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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晃晃麻将外挂 1.0 安卓免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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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石王老五的艰难爱情》作者:钟墨第一章
谁比谁多情
见到林雨馨,孟皓知道了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大连市赫赫有名的鲲鹏公司总经理孟皓用食指玩弄着水晶杯的口沿,目送着林雨馨和男友郝良登上S形的楼梯,上二楼孟伟的房间。林雨馨长长的裙摆随着脚步的上移而露出精致的脚踝,孟皓有一种想握住它们的冲动。直到看不见她的影子,孟皓才缓过神来,他轻舒了一口气,看看身边的母亲叶海琳。海琳在那里有些发愣,眼神也望着楼梯的方向。孟皓用右手掌在母亲面前挥了挥,“妈,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说不去你不干,我就知道又得惹你生气,好了,妈,好事不怕晚。”海琳一扬手打落了儿子的手,对着楼上努了努嘴:“那个女孩,就你弟同学的女友,怎么样,够漂亮的吧?照这样的找,你还会有意见吗?”孟皓微微一笑,不答。海琳真的急了,竟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说:“这样的也不行?你说,到底想找什么样的?今天可是第二十九次相亲,你挑不出人家长相上的毛病,就说人家没有品味,北京外语学院毕业的没有品味?那什么样的才有品味,你给我说说看!”孟皓拉着母亲坐下,指了指楼上:“妈,有话好好说,不怕客人笑话啊?”爱上孟皓的女人,多如一副麻将,而孟皓爱的女人,连他自己也说不出具体的形象。
一个有形有款的男人,再加上一副好身家,哪个女人会不动心?孟皓早已习惯了女人们投给自己脉脉含情的目光,只要他点头应承一个娶回家,整个大连市就会有很多的女人抱恨终身,这绝不夸张。
论人才,孟皓初中毕业就被父母送到美国读书,斯坦福大学毕业后带着开发了一个新软件而获的第一桶金回到大连,从电脑生意做起,直到今天成为本城房地产大鳄,年龄不过三十有二,那矗立在星海湾的鲲鹏大厦像是给本城年轻人树起的一个奋斗目标。论相貌,一米八二的个头,深陷的眼眶使他有些像白种人,称得上英俊潇洒。论家世,父母均为名医,父亲孟知会还当过医院院长。这样的男人的确不知有什么样的女人能与之相配。
孟皓点燃一支香烟,慢慢地吸了一口,在升起的烟雾中勾画着那个刚刚从眼前消失的面孔,试探着像不像本人。他清晰地记得十几分钟前从那个白衣女孩进门来的情景。他和母亲今天看人家他介绍的对象,刚到家,海琳把手中的皮包狠摔在沙发上,当着父亲和弟弟的面毫不容情地训斥着大儿子,家中三个男士面对早习已为常的情景一派平和,这更激怒了海琳,竟然逐一数落。正说间,门铃响了,家中保姆许妈应声开门。孟皓和母亲坐的沙发背对着门,他听见来人说找弟弟,下意识地一回头,立时觉得魂灵被一丝一丝地勾起,那个女子似是飘着走到了他的,准确地说,是他们的面前,还有男子,他意念中想忽略掉。孟皓说不出女子的眉眼的好处,就是觉得很特别,无论在多少人当中,那一定是最显眼的一副面孔。女子随着孟伟的介绍,最后一个来到孟皓的面前,轻唤了一声:“孟大哥你好!”一起来的男子也打了招呼。孟皓欠了欠身,淡淡一笑,遮住了他内心中起的波澜。女子上楼的步子很稳,不像她这个年龄段的人,及腰的长发也不像,她应该是短发,起码也是半长的头发,最好染上色,这样的长发像孟皓这个年龄段的女人爱好的。孟皓希望她能回一下头看看自己,这是他经常遇到的情形,她没有如期的作为让他有了患得患失的感觉。孟皓坐在那里,等着女子下楼时再见,父母都已回房休息。对于孟皓,此番等待的时间怎么那么绵长?他看了看表,下午三点多,女子进孟家半个多点,似是半年。孟伟和郝良在前面,林雨馨在后面,三个人下了楼,孟皓正在那里佯装看报,抬头对着走到眼前的三个人,说:“怎么,孟伟?你的同学不多坐一会儿了?”孟伟说:“大哥,我们要到银沙滩游泳。回头你告诉妈一声,晚上我不回家吃饭了,我要请他俩出去吃。”孟皓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女子,见她的手被男友用一只手拉着,正看着自己,生出了一个主意,“你们不介意我加入吧?反正我也没有事,和你们凑个热闹。对于孟皓自告奋勇地要和弟弟及同学这样的小朋友一起到银沙滩游泳,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奥妙,只除了他自己,他想多看看那张脸。银沙滩离大连著名的海滨付家庄很近,孟家的别墅就在旁边,此处是大连最佳的居住地,多为疗养院和外地驻连机构办事处,青山碧水,红花绿草,环境幽雅宜人。那个已换上紫色泳装的女子站在海边,低声对情人说:“大连的海滨缺乏一个爱情绝唱的象征,那就是望夫崖望夫石之类的东西。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先于我消失于世,我就会在这里盼奇迹出现,望你归来,化成一个望夫石。这儿就会是我们的断肠崖。”话是孟皓这样的有心人偷听到的,着实震了他一下:这会是个轻易不爱,爱上就会义无反顾的女人。我要定了她!
孟皓狠舒了一口气,第一个下了海,快速地游了起来。等他借换气的当儿往回看时,才发现原来那个郝良是个旱鸭子,孟伟和雨馨正在教他,他又往回游,听见雨馨娇嗔地说:“教了你好几次了,都学不会,你一个人慢慢地体会吧。孟伟,你别再教了,这些基本动作他都知道,就是不会!”孟皓从水中站起身来,正好雨馨下水要游,二人相视一笑。不多时,孟皓独自上岸,换上衣服,对坐在岸边海水中的郝良提出想先离开银沙滩,他是故意的,不想在那个女子的面前多呆,他怕自己的眼神会流露出什么来。郝良招呼水中的雨馨上来和孟皓道别,雨馨和孟伟游了过来。郝良一眼就看见上岸的雨馨脚背和大腿上的血迹,忙上前扶住她:“怎么搞的?要不要紧哪?”雨馨有点不好意思地推开他要抚摸伤口的手:“没事的,什么银沙滩,应该叫暗石滩,水下全是尖石头,一不小心就被划破了。”孟皓从衣兜里取出纸巾,递给雨馨,没说话,雨馨伸手接过纸巾时,他觉得这个女孩的黑眼珠像深潭一样,他赶快转过身,生怕一下子就被勾进去。孟皓推辞掉晚上的活动,呆在客厅里,和母亲有一搭没有搭地闲聊,他想等弟弟回来刺探一下“军情”,再图谋行动。海琳对相亲事仍旧耿耿于怀,不管聊到哪一方面的话题,最终总能引到大儿子婚事上来。“这刘晓庆又在电视上露面了,孟皓,你看这,刘晓庆是风光了半辈子,要名有名,要利有利,身边一直不缺男人。可那有什么用?临了连个继承财产的亲骨肉都没有,孟皓,你别叉开话题,说你呢。你说我当了几十年的医生,见过多少人呢,怎么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看哪个女人都不顺眼,和谁处都是两天半的新鲜,一到关键时候就死活不同意。现在你妹都有孩子了,怎么,是要等你弟抱上孩子你再结婚呢?今天你说出个样来,我也豁出去了,满天撒网,我就不信捕不上你的心上人来。”说到这里,海琳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妈,还在说白天的事呢。”进门来的孟伟听了母亲的半截话,问道。海琳眼睛一亮:“对了。孟伟,白天来的那个女孩是大连人吗?”孟伟坐在母亲身边,搂着母亲的肩:“我说亲爱的妈呀,你是不是想孙子都要想出毛病来了?说我哥的婚事,你扯到我同学身上干什么?”孟皓却是有心引着弟弟往雨馨身上说:“妈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别再气她老人家了。”孟伟说:“是大连的,怎么样?”海琳紧追不舍:“你说说她的情况,闲聊呗,给你哥做个参考。”
雨馨刚入学时,郝良和孟伟上大四。每年新生要入学,这些男生们中学生会的干部早就借工作之便看档案找出哪位才是这一年最漂亮的女生,然后一个传一个,等到入校那一天他们大多等在接待处看那个女生。雨馨的到来在男生们中引起了轰动,从此以后,她就开始了做拒绝的“工作”。半年后,郝良来到雨馨的面前,这是他第一次和这个心仪已久的女孩说话:“你应该爱上我,不然的话你会后悔的。本来我是不想读研的,想早点工作,因为你的到来,我同意被老师推荐读研,我还有三年一千多天的时间等你同意我的求爱。”习惯了礼貌拒绝男性的雨馨这一次却无法抗拒这样单刀直入的表白,两个人相爱了。而且一处就是两年多,感情非常好。孟伟的讲述刚完,海琳就说:“郝良人倒是不错,就是家穷点。儿子,你说,那个林雨馨配你大哥怎么样?”“妈,你说什么呀?这个可不能比的!”孟皓起身上楼:“快十点了,都睡觉吧。”孟皓第一次尝到了为一个女人夜不成寐是什么滋味。如芒在背,如针在胸。大连的这个夏夜里,月白风清,空气中掺杂着海腥味。郝良扶着雨馨下了公交车,雨馨的脚底也被扎伤了,走起路来有点跛。郝良不让她走,蹲下身:“来吧,我先提前背你入洞房。你别拍我头呀,和你开玩笑,我背你回家。”雨馨磨蹭了一会儿,伏在他的背上:“我可对你说,离我家楼前五十米时,就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回去,你就站在那堆砖旁看我就行,就是我跌倒了你也别过来。我妈肯定站在窗户前看着我。要是让我妈看见了,准又骂我。”
雨馨下了郝良的背,他摸了摸她的长发:“你行不行啊?”
“不行也得行啊,DARLING。”雨馨刚要往前走,郝良一把拉住她:“先别走,有句话我憋了半天了,没敢跟你说,怕你说我小心眼。可是,今天不说吧,我又怕把自己憋坏了。”雨馨紧张地看着前面自家楼上亮着灯的窗户,说:“那你就快说吧,我看见我妈的影子了。要是让她看见你送我回家,又得唠叨起没完。”“那就算了,明天再说吧。”“快说吧,话讲了一半,你要让我一夜睡不着觉啊?”雨馨眼睛不离自家窗户,催促着郝良。“我觉得孟伟大哥看你的眼神怪怪的,他可是个有名的人啊。我怕……”其实这只是郝良的试探,他经常这样做,无非是想从女友嘴里多听几句甜言蜜语罢了。雨馨知道他的心理,明白自己无意中给了他太大的压力,于是轻轻拧了一下他的胳膊:“瞎说什么呀?你看哪个男人看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那是你好朋友的大哥,别糟践人家,你以为我是谁呀?谁看我一眼都得浑身发抖,好了,我得赶快回去了。”雨馨一跛一跛地往前走,走出十几步时,突然弯下了身,郝良心里一阵紧张,刚要上前,就看见前面的人头也没敢回,右手放在后面摇了摇,他知道这是不让他靠前的意思。没办法,谁让她妈坚决不同意他们的恋爱哪,郝良第一次上林家时,被她妈好一通盘问,然后就让雨馨转告他,再也不许登林家的门,他知道这是嫌他是个农村人,又是个特困生的缘故。可是他不在乎:都快21世纪了,还讲门当户对?我们两个人相爱,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郝良一直到看见雨馨从窗户那儿摆手才转身,同时他也看见了林母往外张望的身影。大四开学不久,作为中文系学生会主席的林雨馨带着精挑细选的七个同学来到福利院,要为这里的学龄前孩童义务教授课程,院长一见来了大学生,迎上前,问:“哪位是林雨馨?你委托企业家孟皓先生给孩子们捐赠的钢琴昨天已到,多谢了。”雨馨心中诧异,自己并不曾有此举,她猛然想起上次在银沙滩无意中说出开学后要到福利院的事,还真的说可惜没有钢琴,不能教小孩子音乐的事这般话。难得这位孟大哥如此上心,等回到学校一定要向系主任好好汇报一下。她揭开钢琴的盖子,琴键上还有一封信,一页纸上只写了几行字:圆你一个善良的梦,圆我一个爱心的梦,让这世上少一个两个人的缺憾。雨馨看了这几行字,心中有了预感,她不敢深想,把这种预感压在了模糊状态。天生美丽的女人比平常的女人更敏感,更能体会世上的男女情感,只是她们往往有意识地不承认经常要面对的感情,如果不是这样,她们是会累死的,还不如权当作不知,不到最后揭开盖子的时刻,绝不图任何打算,这是她们自保的一个措施。是以,当林雨馨教完课,在福利院大门前看到正靠在林肯车前的孟皓,她才能自自然然地迎上前,露出自己一份正常的表情,还说要给报社写一篇稿件,表扬这位具有爱心的企业家。孟皓摘下墨镜,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子,对她的谢意不置可否,答非所问地要请她吃饭。雨馨镇定了一下,知道自己面对一个突然表示好感的男人应该怎么做:“我只能再次对你说一声‘谢谢’,不过,实在是对不起,今天是星期天,郝良和我已经约好了,我们……”她故意不说完,等着这位她只肯称其为孟大哥的男人进她话里的套子,想让他自己说出她的明确含意。孟皓何等聪明?其实这是他估计到的一种结果,换上她轻易地答应和他一起吃饭的结果,会立刻觉得索然无味,他愿意把过程做得比结果更富于挑战性。孟皓又是淡淡地一笑,轻轻地挥了挥手,开车离开了。赠钢琴的事刚过两天,&&大连晚报&&上就登出了&&企业家孟皓向福利院义赠钢琴&&这条消息,对孟皓意味着林雨馨并不亏欠他什么,他感受到了这个比自己小十一岁的女孩坚硬如铁又不失礼的一面性格,尽管表面上他仍是淡淡地,心里却盘算着如何把爱情进行到底。
越有难度的事他越是愿做,越是期待成功。只是这次要取得成功的方式方法不能不多加考虑。孟皓打听到雨馨宿舍的电话,十天半个月就打个一般性的问候电话,什么也不多说,甚至连再次相约吃饭都没有,他要用这种方式告诉对方有他这么个人存在。他并不急于求成,因为太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在校的学生。孟皓又派人探到了一下雨馨的家庭情况,他想知道这个女孩的生活背景,以便推断出这个女孩可能会有的行为方式。三个月这样的日子过去了,林雨馨果然心中充满对这个人的狐疑:是不是我太敏感了,把人家的好意误解?,这么长时间了,这位孟大老板可是什么也没有提过啊!孟皓感觉到时间差不多了,就在一个晚上突然出现林雨馨的面前。大连的冬天不是太冷,他等在雨馨宿舍外,连大衣都没穿,雨馨刚吃过晚饭端着饭盒往宿舍走,就在宿舍楼前看见了孟皓。她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回头看,真想他来找的是别人,可是除了她自己并没有一个人在他的面前停下来。孟皓感觉到自己的到来给对方的震惊,他很高兴,这说明对方确实心中有了自己这么一个人,而且管它是什么感觉,总之有了份量。孟皓说:“我想请你吃饭,看来多余了,你刚吃过吧?我请你喝咖啡,怎么样?”雨馨镇定着,微微一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如果有,那就直说吧。”她想快刀斩乱麻,免得耽搁时间一长,让同学看见有个社会上的男人找自己而传到郝良的耳朵里。孟皓倒是想不出说什么更合适的话,索性说:“我很喜欢你,如果你愿意,我们出去说。”雨馨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以免夜长梦多:“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知道我情况。上次钢琴的事等放假我和郝良一起到你家谢谢你。”她又一次搬出郝良作为炸弹。孟皓说:“你一点也不想试着了解我?”他借着路灯猛地看见郝良往这边走过来,雨馨是背对着郝良,没有看见。于是,他恶作剧般地往前凑了凑,说了句“你好好想一想刚才我说的话反正快放假了你就有时间我再约你”后迎着郝良走,然后暧昧地冲郝良点点头快步离开。郝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等看出是孟伟的大哥,很吃惊,却是连上前打了个招呼都来不及了。 这一招很有效,郝良看见了孟皓和雨馨离得很近说话,又见他一看自己就赶紧离开,心里很不痛快。钢琴的事他知道,这一次再见孟大哥,直觉告诉他有事要发生。他不停地问雨馨孟皓来干什么,雨馨让他缠得不耐烦,冲口而出“求爱”,说完就后悔了,后悔之余又想,说就说了,让郝良出面解决吧,省得以后再和这位孟大老板费事。要是换了别的男人,郝良会一笑置之,他已习惯了平空冒出的对手,这一次不同,这可是他最好朋友的大哥啊!孟皓的人生准则就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时,可以不择手段,不管别人怎么看。于是,当海琳从二儿子处知道他追夏天来过的那个女孩而找他谈时,他根本不以为然。只是,他恨上了郝良:臭小子,敢说我“连弟弟好朋友的对象都敢追”,胆子可是真不小!有你好瞧的!海琳并不指责他,她实在觉得为他的终身大事有点操碎了心,眼看又一年过去了,这事还一点谱都没有,好不容易看儿子还知道爱上一个有形的人,在这个母亲的心中,除了想帮儿子,别的想法就是有,也给冲淡了。等她问明了孟皓所知的雨馨本人和家庭情况后,甚至还想:这个女孩真是不错,模样好,家庭也不错,父亲是大学外语系主任,母亲是外贸公司的会计,有个哥哥,配儿子还可以。孟皓闭着眼睛听着母亲出着主意,不置一辞,他不想让母亲出手相助,那样显得自己太无能了,连个女孩都摆不平。可是,母亲后面说的话不由他不上心。
“我找个人为你作媒,不由得她不往心里去。她父亲学院人事处的任处长和我很熟,而任处长的老伴可是全市几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吴高。当年,他们的儿子就是我接生的,要不是我技术高,那孩子就得剖腹产取出,省了她挨那一刀,我退休前还给她做的子宫肌瘤手术,她就信得过我,现在还经常打电话问她身体方面的事,吴高甚至当面谢过我。这两口子出头,这样大的面子给林家,即便不同意,也会让他们惦量惦量,‘不同意’三个字不会那么容易说出口的,此为其一。其二,我正想找机会让你认识一下吴高,以后对你会有帮助的,做不成其一,我们做成其二,你看如何?”海琳曾是大连最有名的医院妇产科主任,退休前凭借有利的工作条件再加上她十足的精明,交下了不少人,这一点孟皓很清楚,也受益不少,可是他没有想到,母亲连吴高这样的人都能交下,他还真有事要找这个主管城建的大人物,那就是西城那块地皮的事,这块肥肉市里盯上的可不只他一个人,竞争很激烈。孟皓思索片刻,点点头,同意母亲的做法。商人如果不会计算,怎能赚得盆满钵溢?海琳很高兴:“女人的心不比男人硬,凡事以父母的心情好坏为主,不信,你就瞧着吧,只要打通了她父母这一关,她的心就会软下来。哪像你这当儿子的?”孟皓心里盘算着的主要是怎么使吴高按照自己的思路走,他并不十分相信要有这么大的人物出面才能搞定林雨馨这件事。
心病当然找心药医正月初五,冬天里的林家洋溢着少有的热烈气氛,简直可以用“沸腾”二字来形容。那是因为刚刚离开的任处长带来的好消息。除了雨馨,林家其他三口人都在, 母亲张建军吩咐着:“雨辰,把冰箱里的黄花鱼和大虾拿出来化化,青菜你就看着拿吧,今天我给你们拿出最佳水准的厨艺。可都得记好了,你们可别说漏了嘴,一会儿她回来什么也别告诉她,她不可能同意相亲的。”建军说话的当儿,手也不闲着,麻利地擦东擦西的。张建军出身于老红军的家庭,是四个孩子中的老大,年轻时也是个美女。美丽的女人天生多劫,她这么想。因为锦衣玉食的日子没有一直跟随着她,官至军职的父亲那座白色小洋楼她只住到二十四岁,就跟着自己选择的林书文住在大学宿舍改成的房子里,厨房卫生间都是几家合用的,她做梦都想高人一等,无奈不顺心的事一个接着一个。先是关于父亲家产的事,母亲先于父亲而亡,父亲去世时,建军正在外地出差,等赶到小洋楼时,那里已经易主,大妹先下手为强,所有的锁都换掉,小洋楼已归了她,另外一个弟弟和小妹妹也早已将屋中值钱的东西瓜分,没有一个人记起她这个当大姐的如何在文革中老母鸡般地护着他们,造反派的皮鞭多是打在了她的身上,同胞亲人狠狠一掌掴在她的心上,本是至亲至孝的建军砸碎窗玻璃,强硬地从大妹手里抢出母亲的钢琴,她并不是真的爱财如命,只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如果开始有人和她商量一下,她会为亲情而放弃一切的,抢钢琴的动作只是一种形式,证明她张建军不只是个忍让习惯了的人。二是丈夫林书文从1990年起到现在一直是那所三类学院外语系的系主任,七年了还不见再升,一家人住在七十多平米的房子,而院长们是两百多平的跃层。三是自己本人,原是个肥地的外贸公司如今连工资的发放都成了问题,难道一个月五六百元的工资要拿到死还有时不能及时地拿到?四是大儿子林雨辰,在母亲的鼓励下从中学体育教师的位置上下来,一心想挣大钱,却眼高手低,大事做不了,小事不爱做,这是她最大的一块心病。张建军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女儿的身上,她觉得只要自己有一口气在,就不让女儿像自己一样不上不下地生活,要过就过人上人的日子,女儿是母亲贴身的小棉袄,不能对不起女儿。大哥林雨辰是家中惟一一个当年跟着母亲抢钢琴的人,他继承了母亲争强好胜的性格,却没有母亲的实干精神,26岁的人了成天幻想有朝一日成为大老板,又不甘心从最底层始,无奈却在一个大酒店里当保安,他认为这是生活对他最大的嘲讽。试想,如今的大连,人才济济,一个一无家世,二无经验,三无特长,四不脚踏实地的人要想出头,无异于纸上谈兵。现时雨辰和母亲说话的口气如出一辙,怨声载道,一会儿埋怨社会的不公,一会儿唉叹时机未到,归根结底原因都不在自己,林雨辰和母亲埋怨无济于事的结果是,他们都指望让最年轻最有才最能干最重感情最后是最美丽的雨馨来改变全家的命运,因为女人在这个世上要想过得好比男人多一个机会,而且相对而言是更保险的机会,那就是嫁得好。建军没有站到女儿的立场上想想:一个人要是负载了亲人们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希望,心是不是很累很累?三个至亲眼巴巴地指望林雨馨能救他们出水火,不由得她一回到家中不感到气闷,她很少回家。倒是父亲本人不那么想强出头,他只想女儿有个妻子希望的结局后他能逃避一些时不时的你要前进不要后退然后意味着多出来的一百多平的房子和气昏弟弟妹妹们诸如此类越来越粗声大气的说教。张建军要女儿走条捷径,先嫁个有钱有势的人,再图个人的发展。从母亲的角度上来看,这真的是在为女儿好。然而爱情呢?
建军不屑于此:“我就是你的反面教材!为了爱情才有的今天!做上一个三流院校的系主任从此就不思进取,每个月拿家一千多的工资,又不能像其他教师一样出外讲课赚钱,倒不如不当的好!我还不如嫁给当年你外公手下的那个军官,如今人家也已是军级干部,住上了小洋楼。”小洋楼在建军的心中成了一块伤疤,不是因为没有得到父亲的财产,而是缺少了一种高贵的象征!于她而言那是一种挫败!建军把雨馨作为自己最后希望的延伸,一颗光耀全家的夜明珠。她愿意看到雨馨生活得比自己好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如今建军把更大的的火气撒到女儿的身上,眼见得女儿和那个农村特困生相爱,以后就会走上自己的老路,说不定还不如自己,自己当年还有父辈的荫凉可乘,而女儿什么都没有。建军每当女儿回到家中,就冷言冷语地刺激她,让她改弦易张,另谋高就,雨馨已经习惯了,不和母亲再解释什么,她说她的,自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到最后关头,建军绝不轻言失败,女儿还没有毕业,她就嫁不了郝良,希望就还存在。张建军觉得让女儿转变爱情及至命运的机会到了。她万万没有想到任处长亲自到林家来竟是带来了天大的喜讯,那就是由任家夫妇亲自作媒,给女儿介绍对象。先别说那个被介绍的对象,就说任处长,平时看人都是从眼睛朝上看的,院长以下的人连话都懒得说,这回可大大不同,她亲自到林家,还带着那么点亲近,建军知道那是假的,可是她也高兴,终于有个很有身份的人愿意主动亲近自家,多长时间没这回事了?听任处长说男方见过女儿,看上了,不好贸然求爱,由母亲托她作媒,孟皓这个名字她早就从电视报纸上知道,堂堂的鲲鹏公司总经理,才三十出头,还未婚,居然看上了女儿,这不是喜讯是什么?高兴之余,她深深地明白:如果不是孟皓有面子,任处长夫妇凭什么以尊贵之躯来做一桩小事?其实为了打击女儿的爱情,建军很是费了一番心思,她托了许多人为雨馨物色对象,只是没有太合适的。可怜天下父母心,要不是女儿爱上了那个农村特困生,她是犯不上这么早就为女儿操心的。如今眼看着雨馨还有大半年就走上社会,要想嫁给郝良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建军再火也没有用的:没有合适的人选来配雨馨,也就替代不了郝良!她很怕女儿会像自己当年一样顾不上父母的反对嫁给一个太书生气的人,那时出身于大家族的母亲预言:“门当户对并不仅指门弟,还有生活上的细节,林书文来自工人家庭,为人木讷,会随遇而安,凭你的个性是不会幸福的。”她没有理会,换言之,是不理解,于是为了所谓的爱情如飞蛾扑火般,然后化作灰烬。如中盅般的命运,她的确没有感到幸福。死灰怎能复燃?自己做过的错事不能在女儿身上重演。建军让儿子打开电视,她跟着里面的歌声唱了起来:“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书文和着音乐用手拍着膝盖打着节拍,想起了什么,说:“这事好是好,就是咱们像你说的先不告诉她那么做是不是有点过了?按理婚姻自由,怎么的也得先问问她的意见吧?”建军把手中的抹布往地上一扔,不满地说:“你不也说那个孟先生你在电视里看过,人长得相当不错,又事业有成吗?那就别管那么多,和女儿商量?那她到时就得连去都不能去,你没看她这几天都不在家呆着,光顾着陪不回老家过年的郝良了?咱们怎么和任处长夫妇交待?我还对人家说雨馨根本没处男朋友,连看都不看,不得穿帮?林家的脸面往哪放?你在学校还怎么为人?和任处长的关系保不准就得僵,对了,你今年不是要竞争副院长吗?一共有三个候选人,可不能得罪了任处长,先看看再说。”自己的话惊醒了自己,建军猛然想到:也许此一事能促进另一事的发展,这个亲是非相不可的了。书文点了点头,雨辰说:“妈,你说我妹怎么那么死心眼?那个郝良有什么好?放了假也不闲着,听我妹说他留在这里打工挣钱,他家一定是穷得净光光的,我妹要是真的跟了他就得受罪。要是跟了孟皓可就大在不同了,她自己享福不说,我出去都觉得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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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所以,咱们得讲究点策略,别和那个犟雨馨正面来,有了孟先生作参照物,咱们得好好地教育教育她。”建军尚不知女儿已经认识并和孟皓过了招。她思忖,如何能在初九晚上如约把女儿带到酒店。郝良寒假时白天要分别为4个中学生补习功课,晚上要到"来来"烧烤店打工。他对雨馨说本不愿意在烧烤店干,老板娘和小伙计背着老板不大清白,被他无意中发现了好几次俩人在一起亲热,觉得别别扭扭的。可是,他妹妹今年也要考大学,顾不了那么多干的原因是在给妹妹准备学费。雨馨开始怪他连晚上也出不来,去店里看了一次,看店里就老板夫妻和加上郝良在内的两个伙计,人手少,又赶上冬季,吃烧烤的客人多,郝良白天得跑学生家,还真就是连晚上也脱不开身和雨馨约会。她反心疼起他来,劝他不要太拼命了。趁着过春节休几天,俩人白天呆在一起,雨馨晚上才回家。雨馨一进家门,便感受到了家中祥和快乐的气氛:母亲没有冷着脸而是高高兴兴地听着一向沉静的父亲高谈阔论中国入世的前景,俩人还时不时地夹杂着英语说,哥哥偎坐在二老的中间,白晰的皮肤上透着红晕,可能是被热烈的气氛薰的吧?雨馨很受感动,这可是林家少有的情景,多么像自己小时候啊。她连鞋都顾不上换,扑过去在父母的脸上各亲了一下:“我的好爸爸好妈妈,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大年三十也没这样啊,看来今年咱家要有喜事了吧?”她只顾感动着,没有看清建军脸上的暧昧色彩和听清意味深长的话:“要有特大的喜事!”雨馨撒着娇腻在母亲的肩上:“什么喜事呀?去年香港回归是中国最大的喜事,今年谁回归咱家呀?说给我听听。”“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初九一大早,建军就吩咐雨馨:“今晚上你爸院里任处长请客,就是人事处的处长,她儿子小时候和你在一个幼儿园呆过的,他们全家加上咱们全家在一起好好聚一聚。你哪都别去呀。”“妈,我有事要做的。”雨馨是想晚上到烧烤店看看几天不见的郝良。“不行,说好了是全家去的。”建军的脸上现出不快来。雨馨赶快不再出声,她不想惹几天来一直高高兴兴的母亲生气,想把融融的家庭气氛保持的时间长一些。
雨馨换好衣服,出现在母亲的面前,建军一皱眉:“哎呀,什么呀?连妆都不化,这样子是不礼貌的,快来,妈帮你化。”建军领着女儿到了自己的房间,拿出口红仔细地给女儿涂,又给女儿擦上点胭脂,然后稍稍站远一点:“这还差不多。”雨馨嘟哝着:“你平时不是不让我化妆的吗?我都习惯了,你这一化我连嘴都要张不开的了,还给我抹什么胭脂呀?现在哪兴这个?”建军一瞪眼:“就化这一次。你皮肤太白,不精神,我这一化让你增色不少,别忘了,你妈年轻时可是部队文工团的名角。”打扮好女儿,建军又觉得林书文打的领带不对劲:“什么呀?灰西服配红色领带,这么多年了,还这么老土,一点也没把你薰陶出来,去,配那条黑色的。”书文“嘿嘿”一笑把领带换过来。到了大酒店门前,雨馨拿出纸巾偷偷把胭脂抹掉,对哥哥说:“那个任处长的儿子什么样,我怎么记不起来了?”雨辰神秘地一笑:“我可知道,可是,不能告诉你。”
等看到早已端坐在酒店包房里的孟皓和海琳,却不见任处长的儿子,雨馨全明白了:这顿饭可没那么简单。本想和海琳打个招呼,却不知说什么才好。孟皓只看了雨馨一眼,就在母亲的引见下转移视线和四个长辈寒喧起来,可就这一眼,雨馨的一切已尽收眼底:她并没有刻意地修饰自己,及腰长发从中分开,不时地用手撩一下额边的散发,暗紫色的棉布长裙,配以黑色的套头毛衣,毛衣外罩件和长裙一样质地的中式马夹,脸上没有化妆,眼波流动处别有一番风情,尤其是一笑,似是知晓一切人情世故,不像是个不解世事的学生,倒像个在社会上历练过的女人呢。
大家一落座,就开始慨叹孟皓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骄人的成绩,吴高连连说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大连市能出你这么一个年轻有为的企业家,那是全市的光荣。”看到吴高都这么看重孟皓,建军更坚定了答应这门亲事的决心。孟母不失时机地提出让孟皓更上一层楼,吴高频频点头。孟皓大喜过望,想让市里同意由鲲鹏公司承建西城那块地皮的事也许就打开了缺口。雨辰呢,他找到了现实中的偶像,就像是本在黑暗中前进中的人有了光闪闪的目标。一顿饭吃出了很多酒菜之外的东西。只有当局者雨馨心中暗哂:求爱是个人行为,却被这个孟大老板搞得这么复杂,拉来个大人物就以为能成功吗?弄得跟演戏似的。叶海琳和张建军挨着坐,海琳装糊涂,自言头一次见雨馨,客套地询问了林家的一般性情况,挨着母亲坐的雨馨听见海琳说不认识自己,也就不好当众揭穿。孟皓揣磨着林家每一个人的品性,他认定张建军是一家之主,而且是个精明的人,那种精明和母亲的精明不一样,母亲是外露的那种,而她的埋得很深,于是,他尽量多和建军说话,以示亲近。长辈们很知趣,曲终人散时让孟皓开车单送雨馨,都先走了,雨馨不好当着他们的面拒绝,站在孟皓的车旁,等他们都不见了踪影,才看定孟皓:“我想我还是自己走吧,不想劳您大驾,因为我要去找郝良。”此话显然是再次婉拒孟皓,又没有使他难堪。孟皓似从前一样淡淡一笑:“我送你去他处。天晚了,又下着雪,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再说了,不能给我一个表现男人风度的机会吗?”真是个不可理喻的人,这种人会有着与常人不同的行为方式,如果再不直说,那么以后他还会再向虎山行的。雨馨自然不能上孟皓的车,她思索着如何使他彻底打消追求自己的念头。“我很爱郝良,你没有机会。”孟皓上前要拉她上车,被她一下甩掉,他说:“只要你没结婚,我就有机会。追求你是我的权利,尽管你有拒绝的权利。”雨馨故意冷下脸,一脸的霜气,快步离去。孟皓没有再追,他饶有兴致地回味着刚才雨馨的一举一动。我孟皓要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从来没有!孟皓成了林家的一支杜冷丁,暂时解除了常蒙在家里的痛楚之纱。刚相完亲的林家三人赞同这桩亲事的人对未来进行着展示性讨论,甚至当雨馨就坐在他们旁边时也不顾忌兴兴致勃勃地谈论孟皓,雨馨冷冷地看着,(奇.书.网-整.理.提.供)听着,不置一词,她习惯了一家人坐在一起空想共产主义到来的日子,只不过现在有了真实的契机。建军说出口的对未来的设想犹如生物链一般,雨馨和孟皓相爱--书文提上副院长--全家住进两百平米的房子--雨辰找个更好的位置--雨馨毕业有个好工作--雨馨和孟皓成亲--自己一切心事全了。她还对雨馨说:“你和郝良只不过是小孩子的游戏而已,不是真格的,报上都调查过在校大学生谈恋爱最后成功的概率仅为4%。你看看孟皓,那可是经过社会考验过的真金白银哪!”谁能放弃真金白银而选沙粒?趁着三个人说兴告一段落,都要喝水的当儿,雨馨说:“今天演讲到此结束!”起身离去。一应三人全部愣住。“屁话!你给我回来!”建军骂道。雨馨从进家门就一言不发,建军光顾着高兴没理会,此刻一听女儿的口气显然是十分不满,雨馨没有听她的回到客厅,她就追到房里,忍了忍气,说:“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那个郝良能和孟皓相比吗?孟先生可是要貌有貌,要人才有人才,你可别糊涂油蒙了心,做人要现实一点。”雨馨想找自认最好的拒绝理由,说:“其实我早就认识他,他追我,我没同意,他可比我大十一岁,太老了吧?”建军以为女儿出现了缺口,说:“大点才好,你任性,有个大你多点的人才能包容你。差不多的要是娶了你,还不得让你给气死。”
雨馨一把拿过枕巾蒙在脸上,建军不怕她来这个:“可能一时你转不过弯来,慢慢来吧。”天!爱情这回事竟也能有人越俎代疱!雨馨觉得可以接受孟皓追求爱情的手段,却不能理喻家人的作为,原来,家中这几天的快乐是被孟皓这个人搞起来的,父母手足伙同外人织成了一张大网就等着自己当入网的鱼。雨馨哭了。建军回到客厅,坐下来:“她刚才说孟皓和她比大了点儿。”书文点点头:“可也是大了点儿,你说咱们先前怎么没想到呢?”建军用手指示意他小点声,别让女儿听见,她倒是提高了嗓门说:“大怎么了?不大那十一岁能做出那么大的事业吗?像雨辰那样比她大五岁,那和她本人能有多大的区别?我听他妈说了,这么大还没成亲的原因一是忙于工作,二是有点挑花了眼。不碍事的,大连三十左右成亲的太正常了。雨辰哪,你得跟孟先生多学着点儿为人处事,你看今天,他话不多,却能把全席的人都能照顾到,是个人精啊!你要是能赶上他一半就行!”雨辰脸一红,张了张嘴,没说话。电话铃响了。“光顾着说话了,都快十二点了,这么晚了谁打来的电话,雨辰,接一下。”雨辰应声起身,拿起电话,再回头看父母时,脸上有些骇异:“妈,是找我妹的,说是郝良被大火烧了!”
爱情涅盘建军不急不火,等儿子来到跟前才说:“小点声说,谁打来的电话?”“说是郝良打工的烧烤店的伙计,店里着了大火,郝良烧得不轻,他只知道我妹的电话,就打来了,让我妹到医院看一看。”建军本来不想理会,转念一想,这事应该告诉雨馨,不是说烧得严重吗?十有八九会毁容,让她去也好,看她以后怎么爱一个面目全非的人。这么巧!真是老天也帮我!建军亲自到雨馨房里,先唤了一声,见没有动静,以为女儿睡着了,就上前推她:“你快醒醒,郝良出事了。”雨馨并没有睡着,她想着心事,对客厅电话的事没有听见,本以为母亲进来又要进行新一轮的说教,以假寐作为抵抗,一听郝良出事,“忽”一下坐起:“他怎么了?”建军一见女儿如此反应,心中的不悦腾空升起,面上很平静:“别急,有人打电话让你到医院看郝良,他被大火烧了!”雨馨一听天塌的事,惊得不穿衣服就要往外奔,被建军一把拉住,替她穿上衣服,还派上雨辰,让她陪妹妹一起到医院。 郝良打工的烧烤店煤气用完了,晚上有一伙客人走得晚,老板把煤气罐放倒,试图用余数不多的煤气,谁知,几分钟后,煤气罐爆炸了,老板当场就被炸死,。小小的烧烤店登时着了大火,郝良当时刚迈出厨房拿着烤成八分熟肉的签子给客人送,一下子被热浪掀翻在地,没有即时离开失火的店,那伙客人因在店门口,只受了轻伤。打电话到林家的是另外一个小伙计,此时刚巧上外面的公共厕所,才免于大难。还有就是老板娘,感冒了,今天就没来店里,也算是捡了一条命。知道老板死了,老板娘当即昏在家里,现在虚弱得连路都走不了。听了站在急救室门口的伙计的叙述,雨馨一下子昏在哥哥的怀里,几分钟后醒来,推开哥哥就往里冲,雨辰急忙跟进去。医生正在处置郝良的伤。郝良全身一丝不挂,皮肤已经变成了黑色,犹如一块木炭躺在那里,早已不醒人事。护士把雨馨推了出去,室外站满了其他患者的亲朋好友,众口一辞斥责死掉的老板违章操作行为!“天!”雨馨从得知此事到现在只唤出了这个一个字,像是野狼凄厉的嚎叫,从心到头一片的空白。她紧紧地用双臂环住哥哥的腰,伏在哥哥的胸前恸哭不已,雨辰不停地用手替妹妹擦泪水,实在是擦不尽了,他腾出手掏出纸巾,一只手给妹妹擦泪,一只手抚着妹妹的头发,想使她安静下来。孟伟赶来了,毕竟是男人,他冷静地先是问了情况,然后找出电话本,用手机给郝良家的邻居打电话,求人家转告郝家。孟伟劝雨馨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歇一歇,雨馨根本就听不见,雨辰拖着妹妹往长椅旁走,无奈她的身体太僵硬了,坐不下去,他怕弄疼了她,用眼神示意孟伟,孟伟抬着雨馨的腿,qisuu奇书com雨辰抬着她的上身,才使她躺在椅子上。天发亮时,雨辰看了看表,已经在医院呆了三个多小时,他看看妹妹,她只是大睁着双眼没有一点表情地流泪。他很心疼,怕她受凉,抱起妹妹坐在自己的腿上,孟伟脱下皮上衣,盖在雨馨的膝上。郝良的父母及学校的老师和领导都赶来后,烧伤科的王主任说:“这个患者伤势很重,烧伤了80%,现在正处在危险期。即便今后保住了命,也还得需要做植皮手术和整容手术,大概要二十万吧。那个店主已经死了,他的家属把钱送来了,也没有多少钱,说是外地来的,刚做生意不久,那点钱几个人一分就是杯水车薪,不知道患者上没上保险?要是没上,你们要赶紧把钱准备好,可不是个小数目啊!”郝家父母一听,急了:“二十万?上哪弄啊,砸锅卖铁也不够啊!”王主任职业性地笑了笑,走了。躺在病床上的郝良,浑身缠满纱布,只露出两只眼睛,眼毛和睫毛已经烧没了,上下眼皮黑黑的,布满了烧痕,要不是他脸朝地躺在地上,奇#书*网收集整理眼睛也会烧坏的。雨馨已经两天水米未进,由孟伟和哥哥分别陪她呆在医院。现在是孟伟陪她,她头发篷乱,脸色苍白,无论看见谁来医院,也不说话,犹被雷击呆一般。孟伟心里盘算:郝良看病的钱怎么办?告店主家也不一定有用,拿不出钱来法院就是判人家死刑对郝良来说也是无用的,总不能因为钱耽误郝良活命吧?
“孟伟,求求你,你有多少钱都借给我好吗?”雨馨孱弱的声音像从地底下的一眼微孔里发出,弱到也只能是坐在身边倚着她怕她连坐都坐不稳的孟伟才能听到,这是两天来她的第一句话。孟伟连忙说:“郝良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还跟我说什么借不借的?我也有义务。我有一万多存款,学校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另外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从社会上搞到一些赞助。”雨馨站起身就要往处走,孟伟看她恍恍惚惚的样子,连忙扶住她:“上哪去?”这时雨辰来换孟伟了,雨馨一见哥哥,扑了上去:“哥哥,借给我钱!”孟伟和雨辰解释了郝良医药费的事,雨辰脸上现出不耐烦的表情来,他耐住性子说:“你知道,我的钱大部分都交给妈。我说一句话会刺激你,那我也要说,你是我妹妹。这是郝家的事,与你无关。”“你一定要借给我钱。”雨馨还是这句话,上了发条一般往外冲,雨辰和孟伟在后面追他。雨辰怕妹妹出事,哄她:“我刚发了工资,还没有来得及给妈,给你一千,你得告诉我,你要干什么去?”“我要借钱去!”雨辰觉得妹妹神智不清了。雨馨诧异母亲拿出一千元给自己的行为,她只能想到可能是哥哥告诉家里郝良的情况,却无法想出为什么母亲会主动拿钱给自己,她紧盯着母亲,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答案,也许母亲固然势利,亦不失其善。建军面如衣镜。“谢谢你,妈。”声音小得只有面对面的建军才能听到。“你当心点自己的身体,学校也快开学了,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耽误学业。”建军知道女儿心中所想,加上一句:“郝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心疼你。”郝良的命是保住了,却如建军所料,面目全非,不成人样。他能开口说的第一句含糊不清的话就是:“雨馨,你走开,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悲伤中夹杂着一丝庆幸的雨馨反应过来郝良话中的含意,蹲下身,使脸靠近郝良,送给他一个桃花带雨的笑容:“可是我想天天都能见到你。”郝良缠着纱布的手费力地抬起一点点,“你是个傻丫头,一直都是。”雨馨把脸轻贴在他的手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想不傻都做不到。”只有她能看出郝良脸上的表情是笑。店主家真的拿不出钱来,孟伟在电视台做了两分钟的新闻节目,将新闻点打在特困研究生为了给妹妹挣出学费打工,不幸被大火烧成重伤,社会上好心人捐了钱,再加上学校师生捐的、孟伟个人的,一共是九万八,算是救了郝良一命。雨馨上学已经一个多月了,她的心思不在学校,好在大学最后一个学期,课少,主要是准备毕业论文,她有时间照顾郝良。雨馨如祥林嫂般逢人倾诉:“我的男朋友郝良真不幸,他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自己的生活都很艰难,还打工给要考大学的妹妹准备出学费。本来他就要毕业了,眼看着好日子就到了,可谁知,他却在打工时被一场大火烧成了重伤。你有多少钱?借给我好吗?多少都行,十元二十元也行啊!等我下半年参加工作后,一定还你。”林家方面的亲戚远在黑龙江,张家方面的早已断绝来往,她无法借到亲戚的钱,而她的朋友都是伸手阶级,哪有多少闲钱借给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母亲哥哥的在内,才借到五千多,她一一记在本子上。雨馨从前为了帮助郝良,当过家庭教师,只不过第一次就受到男主人的非礼,吓得她再也不敢当家庭教师。她的英语不次于母语,每当郝良一人挣钱感到吃吃力时,她就到一家翻译社做计件翻译,钱全被她悄悄地给了郝良。雨馨现为只得又到翻译社拿活干,社经理很赏识她的才干,知道她急于用钱,先给了报酬五百元。郝良从来看望的人表情上知道自己形象上的不堪,没有人敢给他镜子照,他下不了床找镜子看,越是这样,他越是想知道自己的形象。等到他能坐起来时,他迫不及待地从脸盆的水里看见了自己鬼一样的脸,一声惨叫:“我还活着干什么?”刚巧雨馨倒便壶回病房,她拉开试图想使儿子平静下来的郝母,一只手放在郝良的头上,说:“你只不过是从水里看到自己的现在,明天我给你拿小镜子,让你更清楚地看看自己。在我的眼里,你是个表里如一说话算数的男子汉。你不是看过余华的&&活着&&后对我说--其实活着比什么都好?那么今天你为什么不庆幸有人死掉,而你还活着?你为什么不拿自己和缺胳膊少腿看不见东西说不出话的人比?你除了毁容伤痛,并不没有影响你的生活,你还会能走路,能拿东西,能学习,能工作。别告诉我,外表在你的心目中那么重要!”
郝良愣了,雨馨的话着实打动了他。郝良曾如春天里青草的第一缕清香走进雨馨的视野,她自觉俩人身上的东西是互补的:她会弹钢琴,会跳芭蕾,而他唱的民歌会艺惊四座;她身体娇弱,他是运动会上的骁将;她有着伪贵族的生活方式,喝咖啡,饮岩茶,他则能简不繁;她任性,他随和;她设想的未来虽不如母亲为之设想的,却也是不凡的,他踏实,做力所能及的事……雨馨生活中重要的两个男人一个唯唯诺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郝良是和他们截然不同的一个人,是她心目中的男子汉:有主见,不抱怨,乐观向上。她爱他,从来没有减退过爱情,因为这爱中除了爱,没有夹杂任何爱之外的东西:容貌、门弟、金钱。只有这种爱才能配叫**情”。“就算你残疾了,不是还有我吗?你稍安勿躁,别让我失望。”郝良点了点头:“我试试吧。”“试什么?这就开始吧!”雨馨头一次感到自己的心很坚强。和这感人的爱情戏上演的同时,另一出不一样的爱情戏在林家上演。孟皓几次故意拣雨馨不在的时机来林家,以免尴尬,可是他又想每隔一段时间来坐一坐,以示存在。这一段时间要拿捏得好,不能太长,不能太短,短了显得赖皮,长了怕被人遗忘。他短期的目的就是趁郝良遭劫之际,从林家人身上找上雨馨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当作七寸,然后一锥下去,不由得你不服。人性中总会是有弱点的,此时此地的优点彼时彼地就转化成缺点,也就是弱点。孟皓深信。前几次来林家,他坐的时间掐在半小时以内,然后借口工作忙离开。此次也想。孟皓的对手暂时是建军,而且两人大有棋逢对手之势。建军不想由自己出面找吴高帮忙提出老伴升副院长的事,她深知自己的面子不够大,想通过孟皓的口说出此事,尽管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亲密关系,可是就凭一权一钱,双方是旗鼓相当的。这话不能直说,万一不行呢,只能设话套让孟皓看着办。于是,建军以唠家常的方式透出此事:“我呀,不像你妈省心,家里的大事小情哪一件不是由我处理?就说你林伯伯的事吧,他是副院长人选的三个之一,这个老东西,太倔了!32岁就是系里的副主任,多年后才提为正职。唉!人倒是好人,就是不谙世事,什么年代了,没有关系哪行?我让他找找市里组织部的老同学吧,他又不肯!唉!要不是雨馨天天劝导我别跟着他上火,我还就跟他急!你说,怎么的也得以个好听点的身份退休吧?说来说去,一辈子他都没有体谅过我,还是我的女儿好啊!”这番话说得表面是普普通通的话,却是有骨头有肉,最后的基点放在了林雨馨的身上。孟皓点头表示理解,然后作出一副冥思状,使建军明白他上了心,他不想大包大揽的,显得犯贱,又怕没有结果。他有了主意:莫不是雨馨最重亲情?那就在亲情上一层一层地加上砝码,后纺成经纬二线,捆牢她!孟皓的思索状刚一作完,就说:“林伯母,你能不能把另外两个候选人的情况说说看,我帮你分析一下。”建军暗叹这个年轻真是稳重,他明明是知晓自己的意思,又不马上接“活”,她认定,他是会考虑帮这个大忙的。“一个是学生处处长,和院长的关系最铁,另一个也是系主任,有个什么亲戚在省高教,只有老林,同志关系倒是相当不错,也最有才华,可是没有抗硬的关系呀!”“那什么时候定下来这事?”“说是‘七 一’前后。”“你看啊,林伯母。这也就是说起码也要在‘七
一’前十五天把所有该做的事做完,像托人哪,拉选票啊等,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你让伯父亲勤打听点消息奇 -书∧ 网,每一步的进展都要谋划好。这一段时间伯父要经常到院长办公室汇报工作,显示自己正在努力工作,也让院长明白是自己人的意思。”建军意味深长地说:“我呀,也就是个家庭妇女类型的人,这种大事我可搞不明白,男人到底是男人,你看你这一说,好像你在竞选似的。没事,你就常来家,帮你伯父参谋参谋,行不?”
第四章 姬别霸王孟皓如约等在办公室里,这是一间足有两百多平米的房间,硕大的老板台后面坐着仿佛已洞悉一切的孟皓。他让外面套间的两个工作人员挡住所有找他的人,并拔掉两部电话线,关了手机。头一次稍长时间单独地面对林雨馨,他不想有任何人任何声音来打扰。要像品茗一样品这个自己一见钟情的女人的作为。雨馨坐在孟皓的对面,她看着这个躲着自己差不多每隔半个月就要到林家坐上一坐,又不多说话的男人,心里生出了恐惧。孟皓今天穿着黑色西服,白色的衬衣一尘不染,蓝底黄点的领带,手上拿着一支抽了半截的大中华香烟,雨馨这还是第一次认真地看这个男人。孟皓将烟摁灭在桌上的水晶烟缸里,站起身,来到窗前,背对上雨馨,她身不由己地转身看着他的背影。“这几天我一直在等你找我,连到北京公差都没去。说吧,你要多少钱?”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雨馨万分吃惊,手指甲不由自主在老板台上划了一道深印,对着那个背影说:“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知道。”孟皓看着外面的景致。雨馨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是她不可能和任何人说起过的事,当然包括孟伟,他只可能是从弟弟那里知道郝良的情况,却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会来找他要钱。“因为除了我,你已别无选择。”总算回头看了雨馨一眼。“我要10万元现金,你开出条件吧。”雨馨的语速很快,她要快点离开这个房间,哪怕是快一秒!“我的条件有两个,你可以任选其一。第一个是,我包你一年,你是我的情人。第二个是,嫁给我,而且必须今年‘十一’那一天成婚,两个条件的前提是今天晚上和我在一起过一夜。两个条件的一个共同附加条件是你毕业后要在我的公司工作一年。一年后,我不限制你,不管你答应我哪一个条件,从把钱送到医院之后起,不许再和郝良有任何形式的来往。”孟皓边说边从窗前走回老板台前,两只眼睛定定地看着坐在桌子前的女子。雨馨觉得他的声音如同鬼魅一样在整个房间里飘荡,穿过自己的皮肉,直抵心脏。她想不透为什么会有第一个条件,为什么会有前提条件,为什么会有那个附加条件。房间里有空调,温度应该是适当的,可是雨馨却出了一身冷汗,脸上布满了细密的小汗珠,她真想一走了之,可是来此的目的使她不得不管住自己的双腿。的确,这个男人说到了自己的痛处--别无选择!除了找他,连开出条件给钱的人都没有!雨馨回避着孟皓死盯她的目光,忍着泪水,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流下一滴泪!“我答应第二个条件,不过,请你立刻给我现金。”孟皓点了点头,没动声色:“我马上就让财务人员提钱给你。然后我送你到医院,今天如果交不上钱,郝良就得出院,对吗?”雨馨把脸埋在掌中,因为她觉得眼睛已有了潮意,声音闷闷地:“不用你送我。”“没别的意思,那么多钱,我怕你自己拿不安全。”雨馨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钱,更别说亲手拿了。她在车上时眼光始终不离手里的布兜,这是一包救命钱,也是一包卖身钱,从此以后,它们就会搭起一座断桥。她不停地催孟皓快开点到医院,越催越觉得慢,她怕,神经质地怕医院立刻赶走郝良。及至下了车,她就要跑进去,又转身说:“不怕我拿到钱反悔?”孟皓说:“我从来没有失过手,因为我会有一千个办法对付对我失信的人。别忘了,晚上八点我到你们学校门口接你,看不见你我会冲到你的宿舍里的!”林肯车绝尘而去。雨馨急匆匆地走进了医院的大门,却又不想快走了,她知道一送上10万元,对她意味着什么。当年西楚霸王痛别虞姬,虞姬说:“大王,请将宝剑赐与妾身。”以剑自刎谢之一片深情厚意,如今雨馨觉得自己是姬别霸王,还是要以一剑自刎以谢郝良,这剑不是霸王赐的,是自己找的,杀掉心,不杀身。杀心比不上杀身,后者可以一了百了。而前者,心已死,头还在,能不忆往昔?
雨馨是挪到郝良病房前的,正巧郝母呆在门外偷偷地抹眼泪,雨馨仰仰头,不让眼泪流下来。她走到郝母跟前,把钱交给她:“我毕业后马上要到深圳一家公司工作,钱是预支的三年工资,对方觉得我是个非常出色的人才,才出此大力气,这是我的福分,也是郝良的福分,大家都没有走到绝路上。”郝母说什么也不要,:“我早就和你说了,孩子,你再找个人吧,年轻轻的,又俊,什么样的找不着?别跟他了,这钱我不能收,该着井死河死不了。他也没大事了,就行了呗,不整容就不整容吧,丑俊的都是我儿子。” 雨馨急了,要跪下求老人收下,被郝母一把拉住。“阿姨,你快趁天早和我一起到储蓄所把钱存上,只留下几千在外面够三天用的就行了。别和我争。也别让郝良知道,你就说是社会上的捐款。你还要跟他说以后我就不能过来了,我要考试,一毕业就得赴深圳,叫他别惦记。这话我说不出口。”“咣当”,病房内传来器皿落在地上的声音。二人急忙赶到室内,郝良不小心将便壶弄到了地上。雨馨拾起,假装放便壶背过脸,仰仰头。再回身,已是春风满面。她对郝良讲起了全国各单位到学院招聘的事,试图转移思绪。郝良用烧得皮肉揪在一起的右手,抚了抚她的长发,仔细地听着,开心地笑着。他的嘴也已烧坏,发不出太真切的声音,他尽量不在雨馨面前讲话,为的是不想在爱人面前再表其短。如果没有雨馨不厌其烦地表白自己爱的是他这个人,他怎么会像现在那样尚计划着先休学一年,然后继续学业,拿到学位后做力所能及的工作!甚至继续爱情!雨馨从兜里摸出了一块巧克力,放在了郝良的手上,借口有事要办就走了。郝母紧跟其后,要她陪着把钱存上。一出病房的门,泪水无声的掉在了雨馨的脸上。霸王别姬,虞姬能在爱人的面前痛快地哭。姬别霸王,虞姬只能一个人寞自流泪。此一别,何时是归程?孟皓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兴奋得走来走去,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大步,近一年的冥思苦想,晚上就要一亲芳泽,他对自己非常满意。他并不缺一夜情、一月情甚至更长时间的情,准确地说,那些都不能叫“情”,那是“欲”,对方用不着他费心征服,甚至对她们连话都不用多说,一切都在过程中。他怕惹麻烦,把和每一人的“欲”都拿捏在十次左右,绝不多吃多占,然后用对她们来说更实际的东西比如物质作最后的了断。他瞧不起她们,别以为和孟大老板有过肌肤之亲而后享受自己想得到的东西是件很不错的事,了断之后会感觉到孟皓的坚冷如铁,毫不留情。这个世界越来越现实,爱情越来越不值钱,让人觉得有没有都是回事。能让郝良牢记的“断肠崖”的话,也让孟皓牢记。虽然主角不是他,他也照样为之心动。孟皓相信有爱情,这是个让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事。在他的观念里,雨馨用婚姻换取金钱来给她爱的人治病,他没有任何反感,他看到了并不多见的爱情。这不是一个物质化了的女人,她的所作所为全凭为谁而顾,因此这是一个他没有见过的女人。也许人的本质就是这样,偏爱自己没有的暂时又得不到的东西。他想起了什么,打电话:“方平,那对男女离开大连回老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吧?没有,那就好,他们还在老家快快乐乐地过小日子?真是对西门庆和潘金莲!好了,反正他们没有见过你本人,现场都没了。不碍事。再有就是,你要学会忘记不该记住的事情。”这一段时间里,同学们由开始对雨馨的钦佩转为讥笑,甚至她的室友们由背后的议论到公开地说,她们觉得有义务劝解她:“别犯晕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郝良自己生出意外,你已尽心尽力,还要怎样?一生一世守着他?一个本有才华的人从此连找工作都会成问题,谁敢保以后那一腔的恶气不朝你发泄?到那时,你若离婚,社会也会对你反戈一击,从前的爱情楷模会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你何苦?”雨馨为自己辩白第一次有人出于礼貌附和,第二次第三次就变得异类,再无人和她说,她成了孤家寡人,人家可怕好心没好报,为了自尊,她只有一人做一人的,少说话少讨嫌。她今天甚至连招呼都不打,攀上上铺,放下床帘,把手表摘下,绕在挂帘的线上,提醒自己别错过了时间。
孟皓站在门外一边告诉她淋浴器和冲浪浴的操作方法,一边试探地推了推门,一见推不开,耸了耸肩,回房了。雨馨站在冲浪浴缸里,打开淋浴器,拼命地搓着被孟皓抚摸过的每一寸皮肤,她觉得怎么用力也搓不净,拿过浴缸沿上的花形丝质搓具,没忘在水下洗透,然后才用在自己的身上。搓具把雨馨的嘴唇都搓破了皮,胸前肩上渗出无数小米粒大小的血点,她还觉得不够,继续搓。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雨馨的手指尖和脚指尖都被水泡出罗纹,她哭着,搓着,丝毫不顾门外的孟皓喊她。孟皓怕卫生间里的人出事,回到卧室取出钥匙打开卫生间的门,雨馨一见门开了,忙蹲下身子,背对着孟皓,长及腰际的黑发几乎遮住了整个人,厉声叫道:“你快出去!快出去!”孟皓拿过挂着的大浴巾,迈进浴缸里,关上水笼头,给雨馨披上,“你知不知道你洗了两个多钟头?”他不听雨馨“你走开”的哭叫,把她抱回了屋放在床上。他又到卫生间拿她的衣服,雨馨情急之中上衣没有挂牢,掉在浴缸边,湿了许多。床上的雨馨裹紧浴巾,发着抖,孟皓和她撕扯着浴巾:“快给我,都湿了。听话,穿上睡衣好好睡觉。”……待发现了雨馨穿上睡衣露出的肩膀上红色的血点,他轻声说:“我知道你是第一次,可我就那么令你不堪吗?以后你会体会到性的乐趣的。”他万万没有想到,雨馨一听“性”这个字,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扬手要打,被他在空中握住手。孟皓面色大变,冷冷地说:“我警告你,不要再闹了,我们是有口头协定的,没人逼你。”雨馨在孟皓掌里的手指由直硬变成了松软,她抽回了手。她看得真切,孟皓不快的表情很可怕,而且深不可测,不能让人预知后果的那种。孟皓闭灯时,说了一句:“你今天看过郝良,他还好吧?”适时适地的一句话,雨馨安静下来。孟皓侧着身子躺,他的一条腿压在雨馨的身上,一只手臂放在她的胸上,意念中她推不开他,想推便也不去推。醒来时,孟皓不见了身边的人。他忙起来一看,雨馨缩在墙角,两只手臂环在胸前,呆呆地。她未曾合过眼,趁孟皓睡着翻身的机会下了床,穿上自己的衣服,坐在那里。孟皓来到她的面前,蹲了下去,对定她,好半天,他一把搂住她,想吻她,动作不激烈,雨馨很轻易地就躲过了他。“别忘了我们现在的关系。”“我没忘。说好了‘十一’前陪你一夜。一夜已过,‘十一’前我没有义务。”“你可明明在坐在这里过了一夜的。”“那是因为你睡着了,没有充分地利用时机。”孟皓眼睛朝上看了看,冷“哈”了一声:这个小女子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硬气,和我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坐在这里想的是我还是郝良?”雨馨迎上孟皓直勾勾的目光:“你真的想知道?”孟皓点了点头。“我在想,在毕业前怎么向郝良解释不去看他,毕业后倒是可以说我到外地工作了。我们能不能改变一下口头约定,我毕业前偶尔地看一看他,以防生出意外。就是这些,所以,你和他我都在想。”孟皓拉她起来:“那我就告诉你,约定是不能改的。至于你毕业前不能看他的理由,我教你,让孟伟转告他,你在写作!而且是在写你们的故事,我认识一个作家,他每到写长篇的时候,就闭门谢客,连电话线都拔掉。”在离开桃花源小区的房子后,她立刻打电话告诉孟伟:“你不用再担心郝良的医药费,因为我在舅舅处借到10万,足够郝良用的,你可千万不要在郝良面前说露了嘴,要和郝母的口信保持一致:我要到深圳工作,单位预支了三年工资。”孟伟现出高兴的声音:“那可太好了!这10万元债你别太在意,我和你一起还。”雨馨说:“不用。孟伟,顺便告诉你,我现在和你大哥好。我对你说的意思就是,我再也不能照顾郝良,求你多陪陪他,可别提这事,他越晚知道越好。千万记住,和谁也别说我和孟皓的事,免得有人说走了嘴。”她又把孟皓教给她说的话说了一遍,“只有这个原因才是最合理的解释。”她生怕孟伟问的太多,先放下电话。孟伟大吃一惊,又不好多问。他凭直觉感到此事有些蹊跷,10万元和两段感情一起一伏连接得这么近,真的就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只是身为弟弟,对哥哥的私生活不好过多过问。
雨馨回到学校,信步来到那棵最大的芙蓉树下发呆,这是她和郝良约会的老地方。芙蓉树的粉色花朵散落满地,每一枚都像是她看过的电影<<霸王别姬>>里虞姬上身披肩垂下来的穗子。她想起。曾有一日,郝良在树下对她说:“我是所有认识你的男人们共同的敌人,总有一天,他们会不约而同地对付我。”“你怕吗?”“我不怕,这是我的福气,因为有你为我加油,他们打不过我。”“那可不一定,我要是临阵脱逃呢?”“你不会。除非我暂处于劣势,你让敌人看到的脱逃是假的,那是为了我保持实力。”难道如今竟成了谶语?她想哭,却流不出泪,仿佛泪水干涸了一般。
先发四章,大家先看着,我近几天有点事,可能来不了了,拜托诸位捧捧场,别让帖子沉了,谢谢!
第五章声声慢他信!他竟然信!当雨馨于电话中听到郝良欣喜地祝贺她早日拿出作品时,懂了肝肠寸断是什么滋味。她强迫着自己声音保持平静,不发出颤音:“以后别给我打电话,学校没什么大事,我想多呆在家里,专心写作。到时候我找你。”雨馨拿着电话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睛里一片茫然。宿舍里的同学唤她:“林雨馨,电话都没人说话了,你怎么还在手里拿着?”“对不起。”雨馨大脑里空荡荡的,像被抽走了沟回一样。郝良将手机还给孟伟,脸上仍旧挂着喜气:“雨馨肯定能写好,她有这个才气。一个漂亮的女大学生在男友身受重伤的情况时不离不弃,这样的题材是会轰动的。现在小说不好销,纪实类的东西大家爱看。孟伟,你也赶快谈恋爱吧,有个人倾心爱你,多好啊!”孟伟心里酸酸的,勉强做出笑的表情,嘴里尽量附合着:“那是那是,遇到合适我的,你帮我介绍一个。”他用手抚摸着郝良粉色病状的手,真想大叫一声,出一出心中的闷气。“你看,郝良,给我介绍一下你的经验,这个林雨馨为什么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郝良的眼睛透出晶晶的光芒,他看了看自己弯曲的手指和皮肉揪在一起的胳膊,说:“爱情是说不明白的。我劝过她,也狠下心赶过她走,可是她就是爱我。平时没觉得怎么样,同学们都说像我们这样在学校里谈了几年恋爱的不多见,现在看来,就更少见了。雨馨不是个头脑复杂的人,做事凭直觉,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巴结谁利用谁。我说句话你可别生气,你大哥的确是个少见的男人,长得又帅气,我都有点崇拜他,可是雨馨直觉上不爱,那就是不爱。说实在的,你大哥比我那得好上多少倍,然而,对于雨馨,他就不是我的对手,雨馨爱的是我!”孟伟的心里更加难受了。他和郝良的友情非一日两日所能维系孟伟在家是最小的,娇气,上大学时常为了多睡一会儿而不打早餐,是同室的郝良怕他得胃病,每天早上一只手端着一个大搪瓷缸子,盖子上还有面食和咸菜,像个大哥哥似的唤他起床吃饭。孟伟要把自己穿过的衣服送给郝良,郝良一副廉者不受嗟来之食的模样坚决不要,宁肯穿洗得卷了毛边的校服也不穿他的名牌旧衣。孟伟转而买新的送给他,他说:“我不在乎新旧,只是我是个男人,饿死也不能要饭吃。”他送给郝良治病的钱,郝良一一记下,言明是借,无论多少年,都是要还的。为了好朋友,孟伟大骂过一直尊重的大哥,孟皓说他:“你急什么?是他和你亲还是我和你亲?”此番看蒙在鼓里的郝良他真想一口气把实情相告,只是碍于结果上起反作用。纸是包不住火的,郝良迟早会知道,他想慢慢地渗透给他。“如果雨馨真的有一天离开你,你会怎么样?”郝良连想都不想:“爱一个人就要使他幸福,男人更应该这样。如果雨馨有更好的选择,我会祝福她。但是,至少目前,我有这个自信,她爱的是我,我爱的是她,没有人能把她从我的身边夺走她。”正削苹果的孟伟被刀扎了手,兴头上的郝良没有发现,兀自说下去:“雨馨不是说一毕业就到深圳工作吗?等我好了以后,立刻复学,取得硕士学位后到那儿找她。”孟伟再也听不下去了,看了看表,晚上八点,到学校找林雨馨还来得及。的士上,孟伟的脑海里被说服雨馨的想法强烈地占据着,要把刚才郝良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她,看她是什么反应。要问个明白,为什么,这么快就转向大哥?为什么,郝良这么信任她,她却背信弃义,一点过程都没有?那10万元和感情的激变怎么承上启下得连缝隙都没有?然,他真的和雨馨站在宿舍门口的路灯下,才清醒过来,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权利来质问好朋友的前女友大哥的现女友,她是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成为自己的嫂子的。孟伟嗫嚅说出和郝良在医院里的谈话,雨馨抖了几下嘴唇,没有说出话,扬起瘦削的下巴望着别处,躲着他的眼神。孟伟本以为她会为郝良的话流下眼泪,她没有,一滴也没有。孟伟有些激怒,他忍了忍,还是说出了想说的话,只是,原以为有的慷慨激昂变成了平静:“是不是我大哥给你的10万元,让你离开郝良的?如果是,如果你根本就不爱他,仍旧对郝良有爱,那就别在乎这钱是他给的,我来替你还。”
是!可没有那么简单!还有一夜的卖身,能说吗?说了一半,另一半自有人说起。“孟伟,我说过,10万是我舅舅借给我的,不能排除有那么一天孟皓替我还的结果,因为我是他的女-朋-友,更有可能成为--你--未来的大嫂。”孟伟闻听此言,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对方说得很明白,10万元是不是孟皓给的已经无所谓了,就算今天不是,明天可能会是,追究下去有什么意义吗?“雨馨,你想没想过郝良如果得知你和我哥好会怎么样?真的能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为你祝福?你准备让他怎么得知这个消息?”雨馨频频摇头,先是不说话,继而面部肌肉神经质地地抖了几下,她表情激动起来:“孟伟,把手机给我,我要找孟皓,我要见他!”孟伟以为是自己的言行刺激了她,道:“都是我多事!我道歉,你要是找他告状还不如当面骂我一通。”雨馨顾不上礼节,竟上前动手翻起孟伟的衣兜来:“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我找你大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我刚想起来。我发誓,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等到孟皓开车来接雨馨时,学校宿舍刚刚熄灯,她让他把车开到没人的地方再说,俩人到了星海广场。星海广场是大连最大的广场,离孟皓的鲲鹏大厦很近,夜晚,这里灯火通明,能清晰地看见水泥地面的纹路。孟皓把车停好,和雨馨下车往广场的边缘走去。俩人站下时,孟皓说:“这么晚找我,总不会是因为一天没见就想我了吧?”雨馨低声说话的语气游丝一般:“孟皓,我知道你不是个坏人,我想……”孟皓笑了:“什么我不是个坏人?我就是个好人。”雨馨现出哀求的神态:“你别打断我,我求求你,放过我吧!修改一下协议,10万元我会还你的,别和我谈恋爱,别娶我。”孟皓脸登时变了,手一挥:“办不到!我娶定了你!是不是孟伟跟你说什么了?你是拿他的手机给我打的电话。”“和孟伟没有关系,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听好了,你可能把我看得很好,可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我任性、不温柔、小心眼,还有很多,我……我想不起来了。你会找到一个比我强很多的女人,你条件好,什么样的都能找到,再说……找一个心不在焉的女人作妻子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总之,你放了我吧。”那最后一句话雨馨是叫出来的,好在她的嗓子已经嘶哑,声音不是很大。孟皓斩钉截铁,寸厘不让:“我要定了你!你已经是我的女人!”雨馨蒙了,身不由己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孟皓,你放过我吧。我是……我是你弟弟最好朋友的女朋友,你忍心强娶我吗?”孟皓没有料到她会跪下,忙不迭地扶起她:“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心里烦就骂我打我都行。”他抱住了她,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你就是我弟弟的女朋友我也不管那么多,我爱你。你也听好了,你为什么不试试了解一下我?”雨馨挣开他的怀抱:“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不喜欢你。要是你放了我,我会感激你一辈子。”她跺着脚,双手不停地摇着孟皓的胳膊。孟皓沉思了一会儿,他推开雨馨的手,一字一顿地说:“从始至终,你忘了一件事。我从来没有逼你答应我的条件,是你情我愿的。”雨馨闻听,只觉四肢如水,瘫软在地上。孟皓拉起她,往停车场走去。“我送你回哪儿,是家还是宿舍?”雨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的眼前仿佛看到真相大白之后郝良纵身一跃跳下楼,摔成肉饼,当初只顾筹到钱,别的没来得及多想。孟皓洞悉了她的心事,说:“人对生存的渴望远远超过一切,你听我的没错,对郝良,你不用再担心,顺其自然,换言之,如你这般对恋人的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做得已经超过所有的人,如是我,我会明确地告诉对方已经分手,不该瞒着他。算了,我开车陪你散心吧。这么晚了,你回宿舍回家都不妥当。”雨馨大脑和眼前一片的空白,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再想。她觉得很累很累,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车子驶向滨海路,停在路沿靠里处,孟皓看了看已经睡着的雨馨,打开车里的暖风,车里暖了之后,他怕车里空气不好,又关上,脱下西服盖在雨馨的身上,推开车门下得车来,拿出香烟抽了起来。
还得想出应对的最佳方法,孟皓狠狠地把烟蒂扔在地上,踩得粉碎。雨馨狂读能找到的书籍,拼命地想使自己沉于其中,有时一天能看十几本书,占卜、武侠、经济基础、性爱心理,乱七八糟,哪一类的都有。学校里的考试早已结束,总计四年下来,她是班上惟一的一名全优生,对此,她无法高兴起来,也无法使自己的大脑安静下来。同学们忙于联系工作,雨馨天天赖在床上不起来,看书看书看书,她要把自己变成一只虫子钻进去,于纸张中闷死掉,就像人们夹在书中的蝴蝶一样。可是做不到,做不到,离开孟皓的八天里,她还是没有死掉。她“啪”地一下把书扔在天棚上,弹回来,砸在自己的脸上!不能有任何形式的来往!指的是见面、通信、电话、托人相告,还能有什么?孟皓凭什么知道自己和郝良有来往?雨馨从上铺直接跳到地上,冲向电话,她拨通了郝良住的医院科室电话:“请帮我找一下504房间的郝良?”“对不起,没有这个人!”“不可能的,护士,你帮我看一看!”“我说没有就没有,是我清楚还是你清楚!”对方态度极为恶劣,挂断了电话。雨馨不死心,再挂电话,找的是王主任:“王主任,你见过我的,我是504病房郝良的女友,请你帮我找一下他。”“哦,他已经到上海做整容手术了。”雨馨十分震惊:“您不是说你们医院就可以做的吗?”“我说过吗?”王主任和护士同样的态度摔下电话,连缓冲的余地都没有给对方留下。雨馨觉得神经都要崩溃一般,这是怎么回事?突然间郝良就消失掉,他们可能是弄错了。她又打给孟伟,却打不通,说是“机主不在服务区内”。郝良不可能不在的,他要是到上海,就算自己说过让他不打扰自己,他也会托孟伟带个口信的。一定是搞错了!雨馨穿上鞋子,她要找他!504病房真的没有郝良,原来的床上是一个小男孩!她所认识的病友证明了王主任和护士所说的一切都不是假的!雨馨讪讪地走出病房,经过主任办公室时,被立在门口的王主任叫进去接电话。“林雨馨,你胆子不小,才几天的功夫,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是孟皓!那种恐惧的感觉由脚底升上来,像一根针,一丝丝地穿过行走着的每一寸土地,而且是那样的慢,疼得雨馨双手不停地摸摸这儿,抚抚那儿,好半天,才说话:“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的?”“我就在医院门口,你出来见我。”孟皓拉住雨馨犹塞一团绵花一样把她塞到汽车里,一路上,他什么话也不说,面上不恼不怒,并无电话中的恶意,越是这样,雨馨越是不敢开口问。车子开到了林家,刹车之后,孟皓转向雨馨,轻声细语地说:“你想想,我是凭什么管理我的亿万家财的?对付你一个没有丝毫社会经验的小姑娘比这还难?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买通了医院里从大门到病房所有能经过的关节,门口卖雪糕的老太太、导诊员、住院部看铁栅门的老头、护士、医生、主任、病友,他们都是监视你的,郝良去上海看病是我安排王主任做的,而且告诉他要连夜启程,不能耽误病情,连火车票我都经过王主任给办好,他还说了‘谢谢’。我不对付你第一次违约的行为,下一次就没有这么简单,我会直接对付郝良。你要么坦白地告诉郝良已经跟我好,不想说,就随他去。知道为什么开车到你家?我本想等你毕业之后再和你家说起我们的婚事,看来不能那么晚了。休息日,他们总该有一个人在家吧?你看清楚了,我是怎么不动声色地让你家人为我而看着你的。还有……”雨馨听不下去了,打开车门,下了车。天上突然飘下颗颗五光十色的小星星,快速地在她的眼前闪动,耳朵里“嗡嗡”直响,响得耳膜要炸了似的。她拼命地直撑着身体,无奈使不上劲。雨馨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家中的床上,建军正给她揩脸上的虚汗。孟皓替她翻了一下眼皮:“正如我所料,她轻度贫血,可能还伴有低血压、低血糖。给她倒一杯糖水先喝喝吧。”一听到他平静的声音,雨馨竟如听到恐怖电影里魔鬼的声音一般,她又闭上了眼。
从打猫眼里看到孟皓和女儿在一起的那一刻,建军就心花怒放,兴奋得她来不及考虑和询问女儿是什么时候和孟皓相好的。一开门她却压住了喜悦的表情,装作应该如此的样子。孟皓只说休息日把雨馨接回家一起过,没想到刚要上楼,雨馨突然昏了过去,就这么简单,没有前因,只有后果。林家父子都不在家,建军把糖水递给女儿后就出去了。雨馨人是醒过来了,心却死掉。孟皓取过书架上的影集,仔细地翻看起来,就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一样,而是为了让女友清静,不想打扰。良久,从影集里抽出一张雨馨穿着他第一次看到她时穿的白色长裙的照片,端详片刻,取出钱夹,放在里面。他觉得雨馨休息得差不多时,柔声说:“我们别老是呆在房间里,出去和你妈坐一儿会说说话好不好?”天下竟会有这样的男人!一个人长了几副心肠,瞬息可变,无法预知。她想着,竟似身上有根线被他牵着,坐将起来,压低声音:“问你几个问题,行吗?”“你说吧。”“为什么有做你一年情人的条件?”“我想退一步讲,即便你只给我一年的光景,我就争取到了时间,我们就有可能继续下去。”“为什么要在你公司工作一年?”“让你好好看看你未来的丈夫,他不是一个令你不堪的人,这是我们在短期内互相了解的最佳办法。”“为什么要过一夜?是为了要挟我吗?”“不是。有了肌肤之亲的男女会比相反的更容易亲近。也许你是个例外,一夜之后我没见你比以前对我好多少。”一阵的对视,好比小孩子的游戏,睁大双眼,谁先眨眼谁就输掉。他抬起了右手,她下意识地捂住前胸。“你放心,‘十一’前,无论是什么情况下,我绝不碰你一根指头。”此番孟皓在林家做的事是,告诉建军明天他的父母会亲自来接林家全家到孟家做客,实质上是民俗中的“会亲家”,他还在林家吃的晚饭,以示自己已不是外人。临出林家时,他叮嘱雨馨当心身体,有空带她到医院看一看。建军打背后推了雨馨一把,示意送送他。一个是铁,一个是磁场,身不由己的那一个只有无奈随着吸力动作。她终于彻底地意识到:从那一夜起,自己十二分的不是对手,他所有的计划都是缜密的,无懈可击的,有出人意料的,有看似漫不经心的,有寻常的,有不凡的。自己非但不是对手,还得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服从他是先前自己错了,不从则是前后都错了,总之,是没有全对的时候。本是一番尽心尽力的作为,不仅无人喝彩,所有的舆论都还得导向他。那个人临上车时,还关心地说:“这一段日子辛苦你了,要好好将养将养。”她冲口而出:“你简直就不是人,是个魔鬼!”他反而一笑:“恨我了?这是好现象,比没有感觉要进步很多。”仍旧盼他车一开就撞死!雨馨不想立刻回家,那一定是少不了的一番关切盘问,在学院住宅区踱来踱去。大门口的小卖店外挤满了人,热热闹闹的,那是在投注电脑福利彩票的,她走了过去。一个人说:“也不费几个钱,一个月我只买两注,中则中,不中也无多大损失。普兰店有个人中了头奖五百万,说是做梦梦到的号码;我们同事还有个中五十万的,买了一套房子。这俩人可是说发就发了!”钱!又是钱!竟有这么容易就能得到的钱!雨馨立刻从兜里掏出仅有的十元钱,胡乱地选号码,买了五注。如大部分买彩票的人一样,还没开奖,就计划着万一中了头奖如何分配资金。先给孟皓十五万,还上本钱和送上高利息。然,他会接受吗?那钱对于他是九牛一毛的事,更何况,醉翁之意本不在此!惟有长叹一声!
砝码当一套锃明瓦亮的法国银质酒具摆在建军面前时,建军表现给孟氏夫妇的表情是热情的,那种热情当然了,被她控制在对二位的造访表示感谢方面,她在心里核计的却是这套餐具的价值,凭在外贸工作二十年的经验,她大约地算出它的价值在一万元以上,这是林家这么多年来承受别人礼物价值最大的一次,就是当年的军官父亲也没有给建军这么重的财物。在建军看来,钱还是次要的,做人的好感觉就这么有了!她找到自信了!雨馨昨天回到家中,对谁都不理,进门就躺在床上,全家人没有一个敢问她怎么和孟皓处上的,生怕触到了她的痛处,破坏情绪。建军和书文商量明天给孟家带点什么礼物合适,天晚了,不能出去现买,家中也没有现成的,建军决定明天给孟家外孙子一千元钱。及至建军看到了酒具,她在临出门时悄悄地又揣上一千元,还觉得不太合适,可这已经是家中一个月的收入了,她心一硬,出了房门。孟皓的林肯车里坐着雨馨和雨辰,孟氏夫妇坐的是一辆桑塔纳,由家中司机许叔开,一路上,海琳不住嘴地说:“我大儿子心疼我,特意给我们老俩口买的车,说是到哪儿方便,还请了许叔当司机。他老伴,也就是许婶,帮我做家务,这俩口子为人厚道,没儿没女的,在我家干了七年,和我们住在一起,就像是一家人。我家的楼不太大,我女婿今年刚到德国留学,他们孩子太小,才八个月,没办法,我只得把女儿孟澜接回家,孟皓和她换了住处,他到女婿医院给新买的房子住,在桃花源小区,一百多平,跃层,小了点儿。我儿子说了,等结婚时,先在那住,过个一年两年的,再盖个大的别墅,我们全家人都住在一起。人老了,怕孤单,没事呀,你们老俩口就常过来玩,咱们正好凑上一桌麻将!哈哈……”说者无意,听者心里却又是滋味,又不是滋味。建军在为女儿感到庆幸的同时,意识到了两家的不平等,但,很快,她就把不是滋味变得有了滋味:不管你家多有钱,那都是孟皓的,我的女儿将是孟皓太太,到那一天时,你我将各自拥有一半这种自豪!心理平衡了。站在孟家白色的别墅前,建军眯着眼看,又是一座白色的小洋楼!然,它可比父亲的要现代豪华得多:从举架上看,不像是二层楼,倒像是三层楼,房顶绛色的瓦在阳光下晶晶闪亮,四个角还垂下铃铛似的东西;楼前足有一百多平的草坪上种上两棵苹果树,树上结了青色的果实,靠近门处种着一排青一色的郁金香。再看等在门前的两个可人儿,一个是孟伟,一个是抱着孩子的孟澜,都是一等一的人才,言谈上观察,孟家的男孩都像父亲,深沉而不迂讷,女孩像母亲,开朗健谈。及至进了客厅,建军竭力克制着吃惊的神态,所有的家具都是仿清红木雕花的,白色的长沙发是意大利的,一尘不染,如果不是家中有保姆,怎么会擦得这么干净?如从未有人坐过一样。墙上挂着大幅全家福的油画,精密度和照片不差分毫,色彩却比照片要柔和,透着十足的贵族气。建军更欣赏的是孟家对细节的精致,如所有的凉拖鞋都是人工刺绣的,让人不忍穿踏,再如所有的水杯,都是式样简单无色的,却透出品味。建军心里长叹一声:按说林家也算是小康之家,却和孟家有着天壤之别!最不动声色最没有感觉的恰恰是戏里的主角林雨馨!既不惊,也不喜,一派所有的一切都与己无关的表情。孟澜以为她有些局促,硬把大哥挤跑,换了个位置,挨着雨馨坐,拉过雨馨细长微凉的手说:“我大哥在家常说起你,我还以为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哪!今天看来果然不假,美如天仙都不能说明你有多漂亮。我家可就我没见过你!还有我儿子天天!哈哈!我和爱人都是学医的,和我妈我爸在一个医院,他在口腔科,我在妇产科,你是学中文的吧?我本想学文科,可是我妈不让,怕没有人继承她的衣钵。哥,你别这么看着我,许妈,帮我抱天天,我要带雨馨到我的房间里说会儿悄悄话。”话音刚落,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拉上雨馨就走!余下的人为了拉近感情,张罗打麻将,孟家二老对林家二老,其余的小辈观阵支招,海琳和建军近乎得时不时地为出了臭牌而大笑着互拍一下肩膀。
我没借给她,我是怕小孩子让人给骗了。”这并不是他的真心话,他是绝不会借钱给别的人,那答应给妹妹的两百元,是感情和气氛所至,他和雨馨,毕竟差着一层。他心里没忘了核计弄张发票上哪报了,自己反正是不能吃亏的。算计小钱那是他的长处,而往往是在大利失手,比如小洋楼,他就败在了大妹的手里。 建军说:“雨馨太单纯,那是给同学借的。”她又把“张祥林嫂”的话说了一遍,那三个人非常高兴,齐说那天一定要好好地送送张家第一个结婚的人。 送三个人出门时,建军的眼圈都红了,她是很爱很爱他们的啊!作为大姐,他们哪一个没有被她抱过?哪一个没有被她带着上过学?她发誓,今后无论谁能用得上她,一定会不遗余力的。 天生做事认真的雨馨工作上让孟皓很满意,尽管她的愿望是做媒体工作。对于做孟皓的秘书,反感也是没有办法的,那是条件之一。 孟皓来到外面套间,站在雨馨的面前,问:“你有个舅舅在市政府?”得到对方的承认后,说:“刚才是他打来的电话,他不知道是你接的,让你转给了我,他说他的领导要买公司青云小区的房子,问能不能给便宜点儿。” 自从知道父亲是借孟皓的光当上的副院长之后,雨馨的心里就像有个沉沉的铅坠,以至在孟皓的面前有那么点儿不像以前理直气壮的劲。平心而论,她为母亲和弟妹们恢复往来而高兴,可是再也不愿让林家方面的人沾孟皓的光,她怕铅坠上再加砝码。“你是商人,该得多少利就得多少,别管是不是我家的亲属。” “这是什么话?商人也有三亲六故的,咱要是给他便宜了,那领导就会感激他,对他以后提升了什么的会有好处的。” 说得雨馨脸通红,好像自己是个冷人儿似的,她转移话题,强辩道:“别‘咱咱’的,那是你的东西,和我没有关系。” “你呀,一没理就叉开话说。从法律上讲,你我可已经是夫妻了,我的东西都有你的一半,怎么不‘咱咱”的?这样吧,那儿的房子每平起价三千六,给他每平便宜一千元,你看合适不合适?” 雨馨打定主意不占孟皓的便宜,又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只得说实话:“我觉得用不着,你象征性地便宜两百就可经了,这价不是谁你求你都这么做的吗?据我的估计,那并不是舅舅的领导要买,而是他自己。便宜一千元,然转手一卖,一百多平的房子,他能挣十几万。”对舅舅的揣测实在是得于建军从前的灌输,不幸的是,真的让雨馨言中了。说完了,她又后悔了,这无疑同时也在暴露着林家的短处。“都是我瞎说的,别当真。反正以后我家谁求你都不用理会,你要是觉得没道理,就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 孟皓的表情不太自然,像生气又不是生气,他让雨馨古怪的理论给弄得古怪了。“我对亲人朋友都是很好的,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为他们做。这样吧,晚上我和你一起回家,和你妈商量一下,让她做最后的定夺。” 雨馨急了:要是和我妈商量,就目前的形势看,她肯定是会帮舅舅忙的,这可正是亲人相聚的高潮期呀!于是她自座位弹簧压到极限而放松一样地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你对亲人朋友很好,意思就是说我不如你为人好?我就是不想做不在我个人能力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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