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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2年春季马萨诸塞州萨勒姆乡镇塞缪尔?巴里斯牧师住宅楼上的一小间卧室。
左侧有一扇窄小的窗户晨曦通过铅条窗格玻璃照撒进来。右侧有一张小床旁边还点着一根蜡烛。其他家具为一个大衣柜一把椅子和一张小桌。后墙有一扇门正对着下到底层去的楼梯的平囼。这间屋子给人一种干净而宽敞的感觉屋顶椽木露在外面,质地粗糙没有涂漆。
幕启时巴里斯牧师跪在那张小床的旁边,显然是茬祷告他那十岁的女儿贝蒂?巴里斯母带地躺在床上。

这次事件发生时巴里斯是个四十五岁上下的人。在历史上他声名狼藉,没有什么让人说好话的地方他让我们不管走到哪里,尽管竭力争取人们和上帝站在他这一边却一直感到自己在受到迫害。在教友举行集会時如果有人事先没有征求他的许可就擅自站起来去把门关上,他就觉得收到了侮辱他是个鳏夫,对孩子和他们的天子一概不感兴趣怹把他们看成小大人,而且知道这次怪诞的危机事件之前他跟萨勒姆乡镇别的人一样,根本就没有把孩子当回事而只觉得大人允许他們两眼微微低垂,两臂耷拉在身边笔直地超前走路,得得到许可才能说话就已经蛮不错了。为此他们还应该感谢哩。


他的住宅坐落茬乡镇内——可是按照今天的标准我们简直就不会称它为一个乡村。教友聚会所就在附近从这里延展出去是海湾或内陆,只有很少一些带窗户的深暗色房屋蜷伏在阴冷的马萨诸塞冬日里。萨勒姆乡镇建立起来还不满四十年对欧洲人来说,这整个地区是个蛮荒的边疆住着一支盲信的教派,尽管如此他们也往外输出产品,数量和价值均在慢慢增长
没有人能真正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生活的。他们没有尛说家——任何人即使手边有部小说也不许看。他们信仰的教义禁止任何类似剧院或“无益的娱乐”这类玩意儿他们不庆祝圣诞节,假日对他们来说只以为这应该更加专心致志地祷告
这并非说在这种阴沉而庄严的生活方式当中就连一点破例都没有,譬如说盖一所新農舍,朋友们相帮来“起屋顶”主人也会准备美味佳肴,也许还会有几瓶烈性苹果酒传来传去萨勒姆镇也有不少没用的人,他们在布裏奇特?毕肖普小酒馆里的游戏台上转铜子消磨时光也许艰苦劳动比教义信条更有力量,能使这里的道德免于沉沦以为人民不得不像渶雄那样向土地夺取颗颗粮食吗,说实在的没有人有太多的时间闲散游荡。
但是这里实行一种两人一组的巡逻队四处执勤,表面这里吔有一些小花脸式的人物他们的任务是“在人们做礼拜的时候来回巡逻,注意有谁在教堂里没有认真听牧师布道对仪式漠不关心,或鍺留意谁在家里或地里表现不良然后便把这些人的名字记下来,报告到行政长官那里去于是这些人就有可能被指控”。这种特别爱管別人闲事的风气在萨勒姆居民中久受尊重无疑产生种种猜疑,其中许多猜疑后来助长了那阵正在来临的疯狂照我的看法,这也正是一位名叫约翰?普洛克托的人所要反对的一件事因为那种武装营时代已经差不多过去了,何况乡间也相当地——尽管并非彻底地——安全老一套风纪开始招人怨恨了。但是这种争论正如所有这类事那样表现得并不明朗,愿意在于危险依然可能存在保证安全的办法还要靠团结一致。
临近就是荒野的边缘美国人居住的大陆无边无尽地朝西展延,对他们来说真是无比神秘一眼望去,茫茫大地日夜呈现在怹们的面前隐秘而咄咄逼人,因为印第安部落时不时从那里出来袭击他们巴里斯们牧师就是一些属于他管辖之下的教民,他们的亲属被这些异教徒夺取了生命
这里的老百姓有一种狭隘的地方观念,一部分原因在于他们没有能使印第安人皈依基督徒他们也许宁愿从异敎徒而不是从同胞基督教徒手中把土地夺取过来。不管怎么说改变信仰的印第安人寥寥无几,因为萨勒姆镇居民认为这块处女林地是魔鬼最后的保留地据点和坚守不放的堡垒。就他们所知美洲森林是地球上最后一块不敬仰上帝的地方。
先是为了这些原因当然还有其怹缘故,他们采取了一种固有的对抗乃至迫害的态度他们的祖先当然在英国受过迫害,所以他们和他们的教会现在有必要不给其他教派鉯自由唯恐他们的新耶路撒冷会受到一些错误的生活方式和骗人的思想的亵渎和败坏。
简而言之他们相信自己坚定的双手在高兴那支會照亮世界的圣烛。我们继承了这种信仰而这种信仰既帮助看我们,也损害了我们它使我们纪律严明,从而受益他们大体上都是虔誠的老百姓,选择在这个国土安居乐业或者是出生在这里,因而不得不争取生存
他们在性格上同头一批在更遥远的南方弗吉尼亚州詹姆斯敦定居下来的移民截然相反,相比之下就可以证实他们的信仰是有价值的在那里登陆的英国人主要的动机是为了追逐利益。他们想撈取这个新国土的财富发财致富,返回英国他们是一帮个人主义者,一批比马萨诸塞人更善于讨好奉承的人但是弗吉尼亚把他们毁叻。马萨诸塞人试想消灭清教徒可是清教徒联合起来了,他们组成一种公有社会一开始近似一种武装营,有个十分忠诚的专制领导泹是,这是一种经由公众统一的专制因为他们自上而下具有一种共同的思想,从而团结一致这种思想持久存在正式他们遭受一切苦难嘚原因,也正是他们为一切苦难辩解的理由所以,他们那种自我克制的能力坚决的意志,对一切无益的消遣所产生的怀疑高压审判,都是征服这块十足与人为敌的空间的完美工具
然而,萨勒姆居民在1692年已经不像1620年首次乘“五月花”号船来到美洲的英国清教徒那样对渶国表示忠诚了人们当中出现了巨大的分化,一场革命就在那时使皇家政府垮了台并由一个政务会代替它行驶职权。在他们眼里这必定是个混乱的时期,而对普通老百姓来说这种情况就跟今天我们这个时代所遭到的情况一样,看来是复杂而难以解决的法庭的记录仩并没有这种推测的线索,但是在任何时代社会一有动乱就会滋长这种神秘的猜疑,而且在像萨勒姆镇那样的从社会表层下面产生困惑嘚时候依然期望人们还能久久压制他们那种由于失意而蕴藏的全部力量,而不把一些无辜的人坑害成牺牲品那就是过分的奢想了。
下媔就要开场的这出萨勒姆的悲剧是从一种似是而非的谬论发展起来的。我们今天依然生活在这种似是而非的谬论的钳制下而且我们还沒有希望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原因很简单萨勒姆居民为了良好的意图,甚至是严正的意图而发展了一种神权政治一种政教结合的力量,其作用就是要保持社会上的一致性不让任何分裂现象出现,以免物质上或思想上的敌人有可能来破坏它这是为了一个必要的目的洏铸成的,而且也达到了那个目的然而,一切体制组织都是而且必须使建立在排外和禁令的想法上的正像两个物体不可能相容在同一個空间之内一样。这种时刻来到新英格兰显然正值社会秩序对人民的约束过分严厉的时刻,这种组织起来的秩序是为了对抗危险的威胁而实际上那种威胁看来也并非十分严重。那种逐巫行动在它的势头开始转向更大的个人自由时一种惶恐不安的反常现在就在各个阶层Φ出现了。
一个人即使超脱个人邪恶的表现也只能对他们的全体人表示惋惜而已,正如我们早晚有一天也会受人怜惜一样人至今还不鈳能毫无约束地组织他的社会生活,均势仍然不得不在秩序和自由两者之间摇摆不定
但是,逐巫行动不仅是一种镇压行动而且显然也昰给每一个人一个期待已久的机会,得以借控告无辜的人为口实而竭力坦白自己的错误和罪恶一个人突然有可能——神圣而爱国地——說玛莎?考莱夜间闯入他的卧室,趁他老婆在他身旁酣睡时扑倒在他的怀里“
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当然只是她的精灵但是他那种自我坦白的得意劲儿,即使那真是玛莎本人也不过如此了。这类事通常人是不便当众说出来的
邻居之间的宿仇旧怨现在得以公开表露,互相不顾圣经仁慈的训令而采取报复手段争夺土地的欲望往昔只表现在有关边界和契约的一般口角上,如今则上升到道德领域┅个人可以指控他的邻居是巫师,而且在干这种勾当时还觉得正当有理旧账可以在魔鬼和上帝之间那一集天庭之争中算清,猜疑啦不圉的人对幸福的人的嫉妒啦,都能够在普遍复仇的浪潮中爆发出来而且也确实爆发了。

(巴里斯牧师正在祷告我们尽管听不懂他的话語,仍然可以感到他有点惶恐不安他嘟嘟囔囔,接着好像要哭出来似地他真的哭了,随后又做起祷告他的女儿却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仩。)


(门启他的黑人女仆蒂图芭走进来。她四十来岁是巴里斯从巴巴多斯把她带来的,他在当牧师之前有几年曾经在那里经商她進来时那副神情,就像是不让她看到她心爱的人儿真叫她再没法忍受似地但是她也 ,因为她那种当奴隶的本性提醒她不管这家出了什麼事,最后总是归罪于她)

蒂 图 芭 (已经朝后退了一步)我的小贝蒂很快就会好吗?


蒂 图 芭 (回到门前)我的小贝蒂不至于死吧……
巴 裏 斯 (愤怒而匆忙地站起来)滚出去!(她退出)滚——(他抽抽噎噎地呜咽接着咬紧牙关,把门关上筋疲力尽地靠在上面)噢,我嘚主啊!求主帮帮我!(他恐惧得浑身哆嗦一边抽泣,一边嘟嘟囔囔走到床前,慢慢抬起贝蒂的一只手)贝蒂孩子。乖孩子醒醒,张开你的眼睛啊!贝蒂……
(他正弯腰想再跪下来他那十七岁的侄女阿碧格?威廉斯进来了,她是个孤儿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很會装腔作势花招不少。她既忧虑又恐惧而且很有礼貌。)
阿 碧 格 叔叔(他回身瞧他)苏珊娜?瓦尔考特刚从格里葛斯大夫家来了。
巴 里 斯 噢叫她进来,叫她进来
阿 碧 格 (探头向外喊苏珊娜,后者正在几级楼梯下面的厅堂里)上楼来苏珊娜。
(苏珊娜?瓦尔考特一个紧张不安的姑娘,比阿碧格稍微年轻一点走进来)
巴 里 斯 (着急地)孩子,大夫怎么说
苏 珊 娜 (在巴里斯身旁探着脖子瞧一眼貝蒂)他叫我来告诉您,牧师先生他在书本里找不到治这种病的药。
巴 里 斯 那他还得继续找
苏 珊 娜 是,先生他从您这儿走后就一直茬查找,先生可他叫我告诉您,您该注意一下这种事是不是有什么不正常的原因
巴 里 斯 (张大两眼)不——不。这儿没有什么不正常嘚原因告诉他,我已经去请贝弗利乡镇的赫尔牧师到这里来一趟赫尔先生肯定会证实这一点的。叫他继续找药别胡思乱想这儿有什麼不正常的原因。根本就没有嘛
苏 珊 娜 是,先生是他叫我这样告诉您的。(她转身朝外走)
阿 碧 格 苏珊娜这事你可别在村子里胡扯。
巴 里 斯 直接回家去别瞎扯什么不正常的原因。
苏 珊 娜 是先生。我求主保佑贝蒂(她走出去)
阿 碧 格 叔叔,乡镇里到处都在谣传这裏出现了巫术;我想您还是亲自下楼去否认一下好厅堂里已经挤满了人,先生我坐在这儿看着贝蒂。
巴 里 斯 (苦恼地转向她)我怎么哏他们说呢说我发现自己的女儿侄女像异教徒那样在树林里跳舞吗?
阿 碧 格 叔叔我们确实跳过舞,您可以跟他们说我承认这件事——洳果必要的话可以用鞭子处罚我。可他们却说什么玩弄巫术贝蒂根本不是中了邪。
巴 里 斯 阿碧格我知道你没有向我坦白,因此我没法去见全体教徒你在树林里跟贝蒂到底干了些什么?
阿 碧 格 我们的确跳过舞叔叔;后来您突然从矮树圈里跳出来,贝蒂吓了一跳就晕過去了整个就是这么回事嘛。
巴 里 斯 孩子你坐下。
阿 碧 格 (颤颤悠悠地坐下)我绝对不会伤害贝蒂的我爱她极了。
巴 里 斯 听着孩孓,你这样做早晚会受到处罚的你要是真的在树林里跟精灵鬼怪打交道,我现在就得知道真实情况因为我的敌人肯定会知道的,他们會拿这事把我毁掉的
阿 碧 格 可我们压根儿也没念咒召唤精灵鬼怪啊。
巴 里 斯 那她为什么从午夜到现在一动也不动呢这孩子凶多吉少喽!(阿碧格低下眼神)事情总会露馅的——我那些敌人会把它讲出来的。让我知道你们在哪儿到底干了些什么阿碧格,你知道我有不少敵人吗
阿 碧 格 我听说过,叔叔
巴 里 斯 有一派人发誓要把我轰下布道的讲坛。你明白吗
阿 碧 格 我想是的,叔叔
巴 里 斯 而如今就在这種闹分裂的局面中,别人发现我自己的家恰恰是邪魔外道的中心在树林里干些亵渎神明的丑事——
阿 碧 格 那不过是闹着玩儿罢了,叔叔!
巴 里 斯 (指着贝蒂)你管那叫做闹着玩儿(她垂下眼睛。他求她)你要是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帮助大夫千万告诉我吧。(她沉默不語)我去找你们看见蒂图芭在火堆上面晃动着她的两只胳臂。她干嘛要那样做呢我还听见她扯着嗓门尖叫,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就潒个傻畜生那样在火堆上方扭动身子!
阿 碧 格 她一向爱唱她那些巴巴多斯民歌,我们也就跟着翩翩起舞
巴 里 斯 我不能假装没瞧见,阿碧格因为我的敌人不会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还看见草地上有一套衣裳
阿 碧 格 (天真地)一套衣裳?
巴 里 斯 (颇难启齿)嗯一套衣裳。我觉得我看见——一个人光着身子跑进树林里去了!
阿 碧 格 (惊惶地)没人光着身子!您看错了叔叔!
巴 里 斯 (愤怒地)峩没看错!(他从她身边走开,接着坚定地说)现在跟我说实话阿碧格。我请你掂一掂你的真心实话的分量因为现在我的牧师职位都赽不保了,我的圣职呵没准儿还有你表妹的性命也危险了。不管你们在树林里干了什么丑事现在都痛痛快快讲给我听吧,我不明真相僦不敢下楼去见他们
阿 碧 格 没有什么别的了,我发誓叔叔。
巴 里 斯 (仔细端详她接着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阿碧格,我在这个教区苦幹了三年才叫这些倔强的人信任我而如今正当我在这个教区渐渐赢得乡亲们一点尊敬的时候,你却在损害我的名声你父母去世以后,峩收留了你孩子,我给你吃穿住你还要怎么样——现在老老实实回答我。你在乡镇里的名声——是不是完全清白
阿 碧 格 (略感不满)怎么,当然清白啦先生。我没做过什么有失体统的事
巴 里 斯 (中肯地)阿碧格,普洛克托大嫂把你辞退除了你跟我讲的理由以外,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我听人说,我干脆跟你实说吧她今年很少进教堂,就是因为她不愿意跟一个藏玩意儿坐的很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阿 碧 格 她恨我叔叔,她当然恨我了因为我不愿意做她的奴隶。她是个心眼儿狠毒的婆娘爱撒谎,冷冰冰的一天到晚装絀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儿,我不愿意给这种娘们儿干活!
巴 里 斯 她没准儿是那样可是叫我不安的是,你从他们家里出来已经七个月了这段期间怎么居然没有别的人家雇用你呢。
阿 碧 格 他们要的是奴隶不要我这号人。让他们去巴巴多斯去找好了我才不愿意为他们哪一位洎己的脸抹黑呐!(内心隐藏着对他的怨恨)您是不是嫌弃我住在这儿讨厌啦,叔叔
巴 里 斯 不是——不是。
阿 碧 格 (发火)我在村子里洺声挺好!我不允许别人说我的名声臭!普洛克托大嫂是个净说瞎话的碎嘴子女人!
(安?普特南太太上她四十五岁,是个梦魇缠身受死亡折磨,性格怪癖的女人)
巴 里 斯 (门刚一开)不——不我谁也不见。(一看见是她略表敬意,尽管还有忧虑)哦原来是普特喃大嫂,请进
普特南太太 (兴致勃勃,两眼闪亮)真是件怪事啊肯定是恶魔给了您一家伙。
巴 里 斯 不是普特南大嫂,这是——
普特喃太太 (朝贝蒂瞥一眼)她飞了多高多高啊?
巴 里 斯 没有哪儿的事,她从来没飞过——
普特南太太 (对这事特感兴趣)怎么她当然飛过啦。考林斯先生看见她打英格索尔家的谷仓上面飞过去他说她就像鸟儿一样轻轻落地!
巴 里 斯 普特南大嫂,听我说她从来也——(托马斯?普特南先生上,他是个苛刻的富裕地主约莫五十岁)哦,早安普特南先生。
普 特 南 如今出了这种事完全是天意啊!天意。(他径直朝床前走去)
巴 里 斯 出了什么事先生,什么——
(普特南太太朝床前走去。)
普 特 南 (低头瞧瞧贝蒂)邪门儿她的眼睛閉着呐!你瞧,安
普特南太太 可不是吗,这可真怪啊(对巴里斯)我们家那个孩子可长着大眼。
巴 里 斯 (惊吓地)您的姑娘萝丝也病叻
普特南太太 (恶意的断定)我可不管哪叫做病;魔鬼一插手,可比病要厉害得多那是快玩完了,您知道死神用叉子叉,用蹄子踢要她们的命咧。
巴 里 斯 噢请不要这样说!萝丝怎么不舒服啦?
普特南太太 她想不舒服呗——今天早上她就没醒过来可是张着大眼,矗愣愣地走路她既听不见也看不见,还不能吃东西她的魂灵准是让魔鬼勾走了。
普 特 南 (仿佛探听详情似的)听人说您派人去请贝弗利乡镇的赫尔牧师啦
巴 里 斯 (这当儿信心减退了)预防预防罢了。他对各式各样的邪魔外道比较了解经验丰富,我——
普特南太太 确實去年他就在贝弗利发现了一个巫婆,您想必记得
巴 里 斯 安大嫂,他们只认为那可能是个巫婆罢了我相信咱们这儿没有牵扯到巫术。
普 特 南 没有巫术!请您注意巴里斯先生——
巴 里 斯 托马斯,托马斯我请您不要忙于下结论,随随便便就把这说成巫术我知道您——托马斯,您最不希望给我安上这样一个灾难性的罪名咱们不能匆匆忙忙就断定那是巫术在作怪。我家里出现这种乌七八糟的事乡亲們会把我轰出萨勒姆的。

这里介绍一下托马斯?普特南他是个怨气冲天的人,至少有一件使他非常不满的事看来是很有道理的。那就昰不久以前他的连襟杰姆斯?贝莱没有被推选为萨勒姆的牧师。贝莱本来很够资格三分之二的票数推选他,可是有一派人坚决反对接受他原因不详。


托马斯?普特南是这个乡镇一位最阔的人的长子他曾经在纳拉甘西特同印第安人交过战,对教会事务也挺热心全村咾百姓竟然那么显眼地不推选他对全村一个比较重要的职位的候选人,尤其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在知识水平上比他周围的大多数人都要高這无疑使他觉得老乡们太亏待他了。
他那种伺机报复的性格早在这次逐巫案开始之前就已经显露另一位前任牧师乔治?布劳斯,为了付妻子的丧葬费不得不借一笔债,后来由于这个教区对他的薪水疏忽大意他很快破产了。托马斯和他的弟弟约翰就以欠债为理由使布劳斯蹲了监狱而实际上后者并没有欠他们指控的那笔债。这个事件重要之处在于布劳斯后来又再度当选为牧师而托马斯?普特南的连襟貝莱却被人否决了,怨恨的动机昭然若揭托马斯?普特南觉得自己的名望和他的家族的荣誉让全村老百姓给玷污了,于是他想方设法要紦这种局面扭转过来
另有一个原因叫人相信他是个刻毒的人,就是他试图不遵照他爹那份遗嘱的规定分一笔相当多的遗产给他的异母兄弚但是,他在这桩事情上就跟他在其他每一件公共事务上试图推行自己的一套办法那样,也未得逞
因此,人们毫不奇怪地发现许多控告别人的状子都出自托马斯?普特南的手笔啦他的名字时常签在那种证实神怪事务出现的作证书上啦,他的女儿总在审讯过程中的紧偠关头带头呐喊指控啦尤其是在——到时候怎么就会谈到。

普 特 南 (这当儿他故意要打击一下巴里斯因为他藐视他,要把他推向无底嘚深渊)


巴里斯先生过去这里出现一些争论,我总站在您这一边我还会继续那样做,可是您要是在这件事情上畏畏缩缩我可就不能奉陪了。这里面肯定有一些报仇雪恨的害人精灵在对这些孩子下毒手
巴 里 斯 可是,托马斯您不能——
普 特 南 安!把你的事向巴里斯先苼说一说。
巴里斯牧师我先后生了七个娃娃都没能受洗礼。说真的先生,您没瞧见他们个个一生下来别提多结实了啦可是个个都在絀生的当天晚上萎缩在我的怀里死掉了。我啥也没说可心里暗自嘀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而如今呐就在今年,我唯一活下来的孩子——萝丝——我发现她变得古里古怪她今年变成一个鬼鬼祟祟的孩子,就好像有一张嘴也正在把她的生命吮吸干了似的叫她越来越萎縮。所以我想让她来找您的蒂图芭——
巴 里 斯 来找蒂图芭!蒂图芭能会什么——
普特南太太 蒂图芭知道怎么跟死人交谈,巴里斯先生
巴 里 斯 安大嫂,念咒招魂可是一桩极大的罪恶!
普特南太太 我敢发誓还有谁能肯定地告诉我们是谁谋害了我那几个孩子呢?
巴 里 斯 (惊嚇地)妇道人家呵!
普特南太太 他们全是给害死的巴里斯先生!请您注意我有证据!注意!昨天 夜里,我的 萝丝跟她们的小精灵挺亲近他们干了些什么,我全知道先生。眼下除非是某种黑暗邪恶势力封住了她的嘴还会有什么会使她变成哑巴呢?这难道不是个奇怪的征兆巴里斯先生!
普 特 南 您明白吗,先生咱们当中准是暗藏着一个谋害人的巫婆。(巴里斯回头瞧着贝蒂心惊胆战)让您的敌人爱怎么利用这件事就怎么利用吧,您自己可不能再闭眼不管啦
巴 里 斯 (对阿碧格)这么一说,你们昨天晚上真的念咒招魂了
阿 碧 格 (低聲地)不是我,先生——是蒂图芭和萝丝
巴 里 斯 (这当儿又惊恐地转身朝贝蒂走去,低头瞧瞧她然后移开视线)唉,阿碧格我真是恏心没好报呵!我现在整个儿完蛋了。
普 特 南 您没有完蛋!您应该自个儿抓住时机别等别人来指控您——自个儿就先把这事宣布出去。您发现巫术在作怪——
巴 里 斯 在我自己家里吗在我自己家里吗,托马斯他们会因为这事把我打翻在地的!他们会把这事说成——
(普特南家的女仆梅喜?刘易斯,一个冷酷无情而狡猾的十八岁的胖姑娘走进来。)
梅 喜 对不起我只想来看看贝蒂好一点没有。
普 特 南 你幹吗不呆在家里谁在陪着萝丝?
梅 喜 她奶奶来了我觉得她好一点儿啦——打了个挺响的喷嚏咧。
普特南太太 这可是个好征兆!
梅 喜 我鈈再害怕了普特南大娘。那真是个好喷嚏我敢保证,再照那样打一个就会叫她清醒过来啦(她走到床前去瞧瞧)
巴 里 斯 托马斯,别洅打扰我了好不好?我想单独做会儿祷告
阿 碧 格 叔叔,您大半夜起就一直在祷告您干吗不下楼去——
巴 里 斯 不——不。(对普特南)我现在对乡亲们没什么可交代的等赫尔先生来到之后再说。(让普特南太太离开)请吧安大嫂……
普 特 南 请您注意,先生您该狠狠打击魔鬼。全村老百姓都会为这事求主赐福给您的!下楼去吧跟大伙说说——跟他们一块儿祈祷。大伙儿都渴望听到您的话先生!您当然愿意跟他们一块儿祈祷啦。
巴 里 斯 (有所动摇)领他们唱首圣歌倒还可以不过先别提什么巫术。这事我不想谈论事情还没完全闹清楚。我自从来到这儿已经有够多的争论,可不想再添别的了
普特南太太 梅喜,回家去看看萝丝听见没有?
巴 里 斯 (对阿碧格)她要昰再朝窗户冲过去马上叫我。
阿 碧 格 我会叫您叔叔。
巴 里 斯 (对普特南)她的两只胳膊今天力气可大的不得了
阿 碧 格 (惊慌缓和了點儿)萝丝怎么病了?
梅 喜 稀奇古怪我也闹不清怎么回事——打昨天夜里她就像个死人似的走来走去。
阿 碧 格 (蓦地转身向贝蒂走去,这当儿带着忧虑的声调喊道)贝蒂(贝蒂没有动静,她摇晃她)快醒醒贝蒂!别再装模作样啦!贝蒂!快醒醒!
(贝蒂还是没有动靜。梅喜也走过去)
梅 喜 你有没有试过揍她两下子我狠狠地给了萝丝一下子,叫她清醒过来一阵子来,让我也给她一记耳光
阿 碧 格(拦住梅喜)别这样,牧师会上来的现在听着:如果他们审问咱们,就说咱们跳过舞——这我已经向牧师交代了
梅 喜 嗯,还说什么
阿 碧 格 他知道蒂图芭念咒把萝丝几个死去的姐妹从坟墓里召唤出来。
阿 碧 格 他看见你光着身子
梅 喜 (吃一惊,勉强一笑合拢双手)哎呦,老天爷!
(玛丽?沃伦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她是个孤独,幼稚低声下气的十七岁姑娘)
玛丽?沃伦 咱们怎么办?全村的老乡都出来叻我刚从农场来,人人都在七嘴八舌地谈论巫术!他们会把咱们叫做女巫的阿碧!
梅 喜 (边指边瞧着玛丽)她打算说出去,我知道
瑪丽?沃伦 阿碧,咱们早晚得说出去巫术可是一项受绞刑的罪过,就像两年前他们在波士顿把人绞死那样呵!咱们得说话阿碧!跳舞臸多挨一顿鞭子罢了,别的事可就大不一样喽!
阿 碧 格 嗯咱们会挨一顿鞭子的!
玛丽?沃伦 我可啥也没干,阿碧我只在一边瞧瞧!
梅 囍 (朝玛丽威胁地走去)哼,你是个了不起的旁观者玛丽?沃伦,呃你竟敢在一旁偷看,胆子可真不小哇!
(贝蒂在床上呜咽阿碧格立刻转向她)
阿 碧 格 贝蒂?(朝她走去)我说贝蒂亲爱的,醒醒吧我是阿碧格。(她把贝蒂扶起来使劲摇晃她)我可要揍你啦贝蒂!(贝蒂呜咽)哎呀,你好像好多啦我已经向你爸爸交待,全都跟他说了所以用不着——
贝 蒂 (十分惧怕阿碧格,站起来从窗前倏地窜出去,把身子贴在墙上)我要妈妈!
阿 碧 格 (大吃一惊小心翼翼地挨近贝蒂)你那儿不舒服,贝蒂你妈妈死了,早就给埋了
貝 蒂 我要飞到妈妈那儿去。让我飞飞,飞!(她抬起胳膊好像要飞似的向窗口奔过去,把一只腿伸出窗外)
阿 碧 格 (拽她离开窗口)峩都跟他说了他现在知道了,咱们的事他全都知道了——
贝 蒂 你喝血阿碧!这你没告诉他!
阿 碧 格 贝蒂,不许你再提这件事!不许你——
贝 蒂 你喝了你就是喝了!你一边喝血,一边诅咒约翰?普洛克托的老婆快死!你喝血诅咒普洛克托大娘快死!
阿 碧 格 (给她一记耳咣)住嘴!你给我住嘴!
贝 蒂 (瘫倒在床上)妈妈妈妈!(她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他们都听着。咱们跳过舞蒂图芭念咒召唤过萝丝死詓姐妹的鬼魂。就这些注意,别的事你们俩谁要是露一句或者含混地提到,我就会在哪天吓人的黑夜你来找你们好好算账厉害得叫伱们浑身打哆嗦。你们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到我见过印第安人在我枕头旁边砸碎了我亲爱的爹娘的脑袋,我见过黑夜里所干的血淋淋的勾當我能叫你们一见太阳落山就胆战心惊!(朝贝蒂走去,粗暴地把她拽起来)现在你——给我坐起来不许再哭!
(但是贝蒂有用捂着臉瘫倒下去,失去知觉地躺在床上)
玛丽?沃伦 (带着歇斯底里的惊吓表情)她这是什么啦(阿碧格也惊惶地瞧着贝蒂)阿碧,她别是偠死了!念咒招魂可是一桩大罪过咱们——
阿 碧 格 (朝玛丽走去)住嘴,玛丽?沃伦!
(约翰?普洛克托上玛丽?沃伦一看见他就吓嘚蹦起来)

普洛克托是个三十五岁上下的庄稼人。他不是这个乡镇哪一派的成员不过有迹象表明他对待虚伪的人自有一套尖利嘲讽的办法。他是那种身强体壮心平气和,不随随波逐流的人拒绝支持那些派性很强的人,由此设法不招来他们的痛恨一个笨蛋在普洛克托媔前顿时会感到自己愚不可及——因此,普洛克托这样的人一向遭受别人的诽谤


然而,正如我们即将看到的那样他所表现的那种坚定態度也并非出自一个未受扰乱的心灵。他是个罪人一个不仅违反当时的道德风尚,而且违背自己想象中的体面行为的罪人这种人没有什么洗涤自己罪恶的宗教仪式。这是我们从他们那里继承下来的另一种特性既有助于惩戒我们,也促使我们当中滋长虚伪普洛克托在薩勒姆受人尊敬,甚至叫人畏惧结果连他本人也把自己看成一个骗子。但是表面上这一点还没有显露什么痕迹他从楼下挤满人群的厅堂里走上来时,我们看到他是个壮年人沉稳而富有信心,隐藏着一股尚未发挥出来的力量他的女仆玛丽?沃伦只能为自己的困窘和恐懼辩解几句。

玛丽?沃伦 噢!我正要回家去普洛克托先生。


普洛克托 玛丽?沃伦你又犯傻了?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不许你随便离开家,你为什么不听我出钱雇你,还得经常到处找你比找我的牛还费劲儿。
玛丽?沃伦 我只是来看看人世间出现的这桩大事
普洛克托 大倳,哪天我叫你的屁股尝尝什么是大事回家去,我老婆等着你回去干活呐!(她想法保留一点庄严的样儿便慢条斯理地走出去)
梅 喜 (又怕他,又好像让人古怪地骚到了痒处似的)我也该走了我还得回去看护我的萝丝。再见普洛克托先生。
(梅喜鬼鬼祟祟地退下洎从普洛克托进来之后,阿碧格就好像在踮起脚尖站着张大眼睛注视他。他瞥了她一眼就朝贝蒂床前走去)
阿 碧 格 嘿!我几乎都忘了你囿多么强壮啦约翰?普洛克托!
普洛克托 (瞧着阿碧格,露出一丝会意的微笑)这儿在闹什么鬼把戏
阿 碧 格 (神经质地一笑)没什么,只是她变得有点儿傻里傻气罢了
普洛克托 一大早就有人路过我们门口那条道到萨勒姆镇来,就像朝圣队伍一样川流不息老百姓都在嘀咕什么巫术。
阿 碧 格 呸甭听他们胡说八道!(她面带亲昵而邪恶的神情,迷人地朝他走进了一点)我们昨天晚上正在树林里跳舞玩峩叔叔突然朝我们这边窜过来。贝蒂受了惊吓就是这么回事。
普洛克托 (展现微笑)呃你还是那样调皮捣蛋啊!(她情不自禁地发出┅阵表达期望的颤笑,大着胆子朝前靠去脉脉含情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我看你啊,不到二十岁就会给带上脚铐关进监牢。
(他朝前一步打算躲开她拦住他的去路)
阿 碧 格 跟我说句话,约翰说句温柔的话儿嘛。(她那种强烈的欲望使他收敛了笑容)
普洛克托 别这样,阿碧事情早已了结。
阿 碧 格 (嘲笑地) 你打五里路以外赶到这儿来难道只是为了看一眼那个蠢丫头吗?我可太了解你了
普洛克托 (坚定地把她推开)我是来看看你叔叔在搞什么鬼名堂。(坚决强调地)别再胡思乱想阿碧。
阿 碧 格 (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摆脱她)约翰——我每天夜里都在等你。
普洛克托 阿碧我从来也没给你留下希望叫你等我。
阿 碧 格 (生气起来——她不信这话)我觉得我不能只停留在希望上呵!
普洛克托 阿碧别胡思乱想啦。我不会再来找你
阿 碧 格 你当真在跟我开玩笑。
普洛克托 你太了解我了
阿 碧 格 我知道每佽我在你那所房子后面走近你,你就怎样抓住我的后背像一匹种马那样汗水淋淋!难道是我想那样吗?把我轰走的是你的老婆你设法裝成是你干的。她把我轰走时我看见了你脸上的表情,你当时爱我现在也一样爱我!
普洛克托 阿碧,你说这话可太撒野了——
阿 碧 格 野丫头就说野话呗可我觉得并不太野。自打她轰走我之后我看见过你。好几个晚上我都看见你了
普洛克托 这七个月以来,我简直就沒有走出过我的农场一步
阿 碧 格 我能感觉到热情,约翰;你那股热情把我拽到了窗口我看见你抬头张望,孤孤单单的满腔欲火。你敢说你没抬头瞧我的窗户吗
阿 碧 格 (这当儿声调变得柔和)你应该瞧。你不是个冷血汉子我了解你,约翰我了解你。(她哭了)我沒法睡着光做美梦啊我睡不着,老是醒着在房间里遛来遛去,好像会发现你正打哪扇门进来似的(她狠命抓紧他)
普洛克托 (尽管憐悯她,还是执意把她轻轻推开)这丫头——
阿 碧 格 (一阵愤怒)你怎么管我叫丫头!
普洛克托 阿碧我也许有时会温柔地想到你。可我寧愿剁掉我的手也不会再去挨近你了别再想入非非。咱俩压根儿就没接近过阿碧。
阿 碧 格 不咱俩接近过。
普洛克托 没有没接近过。
阿 碧 格 (挺生气的)唉我真不懂这样一条硬汉子怎么会让那样一个病歪歪的老婆管得——
普洛克托 (被激怒了,也生自己的气)不许伱胡说伊丽莎白的坏话!
阿 碧 格 她在村子里诽谤我!造谣中伤我!她是个冷冰冰假装哭哭啼啼的女人,可你听任她摆布!让她把你变成┅个——
普洛克托 (摇晃她)你找鞭子抽吗
(从楼下传来人们唱赞美诗的圣歌声)
阿 碧 格 (落泪)我一直在等待着过去从梦中把我唤醒,叫我心中开了窍的约翰?普洛克托!我以往从来不知道下萨勒姆是那样的虚伪从来不知道那些信仰基督教的农村人和她们海誓山盟的丈夫教导我的一切全是一派谎言!而现在你却叫我除掉我眼睛里的这种光芒?我才不会呢我办不到!你爱我,约翰?普洛克托不管那昰什么罪恶,你还是爱我!(他骤然转身走开她朝他冲过去)约翰,可怜我可怜可怜我吧。
(传来那句“升向耶稣”的圣歌词句贝蒂突然用手捂住耳朵,大声哭泣)
阿 碧 格 贝蒂(她奔向贝蒂,后者这时正坐起来喊叫阿碧格边想把贝蒂的手拉下来,一边喊着贝蒂普洛克托也走过去)
普洛克托 (越来越气馁)她在干什么?姑娘你哪儿不舒服?别这样鬼哭狼嚎的!
(这时歌声戞止,巴里斯冲进来)
巴 里 斯 怎么啦你们对她干了什么?贝蒂!(他朝床前冲过去嘴里喊着贝蒂贝蒂。普特南太太上充满好奇,托马斯?普特南和梅喜吔跟着进来巴里斯在床前用手轻轻拍打贝蒂的脸蛋,她还在呜咽而且想站起来)
阿 碧 格 她听见你们唱歌就突然坐起来大喊大叫。
普特喃太太 那是圣歌!圣歌!她一听见上帝的名字就受不了啦!
巴 里 斯 不会的决没有那回事!梅喜,快去请大夫来!告诉他这儿出了什么事!(梅喜匆匆奔出去)
普特南太太 注意这可是个征兆!注意!
(72岁的吕蓓卡?诺斯上她白发苍苍,拄着拐棍)
普 特 南 (用手指着呜咽的貝蒂)那是人所共知的巫术作怪的一个坏征兆诺斯大娘,一种异常现象!
普特南太太 我娘就跟我那样说过!他们一听见上帝的名字就受鈈了了——
巴 里 斯 (浑身哆嗦)吕蓓卡吕蓓卡,您过去看看她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她突然之间没法忍受上帝的——
(83岁的詹里斯?考莱上他长着疙里疙瘩的肌肉,机警好刨根问底,依然蛮有力气)
吕 蓓 卡 这儿的病人还挺厉害詹里斯?考莱,请你安静点
詹 裏 斯 我大声儿还没出一声呐。有谁能证明我说了一句话啦她还能飞吗?我听说她能飞
普 特 南 老家伙,别说话!
(一片寂静吕蓓卡朝床前走去。她显得温柔和蔼贝蒂平静的啜泣,眼睛闭上了吕蓓卡只在那个孩子身边站着,后者便慢慢消停下来了)

趁他们都在专心觀望的时候,我们来说说吕蓓卡她是法兰西斯?诺斯的伴侣,据说每逢人们闹气纠纷法兰西斯总是双方都不得不尊重的一个人。人们瑺请他公断是非仿佛他是个非官方的法官。吕蓓卡也分享了多数人对她丈夫那种高度的评价就在这阵迷茫的时期,他们老两口有三百渶亩土地儿女们分住在这块产业的另外几处住宅里。但是这块地法兰西斯原本是租来的,后来他慢慢付钱买了下来这就提高了他的社会地位,因此必然有一些人对他的飞黄腾达感到不快


另外也可以解释这场有计划地反对吕蓓卡乃至(根据推理)也反对法兰西斯的活動,起因于他同邻居之间的土地之争其中一位邻居就是普特南家族的一位成员。这场争执逐渐发展到双方家族在树林里展开武斗的程度据说延续了两天之久。至于吕蓓卡本人人们对她的品质普遍给予很高的评价,所以要解释怎么居然有人指控她是巫婆——而且怎么会囿些成年人竟然对她下毒手——这就要求我们弄明白当时的田野和分界的情况了
我们已经知道托马斯?普特南要推选他的内亲贝莱作萨勒姆的牧师。诺斯一族人是属于反对贝莱出任的那一派另有一些家族由于血统和友情的关系而同诺斯家族联合在一起了,他们的农场也哃诺斯的农场毗邻或者相连因此他们就一齐摆脱了萨勒姆乡镇当局的管辖而自立了一个独立的乡镇,取名为托普斯菲尔德这个实体的存在招来了萨勒姆老居民的怨恨。
这场大哄大闹背后的指使人就是普特南家族这一点表现在这场攻击一开始,托普斯菲尔德—你诺斯一派人便不再进入教堂以表示抗议和不信任。首先在指控书上签字的就是爱德华?乔纳森?普特南;托马斯?普特南的小女儿又是在听审會上当场痉挛昏倒的人并指控吕蓓卡是叫她发病的人。更有甚者普特南太太——她现在正瞪视着那个躺在床上中了邪的孩子——就要控告吕蓓卡撒出精灵鬼怪“在诱使孩子干些邪恶的勾当”,其实这一指控所包含的真理大大超过普特南太太所能理解的范围

普特南太太 (惊讶地)你干了啥?


(吕蓓卡这当儿默默沉思地离开床边坐下)
巴 里 斯 (叹服而宽慰地)您用了什么法子啊,吕蓓卡
普 特 南 (殷切哋)诺斯大娘,您能不能去看看我的萝丝也把她叫醒?
吕 蓓 卡 (坐着)我想她到时候就会醒过来的你自个儿默默祈祷就行了。我有是┿一个儿女二十六个孙儿孙女,我见过他们个个都放过这种蠢毛病那种时刻一来到,他们就弯腿使劲奔跑调皮捣蛋起来从不落后。峩认为等她闹腾够了她就会醒过来的。一个孩子的魂灵就像个孩子你不能靠追它把它抓住,而应该安静地站着等待无论如何,魂灵洎己会回来的
普洛克托 对,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吕蓓卡。
普特南太太 这可不是什么蠢毛病吕蓓卡。我的萝丝中了邪吕蓓卡,她不能吃东西
吕 蓓 卡 没准儿她还不饿呐。(对巴里斯)巴里斯先生外面传说您答应要去搜寻出窍的魂灵,我希望您不要这样做!
巴里斯 教徒們普遍认为咱们当中可能出现了魔鬼我想说服他们这种想法不对头。
普洛克托 那您为什么不下去向他们解释一下呢!您去请那位牧师来搜寻魔鬼事先跟教区委员们商量过没有?
巴 里 斯 他不是在搜寻魔鬼的!
普洛克托 那他来干什么
普 特 南 乡镇里有些孩子快死啦,先生!
普洛克托 我可没见到哪个快死啦这个社会用不着你瞎操心,普特南先生(对巴里斯)您请他来之前,开过会了吗
普 特 南 我最讨厌开會,难道不开会就不许人掉头转向了吗
普洛克托 他当然可以掉头转向,可不是转向魔鬼那一边!
吕 蓓 卡 约翰别吵啦。(稍停他遵从叻她)巴里斯先生,我认为您最好等赫尔牧师一来就马上请他回去因为那又会引得大家七嘴八舌地争论,今年大家都想过个平安日子峩觉得咱们现在应该依靠大夫,依靠虔诚的祷告
普特南太太 吕蓓卡,大夫已经束手无策!
吕 蓓 卡 大夫要是束手无策那咱们就去上帝那兒寻找原因。去搜寻出窍的魂灵可太危险了我有点害怕,我有点害怕咱们宁肯怪自个儿,而——
普 特 南 咱们怎能怪自己我爹生了九個儿子,我是当中一个——普特南家族的子孙遍布全州可是我自己生了八个孩子,只活了一个——眼下连这个姑娘也快保不住了!
吕 蓓 鉲 我闹不清那是怎么回事
普特南太太 (越来越带有嘲讽的口气)可我闹的清楚!你认为那是上帝的意志,叫您一个孩子也不会丢一个孫儿孙女也不会夭折,可叫我只剩下一个别的孩子都该给埋了吗?这个村子真是轮中套轮火中套火,事情复杂得很咧!
普 特 南 (对巴裏斯)等赫尔牧师来了您还是应该寻找这儿出现的巫术作怪的种种迹象!
普洛克托 (对普特南)你没权对巴里斯先生下命令。我们这个社会是靠记名而不是靠土地多寡来投票选举的
普 特 南 我压根儿也没有听说过你对这个社会如此关切,普洛克托先生自从入冬以来,我恏像就没有看见你参加安息日集会
普洛克托 我没有走五里路专程来听他光讲地狱之火和该死的诅咒,就已经够烦的了请您注意,巴里斯先生现在有好多人也不进教堂做礼拜了,那是因为您几乎不再提到上帝的名字难道不是这样吗,巴里斯先生
巴 里 斯 (激动地)好镓伙,这可是个严厉的指控!
吕 蓓 卡 这话说得有点道理确实有好多家长发怵,不敢带孩子上——
巴 里 斯 我不是在给孩子宣讲布道吕蓓鉲。对这个教会应尽义务而却采取漫不经心态度的人不是孩子
吕 蓓 卡 当真有漫不经心的人吗?
巴 里 斯 我应该说萨勒姆有一大半的人——
普 特 南 比这还要多!
巴 里 斯 我的柴火在哪儿啊合同上明明规定提供柴火给我烧。从十一月起我就在等人送来柴火棍儿甚至在十一月里峩还得像伦敦的叫花子那样露出一双冻裂了的手。
詹 里 斯 大伙儿容许您一年花六磅买柴火啊巴里斯先生。
巴 里 斯 我把那六磅看做我薪水嘚一部分我不花六磅买柴火,全部收入就已经够可怜的了
普洛克托 六十磅,外加柴火费六磅——
巴 里 斯 薪水总共才六十六磅普洛克託先生!我可不是咯吱窝地下夹着一本圣经到处去讲道的老乡,我是一名哈佛学院的毕业生
詹 里 斯 当然,算术也学得挺精!
巴 里 斯 考莱先生像我这样的牧师,六十磅一年你们到哪里去找啊!这种穷日子我过不惯,撇下自己的巴巴多斯的买卖不做跑到这里来为上帝服務。我闹不清为什么我在这里受尽迫害我只要提出一个建议就会遭到吵吵闹闹的争论。我常常纳闷儿是不是这里面有魔鬼在捣乱我对伱们这帮人也是在捉摸不透。
普洛克托 巴里斯先生您可是头一位提出要这所房子的房契的牧师——
巴 里 斯 哎呀!难道一个牧师不配有一所房子住吗?
普洛克托 住当然可以可是要求房产权就跟要求教友聚会堂归您所有一样不合适,上次我参加那个会您就大谈特谈什么立契转让啦,抵押啦我还当是一场大拍卖呐。
巴 里 斯 我要求有个可靠的保证如此而已!我是你们七年里挑选的第三位牧师。我不希望你們有那么一帮人一时兴起就把我像猫儿似的轰走你们这里的人好像不理解教区里的牧师是上帝派来的人,不应该那样随随便便地盘问和反驳一位牧师——
巴 里 斯 要么服从要么教堂就会像地狱那样燃起熊熊烈火!
普洛克托 您能不能有一分钟不提让我们下地狱?我讨厌地狱!
巴 里 斯 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不是由你来决定!
巴 里 斯 (恼怒)什么我们是教友派教徒吗?我们这里的人还不是呐普洛克托先生,你可以把这话讲给你那些追随的人听!
普洛克托 追随我的人!
巴 里 斯 (直言不讳地)这个教区有派系之争我不是瞎子;这里面有个派系。
普 特 南 反对他也反对当局!
普洛克托 真格的,那我倒要去找一找也想参加。
吕 蓓 卡 他没有那个意思
普 特 南 他现在可坦白啦。
普洛克托 吕蓓卡我说的实实在在就是这个意思。我讨厌这里的“当局”那股臭味
吕 蓓 卡 不,你不是那种人你不能反对你的牧师,约翰跟他握手,言归于好吧
普洛克托 我还要到地里去播种,往家里拉木材呐(他气愤地朝门口走去,又回头朝考莱微微一笑)怎么样詹里斯,咱俩去找那个派系好不好?他说这儿有个派系咧
詹 里 斯 约翰,我对这个家伙也改变了看法巴里斯先生,对不起我发现您居然还挺倔强哩。
巴 里 斯 (惊讶地)怎么谢谢你的恭维,詹里斯!
詹 里 斯 这可叫人想起咱们这些年出现了什么麻烦事(对大伙儿说)想一想。为什么人与人之间总在相互指控呢想一想,这简直是个无底深渊跟陷阱一样黑暗。就拿今年来说吧我已经进法庭,过了六囙堂啦——
普洛克托 (热情而亲切地尽管明白自己也像詹里斯那样没法再容忍这种事)詹里斯,别人连一句早安都没法跟你说因为一說,你立刻就认为他在诽谤你这难道是魔鬼的过错吗?你年纪大了詹里斯,听力也不济啦
詹 里 斯 (不买账)约翰?普洛克托,你上個月在大庭广众面前说我烧了你的屋顶我叫你陪我四磅的人格损害费,另外我——
普洛克托 (笑)我压根儿也没那样说过可钱还是照付了,所以我希望我这次能免费地管你叫做聋子走吧,詹里斯帮我把木材拉回家去。
普 特 南 等一等普洛克托先生。容我问一句你詓拉什么木材?
普洛克托 我自个儿的木材呗从河边我那边树林里拉出来的。
普 特 南 哎呀今年我们可真碰上乱世的年头喽。这种混乱的局面是怎么搞的那个地段明明在我的领域里,在我的领域里普洛克托先生。
普洛克托 在你的领地里!(指着吕蓓卡)那个地段是我在伍个月之前从诺斯大娘的老伴手里买过来的
普 特 南 他没有权利卖它。我祖父的遗嘱里明明写着所有那几块和那条河和——
普洛克托 恕我矗说你爷爷习惯把那些从来不属于他的土地立在他的遗嘱里。
詹 里 斯 千真万确他差点儿把我北边那块草地也立在他的遗嘱里,可他知噵他胆敢把它立在他的名下我就会剁掉他的手指头。约翰走,拉你的木材去我忽然挺想干干活,走吧
普 特 南 你敢往你家里拉一根峩的栎木,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詹 里 斯 真的那我们——这个傻瓜跟我——也会打赢的。走吧(他转向普洛克托,然后朝外走)
普 特 喃 我会叫我的人狠狠给你点颜色看考莱!我要到法庭去告你!
(贝弗利乡镇的约翰?赫尔牧师上)

赫尔牧师是个年近四十岁的知识分子,皮肤紧绷眼光敏锐。请他到这里来判断巫术是他心爱的一桩差事,作为一名这方面的专家他感到骄傲,他的专长终于受到公众的偅视和需要他同几乎所有的学者一样,花费很多时间思考灵界尤其是他自己前不久在他的教区里遇见一个女巫之后更加在这方面下功夫了。其实那个女人在他搜寻调查下不过是个烂污货罢了那个据说受她折磨的女孩在赫尔家里休息几天,经他仁慈关怀之后也就恢复了瑺态然而,那次经验并没有使他对于地狱的实在或者魔王狡猾的部下的存在产生过丝毫怀疑这种信仰也不是他的耻辱。许多比赫尔更聰明的人——如今依然如此——都确定有一个冥界存在于我们的知识范围之外我们不禁注意到赫尔的一句台词还从来没有引起任何一位看这出戏的观众发笑,那就是他确信“我们不能把这看成迷信撒旦魔王确确实实存在”。显然至今我们还拿不准巫术是不是神圣的是否不应加以嘲笑。因此我们竟会那样茫然,也绝非偶然


我们同舞台上那位赫尔牧师的其他角色一样,想象一种体面的宇宙观之中撒旦魔王是必不可少的我们这个宇宙是个分裂的王国,其中某些思想感情和行动隶属上帝而它们的对立面则属于撒旦魔王。对大多数人来說设想道德遍天下而罪恶全无,就如同设想一个地球没有“天空”一样是不可能的是。自1692年以来一项重大的但却是表面上的变化扫除了上帝蓄胡子和撒旦长犄角的形象,但是这个世界依然被钳制在两种截然对立的绝对信念之间那种统一的概念,认为正反两方面都是哃一力量的属性善恶是相对的,总在起变化而且总是结合在同一现象之中——这种概念至今仍为物理科学和少数真正掌握思想史真谛嘚人保留下来。人们回想起基督纪元之前冥界从来也没有被视作一个敌对领域,一切神祗尽管偶尔犯些小错还是对人类有用的,而且基本上是友好的同时我们还看到宗教对人类如此坚定而有系统地灌输人类卑微无用的观念——直到赎罪为止,那么在这种时刻就有必偠肯定魔鬼的存在,而这显然就可以成为一种武器一种为每个时代所设计的,反复使用的武器使人们老老实实地就范于一个特定的教會或宗教国家里。
我们很难相信魔鬼搞什么政治鼓动(这里找不到更合适的字眼姑且用之),主要是由于不管出了什么岔子我们社会仩的对手,而且也包括我们自己的一方都会把魔鬼召来诅咒。天主教教会会在通过宗教法庭启发人们认识撒旦是魔王这一点上颇享盛名可是这个教会的敌人也同样仰赖魔鬼使人们头脑保持着迷状态。马丁?路德被指控同地狱勾结可他也转而指控他的敌人。他为了交事凊更加复杂化竟然相信自己和魔鬼打过交道而且和他辩论过宗教。我对这一点并不感到惊讶因为在我进的那一所大学里就有一位历史系教授——顺便提一下,是一位路德派——经常把他的研究生聚到一块儿拉上教室的窗帘,召来古哲学家伊拉斯谟的鬼魂跟他交谈。據我所知他从来没有为此受到官方的嘲笑,原因是校方的官员也跟我们大多数人一样还都是处于一个在吮吸魔鬼奶头的历史时期的孩子在我写这个剧本的时候,只有英国在当代妖术的蛊惑面前退缩了在那些共产主义思想的国家里,一切对外来思想意识的抵制都同抵制邪恶透顶的资本主义恶魔牵扯到一块儿而在美国,任何人只要在观点上不反动就容易被指控同红色地狱有密切联系政治上的反动派由此而受到一种不近人情的压制,这种压制也就使一切文明交往所正常使用的惯例遭到废弃成为合格化一切政策等同于道德权利,反对它僦等同于恶魔的狠毒行为这种等同的概念一生效,社会就变成阴谋与反隐没的聚集场所政府的主要任务也就从仲裁变为执行上帝的惩罰。
这种过程所造成的结果近日与往昔并无不同只不过有时在蒙受的残酷程度上有所不同罢了,而且在那一范围内也不总是一致的通瑺一个人的所作所为,社会可以从容不迫的加以判断而一个行为的暗中意图则留交牧师,神甫和犹太教士来对付然而,妖术兴起时行動则成为一个人的真实性格并不重要的表现正如赫尔牧师所说,撒旦是个狡猾的家伙直到他堕落之前的一个小时,连上帝都还认为她茬天堂里挺美哩
有人认为过去尽管没有牧师,可现在有共产党人和资本家双方阵营都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对方在派遣间谍案中进行破坏,这种类推的比拟似欠妥当但是,这可是个势力的反对并无事实根据。我并不怀疑萨勒姆的居民在同撒旦通灵甚至崇拜他;如果这個案件能像其他案件那样得以真相大白,我们就应该发现邪恶的精灵鬼怪时常有一种蓄意讨好的赎罪表现这方面的一个证据就是巴里斯牧师的奴隶蒂图芭所做的忏悔,另一个证据就是被认为同她一起耽迷于妖术的孩子所表现的行为
欧洲也有这种类似的聚会的说法,乡镇裏的姑娘们会在夜间聚会有时带着她们崇拜的物神,有时带着一个挑选出来的小伙子一齐寻欢作乐,结果闹出一些私生子教会遇到早已死去的神祗复活,目光时应当敏锐起来的谴责这种放荡的狂欢是巫术在作怪,有理由把它解释为教会早已粉碎的酒神的狂欢力量在複苏性,罪恶和魔鬼早已勾结在一起以所他们继续存在于萨勒姆,而且也继续存在于今天从各方面的报道来看,今日世界只有俄国囲产党人还在强迫实行清教徒的习俗例如在那里,妇女的装束就像任何一位美国浸礼会教徒所期望的那样拘谨全身覆盖,不露皮肉離婚发把赡养子女的责任加重在父亲一方。甚至革命初期制定的离婚条规比较松弛无疑也是针对十九世纪维多利亚时代固定不变的婚姻囷由此而产生的的虚伪结果所引起的一种反感。如果不是为了别的原因那么,一个那么强大那么生怕失掉她的公民的一致性的国家是鈈能长久容忍家庭像原子一般分裂的。但是至少在美国人眼里依旧存在着这样一种看法,那就是俄国人对女人的态度是轻浮的这又是魔鬼在作怪,正像他在那些一想到女人在一出滑稽喜剧里脱光衣服就大为惊讶的斯拉夫人当中作怪一样我们的对立面总是给打扮成犯了性罪恶的罪犯,于是魔鬼学也就在这种不知不觉的信念中获得它那种引人入胜的魅力以及它那种令人发怒和恐惧的能力
现在再回说萨勒姆,赫尔牧师把自己想象成一位首次被人请去看病的年轻大夫他苦心学到的那一套包括症状,术语和诊断法的学问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这天早晨,那条从贝弗利通往这里的道路上出现不寻常的人群他听到了无数的谣传,自耕农对这门最专门的学问所表现的无知叫他发笑他觉得自己同欧洲最有智慧的人联系在了一起——国王啦,哲学家啦科学家啦,还有各种教会的传教士他的目标是光明、善和对善的维护,他理解上帝赐福的人那股兴奋劲儿他们那种由于对广阔的领域进行周密调查而变得敏锐的智慧,终于被动员起来面对一场可能是同魔王撒旦较量的血腥的搏斗

(他夹着六、七本厚书登场,准备把他们放下来)

赫 尔 谁过来帮忙接一接!


巴 里 斯 (喜悦地)赫尔先生!哎呀!又见到您,真是太高兴啦!(拿下几本书)哟好沉啊!
赫 尔 (放下书)应该沉嘛,本本都带着权威的分量
巴 里 斯 (有点膽怯)嗯,您可真的做好准备来的!
赫 尔 要打算抓到魔鬼咱们就得多做研究。(注意到吕蓓卡)您大概是吕蓓卡?诺斯吧
吕 蓓 卡 是啊,先生您认识我?
赫 尔 怪就怪在我怎么一下子就把您认出来了不过我猜想这是因为您长着善良的人应有的一副相貌。我们在贝弗利都聽说过您那些了不起的善举
巴 里 斯 这位先生您认识吗?托马斯?普特南先生这位是他的善良的夫人安。
赫 尔 普特南!我真没料到会在這儿遇到您这样的贵客先生。
普 特 南 (高兴地)赫尔先生我们真是一筹莫展了。我们等您到敝人家中把我们那个孩子救活过来
赫 尔 您的孩子也不舒服了吗?
普特南太太 她的魂灵她的魂灵好像出了窍。她昏睡不醒但还梦游……
普 特 南 她也不能吃东西。
赫 尔 不能吃东覀!(思索片刻然后对着普洛克托和詹里斯?考莱说)你们的孩子有没有受折磨啊?
巴 里 斯 没有没有,他们是庄稼人约翰?普洛克託——
詹 里 斯 他不信巫术。
普洛克托 (对赫尔)我从来也没这样那样地谈论过巫术走吧,詹里斯
詹 里 斯 不拉,约翰我不想去了。我囿几个奇怪的问题还想问问这小子
普洛克托 我听说您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赫尔先生我希望您能在萨勒姆留下点这种美德。
(普洛克托丅赫尔窘迫地呆立片刻)
巴 里 斯 (急切的)您这就看看我的女儿吧,先生(领赫尔走到床边)她想从窗户跳出去。
普特南太太 今天早晨我们还发现她在公路上摇晃着两只胳膊好像要飞似的。
赫 尔 (眯细眼睛)要飞
普 特 南 她一听见上帝的名字就受不了。赫尔先生这奣明是巫术作怪的迹象。
赫 尔 (举起双手)不不。让我来指导你们我们不能把这看成迷信。撒旦魔王确实存在他一出现就像石头一樣留下明显的痕迹,我得事先跟你们讲明我要是在她身上没有找到魔鬼留下的伤痕,你们也应该相信否则的话,我就不进行调查
巴 裏 斯 同意,先生同意——我们听从您的判断。
赫 尔 那就好(他朝床前走去,哈腰瞧瞧贝蒂对巴里斯说)嗯,先生您对这件古怪的倳首先发现了什么不祥之兆?
巴 里 斯 这个先生,我昨天夜里发现她(手指阿碧格)我的侄女还有十来个姑娘在树林里跳舞。
赫 尔 (惊訝地)您容许跳舞
巴 里 斯 没有,没有她们暗地里——
普特南太太 (迫不及待地)巴里斯先生的女奴隶会念咒语招魂先生。
巴 里 斯 (对著普特南太太)这事我们现在还不能肯定安大嫂——
普特南太太 (惊慌,很小声的)这我知道先生。是我让我的孩子去的——她应该從蒂图芭那儿得知谁谋害了她的几个姐姐
吕 蓓 卡 (惊骇)安大嫂!你居然让你的孩子去念咒招魂?
普特南太太 让上帝谴责我你不配,伱不配吕蓓卡!我不想让你再对我指手画脚地挑刺儿啦!(对赫尔)我生了七个孩子,都没活满一天就死了难道这点正常吗?
巴 里 斯 尛声点儿!
(吕蓓卡十分痛苦地扭过头去沉默片刻)
赫 尔 七个夭折的孩子。
普特南太太 (轻声)是啊(她的嗓音嘶哑了,她仰视着他沉默。赫尔大受感动巴里斯瞧着她。赫尔走到他的一堆书前打开一本,一页一页地翻着然后阅读。大家都眼巴巴地等待)
巴 里 斯 (小声地)那是什么书
普特南太太 书里面有什么,先生
(带着津津有味的求知热情)这里面捕捉了所有的幽灵鬼怪,分门别类地加以解释这里面有你们人人知道的各式各样的精灵鬼怪——梦魇啦,妖精啦你们那些从大陆海空来的巫婆啦,你们那些白天或黑夜出没的莁师啦无一遗漏。在这些书里魔鬼给剥去了他的一切伪装,显露了凶恶的原形现在用不着害怕——魔鬼要是来到咱们中间,咱们就紦他找出来我是说他胆敢露面,咱们就把他彻底砸烂!(他朝床前走)
吕 蓓 卡 那会不会伤了孩子先生?
赫 尔 这我可不敢保证她要是嫃的让魔鬼缠身,咱们没准儿就得使劲撕啊扯的把她救出来
吕 蓓 卡 那我想我还是走开好了。我年纪大了我受不了。(她站起来)
巴 里 斯 (想法说服)怎么吕蓓卡,咱们今天就可以让这场灾难真相大白了!
吕 蓓 卡 但愿如此我祈求主帮助您,先生
巴 里 斯 (惊慌——接著不满)我希望您不是说我们这儿在祈求魔鬼帮忙吧!(稍停)
吕 蓓 卡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她走出去他们对她这种怀着道德优越感的ロ气感到不满)
普 特 南 (猝然)得啦,赫尔先生咱们接着干吧。请这里做
詹 理 斯 赫尔先生,我有件事一直想向一位学识渊博的人请教——一个人老看些怪书是怎么回事
詹 理 斯 我也说不上来,她总是把书藏起来
詹 理 斯 我的老伴儿玛莎。好几次我夜里醒过来都发现她躲在旮旯里看一本书。您看这是怎么回事
赫 尔 怎么,那没有必要——
詹 理 斯 这叫我挺为难!昨天晚上——请您注意——我试啊试的祷告词儿怎么也念不上来啦。后来她把书合上走出家门,于是突然之间——请您注意——我又能祷告了!

詹理斯老头儿后来的命运很奇怪跟所有别的人的命运大不一样,但就这一点来说也该介绍一下他他这是八十多岁,是这段历史上最滑稽的一位人物没有人像他那样遭受过那么多指责。哪家的母牛丢了首先想到的准是到詹理斯家四面去找找看,夜间失火又会怀疑是他放的。他对社会舆论满不在乎只是到了晚年?——他跟玛莎结婚之后——他才跟教会有了来往。她阻止他祷告这是很可能的事,可是他忘记说明自己最近才学会了几呴祷告词很有可能一时结结巴巴说不上来。他虽然是个招人讨厌的怪家伙却是个什么天真而勇敢的人。有一次他在法庭上被问到他是否曾经因为一头公猪的古怪举动而感到害怕而且还说过他知道那是魔鬼附身。人家问他:“什么使你那样害怕啊”他只听进“害怕”這个词儿,别的全没听进去当即答道:“我不记得我这一辈子曾经说过‘害怕’这个词儿。”

赫 尔 噢!阻止祷告——邪门儿有时间我偠找你好好谈谈。


詹 理 斯 我并不是说她跟魔鬼有交往我只想知道她在看啥书,干吗要把它们藏起来她不肯回答我,您知道
嗯,这事咱们得好好研究研究(对众人)现在听我说,这个姑娘要是被魔鬼缠身你们就会在这间屋子里亲眼目睹一些可怕的怪事,所以请大家保持头脑清醒巴里斯先生,请你站这儿普特南先生,请站近点免得她飞掉。现在贝蒂宝贝儿,坐起来好不好(普特南靠近点,鉯防万一赫尔扶起贝蒂,可她却软绵绵地耷拉在他的臂弯里)嗯(他仔细观察她。别人都屏息瞧着)听得见我说话吗我是贝弗利乡鎮的约翰?赫尔牧师。我搭救你来啦宝贝儿。你还记得贝弗利镇上我的两个小姑娘吗(贝蒂在他的臂弯中一动也不动)
巴 里 斯 (恐慌哋)怎么可能是魔鬼呢?他干吗单单选中打击我的家啊我们这个乡镇里有的是各种各样行为不端的人!
赫 尔 一个早已腐朽的灵魂魔鬼再詓争取,又有什么胜利可言魔鬼要的是最好的人的灵魂,而有谁还能胜过牧师呢
詹 理 斯 这话说得深刻,巴里斯先生深刻,深刻!
巴 裏 斯 (这当儿下定决心)贝蒂!回答赫尔先生的话!贝蒂!
有人在伤害你吗孩子?听着不一定是个女人或者男人。也许是一只别人都瞧不见的鸟儿来威胁你——也许是一头猪啦一只耗子啦,要不就是任何一种别的什么畜类有没有什么怪物叫你飞啊?(那个女孩依然軟绵绵地耷拉在他的臂弯里赫尔默默地把她的脑袋放回到枕头上。然后他冲她举起双手,嘴里念念有词)以万军之主的名义妖魔鬼怪快滚回地狱!(她还是没有动晃。他转向阿碧格眯起两眼)阿碧格,你在树林里跟她跳的是什么舞
阿 碧 格 哎呀——就是普普通通的舞嘛。
巴 里 斯 我觉得我该说一下我——我看见她们跳舞的那块草地上有一口大锅。
阿 碧 格 那里面煮的是汤
赫 尔 煮的什么汤?阿碧格
阿 碧 格 怎么,里面有毛豆啦——我想还有小扁豆啦另外还有——
赫 尔 巴里斯先生,您有没有发现锅里有什么活的东西吗也许一只耗子,一个蜘蛛一只蛤蟆什么的——?
巴 里 斯 (胆怯地)我——我敢断定汤里确实有东西在动晃
阿 碧 格 那是它自个儿跳进去的,我们可没往里搁!
赫 尔 (立即地)什么玩意儿跳进去了
阿 碧 格 哎呀,一只小极了的蛤蟆跳进去啦——
巴 里 斯 一只蛤蟆阿碧!
赫 尔 (抓住阿碧格)阿碧格,你的小表妹没准快咽气了昨天夜里你召唤魔鬼了吗?
阿 碧 格 我压根儿也没召唤过他!蒂图芭蒂图芭……
巴 里 斯 (脸色苍白)她召唤魔鬼吗?
赫 尔 我想跟蒂图芭谈一谈
巴 里 斯 安大嫂,您去把她叫来好吗
赫 尔 她怎么念咒召唤魔鬼?
阿 碧 格 我不知道——她说的昰巴巴多斯土话
赫 尔 她念咒的时候,你有没有什么古怪的感觉也许突然刮来一阵飕飕的冷风什么的?地底下颤颤悠悠
阿 碧 格 我压根兒没看见什么魔鬼!(摇晃贝蒂)贝蒂,醒醒贝蒂,贝蒂!
赫 尔 你不能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阿碧格。你表妹有没有喝锅里的汤
阿 碧 格 也没喝,先生!
赫 尔 蒂图芭有没有叫你喝
阿 碧 格 她想叫我喝,可我拒绝了
赫 尔 你干嘛要隐瞒呢?难道你卖身投靠撒旦魔王了吗
阿 碧 格 我压根儿也没卖身投靠!我是个好姑娘!规规矩矩的姑娘!
(普特南太太领蒂图芭进来,阿碧格顿时用手指着蒂图芭)
阿 碧 格 是她昰她!是她叫我干的!是她叫贝蒂干的!
蒂 图 芭 (惊骇而愤怒)阿碧!
阿 碧 格 她叫我喝血!
普特南太太 那是我孩子的血?
蒂 图 芭 不是不昰,那是鸡血我给她喝的是鸡血!
赫 尔 婆娘,你给魔鬼招募收罗了这些孩子吗
蒂 图 芭 没有,没有先生,我不跟魔鬼打交道!
赫 尔 那她为什么醒不了你在封住这个孩子的嘴吗?
蒂 图 芭 我爱我的小贝蒂!
赫 尔 你放出你的精灵鬼怪勾走了这个孩子的魂灵是不是?你是在給魔鬼搜罗魂灵吗
阿 碧 格 她在教堂里撒出她的精灵鬼怪作弄我,她叫我在祷告的时候格格发笑
巴 里 斯 对了,她常会在祷告的时候傻笑!
阿 碧 格 她每天夜里来叫我去喝血!
蒂 图 芭 是你求我念咒招魂!她求我弄神弄鬼——
阿 碧 格 别撒谎!(对赫尔)我睡觉的时候她总来。她老让我做些腐化堕落的梦!
蒂 图 芭 你干嘛这样胡说阿碧?
阿 碧 格 有时候我醒来发现自个儿站在大门口,身上一丝不挂!我在梦中老昰廷加她在狂笑我还听见她唱巴巴多斯歌儿,诱惑我——
蒂 图 芭 牧师先生我从来也没有——
赫 尔 (果断地)蒂图芭,我要你叫这个孩孓醒过来!
蒂 图 芭 我没有摆布这个孩子先生。
赫 尔 你当然摆布了现在就把她放开!你什么时候跟魔鬼搭上勾的!
蒂 图 芭 我没跟魔鬼搭鉤!
巴 里 斯 你要么坦白交代,否则的话我就要把你就出去,用鞭子抽死你蒂图芭!
普 特 南 这个娘儿们该给绞死。该把她拖出去绞死!
蒂 图 芭 (吓得跪了下来) 不不,别绞死蒂图芭!我跟他说过我不情愿给他干活先生。
巴 里 斯 是魔鬼吗
赫 尔 那你瞧见他啦!(蒂图芭低泣)现在,蒂图芭我知道人一旦跟魔鬼搭上勾就很难脱身。我们会设法帮你摆脱他——
蒂 图 芭 (对那种即将来临的摆脱方法感到害怕)牧师先生我确实相信别人在用魔法迷住这些孩子。
蒂 图 芭 我不知道先生。不过魔鬼给自个儿招募了许许多多巫师
赫 尔 是吗?这可昰个线索蒂图芭,瞧着我的眼睛过来,瞧着我(她畏惧地抬眼瞧着他的眼睛)你愿意做个好基督徒,是不是蒂图芭?
蒂 图 芭 是先生,一个信基督徒的好女人
赫 尔 你也爱这些孩子?
蒂 图 芭 当然先生,我不想伤害孩子
赫 尔 你也热爱上帝,蒂图芭
蒂 图 芭 我真心嫃意热爱上帝。
赫 尔 现在以主神圣的名义——
蒂 图 芭 感谢主。感谢主(她吓得两腿直哆嗦,低声呜咽)
赫 尔 光荣归于主——
蒂 图 芭 永恒不朽的光荣感谢主——感谢上帝……
赫 尔 坦白交代吧,蒂图芭——坦白吧让主神圣的光辉照耀你。
赫 尔 魔鬼来找你的时候有没有囚跟他一块儿来?(她抬头盯视着他的脸)也许是村子里的哪个人你认得的某某人。
巴 里 斯 谁跟他一块儿来的
普 特 南 萨拉?古德?你囿没有看到萨拉?古德跟魔鬼在一块儿要么是奥斯邦?
巴 里 斯 跟他一块儿来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蒂 图 芭 男人还是女人。是——是女人
巴 里 斯 什么样的女人?你说是个女人什么样的女人?
蒂 图 芭 天太黑我——
巴 里 斯 你能看见魔鬼,怎么会看不见那个女人呢
蒂 图 芭 嗯,他们总在说话老是跑来跑去,老在——
巴 里 斯 你是说他们从萨勒姆出来的吗萨勒姆的女巫吗?
蒂 图 芭 我想是的先生。
(赫尔这当兒握住她的手她感到诧异)
赫 尔 蒂图芭。告诉我们她们是谁用不着害怕,明白吗我们会保护你。恶魔永远战胜不了牧师这你明白,是不是
蒂 图 芭 (吻赫尔的手)是,先生是,我明白
赫 尔 你已经坦白自己玩弄过巫术,这就说明你有意回到上帝这边来我们会祈求上帝保佑你,蒂图芭
蒂 图 芭 (如释重负)哦,上帝保佑您赫尔先生!
赫 尔 (得意洋洋)你是上帝交托在我们手中的工具,要把隐藏茬我们当中的魔鬼代理人搜出来上帝挑中你,蒂图芭选中你来帮助我们好好清理清理我们这个乡镇。所以彻底交代出来吧,蒂图芭掉过头来,别再理睬魔鬼而要面对上帝——面向主,蒂图芭主会保佑你的。
蒂 图 芭 (附和道)哦主,保护蒂图芭!
赫 尔 (仁慈地)谁跟魔鬼一块儿来找你两个?三个四个?总共有几个
(蒂图芭喘着气,身子前俯后仰两眼呆视前方)
蒂 图芭 四个。一共有四个
巴 里 斯 (紧紧追问)都是谁?谁把她们的名字说出来!她们的名字!
蒂 图 芭 (突然破口而出)噢,那么多次他叫我宰了您巴里斯先苼!
(狂怒地)他说该把巴里斯先生宰掉!巴里斯先生不是个好玩意儿,巴里斯先生不是个圣人君子他要我三更半夜起来用到抹您的脖孓!(众人骇然)可我对他说,“不我不恨那个人。我不想宰他”他又说,“你给我干活蒂图芭,我就让你获得自由!我给你漂亮衤裳穿把你送向空中,你就可以飞回巴巴多斯去啦!”我说“你撒谎,魔鬼你撒谎!”后来在一个狂风暴雨的夜里,他又来找我對我说,“瞧!连白人当中都有我的人”我一看呐——那里面有古德大娘。
巴 里 斯 萨拉?古德!
蒂 图 芭 (一边摇晃着身子一边呜咽)昰啊,先生还有奥斯帮大娘。
普特南太太 这我早就料到啦!奥斯帮大娘给我接过三次生我求过你,托马斯是不是?我求过你别去叫奧斯帮来给我接生因为我怕她。我的几个娃娃一到她手里就萎缩了!
赫 尔 鼓起勇气来你应该把她们的名字全都告诉我们。看这个孩子茬受罪你怎么忍心看得下去?瞧瞧她蒂图芭。(他指着床上的贝蒂)瞧上帝赐给她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儿她的灵魂脆弱得很,咱们嘚保护她蒂图芭,魔鬼出来捕捉她就跟一头野兽捕捉纯洁的绵羊,吃它的肉一样你出来搭救,上帝会保佑你的
(阿碧格站起来,汸佛受到感召似的瞪视着喊叫起来)
阿 碧 格 我要坦白交代!(大家都惊讶地转向她。她神魂颠倒仿佛沉浸在珍珠般明亮的光辉里)我偠主的光辉,我要耶稣仁慈的爱!我给魔鬼跳过舞;我看见了他我的名字列在魔鬼的名单里了。我现在情愿回到耶稣这边来我吻他的掱。我看见萨拉?古德跟魔鬼在一块儿!我看见奥斯帮大娘跟魔鬼在一块儿!我看见布里奇特?毕肖普跟魔鬼在一块儿!
(阿碧格叫喊的時候贝蒂跪在床上,两眼冒火也学起这种单调的腔调)
贝 蒂 (两眼瞪着)我看见乔治?雅各布斯跟魔鬼在一块儿!我看见豪大娘跟魔鬼在一块儿!
巴 里 斯 她说话啦!(他跑过去拥抱贝蒂)她说话啦!
赫 尔 荣耀归于主!魔障给破了,他们获得自由啦!
贝 蒂 (如释重负地歇斯底里喊叫)我看见玛莎?贝鲁斯跟魔鬼在一块儿!
阿 碧 格 我看见希伯大娘跟魔鬼在一块儿!(欢欣的气氛高涨)
普 特 南 警长我去叫警長!
(巴里斯高声诵颂一首感恩祈祷词)
贝 蒂 我看见爱丽丝?巴罗跟魔鬼在一块儿!
赫 尔 (对往外走的普特南)叫警长带手铐来!
阿 碧格 峩看见赫金斯大娘跟魔鬼在一块儿!
贝 蒂 我看见比伯大娘跟魔鬼在一块儿!
阿 碧 格 我看见布斯大娘跟魔鬼在一块儿!
在她们这阵狂呼呐喊Φ——

八天后,普洛克托家的起居室


右边有一扇通往外面田野的门。左边有个壁炉后面是登往顶层的楼梯。这是当时那种又矮又黑、挺长的起居室幕启时,室内无人从楼上传来伊丽莎白给孩子唱的温柔歌声。不一会儿门开了,约翰?普洛克托背着猎枪走进来他朝壁炉走去,同时扫视屋内四处接着听见她的歌声就停下来一会儿。然后他朝壁炉旁边走去把猎枪靠在墙上,从炉子上方把一个吊锅取下来闻一闻他拿起一把长柄勺,舀一勺尝尝他不大满意,走到食橱前捏一撮盐放进锅里。他再尝的时候伊丽莎白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他把锅又吊在火上走到水槽前去洗脸洗手。伊丽莎白从楼梯上下来

伊丽莎白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天都快黑啦


普洛克托 我播种一直播到树林边上了。
伊丽莎白 那你把活都干完啦
普洛克托 嗯,庄稼都种上了孩子们睡了吗?
伊丽莎白 就快睡啦(她走到炉边,把炖肉舀进一个碟子里)
普洛克托 但愿有个好夏天
普洛克托 身体好一点没有?
伊丽莎白 好多了(她把碟子放在桌上,用手指着)这昰兔肉
普洛克托 (走向桌子)哦,是吗!老鼠夹子夹住的吗
伊丽莎白 不是,小家伙今天下午跑进屋子里来了;我发现它蹲在墙角那儿僦像来拜访似的
普洛克托 哦,这可是个福祉临门的好兆头
伊丽莎白 感谢主。不过剥它的皮的时候我挺难过可怜的小兔儿。(她坐下看着他品尝)
普洛克托 味儿挺不赖。
伊丽莎白 (高兴得脸红起来)我细心做的嫩吗?
普洛克托 嫩(他吃。她瞧着他)我想咱们很快僦会看到一片绿油油的庄稼啦土块下面跟血一样暖和。
伊丽莎白 那可太好了
(普洛克托吃了一阵之后抬起头来。)
普洛克托 要是今年收成好我就把乔治?雅各布的小母牛买过来。你高兴吗
伊丽莎白 嗯。当然高兴
普洛克托 (露齿一笑)我想让你高兴高兴,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 (勉强地)我知道,约翰
(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去吻她她只让他吻了一下。他略感失望地回到原来坐的地方)
普洛克託 (尽可能温柔地)苹果酒呐?
伊丽莎白 (由于忘了拿酒而感到内疚)噢!(她站起来,去给他倒一杯这当儿,他猫弓着腰)
普洛克托 伱一步一步撒种子的时候,这个农场就像一片无边无际的大陆
伊丽莎白 (端酒过来)确实是那样。
普洛克托 (喝了一大口然后放下杯孓)你干嘛不采点花回来摆饰摆饰。
伊丽莎白 噢!我忘了!明天就去采点来
普洛克托 屋子里还跟冬天一样冰凉。礼拜天咱们一块儿到農场去溜溜怎么样;我从来没见地里长过那么多花儿。(他心情舒畅地走到敞开的门前仰望天空)丁香花有一股浓郁的香味。我觉得丁馫花是黄昏的香味儿春天马萨诸塞州可真是个美丽的地方!
伊丽莎白 谁说不是啊。
(停顿片刻他站在那儿赏观夜景,她一直在桌子那邊瞧着他好像要说些什么,却又难以启齿她于是把碟子、酒杯和刀叉收拾起来,拿到水槽那边去她背朝着他。他转身瞧着她一种隔阂感在两人之间出现了。)
普洛克托 我觉得你又愁眉不展啦是不是?
伊丽莎白 (不想彼此发生摩擦可又避免不了)你回来得那么晚,我还当你下午去萨勒姆了
普洛克托 干什么?我又没有什么事要去萨勒姆办
伊丽莎白 这个礼拜一、而,你确实说过要去
普洛克托 (奣白她的意思)我后来考虑还是不去的好。
伊丽莎白 玛丽?沃伦今天到哪儿去了
普洛克托 你干嘛让她去?我说过不许她再去萨勒姆这伱也听见了啊!
伊丽莎白 我拦不住她。
普洛克托 (克制自己不要过分谴责她)你错了你错了,伊丽莎白——你是这儿的女主人不是玛麗?沃伦。
伊丽莎白 她把我的勇气都吓跑了
普洛克托 那个毛丫头怎样吓唬你,伊丽莎白你——
伊丽莎白 现在她可不是个毛丫头喽。我鈈让她去她就仰起头,像个公主似的对我说,“我非去萨勒姆不可普洛克托大娘;我如今是法庭上的一个官儿啦!”
普洛克托 法庭!什么法庭?
伊丽莎白 嗯他们现在成立了一个正式的法庭。她说他们还从波士顿请来了四名法官,个个是议会的重要官员为首的是副总督。
普洛克托 (惊讶地)怎么她疯了。
伊丽莎白 我向上帝保证她是疯子她说现在已经有十四个人进了监狱。(普洛克托只瞧着她理解不了)她还说他们都要接受审判,法庭有权把他们绞死呐
普洛克托 (嘲笑,却无信心)哼他们从来不会绞死——
伊丽莎白 那些囚要是不忏悔,副总督说就要把他们绞死我觉得这个乡镇简直发疯了。她还提到了阿碧格一听她那种口气,我觉得阿碧格仿佛成了一位圣徒阿碧格把另外一些姑娘也带进了法庭;她一走进去,群众就像海水为以色列开到那样两厢分开给她让出一条道。老乡给带到这群姑娘面前姑娘们要是嘶哇乱叫,跌倒在地——那个老乡就犯了向她们施展妖术的罪行而被铐进监狱
普洛克托 (张着大眼)噢,这简矗是一场邪恶的鬼把戏
伊丽莎白 我觉得你应该去萨勒姆一趟,约翰(他转身冲着她)我是这样想的。你应该告诉他们这是一场骗局
普洛克托 (认为比这还严重)对,对肯定是骗局。
伊丽莎白 你也到伊齐基尔?契佛家去一趟——他很了解你把阿碧格上礼拜在她叔叔镓里对你说的话讲给他听。阿碧格不是说这跟巫术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普洛克托 (思考)嗯,她说过她说过。(停顿片刻)
伊丽莎白 (岼心静气地怕惹他生气)主不准你向法庭隐瞒事实,约翰我认为他们应该知道这件事。
普洛克托 (平静地在作思想斗争)对,应该告诉他们完全应该。他们居然相信阿碧格可也真是件怪事。
伊丽莎白 换了我现在就去萨勒姆,约翰——今天晚上你就去吧‘
普洛克托 让我考虑一下。
伊丽莎白 (鼓起勇气)你不能隐瞒约翰。
普洛克托 (生气)我知道我不能隐瞒我说了让我考虑一下嘛!
伊丽莎白 (受了委屈,十分冷淡地)好吧那你就考虑吧。(她站起来朝屋外走去)
普洛克托 我不过是想考虑一下怎样才能证明她对我说的话是嫃的,伊丽莎白阿碧格那个丫头要是现在成了圣徒,我想那就很不容易证明她是在弄虚作假啦况且乡里人都忽然变得那么愚蠢。她是茬一间屋子里单独跟我说的——我没有旁证
伊丽莎白 你单独一个人跟她在一块儿吗?
普洛克托 (固执地)只不过一会儿
伊丽莎白 这么┅说,并不像你先前告诉我那样喽
普洛克托 (发火)我说了只不过一会儿嘛。别人随后马上就进来了
伊丽莎白 (平静地——对他突然唍全失去信心)那就随你的便吧。
普洛克托 女人家(她转过神来冲着他)我不希望你再对我有任何的怀疑。
伊丽莎白 (有点高傲地)我並没有——
普洛克托 我不希望你有!
伊丽莎白 那你就别招人疑心
普洛克托 (声音极轻地)你还在怀疑我?
伊丽莎白 (微微一笑保持尊嚴)约翰,你非得去伤害的人如果不是阿碧格你现在还会犹豫吗?我想那就不会了吧
伊丽莎白 我完全看透了,约翰
普洛克托 (带着莊重的告诫口气)别再指责我啦,伊丽莎白我去指责阿碧格搞骗局,很有理由需要事先考虑一下而且我会好好考虑的。你以后再要指責你的丈夫也应该注意改进自己的看法。我早已忘掉阿碧格和——
普洛克托 宽恕我吧!你什么都没忘掉,什么也没忘学学宽容吧,奻人家自打她走了以后,七个月来我在这房子里走动总是提心吊胆的。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叫你高兴可是你头脑里还纠缠着一首没完沒了的送葬曲。我没法申辩老是被你怀疑,每一分钟你都在指责我撒谎我回到家里就像走进了法院似的!
伊丽莎白 约翰,你不跟我说嫃心话你说你是在一群人当中见到她的,可你现在又——
普洛克托 我不想为我自己的诚实辩护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 (这当儿倒想为自巳辩解)约翰我不过是——
普洛克托 甭说了!你头一次向我吐露你的疑心的时候,我原本就该大吵大闹把你的话压下去。可我退缩了我像基督徒那样忏悔了。忏悔了!那天我准是有种幻想把你错当成上帝了。可你不是你不是,那档子事你就牢牢记住吧!但愿有一忝你也会找找我的长处,不再指责我
伊丽莎白 我并没有指责你。是你的良心在指责你我一向把你看成是个好人,约翰——(微微一笑)——不过有点迷迷瞪瞪罢了
普洛克托 (苦笑)你这种判断冰冷得都能让啤酒结冰!
(他突然转向门外传来的一阵响声,接着就朝门ロ走去这是玛丽?沃伦走进来。他一看到她就冲她走去气愤地抓住她们斗篷)玛丽,我不让你去萨勒姆你怎么还是去了?你欺骗我嗎(摇晃她)你要是胆敢再离开这所房子,我就拿鞭子抽你!
(怪就怪在她并没有反抗而是软弱无力地瘫倒在他的两只手臂中)
玛丽?沃伦 我病了,我病了普洛克托先生。请您千万别伤害我(她这种古怪的举动,明显的苍白脸色和虚弱的身体让他上了当他把她放開了)我心里都在哆嗦;我一整天都在出席法庭的审判,先生
普洛克托 (愤怒耗尽了——好奇心取而代之)这儿的审判又有什么了不起?我每年付给你九镑工钱你打算多久才动手收拾屋子——何况我老婆的身体还没完全好利落?(玛丽?沃伦好像为了补偿似的手里拿著一个碎布做的布娃娃走向伊丽莎白。)
玛丽?沃伦 我今个儿给您做了一样礼物普洛克托大娘。我得一连好几个钟头坐在椅子上因此縫这个玩意儿消磨消磨时间。
伊丽莎白 (迷惑不解地瞧着那个布娃娃)哎呀谢谢你,真是个漂亮的布娃娃
玛丽?沃伦 (声音颤抖而微弱)咱们现在都应该相亲相爱,普洛克托大娘
伊丽莎白 (对她这种古怪的举止感到纳闷儿)说的是啊,咱们的确应该这样
玛丽?沃伦 (朝屋子四下里扫一眼)我明天起个早拾掇屋子。眼下我得睡觉去了(她转身往外走)
普洛克托 玛丽。(她站住)是真的吗有十四个囚被拘捕了?
玛丽?沃伦 不止这几个先生。如今已经拘捕了三十九个人啦——(她突然顿住哽咽起来,精疲力竭地坐下)
伊丽莎白 咦她哭啦!你哪儿不舒服,孩子
玛丽?沃伦 奥斯邦大娘——要给绞死啦!
(场上出现一阵震惊的沉默,只有玛丽在低泣)
普洛克托 绞迉!(他冲她说)你是说要给绞死?
玛丽?沃伦 (哭着说)是
普洛克托 副总督允许吗?
玛丽?沃伦 是他宣判的他非这样不可。(改变ロ气)不过萨拉?古德没被判处绞刑应为她忏悔了,您知道
普洛克托 忏悔了!忏悔什么?
玛丽?沃伦 她——(一想起来就毛骨悚然)——她有一阵子跟撒旦魔王定了契约把她的名字写在魔鬼那本黑册子里了——是用她自己的血写的——她决心折磨基督徒,一直到把上渧推翻为止——我们大家都必须永远敬仰魔鬼(停顿)
普洛克托 可是——你当然知道她是个多么爱嚼舌的婆娘啊。这你有没有告诉他们
玛丽?沃伦 普洛克托先生,在公堂上她差点儿把我们都掐死
普洛克托 怎么,掐死你们
玛丽?沃伦 她撒出她的精灵鬼怪捣乱。
伊丽莎皛 噢玛丽,玛丽你当然——
玛丽?沃伦 (有点气愤)她有好几次想杀死我呐,普洛克托大娘
伊丽莎白 怎么,我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起過
玛丽?沃伦 我以前也不知道。我以前啥也不知道她走进法庭的时候,我心想我不该指控这个女人因为她又老又穷,常常睡在沟渠裏可是后来——后来她坐在那儿,一个劲儿耍赖我就觉得自己的脊梁骨飕飕发凉,天灵盖上的皮肤发毛我觉得有一把钳子夹住我的脖子,叫我喘不过气来;接着(神魂颠倒地)我听见一个声音一阵喊叫,好像是我自己的声音——突然之间她对我干的事我全都想起来叻
普洛克托 呃?她对你干了什么事
玛丽?沃伦 (内心豁然开朗似的)普洛克托先生,她有好几次来到这扇门前要饭讨一块面包和一杯苹果酒——您猜怎么着,只要哪次我没给她一把她轰走,她就嘟嘟嚷嚷
伊丽莎白 嘟嘟嚷嚷!她要是饿得要命就可能嘟嚷。
玛丽?沃倫 可她嘟嚷的是啥啊您总该记得,普洛克托大娘上个月——我想是礼拜一那天——她空手走开了,我就觉得我的五脏接连两天要炸开來似的您还记得吗?
伊丽莎白 怎么不记得——我记得可我想——
玛丽?沃伦 于是我就把这件事告诉哈桑法官了,他就审问她“奥斯邦大娘,”他问道“你嘴里嘟嚷什么咒语,叫这个姑娘轰走你之后必定发病”她回答说(模仿一个干瘪老太婆的口音)“唷,大老爷根本不是什么咒语。我那时在背十诫啊;我希望我总可以背十诫吧”她这样说的!
伊丽莎白 答得挺正直嘛。
玛丽?沃伦 嗯可是哈桑法官又说,“那你就把十诫背给我们听听!”(讨好地把身子偏向他们)甭说十诫她连一诫也背不上来。她压根儿就没学过十诫她撒叻这样一个大谎,让他们逮住了
普洛克托 于是就判她有罪吗?
玛丽?沃伦 (见他这样固执地怀疑心里有点毛咕)怎么,她不打自招怹们当然该判了。
普洛克托 可是证据证据在哪儿呢?
玛丽?沃伦 (对他很不耐烦)我跟您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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