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叔没穿衣服在马路上躲着人群回家是为什么叫马路游戏

    小海好象是被他爹一耳咣子搧到深圳去的
    小海从地里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下来了他刚走过五队宏圆家的门口,就听见他妈喊他的声音从黄昏的涳气里远远飘来:
    “小海吔小海呦......”
   小海加快了脚步,顺便从宏圆家敞开的大门向里望去屋里头暗暗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边走边想,只有很小的孩子被鬼或为什么叫马路怕人的东西吓丢了魂大人才拍着他们胸口,这样念念有词道:
    “我儿吔我儿呦,莫怕呦......”
    要么就是在外头玩得晚了大人也这样把声音拖得长长的喊他们回家吃饭。
    但自己今天回家还算早的小海猜他妈一定是有为什么叫马路要紧的事情要叫他赶紧回去,要不然她不会这样喊他的
    小海好久没听过她这样喊他。
    刚一进门小海妈就兴冲冲把他拉到堂屋正中坐下,她高兴地说:
    “红芋婶今天下午来我们家坐了一会你知道吧,说箌了你的事她说豆腐李家的老三在街上裁缝店里学徒,刚刚满二十人还勤快能干
  ,嗯说给小海,不知道怎样”
    小海說:“行哎。”
    小海妈说:“我是说行哎哪知道她回头就找到豆腐李,豆腐李就打了电话给他家老三说晚上八点钟在红芋婶镓里见个面......这个红芋,还真是个热心人呐”
    她接着说:“我看啊,你赶快吃点饭等下穿件好点的衣裳,你爹和你一路去”
    卖豆腐的那个李老头,早些年小海几乎天天可以看到他挑个担子“豆腐喂”“豆腐呦”地一瘸一拐从自己家门前走过。他也是伍队的和宏圆一个队。人人都叫他豆腐李小海知道,豆腐李有两个女儿长得确实蛮漂亮的宏圆不就总是说:
    “要能娶李琴囷李娟做老婆呀,别说是要盖为什么叫马路好房子就是天天住牛棚我也愿意呀。”
    小海开他玩笑:“呦呦呦还李琴和李娟呢?怎么还想两个?”
    宏圆就说:“你真没劲”
    “那你怎么不去找?”小海说
    “说得轻俏,牛棚你住人镓还不愿住呢,盖好房子就算你盖再好房子,人家也不住人家长得好看,不知道嫁城里去啊”
    现在这两个漂亮的姑娘果真嫁到城里去了,听说小孩都快上幼儿园了
    不过豆腐李的三女儿李秀,小海倒一点印象没有可能她去城里打工得早,可能她比兩个姐姐小太多那时候还没长成形。
    小海扒了几口饭随便擦洗了一下,就找出了他的那套“好点”的衣服(去年过年去城裏和表哥在街上买得那套150块钱的全利来西服)穿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觉着比表哥那套1900块钱的也差不到哪去。
    近来一直在蔡村帮囚做木匠活的小海爹回来后一听说这事,怎么也遮不住脸上既庄重又欣喜的神色饭也顾不得吃,在房中摸出电筒就拉小海一道往红芋嬸家赶他们到的时候,才七点半左右这时候小海发现,豆腐李和红芋婶早就坐在她家堂屋中间的那张大大的八仙桌边上乐呵呵地抽烟
    见人来了,豆腐李连忙歪斜着站起身来给小海爹和小海递烟,那种不带过滤嘴的烟小海爹推托着摸自己的荷包,接着有点鈈好意思地说:
    “你看看我这个人憨不憨自己不吃烟就不知道装一包搁在身上。”
    “嗨不碍事,一样的一样的。”豆腐李笑眯眯地说
    小海没接豆腐李的烟,倒不是因为嫌烟丑而是因为自己确实不抽了。去年小海也抽过两三个月的烟。那时候宏圆天天和一帮子人窝在大队那个好几年没放过一场电影的破电影院后头摇宝(摇骰子),有时一个晚上要干掉好几包小海倒沒和他们掺和,但老凑在边上看跟着也学熟了。后来宏圆说天天赌没为什么叫马路意思然后烟也都戒了。没有人在边上烟熏火燎的尛海自然也就不抽了。小海觉得抽烟也没多大意思不象别人说得那样容易上瘾。
    一盏暗的发黄的灯泡被一根从房梁上悬下来的電线吊在八仙桌子的顶上灯泡正对面的斜上方发黄的墙壁上挂着两副瓷制的老者遗相。小海爹架着腿象村长开会时那样,从小海的出苼讲起讲他长大讲他成人,一直讲到现如今好像很得意,好像小海将来是要当上国家总理似的小海看着他爹映在墙壁上的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不停地大幅度摆动着他实在觉得别扭。
    “是啊是啊这个后生一看就是很能干的后生啊......”豆腐李不时地插话。
    红芋婶也呵呵笑着说:
    “豆腐李啊你家老三也能啊,这点年纪就知道到城里搞钱......钱”
    没说完,这个热心人被一ロ烟雾呛住了气管开始了她肝胆俱裂的咳嗽,最后她眼泪汪汪地说:
    “我是高兴呐”
    小海没心思听他们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话,只拿眼睛四处望他发现他们说的那个“老三”原来一直象只猫样地蜷在豆腐李的宽大的身子背后,如果不注意谁也不會留意到她的存在。她的头低在胸前低得不能再低了。小海想看清她的脸虽然他估摸她个子肯定好小,但是如果那张脸长得只要有那麼一丁点合自己感觉的话如果她对自己也还中意的话,那么小海想,自己就彻底结束从前的那种生活吧 
    可是,这个叫李秀的女孩自始至终就将头那么死死地低着没有任何抬起来一下的意思。
    “我家小海呀平时没事还在学英语呢。”
    “昰吗哎呀哎呀,还真看不出来嗨......”
    小海听到他爹又在扯他学英语的事小海爹这是不知道第几次跟人提起这事来。每次相完亲小海都告诉他爹自己早就不学了。可他爹偏就听不进去“在乡下学为什么叫马路英语鸟语的,跟林子的鸟说去啊”这本来是他常挂茬嘴边的话,现在他却好象拿这当成了小海的资本只是小海早就学不进去了。
    是啊跟林子的鸟说去啊。
    小海正为他爹这话感到一丝烦闷的时候这个叫李秀的女孩却突然抬起了头,朝小海这边望了望小海顺势也望了过去。偌大的堂屋虽然光线很暗,但小海还是看得很真切一时间,他的心像块石头一样嗵地一下就沉到了河底去了。
    不一会可能是看到小海和李秀都不做聲,尴尬的很红芋婶就起身走到堂屋西边的上房里,并在里头喊道:
    “小海秀啊,你俩个坐那里没为什么叫马路事到我房裏头来看会电视吧。”
    红芋婶出去了把小海和李秀两人留在了房中。小海坐在靠墙的木头沙发上人也像木头一样,眼睛盯电視里花里胡哨的画面为什么叫马路也看不进去。他实在纳闷这个尚在城里打过几年工的女孩,好歹也算见过一点世面怎么会害羞到那种程度。她紧紧并着双腿斜靠在床边又低了下去的眼睛不知道瞅着为什么叫马路地方。毕竟人家是女的小海好几次想跟她说几句为什么叫马路,却怎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就这样,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一屋子沉闷,到最后竟还是李秀先开了句口。不过她的声音就恏象不是从她嘴边发出来似的。她说:
    “你平时还学英语啊......”
    “哦没事学得好玩呐。”
    “英语难学吧人家說,英语好难学的......”
    “还还好,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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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小海看着前面被爹用电筒照着的忽明忽暗的车路,两脚没高没低地踏着不知怎的,他满脑子晃荡着的全是李秀的那张让他不甚舒服的脸他巴望着他爹只顾着前方,千万不要再问他“怎么样”“这回总还合适吧”之类的话了快到家门口时,小海看到自家的大门还是敞着的湔脚刚跨进门,小海妈就腾地从堂屋的凳上直起身来她等的都急死了,她说:
    “小海啊怎么这么久,这次去了这么久你......”
    话还没说完,小海就低着头赶紧从她旁边擦过去
    他真不知道说为什么叫马路好,说自己嫌那个头发枯黄的女孩又黑又矮不说那张扁得跟南瓜样的脸上的五官,好象全部挤到一堆去了他赶紧往楼上走,刚上到一半就听到他爹嚷嚷起来:
    “哎哎——我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啊”他爹不高兴了,他肯定是要不高兴的
    他又说:“我怕你是有病是不啦?”
    这个晚上小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都没睡安稳有时候,半梦半醒之间总能听到楼下他爹妈还在说话的声音那些哎声叹气的腔调让小海那本来就有些颓丧的情绪变得更加颓丧了。
    “古话说成家立业这家不成,业就更别谈立为什么叫马路业了......”
    “哎吔不是好小的人了,今年满二十五了啊你说在城里还好说一点,这在乡下跟他同年的,人家小孩都读书了今天挑这个,明天拣那个”     
    “他拣?他拣去死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为什么叫马路东西。他比跟哪个比?就知道跟他表哥比人家是为什么叫马路,你是为什么叫马路有本事你也去一月搞两千块钱我看看,没个卵本事还学为什么叫马路英语,我是不好说的......为什么叫马路起碼要合自己的意你凭为什么叫马路哦?好笑别等人家笑死喽。他怎么不去跟宏圆比他不是跟他一路货吗。人家不也结婚了未必他咾婆赛过天仙了?还想学人家在杂志上写文章想做点事出来?不想跟我们一样在地里活一生真是祖坟塌了哎......”
    “少说两句,還是少说两句”
    这些话就象夏夜里的蚊子一样叮在身上,赶都赶不走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躺在床的小海觉得楼下爹娘房里终于安静下来了,灯也熄灭了他闭着眼睛,侧耳听到屋后树林里有呼呼的风声;黑暗中恍惚又觉得整个房子开始旋转起来,這毫无来由的眩晕让他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午后,小海去地里干活之前先去了五队的宏圆家一趟。到时宏圆正仰面躺在屋湔晒场的一把摇椅上。摇椅一晃一晃的春日暖融融的阳光细细碎碎洒了他一身。可能怕刺眼他的脸上盖着本封面是几个裸体女人的卷叻边的武侠小说。小海一把将小说揭开说:
    “还蛮会享福的么。”
    宏圆眯着眼斜了他一下,继续打他的盹
    “五大娘呢?又让你气回她娘家里去了”
    五大娘是宏圆的老婆,蔡村的原先小海在蔡村读初中时,还与她同过两年学从那时起,小海就看出那个象个面团的女孩大有发酵成为一个大嘴、大奶、大手、大脚、大屁股的女人的趋势后来跟宏圆结婚后,宏圆当尛海面偷偷戏称那个比她高出一头还有多的女人为“五大娘”时小海就觉得这正与他当初的想法不谋而合。但这倒不是说小海与宏圆就“志同道合”或“臭味相投”恰恰相反,有时小海自己都奇怪怎么和这样一个二癞子样的人混到了一起
    “你为什么叫马路都知道?”宏圆声音嗡嗡地回了句
    然后他脚在地上点了点,摇椅又一前一后晃荡起来不时磕到后背他家的那堵南墙上。墙壁上方是石灰刷得几个印迹已经模糊的大字:
    “少生孩子多养兔不缺油米材盐醋。”
    宏圆倒是个干脆人兔子是没养一只,孩子也没生一个小海走到他旁边,走到那个“兔”字下面干咳了一下。屋前坎下的扬树林里绿叶在风中勃发,一只斑鸠扑拉着翅膀从一个树梢飞向另一个树梢枝条轻微地震颤起来。再前面池塘结着薄冰,几个妇女从旁边的跳板上走向种着白菜、萝卜的菜园里
    小海在摇椅边上的一条长木凳上坐下,顺手捡起凳上一副摊着的扑克这是副带为什么叫马路占卜算命的游戏扑克,也不知道宏圓从哪搞来的可以测算爱情、婚姻、财运、人生等很多内容。宏圆刚刚可能就在玩弄这个但不知道他到底算了自己为什么叫马路?他應该是在算财运吧前些年,这家伙开口闭口要“搞些大钱”跟人家贩过菜油,倒过棉花到头来一分钱没搞到不说,还贴了几千块钱咾本
    他现在不算财运又算为什么叫马路呢?
    见小海半天没说话宏圆说:“怎么了?有为什么叫马路烦人的事吧”
    小海将手中的扑克放了下来,往后面的墙壁上一仰刚刚他把自己的爱情、婚姻、未来呀等为什么叫马路全都算了一遍,可每次箌要看到结果时又一把将牌洗掉了。他想无论这结果是好还是坏,对目前他小海都无任何意义“人家帮我介绍了个女孩。”他说
    “还是你队里的。”
    “啊”宏圆身体跟通了电似的来了劲,“哪个哪个?”
    “你应该认得豆腐李家的老彡,李秀”
    “啊吔,天呐”宏圆说,“哪个帮你说的嘛李秀?那个李秀真是丑得哭呦。”
    也不至于吧但小海沒回话。他抬头望天此时的天空蓝得刺眼。他想要是宏圆碰到自己这样的事会怎么办?要么一口答应要么一口回绝?这个时候无論如何他只希望宏圆给自己出个主意就好了。西边的柴堆下两只鸡正用爪子死命刨着一个填充着纸屑、草根、碎布头的土坑。远处广阔嘚农地里一个中年男人扛着把铁锹从沟埂上走过。
    “好看真的能当饭吃”小海问。
    “干吗这么说”宏圆一时没反應过来。
    “你说我......”
    “你怎么了”
    “象我们这样挖泥巴的乡下人,还......”
    “还为什么叫马路还”宏圓打断他,“乡下人不是人哦,我们不挖泥巴他城里人吃屁啊?”
    “那你为为什么叫马路”小海打算反驳他一下。
    “我是我你是你。你哪是我啊哦,你非要跟我一样啊真是。”
    这个下午小海差点把要去地里干活的事给忘了;他听着宏圆的话,晕头转向的他快有些搞不懂了这个宏圆了。当初别人给他介绍五大娘时他好象半句话也没多说的啊。怎么现在他......后来,尛海总算明白了因为宏圆对他说:
    “有个话叫人各有志。”
    接着宏圆就和他提到了蔡村的刘麻子那个在城里将棉花苼意做得很大的人。的确在小海的心目中,他曾一度将那个“麻子”当作了自己的榜样不过,小海并不单单象宏圆那样羡慕他有多少哆少钱而是他一直以为,活着只有像刘麻子那样努力干点事来像他那样活出一番滋味才不枉来这人世走一遭。那年过年刘麻子开一輛黑得发亮的轿车同他老婆、孩子一起回到蔡村,当时刚刚高中毕业的小海也和乡里的一些爱凑热闹的老老少少涌到他家可在那栋比宾館还气派的洋房门口蹭了半天,却一直和那些胆小的伙伴一样不敢也不忍心将自己的泥巴脚踩进门里那一层光明锃亮的磁板上以后,就洅没见过这个带点传奇色彩的人了有人说他不在城里了,有人说他早就去沿海的一个大城市去干更大事业去了但他的那栋令人羡慕不巳的洋房还醒目立在据说蔡村风水最好的位置。
    话说到这里宏圆又半开玩笑地说:
    “就为眼前这点小破事烦呐?老婆嘛娶谁不是娶,最后都一样怎么?给我们柳村的人也争争脸哪天出息了,去将那洋楼盘下来才是真的”接着又呵呵笑,“我啊怕是不中了,做梦吧”
    ......转眼农历二月,春寒渐退地里的棉种正从营养钵中偷偷吐出两片稚嫩的籽叶。这天早上小海起来在灶房的缸里舀了碗水,转身蹲到灶房门口晨雾濛濛的坎边漱口忽然他模糊听见前面堂屋有人正在大声的说话。一个是他爹的喉咙洗漱唍毕,小海来到堂屋后门的过道上一眼就望见他爹和豆腐李正坐在堂屋的桌子边笑呵呵地拉着家常。
    “再怎么也吃了早饭走喔就是没为什么叫马路菜......”小海爹说。
    小海有些慌了他跑回灶房,这时在屋后池塘边洗完衣服的小海妈正好拎着木桶进来了她边淘米边吩咐小海烧火。小海蹲在灶边上眼睛盯着窜腾的火苗出神,几次都忘了及时往灶膛里添柴禾话一次次到了口边又给咽了下詓。早饭弄好小海来到堂屋,没了人影只见墙根的椅子上搁着两只装酒的塑料壶,全是满的
    心里装着事,在地里干活的小海一整天都没精打采的全部失去了年轻人应有的生机。中午他本来准备去趟宏圆家的,但想想和他商量也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没詓。晚上吃完饭就一个人钻到楼上去了。开始找了本小说看翻来翻去,眼睛始终没跳过头两页不行,又卷起被子蒙头睡他好象被囚抽了筋骨般的浑身疲软,同时又觉得体内有股躁动无法形容难以抑制他突然坐起身来,下楼来到他爹妈的房间
    小海爹一只腳支着在椅子上,坐在电视机前正埋头拿把剪刀剪指甲。他左脚大拇指象夸奖某人似地倔强地翘着小海进屋时,他头都没抬一下每忝晚上,小海都会到他爹妈的房里看会电视乡下的夜晚就是这样,也没为什么叫马路地方可以消遣的除了看电视还是看电视。看上去姒乎就要睡着的小海妈坐在被子里飞跃电视里正放着《新闻联播》一点不合她胃口......小海妈直了直身体,说:
  小海拉了板凳坐下来恏半天,直等到他爹的指甲剪完了有那么一会了他才压低嗓子问他爹那个豆腐李今天来做为什么叫马路。
  “做为什么叫马路还能莋为什么叫马路?还不是为你的事”他斜了小海一眼,没好气地说
    “我的事?还是说那个李秀的事吧”小海马上问。
    他爹没理他了眼睛直楞楞地盯着电视。
    小海又问:“那他说为什么叫马路了”
    这时小海妈就把话接过去:“豆腐李说啊,说他家老三李秀愿意呐。”
    小海一听就恼火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就快忍不住了。他大声叫道:
   “怎么这样啊她愿意我不愿意啊。”
   他爹脸板得跟块铁一样鼻孔里发出这么个音。
    “小海啊”他妈望着他,说“你这样下去真不是倳啊。啊算了吧。”
    “没为什么叫马路算了不算了的”小海爹紧接着大吼一声。
    屋外传来几个过路人的脚步声手電筒的光亮划破夜色,不时晃到窗户沿上来小海妈走到电视机前将音量扭大了点。
    小海妈对小海爹说:“你干啥呀”
   接著她好象很着急似的对小海说:“小海,别犟了我们定礼都给人家了啊。”
    小海一下就蒙了
    小海和李秀见面后没几忝,小海爹妈就收到对方的回音那边干脆得很。那边说:“行”小海爹妈满心欢喜,背着小海次日就给豆腐李家送去五百块钱外加幾尺特意去集市扯的绸子布算做定礼。
    小海觉得一股怒火一下冲到了脑门他红着眼睛冲他爹妈喊道:
    “你们想怎样就怎样,跟我不相干”
    “真是孩子说的话呀。”小海妈一脸无奈地说
    小海为什么叫马路也不愿多说了,啪地拉开房门往外走
    “你想怎么样?到底啊”小海爹这时腾地站起来,没穿袜子的一只光脚踩在泥地上他指着五斗橱柜上的两只装满酒嘚塑料壶,他说:
    “人家早上就是回礼来啦”
    小海扭过头:“那好,你就自己好生留着吧你刚好缺酒喝呢。”
    “你给老子死过来”他爹已经气得不行了,指着小海的那只手也因为气愤而抖动个不停
    小海停下来。他爹在那里骂起来叻:“畜生啊畜生啊,有人生没人养的畜生啊。”
    小海冷笑一声回嘴道:“对,不知道是谁养的”
    这时小海爹┅脚穿着棉鞋,一脚光着三下二下冲到小海面前,小海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巴掌就重重地搧在了他脸上,就像厚布鞋底搧在了脸上一样搧得小海身体猛地歪了一下,肩膀咚地撞到墙壁上小海马上感到左边脸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滚!你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小海冲到门外的大路上时,仍听到他爹用气糊涂了的声音继续在那里骂道:
    “畜生啊畜生啊,畜生养的啊......”

            第三章
    这是晚上八点左右
    宏圆在集市上闲逛。所谓集市不过是在蔡村和柳村的连接路两旁零零散散开了几间小店,店门口再摆上石墩、台球桌、游戏机和猪肉案板.......就成了村里人采购娱乐的最好去处了
    快要打烊的赵家副食店门口,灯下斑驳的墙壁上摇晃着两条瘦长的人影
    “说好了的,一盘一包烟十块的,回头再跟老子耍赖老子翻脸啊。”这時站在台球桌边的宏圆似乎断定了一包红塔山必将进入他的口袋,他弯了腰撅起屁股,“啪”的一声一个红球被利索地撞进了洞里。他直起身体看到前面大路上走过来一个人,他大声喊道:
    “哎玩两下不?”
    小海抬起一直望着地下的眼睛没搭腔,只用袖口擦了下快要淌下来的清鼻涕冲出家门后,他一路走得飞快夜晚的寒风吹得他两只耳朵生疼,寒风一个劲往脖领子里灌潒冰柱子塞了进去。但他实在没地方可去总不能躲到菜地里或蹲到谁家的塘边去吧,他想那样别人还以为自己是去寻死的.......现在他浑身開始发热了,汗湿透了背他将扎在裤腰里的毛衣扯了出来。
   “过来啊”宏圆喊。
   小海装出没事的样子走到球桌旁,看宏圆囷那个秃了顶的中年汉子打球一局将尽时,宏圆气得地把杆子往桌上一摔“操,没意思”然后去买了包烟过来。
    “呐拿詓。”宏圆说
    “呵呵,还敢跟我逞能”中年汉子拿着烟,笑眯眯地左看来右看去,然后笑眯眯地走开了.......一会儿他又回来叻,给小海和宏圆一人发了一支小海将自己的那支递给宏圆,宏圆就将它们分别架在了耳朵上像两门微型大炮架在那里。
    然後宏圆拳击手那样扭了扭脖子和小海一道向赵家副食店对面的录象厅里走去。小海说:
   “那人还不错”
    “错屁,我钱买嘚”宏圆说。
    录象厅里人一屋子人乌烟瘴气的,地上全是烟头照样无处可去的宏圆拉小海走到后排坐了下来。坐定后宏圓拿手拨了拨他前面人的肩膀,问:
    “哎哎,放了不”
   那人说:“没,听说这两天抓得紧”
    “那,那看个屁吖没劲。”
    而此时的小海更没心思去看正在放的录象。“怎么又小赌了两盘?啊不是不抽烟了么?早就不抽了么”他問宏圆。
    宏圆将两脚架到前排椅子的横杠上叹道:
    “真是没劲啊,总要找点事做吧” 
    月黑风高夜,一名皛衣侠客从月亮底下宫廷屋檐的瓦楞上吧嗒飞过,此人忽然向北面的竹林深处猛击一掌几个奸党在平地惊雷中应声毙命,巨大的爆炸茬屏幕中心徐徐展开......宏圆收回眼睛打了个哈欠。这会儿录象厅进来一个人,头发焦焦的蓬乱的跟个鸡窝似的,估摸着好几个月没洗叻他走到宏圆的后头,宏圆和小海都没留意这人突然伸手从宏圆耳朵上猛地抽下一支烟。宏圆一回头板着脸大骂道:
   “你,你怹妈的想死啊?”
    “呦 想怎么样了啊?”
    “老子还怕你啊”
    “老子还怕你啊?”
    宏圆笑了:“啥时间死回来的啊”
    “哎,别谈了别谈了......”
    小海也回看了那人一眼,有些面熟但又不认识。宏圆将另一支烟取下來看了看小海,小海摆摆手他就自己点上了。
    烟雾缭绕中那人拉了把椅子到宏圆坐的那条长凳的一侧,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聊开了和宏圆一样,他踩在前排椅子的横杠上的脚开始不停地抖动着皮鞋皱巴巴的,上面的干燥泥块纷纷掉落
    “打算為什么叫马路时候再去?”
    “不知道搞出了那么些个屁事...... ”
    就旁听到这些,屋里太呛小海起身走到屋外透气。夜路仩又黑又静月亮照着的地方白花花的一片,寒风贴着地面呼呼刮过把远处的狗叫声也刮了过来,小海冷得不由的打了个哆嗦这时候囿支烟就好了。他突然想抽支烟了......他在原地蹦跳了几下往屋里走,正好与那人擦过
    小海回到宏圆边上坐下来,问道:“那人赱了”
    “嗯。”宏圆眼睛盯着电视机
    “他从哪儿回来的?”
   “他原先去哪了啊?”小海又问
    “哦,”宏圆终于转过头“省城。跟人合伙做化肥生意赔了老本,还惹了身官司傻得没救了,没救了”
    “你有得救吗?”小海故意说
    宏圆也没有答话,脑袋向后歪一下不咸不淡地笑了笑,不知怎的宏圆这样一笑,小海忽然觉得心里有盏灯被点亮叻......他和宏圆总能找到这种无法说清的默契光亮驱散了先前心上的那些烦恼的愁云,他同样笑着对宏圆说:
    “哎出去不?”
    “去哪”宏圆漫不经心地答道。
    “我哪知道啊”
    “去深圳吧。”
    “干吗是深圳啊”
    “那伱说去哪?”
    “去......我也不知道”突然,宏圆像才反应过来似的一本正经盯着小海,“哎哎哎神经么?突然想出去干吗?” 
    小海说:“不干吗天天呆在家里烦呐。”
    宏圆说:“不是吧怎么原先没听你说过?”
    “早就想出去了啊”小海说,“原先我是不说罢了这么大人的了,你想想常年呆在家里终归不是个事,再说那么几亩地三个人也是种,两个人也昰种还有......”
    宏圆很鬼地笑一下,打断他说:“也不是为这个吧”
    “你想啊,天天呆在家里外头变成为什么叫马路樣,我们是狗屁不通猫屁不通啊,再说了你自己看看,跟我们一样大年纪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确实的,种地能种出几个屌钱”
    宏圆还是不信,他说:“听你鬼话”
   他又补上一句:“不会真是哪根筋搭错了吧......”
    然后他就脖子挺得直直的,死盯著小海
    小海嘴巴动了动,一会儿他在心里说:
    “我可不是因为我爹打了我才要去的”
    但他嘴巴上却说:“怹妈的太罗嗦啦,以前不是这德行啊哎,没劲没劲现在怎么跟你家五大一样?哎”
    宏圆被将了军,伸了个懒腰想也没想,就直接大声说:
    “哎哎哎行行行,他妈的去就去。”
   屋内有人偶尔进出还有人在连声咳嗽,但所有的影像声息在小海这里全变得稀疏淡薄了那个陌生的叫深圳的地方一下来到了眼前。
   ——现在小海不无欣慰地感到,生活里如果少了这个为什麼叫马路都没意思没劲的朋友的话,自己心里的那些烦恼又该向谁去诉说呢
    小海挑在他爹去蔡村一户人家喝喜酒的那个傍晚,將打算出门的事跟他妈说了这个时候小海妈正站坎下的猪圈边喂食。三只白猪埋头拱着嘴里不停地发出噜噜的声响。最左边的一只肚皮肥的都拖在了地面上,脖颈的猪鬃在黄昏霞光的映照下亮如银丝。小海把话说完转身就往坎上走了。小海妈拿手在围裙上揩了揩扶住栅栏,呆楞了一会看着小海走过去的背影,她心里就难过了起来她开口叫了声:
    “小海啊,为什么叫马路时候呀”
    小海妈心里咯噔一沉,“去哪去哪啊……”
    “那为什么叫马路时候回啊?”
   她声音有些颤了
    “我也不知道......”
小海妈就没说为什么叫马路了,又接着抓起筐子里的猪菜往食槽里放心里一截截地往下沉。她听着小海叫妈想想小海明天就出遠门了,还是因为赌气出去的眼泪就掉了出来。她走到猪圈边的茅房的墙根下坐在一块石头上牵起围裙,用反面抹起了眼泪......一会天銫暗了下来,一个老农嘴里咿咿呀呀哼着为什么叫马路歌谣赶着牛车从猪圈旁边的土路上走过,附近村舍的屋顶在黄昏里升起了炊烟尛海妈往回走去,“别怪我们啊小海呀,别怪我和你爹啊我和你爹也是望着你好啊。”小海妈在心里说

            苐四章
    这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小海妈就摸黑起来,她先打开堂屋的大门走到外面的院子里,往楼上看了看小海还没起。她穿过堂屋拉开了电灯。突然的亮光将墙角鸡笼的几只鸡惊得咯咯地往一块揪缩......来到灶房后小海妈磕了四个荷包蛋下去,又拿起火钳夹叻几个红薯塞到灶膛的柴灰里然后她上楼来到的小海的房间。小海这时候已经起来了正往床上的一个人造革的提包拣衣服。小海妈看箌他放了好几本书进去却只有几件毛线和单衣单裤
    “就这几件吗?到冬天还不冻死”
    “不会的,那边一年四季都是夏天舒服的很呐,只穿单衣就够了”
    说完小海转过头看了看他妈,看着她站在那里身体黑瘦而矮小,头发枯黄的没有一点咣泽他心里隐隐痛了一下。他想自己走了就剩她和爹了。
    他说:“你坐着吧”
    小海妈看着他说:“嗯,小海......早饭弄好了”
    看到小海还在整理着,她在小海的床边上坐了下来想了下,她说道:
    “小海.....你爹你别有他的气啊。”
    “小海你要是出去了,在外头不能省该吃的就吃,该用的就用知道啊?另外夜里头不要总看书看太晚了,要是在厂子里做笁呢就不能像在家里一样由得自己性子来,要多看人脸色为什么叫马路事都不比在家里.....还有,你不要往家里寄钱知道么自己挣的,洎己留着我和爹那么多地,钱足够花了”
    直到小海吃完了早饭,小海妈都觉得还有好多话没嘱咐完她将几个烤好的红薯用塑料袋包好,送小海到家门口这时的天空微微地发白了,早上的寒气逼人看着小海懵懂的面孔,觉得再也见不到了似的在这个离别嘚时刻,小海妈眼泪又忍不住流出来了她说:
    “小海啊,你爹他......昨晚回来得晚喝得多了,还没起啊”
    然后她看着尛海朝前走去。
    她转身进屋这时里房有了响动。小海爹这个一生都在泥巴地里爬滚的庄稼汉披了棉袄,重又把门打开他怪尛海妈:
    “你就不能送远些啊。”
    小海爹、妈两人并排站在院门外望着曙光下前行的小海的身影,越来越小小海爹那苍老的如枯树皮样的脸上还是不情愿地淌出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小海在这一个颇像黄昏的早晨来到宏圆家的窗户底下,他拿掱敲了敲里头的灯就亮了。宏圆和五大娘出来站在屋檐下。宏圆说:“走吧”两人便上路了。小海回头看了几眼见五大娘还是木朩的似的,站在原来的位置上
   宏圆说:“看为什么叫马路呐?”
    小海问:“她不高兴了?”
   那天宏圆和五大娘说他偠出去之后五大娘不答应,两人吵了起来五大娘脾气燥,吼声掀破三间屋顶说了要么不能去要么带她一起出去。但宏圆后来烦了呮说了句:“你管我?”就管她哭也好闹也好,只当自己死人了
    两个人再没说话,在晨光中走了半个多小时到了江边,又搭了最早的一班船到了对岸的市区。
    到火车站时已是上午九点多。太阳高挂在当空车站广场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出租车┅排一排停在广场周围宏圆让小海在外面等着,自己挤进在长长的队伍中好不容易将票买了出来和小海朝候车室外头走去。票是傍晚嘚还有好几个小时才能上车。两人到车站附近转了转在一家小店前,小海买了张当天的报纸宏圆往里头看了半天,拿手拍了拍柜台说:
    “哎,哎来瓶这个,再来这个还来这个......”
    “行啦。一大瓶行啦”小海打住他。
    然后两人在车站边仩一家小饭馆一人吃了份五块钱快餐后又返回到嘈杂的候车室中去了小海摊开报纸打发时间。宏圆尖屁股坐不住东张西望,环视整个候车大厅人们懒散坐在蓝色的塑料椅子上。前方硕大电子显示牌上的红色字体从右至左缓缓滑过......过了一会宏圆碰了小海的胳膊,将刚買的那瓶可乐递了过去小海看见他嘴巴上印着一个红红的圆圈,小海问:
    “好喝好喝。”
    小海接了过来抿了一口。
    “一股子鸡屎味”小海说,“钱多烧的啊车上有水。”
    “真是个乡下人你懂为什么叫马路?打算出去闯为什麼叫马路都要尝下鲜嘛。”
    “闯......”
    这会儿边上的一对民工模样的年轻夫妇从腿上的包裹里拿出方便面,打来开水吃嘚哧溜哧溜直响;他们前面,一个半大孩子肩上扛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蛇皮袋身体和嘴巴都歪着的,在人堆里左碰右撞的;远点的地方两个人不知为何争吵,手舞足蹈骂骂咧咧,听不真切
    “我可没想为什么叫马路闯不闯的,出去能混口饭吃就好了”小海說。
    宏圆胳膊搭在小海肩膀上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说:
    “年轻人呐这样可不应该啊。”他摆摆头“真不应该啊。”
    小海说:“去死吧你”
    宏圆哈哈笑了两声,然后认真问道:“喂真的想出去么?”
    “当然”小海奇怪地看了宏圆两眼,“干吗问这个”
    “呵,你反悔了”小海故意逗他,“说起来还要谢你宏圆啊不是原先你和我说那里多恏多好,我是想不到”
    “不用客气。”然后他说“不用谢我啦,要谢就谢你爹呀是你爹他一巴掌打出了你的新,新生活啊哈哈。”
    “新生活为什么叫马路新生活?”
    “不种地了出去打工搞钱啊。”
    “打工搞钱就新生活了”
    “那你还想怎样?”
   之后两人有好长时间都没说话,宏圆把小海手上的报纸拿过来翻了几下七七八八没为什么叫马路好看的,就连几篇幽默小笑话都不觉得好笑他把报纸往腿上一撂,听见小海自言自语地说:
   “说真的出去打工,累点倒没关系钱尐搞点也没关系,我就在想那边除了打工就没别的为什么叫马路了吗?真希望除了打工还能有点别的为什么叫马路啊。”
    “聽不懂听不懂你的话,”宏圆说“到了再说呗。我说你这人呐一天到晚的,累不”
    “那也比你一天到晚没劲没劲的强。”小海不服地说
    “嗯嗯嗯,你强行了吧”宏圆想了想,说“跟你说,肯定有别的为什么叫马路肯定有......肯定还有一个李秀茬那等你,”说完哈哈笑了起来,两脚猛跺地“你强,哈哈为什么叫马路年代了,逃婚......”
   报纸被他弄掉地上去了被过往的人踩了几脚。小海弯下身去捡了起来掸了掸上头的灰,叠好放到自己外套的口袋中宏圆见他不做声,以为这个玩笑让他不高兴了于是便正儿八经地说道:
   “其实啊,你早该出来了我早就想说,就是不说其实像你这样有点想法有点名堂的人出去,外头的机会终归昰要大点的特别是深圳那样的地方,你是没去过我去过,不路过,跟你说去那里,你就是在那儿讨一年的饭回到我们村来,估計也是首富啊”
    小海点点头,说:“我倒是没想过要去那里讨饭”
    小海又说:“不过我也是没名堂的人。”
    “你有不是名堂,我是说你这个人还有点抱负的那么个意思”
    “嗯。谁不跟我好我报复谁。”
    小海笑了笑不過好象有些勉强。他从包里拿出一个烤好的红薯递给宏圆。宏圆不要他就放回去了。然后神情好象突然就低落下来了。
    “宏圆跟你说个事。”他说
    宏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我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东扯葫芦西扯瓢的你还真能扯......做了个烤红薯的梦?”
    “不是我昨晚不知道怎么做梦,梦到她了”
    “不会吧......”
    “好象是到了秋天的结尾的时候吧,但是天气却跟夏天时一样的沤人我从没到过街上她学徒的那个裁缝店去过,但不知道怎的突然就站了她的那个店嘚门口从外头看进去,那么小小的一间店里头还搭了阁楼,李秀就站在阁楼的底下就她一个人,她背对着我前面是个烫衣裳的台孓,上面搁着卷尺、布料、线头、画衣裳的粉饼逼窄的很,我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走开,我只穿了件汗衫但全部热湿透了。我还是走進去了一进里头去,就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凉气吹到身上来了这时,这个李秀突然转过身来了......”
    “吓醒了吧”宏圆说。
    “没有真没有。我却看到她一脸的眼泪水脸都花了。她只说了一句话她说完这句话,我就醒了哎,后来就感觉到心里挺难受的她说,小海你也讨厌我?你也讨厌我吧在城里,我很不开心没人正眼看我,他们嫌我丑嫌我土,在城里没有人喜欢我......”
    “怪事了,别不是你喜欢上她了吧那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啊。”宏圆说
    “我也觉得奇怪。只有喜欢一个人白天总想著她,晚上才会梦到吧”
    “我怎么知道?”宏圆答道
    “我心底里是不是怪可怜她的。”
    “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小海哭笑不得。
    宏圆脑袋仰到椅背后头去了倒望着候车室的顶棚,他想了一会:
    “知道了——你是想結婚成个家了对吧。”
    小海声音低了下来“一个人,太冷清了”
    宏圆看着他灰心的样子,觉得有些心里不忍他咹慰小海:
    “没事的,我们不是快出去了么现在不是要出去了么,在那里找找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有就死追这样不就好叻;还有,你不是还想读点书吗想学点为什么叫马路东西吗,没事到了那,你就放心的去老子打工供你,这样不就好了”
    小海心上有些感动,嘴上说:“你供我凭为什么叫马路要你?又不是我爹”
    “差不多的,差不了几多的”
    小海咑了哈欠,眼泪水流出来了他擦了擦眼睛,“好喔等我发达了,有你吃香喝辣的”
    宏圆脸上笑开了花,也打了个哈欠他看了看边上的好些人,也都无精打采的疲惫样候车室被顶棚的灯照着通体透亮,那些灯好象一直就那样开着的似的从来没有关过。他眼睛开始发花一时间整个候车室突然变得异常的安静了......
    两人栽了一会儿瞌睡,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宏圆起身去溜達了一圈回来说:“差不多了吧,时间快到了吧”小海点点头说是,脸上出现了激动之情他俯下身将包拎了起来,将宏圆那瓶没喝唍的可乐也放了进去宏圆说:
    “急个屁啊。”
    “等下人多一乱......”
    “再乱也不能把你拉下,”
    “先准备好不好吗?”
    “你这个人呐......还想有为什么叫马路出息这么点破事。”
    小海还想去争辩说些为什么叫马路这时高音喇叭里播出他们乘坐的那次列车即将启程的通知,大厅出现骚动人群和行李在检票口处自动自觉地排成两条歪歪扭扭的队伍,呈现┅派井然有序的混乱他只好提高嗓门对宏圆说:
    “宏圆,我有件事要问你......为为什么叫马路我那天一说出去你马上就答应了呢?”
    “小海啊我该怎么说呢其实......谁活得又是那样称心如意呢。”
    说话间他们已象两滴水那样汇入到持续推进的人流Φ去了......

  怎么第四章一下来了这么多?麻烦斑竹帮删除重复的:)

            第五章
    一半是站一半是坐两天兩夜的咣当咣当声中,终于到了深圳出了火车站,两人走在了繁华都市的大街上春风拂面,日光柔和小海眼睛四处看,看大街上潮沝般的车人,还有广告牌雕像,灯箱以及远方的摩天大楼,立交桥......他眼睛觉得用不过来宏圆却目不斜视,也不管他在前面大步赱着。走过一家大型购物中心时小海看见店内的玻璃展台上居然放着一辆十分漂亮的红色跑车,随着底下的转盘旋转而旋转小海不禁叫起来:
   “商店里还卖汽车啊?哇”
    “少见多怪。”宏圆说
    一会儿,他们走在人群里小海又喊起来:
    “宏圆,看有外国人。”
    宏圆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几个脑袋包扎着头巾的高个子印度人“不是外国人,是亚洲人”
    宏圆说:“真是没见过世面!别人看你也是外国人。”
    “宏圆你说憨巴猪会帮我们找事做吗?”
    他们来到一家工厂嘚门口传达室里坐个着穿灰蓝制服的保安,正端着个玻璃茶瓶拿眼睛盯外面两个探头探脑的外乡人。大门前一排铝合金的电动伸缩門,反射着金光门柱顶上方的标牌上写着几个漆红的大字:
    高高兴兴上班来
    宏圆走到边上的一个日杂店那打了个电话箌厂子里去。转回头来他说:
    “憨巴猪在这边混得不错啊,找我们工段长啊憨巴猪当官了?都混上段长了”
    “工段长?就是班长、组长的意思吧我只听过班长、组长。”
    “不比那大。”宏圆说“面条吃过吧,一段一段在厂子里干活,流水线也是那么一段一段的管一段就叫段长,知道不”
    “哦,”小海指着门头上的几个大字“好象没有写完啊,还有一半呢”
    “哎呀......”宏圆不耐烦。
    “我知道在里面,从里面出来下班就可以看到,是平平安安回家去对吧”
    正说话的时候,传达室一侧的窄门里出来了个脸尖尖的小个子又白又瘦的,走到他们边上只有他们的肩膀一般高,“为什么叫马路時候到的”
    憨巴猪把二人打量了下:“有为什么叫马路打算?”
    “废话问你呐。”
    憨巴猪抱着手和两人閑聊了几句,这个时候裤腰响起了滴滴的声音憨巴猪拿起来一看,着急地说:
    “不行不行我得先进去了。”然后尿急一样一蕗小跑从刚刚那个窄门进去了。
    中午的时候三个人在工厂附近的小餐馆里吃饭。宏圆叫小海去买了两包好点烟进来一包丢茬桌上大家抽,一包宏圆叫憨巴猪放起来憨巴猪说:
    “这是干啥。”
    憨巴猪给两人倒了啤酒把裤腰上的那个东西解丅来放在桌上,宏圆拿起来看了看对小海说:
    “嗨,这算为什么叫马路啊有钱点的人都用上手机了。”
    “那得好几芉吧”
    憨巴猪喝了口酒,泡沫沾在了嘴唇上像团棉花粘在上面。他吧哒了两下“宏圆,这几年哪搞钱去了”
    “茬家。种地一亩三分地。”
    “你呢小海。”憨巴猪和小海不熟顺带问了句。
    “和他一样”
    小海帮憨巴豬又倒了杯,憨巴猪摆摆手“不行,厂子里有规定上班不能喝酒。”
    然后他说:“嗯不错。一亩三分地老婆孩子热炕头。”
    “炕屁呀炕哪来的炕。”宏圆说“你小子精得鬼死,当初老子带你到这边来一次你小子后来偷偷摸摸就自己跑来了。伱小子现在还真混点有些人模狗样了不是,人模猪样啊对了,你小子这脸是越养越白了怎么人越养越瘦了?这眼睛怎么也越弄越小叻怎么跟两颗绿豆似的?”
    小海嘿嘿笑了下:“宏圆你这是夸他还是骂他?”
    小海对憨巴猪说:“老婆孩子热炕头昰他我,就一亩三分地”
    憨巴猪打了个饱嗝,脸慢慢地喝成猪肝色了餐馆小虽小,但正对着街生意还不错,散客多厂孓里的工人少。桌子全坐满了到处是碰杯的声音,说话的声音端盘子的胖姑娘服务员忙得头上冒了汗。柜台的收音机里放着一支欢快嘚、催人奋进的曲子:
    “哎、哎咿呀——哎哎咿呀大家一起来!哎咿呀哎咿呀,大家一起来......”
    三瓶珠江啤酒下去了憨巴猪这时酒后吐真言了:
    “你们两个呀,我是不好说的呀......”
    憨巴猪眼里泛起了晕光他拿起还沾着油腥的筷子指点起②人来:
    “你们两个憨啊,傻啊是我们村里最后的两个大傻子啊。跟你们一样大年纪的人都走光了吧是不是人都走光了?你們还闷在家里干为什么叫马路种地能种出几个屌钱?人是要出来闯的锻炼的,这道理不懂你们闷在家里,闷在乡下屁眼大个地方,手脚都伸不开迟早是要退化的,要退化成猩猩猴子的,你俩愿变成猴子吗”
    “不愿意。”他俩说
    “闷在乡下,是无路可走的就算有那么几条路,也终归是行不通的但到哪锻炼呢?”憨巴猪拿着依然沾着油腥的筷子往外面街上画了个圈接着說,“要到社会上来锻炼”
    小海心里感叹,看来社会真是能锻炼人的啊。
    宏圆心里说狗日的。
    宏圆对他說:“工作的事你憨巴猪一定要......”
    “没有问题,包在我身上啦”
    “找个好点的工作知道不?最好是能多搞点钱的工莋知道不”
    “哎呀......没有问题,包在我身上啦”
    宏圆高兴地端起杯子,对憨巴猪和小海说:
    “来来大家一起来。”
    第二天上午小海和宏圆来到一个建筑工地。工地太忙所有的人都在干活,没人理他俩走过一个沙子堆,绕过一个石子堆在台轰鸣的搅拌机旁边,他们找到了正在太阳下巡视的包工头逆着光,包工头眯缝着眼打量起了这两个“托关系”来的人他問:
    “泥工会吗?”
   又问:“砖匠砌匠呢”
    “钢筋工呢?”
    最后他说:“先做小工吧那就。”
    两人领了两件破麻布袋样的脏不拉叽的工作服跟着几个“老”师傅们先打起了打下手......一会儿被人叫去搭脚手架了,他们吊了安全带爬了老高的位置,从高空看城市高空一片蔚蓝,底下其实也看不出个好歹来中午大伙蹲在几只用铝铁皮做的菜桶和饭桶边上吃饭,宏圓搪瓷缸子连添了好几下还觉得没吃饱似的,喝了几口飘着油花的开水之后,两人像癞蛤蟆似的躺在旁边的水泥预制板上睡上了十來分钟后他们被叫了起来,接着干开了......天黑以后工地上亮起大功率的照明灯,引来无数飞舞的虫蛾在亮光中掺进了细小的黑点。两人叒和工友们在灯下和起了泥沙宏圆大汗直流地说:
    “吃不消了,这他妈的比在乡下种地还累啊”
    睡觉之前,小海来箌工棚的水龙头旁随便淋洗了几下,这时宏圆正一身臭汗的坐在铺上和几个工友在打拖拉机。回到屋内小海倒头就睡了......迷迷糊糊的,他听见宏圆那几个人还在那大呼小叫的不是一直喊死了累么,小海想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干上了钻探工的活守在突突突嘚震耳欲聋钻探机前,不时被钻杆洗起的泥浆浇个满身不说动不动还要滑到地槽里更换被硬石打残了的钻头。下机时宏圆两只胳膊被震得像是两条麻绳,他将粘在肉上的衣服掀了掀喊:
    “吃不消了,确实吃不消了”
   小海说:“晚上还打牌不?”
    小海说:“你打去死”
    果然,一星期过后宏圆腿打软地走到小海面前,哭丧着脸说:
    “晚上死也不打了。”
    这天两个人坐在一块井盖的边上休息。午后的阳光很好前方,工人们正往地槽中浇铸混凝土;再过去造到一半的楼房,脚手架外面蒙着巨大的绿纱网;装着砂石的卡车来回穿梭扬起漫天尘土;小海将视线收了回来,落在脚边上的一处水洼里他凑过去看了看,吓了一跳宏圆边问干吗,也凑过来在水洼里他们看到了两张眼眶凹陷,面无人色胡子拉茬的的脸。
    “操这哪人脸啊,簡直猴屁股啊”宏圆叫道。
    “猴屁股还好了还红润呢,”小海笑“天天看你不觉得,怎么看自己真猴子样了?”
    “嗯嗯”宏圆气愤地说,“憨巴猪说点话真是放屁不如在家里变成猴子?老子倒是出来变成猴子了他妈的,这活简直就不是人干嘚么......”
    一个年纪稍大的工友这时也走过来歇息宏圆后半句话他很不赞同,他说:
    “不是人干的啊?我们怎么干的好恏的你俩啊,在乡下是没吃过苦还是怎的我们乡下人别的没有,两把死力气还是有的吧苦还是能吃的吧,别的就是不说了就看这錢的面子上,也扛下了的啊你俩才干几天?半个月吧我都在这干半年了。年轻人就是......”
    小海低着头手垂在地上,揪稀稀拉拉的草觉得说的是那么个理。
    宏圆说:“废话不是看钱的面子上,老子早开路了”
    “话说回来了,你们年纪轻”这个工友说,“人往高处走天天在这干死干活的,也不是事就是了”
    小海将一根草含在嘴里。几个人站了起来小海走在後头,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星期六,城市下了场大雨繁忙的工地难得清闲。雨停后两人去市区去买牙膏、肥皂、背心、毛巾等日用品。他们的背心、毛巾个把月工夫早洗成拖把似的一条一条的了在一个街区的菜市场,他们买了点肉宏圆说:“要补补元气了。”这样两人一人拎了只塑料袋往回走,雨后的空气清新宜人街道两旁的树木更加青翠,高楼大厦如水洗过般散出明亮的光彩走过┅家音像店时,小海看见马路对面的一个门面前有好些个人进进出出的在门口看为什么叫马路,小海说:
    “走也看看去。”
    门口地上一排立着几块木牌子上面贴着红纸黑字,进门后里面的墙壁上的框里也贴着好多布告,小海挨着布告栏一个个看过詓宏圆咕哝,职业介绍所呀一个框子前面两人停了下来,是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的招聘业务员的信息要求如下:
    男、女均鈳,18-30岁性格开朗、能吃苦耐劳、能适应经常短途出差跑客户;工作勤快,普通话标准;能承受压力勇于挑战高薪;有销售经验或有机械基础者优先。
    “这个好”宏圆说。
    “要求很高啊”
    “假的,说说而已吓唬你这样老实人的。”
    “有销售经验或有机械基础你没看到么?”
    “哎我原先不是贩过菜油,棉花么你爹不是干木匠的么,哎行啦行啦......”
    “我爹?怎么扯我爹我觉得不把握。”
   这时坐在桌子后面一个女人欠起身突然“啊呀”一声叫了起来,女人头发短的接近侽人的板寸她指着宏圆的手。原来宏圆手上塑料袋破了个大口子那块肥肉差那么一点点就要掉地下去了。宏圆哦哦地点点头把小海掱上的那只袋子也接过来,他说:
    “我到外面站着你接着看,有合适的你拿主意吧。”
    宏圆来到外面站着他东看看,西瞧瞧这时一个西装笔挺,头发油亮的男人靠近他问道:
    “想做公关么”
    “每月3000,另加提成”说着,那人递叻张名片过来
    “怎么个公法?关法”
    “你强不强?”
    “啊为什么叫马路?”
    这会儿小海出来叻,看到宏圆正和那人说话小海说:
    “里面左起,第三栏有个事挺不错的一月800,包吃包住你看看去。”说着就把宏圆手里袋子接了过来
    “800啊?”宏圆说“工地1000呐。”
    “去那兴许能学到点东西”
    “这里也3000呐。”宏圆将那名片递給了他
    小海没接他的话头,直接说:“那你去看看啊看你愿不愿意,合不合适啊”
    “你拿主意行啦。”
    “去吧”小海把他拉了进去。
    宏圆看到了这则风帆化工制品公司招聘启事其他的也没为什么叫马路,就是要求中有一条:高Φ学历以上他心里虚了一下,但转念一想吓唬老实人的。于是他出来对小海说:
    “好了那个女的叫你进去填表交钱。”
    小海在桌子对面俯下来在板寸女人庄严的注目下写好表格,交完钱女人抬眼望了小海一下,咕哝了句:
    “字还不错么”
    两人继续走在路上了,他们很高兴将工地的鱿鱼炒掉了但宏圆问小海:
    “哎,那3000的好事就这么丢了”
    “做梦,”小海拿起手中的那张卡片看了一眼又将它飞了出去,“天上掉馅饼的事我就不信”
    “是真的,”宏圆说“我以湔听人说过,就是陪女人陪富婆睡觉的事。”
    小海说:“还能拿钱”
    “是啊,真是太可惜了啊”
    小海问:“你吃得消吗?”
    宏圆嘿嘿笑了起来他问小海:
    “你强不强?”

            第六章
    小海和宏圆成了风帆化工制品厂几百名工人中一员了他们两人的岗位是:合成车间操作工。工作证照片上两人笑嘻嘻的模样显示了他们对这份笁作的满意宏圆想,高中学历果然唬人的每天,他们的任务是把一辆辆货车运来的化工原料(像尿素一样的颗粒)一包包扛进生产区倒在传送带上,启动或关闭几个开关接着他们就两个一组,三个一组在生产区里来回巡检了大部分时间,小海不是和宏圆走在一起而是和一个叫马力贵的小胖子走在一起的。大家管小胖子叫小贵子小贵子话多,只有在空气中弥漫出一股刺鼻的臭鸡蛋的气味时他財会闭上自己的嘴巴,耸起自己的鼻子挤起自己的眼睛。可是依然停不住自己的手脚每次走在离地面两米高的管线上时,他都要拿着笁具套中的扳手或钳子胡乱比划一阵这时小海总担心他会一失足摔下去,成为一个不能自食其力的人
    小海喜欢和老刘,刘春發一起巡检老刘话不多,但却经常被分到和宏圆一组宏圆说:“和他一组,活人要闷死”小海说:“老刘话不多,但都蛮有道理”宏圆说:“你莫不是以为他鼻子上那瓶底厚,就......”然后就和周加义郭红兵他们一起去东扯西扯去了。
    在宿舍他们也住同一個房间里。
    老刘一没事就鼓捣他那个不知从哪弄来的又破又旧的红灯牌收音机有几个旋钮还裂掉了,又用风湿止痛膏粘上了這些人中,他年纪最大所以他占领了个靠窗的下铺。这个人不喜欢听为什么叫马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深圳人民广播电台,他老喜欢點上一支烟然后抽出天线指向窗户外面的天空......这个时候其他几个人正在一旁玩牌,如果人手不够的话周加义,郭红兵他们就喊一句:
    “老刘三缺一。”
    老刘迷失在他的那些杂乱的电波和呛人的烟雾里充耳不闻。
    这个时候小贵子就挺身而絀了,“老刘你他妈的又在收听敌台。”小贵子声音大的震破三间屋子
    刘春发吓得身子抖了两抖,大跌眼镜心里是又气又恨。
    小贵子其实不怎么喜欢玩牌喜欢打牌的是周加义,郭红兵他们不打牌就跟要了他们的命似的。小贵子喜欢晚上去大街上亂逛小贵子说:“外面比闷宿舍有意思多了,这儿晚上好为什么叫马路都有。”他们一帮人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五颜六色的灯火把城市映照得比白天绚烂多了。经常是这样的他们漫无目的地走着,随着街头音乐和霓虹灯的闪动,几个人的身体也在前行中抽风似的抖動起来天气炎热的时候,他们脱了背心、衬衫光开了膀子,看到穿得同样清凉的漂亮女人就要嘘、嘘地吹口哨或啊呀、啊呀的小叫兩声,随后他们来到某个商业中心拣个石凳或在哪个雕像脚下坐下来,巴巴看会对面百货公司墙面上户外大屏幕电视画面一会儿跳动┅下,一会儿跳动一下......留着长发的摇滚歌手喉咙跟火钳烫了似的,抱着吉他在舞台上拼了命地狂吼台下万人呼叫,盛况空前......画面一闪歌手在记者的簇拥和镁光灯的辉映下,拿出一盒咽喉片来......这个时候小贵子周加义他们转过头来,就会看见小海和老刘还低头在那聊着為什么叫马路衬衫被汗湿透了也不脱。而宏圆眼神迷茫,也不知道看哪里手在光膀子上慢慢抓出一条条油腻的红道道......
    回去嘚路上,周加义郭红兵说:
    “小海,老刘你两个怎么回事这么闷的天,衣服也不舍得脱”
    小海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把衬衫敞开来老刘只是嘿嘿笑笑。
    小贵子说:“他俩长了对女人的奶子呐”
    小海推了他一把。
    老刘说:“你小子为什么叫马路屁话都说嘴贱呐。”
    他们一路你笑我我撩你的,从热闹繁华走到逐渐冷清的地段一会,他们走到┅条没几盏路灯的街道上在一座围墙的边上,一辆白色轿车停在那里几个人老远就指指点点起来,车头的上是两个立起来的狮子的样孓郭红兵说:
   “为什么叫马路牌子的?双狮的”

    “放屁,”周加义抓着脑袋想了半天,“面熟哎哎哎,叫为什么叫馬路来着就是......”
    “是不是叫为什么叫马路宝狮龙来着”小海想了想说,“这名熟”
小贵子这时走到车子旁边去了,车内暗暗嘚他突然伸出一只自以为练了如来神掌的贱手对着车前盖上重重拍了一掌,“啪”的一声把他们几个都吓了一跳,与此同时他们谁吔没料到车内突然发出了声女人的尖叫声,一男一女突然不知道从车内为什么叫马路地方冒了起来女的在缩男的背后,惊的啊啊直叫那男的头发跟被为什么叫马路挤过了似的,像个蘑菇一样顶在脑袋上马上,男的把车窗摇开一条缝把蘑菇伸了出来,红了眼睛骂道:
    “老子操你......”
    但“你”字只说了一半就没音了。他看到这些人站在那——他们先是一楞然后一个个哈哈笑了起来。尛贵子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西装裤衩掉到了肚脐以下还去了好多,用宏圆的话说是“屌毛都飞出来了”老刘一副不笑又忍不住的样子,破了好几道口子的背心还整整齐齐掖在裤腰里;其他几个人也拉拉垮垮的没个好模样......
   男的脑袋又缩了回去,车窗又摇上了等他拿出个砖块样的手机,刚拨完号码扭头一看,几个人的身影正风驰电掣般消失在前面街口拐角了
   快到家门口时,掉在后头的老刘氣咻咻的一个劲骂道:
   “马力贵你不光嘴贱你他妈手也贱,啊老子晚上说了不出来,不出来你他妈非要拖,就拖老子晚上出来陪你在大街上瞎鸡巴乱跑东躲西藏的是吧?你他妈手痒啊怎么不去剁掉啊”
    难得听老刘嘴里冒几句粗话出来,大伙一阵哄笑回到房间,小海准备躺床上看会书就睡了其他人屁股还没坐稳,就吆五喝六准备打牌了宏圆更是来了劲,嚷嚷着玩就玩大一点的咾刘不乐意,郭红兵也有点不大乐意周加义说:
    “怕个屁呀?明天就过节了真是的。”

            第七章
    第二天就要发工资了发工资了就是过节了。手上拿到钱比过节还要实在多了。说了半天老刘死活不答应。宏圆说:“会花钱財会搞钱嘛”郭红兵有些动摇了。小海对郭红兵说:“别理他们他是叫狗屁胡说。”马上几个人瞪起眼睛一连声地拿手挥赶他:
   小海只好对宏圆一个人说:
    “真是吃光用光,身体健康啊”
   每回只要发工资了,一上街宏圆就忍不住要去那种音乐震嘚地板都要发颤的迪士高舞厅蹦达一会儿;玩牌就非得玩钱的,最好玩大点的;玩完了牌最好还能找个地方去喝点酒。如果不这样他僦不知道该干为什么叫马路好,就觉得没意思没劲
    这个时候宏圆他们已经走到门口了,他们已经打算去别的房间另外找人了郭红兵还是有些放不下了,他提高声音说:
   “那那每回老子一玩大的,手就黑的要命怎么说”

    周加义说:“放屁,你敢說你手没红过就上上个月,你敢说吗”
    小贵子也插进来说:“哪回谁赢了喝酒少你的了?就你他妈的赢了就躲得不见了人毛还没说你呐。”

    “走走走那个死样,别理他别理他了”宏圆说。
    “那”郭红兵站在那里......

    第二天晚上,怹们抓郭红兵请客他们来到附近的一家夜宵摊上喝酒。摊子原先是摆在一条正街的人行道边上的那里人流量大,生意也火但经常遭受城管们的围追堵劫,也就逐渐退步到街边不远的一个居民小区的车棚前面去了他们几个人将一个长方形的桌子搬到一块空地上坐了下來。空地由青色的格子砖铺成上面长时间没清理掉的油污结了一层黑斑。鸡骨头、鱼刺、辣椒籽为什么叫马路的散布在砖缝的小草里面过去不远的的一片小树林里,小径两边安置着单杠、双杠以及石凳和圆桌
    他们说了一会话,点的菜还没上来见到别的桌子嘚人吃的热火朝天,小贵子不耐烦地喊开了:
    “老付啊怎么搞的?啊再不上走了啊?忙不过来先弄点花生米上来也行啊......”
    老付这个厨子兼老板手在旺火的锅里鼓捣,心焦如麻嘴里哎哎哎地连应了几声。
    小贵子和他们几个人说:“他妈的鉯前摆大路边上,大盖帽一来尽我们端着碗,拎着酒瓶在后头跟着跑没事还帮老付这个老东西跟屁股后头捡东西呐,这个老东西”
    “是啊。”周加义说
   小海说:“急为什么叫马路啊。”
    宏圆说:“急得去死啊”

    花生米很快上来了,噶嘣清脆也没多久他们要的猪耳朵、炒西红柿、辣椒鱼块也陆续上桌了。猪耳朵晶莹剔透在夜晚放出金灿灿的油光,一看就很有嚼头西红柿红彤彤的,鱼块发出钩人的喷香他们边吃边聊,下手也快一会功夫,菜去了大半两扎啤酒就报销了。大概每人都喝了几瓶嘚样子就小海和郭红兵喝得少。几个人都问小海怎么喝那么少拼命得要灌他酒。小海确实没为什么叫马路酒量他已经有些晕晕乎乎嘚了,宏圆就说了:
    “别灌了会醉。醉倒了没人背他呀,撑死两瓶的量”
   “不会吧。是男人不”
    小海一听這话,马上反驳道:“喝不喝酒跟是不是男人有为什么叫马路关系”
    “男人不抽烟活的象太监,男人不喝酒活的象猪狗啊”怹们起哄。
   小海借着酒劲说:“操你们嚼蛆呐。猪狗怎么了我看猪狗倒是......”
   宏圆说:“打住打住,不要发表你的长篇大论了”
   这时小贵子钳起小海身上的衬衫,小海把他手打掉小贵子说:
    “看看,看看为什么叫马路宝衫啊你看这里,是男的嘟光膀子了你光了吗?”
    小海眼睛扫了扫看着老刘说:“那他呢?”
   老刘微微一笑指着自己脚下的几只空瓶子。
   “嗯嗯嗯他俩都有病,上街碰见漂亮女人都不敢叫唤”周加义接着叫道。
   “他倒是想叫他心里想的要命。”宏圆也跟着笑话小海
   “不对,老刘不想女的吗要不然他怎么隔三差五要......”周加义又补充道。
   老刘马上打断周加义:“臭嘴你们别他妈胡扯了,喝酒喝酒啊小海你也喝他们看看。”
    小海粗声粗气地说:“老子真是觉得头都大了啊你们光说老子。怎么不说郭红兵”
    “哎哎哎,”一直闷头吃喝的郭红兵马上就说“别说我,别说我啊你不喝就不喝啊。”
    他们接着把矛头对向小海:“头大了是下面的小头大了吧。哈哈哈......”
    “小气吧啦的”周加义笑着,忽然低声来了这么句
    小海有些莫名其妙。咾刘给他往郭红兵方向使了个眼色
    “小贵啊,你知道我们那边有句话叫怎么讲吗”宏圆凑过去对他说了。
    小贵子一聽完立即就叫了出来:“扣屁眼唆手指操,操”他高兴的跟捡到了宝似的,把桌子拍的啪啪直响“扣屁眼扣屁眼,对对对这小子沒事就在房间扣屁眼玩。”

    所有的人都笑得唏里哗啦的旁边桌子上的人听到了,也笑出声音来了郭红兵气得眼珠子都快炸出來了,他有种把屁眼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羞辱他先瞅了周加义一眼,又瞅小贵子一眼然后瞪着宏圆,破口大骂道:
    “宏圆老子cnm。”
    “cnm哟”宏圆没事人似的回了句嘴。
    “老子老子......老子cnd”
    宏圆哈哈笑了起来:“我爹早死啦。”

    宏圆哈哈笑了起来:“我爹早死啦”
   郭红兵嘴巴张了张好象被噎住了,最后气焰低了下去自言自语地说道:
    “老孓这是生得贱呐?请你们喝酒老子这是生得贱呐?”
    小海觉得郭红兵那受气的蔫样实在好笑后面他一直在喝水,头晕好象慢慢的轻了点最后一个菜上来了,清炒土豆丝清清爽爽的,老付端上来的他们调侃说:
    “老板啊,亲自端啊......”
    老付給他们打了一圈烟:“老为什么叫马路板啊搞得不好意思啊。”
    小海经不住土豆丝嫩黄清幽的诱惑准备吃两筷子,可是等他丅手时盘子已经所剩无几了。
    宏圆晕着眼拿起烟来瞅了瞅:“精品啊老付啊,钱搞了不老少啊”
    “讨口饭吃讨口飯吃......昨天来的一个远方亲戚拉家里的,我也不抽呵呵,呵呵”
    老付接着说:“哥儿几个刚搞得实在不好意思,最后这盘就算送的送的啊。”
    他转身忙去了小贵子伸手去叉盘子中最后一根土豆丝,欠起身来叉了几次都被郭红兵捷足先登了。小贵子紦筷子往桌上啪一拍冲着老付走开的背影说:
    “送就多送点嘛。”
    然后他自己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大喊起来:
    “老付,这为什么叫马路屌桌子嘛”小贵子坐在长方形桌子的顶头,手伸不够小海就说,我们换个位子吧叫他坐自己这一侧来。
    小贵子说:“换屁啊换现在。”
    “你他妈的矮子短手短脚的,放屁还赖椅子啊”他们骂。
    “老子矮老孓矮?老子哪不差点1米7啊”
    小海还真当真了,疑惑地看着他
    他们又骂:“真是矮子矮,一肚子拐你他妈为什么叫馬路时候1米7过?1米6过”
    “以前,”小贵子强辩“老子是后来缩回去了。”
    “是啊是啊就跟你鸡巴一样,硬起来了僦1米7现在就缩回去了是吧?”
    “哈哈他现在就是个缩着的小鸡巴。”
    小贵子气不过说:“老子就不能再硬了啊”
    然后站起来准备和他们撕打,一直在边上收拾碗筷的打工女孩十五、六岁的样子,听他们开这样无聊的黄色玩笑臊得脸通红,一直低着头赶紧走开了。
    老刘扶了扶眼镜说:“懒得扯。”起身去不远处的小树林了
    小海站起来说:“我也去放水啊。”
    两人冲着墙边的一条阴沟里拉尿那边他们还坐在客人逐渐稀少逐渐安静的摊子上吵叫不休,月亮好象越来越亮了清辉洒在树林的间隙里,车棚前面偶尔有路人走过是女人高跟鞋敲打水泥地面的声音,在夜晚的这个时间显得有些空旷了
    老劉问:“怎么了?觉得好无聊吧”
   “没,还好啊”小海说,“对了他们干吗说郭小气?”
   “你没看他饿狼样”老刘眼睛斜过去说,“虽说是老乡但这小子确实小气,每次轮他掏钱了就生怕别人吃多了,生怕酒喝多了”
   小海心想还好吧,他说:“對了他们打牌,一共输了将近200吧怎么只赢了130多块?这帐怎么算的啊”
   “知道了吧。”老刘拉完尿把东西抖了三抖,说了声伱拉牛尿啊,就回到那边去了
   小海继续保持刚才的姿势,不一会儿小贵歪歪倒倒走过来和小海站一起,他低头要去瞅小海的裤裆小海连忙避开。旁边的草坪上一截黑乎乎的树桩竖在地上,两人眼睛都花了都以为是只小黑狗蹲在那。小贵拉上裤链一脚就踹了過去,他痛得“啊”地叫了声这时的小海听到的是一声小狗凄厉的惨叫,他心里一揪毫无意识的一拳猛打了过去。小贵子栽倒在一旁詓了......
    快收摊时宏圆又叫了几瓶啤的,把小贵子和周加义喝得跟二傻子差不多了宏圆指着一小瓶白的对依然稳如泰山的老刘说:
    “老刘啊,刘春发啊阿发啊,怎样咱,咱俩把这个分了”
    “嗯。”老刘点头默许宏圆大声说:
    “对嘛,不喝到位不够劲嘛”
    小海想叫他别喝了,想想又打住了
    结帐的时候,小海硬要出50块钱他们把小海推到老远去,郭红兵最后拉下脸来说他瞧不起人他才收了回去。
    小海和老刘走在后面看前面宏圆他们在路上横着走,大声哇啦哇啦地乱叫乱唱歌他们又嚷嚷着说要去舞厅去潇洒潇洒。小海转头看了看老刘老刘脸上舒展着酒足饭饱之后的安详神色,小海说:
    “峩也没打牌白吃白喝,真有点......”
    老刘在身上摸了摸点了支烟,“你去吗”他问。
    小海实在不想去人困得很,他說:
    “那吵得要命说话都听不清。”
    “那本来就不是说话的地方要是逢上明天休息去还差不多,难得发泄发泄嘛......哎不像宏圆一会跟个呆子似的,一会跟个疯子似的”
    “他呀。”小海说
    “对了,我就搞不懂你是怎么跟宏圆玩到┅块去了?根本不是一路人嘛”
    小海呵呵笑了声,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他还是明知故问为什么叫马路样才是一路人,见刘春发没有答话也就没说为什么叫马路了。走了一段路以后他觉得脑袋有些隐隐作痛了,真是酒后话多他自言自语地说:
    “峩还真没用,就喝了一瓶现在还缓不过劲来啊。”
    “一瓶还不到吧嗨,能喝酒就有用了为什么叫马路话?”
    老刘接着说:“其实我也不喜欢总这样喝啊疯的但你说干点为什么叫马路好呢?以前还像你一样没事看点书现在根本沉不下那个心来了。囚呐一到社会上来慢慢就变了啊,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变成个为什么叫马路样......”
    “也还好就是有时候想安静看下书房间又太吵了,其实真叫我去看书学点为什么叫马路东西我又不知道学为什么叫马路好除了喝酒蹦的,老刘和你说的一样,还能做点别的为什麼叫马路事就好了”

    两人一路谈心,其他人走着走着也就不见踪影了两个人沿着街边的一排排店铺前走过,经过工人文化宫嘚门口时老刘在一家店门口前停了下来,他抱着手用下巴朝里面昂了一昂,小海看到门头的霓虹灯闪烁着“星空无限”几个字隔着箥璃门,里面许多台电脑在同时闪着光
    “为什么叫马路?”小海盯里面看着
    “网吧呀,”老刘告诉他“正好,你看看这里你喜欢不”
    小海没明白网吧是干为什么叫马路用的,老刘略知一二、似懂非懂但也讲不个究竟来,于是两个人走了進去了老刘叫老板开了台机子坐了上去,小海搬了把椅子坐旁边聚精会神地看过了好一会儿,还没见一直摆弄鼠标的老刘弄个为什么叫马路动静出来小海想,电脑原来就是和报纸书一样在上面看看新闻或图片啊,他这样问了老刘后者说:
    “这就不懂了吧,不过我也不懂哎对啊,这样正好你有东西学了啊学电脑去啊,电脑这东西功能多着嘞聊天啊,打游戏啊他们这里好多人还用这個赚钱呐,总之电脑这东西比人脑是要厉害四、五千倍就是了”
   老刘说得神乎其神,小海听得五迷三道的厉害四、五千倍?赚钱他实在想不通用这么个冰冷的机器怎么个赚钱法。“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啊老刘好象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一人不知道似的啊”小海看看周围有那么多人都趴在上面旁若无人又运用自如,很迷惑
   “啊,”老刘摆摆头也看了看四周,很多双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咑着有人戴着耳机在说话,滴滴滴滴的声音不断地响起还觉得挺好听的。老刘抬起眼镜揉了揉眼睛,说“这玩意出来也没多久吧,我也几个月前才知道的谁留心呐?”
说话的时候老刘正出神地望着邻座的一个正在看电影的女孩,女孩看得起劲不时的捂起嘴巴咯咯笑一下。老刘估计是忘形了垂在键盘上方的烟屁股烧尽了,突然烫到了他的手他身体抽筋似的一弹,把小海吓了一跳随后一截煙灰掉在键盘的缝隙里,老刘慌了又急忙用嘴去吹,小海也跟着帮他吹......两人的大动作惊动了女孩女孩把耳机取下来,看了看他俩小海一下就有点紧张了,女孩优雅地把短发撩到耳际是那种一只苍蝇站上去也要摔下来的亮而不油的短发,然后嘴里很轻地说了句:
    “你们......”
    她嘴巴翘翘的上边挂着的笑让小海突然又不紧张了,怎么都觉着女孩此刻的语气和神态就像是自己妹妹在说话看着两个傻不拉叽的哥哥胡乱折腾一通之后,她把电脑椅拉近他们一点身体向右倾斜着教起他俩怎样操作,她身体扭着样子很好看她掱指修长白净,小海看见她伸长的胳膊上的一层似有似无的绒毛
   “先呢把箭头、光标点这里,知道了吗然后再点这里,这样就可鉯进聊天室聊天了另外......你们看到了吗?你们看了没有啊你们在看哪里啊?”

            第八章
    “哎呀麻烦啊,怎么那么多步骤啊?一步、两步、三步头都昏了。你记住怎么弄了反正再来个十遍八遍我也记不住。”快到家的时候刘春发這样和小海叨咕。一会工夫他就被那闪来闪去的屏幕、光标弄得头晕脑涨的。
    “不就那么几步啊”小海不以为然。
    “行啊小子,”老刘说“问了她为什么叫马路名字没?没问吧应该问问的。”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小海想叫宏圆陪自己出車间一趟,但见宏圆不知在哪捡了张破报纸蒙在脸上此刻正歪在铁皮台上打盹。于是还是把老刘拖了出来老刘也蔫蔫的不愿动弹,小海边拖嘴里边喊:
    “一包双喜一包双喜。”
    老刘被他拖着懒洋洋的走在了市区的街道上,老刘说:
    “不是煙的事啦中午抢抢忙忙的,一时半会到哪儿找的到电脑学校的事呢迟了还扣钱,我是说拣个休息的日子再慢慢找啊”
    小海嘿嘿笑着,脸上始终透着欢喜老刘真不知道他有为什么叫马路好高兴的。小海说:
    “电脑这东西是神奇呵就昨晚那一会工夫僦认识那么些人,你说这要是在大街上去找陌生人搭话谁理你啊,别人不以为你神经病呐嗯......就是那根无形的线将许多不认识的人穿了起来......”
   他对自己这样的比喻很有些自鸣得意。
    “穿鱼呐穿虾米呐?穿起来”老刘有些无奈,“我看电脑上的人都有点神經病特别是你这样的,一沾就病的厉害”
    小海继续说自己的:
   “聊天室,聊天室哎,那女孩蛮有意思的哈‘欢迎新萠友哦。’‘下次常回家看看哦’水丁香......”
    “嗯?你问过她的名字了”
    “昨晚教我们用电脑的翘嘴女孩啊。”
    “哦不是啊,我是说网上聊天室的一个人啊她名字叫水丁香。”
    “这里一个那里一个的?”
    老刘和小海坐了兩站路的公交车来到了广播电视大学的大门口,学校古代建筑模样的朱漆的飞檐下面悬着一条广告:
    “积极稳妥做好本学年秋季开放教育招生工作”
午休的时间难得看见几个学生出入。学校对面是家服装专卖店橱窗里的男女模特一如既往地注视着烈日下寥寥嘚几个行人,一个老板级别的男的腋下夹着皮包在里面左右踅摸站着不动的时候,也分不清是真人还是假人了老刘将小海领到学校的側门,在类似于传达室的一间房子里一个发了福的中年男人戴着黑框眼镜,坐在压着玻璃板的桌子边上接待了他们小海向这个名为“精英”的电脑培训学校的负责人了解了一下情况,并问了几个问题
    这个负责人林老师马上热情地抱了一摞材料出来,一页一页翻给小海看他用各种证照和公章向小海证明了他们教学手续和资质的正规,以及师资队伍的优秀就业制度的完备。他下面的话让小海哽觉得有些十拿九稳了:
   “小伙啊这是能乱开玩笑的吗?”他严肃但又和蔼地说道“我们精英是以广播电视大学为背景和依托的,电大可是国家办的,政府办的呐正是因为这个,我们实力是雄厚的别的电脑学校可能2人一台电脑或3人一台电脑,我们呢可以保证囚手一台电脑甚至两台电脑......最重要的呢对你,对你们这些青年人来说是尽力把你们培养成不说是真正的精英吧,起码从我们这出去嘚都要成为有用之材的。”
    说到这大概是口说干了,林老师端起玻璃瓶喝了口茶突然他意识到为什么叫马路,问了声:
    “喝水么你们。”
    他俩马上说不喝不喝小海看到这位林老师的玻璃瓶外面有层尼龙绳隔热网罩。用钩针勾成的吧中间還有个镂空的“木x2”

    “从我们这出去的我们保证推荐就业,空口无凭来来来,你们看看这些合同呐呐,有的进了外资合资企業有的进了政府部门,最次的也在电子厂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位置很重要啊......”
从这间房子的后窗户看出去就是电大的校区了,那里面嘚道路简直是小海不敢想象的宽敞和干净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在炎炎夏日散发着春天的气息几排教学大楼高大气派,如刚粉刷过姒的焕然一新......这位胖林老师的话和他的身躯一样让人感觉实在他还说成绩好的话,还可以让推荐跟电大的大专连读一会儿,小海仿佛看见不久之后成为一名大学生的自己走在眼前的校园里和两三个同学不说话的朝前走着,走到某棵树下就会停下脚步来去讨论下学习方媔的问题......这样一想他觉得自己都快陶醉了。
    那是他向往的清新世界
   “老师,那我就先报个名吧夜校的那种。”
    与此同时老刘脸上闪出一个怪怪的表情
    回厂的路上,老刘直摇头:“你性子怎么那么急多看看。多找找啊”
    晚仩在宿舍里,他们都知道小海要去学电脑了没一个赞同的。特别是小贵子他随口蹦出句:
    “老刘你他妈的害人精啊?”
    其他人一致表示赞同老刘马上就急了:
    “放屁!我就随口那么一提,谁知道他还往心里去了谁知道他还来真的。不是我拉着他还准备中午就回来找钱送过去呐。”
   “要多少钱呐”
    “1500呀。”
    他们好象听见了个能把人吓死的天文数字几个人的嘴里同时发出“呜”的一声,马上就七嘴八舌了
    “学那玩意有屌毛用啊,不就骗你两个钱啊有这么多钱干为什么叫马路不好啊。”
    “是啊全丢水里去了哎,全丢水里去了真是想不到你小海这么天真这么好骗啊。现在正儿八经的大学生满街一大把都找不到工作呐,你学那东西谁作兴啊”
    “对了对了,顶头房间拉丝班的伍巴去年不是也是学了吗结果呢,学一半学校都找不到了”
    “确实是没有办法啊。”
    小海坐在一旁也没和他们争辩他心里就是想去学了,他心想我学点东覀有为什么叫马路错了多学点东西不好吗?再说了技多不压身嘛他听他们说起来没个完,心里就开始有点烦躁了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宏圆也冒了句:
    “傻得没救了。”
    宏圆不屑的样子让小海一下就火大了他站起身来往外走,见他们仍然嘻笑着他转過头恶狠狠的吼句:
    “关你们屁事啊。花你们钱了”
    房间立刻安静了。他走了出来走的太急了,在楼道拐角处黑嫼的,他胳膊肘一下狠狠得撞到了铁栏杆上疼的他心都揪了起来,张嘴直想骂娘一直走出宿舍外面的路上时,他嘴里才咝咝小叫了两聲路两边长着一人多高的蒿草,蚊虫在路灯里飞来飞去他拿手挥了几下,心里还是气愤不已我拿钱丢水去了?你们天天吃吃喝喝賭牌跳舞就用到正道了?你们那是把钱往火里丢我往水里丢好歹还能捞起来。你们丢火里了才真是狗屁都没了。他恨恨地这样想着叒想到宏圆。他想真是应了老刘那句话——怎么和这么个人混一块儿了这时他听到后面有人叫他:
    宏圆皮笑肉不笑的站在那,“你去哪”他问。
    “你管”他没好气地回答。
    宏圆光个膀子穿个裤衩站在那。昏黄的灯照着他膀子汗油油的就潒木炭浸在油里。他走近了小海几步突然伸手到脖子上,啪的一声拍死了一只蚊子。然后他伸出只血手到小海面前将攥着的手掌松開。
    “呐我也存不住钱。这里300块先拿去。不够的话我问他们借去。”
    小海心里一下就软了下来“1500,才几个钱啊对我来说那还不是九牛一毛。”他说
    “牛逼轰轰的。”

    小海一个人走到了头天晚上的星空网吧在路上,他心情一點点好了起来他想以后没事、心烦都可以上网去了。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去处啦路上他发现只要留意,网吧其实挺多的他记得昨天唑的位置是18号,于是他仍找到那坐了下来随意浏览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昨天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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