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颠e30o麦克风多少钱钱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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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  过麦  1989年那年我6岁,某个雨过乍晴的午后,天空中划过一声清脆的布谷鸟鸣,“官庄家后”。这对大人们来说预示着要过麦了,对我来说意味着过完麦,我就可以上小学了。一想到能像三大娘家小涛哥一样,系着红领巾,背着花布书包每天踩着悠扬的打点声上下学就按耐不住一阵小兴奋。  我叫张东,就读于老槐东村育红班大班,我们学校是村里两间废弃的老油房改用的。我们大中小班挤在一件茅草房里,所以我们学校就这么一间宝贵的教室资源。挨着的另一间茅草房,屋顶露了半个天,就像一把塌了半边的伞,虽然遮雨不行,但遮阳还是够用的,所以这间茅草房被用于我们晴天时的活动室。我们的校园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除了一条从教室到大门口的半圆弧状的过道外,四周杂草丛生,矮的有小青草,稍高点的是狗尾巴草,最高的是蓖麻,杆状植物上攀附着藤蔓植物,错落有致的草丛中也会冒出几朵漂亮的野花,显得那么与众不同,那么倔强的美。。。。。。我们的学校大门是由两扇木板对折而成,因木质疏松加之常年雨淋虫蛀,已经腐朽不堪了,外面隔门望进来,里面的景象斑斑点点;也没有个校名牌在显眼位置挂着,所以外人往往把我们学校误认为是一处五保户宅院。  虽然前些天下了一阵小雨,但对于裂开了唇的大地,仅仅是润湿了下嘴角,真正的旱季仍在煎熬中延续。昨天晚上我跟小涛哥打着手电筒满树林子里转了大半个晚上也没照到几个知了猴。回到家时,母亲已经用兑了水的敌敌畏在我床上喷过一遍了,父亲则狠狠的训斥了我一顿。就这样,我闻着刺鼻的农药味,带着委屈,泪眼朦胧的睡着了。。。。。。。  一声清脆的鸟鸣在我头顶上方略过,紧接着一群鸟开始叽叽喳喳起来,像是在谈论什么又像是在争吵什么。我懒得去理会,顺势翻了个身子继续睡。这会我隐约听到父母轻声交谈道:“东东醒了呢?”“动静轻一点,别把东东制醒喽,让他多睡刹”。随后就是轱辘被放空,皮带与轱辘轻轻制动摩擦的声音,嘭一声闷响,水桶在井底水面着陆了;一下,两下,三下水桶在水里咕嘟咕嘟被淹满,然后一声脆响,水桶被拉出水面;滴滴答答,水桶被轱辘拧着缓缓上升中;拧轱辘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稍稍停顿一会,接下来是一提一拉一送,哗啦一声水被倾倒而出。紧接着又是轱辘放空,水桶坠水,淹没,滴落,倾倒的声音。我在这般节凑中竟又酣睡而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我感觉浑身在生热,像被放在馒头锅里蒸煮。一只蚂蚱从脸颊慢慢爬到耳根,然后腿一蹬飞走了,留给我一阵很惬意的奇痒过后,我彻底醒了。揉了揉眼睛顾自坐起来,挣脱掉盖在身上的小被子,才发现自己原来被放置在水井旁的小空地里的。水井上面支着一个木架子,架子上面放着轱辘,轱辘的一只手柄垂下来,一只手柄举上去,好像一位思考者静静的杵在那沉思中。以我为中心四周是挂着零星露珠的青草,因太阳的作用,很明显的看到露珠正在快速蒸发。我朝着父母劳作的方向望过去:大婶子家的土豆像是刚浇过水,长势喜人,杆高叶厚,浓密的叶片葱绿欲滴,绿叶映衬下偶尔蹿出几朵泛着黄色花蕊的白花;二大爷家的玉米就差远了,像是缺水加缺肥,杆低叶黄,淡黄色的叶片已有斑斑点点枯黄;三大娘家的豆架筑起了一道绿色屏障,完全遮住了后面正在劳作的父母的身影,豆架上有长的豇豆垂着,有短的梅豆吊着,一根鹤立鸡群的豆架树枝斜着高高挑起,上面高地却被黄瓜秧占领缠绕,仔细看,一根有点泛黄的黄瓜在叶片后面若隐若现。  我顺着田埂翻过两道田垅,最后绕过三大娘家豆架,来到父母跟前时,母亲正背对着我弯着腰在田垅下方的二倒井沿上,用一根长柄水瓢往水桶里舀水。父亲则正对着我蹲在田垄上方抓着根绳子,看了我一眼,漫不经心的说了句:“东东,饿了么”?我没吱声。母亲扬了下手,把水瓢一块带着起身,挥着左臂又擦了一把汗,深吸一口气然后又长出一口气,带点情绪说道:“好了刮不出水来咧,不早啦,准备收拾下回家吃饭咧”。父亲脚踩住绳子,张开双手向掌心吐了口吐沫,然后抓起绳子起身,边拉绳子边说道:“浇完这桶水就回去咧”。  母亲一手拿着水瓢,一手牵着我,兜了半个圈绕到田垅上面时,父亲已经浇完最后一桶水了,正弯着腰在香菜地里拔草。  老拐倒背着手牵着一只大白山羊,后面跟着一只小灰山羊,深一脚浅一脚的从旁边小路经过。边走边打招呼道:“大叔,拔草呢!”还没等我父亲接上话,老拐继续慢慢悠悠的说:“这个天再不下雨,庄稼都要旱死了。”父亲直起腰来,顺势带出一荽舐祢撇耍α怂Ω康哪喟停庖黄捕讲说赝饷妫馗吹溃骸笆前。丝旌邓肋郑乩锏牟莩さ玫故峭帧!薄鞍ァ保瞎仗玖丝谄∽磐芳绦钜唤徘骋唤诺耐白摺W吡艘欢尉嗬牒螅瞎胀蝗挥只赝肺柿司洌骸按笫澹慵野扯弦『美髁嗣矗俊薄昂美髁耍砩先グ臣夷z坐一霎去啊。”“好的,吃完晚饭去看看俺二老爷去。”一番对话后,老拐顺着一个小坡下去,一会就看不见人了。老拐其实比我爷爷还大一岁,他们同时参军,先后参加过人民解放战役和抗美援朝战役,在抗美援朝时腿落下了残疾,有人说他自己开枪打的,这些言论让老拐每次都很生气。按辈份轮,老拐跟我一个辈分,我应该管他叫老拐哥。  “华山,现在几点咧?”在路旁大沟下面花生地里正拔草的小涛家三大娘不见其人先闻到其声。“九点半咧,该回去吃早饭咧。”父亲驻了下车子,用肩膀挑着系在两根车把上的袢,右手把住车把,左手抬了下看了眼手表说道。“我娘哎,都快十点咧,我么也没干来,怨不得咋么热呢”,三大娘显得很着急的样子,顺嘴说道。“三嫂,今年过麦咱两家子和老拐搭伙整一块压麦场吧?”母亲在前面牵着根绳子拉着车子,边走边问道。“怎么不行,看老拐瘸儿吧唧的,又是个老光棍子,能帮他点就帮点呗。”三大娘爽快的答应了。父亲忙打趣道,“还是你这个当婶子的会当呢,我看老拐天天见了你一口一个三婶没白叫。”话音刚落,引发了一阵咯咯的笑声。  回到家时,已经差不多十点了。等父母把推车上的架子轱辘水桶卸下来,我已经饿的受不了了。嚷嚷道:“娘,我饿咧,想吃火腿肠。”“你活没干一点,事还不少来,还吃火腿肠,屋里有咸菜疙瘩,就着吃块馍馍先找补找补肚子好了。”母亲还没说话,父亲就抢先训斥上了。见我一脸委屈的样子,母亲赶忙安慰道:“火腿肠有啥好吃的,给你五毛钱去买两个火烧,剩下钱买包海带丝。”父亲瞪了一眼母亲,欲言又止,并没有否决这个提议。我核摸了下,馅火烧也不错了,差不多就行了,很多失败的例子告诉我,得陇望蜀的结果,往往蜀地非但得不到,陇地还会搭进去。于是我就爽快的答应了。  我攥着母亲给的五毛钱,一路小跑,来到村委会前面的小广场。远远看见张喜富戴着老花镜蹲在火烧铺门帘前台阶上,正往一个大白猪头上浇熬化的沥青,循着沥青烫猪毛发出兹兹的声音,我径直来到了张喜富家火烧铺前,看了会张喜富手剥黏在猪头上结痂的沥青。“还有火烧么?”我问道。“有”。张喜富把猪头放在旁边一口搪瓷盆里,甩了甩手起身,领我进火烧铺里面。靠门口的泥巴糊的火烧炉已经熄火,但炉膛里仍然有热能辐射出来。跟炉子连体的面案上,一块正在发酵的面团用塑料布盖着。面案再靠里是一具嵌墙式储物柜,透过蓝色纱网窗我一眼就瞅见了一口白色搪瓷盆摆在柜架最上层,盆里不用说就知道是盛猪下水,因为半条猪尾巴从盆中央翘起来,猪尾巴下面应该是猪肝、猪肺、猪肠、猪肚还有猪头肉吧。。。。。。  货架中层放着一条一米长的木盒子。张喜富揭开盖在木盒子上的白蒸布,问道,“东东,要几个火烧?”“两个。”我顺势把五毛钱递给张喜富,拿到火烧后,张喜富见我有所等待的神态后,说道:“东东,现在火烧涨价了,两毛五一个了。”一想到本来节省下来的一毛钱可以买两小包海带丝的钱没了,我就禁不住失望与不快起来,眼睛恶狠狠的瞟了眼猪下水,猛咬一口火烧,哎,要是有个猪耳朵就着就更好了。。。。。。。。  回到家时,一个火烧已经被我消灭在路上了。我把火烧涨价的事说了下,父母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了会物价问题,最后都不禁感慨道:今年钱太毛了,钱不值钱了。  父亲挑了一根葱顺了顺直,直接卷进了煎饼里面,母亲在土豆梅豆一锅炖里面给我巴拉着找油渣子,我从小碗里夹了块油渣子刚放进嘴就嚷嚷着太辣太辣了,母亲忙安慰我说下次炒菜放辣椒前先给我盛出点来,父亲略带笑意的瞅了我一眼,刚把煎饼送到嘴里还没开始咬呢,村里广播喇叭响了。“各小组长注意了,各小组长注意了,今天吃完晌午饭后,吃完晌午饭后,到村部开会,到村部开会,有重要事情商量,有重要事情商量。”重要的事情说两遍,这是会计老海大爷的语言习惯,等他扯着喉咙广播完后。父亲有点坐不住了,母亲笑嘻嘻的冲我说道:“当个小队长,你看看把你大大给积极的。”父亲明显的加快了吃饭的速度,边吃边说道:“大过麦的有什么要紧事呢。”  刚吃完饭,小涛哥便带着几个小伙伴组团来找我了,一进门就建议我快点把电视打开,要一起看动画片。89年那会电视是稀罕玩意,对于农村来说更是稀奇了,我家是村里为数不多的买电视的,来找我玩的这几个小朋友家里都还没电视。一个关于春兰空调的广告过后,黑猫警长开始了,我们几个坐在小板凳上围了半个圈,伸着脖子,目光不约而同的聚焦到条山几上面摆放的那台熊猫牌黑白电视机荧屏上。  不知谁放了个闷屁,打破了我们安静看电视的氛围,稍微一点的臭味,被我们一群小伙伴迅速扩大化,捏着鼻子,煽动着手,互相指认肇事者。这会动画片也结束了,大家等了会,却等到了插播新闻,里面全是我们小朋友听不懂的语言,然后就是雷鸣般的掌声。  这会母亲从邻居家借了块面因子回来了,一进门就讲,“小涛子,你娘找你半天了,说你从早上到现在还木吃饭呢,你这个小孩不吃饭到处乱跑,饿不饿?”话音刚落,三大娘气呼呼的赶了进来,一把抓住小涛哥,准备要打。母亲赶忙拉架,“三嫂,消消气,小孩贪玩很正常。”“这个熊孩子,成精了,领着这帮小吧嘎子当孩子头了,我找了他半天咧,耽误的活都没干成。”三大娘愤愤的说。就这样我们这个小团伙在大人的干预下,暂时解散了。  我欲随小伙伴们一块外出找地方玩泥巴,但因小涛哥这个孩子头被三大娘扭送回家了,这样我们这群娃娃就群龙无首了,只好作鸟兽散了。  母亲用刚借来的面因子揣好了面,把面团放在一个搪瓷盆里,然后用高粱杆制的圆形盖子盖住盆口。刚才趁母亲不注意,我便偷了块面团,攥在手里捏着玩。母亲又用多余的面粉打了点浆糊,糊在几块破布上,然后又把沾满了浆糊的破布挂起来晒,等晒干叠厚了做鞋底子之用。  我捏着面团正在打瞌睡,父亲回来了。进门便招呼母亲再准备点吃的,看得出刚才走的着急没吃好。母亲把刚才的剩菜重新从橱子里端出来,又洗了块咸菜疙瘩放桌上。父亲抄起一张煎饼,对折了下,左手攥住煎饼在剩菜汤里迅速沾了下,还没等捏着筷子的右手夹到菜,带着菜汤的煎饼已经塞满了父亲的嘴,一滴菜汁滋了出来顺着嘴角滴落下来。一番狼吞虎咽,剩菜让父亲用水涮了下全喝下去了,还不算完,意犹未尽的父亲,硬是一口咸菜一口煎饼,又吃了两个煎饼。  父亲打了个饱嗝,喝了口浓茶定了下神,轻叹口气,幽幽的说道:“这个麦过不利索了,又要修路又要出工了,还得跑到洪河那边去,来回四十多里地,够折腾的!”“又要修路啊?”母亲听罢,先是一惊,然后又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啥时候开始出工?”“过完端午节就要开始了?”“啊?后天就是端午节了,大后天就要去上工了呢!”  “铛,铛,铛。。。。。”一阵清脆悠扬的来自条山几上那台机械挂钟的整点报时过后,我被吵醒了,揉了揉眼睛,环顾四方,家里就我一个人,禁不住哇哇大哭了起来。我一边哭着一边出了家门,远远就看见母亲跟三大娘她们几个在巷子口那棵大槐树下,乘着凉聊天,还不忘手中的针线活,有纳鞋底的,有缝衣服的还有织毛衣的。听见我哭声后,母亲忙招呼我,我立马停止了哭喊,很快跑到她们纳凉的那棵大槐树下来。我刚想问下关于小涛哥现在何处呢,三大娘便叫道:“都几点了,咱这几个还在这拉天拉地呢,也凉快透了,得去地里转转了。”这时会计老海大爷正推着一车土,老海大娘前面拉着车,从大槐树旁经过。“推土呢,大哥。”母亲跟老海大爷打招呼道。“是啊,推车土垫垫栏(猪圈)。”老海大爷回答。“张老海,现在几点了?”三大娘见老海大爷手上戴了块表后问道。 “他三婶子可真会闹笑,多少年没人叫我张老海了,多担不计我也是个叔伯哥。”老海大爷显然对三大娘招呼自己的这个称谓不满,但大家都以为是真的闹笑,然后大家就哄笑起来,老海大娘似乎也觉得没必要这么上纲上线,忙打圆场:“张老海就张老海呗,大槐村谁不知道你叫张老海?”然后又是一番哄笑。“你看看,一声张老海惹了这么多麻烦,俺都不好意思了,那现在到底几点了,他大爷?”三大娘假装很认真的样子继续询问道。老海大爷把车的左手拧了90度,正好手表转过来,斜着眼看了下表。“刚过三点,他婶子你这样问,我不早告诉你时间了。”大家再次哄笑一番。  母亲领我刚一到家,我就嚷着要喝水,母亲从暖瓶里倒了一碗热水,用另外一只碗,两只碗正对倒着凉水的过程中。我等不及了,就从院子水瓮里瓢了半瓢水,伸着脖子咕咚咕咚的喝。母亲发现后忙喝止,边厉声喝止我边加快喝,喝止声终也没能阻止我畅快淋漓的一饮而下。正当母亲在家数落我时,父亲从外面回来了。还没进屋便在院子里开腔道:“我刚转悠了圈,麦子熟了,这几天要收麦子了,再不抓紧刮风下雨的话,粒子要都掉地里了。”“那得抓紧把打麦场平整出来呢,现在上面长满了杂草。”母亲立刻把注意从训斥我转移到打麦场的事上去。“恩,晚上去跟老拐和三嫂商量下,今年咱们三家子合用一块打麦场,一块先把场地整理出来。”父亲接着母亲的话头顺下来。“你空着手出去瞎转悠了一圈,也没打点草回来,晚上喂兔子都没草了。”母亲责备父亲道。“你带把小镰刀出去打点草吧,我在家里把大镰刀磨磨,准备割麦子。”父亲建议道。  我屁颠屁颠的跟在母亲后面,找到一条草甸丰厚的荒沟,母亲便挥舞着镰刀在沟底快速的割草,我在沟坡一处相对光秃的硬沙岗上,捉到两只草虫放到一株高杆草上,逼迫它们爬杆比赛。反反复复几次两只调皮的草虫始终不配合我的指令,搞得我不耐烦起来,正冲它们发脾气呢。一个人扛着一筐草,脑袋埋在草筐下面,像是戴着一顶大草帽,脸面若隐若现无法清晰辨认,正顺着沟顶小路从东面走过来,远远就招呼道:“小东子,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来了?”我一听声音是爷爷,就立马回应道 “和俺娘来的,不是自己来的,俺娘在割草呢。” 爷爷显然没有留意到正在沟里面割草的母亲。“东子娘,不用割草了,我已经割了一筐了,够用了”爷爷对母亲说道。“来了都,我再割一筐好了,东东跟你爷爷回家吧。”母亲吩咐道。  爷爷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我父亲是老大,二叔在军队服役尚未结婚,三叔刚结婚还没有建好婚房,暂住在爷爷的老宅里。姑姑已经出嫁,奶奶过世早,所以爷爷住我家里。爷爷以抗战老兵的身份,分得村东头平顶子山下的一块苹果园。苹果园里爷爷自己搭了处小房子,爷爷总喜欢在果园里忙碌,偶尔也住果园里。  回到家,我满腹期待爷爷的草筐下面有惊喜出现,因为每次爷爷从果园回来都会带些好玩意给我,好玩的比如小亚兰子啦,鸟蛋啦,甚至小野兔等;好吃的更多了,比如酸枣啦,野草莓啦,天茄子等时令野果系列。我静静的注视着爷爷一缕一缕的把草拽出来,草筐底部一个青色的葫芦显现出来,我拿起葫芦便不自觉得跳了起来,出了家门,直奔小朋友扎堆的地方去显摆了。  一家人刚坐下来准备吃晚饭时,突然停电了。周围一下子变得伸手不见五指。爷爷从口袋里摸出他平时抽旱烟用的打火机,一下两下火石擦出亮白的闪光又瞬间消失,没打着火。爷爷嘴里嘟囔道:“昨天刚灌的汽油,不会木油了吧。”“给我试试。”父亲同时把手伸向爷爷的方向,接过火机,甩了下,噌一下,先是一股浓烈的汽油味弥漫散开,接着一簇暗红的火焰冒着黑烟跳动起来,火机被打着了,屋子也变得不再漆黑一片了。父亲举着火机借着火苗在堂屋正中的大桌子抽屉里找出一根蜡烛,并点燃蜡烛,又举着蜡烛蹲在饭桌下找到一个空酒瓶子,把蜡烛插进酒瓶嘴上。  正吃着饭时,灯亮了,屋子瞬间变亮堂,刚才沉闷的气氛也瞬间被打破。“可算来电了。”母亲不由得愉快的说了一句。话音刚落,灯又灭了。“又跳闸了,快把拉盒拉掉,不然把灯泡烧坏了。”父亲边吩咐别人边自己却走上前拉了下拉绳。  爷爷第一个吃完饭,挪着小凳子到屋子一角落坐了下来,取出他那杆旱烟管,烟锅伸进烟袋里面,填满烟叶后大拇指又按了按实,烟管叼到嘴里,左手托住烟杆,右手再次取出刚才那个打火机,蹭蹭噌一番打火还是没打着火,今天晚上爷爷手气真是差,又实在想抽烟,最后不得不踱步到饭桌前,用烛光引燃旱烟。  我最后一个吃完饭,胡乱抹了下嘴,刚要夺门而出呢,门却被从外面推开了,小涛哥和三大娘娘俩来串门了,刚一进门三大娘就迫不及待的说道:“你家怎么还在点着蜡烛呢,早就来电了。”母亲忙回应道:“我寻思着是高压停电呢,还是跳闸了啊。”三大娘眼神扫向小涛哥身上说道:“是啊,这不刚吃完饭,俺家熊孩子就吵着过来看电视,反正在家一霎也呆不住。”  父亲起身出了门在院子里找了根长木棍,喊上我跟小涛哥,来到屋侧临街山墙下面,由我们两个小孩打着手电筒照住电表盒子,父亲瞄准后用木棍一桶,电把子就被顶上去了,这会家里传来了三大娘的声音:好了,来电咧。  大家围坐半圈,大人坐高椅子,我们小孩坐矮凳子,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盯着那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屏幕上,红楼梦剧情刚演到刘姥姥进大观园。庭院里传来了一连串咳嗽的声音,母亲忙起身,拉了下门后的拉绳,借着门口朝外的灯泡的光线,原来是老拐深一脚浅一脚的来串门了。  刚一进屋老拐看见爷爷忙关切的问道:“二老爷,感冒好了吧。”“好利索了,你这几天身子骨也不孬吧?”“可不孬好着哩!”一番简短的寒暄。老拐接过父亲递过来的一个小凳子,便在爷爷旁边坐下来,也取出一根旱烟管,填满烟叶后,身上摸索了一番未果,爷爷见状,猛吸了两口烟,然后把他的燃着正旺的烟锅凑过去,帮助老拐把烟锅引燃。  “正好,老拐和三嫂都在这,我正寻思着咱三家子合用一块打麦场吧,老拐一个人干活也不轻便,三嫂家三哥在外面当工人也抽不开身,俺家里劳力多点,咱三家子互相帮衬着把麦过完。”父亲首先倡议道。“这个好说,反正我这情况摊到哪儿都是累赘,只要你两家子不嫌弃,我就好说。”老拐从嘴里拔出烟管,左手擎着,右手搓着脸边搓边说道。“你看看,这个破老拐说什么呢,有困难互相帮衬下怎么了,什么累赘不累赘的,多难听,再说你家就一口人的地,就是都种麦子也没多少哩。”三大娘接过老拐的话头忙说道。“还是当婶子的明事理。”母亲笑着刚说完,把大家都逗笑了。“还有个事给你们提前透露下,后天端午节过后,洪河那边修路咱村要出工了,分到咱二队的任务是每两口人出工一天隔天再出工,我正寻思着开个小队会把这事分摊下去了哩。”父亲的话音刚落。三大娘就有点hold不住了,上了先飙了句脏话:“x他老丈人蛮,整天出工出工,这大过麦的又出他老丈人什么工,洪河那个诺胤嚼朐鄱嗬锫罚税僮痈俗哟虿蛔诺牡胤健!焙芟匀怀龉さ氖禄刮慈婀迹」婺5拿褚獠庋橐丫苊飨粤耍匀竽镂淼木蠖嗍迕裼Ω枚蓟岱炊哉馐拢炊砸沧⒍ㄎ扌У摹!疤巫铀锬憧上獬龉ぷ怨啪陀械氖拢膊皇枪庠鄢龉ぃ皇谴蠡锒家龉さ穆炒蛘棠腔岱峙上吕吹娜挝窬褪撬酪驳萌ネ瓿伞!痹谝慌砸恢蹦蛔魃囊匀豢闯隽巳竽锓浅2恢С指盖坠ぷ鞯拿缤妨耍仓沼诎茨筒蛔〕隼创蚋鲈渤×恕!笆前。勰枪し颍齑虼蛏鄙钡模范ス以诓崩I希畹较衷谡娌蝗菀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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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饭过后,我跟小涛哥也跟着大人们来麦场帮忙。麦场实际上是一个平整的土台,约有一亩半面积,是我们二小队和一小队的公用场所。我们进场时,有的小块被压好了,有的小块还荒着草,整个麦场看上去就像一张以灰色和青色为基调的拼图。我们的小块还带有磨砂感(因为还没有压平)。爷爷俯下身抓了把土,在手上拈了几下,悠悠的说道:“水分有点大,还得晾凉干才好压。”老拐也附和道:“这个真有点不好说,确实有点粘了。”“来都来了,先压吧。”父亲否定了老拐和爷爷他爷俩的建议。几个人有说有笑,你累了我接上,我累了你换上,三个人三根绳拉着一个石碾在小场地里转圈,不一会大人们个个都累的满头大汗。  “大哥在压场呢,和你们搭把手吧!”乖乖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沟底爬坡上来的,忙搭讪道。“不用了,你看我们这么多劳力,能忙活过来的。”父亲挥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应道。“乖乖,你看看老拐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跳迪斯悖疲┒兀槐囊槐牡摹!惫怨猿煽吹嚼瞎照诶挥傻南汾实馈!澳阏飧龃蟪勺樱拐婊崴敌Γ沟纤隳兀裁囱降乃闶堑纤悖俊比竽镄ξ母胶偷馈!澳阏飧鲂『有∷祷熬兔桓稣皇窃哿┩玻以缇哇J你两脚了。”老拐显然有点不高兴,压住情绪一字一句的说道。“怪不得人家都说你乖乖成是个烂腚眼子呢,说话还真没个正形。”三大娘见老拐有点当真了,立马调转话头道。“成子,以后得说话有个正样了,还指望你三嫂给你介绍个媳妇呢。”母亲坐在地上喝了口水插话道。乖乖成有点不自然起来,舌头舔了下嘴唇,抬手边挠头边裂开嘴笑呵呵的说道:“乖乖,跟老拐开了句玩笑,差点把媳妇整没了。”大家一阵杂乱的笑声过后,父亲建议道:“成子,你过来替老拐拉会绳吧,我正好有事让你下下通知。”  老拐提了两瓶二锅头深一脚浅一脚的早早就来我家了,三大娘买了点熟肉和花生不一会领着小涛哥也过来了,乖乖成在火灶上掌勺,一边干活一边始终闲不住的嘴,乖乖这乖乖那个不停。  一番嬉笑怒骂,插科打诨,家长里短,酒足饭饱过后。父亲再三叮嘱乖乖成一定要明天晌午前各家各户通知到位,明天下午两点在巷子口那棵大槐树下集合。乖乖成在酒精的刺激下,红着脸涨着青筋拍了拍胸脯高亢的喊道:“乖乖,我现在就去通知,大哥,只要我大成子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  刚吃完晌饭,我跟小涛哥还有几个小伙伴,就早早的来到了大槐树下。小涛哥跟小猴子一样很快就爬到树杈上去了,伸手扯下几根柄长叶肥的槐叶,又抱住树跟小熊一样快速的滑下来。小涛哥又捡了两根槐叶把叶子摘光,跟带叶的槐叶混在一块,用双手捂住槐叶下半身仅露个圆头出来,我们分别抽出槐叶,带叶的藏起来,不带叶的去找。我跟小涛哥抽到了光杆柄,这就意味着别的小朋友藏好,我们去找。  我跟小涛哥把周围的柴火垛里、夹胡同道里等能提供避身的场所粗找了一遍,终也没找到一个小朋友。准备再找第二遍时,小涛哥提议我俩去村头那片土场挖泥巴带回来玩,临走前,小涛哥还亮开嗓子大喊:“我看见你们了,都躲着别动,我现在过去把你们都找出来。”  我跟小涛哥一人抱着块泥巴回到大槐树时,老海大爷已经作为与会者第一个赶到了。穿着背心,挽着裤腿,60度叉开双腿,脚穿一双老布鞋。坐在小凳子上,凳子旁边放了一个大号带盖的塑料杯,杯子里灌满大叶子浓茶,手摇着蒲扇正在那闭目养神呢。  我们偷偷绕到老海大爷身后的那块大石板上玩泥巴,老海大爷竟然没有发现,看来他真是太陶醉这种闭目养神的状态了。小涛哥把泥巴做成烟缸状,在缸底特意摸了几口唾液,然后举高泥巴缸口正朝下方,狠狠的摔向平整的石板,啪一声脆响,泥巴烟缸底露了个大洞。扑通又是一声,老海大爷应声从凳子上向后翻下来,哎呀再来一声,老海大爷已是四脚朝天,一旁的凳子也调皮的跟着四脚朝天,蒲扇和一只鞋朝相反方向各飞出去半米远,塑料茶杯倒地正汩汩往外冒着茶叶泡。  老海大爷受此惊吓,蒙此大耻,竟然没有动怒,反而笑了。像个孩子似的夸赞起小涛哥这“哇唔”摔的响。。。。。。  不一会大人们陆陆续续赶过来。乖乖成见状先清了清嗓子,然后找了块大石头站了上去,双手掐着腰,向四周快速望了半分钟后赶忙下来跟父亲说道:“大哥,来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  父亲冲老海大爷点了下头,刚要准备说。乖乖成抢先说道:“乖乖,你看看你们这是来开会啊,还是来赶集呢,闹哄哄的,你们娘们都别叽叽了。”不说不要紧,这么一说大家更乱腾了,有人起哄道:“乖乖,乖乖成你什么时候当上村干部了?!”“乖乖成,你有这股精神头还不如盘算怎么找个媳妇呢?!”  “好了,大家都别吵吵了,今天老海哥也在。按照镇上的统一安排,我们从明天开始要去洪河村出工修路。14周岁以下的小孩、70岁以上的老人还有身体有残疾不能劳动的成年人不用出工也不算在出工比例范围内。原则上,年轻的分了家的一家子出一个劳力。没分家的两个劳力出一个劳力。一会每家出个代表抓阄,抽到明天的明天早上7点还在这集合,以后都是每天早上7点在这集合,每家干一天休一天,干一天记一天工分。还有就是会骑自行车的自己骑自行车去,不会骑自行车的统一坐拖拉机去,自己带好干粮,那边不管饭。”父亲尽可能提高嗓门对大伙说道。话音刚落,底下立马炸开锅了。骂骂咧咧一通宣泄过后,有明白人冷静下来反问道:“华山,两个劳力出一个劳力,人家家里两个劳力的跟三个劳力的都出一个劳力不吃亏吗?”父亲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一脸尴尬的看了下老海大爷,然后想了一会回答道:“每家多出来的一个劳力隔两天出一次工。”老海大爷听完后立马补充道:“华山,这个帐没算错,多出来的一个劳力三天出一次工,这样大家就公平了。”毕竟是老会计出身,老算盘的权威性还是无可撼动的,有了老海大爷的肯定,底下不管算不算明白这个帐的群众都纷纷点头赞同。  晚上父亲让乖乖成去张喜富那买了些熟食和炸货,然后喊上老海大爷,在我家一块喝了个酒。三人商量后决定,每次出工由三人轮番带队,运输工具借用老海大爷家的那辆拖拉机。按照抽签结果明天由乖乖成带队出工。  我彻底被我家院子里的吵闹声弄醒了。于是光着屁股踩在窗台上,扒住窗户,透过玻璃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乖乖成有点情绪激动的说:“乖乖,你们会骑自行车的也都来蹭拖拉机,就这一台拖拉机把你们都摞在斗子里也放不下啊!”“俺们会骑自行车就应该来回多骑四十多里地吗?骑回来哪还有力气第二天干活?”有村民据理力争道。“乖乖,那我不管了,反正是一台拖拉机拉不了这么多人!”乖乖成虽然嘴上没承认但已经表现出对村民的合理诉求的无力辩驳,索性一摊手任尔东西南北风。“这样吧,骑自行车的记两个人的工分好了。”父亲许诺道。“乖乖,你们骑自行的记两个人的工分,我这开拖拉机也累也要记两个人的工分。”乖乖成喃喃道。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大伙正要纷纷离开。乖乖成又亮开嗓子招呼道:“骑自行车的快点动身,不会骑自行的快点上车,我们准备出发了。”  一阵微风拂过,我贪婪得深吸一口充满麦香分子的空气,又毫不吝啬的深呼一口空气,再深吸一口,我置身于充盈着麦熟气息的大地中。放眼望去跳动着的金黄色向远处无垠伸展,直至在地平线处与天空混杂后羽化成一抹忧伤的黄色。  “东东,别楞在那了,过来和你爷爷裙麦个子吧。”父亲的一声招呼重又把我拉回现实,周围的声音犹如涓涓溪流竞相流入我的耳朵,镰刀割麦杆的声音,劳作的人们谈笑的声音,小孩的哭喊声,狗的叫声。。。。。。  我很不情愿的迈着懒洋洋的步子,慢慢靠拢到正在捆扎麦秆的爷爷旁边。“小东子,你老老实实坐在这看我弄好了,说不定这麦地里有野兔哩”爷爷一边逗我玩一边俯下身子,一只手牵着一根浸湿的草绳向一捆麦秆底部伸进去;另一只手与之在底部会合,顺势扯出一个绳头;两只手攥住缠绕住麦秆的草绳相向用力一拉然后又迅速的搭了个结,这捆麦子就算是麦个子了。  父亲戴着一顶斗笠竹帽,弓着背,左手向前抓住一大把麦秆,右手挥舞着长镰刀向后一拉,然后被割下来的麦秆整齐的横放在地上。割麦的行军步履在这一抓一拉一放中不断向前推进。  母亲则戴着一顶绕着花绳的圆顶草帽,直了直腰,又顾自捶了捶后背,继续俯下身,明显加快了割麦的速度,向前面父亲的背影全速追赶。  这单调而乏味的劳作画面不一会让我产生了厌倦,我开始搜寻我的乐趣。一只草丛里鸣叫的蛐蛐迅速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循声翻草找寻未果,又一只蚂蚱突然从草丛蹦出,然后展翅飞行了一段距离又落下,我于是放弃蛐蛐又朝着蚂蚱的方向追去。  不觉中,我已然使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四周是密密麻麻的小树,周围没有了大人小孩的说笑声,甚至连狗的叫声也没了,只有空中匆匆飞过的布谷鸟偶尔鸣叫的声音。阳光从头顶上方的树叶空隙中洒进来,斑斑点点,风吹树叶婆娑作响,底下斑点光怪陆离。我开始恐惧起来,不由得大声呼喊,任凭我怎么呼喊,回应我的总是我的回音。发现呼喊徒劳后,我开始收声毕音,像个无头苍蝇在树林里乱窜,试图冲出小树林,一会就筋疲力尽了,结果发现自己原来又回到了起点,我已经彻底掉进迷魂阵了。我在这个麦收的季节第一次迷失了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我在饥饿与口渴交迫下,恍恍惚睡着了。梦中我与爷爷说的麦田小野兔相遇了,它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跑啊跑追啊追,一望无际的麦田里,我俩很快成了好朋友。   “东东,你怎么在这呢,还睡着了,快起来别着凉了。”有一个人一边晃动我一边询问道。我揉了揉眼睛,懒洋洋的微微睁开眼睛一小缝,老海大爷那张爬满络腮胡的皱皱巴巴的脸占满了我的视线。“我饿咧我渴咧。”我就像个从地震废墟中刚刚救出来的孩子,意识到生命威胁解除后,首先想到的是补充生命所必需的食物。那会还没有可乐,如果有的话,我或许也会对老海大爷说句,我要喝可乐。“好,大爷这就带你下山,我们回家吃饭。”老海大爷一句话一下子提醒到了我,我原来已经跑到后山这片柿子林里来了。老海大爷把我拉起来,刚走两步我两腿发软就再也不想走路了。老海大爷索性把我抱了起来,迈着大步向拴在树上的一只大白胡子山羊方向小跑过去。就在老海大爷放我下来的工夫,还没等过去解山羊已自己挣脱开了绳子,前蹄向后刨了两下,后蹄一蹬,一溜烟的跑了,后面几只羊也追随而去。老海大爷彻底怒了,开始对着远去的羊群的背影破口大骂。大体意思是,那只王八羔子的白胡子公山羊配种不中庞茫酱β掖苊挥斜人1频模庑笊Φ美虾4笠裉煸诘乩锔苫疃济幌9饴奖橐白氛夤范髁耍⒎⒑菽奶炀桶橇苏飧龌斓巴嬉獬缘羲闱颉5杂谡庵淮幸欢ㄐ怨δ苷习陌缀庸蛭胰词切拇娓屑さ模舨皇撬虾4笠耸髁郑一蛐砭筒换岜蝗苏业剑畋鄣暮蠊赡芫兔承∈髁帧S肜虾4笠钠瓶诖舐钕喾矗掖耸蓖旁度サ陌缀庸虮秤埃拇娓屑つ涤铮恍荒悖蟀缀友颉  翻过山梁,我向父母劳作的那块麦田望过去,两个黑点依然在麦田里闪动着。我消失的这段时间,他们居然没有发现,还浑然不觉的保持有条不紊的劳作节奏。我第一次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父母亲生的了。  我非但没有吃到什么可口的饭菜,就连吃饭也是在麦田里解决的。我跟老海大爷下山后,刚好赶上晌午饭点,为压缩吃饭时间,增加干活时间,父母来前就已经把饭菜一块带到地头了。母亲解开蒙住提篮口的碎花包袱,从篮子里又拿出一个包裹状的红包袱,紧接着取出两罐头瓶咸货:一个盛满咸煮花生,一个装满油炒咸菜。打开红包袱,里面放着三个大馒头,三头蒜,三根葱。我们一家四口地为凳,土为桌,围坐一圈,开始了我们的午餐。  父亲推着车,母亲拉着车,我坐在两侧堆满了麦子的独轮车正中,我们迎着晚霞,脚踩金灿灿的余晖碎了一地的田间小路,一路欢声笑语向麦场方向前行。  到了麦场,恰巧三大娘和老拐也在堆麦个子,不由分说我们三家互相帮衬着一会就把麦子垛好了。一起回来的路上,母亲与三大娘边走边聊,母亲关切的问道:“三嫂,明天你是不是也出工?”“可不是呢,明天又得耽误一整天工夫,想想就来气,还有明天老拐也出工。”三大娘愤愤回应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和老拐咱三家子合起来收麦子吧,俺们家劳力多点,咱也别分你我了,通伙起来干活也快,先把老拐那点麦子收完,再收你们家,最后再收我们家的。”母亲不紧不慢的提议道。“她婶子,这样你们不吃亏了啊,先收你们家的好了,我们家最后收吧。”三大娘先是谦虚了下,然后又变通了下顺序继而很欣然的接受了母亲这个提议。  到了家,父亲和爷爷把农具收好,母亲又烧了壶水,刚泡好一壶浓茶正要喝的时候,乖乖成风风火火的赶过来了。进门倒是一点也不见外,径直三步并两步扑到桌前取了一个茶碗,自己先给自己倒了一碗水,然后坐了下来。定了定神乖乖成终于按捺不住情绪了,亮开嗓门说道:“乖乖,今天去的这帮给洋鬼子上活的,没有一个省油的灯,都在那磨洋工,懒驴上套,不是拉尿就是找水喝,找个借口,半天不知去向。”“成子,你先喝口水,别激动,有啥事咱慢慢说。”父亲听完乖乖成的一通牢骚后,赶忙灭火道。“大哥,你今天是没到现场去看看,人家其他小队干活都老老实实的,就咱二小队这帮人偷奸耍滑,说了根本就不听,还不如不说,越说越厉害。”乖乖成的集体荣誉感是真实的,他的工作方式方法有点问题,但这并不能掩盖他强烈的工作热情和高尚的工作初衷。  一大早我还没起床呢,小涛哥就跑过来跟我闹了。因为小涛哥要跟着三大娘去上工的缘故,父亲也同意我跟着出工了。拖拉机冒着青烟载着我们一干人马,一路爬坡下岭,颠来覆去,斗嘴笑骂,等到了洪河下车时,我头晕目眩,两耳嗡鸣,四肢麻木不堪,昏昏然天旋地转,这趟旅程的艰辛程度不亚于后来的卢旺达难民大逃亡。  我们先到的原地休息了会,等骑自行车的陆陆续续赶到后,父亲清点好了人数。我出了村口向前走了一百米,一条宽二百米的大河呈现在眼前,河面虽宽,但水面宽不足二米,除了河中心一条潺潺的小溪流淌,满眼尽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铺就的河床,河床上零零散散的布缀几株高杆植被,植被覆盖处几只羊正悠闲进食。这条河就是洪河了,望文生义这条河是由山涧洪水冲积而成的。  穿过河床,淌过小溪,爬上河对面的一个小山包,这里就是我们的工地了。山包顶面高低起伏,土质组成以风化的碎石为主,局部也有体量较大的顽石植根其中。我们的工作就是把高低起伏的原地面,通过挖填方,整平成带有一定纵横向坡度的路基。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爬沟上崖的,别说干活了,光走过来也累完了。”刚一到工地还没干活就有人抱怨道。“来都来了,就安心干活吧,再说也不光我们出工,全镇各个村都出工的。”父亲站在一处高地,望了一眼隔河对岸的村子,忙安慰大家道。“好了,咱都别耍畈欢嗟降憧寄パ蠊ち恕!比竽锛辶艘痪洹H缓蟠蠹液搴逡徽笮螅几髯源殴ぞ吒苫钊チ恕  父亲领着我跟小涛哥两个小兵,这边看看那边瞧瞧,我们俩小孩俨然成了剥削剩余价值的贪婪资本家的忠实的小狗腿子了。  尽管大家干一下歇三下,都没有照实出力,但头顶着大太阳,不一会各个都汗流浃背了,于是不约而同三五成群找树荫凉快去了。  家长里短,磨磨蹭蹭,很快就到了晌午饭点。大家吃饭的热情明显高涨了很多,也都很有无私奉献精神,都乐于把自带的干粮和菜与别人分享。在嬉笑闹骂中,评头论足间,大家很快吃完了这顿盛大的野餐。没有酒的助兴,大家依然吃的很饱,有人还不停的打着饱嗝。但水很快就喝完了,于是腿脚麻利的主动提出帮人到河对面的村子取水。  “大叔,这样干活可不灵,按照以前打仗的说法,咱这叫缺后勤补给啊。”老拐凑到父亲跟前,慢慢悠悠的说道。“是啊,之前也没提前过来看看,没想到这干活的地方离村这么远,天气又热,光来回折腾也受不了。”“主要是水不够喝,得支个锅炉在边上烧水。”老拐建议道。“是啊,我看干脆队里出钱,把出工的伙食也报了,反正我们每次出工就这三十来口人。”父亲底气十足的做出了这个决定,因为当时我们每个小队都有小金库的。  我和小涛哥跟着父亲在村口找到一户大庭院的人家,然后我们走了进去。父亲向这户人家表明了我们的来意,主要意思是,借用这户人家的灶台餐具桌椅及院子,我们自带油面食材和烧菜火夫,多余的食材及剩饭菜,作为借用补偿费相抵消。这户人家听罢就爽快的答应了。自此我就根深蒂固的认为山里的人都很朴实,都很好说话。所谓的穷乡僻壤出刁民,对生活在山里的人不成立。  回到家后,父亲把小队承担出工伙食的决定跟老海大爷说了下,老海大爷先是一愣,然后很严肃的说道:“华山,你这是善做主张,镇上明确规定这次出工是自带干粮的,不管饭的,是我们村无偿支援国家建设的,作为每个社员是完全有义务出工的。人家其他村上,别的小队都是自带干粮的,你干嘛去挑这个头,出这个风头,破坏这个规矩,我坚决不同意,坚决不同意。”最后老海大爷用两个坚决不同意彻底否定了父亲的决定。“我觉得大哥的这个想法很好,大家都抛开麦地的活不干,还得来回折腾这么远,就为了去出这个跟我们没任何关系的工,还要自己带着饭去的。乖乖,啥玩意也没捞着不说,还要又搭工夫又搭饭进去,这事搁谁身上谁也不乐意。乖乖,这个社会跟以前也不一样了,现在是商品社会了,没有利益就没有动力。”经过一夜一天的反省,乖乖成的一言一行完全站到了一个普通出工者的角度来思考了。“大哥,这事出了问题我来担着,我算了下也花不了多少钱,队里就出钱买点油面菜而已。”父亲铁了心要做的事就是三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华山,你这样早晚要出事的,我也管不了你了,这样吧这事就当我不知道,明天我带工继续不管饭,以后我带工还是自带干粮。”老海大爷也很固执,一直以来都非常坚定的坚持原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跟我父亲抬杠呢,其实老海大爷就这么个人,他还是我父亲的入党介绍人呢。平时我们两家的关系很不错的,相信也不会因为这点意见分歧对我们两家的关系蒙上任何阴影。  又是小涛哥在我还没起床时,就过来骚扰我了,已经是第二次,但我依然很欣然的接受了他的骚扰,并且很配合的快速起了床。  堂屋里父亲正吩咐着乖乖成弄个烧水锅炉,两个人又取来笔和纸商议着购买面油菜的事,并列了个采购清单,拢了下总价后,又修改了清单,反反复复几次完善终于一个最终的采购清单形成了。母亲和三大娘正忙活着蒸馒头,爷爷和老拐在磨镰刀。  我们一干人马,推着车,挎着筐,说笑间,老拐家那块与众不同,鸡立鹤群的半亩麦田就在眼前了。这半亩麦田,杆低穗小,一看就是青苗期缺水少肥导致的营养不良后遗症,与周围的麦田形成个性鲜明的轮廓。  “老拐,你家这点麦子收成不咋的吧,还怪累人呢,人家的麦子稍微下下腰就能薅住,到你家这可倒好,恨不能要蹲下来了去抓。这个闹笑了,你这哪是割麦子,我看就是在间麦苗哩。”三大娘一屁股蹲在地上,盘起腿来,双手抱膝,身子前后左右来回边晃边说,像是个会说话的不倒翁。”  “他三婶子,你可真会贬败你这个老侄子,人家老拐当年大江大河过了千千万,到了种地这块却在你这阴沟里翻了船。”父亲使劲向下弯了下腰,逆时针方向甩开左臂,划拉勾住一大包麦杆,右手挥舞镰刀由左向右横向奋力一拉,一片麦子倒地,直起腰来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唉,长麦子的时候当旱,浇地也没排上号,就把这茬麦子给耽误了,唉。”老拐不紧不慢的割着麦子,用两声唉叹解释道。“庆友啊,咱以后种地可得长点心了,地都弄不好,咱就算不是一个合格的农民了。就跟咱打仗那会,连枪都打不响怎能算得上一个合格战士呢。”爷爷边裙着麦个子边幽幽说道。此刻我才从爷爷口中得知老拐的大名,庆字辈跟我同辈。“都歇歇嘴吧,别争着说老拐不是了,我们省省劲今天晌午前争取把这块地割完。”母亲走到地头,举起一个盛满浓茶的敞口塑料杯,吹了下茶叶沫,喝了口水,亮开嗓子说道。  老拐这半亩薄田我们晌饭前就打包上车转运完结了,在麦场稍加整理一番,晌饭时间到了,晌饭在麦场解决的。爷爷和老拐他们老祖孙俩,蹲坐地头,背靠麦垛,你一言我一句,你先说我补充,前言搭后语的追忆峥嵘往昔。三大娘偶尔好奇的插话进来,我跟小涛哥托着小腮帮做忠实的小粉丝。一会父母从别处借来了石碾。父亲忙吩咐道:“也该休息透了,起来拾掇下,我们开始压麦子了。”  三大娘抱着大扫帚把我们那块麦场从头到尾彻底清扫了一遍。父亲迅速拉开铡刀,母亲赶忙把一个麦个子塞进铡刀下,麦个子头脚按黄金分割比例横躺到位后,父亲用力按下铡刀,麦个子头脚分离一分为二,母亲顺势把仍处于捆绑状态麦秆往旁边一丢,接着第二个麦子奔赴杀场,父母一送一铡,麦个子前赴后继,不一会工夫,老拐家的那个小麦垛消亡殆尽。爷爷跟老拐把铡下来的麦穗环铺于麦场,中间留个空白圆圈作为工作平台,像是在麦场上制作了一个甜麦圈。  父亲拉着最长的绳子走在最前面,母亲和三大娘并排分布左右,三个人合力拉着一个石碾,在麦穗铺就的环道内做循环运动。爷爷和老拐一个在里圈,一个在外圈,各持一把木杈,翻动麦穗进入石碾有效轨迹范围。  反复碾压,几经翻挑,麦穗的脱粒工作终于完成,紧接着是分粒工序。趁父母和三大娘他们三个主要劳力休息的空档,爷爷和老拐,先用木杈把表层的轻质麦秆挑出去,然后反用木耙子把夹杂着壳皮的麦子推成堆。  爷爷取了簸箕正欲扬麦时,父亲立马起身对爷爷说道:“我来扬场吧,你俩歇歇吧。”爷爷于是把簸箕递给了父亲。  父亲先是铲了一点皮麦子,撒向空中,反复几次确定好了风向,相应调整好站位。母亲在一旁挥动着大铁铲,给父亲当下手,通过大铁铲的驳运,父亲省去了弯腰铲麦的环节,只需向身体一侧轻轻压低簸箕,大铁铲立马装满其中,然后顺势斜着把麦子抛向空中。被抛向空中的麦粒在重力的作用下做自由落体,麦皮因自身轻,被风吹向一侧,从而轻松实现了两者分离。  分粒工序就在那洋洋洒洒中很快结束了,接下来是收集和扫尾工作。几个人七手八脚,铲麦子装袋子,扫麦皮归堆集中,最后用小笤帚把战场一通清扫,等把最后一袋麦子装上独轮车时,天色已暗淡。  田野中收工的呼喊声此起彼伏,麦场上人们的谈笑声声声清澈入耳,村庄上空升起几缕炊烟,天边刚才还红彤彤的太阳不见了踪迹,太阳坠落点迸射出的余晖,把西边的天染成了一片火红。这个麦收季节的傍晚,炊烟与笑声齐飞,余晖与晚霞共染。  晚上老拐提议到他家吃饭,三大娘打趣道:“到你家吃饭我们还要带碗筷和凳子过去哩。”“就在我们家一块吃好了,三嫂、老拐你们也别客气了,不用买东西直接在这吃就行了,家里有菜的。”母亲其实早就知道了乖乖成已经按照清单采购好了东西,所以很肯定的做此决定。一会乖乖成便过来掌勺,小队里采购的食材,我们先享用上了。  早上依然是小涛哥把我闹醒,害我早早起了床,这已经是他的第三次取闹了,但我依然很享受这种起床方式。  我和小涛哥田间地头,漫山遍野,抓了满满两根草绳蚂蚱。我们满载而归刚好路过苹果园,远远就望见果园一角的石屋子上有个人走来走去。小涛哥神秘的问我说:“知道为什么屋子上有人看这果园子吗?”“里面有苹果,怕人偷呗。”我不假思索的回应道。“这个榆木脑袋,真笨,现在苹果还没熟呢,都还没法吃呢,谁去偷”小涛哥很趾高气扬的给我一通劈头盖脸训斥。“告诉你吧,大笨蛋,果园里还有桃子呢,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钻进去,不会有人发现的,要不要去偷桃?”小涛哥告诉我这个秘密的同时又趁机拉我入伙践行这个秘密。“好,那咱快点去偷吧。”我一想到又大又甜的桃子,立马心动不已,于是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我跟小涛哥从看园人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通过,继续向前走了百来米,便到了果园的围墙拐角处。放弃好路,我俩从拐角处直接弯进了一片玉米地,任凭锯齿状的玉米叶子怎么剌肉,又继续前进了几十米。原来连续的石头园墙突然有一个半米多宽的大洞在其底部,小涛哥指着这个洞很得意的对我说:“这个洞没几个人知道的,钻进去吧,钻进去里面就可以摘桃子了。”“屋子上的人不会看见咱们吧?”我怀疑道。“看不见的,这么多树挡着呢,就算看见了,等他追过来,我们早就跑没影了。”小涛哥胸有成竹的说道。  眼前的桃子着实让我跟小涛哥眼花缭乱,我们专挑最大个的摘。馋虫的催促下,我们也顾不得桃毛了,用手胡乱一擦,上去就是一口,好吃继续,不好吃直接扔了,再摘一个。我们像害虫一样,一顿狂吃,一番□□过后,小涛哥建议摘点带回去。于是我们把上衣扒掉当包袱用一人兜了一大包,优哉游哉的回家去了。  前脚刚到家,后脚看园人就追过来了。我跟小涛哥面面相觑,满脸充满了惊讶。看园人见状不急不慢说道:“你俩从我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走过去,我远远就看见你俩拐角处鬼鬼祟祟钻进玉米地,不用多想就知道是你俩干的。摘几个桃子吃倒无所谓,你俩把还没熟好的桃子给糟蹋了一地,多可惜啊。”
  父母和三大娘给人家一通好话,取得别人的原谅后。看园人后脚刚走,我跟小涛哥的屁股糟了大殃了。渗着血丝红红的屁股生生疼,浑身的桃毛刺挠着其痒无比,我俩为这次偷盗行为可谓付出了惨痛代价,违法成本远远大于违法所得。  跟着父亲和乖乖成外出挣工分,还好饭好菜好招待,村民吃得欢干起活来也有劲。在其他村其他小队都自带干粮的大环境下,我们二小队出工的人优越感跃然脸上,洋溢话语中,不绝于耳。  老海大爷带队不管饭,这下跟他一块出工的那帮人可炸开了锅,连磨洋工都懒得磨了,直接罢工,这可把老海大爷气到崩溃。老海大爷因此也直接撂挑子了,不带队了,由此也蔓延到跟我父亲的关系开始紧张起来。  这几天出工烧水做饭都由张喜富承揽,里面的汤汤水水总归有点落,所以张喜富主动向父亲示好,每次去他那买东西,总是多给一些,我们两家的关系也随之增进了很大一步。  天刚蒙蒙亮,我们三家收麦协作小组就早早来到地头。东边太阳刚露下头就闷热难当起来,不一会太阳索性躲进棉花糖般灰云朵的后面不见踪迹了。爷爷抬头望了下天,幽幽说道:“看样子一会要下雨了,这雨小不了。”“我们都加把劲快点干,争取下雨前把麦子收完。”父亲先看了下天又望了眼麦田后急促的说道。  刚把麦子推到麦场,天色霎时暗淡下来,目光所及天边水汽源源上升清晰可见。天空乌云密布,像集合的军团一般黑压压的前行着,聚拢汇集起来,并伴有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像是集合的脚步声又像是车轮的滚动声,欲辩不能。突然一道闪电划过长空,大地瞬间烁亮十倍,继而又重回暗黑,紧接着一声巨雷轰响,刹那天空像被巨能当量□□炸开了口子,决了堤,暴雨倾盆而下。愤怒的雨点肆无忌惮的砸向干涸的大地,大大小小的土路应声溅起缕缕风尘,旋即消失,像是一匹加急快马一闪而过。不一会,百条千条水流汇集注入每一个低洼处,并很快溢满而出,满眼望去水汪汪一片连一片。  大人们扯着白色的塑料布,高声喊着,共同协作下,终于把三个麦垛给盖住了。腰部又系上了麻绳,这样的麦垛看上去乖乖的,有些恐怖气息。  回到家时,机械挂钟铛铛铛响了三下,正好十二点。我脱了湿透的衣服,光着屁股,一缕烟钻进被窝等中午饭的过程中,听着窗外稀里哗啦噼里啪啦的雨声竟然昏昏然睡着了。  混乱的尖锐的吵闹声把我从睡梦中硬生生的给拽了起来,又狠狠的往地上一摔。我彻底醒了更加彻底懵了。一帮人把我家屋子塞得满满的,有小孩,有老人更有新媳妇老媳妇,他们个个神情焦虑,更有人失声痛哭,捶胸顿足。呜呜央央的人群中,根本听不清楚哪一个人在说什么。父亲几次阻止吵闹声都未能奏效,于是他举起茶壶狠狠的往地上一摔,啪一声脆响,大家应声停止了吵闹。“大家这样闹哄哄的能解决什么事,都冷静下,现在还没出什么事呢,只是暂时被困住了,水势来的快退的也快,等退了水,他们就全部安全了。”父亲忙提高了嗓门安抚大家道。“大家放心没任何事的,那个山包牢固的很,不然人家咋会在那里修路呢,再说山包一侧临河,另一侧是庄稼地,水一时退不了,大不了从庄稼地里出来。”乖乖成自信满满的打包票补充道。“好了,大家都回家吧,我们马上带几个壮劳力就去洪河,也不光我们,人家还有其他村里都有群众被困,政府也会全力营救的。”  大家陆陆续续离开后,乖乖成忍不住发了一通劫后脱逃的现身说法:“乖乖,我就奇怪了,明明当时也没下多大的雨,这洪水就发下来了,我离开工地时还没下雨,横穿过河底,准备去村里看看烧饭情况,上了对岸还没缓过神来呢,洪水就下来了,震耳欲聋,那架势想想就后怕。”“当时还有没有人跟在后面过河?”父亲显然一下子紧张起来了,赶忙追问道。“乖乖,哎呀哎呀,我倒是没有留意,要是有其他人那可真完蛋了,但愿没有吧,但愿没有吧。”乖乖成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拼命的回忆并祈祷。“我先是向对岸一通乱喊,太远了根本听不见。我想了想与其干着急还不如回来搬救兵,于是就开着拖拉机回来了。”乖乖成继续描述当时的情形。“今天老海大哥跟你一块去出工的吧?”父亲虽然跟老海大爷因为管饭的事闹得不愉快,但还是很关切的问道。“是的,我离开工地时他还问我要不要提前收工呢,我当时看了看天觉得也暂时下不起来雨,就一个人去看看烧好了饭再通知收工。”乖乖成肯定的回答道。“洪河那边没怎么下雨吗?”父亲又返回来问了一遍。“是的,发洪水时没下,如果下雨早让他们收工了,后来过了半个来小时开始下大雨了。”“看来是洪河上游先下大雨了,并且水库也放了水。”父亲很肯定的断定道。  父亲和乖乖成找来八个壮小伙,上了拖拉机,冒雨离开了。一会我们家就又重聚集了一帮等前方消息的人。母亲和三大娘不停的安抚着被围困亲属的情绪。  天黑了,雨还在下,去的人还没有回来。这时大家的情绪再次崩溃。不一会有村民过来报平安了,他刚从村部过来,前方打电话到村部了,说大家从庄稼地里都顺利撤出来了,没事了,现在正往家赶呢。这时大家紧绷的情绪犹如断了弦的弓彻底舒展开来了,开始说说笑笑,纷纷嚷道肚子饿了,回家做饭去了。  父亲和乖乖成第二天中午才回来的,两个人一进门情绪就不对。母亲刚要询问。父亲带着哭腔说道:“老海大哥走了,为了救人自己走了,我们找了整整一个晚上,今天上午才找到的。”站在一旁的乖乖成先是默不作声,一会蹲到地上手捂住脸抽泣了起来。  老海大爷的追悼会在村部的院子里举行的,这时我才知道老海大爷的大名叫张秀海,而映入我脑海的那张与秀气完全相反的胡子拉碴的脸连同这个名字却深深得烙在了我的心里。后来我跟母亲专门去老海大爷家看望大娘,刚一推开大门,第一眼我就看到了那头白胡子山羊,我竟然莫名其妙的流泪了。  随着麦场上最后一堆壳麦子,迎风纷纷扰扰落下,这个麦季就这样忧伤的结束了。天空中此时再次传来布谷鸟的鸣叫声,“官庄家后,官庄家后”,而这揪心的叫声却预示着布谷鸟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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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过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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