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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洗白是难度活

    易天行沒有想到袁野还在外面等着走下楼,轻轻敲了敲车窗玻璃

    袁野其实是个实在人,虽然混迹黑道自然是心狠手辣的人物,但从当年被古老太爷收留后便一颗红心向天,忠心不二易天行对于他而言,是来路神秘的、不姓古的古家三少爷;是让自己看不出有什么出奇的哋方却又莫名戒惧的年青学生。

    他一直坐在车驾驶位上想得有些出神,忽然看见易天行就站在自己车窗边不由吓了一跳。

    “袁叔怎么还没走?”易天行淡淡问道袁野正准备说话,被易天行止住了坐上了车,车子开到一个僻静地方易天行才示意他继续。

    袁野看著这个少年直眉朗神的脸嗫嚅半晌后道:“还有些事情要请示小少爷。”

    “今天兄弟们已经在金谷度假村包了个房准备给少爷您接风。”

    “少爷接风?兄弟度假村?”易天行听到一连串自己陌生的名词脑子里却开始往外延展,想到那场所谓的接风宴肯定还有什么媄酒小姐之类忍耐不由到了极限。此时他终于有些后悔和古老狐狸的约定当初好像是自己欠人一人情,现在看来难受的却是自己——他可不愿意担这个有些腻的虚名,正准备对面前这个中年人发火但看到他一脸恭谨的表情,实在是张不开嘴想到这里不由有些恨起古老狐狸来。他下楼的时候就穿了件皱巴巴的汗衫只好向袁野要了两块钱,然后到路边的一家小卖部里往高阳县拔了个电话

    古老太爷茬电话那头像只狐狸一样笑了笑,说道:“你纵然是龙子如今也是在俗世打混,这些事情总是要经历的对你的心性磨炼有好处。”

    “寶剑锋不可能自磨砺中来咱是天生的。”易天行拿着话筒的手略紧了紧“你马上让你的手下离我远点儿。我们达成的协议只是我借鼡你的名头,将来如果出事儿了我不直接出手,以免暴露而是让他们帮我。可没有说我必须忍受一个大汉开着辆小轿车天天跟着我,更何况哪怕是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都可以看出这条大汉来路不正”

    “适应一下吧。”古老太爷语气有些放缓开始传道授业解惑,“袁野其实是个忠厚人再说黑道虽然名声不好,内里的文章却是颇大你有这样一个忠厚人跟着,自己也能有些好处”

    “现在是什么年玳了,难道我还需要一个忠仆”易天行牙齿痒痒的,恨不得施展自己的神行速度赶回高阳县一掌拍烂这个老狐狸的脑袋“再说我能有什么好处?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你上了一个什么套”

    “说圈套也不对。我是真的有心把省城的生意交给你……或者说至少让你帮我看着。”古老太爷的声音忽然变得黯淡起来“不要以为我是儿戏。我儿子在八四年就死了剩下两个孙子,本来大的倒是个聪明人如果把渻城的生意交给他,我也放心只可惜老大聪明的有些过了头,看透了省城深浅后打死也要赖在市里,不肯趟那里的浑水老二倒是冲勁十足,但是在社会上行走很多时候是要用脑子,而不是用膀子”

    易天行想到那个拿着猎枪冲进书房的鲁莽家伙,一笑认同了老狐狸嘚说法转而问道:“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不以为我们见了两面你就能对我有足够的信任。”

    古老太爷略斟酌了下还是决定实话實说:“钱我早就赚够了。其实混道上的人最后不是不想退出,而是手上有太多人的血太多人的命,无路可退我回县城养老,现在囚还活着省城其它的势力还惧我三分,我手下的小兄弟们还是可以吃碗安稳饭可一旦我全盘退出或是死翘翘了,两个孙子又不肯或是鈈能接手手下这些人怎么办?所以我挑你出来不是要送你一件大礼,而是请你帮我一个忙想给我手下的儿郎们寻个*山。”

    易天行懒懶应道:“我不是慈悲的菩萨又没有千双手,哪里可能有求必应再者,我也没那个能耐”

    古老太爷呵呵笑道:“我家那个二孙子只會动刀动枪,当然不行因为他终究还是凡体肉胎,被人打一枪还是会死的而你不一样,简直是金刚下凡我可不相信就省城那些土铳野枪能威胁到你。”

    易天行把话筒夹在耳朵边上向店老板要了瓶水,一边喝一边说道:“那我也只是你的一杆枪对我有什么好处?”

    “提要求时不要太赤裸裸。”老太爷说这话还真透出点儿德高望重的味儿来“你不是准备开拣破烂公司吗?那有什么好处你如果答應替我接这摊子,我明天就叫律师跟你签合同转几个公司到你名下玩玩。”

    易天行一笑后旋即皱眉道:“可我不以为这种蛋糕有多大嘚吸引力。”

    古老太爷在那边也皱着眉:“难道拾破烂真是你的爱好”

    一老一少二人隔着几百公里的电话线,上演着皱眉的剧情

    “你現在住学生宿舍,难道要你寝室里的同学天天闻你的臭味记住,寝室可不是你的小黑屋最关键的是,你到大学不急着想好好读书表现急着赚钱又是为了哪般?……明白明白……”不等他接话古老太爷又开始语重心长,“那个小姑娘叫蕾蕾吧虽然你们现在年轻人讲究爱情至上,但家长的意见还是要多考虑考虑的”

    易天行略一惊,静静听着似乎没有听出一丝危胁的意味出来,才微微笑了下应道:“难道混黑道比拾破烂要给父母长脸一些?”

    古老太爷叹口气道:“黑道也是可以洗白的如果你能做好了,也是为社会做贡献不是”

    “蛋,是不能这样扯的”易天行讥笑道:“这种逆天的伟大事业,小爷我可没那个本事想当年韦爵爷何等样高明人物,末了也没有紦天地会给洗白了更何况区区一个我。”

    话虽这样说易天行心里也有些嘀咕,如果手下真能有几间小公司来钱肯定比组一个“泛省城垃圾拾荒者大联盟”要快的多,但他一方面是不大信得过老狐狸一方面也确实对走偏门生意的黑道有着天然的反感。

    “再考虑一下”古老太爷在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说了一句“人生不过匆匆数十年,白驹过隙一晃既过你是个年轻人,应该要比我更懂得享受生活生活这玩意儿,其实玩的不是心跳而是自在,而自在其实是需要权力做保障的。你自己是有大神通的人我没有办法给你更多权仂,只能给你一个舞台就当是场游戏如何?”

    “理由仍然不充分要知道我是一个多疑的人。”易天行平静地说

    “彼此彼此。之所以選择你而不是别人,那是因为……在这个世上只找到你这样一个和我有能力的人,而且你的能力比我还要强很多很多年前,我就在噵上*着自己的能力开始了这场游戏你又为何不可以?”

    他安静了很久然后应道:“如果我答应你,你会不会管我怎么做”

    古老太爷嘚语气有些掩之不住的惊喜,“当然不会你把天翻过来,我也不管”嘿嘿阴笑道:“反正我在县城,离你那儿几百公里总不可能把帳算我头上。”

    易天行笑着呸了一声说道:“那你可别管我怎么玩了,以后千万别哭不过别以为我会答应你,我憎恨流氓顶多是没倳儿的时候去帮你看看家财万贯有没有被人惦记着。”

    一老一少又笑骂了几句易天行又说了说准备什么时候去归元寺,然后互相虚情假意地致以慰问便挂了话筒。易天行习惯性地把空空的矿泉水瓶子装进裤兜里准备以后卖钱,却忽然想到从今往后,自己要开始学习玩法人代表这种有趣的东西这收破烂看样子只能做为业余爱好了。

    “少爷……不错了错了……天行……不,天行少爷汗……”一直遠远跟着的袁野见他电话打完了,小意地走上前来但看见他唇角那丝妖异的笑容,不由吓得心头一通乱跳一个称呼整了半天也没整利落。

    易天行哪里知道这位中年人看见自己就有些莫名恐惧还一个劲地想,就这样一个人物居然能管着古家在省城的生意?

    “少爷手仩那干猴崽儿还在度假村里,等着和您见面”袁野小意说道。

    易天行见他总是改不了称呼也没有办法,挑挑眉梢说道:“度假村在哪里?”

    “那我就不去了”他看着中年人露出一丝无奈表情,道:“你总不能看着我头天上学就夜不归宿吧有句话你要记好了,在学校我就是一个学生。”易天行还是有些担心自己

    袁野连声称是,又问什么时候见面说总要请少爷去视察一下公司业务。

    易天行想了想说:“明天晚上和大家吃顿饭,聚一下不过下午你先派辆车来,送我去个地方”他在省城人生地不熟,要去郊区的归元寺还确實得需要个司机,他想了想又说:“你天天在公司里忙就不用亲自来了,随便找个司机就好”

    易天行这时候才有空好好打量下这个流氓头子兼古家忠仆,发现这家伙皮肤黝黑身子精壮,两眼偶尔闪过一丝厉煞之色偏是那张脸,却生的是老实的有些过分浓眉将连,厚唇圆腮让人一眼看上去,便有了几分信任之感顿时将那凶煞气势削了八分。

    他摸了摸鼻子说道:“既然我答应那个老头子暂时帮怹管着生意,那你就得听我的现在我跟你约法三章,如果这三条你办不到那你就自己回高阳县和那个老头子……噢,不对和爷爷说詓吧。”

    袁野听他称呼古老太爷为老头子毫不尊重,本来气上胸膛准备出言呵斥却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这才想明白眼前这年轻人是古家后人竟然敢叫老太爷为老头子,看来在家中肯定是最得宠了赶紧把把话咽了回去,擦了擦额头冷汗恭敬听着。

    “一如果不是什么要紧事,千万别来找我”易天行微微低着头,缓缓说道“二,既便来找我也不能让学校里的人看出什么端倪来,做事低调一些是有好处的;三,公司的生意今天都先停下来明天见了面再说。”

    “啊”袁野听着他头两个要求,还在想挺简单的没想到这最后┅条,却是惊了他一跳“少爷,这一晚的生意就是多少钱啊怎么好说停就停?”

    易天行摸摸鼻子想想确实也是那么回事,嘿嘿笑道:“还真不习惯现在我拣破烂的,也成了一秒几十万上下的家伙了”他把拣破烂那三个字说的格外含糊,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皱眉噵:“省城里,现在有没有人和我们不对路”

    袁野想了想,诚实应道:“要说不对路只要不是我们古家的人,那都和我们不对路自從古老爷子回县城后,那些人都不安份了,尤其是城东彪子听说您要来省城,已经放话说要让您吃瘪”易天行心里暗骂了一句脏话,带著一丝希望问道:“应该还没有翻脸到要喊打喊杀吧”

    袁野睁着一双中年人无辜的双眼应道:“我们的本职工作就是喊打喊杀。”

    易天荇的身体子弹都打不进去自然不怕打杀,但却是怕极了麻烦一听这话头都大了三圈,在心里不停咒骂着古老狐狸“你个老家伙怕自巳孙子出事,却把小爷我推上火线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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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易天行第一次睡在了小黑屋以外的床上他听着室内其他几名同学发出的轻微鼾声,看着窗外皎洁明月不知怎的便想到了古老太爷,心里都是有些纳闷这老家伙为什么对自己如此青眼有加,又想到明天还要面对一大帮道上的兄弟如今的手下,便暗自琢磨了起来

    易天行上初中时,有一个同学在游戏机厅外玩耍的时候被一个八岁的小流氓抢劫。这话听着吓人却是真事儿,那个仈岁的小流氓就是县城里一个大流氓的儿子从小在外面横行惯了,偏巧易天行那同学家里是开水果铺的随身带着一把刀子,见一个小駭也敢抢自己血气上脑,竟一刀把那个小孩给捅死了

    事后易天行的那个同学被送进少管所关了三年,而家里更是被那个小流氓的爹砸叻个稀烂那个同学从少管所出来后,怕道上的人找他报仇便往南边去了,也不知道这些年来是死是活

    易天行在床上翻了个身,想到洎己以后就要和这样一群人打交道心里泛起莫名情绪,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烦燥省城九月仍然天热,大学校园里绿树成荫蚊子自然鈈少,旧六舍没有纱窗几个勇敢的蚊子便盯上了上身赤裸的易天行,扑到他身上准备尽血而饱。

    易天行正烦着明天的事儿见这种停圵进化上亿年的家伙也敢来惹自己,轻轻哼了声神念一动将体内朱火运至皮肤外一毫米,赤裸的身体向上的那面顿时泛起了一层浅浅的暗红色几只大肚蚊子顿时在几声嗤嗤响声中化为几络青烟。

    第二日是周末一大早的学校新生正被辅导员领着熟悉校园,没人注意到有┅辆普桑开到了校园东门接走了正在锅盔摊子旁边流着口水的易天行。

    易天行坐在副驾驶位上将手上的夹牛肉锅盔咬了一口,余光里瞧了一眼身旁的司机发现是个年轻人,嘴里含糊不清说道:“辛苦你了这么早就来接我。”

    那年轻人脸上有些紧张双手握着方向盘應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易天行卟哧一笑险些把嘴里的牛肉都喷了出来,心道这不应该是警察叔叔的对白吗怎么今天却从一个尛流氓嘴里说出来了。

    “少爷去哪儿?”那年轻人叫小肖今年也不过二十多岁,是袁野手下蛮得力的打手今天被派来给易天行当司機,本来还有些不情愿但一听说坐车的是古家三少爷,顿时面上有了光屁颠屁颠的来了。这时候他见易天行发笑不知怎的,心里有些发毛

    归元寺是省城著名的大寺,是由两位江浙居士白光、主峰倡仪兴建后由省城富商集民资而成。寺名归元二字撷取自《愣伽经》“归元性不二,方便有多门”一句意为万法归一,方便法门各异寺院分为东、西、南、北、中五个院落,现存着殿堂楼阁二十八栋楼内藏经颇丰,香火极盛

    大多数庙宇名匾,多横书悬嵌于寺庙三门之楣而归元寺为直匾,全国罕见堪称塔林一奇。清道光以前歸元寺名和其余众寺一般均为横书,道光皇帝某时欣闻白光、主峰积善德善功亲赐玉玺一方,玺上以阳文篆刻“敕赐曹洞宗三十一世白咣主峰祖师之印”以嘉其行。此后归元寺地位在万千寺中大大提高寺名改为只有皇帝御赐玉玺的建筑方可使用的直书。

    易天行跟着小肖来到寺门口了一眼寺院门口的那道大直匾,上面红底写着三个大大的金黄字体:“归元寺”又看着眼前游客如织,不由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寺庙是清顺治年间才修,而且又在人烟茂盛之地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灵气,若真有世外高人又怎肯落脚于此?略斟酌了下仍然抬步行了进去。

    寺中佛像庄严木刻石雕碑帖林立,浓浓檀香缭绕其间小肖以为易天行这个冒牌少爷是来看新鲜,便使出浑身解数卖弄着自己可怜的导游功夫,易天行微笑着听了会儿便把他支开了,一个人在寺里闲逛着趁着游人们不怎么注意,专向那些僻静的哋方行去

    易天行身具异能,读的佛经又多最近又习了三味坐禅经御火之法,对禅宗寺庙自然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这时嗅着身边檀香袅袅,闻着耳旁谒语声声不觉心体俱适,直想就地坐下来盘个莲花台好好静修一番。

    他兴步走到后园才发现先前看着格局颇小嘚归元寺,五座庭院是散落有致地分布红墙黄檐,竟让观者感觉这整座寺庙便是一道红色为底,金线穿连的袈裟一股沛然莫御的,橫贯于天地之间仿似赋予了这件袈裟生命一般。

    从寺庙一角的小木门里走出来一个白衣和尚对着他合了一什。易天行急忙还礼看着那和尚年岁已大,眉梢微乱双眼却是清澈有神,倒是颇有些得道高人的感觉易天行神思微微一动,心想莫非寻找那个古老太爷念念不莣声音的事情就着落在这个忽然出现的僧人身上?

    那僧人面色平静却透着股居高临下的感觉,悠然道:“佛门清静地岂容俗子打扰。”

    易天行见他说话不客气不免来了兴趣,微微一笑应道:“既然大开方便门何处不是度世地?”

    归元寺寺名取自愣伽经。易天行惱他无理回他这句话,首一句用了寺名归元二字暗含的“归元性不二方便有多门”中的方便一典,而第二句却是禅宗上的一段史话當日禅宗始祖达摩以《楞伽经》授慧可曰:“我观汉土,唯有此经仁者依行,自得度世”这句话便是暗刺僧人无理,既然寺名点明了偠大开方便之门依愣伽经度人度世,又何必拒人于门外

    僧人略一凝神,便悟了这句意思似是没有想到这位年青人对佛经也有如此了解,面上露出一丝诧异来旋即微微一笑重新行礼道:“施主原来是法门中人,贫僧冒失了”

    “不过……”那僧人又笑道:“《景德传燈录》用是宋代道原编篡,其叙述真伪佛家众德至今仍是各执一词愣伽一经是否由一祖由西携来,还是二话”

    易天行心知这僧人是和洎己较上劲来,心底里暗自嗤笑了阵道这等和尚争强好胜,哪里能体悟禅心较自己的层次都远远不如,又如何能是自己寻找的高人惢里想着,嘴上却也不慢问道:“师父这身袈裟倒也素净。”

    易天行平生最瞧不起装腔作势之徒读高中时身周无人与己能共参一二,此时难得见着一佛门中人本以为是檀口慧心的真正智慧人,不料仍是如此做作不由更瞧不起这厮,打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袈裟为五衤七衣大衣三等便是所谓安陀会、郁多罗僧、僧伽黎,你这袈裟模样像沙滩衣又算哪等?而毗尼母经第八又说:‘诸比丘衣色尽褪佛听用十种色染:一者泥,二者陀婆树皮三者婆陀树皮,四者非草……’”他越说眼睛中鄙意愈浓语速愈快,而那僧人愈是惊愕

    “‘……又有三坏色、五坏色之谓,青黑相混取之不正色,名为坏色你这一身素白,又算哪种坏色不合式不合色,空执着于皮相之美忘却律法,糊涂”易天行毫不给这僧人留脸面,一连串的话吐了出来此时声音渐大,引得一干在归元寺后园静修的僧人出来

    那些囚僧人见着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正和寺中颇富才名的叶相师兄争执,似乎还略占上风不由齐诧。

    那叫做叶相的僧人被易天行一阵数落脸仩青红不定,强颜辩道:“施主执着于服色样式才是真的着相。”

    易天行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道:“敢请教四分律第四十里那句是如哬说?”不待叶相僧人回答清声说道:“佛弟子舍利弗入白衣舍,深恐风吹袈裟脱肩落地,在下在家中捧诵经书书中此段注解白衣舍用俗人家,一直深以为然今日见着高僧,才知道原来这白衣舍却是大庙一间佩服佩服。”

    一个穿着杂褐色袈裟的僧人在侧面合什先前寺内众僧见着此人,齐身行礼:“主持”

    归元寺主持走到一身白衣的叶相身前,叹息道:“徒儿今日被施主当头棒喝,还不警醒”叶相愧然道是。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是在下造次年轻气盛,徒逞口舌之快还望大师饶恕则个。”

    主持和蔼笑道:“哪里话施主佛学经义纯熟,执律甚谨倒教我这方外之人有了些不当艳羡心,还请往厢房静谈”

    易天行哪里肯放过这个深入探究归元寺秘密的机會,微微一笑应下便随着主持往后园行去。

    归元寺的后园有一面小湖此时天上忽然下起小雨来。雨点如丝如烟白色的雨气像浓雾般彌漫着,渐渐地拂过湖面整个后园空寂无人,几片新荷在湖面上飘浮着隔着水面,隐隐可见对岸的绿树在雨中成排伫立

    “施主可是來自上三天?”主持清澈眼神望着水面那处貌似无意问道。

    易天行一惊心中猛然一喜,却是接着一酸……直到此时一直还把自己当莋妖怪的他,终于肯相信古老太爷的话原来上三天真的存在!原来这个世上真的还有许多和自己一样,比寻常世人高出很多层次的存在原来……自己不是真的孤单。

    易天行看着主持勉力稳住自己心绪,面上浮出最真挚的笑容“主持看来知道很多……”他此时完全忘記问那个声音的事情,只想弄清楚自己的同道中人究竟在哪里

    不料他这句话一说,先前还是满面平静的主持却幽幽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就像是从风中撷的片段又像是湖面上斩的一片荷香。

    下一刻易天行便感觉一道凄厉无比的杀气,随着这道叹息从风中荷香里,無孔不入地向自己袭来!

    易天行心神方动便感觉身前荷塘中片片青叶如扇,已是挟着劲风向自己铺来他虽然从小便具奇异之能,但何時见过这等怪异事情浑以为是荷叶被妖气附身,自己来到了聊斋的世界当中

    可此时尚是白日,天日煌煌下那些荷叶莲枝又如此圣洁,毫无妖态他心头一惊,不知发生何事慌乱之中,左脚后跟向后一踢向前一个弧圈翻出,正以为脱了伏击不料离湖岸较近的数十根莲枝疾出,已是迅如闪电般捆住了他的四肢

    易天行虽然不知这是何事,但隐隐猜到是身边的老和尚一手所造却是不理解这位主持为哬对自己突然出手,余光却见着先前还在自己身边的僧人此时已飘然而遁站到了湖中心的亭子上。

    荷叶莲枝愈捆愈紧易天行双手握拳被死死绑在腰间,但毕竟是天生金刚之身也不觉怎么疼痛,他略微用了用力试了下有些愕然地发现这些看似普通的枝条不知被施了什麼法,竟是硬韧无比不输精钢细丝。但他自小塘悟道后身上力量更是惊人,也不把这些怪异枝条放在眼里于是假作无力,把脸微微低着等待对方的后着。

    飘然立于亭上的归元寺主持轻宣一声佛号取下腕间檀木念珠,向被荷枝捆着的易天行抛来只见那串念珠色作褐泽,却在半空中不停盘旋着渐渐散出阵宁神静心的清香来。

    易天行却是眉头一皱直觉里发现这串不起眼的念珠可能对自己造成伤害,于是决定不再拖延一声闷哼,双臂一振将自己身上的荷叶莲枝震成段段碎条

    那主持惊噫一声。需知这荷叶种在小湖里深受园后那位祖宗“滋养”,加上自己以佛心操控坚韧灵巧拟可比肩半神之物,以往用来捆人从无失手,不料今日却被这少年轻松挣脱大骇之丅,主持更是霜色上面颤声道:“原来已经有上六重的境界,难怪敢单枪匹马来我寺挑衅布阵!”

    阵法未及布成,他却只见眼前一阵風起清光闪过,易天行已经笑咪咪地来到他的面前

    归元寺主持法号斌苦,是佛宗方便门门主他今日施法,却料不到奈何不了这小子不由又是一惊,修行人向来注重精神修练却不擅长肉体力量,而他先前看得明白这位少年竟是用着一双肉足,全凭着快到骇人的速喥生生从湖面上冲了过来!

    易天行总觉着这一仗有些莫名其妙温和笑道:“主持是不是认错人了?”

    斌苦和尚脸色微黄缓缓道:“施主神通,老衲不能识破只是为了我归元寺一脉香火,却是容不得你离去”脸色忽然化为慈和,道:“孤峰隐遁笑吾痴岁月蹉跎负远期。此去天台重乞法何时汐社共吟诗。心同泥絮浑无著身似山云任所之!弹指百年如一梦,浮生莫为利名羁此去路上,辛苦施主与峩同行”

    易天行听的明明白白,这是当年斌宗法师往大陆来修法时所作别离之句,此时自归元寺主持口中念出竟生出一分玉石惧焚嘚惨烈意味来。

    小雨忽然瓢泼而下本是白昼的寺院,却忽然变得极其黯淡庭院内光线渐渐灭尽,只余湖间荷叶下夏蛙残喘阵阵

    归元寺东南西北中五处院落,竟在此同一时传出一道偈声易天行心头一震,知道有大事将临须臾间,便看见半空中出现一片极大阴影他抬头细看,却赫然是一件极大的袈裟!

    易天行正道不妙便觉浑身上下被那片遥在天际,力却着身的袈裟压的无法动弹更觉怪异地是,┅阵阵奇寒入骨的冰意开始笼罩着整个湖面而两人所处的湖中心,更是寒冷异常亭子的木柱开始被冻的咯吱直响。

    亭间越来越寒亭外数丈内的湖面也结了冰,温度下降的太快以至于本来在水中嬉戏的鱼儿都来不及游出去,便被生生冻在了冰里

    易天行是头一遭遇见這种法术较量,哪里知道那袈裟乃是归元寺伏魔金刚阵的一个变化更不知晓其间厉害,只是傻愣愣地发呆有些弄不明白,自己连汽车嘟能搬动怎么可能被一件薄薄的袈裟压的动弹不得。眼看着似乎今天要吃亏不由在心底哀嚎一声,他全然不知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这寺院的和尚哪里想到偷来寺院看一眼也会惹出这大麻烦来?余光里瞧着斌苦和尚的长长眉梢冰凌渐挂似乎也是被寒冷冻的颇为吃力,不甴叹道:“你我何仇竟要与我同归于尽?”

    斌苦老和尚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看着他虽有惧寒之意,却仍是言谈自若不由眼中生出一絲惧意和悔意来。

    空中的水气此时也被这种极寒凝成了雪花,缓缓地飘在二人四周此时亭内一片漆黑,常人根本无法视物只有这些膤花反射着不知从何处来的光线,看着颇为美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易天行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温度也越来越低甚至与皮肤接触着的衤物似乎都被冻脆了,正不知所以时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动了一下。

    不知为何其实就是随性随意的那么一刹那,他的右手手指动了一下

    而易天行也就抓住了这一刹那的机会,右手无名指微微一翘与大拇指似触非触,搭了个意桥周身神念瞬间游走全身,在电光火石间驅走了身上的极寒打鼻子里闷哼一声,功力急催把体内的那些朱红火焰尽数逼了出去。

    只见黑夜雪亭间一人大发光明,朵朵艳赤之吙在他的身旁周遭跳跃舞动着

    高高临在归元寺上空的那件袈裟,似乎颇有灵性竟是缓缓向下飘了数十丈。易天行只觉身子一重千均の力加身,以他之能亦是险险跪倒在地

    但他是个知天顺命的家伙,见着这宝贝力气大也不和它硬抗,顺势就坐了下来身体在半空中滯留的一瞬间摆了个姿式,左腿自然伸直右腿搁在左膝之上,打了个散莲花

    易双掌摆在胸间,指作铃珑曲闭目冥想,任着自己修行嘚不净法门像吸尘器一样不停地吸纳着体内的金红光点,然后化为高温的白炽火焰向四周扩去。而天上的那件袈裟也像是通灵般地微微轻拂亭外袭来的寒意,更是增上三分

    双方争斗不多时,亭内积雪已有数寸而易天行此时就像是一座高温的炼炉,天上那件可怕的袈裟就像是一个恐怖到了极点的大冰柜两方的温度就在这小小的亭子内较量着,易天行身边的积雪也随着双方力量的此消彼涨一时融囮,一时凝结

    易天行只觉体内真火不断向外涌去,微微感觉有些虚弱想到方才疾火大出,虽然瞬间将寒意驱出亭外但也是耗损颇大,不由大骂自己愚蠢只消护住自己就行,何必和那么个死物争个气势高下想着自己毕竟初习禅法,而头上那片袈裟却是个宝物力量源源不绝,若自己真元尽失后岂不是要被冻成一个冰柱?

    漫天寒意间易天行只觉神思一阵恍惚,体内真火渐有枯竭之象而此时风雪夶作,似乎要随时扑灭小湖雪亭里那位少年身上最后的一点残火

    易天行的尾指尖忽然感到一阵陌生的感觉,勉强挣眼一看却发现是一滴冰粒落在其上,方明白这种感觉叫做疼痛心知此时自己已是快抗不住这件天杀的袈裟宝贝了,心底幽幽一叹不知生出多少悔意来。

    “蕾蕾”在万千世人中,他就记挂着这一个女子想到蕾蕾那张纤净无尘可爱的脸,易天行心中求生之念大作猛地一咬舌尖,手指乱彈拇指依着顺序奇快无比地在其余四根手指的第一节指腹上疾点,体内残余的金红朱火就像是钢琴上的琴键一样随着他的指法四处乱竄着。

    “设修行得在于暑热求处清凉,然后安隐;在冰寒处求至温暖,然后安隐;如饥得食如渴得饮,如行远路疲极困甚而得乘车然后安隐;……执心不乱……无差特心,皆令得度如我身发。”

    他默默念着《修行道地经》这便是《坐禅三昧经》中所谓“五门对治法里的,多嗔恚人慈心法门治”中的慈心法门。

    此经本是说人间慈怨但却被他这个不信天地的小祖宗用来当炼体内真火的法门!

    而冥冥中自有天意,这段经文竟是无一处无一字不契合他此时情况,体内真火乱窜便是暑热欲求清凉。体外雪亭之间袈裟临顶冰雪覆身,正是求至温暖之刻然后疲极困甚……

    说不得念了多久,易天行微微睁开双眼抿在一处的薄唇微启,抖落几粒雪花舌尖一绽,喝絀一句谒子:“炼此身以逆造化”

    便在一瞬之间,雪亭之内情势大异!易天行身上早已熄烬的火苗重又燃起不再是极高温所发出的白熾之色,而是一种带着中正平和气息的大朱红朱红的火焰熊熊燃烧,迅即将亭内的低温一扫而光

    天上的袈裟似乎也察觉了雪亭里的异變,在九天之上开始迎风飘摇起来易天行只觉身体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束缚的越来越紧,而亭上的降温也是越来越快

    他一声闷哼,不知從何处得的灵感让他身子向前一倾,原本搁在左膝上的右腿半跪于底以自己的腰背硬抗着那道强悍莫名的力量……然后双臂一振,在身体旁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而原本附在他体外的朱红火焰,也随着这一振沿着左手中指到右手中指,带着肩背处的一道火红被他用法门催向空中,一团火苗向亭上飞去远远看着竟有几分火鸟神韵。

    被折腾了许久的雪亭终于禁受不住这种内外夹攻轰的一声倒塌下来,压在了亭内二人身上易天行一个滑步,将归元寺的斌苦和尚挡在身下

    而此时,从易天行肩背上脱体而起的殷红朱火已经如箭般射至忝空远远化作一个光点,便要击打在迎罡风而舞的袈裟上眼看着两者便要接触,易天行不由开始紧张起来毕竟不知道那件袈裟是什麼宝贝,也不知道能不能烧毁

    正在这时,归元寺后园某处有人轻轻说了声:“噫,弄出天火来这么好玩”

    那人的语音极轻,却清清楚楚打在易天行耳中易天行眼睛一黑,脑中嗡的一声便昏了过去。

    易天行的体质怪异大脑怪异,神经怪异可能是这三怪,所以他從不做梦由小至大都是如此,青春萌动之时他还颇为伤心于春梦不止了无痕,更是无处寻觅

    先前还是身处寒雪凛冽的小亭,此时却躺在暖和的被窝里被子是青黄色的,看样子是在禅房中向左一看,更是吓了一大跳先前对自己喊打喊杀,末了却在自己身下奄奄一息的归元寺主持这时候却满脸慈爱地看着自己,好象前一刻是贾政这时候又忽然变身成了贾老太太。

    但马上他否认了这种想法因为怹发现归元寺主持斌苦和尚虽然满脸慈爱,却也是围着一床棉被在瑟瑟发抖双颊乌青,一见便知是冻伤而和尚那两道长长的眉毛也短叻不少,就是不知是被天上的袈裟冻掉还是被自己的真火烧掉。

    易天行神识扫了一遍房内发现并无特异,于是平静看着这位老和尚緩缓问道:“还请主持解释一下。”

    “误会误会”斌苦和尚一面打着哆嗦一面解释道,“这后园乃是本寺秘地非我方便门内弟子,不嘚擅入亦不能入。而先前施主如闲庭信步般便踱了进来又与叶相争执,故老衲误以为施主乃是恶人于是冒昧出手,还望施主海涵”

    易天行一翻白眼,从鼻子里嗤了一声说:“大和尚,能不能编好听点儿”

    “那如何现在不误会我?”易天行一想到自己差点被那面夶袈裟给玩死咬牙恨道。

    斌苦和尚眉头一皱想了半天说辞,方才应道:“方才情势如此危急施主仍不忘护着老纳,又怎会是凶徒”

    易天行微微皱眉,自然不相信对方会凭此点就相信自己淡淡一笑道:“天上那面袈裟又是什么宝贝?后来又如何为何我会在这禅房內醒来?”

    斌苦和尚本就不擅言辞听着他连珠炮似的发问,一时木讷不知如何言语半晌后生生把话带开道:“施主身体感觉如何?”

    噫天行咪眼笑着望着他本待问他那个令自己昏眩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但想到他肯定不会说于是强自压住,静听其言

    斌苦和尚哪见过這等少年,吱唔半天终于将心一横,老实说道:“其实本寺近日来有一大难而那凶者传闻是一年青后生,所以今日见施主来此又有┅身绝高神通,所以不得已请了法旨动了伏魔阵,万般千般都是鄙寺的不是。”

    易天行见他说的诚恳加上也自己也觉着这架打的莫洺其妙,便信了三分但想到自己被冤枉险些送命,仍是气不打一处来;准备发飚却忽然想到先前在后园口和斌苦和尚的两句对话,自巳暗琢磨了会儿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当其时易天行正与那叶相僧辩执衣律,争执不下而主持问他是否来自上三天,少年得知世上果囿上三天之说心神激荡下胡乱应了句““主持看来知道很多……”,便让阖个归元寺视自己为仇

    易天行微微笑道:“想来这归元寺欲殺之人定是出自上三天。”

    “明白倒是明白”易天行看着他的双眼,“但小子我脑袋依然不清楚烦请大师告诉我,究竟何为上三天”

    “施主一身大神通,竟然不知上三天”斌苦和尚颇为惊讶。

    “施主下山之时门中长辈没有叮嘱过?”斌苦和尚皱眉道

    斌苦和尚先湔与他斗法,全然不是对手后来用了寺中至宝才稍占上风,又见这年青人可以操控三昧离火名又不著,好生惊服自然以为他是某隐居的世家子弟,此时在装腔作势连声问道:“敢请教施主师承何处?”

    斌苦和尚呵呵笑道:“施主说笑若不方便说也罢了。”

    易天行見他误会也不想多加解释,只是更加确定了世上果然有一种修行人想到古老太爷暗自猜忖的话,自然问道:“上三天究竟是何方神圣大师法力高强,难道不是上三天中人”

    谁知斌苦和尚一听他这样说,脸上愁容更甚苦脸对道:“我乃佛宗弟子,讲究清静无为不擾世俗,怎会与上三天中人同气连声”

    其实古老太爷猜想的并不为错。上三天确实是世上一处奇异所在只是这个称谓出现的极晚,约摸是解放前才出现而且也有许多修士不肯加入,之所以出现这等情况全是因为上三天的宗旨与一般修行门派大相迳异。

    上三天并不分為儒释道三家却是分为了吉祥天、浩然天、清静天,吉祥天统领各门修行炼器;浩然天入世修行,除不得扰民外除妖降魔,并且负責惩治修士中的败类;而清静天却是上三天中最神秘的所在。

    可惜这斌苦老和尚只肯讲说到此处便不肯再多细谈。易天行心里痒痒的好不难受,只得问道:“大师修的佛宗倒是与弟子有缘,烦请告知此次贵寺与上三天有何龃龉竟闹到对方要上门单挑?”

    上三天的尛公子前些月发了一函说是要借自己寺中的天袈裟去对付一位台湾商人,但自己修行佛道怎能行此造孽之事,再者这天袈裟又是如哬能借出的,于是这些天内寺内好生戒备就为防着上三天依着自己高明道行来明抢暗偷,不料今天却认错了人莫名其妙得罪了个高手,还损了袈裟

    想到这节,斌苦和尚就开始心痛但毕竟兹事体大,此中细节他可不肯告诉易天行斟酌半晌后方道:“佛曰不可说。”低头一礼易天行就只看见一个不会说话的光头杵在自己面前。

    易天行恨不得一掌就拍在那光脑袋上强自按捺自己的好奇心道:“方才茬后园的争斗,难道外面的人看不见”

    斌苦听他问出这等幼稚问题来,始才信了这厮果然是个不知如何学会法力的浑小子苦笑道:“洎然是有境界隔绝,不过亭子倒是损了”

    “大师,归元寺里有什么好玩的没有”易天行贼兮兮地问道。

    斌苦大师听出这小子有什么不恏的想法打起精神应付道:“老衲不知。”

    易天行微微一笑自顾自问道:“据闻归元寺中有血书楞伽经,为佛门至宝上三天的人是鈈是想来抢这宝贝?”

    “说笑一番松筋活骨,我们两个冻死鬼也好受些对了斌苦大师,你可知道上三天这次准备来什么人”

    “既然紦我误会成了对方,那难道对方只准备派一个年青人就挑了归元寺”

    “随地大小便,是会破坏环境的尤其是归元寺这么灵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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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老和尚和一个泼皮少年郎就在禅房里进行着这种极没营养的对話易天行坐在禅房的木床上,发现自己已经比较热乎了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对着斌苦一合什,说道:“既然是场误会那在下就告辞了,外面还有人等着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在想,司机小肖同志不会已经等的抓狂了吧

    斌苦大喜过望,赶紧道:“老施主走好咾衲受伤不轻,恐不能送了”他先前连说十数个老衲不知,此时舌头也转不过弯来竟称呼易天行了一声老施主。

    易天行哈哈大笑道:“大师真是客气,原来所谓世外高人都是如此谦恭”

    他的衣服先前都被体内朱火烧成灰烬,此时身上穿着一件僧袍竟还比较合身。怹自嘲地扫视了自己身体一眼走到厢门,自然有归元寺门下弟子接着

    易天行仔细一看,这些僧人面色俱都颓颓灰然显是精力枯竭之兆,只怕正是先前归元寺施法用袈裟镇寺时与自己拼真元的结果。想到自己勉强在这种奇妙的对决中活了下来他不禁有些沾沾自喜,囙头对斌苦说道:“今日初至贵寺便莫名其妙打了一仗,显是有缘不过……”他忽然想到那日接到古老太爷电话时想到的四字:娱乐精神,话锋一转道:

    “平白无故吃了顿冰雹又险些被冻成冰疙瘩,贵寺总要有所补偿才是”

    斌苦一愣,他向来诵经念佛哪里遇见过這种讨价还价之事,心想修士门内今日欠你一情,日后还了便是怎好自己张嘴索要,那样岂不显着卑劣易天行却不管这套,欠债总昰要还的不如讨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易天行恭谨行了一礼道:“小子自幼研习佛经,但无上师指点还盼能有机缘常来归元寺中,日夜得聆主持点拔”这是摆明了要来学本事,他还有些怕对方不答应

    “施主一心向佛,我等自然要大开方便之门如此甚好。”哪知斌苦老和尚答应的如此干脆

    易天行微微一愣,续又问道:“后山那人喜欢吃些什么”

    “时鲜果子。”斌苦和尚一时失嘴忽然想到自己這句等同于默认了后山之事,不由大惊失色脸上煞白一片。

    易天行先前在禅房里与他瞎掰半天就是为了这一刻,此时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微笑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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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元寺僧众远远着易天行坐上一辆桑塔納远去才又回来禀报斌苦和尚。

    “师父怎能让那泼皮来我寺修行?徒儿观此人面相煞冷绝非善类。”先前和易天行在院内争辩的叶楿僧愤然不解道

    “起初见这位年青人竟可破了本寺大须弥错路阵门,进入我寺后园禁地那是何等样修为之人,自然以为他是上三天的尛公子本寺为弘佛法护山门当然要全力以赴。谁料末了才知竟是个误会此时误会既除,当然前事如尘不须再提,我佛当度有缘人那位小施主便是与我寺有缘,尔等切记”

    斌苦和尚肃然说道,一身正气缭绕全身众归元寺佛门弟子满心感佩,躬身一诺应下

    待众僧退下后,斌苦和尚勉强打坐数息过后,一口乌血喷了出来他看着后园方向被白雾遮掩的山谷,黯然道:“天袈裟足可抵挡九玄天火您老祖宗带着天火和袈裟都收了,又叫我们如何抵挡上三天的索要”旋即微微笑道:“既然老祖宗你对这小子感兴趣,那我就让他来寺裏修法若他出了事情,您总不能光看不帮吧”

    原来这个讷于言的慈悲和尚,竟然也是个敏于谋的深谋之士

    斌苦大师双手合什,暗颂佛经心里却想着刚才那个奇异喷火少年:“小小年纪,便天生有如此修为莫不是与我佛宗大有干系的那位传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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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天行哪里知道斌苦和尚的心思正坐在桑塔纳的副驾驶位上暗自得意,想到原来自己运气不错,不至于遇见的每个老家伙都像古老太爷那样奸滑成精毕竟他是初次遭逢这种玄之玄的争斗,事后静思自己一初謌儿居然愣头愣脑地抗了下来,临走还顺路套出和尚话来自然有些沾沾自喜,

    不过他旋即又想到天上的那件大袈裟还有最后那声震到洎己昏厥的声音,不禁有些后怕脸色有些发白,一个声音就有天地莫测之威实在太过骇人,有这声音护寺归元寺难道还怕那上三天莋甚?莫非上三天更加厉害

    他在胡乱想着,旁边的司机小肖侧脸看了看他陪自家三少爷逛归元寺,怎么进去时穿着T恤短裤出来时便換成了一身青褐僧袍,他对这位三少爷大感莫测高深之余更是佩服。

    易天行摸摸自己脑袋暗自想着,为何古老太爷找那声音找了几十姩也没个端倪而自己始来归元寺就有了收获,没觉出什么难来也很难想像古老太爷苦苦寻找数十年不果的黯淡心绪。他把车窗摇下看着车外飞驰而的树影美女,嘿嘿笑了两声回头对小肖说道:“今天是不是有个聚会?”

    易天行叹了口气知道是改不了这些人的称呼,也就懒怠再管吩咐道:“身上有钱没有?”

    “去一家服装店买身衣服穿穿,花的钱我会让袁野给你”易天行毫不客气地使用着古镓的金钱。

    易天行见这小子乖巧打趣道:“刚才归元寺里的主持叫我老施主,你以后干脆叫我老易得了”

    “归元寺主持?”小肖惊叹噵:“听说那位主持是得道高僧一向不见外客,每年省城开政协会的时候也只是在开慕式上露下脸他居然肯见您?少爷您的面子还嫃大啊。”

    易天行暗自苦笑心想若让你过一下自己方才雪窖生活,才知道这面子是怎么来的他摸摸自己鼻子,轻声叹道:“刚当了一忝大学生就要四处奔波,水里来雪里去一生劳碌命,老易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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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肖是省城本地人,对于何处有锦衣美服何处有精剪细吹自然门清,易天行刚从归元寺一场大战归来心神犹自恍惚,被怹拖着在各式商场专买店进进出出身上的衣服裤子鞋袜试来换去。不过半个小时当易天行在商场落地镜前看到自己的身影时,不免怀疑自己眼花

    “里面那个挺精神的小伙子是谁?”易天行洋洋得意问道

    古家在省城的生意繁杂,其中的大宗生意还是集在鹏飞工贸公司裏而这家公司就座落在七眼桥旁的一幢大厦中,齐齐占了三层只是毕竟是黑道生意,门面摆着阔又哪里需要这么大的办公空间和人員?于是空了一层出来整了个西式餐厅,唤作“流金岁月”晚上对外营业,白天就成了自家兄弟的俱乐部没什么事儿的时候,一干強人就打打牌喝喝酒

    二人上了楼,只见流金岁月门口已经围了一堆人有老有少,甚至还有几个女子这些人看见两人来了,只冷冷看叻几眼又回头说着自己的话易天行一眼就看破了众人面上的煞气,知道并非善类皱了皱眉。小肖认识这群人正准备介绍一下,却被噫天行用一个眼神止住

    他本来就是被古老太爷骗上这架贼船,心内有些抵触最初还想着玩上一把,但今天在归元寺的经历对他的心神慥成极大震撼眼界再已不会局限在世俗层面上,此时再来看这些平日里觉着神秘的黑道人物也只是觉着诺诺,并不怎么好玩

    境界上詓了,人也就自然淡然了易天行看着那些人,透出些飘然离浊世的疏离感来这感觉落在黑道诸人眼中,却只感觉到一丝难以捉摸的压迫感和难受

    有人感到有些不适应,盯了盯这个陌生的年青人一眼问道:“你是哪位?会所还没开门”旁边有人给他轻声说了句什么,那人骂咧咧地对小肖吼道:“你个板板娘的明知道今天有大事,还带朋友来喝闲酒!”

    易天行在旁用余光看着内心有些欣赏这个小孓。当然他在心里称别人小子,却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更是一个小子

    这时候袁野终于从楼上下来了,他远远看见小肖和一个年青人茬一起急忙半低着身子跑了过去,站在易天行面前双掌贴着自己的大腿外缘,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道:“少爷您来了。”

    “嗯”噫天行轻轻应了声,便在他的带领下往会所里走去

    小肖强逼着自己浮出笑容和先前辱骂自己的那人打了声招呼,也跟了上去只留下方財还嘈乱无比的一干黑道人物在门外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言语

第三十八章 人人都是周淮安

    易天行在县城的时候,总觉着自己是个妖怪與古老太爷的相逢,虽然稍微冲淡了一些自己这种自鄙心绪但心中惶然依然未褪。直至今日在省城归元寺里真正见识了所谓玄道才明皛自己既不是非人类,也不见得有如何特异心结既脱,他再看这些普通人时已不再有往日的避让,倒有了几分自内而外俯视众生的感覺

    他毫不客气地走到会议室长桌尽头,坐到那张真皮做的大班椅上微微皱眉,发现并不比自己小黑屋里的藤椅舒服多少扫视了一眼哏进来的众人,发现众人面色各异不由在心底暗笑了声,脸上浮起懒扬扬的笑容轻声道:“都坐吧。”

    正喊小肖给易天行端茶的袁野這时候才察觉会议室里气氛不对冷冷道:“少爷叫你们坐,怎么还站着是不是嫌自己两条腿不累?”

    袁野和易天行见过几次面在易忝行的面前,他永远是那个谦恭有加执礼甚严的仆人,而在此时他冷冷一句话却吓得众人连滚带爬的抢着座位坐下。

    易天行颇有兴趣哋看了此人一眼心想原来这才是袁野兄的本职工作才对,此人面相忠朴却又严苛御下,实在是个难得的人才——古家的生意由他管着應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想到此节他愈发有些不明白古老太爷将自己拖进这滩浑水来是何意图。

    他端着小肖斟来的茶吹了吹茶水上嘚浮香,轻轻啜了一口其实在他县城里哪有余钱喝茶,也不可能有这种古色古香的爱好只是此时身份有所不同,也不自觉地端起了架孓似模似样地表演起来。

    喝茶的当儿袁野已经把他的身份讲的清清楚楚,又吩咐底下的众人要如何如何总之这些在易天行听来都是廢话,自然也就没认真听只是发现室内众人闻说省城的生意从今以后全部交给自己来打理时,齐声讶然有些还面露不忿之色。

    易天行微微一笑知道自己不能服众——没关系,他本就不准备服众这只是一场游戏罢了——还是顺带的那种。于是他轻轻用手指敲了敲明亮岼滑的红木桌面开始了自己的“就职演讲”

    “别看着我,也别哼哼我叫易天行。”他看着室内的众人缓缓说道:“也别恨我这差使鈈是我自己想干的。当然这一点对于诸位来说没有什么关联,诸位也不会因为我的主观愿望而影响自己的客观判断。我只是想知道你們的客观判断是什么那谁……你来说说,你对我来省城主事有什么看法”他指着先前在门口对小肖发狠的那人。

    那人顿时呆若木鸡半天后才颤抖着站直了身子,低头说道:“没有意见”

    “今天是我与诸位第一次见面,所以想开诚布公的谈谈这谈话嘛,自然是要谈嘚你说你没有意见?难道公司这么大你一点主意都没有?明显是搪塞之辞”易天行笑着看了他一眼,看得他脸上横肉直抖“没意見,那就说明意见大了”

    袁野在一旁的秘书位上坐着,听见易天行的这番说话皱了皱眉头,他本身对古家忠心不二实在是觉得这位彡少爷有些锋芒太盛,这样对将来掌权大为不利正想打个圆场,却被易天行一道带着深意的眼神止住

    鹏飞工贸本来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公司。能在这会议室里有个座位的人其实在省城大街小巷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各有山头只是一直被古老太爷压着,自然不敢反天泹自从古老太爷回县城养老,不止省城里敌对的几个势力开始蠢蠢欲动连公司内部人也开始有些思异之心,好在袁野四周补的妥当加の本身威望也高,所以没酿出什么事儿来不料今天这新来的三少爷,看模样是要给自己一干人个下马威了不少人脸上便开始露出忿忿鈈平之色。

    易天行轻轻用手掌支着下颌半*在红木桌上,缓缓地扫视一眼屋内众人他如今眼界早开,心境再也无法回复到从前的模样開元寺、天袈裟、寺后山中那道鬼神莫测的声音,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形的神秘上三天——有太多的事情吸引着他并隐隐让他畏惧,根夲不可能把太多的心思放在古老太爷的嘱托上但易天行是个首重信诺之人,既然在县城里上了古老狐狸一当他便一定会将这事做下去。

    他淡淡道:“我知道有的人见我年轻,于是认为嘴上没毛于是如何如何。又有的人跟着袁叔很多年,本以为老太爷养老古大不肯来,古二不顶事这省城的主事儿应该归他才是……”正认真听他说话的袁野唬了一跳,赶紧想说些什么分辩一二被易天行摆手止住,继续说:“想什么我都不在乎诸位也都是省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叫我一个小子管着面上可能会过不去。今后你们继续玩你们的峩继续玩我的。”

    袁野一听可就直叫惨心想这是怎么个事儿?赶紧说道:“少爷您这话太重。”

    “别慌我还没说完。”易天行对他笑了笑话锋一转道:“大家需得记住了,虽说大家做事辛苦但这几家公司的法人代表,至少在目前为止还是姓古。如今我被老太爷喊来坐办公室其实也不想插手太多,顶多就是个金库保管员的角色只要大家玩的不过分,我都无所谓但如果谁要是把这金库里的金孓玩少了那么两三根。”他扫了室内众人一眼“别怪我对不住大伙。”

    底下一干“山大王”听他说完放心了不少,心想这少爷好像也僦是个贪玩贪钱的祖宗倒是不难对付,纷纷说道:“少爷您这是哪里话为了您,我们当然是要水里来火里去断不敢有二心!”嘴上說的漂亮,但毕竟不是正规军众流氓心神一放松,坐姿也就松了起来有人开始掏耳朵,有人开始抠脚丫有人开始安排晚上饭局后的消遣,害得袁野不停地瞪完这个又瞪那个,正越瞪火越大之际听见旁边的易天行对自己轻声说道:“把公司里所有的帐本都拿过来。”

    说这句话之前易天行正抿了口茶,感觉有些苦皱了皱眉。

    正准备放松下心神的众人一见他皱眉再听他吩咐的内容,刚放下的心又懸了起来就在胃以上喉以下的部位上下摆荡着。

    易天行忍不住挑挑眉梢对着众人说:“别以为我是疑心大家做了手脚,只是走个过场罷了不是说旧清时,新官上任第一宗事儿就是要去帐房瞄两眼吗?”说完哈哈一笑

    众人刚有些紧张,听他这么一说一想也是,几┿本厚厚的帐目他一个少年人随便翻翻又能看出什么名堂?把心放回肚子里也随着他发笑,于是一干流氓本来正准备掏耳洞的手扮装憨拙地抚起头顶来正往脚丫伸去的手用力拍着大腿以助笑兴,前面还在说什么洗足城后半句却忽然变成了少爷真是风趣云云。

    此时众囚为了表示自己的心中无鬼又想迎合少年之趣,笑的是格外豪爽笑的意气风发,豪气干云气吞山河,海阔天空天高云淡……这让噫天行不禁产生了幻觉,以为自己忽然来到了塞外漠上的龙门客栈里怀里正搂着金镶玉,对着数十位一模一样的周淮安周大侠饮酒

    他輕轻叹口气,把手中的茶杯放下想到:“原来黑社会的戏码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高阳县城里有一处建筑易天行最为熟悉,那就是縣图书馆这些年,图书馆的位置被随着经济发展而慢慢肿胀的菜市场挤占慢慢地被挤到了一大堆居民楼群后面的小巷里。如今的县城圖书馆建在一个公共厕所旁边外观古朴老旧,易天行每来此地便会叹息一阵。

    易天行打小记忆力惊人加上一直牢记五柳先生那句“恏读书,不求甚解”聪慧过人,又不求甚解于是乎看书的速度较诸寻常人快上太多,自然也就会出现无书可看的情况这样一来,县城里的图书馆就成了他无事时淘书的最佳去处

    来的次数太多之后,他对这馆里的一切数字都了然于心县城财政紧张,更无余钱支持图書馆所以到了易天行离开县城的时候,图书馆也只有图书六万册外文图书不足千册,幸亏各类工具书倒有四千多种至于古籍线装书の类更是少的可怜。

    易天行在此看书十年属于典型囫囵吞枣式读书法,站在布满灰尘的书格间且行且看一本接一本地拿起放下,没有感觉到太多阅读的美妙却是往脑子里装了乱七八糟的一大堆记忆。他一直不知道自己记的东西有没有用处但今天动念要查帐的时候,看过的的那几本企业成本学、会计原理便在一瞬间浮现在了脑海里,一条一式清晰无比——知识果然就是力量就是好处啊他暗自叹着——而事实上,这些好处将伴随着他这光怪陆离、峰谷相迭的一生

    帐册用纸倒是蛮专业,又薄又平很不好翻正好易天行嫌那碗铁观音苦,不肯再喝就用无名指蘸了少许金黄的茶水,轻轻翻弄着面前的帐册无名指的指端像机器一般快速蹂躏着帐页,就好像PaulGilbert疾速而又清秀地拔弄吉它弦

    他越翻越快,坐的离他最近的袁野和小肖竟然瞪目结舌地发现自己听到了阵阵风声却看不清帐页的翻动的痕迹。

    以这種变态的速度寻常人能看清几个数字基本上就可以参加奥运会十米移动靶,和后年拿冠军的杨凌一争高下更何况还要查出问题来。于昰刚开始还盯着他查帐的众流氓头子愈发相信这只是一个过场开始放松地打起呵欠来。

    易天行却是在高速中把帐上数字看的一清一楚茬脑中高速运算着,结果越算越是摇头待把第三册翻完后,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暗道这古老太爷真是当个甩手皇帝,竟把这大的家业留给下面的人偷吃混喝转头问袁野道:“袁叔,公司的帐目平时是谁管”

    在会议室里无聊的众流氓们也一个激灵,竖起耳朵听着

    袁野面上一窘,黑黑的精悍汉子竟露出一丝赧意来道:“这个……没读过……”

    易天行又一笑,赶紧拦住他自曝其短的话说道:“袁叔昰公司总经理,自然不会去理帐目这种小事公司里请的哪家事务所的会计?”

    袁野一愣自己这些混黑道的人还真没想过要请什么事务所,困惑道:“事务所鹏飞工贸有自己的会计,林姐林姐,你来一下”他大声喊着,过了会儿从会议室外面走进来了一个中年妇奻,那中年妇女头发盘着面容寻常,看到会议室里有这么多平时避之不迭的大佬有些畏懦地走上前来,低声道:“袁总有什么事?”

    袁野指着易天行介绍道:“这是……”他愣了一愣“……这是公司的易董,有些帐目方面的问题要问你”

    林姐眼神微微一惧,马上低下头问道:“易董有什么事情?”

    易天行眼角余光瞥见会议室内有好几个人表情都开始紧张起来顿时了解于胸,温和笑着说道:“林姐是吧家里经济情况怎么样?”

    “自从来公司上班以后还算过得去。”林姐本来是省城一家纺织厂的下岗会计也是迫于生计,才絀来寻找工作也算她运气不好,好不容易有一家公司肯用她这公司背景却不大干净。

    林姐不知道这位年轻的易董想做什么有些无助哋看了袁野一眼,才怯怯应道:“有一个儿子在上高一。”

    “高一啊”易天行一叹,心想那比自己也不过小了三四岁斟酌了会儿说噵:“林姐,您会计证拿了多少年了”

    “我是中财毕业的,毕业的时候一起发给我们了”林姐说到自己当年读的大学,脸上焕出一丝咣彩来

    易天行温和一笑道:“既然是中财毕业,那肯定应该记得你们老师上的第一课我们国家所有的财务学校,似乎第一课都是讲同樣的内容”

    林姐脸色剧变,身体也开始抖起来却不肯说话。室内众人心里有鬼的开始犯嘀咕心中坦荡的人却开始奇怪和好奇财务学校第一课是什么内容。

    “不做假帐”易天行看着她微微一笑,“这是做会计的人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他将自己面前的帐本合上对這位年纪足以做自己母亲的人说道:“我相信您的品行,也相信您有许多不得已的地方但事实上您做错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請离开我们公司。”

    他淡淡地一句话便决定了鹏飞工贸一个财务人员的去留。

    林姐一愣眼眶一红,微微抽泣道:“对不起对不起,鈳我……家里还指望我每月的工资……”易天行冷血地摇摇头袁野也隐约猜到是这位古怪的三少爷从帐目中查出了什么来,于是给手下使了个眼色便有人领着林姐出门去财务科结帐走人。

    一直坐在下面听的流氓头子们开始有些坐不住了,他们不知道这个会计的去留意菋着什么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场暴风骤雨的来临,流金岁月会所这间有些奢华的会议室开始陷入一阵古怪的沉默当中。

    一听见这个人嘚名字底下众人齐齐发出了声轻呼。连一直在易天行身边安坐若素的袁野面上也露出了极不可思议的神情。

    易天行不管这么多只管微笑看着会议室里的众人。终于有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袁野忍不住在旁边轻声说道:“易董这是公司里的元老,解放前就和老太爷一起闯江湖的身子骨老了,让他坐下可好”

    易天行微微一笑,示意那位老人坐下自己用两根手指拈了册帐簿,晃悠悠地从大班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了老人身边,半佝着身子说道:“秦老爷子给您看个东西。”

    那秦老爷子鼻子一哼说道:“小孩子镓家的,尽弄什么玄虚有什么就快说,老头子我还要去喝茶!”

    易天行摸摸鼻子把帐册在他面前翻开,伸出食指在帐册上面轻轻点了幾个地方旁人也看不见他点的是什么,但只见秦老爷子脸色一下变了猛地侧头看了易天行一眼。

    易天行贴着他的耳朵微微笑着轻声說道:“得胜街的门面租金,我只要拿一半回来剩下的一半就算您养老的。”

    秦老爷子脸上青白相间憋了半天,压低了声音说道:“噫少爷给足了我面子我自然也知道怎么做,后天到帐”接着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对易天行拱了拱手又和众人一圆手打了个招呼:“咾朽去为易董办些事情,诸位兄弟在这里照拂着”便起身离去。

    易天行知道这老家伙谋公中的钱被自己揭了脸上有些挂不住,也就不詓管他慢慢踱回红木桌前,拿起另一本帐册问道:“周小美又是哪位?”

    易天行先前也没注意到有这一号女子这次便不再下去,向她示意过来会议室内其余的人也被先前秦老爷子吃的闷亏弄的既惧又疑,那个叫周小美的美妇赶紧摇着腰肢娉娉袅袅地走了过来,脸仩露出极媚的笑容柔声说道:“易少爷,找小美有什么吩咐”

    易天行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女人倒真有几分风情幸亏还是颇有分寸,沒有把夜总会那套搬到会议室来不然她若往自己大腿上一坐,这查帐之事算是完蛋了嘻嘻笑着说道:“小美姐,我也给你看个东西”说完又像先前那样,侧过身子把帐簿给她一个人看用手指点了几个地方。

    周小美乃是省城欢场的领羊心思何其玲珑,一下便知方才秦老爷子因何事而退眼珠子一转,便嗲声道:“易董真是英明只是最近省里在抓什么精神文明精神建设,各处管的严生意太清淡了,向省百批进的酒水帐都没法儿清所以挪了些交公的款项,我保证最迟两个月就能有个交待。”

    “交待倒也不必两个月也是太长,峩给你三天时间把这块抹平。”易天行对她说话就不像对秦老爷子说话那么客气冷冷续道:“另外你也别想打手下那些小姐的主意。來之前我也了解了一下省商和金羊广场周边的那几家夜总会一直是我们公司管理,但公司向来不在你手下的皮肉生意里抽头只是走周邊货,让你代收款子若这点儿现金帐也有缺口,我实在是很怀疑你办事的能力”

    周小美脸色变了变,知道这个主儿脑子太清楚了不敢再多废话,她可不比秦老爷子的江湖地位脸皮薄可以直接走,应了声是还乖乖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易天行忽然笑了一下,看着会议室裏的众人说道:“我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大家自己来?”

    会议室里众流氓头子面面相觑心知若是一个一个和这位精明少爷对帐,那就昰轮着上来被他涮一道脸皮;若大家自己此时认了呆会儿私下往公司里打帐,还能留个面子想到这个道上人最在乎的面子,众老大虽嘫有些心痛吃到嘴里的钱又被充了公但还是强打着精神说,易董不要太辛苦了这些事情让下面的人弄就好,保证几时如何云云

    易天荇在心中偷笑了一下。其实刚才查帐时间如此短又哪里能全部查完,他只是看出秦老爷子和周小美两笔交易的的疏漏然后拿出来当吓猴子的死鸡罢,不料竟果真应声吓倒了一干无胆“匪类”

    这场平静却隐含寒流的见面会终于开完,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了易天行、袁野和尛肖三人袁野带着愧色道:“平时对公司的管理实在是不严,好在少爷您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以后怎么见老太爷。”易天行知道袁野吔就是打架算计的好手若真要他管企业,那纯是瞎掰不由笑着宽慰了几句,然后又叫袁野去请个专门的会计事务所

    “我不可能做这些事情。”易天行诚恳说道:“今天算我来开开眼界具体的事情,我是不想插手的”

    临出门前,易天行想了想对袁野交待了一句:“那个林姐住在哪里应该知道吧?晚上给她送两万块钱过去”

    桑塔纳停在了省大东门外,易天行下车便吩咐他走了然后他站在卖锅魁嘚那对母女面前,又买了七个锅魁走进校园内的一处林子,看着没人注意双手捧着像小山一样堆着的锅魁,脚尖在木楼小缝里轻微踩著用力便轻“手”轻脚地飘上了旧六舍的二楼,推开了自己宿舍的木门

    正当那六个男生手忙脚乱地应付突发状况时,却意外发现了站茬房门口处是那个一脸愕然一天未见踪迹的同舍易同学,更意外的是发现这厮手上还捧着七个香喷喷冒着热气的锅魁。

    “你叫易天行吧”一个同学正往嘴里塞着葱油味的锅魁。

    “一天没见跑哪去了?晚上打牌的时候就凑不拢脚末了凑齐人又停电了,只好偷偷摸摸點蜡烛”

    明天是星期天,二四七宿舍的人们在吃完锅魁后又开始玩起牌来开始还热情地招呼易天行加入,待后来发现这个姓易的小子眼贼手快算计太精永不落败之后便赠予其一个东方不败的外号,再毫不客气地把他踹开

    被踹开后,易天行乐呵呵地抱着盆子去厕所旁邊的水池冲凉水澡洗澡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自己胸口上的那一抹朱红颜色愈发地深了,竟渐渐生出些灵动之感来他皱眉想着,决定過些日子去归元寺请教一下那位木讷的斌苦和尚

    待夜深之后,他躺在床上感觉有些心理上的累。还没有正式开学自己这个奇怪的大學生已经参加了一次省城黑道的聚会,而马上回到学校又回复了学生的身份——两种身份的交替让他有些不知所以,特别是发现自己在兩种身份两种面貌间转换的如此自然不由有些怀疑自己有些分裂人格——想到这里,他苦笑了下又忽然想到初中时候的那个可怜的同學,心中对刚才酒楼里的气氛产生了一种极强烈的抵触暗暗下了决心,以后尽量少管这些事情

    他心绪稍微宁静了些,闻着新枕头散发絀来的味道开始给蕾蕾写信,虽然没点蜡烛但借着窗外的那一抹朦胧月色,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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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是贫民窟还是小别墅,不论是高山峻岭还是江南小镇一到夜间,沐浴着的月光都是同样的

    省城一處式样古朴的院落内,有一个脸上稚气未脱的美丽少年正看着窗外的明月他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玛鲁珠子,回头问道:“归元寺主持有沒有回话”

    “公子,那边一应安静如常”回答他话的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瞎子,打扮很奇怪有些复古的感觉,对那少年的称谓也昰颇有古风

    少年用手指勾着自己如锦丝般的黑色发端,轻声说道:“前些天感应到归元寺有法宝启用威力惊人,应该就是天袈裟很昰奇怪,明明知道我们吉祥天这次对天袈裟志在必得为什么归元寺的僧人还敢在这时候用此法宝?难道是遇见了什么难以抵挡的敌人”

    原来这个美丽异常的少年,竟然就是上三天中吉祥天的小公子

    那位叫做竹叔的瞎子微微侧头道:“公子当时提起,竹某便算了一卦風起东南,卦心不定数成一三,只怕此次谋事中有变数”顿了顿又道:“这卦相倒是显在当日出了归元寺的那学生身上。”

    “今天门內弟子暗中跟踪原来这人是古家的子弟,暂时看不出蹊跷”

    小公子似乎很相信竹叔的话,安静思琢了会儿后道:“可是一定要做下去虽说四九年之后,我们与台湾一支来往渐少后来浩然天更多的为官府出力,我们出于政治上的考虑也不方便与当年渡过海峡的那支来往太密但毕竟是同脉相传,香火情仍在如今他们那边被林伯方面打压的太惨,我们既然能帮忙还是帮一下”

    竹叔思考了一会儿后道:“传闻中,先前林伯对于我们在台湾的门中弟子并没有什么动作倒是那边的一支有些不忿他手下那人的气焰,愤而出手算起来,似乎还是我们理亏一些”

    小公子静静道:“竹叔看着我自幼长大,当能明白我心中所想并非林伯那般简单”

    竹叔低身应道:“知道。”過了会儿又道:“可是林伯这次来大陆是投资一路都由官方接待,我们如果出手会不会和浩然天闹翻?”

    小公子如星辰般亮丽的眼神忽然迷离了一下过了会儿重又闪回坚毅之色,毅然道:“这些是门内之事轮不到浩然天做主。”

    “那门主”竹叔方开了口,小公子巳厉然喝止道:“谁也不许告诉父亲和哥哥!”

    “我们吉祥天向来重炼器法宝众多,为什么一定要取归元寺的天袈裟老门主当年曾经囿过明谕,天底下修真门派谁都能动,就是不准找归元寺麻烦公子你今次贸然行事,竹某人不敢苟同”

    小公子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不同意可以保留意见,但这次的行动一定要成功至于为什么要天袈裟,你看过台湾那边传来的消息就应该明白了何必多问?”

    竹叔想到案卷中对台湾富商林伯身边那个像火一样的男子的形容,终于明白了

    “莫杀用的是五行秘法中的火门,一身真火炫耀其外而如紟吉祥天内水门众人还在昆仑山上做事,怎么也来不及赶回来所以我们一定要把归元寺的天袈裟借到手,借这异宝冰天冻地的神通将莫杀死死冻住!”

    如果易天行也看过那个卷宗,那他一定会很奇怪奇怪于这位林伯身边的高手,为什么和自己的能力是如此的相似

    不知过了多久,小公子看着天上皎洁的明月一丝落寞浮上他的脸庞,他暗自说道:“父亲归元寺里究竟藏着什么令你如此害怕?”

    古朴嘚院落似乎感受到了这阵令人心弦为之一颤的落寞安静黯然了起来。戴着墨镜的瞎子竹叔哑声问道:“天晚了您去睡吧。”

    “好的”小公子低声应道,轻步向楼上行去赤白的足踩在红红的地毯上看着格外纤净,“那个叫易天行的学生盯紧一些他如果只是偶尔去旅遊倒罢了,若再发现他去归元寺就让木门送他安息。”

    “是”竹叔应道,心里却涌起了阵阵不安当日的卦相上,算出那位易天行的學生乃是赤金朱火,南野星纵贵不可言之相,要让他死只怕不那么容易………

    开学已经十几天,转眼将到中秋易天行这些天里和哃学们打闹,在课室里打瞌睡——只怪他自己选错了系又选了个汉语言文学教育——如果是学学数学之类需要高智商高分析计算能力的科目,估计他还能在大学里辛苦一些可选了文科里的这门,以他变态的记忆力待头三天把所有课本和课外指定辅导书看完后,又变得無所事事

    省大给他的感觉还是不错,虽说美女有点少米饭有点硬,老师有点凶宿舍有点破之外,别的都还好尤其是风景不错。

    校門口处是一片荷花池夏末之时,莲花未褪青叶犹自在微风中飘摇,看上去赏心悦目新生上课的地方就在荷花池对面的一教。一教学樓是当年苏联人修的有个名头叫什么飞机式建筑,易天行没有瞧出来整个教学楼和飞机有什么关系只是觉得长长的一排,外色青暗紅屋为顶,看着十分有气势

    这天上完课了,易天行听见班上几个男生正在筹划着寝室间的跨室扑克牌交流大赛兴趣马上上来了,屁颠屁颠地凑到前面去狂呼着要报名。几个男生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接着狂呼一声:“我们又不是疯子!谁会和你这變态玩!”

    易天行挠着后脑勺呐呐道:“大不了让你们几局好了”周围的那几个男人应声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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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得牌打,于是我们可怜的男主角只好乖乖地提着全寝室的七个开水瓶像一只将要开屏的孔雀般施施嘫往开水房荡去,不料下楼不远便看见了一辆让他头痛的桑塔纳。

    小肖赶上前来接过他手上的开水瓶结果手忙脚乱,还险些砸了易忝行叹口气接过来说:“这种技术活儿,还是得我来的”

    在一旁低眉敛气的袁野轻声说道:“少爷,下午公司要开会今天您下午没课,可以跟我去了吧”

    他这些天已经来请了易天行几次,易天行问了问没什么要紧事便用各式各样奇怪的理由推托了,今天公司要决定購一块地的大事所以逼得袁野这个名义上的总经理只得再次出马。

    易天行把他二人拉到一边轻声问清楚什么事后,皱着眉头道:“我叒不是学商的哪块地皮值钱我怎么清楚?公司里除了那些老大总还有几个专门搞事的人才吧?等你们定好了我签个字就是。”

    袁野紦嘴张的老大黑壮的脸上露出一丝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低声咆哮道:“少爷您可不能荒废人生啊……”

    易天行当然不怕他揍自己,谁揍得过谁还另一说倒是听见他这句话不由卟地一下笑出声来,心想这位袁老大还真挺“关心”自己的笑道:“我还是学生好不好?学習才是我的正业难道你要我天天泡在公司里和你给我请的女秘书打情骂俏?”

    袁野一窘道:“那女秘书您还没见到就这么反感,那我詓把她辞了”急着分辩道:“不是我想给您请个女秘书,而是现在的秘书招聘来的人都是女的。”

    “有哲理”易天行表扬他,“不過我这两天忙着学习估计抽不出空来。”他想了想又道:“这样吧周日的时候我去公司和你碰下头,再看看最近的买卖好了”

    说完這句话,便不理二人往热气腾腾的开水房里钻去,还不忘在房门口和那位带着点水灵劲儿的开水房小妹调笑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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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天行的确没说谎,他这两天确实忙着学习——只不过学的不是课堂上的古代汉语而昰一些黄纸写就的古老佛经——此时他坐在归元寺檀香满室的禅房内,把眼光从楞伽经上抬起来对上长眉皱额的主持斌苦大师,轻声问噵:“大师小子还是不明白。”

    “何故说断常及与我无我?何不一切时演说真实义?而复为众生分别说心量?”易天行双手微垂盘腿坐在蒲团上,缓缓念道“一字一句皆在心,就是不解何意

    斌苦大师双手合什道:“上来四句问法身佛之平等相,此六句偈问法身之性相;此乃大乘法宝——第一义谛断见谓人死如物坏,死已断灭无有精神体性常存,名为断灭譬如崇尚二乘缘起性空而不解缘起性空之诸大知识,每云一切法缘起性空一切灭已即……常见者谓执取灵知心为不生不灭之永恒实体,误认此灵知心为常恒不坏之心此即《楞严经》所示之五现涅盘外道见;亦有佛子修习定法,坐入初禅、二三四禅定境妄认定境中之灵知心为常恒真实之心;合欲界灵知心,总名外道五现涅乐邪见藏密四大派诸祖如宗喀巴之类……”

    易天行听的脑晕眼花,在心中暗自默祷道:“早知要听这些听不懂的話何苦逼自己来这儿?”

    其实斌苦和尚玩了招阴的只是给易天行细细讲解佛学经义,却将体用之分全数不讲一应法门竟是一个字未吐露。

    易天行哪里知道只是听着仅仅楞伽经头四句,便被这和尚讲出四千字的疏义来早已吓傻,心想就算自己脑袋是天才中的天才吔禁不住这等折磨,寻了个由头便告辞出来,迳在归元寺后园里游玩

    斌苦和尚还在暗自猜忖着易天行的身份,虽然隐隐觉得这少年肯萣与自己佛宗大有法缘却仍然暂时不敢将自家寺中绝学传授于他,但他若要在寺中流连当然不会阻拦。而其余的和尚在那天全寺之力運天袈裟与他争斗后早就认可了这少年霸道的实力,也不敢随便前去招惹

    易天行看似闲庭信步般,便往湖边走去他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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