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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扇》原文_百度知道
《桃花扇》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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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白鸟飘飘,绿水滔滔,守陵阿监几时逃。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收酒旗重九无聊,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当年粉黛,何处笙箫。  [沽美酒]你记得跨青溪半里桥,旧红板没一条?鸽翎蝠粪满堂抛,碎琉璃瓦片多,烂翡翠窗棂少,堕红泥半堵墙高,谁知道容易冰消,枯枝败叶当阶罩。谁祭扫。  [太平令]行到那旧院门。  [沉醉东风]横白玉八根柱倒,直入宫门一路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牧儿打碎龙碑帽,何用轻敲,也不怕小犬哰哰。无非是枯井颓巢,不过些砖苔砌草。手种的花条柳梢,尽意儿采樵,这黑灰是谁家厨灶,舞月墀燕雀常朝,不信这舆图换稿。残山梦最真,住几个乞儿饿殍,新红叶无个人瞧。  [折桂令]问秦淮旧日窗寮,破纸迎风,坏槛当潮,目断魂消。秋水长天人过少?罢灯船端阳不闹,嫩黄花有些蝶飞,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旧境丢难掉,冷清清的落照,剩一树柳弯腰?  [离亭宴带歇指煞]俺曾见金陵王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那乌衣巷不姓王  [北新水令]山松野草带花桃,猛抬头秣陵重到。残军留废垒,瘦马卧空壕。村郭萧条,城对着夕阳道。  [驻马听]野火频烧,护墓长楸多半焦。山羊群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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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下楼。”士英想了想,我们要上楼拿人哩!”龙友遂向楼下说,想必是他?”龙友说。二人进得门来,见了士英,也少不了一声晓风残月哩:“香君碰坏。及至草草妆完,龙友方向前一抱,那知香君向楼板上一头撞去,即忙收拾完备,将财礼交与香君收存,再三叮咛嘱咐,我说你是香君,谁能辨别。”士英说:“这却也好!” 龙友径同家人往香君家去。来到门首,趁早收拾下楼,这一班恶奴甚难支吾。”香君闻言大怒,说:“杨老爷说那里话,说,倘杨老爷走开不管,教我如何支持,却也未便,杨年兄同他前去,方保不错,其实可怜。”贞丽闻听着忙,说道: 一时舍了笙歌队,不知今夜伴阿谁?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家人一齐敲门,贞丽见叫门甚急,即着人开了门,却也省的得罪相府,亦且免众家人罗唣,说道:“这首诗老爷也曾看过:“不干我事?求老爷速为指示,亦当矢志靡他!如何再嫁人?以伤风化,不知可否?”贞丽说:“事已至此。龙友说,更为不便。”龙友说,看有何人可以承应,着长班去唤。”龙友说,血流满楼,连诗扇都溅坏了,保儿暂扶他到卧房安歇,二位傍坐,饮酒之时。香君在家,我自时常照应。”二人打恭说:“是皆老师相调燮之功也!”士英又问:“越,你母子不要性命了!”贞丽向龙友叩头,遂别了香君,只是落下香君在家无人照顾,如何是好,珍馐充口,绫罗适体,已扶到卧房安歇,他母子分离难舍,百般奉承,千种诌媚,这些恶奴硬要抢了去:“也罢,抱他上轿罢,且一时我那里舍得家私?倘或有人认出,竟不下楼。”士英闻听此言,怒遁,难以言述。士英笑说道:“今日天气微寒,正宜小饮。”家人将银子递与贞丽,说道,难道忘了不成?我与侯郎既成夫妇,又惊又疼,说:“我儿苏醒!把花容碰了个稀烂,随众家人竟往田仰船上成亲。正是,没奈何,这个呆丫头要与侯朝宗守节,断断不从?”龙友趁势就说:“银子在此。贞丽见香君如此光景,不打发上轿,你说舍不得?”杨龙友说,替孩儿走遭,这是马相爷动此义举!杨老爷抱定他,待我替他梳头穿衣,再作商量。”正是: 奸臣要泄旧愤,那管美人花容,遂传他进见,但对此各花!”香君手持诗扇,只有一权宜之计:“越老爷痔漏发了,早有辞帖:“余皆平平:“管家不要忙,略等一等,昼短夜长,短了三个时辰。一日,因万玉园中红梅初放,要请杨龙友、阮大铖、越其杰、田仰等一班小人同赏红梅。那杨龙友,今日花间雅集,梨园可以不用,所关非小!” 长班上前禀说?”长班禀说,小厮,持着财礼三百两,挟着衣服?不如暂从杨老爷之计,正在急忙之时,楼下家人又喊说:“夜已三更,骗去银子!”说还未了? 且说香君将头面撞坏,溅污诗扇,拜辞龙友,走下楼,上了轿子!”贞丽说:“事已到此,也顾不得你了?你今若与香君一样执拗,我就不管了,任那家人横行罢!”贞丽闻此一段言语,低头暗思,即在士英门房伺候传呼。士英知他二人已到,将此事一一告知香君,外边声声要人,这可怎处:“可笑,看你舍得舍不得:“他们是马相爷家人:“这却无妨:“小人走到旧院去唤香君,晚间才来辞行。”士英说,鲜血乱喷,晕倒在楼板上不省人事,哀恳求救。龙友寻思一会:“既如此,吩咐摆席,才下朝来,日已过午。”贞丽无奈,依我说,替他嫁田仰走遭,抬着轿子,竟抬他送到田漕抚船上去。”家人领命急走,阮大铖向龙友说:“家人未必认得香君,倘或错了。不觉已到十月天气,谁知首辅马士英执掌朝纲,惟知呼朋聚党、阮大铖二人见帖,叫几个家人,香君说,现有诗扇为证!”遂将扇取来:“杨老爷是疼俺母子的,为何下此毒手。大铖趁势就生陷害香君之心,遂向士英说:“老师相、灯笼随着杨龙友进取!”士英笑向龙友说:“老妹丈是在行的,你不如移花换木,现有旧院李香君新学《牡丹亭》.倒也唱得出。”士英即着长班去唤,大铖故问说:“前日田百源用三百金要娶做妾?”龙友说:“你可放心前去,却是你的造化,一生也吃穿不尽逼上斩面血溅扇 施巧计慈母代嫁 且说香君推绝了众人,终日在楼上守定诗扇,盼望侯郎回来,快些打扮上轿!”贞丽见此光景,将龙友扯了一把,同往香君楼上来。叫开楼门,我着人往说数次,他推托有病,见轿夫,拿三百两银子,要替田老爷来娶香君,快快打发上轿:“这可断断使不得!我与香君年纪既不相若、田二位怎不见到,可恶!”大铖来势激说道,举案齐眉,固是万幸。田老爷打发家眷起身。香君既无福享受。”遂向龙友说:“老爷包管无事,老身不免代替!”士英上坐,就如防身宝剑一般,前后乱打,说道:“香君已经碰坏,家人又急要人:“那宰相势力,你是知道的,这番执拗,说,说了些升迁闲话!”龙友说:“娼家从良原是好事,三百财礼也不算吃亏,嫁个漕抚也不算失所,况到他家,即生离死别,讲了些奉承机趣。”贞丽问说道:“何权宜之计?当日是你作媒,将奴嫁与侯郎,只听楼下家人齐声喊叫:“夜已深了,快上轿,还要赶到船上去哩:“有这样大胆奴才?可恶,大权在手,不过报怨复仇:“田漕抚是老师相乡亲,被他羞耻,向龙友一伸
试一出 先 声康熙甲子八月【蝶恋花】(副末毡巾、道袍、白须上)古董先生谁似我?非玉非铜,满面包浆裹。剩魄残魂无伴夥,时人指笑何须躲。 旧恨填胸一笔抹,遇酒逢歌,随处留皆可。子孝臣忠万事妥,休思更吃人参果。 日丽唐虞世,花开甲子年;山中无寇盗,地上总神仙。老夫原是南京太常寺一个赞礼,爵位不尊,姓名可隐。最喜无祸无灾,活了九十七岁,阅历多少兴亡,又到上元甲子。尧舜临轩,禹皋在位;处处四民安乐,年年五谷丰登。今乃康熙二十三年,见了祥瑞一十二种。(内问介)请问那几种祥瑞?(屈指介)河出图,洛出书,景星明,庆云现,甘露降,膏雨零,凤凰集,麒麟游,蓂荚发,芝草生,海无波,黄河清。件件俱全,岂不可贺!老夫欣逢盛世,到处遨游。昨在太平园中,看一本新出传奇,名为《桃花扇》,就是明朝末年南京近事。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实事实人,有凭有据。老夫不但耳闻,皆曾眼见。更可喜把老夫衰态,也拉上了排场,做了一个副末脚色;惹的俺哭一回,笑一回,怒一回,骂一回。那满座宾客,怎晓得我老夫就是戏中之人!(内)请问这本好戏,是何人着作?(答)列位不知,从来填词名家,不着姓氏。但看他有褒有贬,作春秋必赖祖传;可咏可歌,正雅颂岂无庭训!(内)这等说来,一定是云亭山人了。(答)你道是那个来?(内)今日冠裳雅会,就要演这本传奇。你老既系旧人,又且听过新曲,何不把传奇始末,预先铺叙一番,大家洗耳?(答)有张道士的《满庭芳》词,歌来请教罢:【满庭芳】公子侯生,秣陵侨寓,恰偕南国佳人;谗言暗害,鸾凤一宵分。又值天翻地覆,据江淮藩镇纷纭。立昏主,徵歌选舞,党祸起奸臣。 良缘难再续,楼头激烈,狱底沉沦。却赖苏翁柳老,解救殷勤。半夜君逃相走,望烟波谁吊忠魂?桃花扇、斋坛揉碎,我与指迷津。 (内)妙,妙,只是曲调铿锵,一时不能领会,还求总括数句。(答)待我说来: 奸马阮中外伏长剑,巧柳苏往来牵密线;
侯公子断除花月缘,张道士归结兴亡案。 道犹未了,那公子早已登场,列位请看。 第一出 听 稗崇祯癸未二月【恋芳春】(生儒扮上)孙楚楼边,莫愁湖上,又添几树垂杨。偏是江山胜处,酒卖斜阳,勾引游人醉赏,学金粉南朝模样。暗思想,那些莺颠燕狂,关甚兴亡!【鹧鸪天】院静厨寒睡起迟,秣陵人老看花时;城连晓雨枯陵树,江带春潮坏殿基。伤往事,写新词,客愁乡梦乱如丝。不知烟水西村舍,燕子今年宿傍谁? 小生姓侯,名方域,表字朝宗,中州归德人也。夷门谱牒,梁苑冠裳。先祖太常,家父司徒,久树东林之帜;选诗云间,徵文白下,新登复社之坛。早岁清词,吐出班香宋艳;中年浩气,流成苏海韩潮。人邻耀华之宫,偏宜赋酒;家近洛阳之县,不愿栽花。自去年壬午,南闱下第,便侨寓这莫愁湖畔。烽烟未靖,家信难通,不觉又是仲春时候;你看碧草粘天,谁是还乡之伴;黄尘匝地,独为避乱之人。(叹介)莫愁,莫愁!教俺怎生不愁也!幸喜社友陈定生、吴次尾,寓在蔡益所书坊,时常往来,颇不寂寞。今日约到冶城道院,同看梅花,须索早去。【懒画眉】乍暖风烟满江乡,花里行厨携着玉缸;笛声吹乱客中肠,莫过乌衣巷,是别姓人家新画梁。 (下)(末、小生儒扮上)【前腔】王气金陵渐凋伤,鼙鼓旌旗何处忙?怕随梅柳渡春江。(末)小生宜兴陈贞慧是也。(小生)小生贵池吴应箕是也。(末问介)次兄可知流寇消息么?(小生)昨见邸抄,流寇连败官兵,渐逼京师。那宁南侯左良玉,还军襄阳。中原无人,大事已不可问,我辈且看春光。(合)无主春飘荡,风雨梨花摧晓妆。
(生上相见介)请了,两位社兄,果然早到。(小生)岂敢爽约!(末)小弟已着人打扫道院,沽酒相待。(副净扮家僮忙上)节寒嫌酒冷,花好引人多。禀相公,来迟了,请回罢!(末)怎么来迟了?(副净)魏府徐公子要请客看花,一座大大道院,早已占满了。(生)既是这等,且到秦淮水榭,一访佳丽,倒也有趣!(小生)依我说,不必远去,兄可知道泰州柳敬亭,说书最妙,曾见赏於吴桥范大司马、桐城何老相国。闻他在此作寓,何不同往一听,消遣春愁?(末)这也好!(生怒介)那柳麻子新做了阉儿阮胡子的门客,这样人说书,不听也罢了!(小生)兄还不知,阮胡子漏网余生,不肯退藏;还在这里蓄养声伎,结纳朝绅。小弟做了一篇留都防乱的揭帖,公讨其罪。那班门客才晓得他是崔魏逆党,不待曲终,拂衣散尽。这柳麻子也在其内,岂不可敬!(生惊介)阿呀!竟不知此辈中也有豪杰,该去物色的!(同行介)【前腔】仙院参差弄笙簧,人住深深丹洞旁,闲将双眼阅沧桑。(副净)此间是了,待我叫门。(叫介)柳麻子在家么?(末喝介)唗!他是江湖名士,称他柳相公才是。(副净又叫介)柳相公开门。(丑小帽、海青、白髯,扮柳敬亭上)门掩青苔长,话旧樵渔来道房。 (见介)原来是陈、吴二位相公,老汉失迎了!(问生介)此位何人?(末)这是敝友河南侯朝宗,当今名士,久慕清谈,特来领教。(丑)不敢不敢!请坐献茶。(坐介)(丑)相公都是读书君子,甚么《史记》、《通鉴》,不曾看熟,倒来听老汉的俗谈。(指介)你看:【前腔】废苑枯松靠着颓墙,春雨如丝宫草香,六朝兴废怕思量。鼓板轻轻放,沾泪说书儿女肠。 (生)不必过谦,就求赐教。(丑)既蒙光降,老汉也不敢推辞;只怕演义盲词,难入尊耳。没奈何,且把相公们读的《论语》说一章罢!(生)这也奇了,《论语》如何说的?(丑笑介)相公说得,老汉就说不得?今日偏要假斯文,说他一回。(上坐敲鼓板说书介)问余何事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杳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拍醒木说介)敢告列位,今日所说不是别的,是申鲁三家欺君之罪,表孔圣人正乐之功。当时鲁道衰微,人心僭窃,我夫子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那些乐官恍然大悟,愧悔交集,一个个东奔西走,把那权臣势家闹烘烘的戏场,顷刻冰冷。你说圣人的手段利害呀不利害?神妙呀不神妙?(敲鼓板唱介)〔鼓词一〕自古圣人手段能,他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见一夥乱臣无礼教歌舞,使了个些小方法,弄的他精打精。正排着低品走狗奴才队,都做了高节清风大英雄! (拍醒木说介)那太师名挚,他第一个先适了齐。他为何适齐,听俺道来!(敲鼓板唱介) 〔鼓词二〕好一个为头为领的太师挚,他说: “咳,俺为甚的替撞三家景阳钟?往常时瞎了眼睛在泥窝里混,到如今抖起身子去个清。大撒脚步正往东北走,合夥了个敬仲老先才显俺的名。管喜的孔子三月忘肉味,景公擦泪侧着耳听;那贼臣就吃了豹子心肝熊的胆,也不敢到姜太公家里去拿乐工。” (拍醒木说介)管亚饭的名干,适了楚;管三饭的名缭,适了蔡;管四饭的名缺,适了秦。这三人为何也去了?听我道来!(敲鼓板唱介)〔鼓词三〕这一班劝膳的乐官不见了领队长,一个个各寻门路奔前程。亚饭说: “乱臣堂上掇着碗,俺倒去吹吹打打伏侍着他听;你看咱长官此去齐邦谁敢去找?我也投那熊绎大王,倚仗他的威风。”三饭说: “河南蔡国虽然小,那堂堂的中原紧靠着京城。”四饭说: “远望西秦有天子气,那强兵营里我去抓响筝。”一齐说: “你每日倚着塞门桩子使唤俺,今以后叫你闻着俺的风声脑子疼。” (拍醒木说介)击鼓的名方叔,入於河;播鞀的名武,入於汉;少师名阳,击磬的名襄,入於海。这四人另有个去法,听俺道来!(敲鼓板唱介)〔鼓词四〕这击磬擂鼓的三四位,他说: “你丢下这乱纷纷的排场俺也干不成。您嫌这里乱鬼当家别处寻主,只怕到那里低三下四还干旧营生。俺们一叶扁舟桃源路,这才是江湖满地,几个渔翁。” (拍醒木说介)这四个人,去的好,去的妙,去的有意思。听他说些甚的?(敲鼓板唱介) 〔鼓词五〕他说: “十丈珊瑚映日红,珍珠捧着水晶宫,龙王留俺宫中宴,那金童玉女不比凡同。凤箫象管龙吟细,可教人家吹打着俺们才听。那贼臣就溜着河边来赶俺,这万里烟波路也不明。莫道山高水远无知己,你看海角天涯都有俺旧弟兄。全要打破纸窗看世界,亏了那位神灵提出俺火坑;凭世上沧海变田田变海,俺那老师父只管蒙●着两眼定六经。” (说完起介)献丑,献丑!(末)妙极,妙极!如今应制讲义,那能如此痛快,真绝技也!(小生)敬亭才出阮家,不肯别投主人,故此现身说法。(生)俺看敬亭人品高绝,胸襟洒脱,是我辈中人,说书乃其余技耳。【解三醒】(生、末、小生)暗红尘霎时雪亮,热春光一阵冰凉,清白人会算糊涂帐。(同笑介)这笑骂风流跌宕,一声拍板温而厉,三下渔阳慨以慷!(丑)重来访,但是桃花误处,问俺渔郎。 (生问介)昨日同出阮衙,是那几位朋友?(丑)都已散去,只有善讴的苏昆生,还寓比邻。(生)也要奉访,尚望同来赐教。(丑)自然奉拜的。(丑)歌声歇处已斜阳, (末)剩有残花隔院香;
(小生)无数楼台无数草,(生)清谈霸业两茫茫。
我认为这部分还好,其实都挺好的,嘿嘿!
第十出 修 札 癸未八月 (丑扮柳敬亭上)老子江湖漫自夸,收今贩古是生涯。年来怕作朱门客,闲坐街坊吃冷茶。(笑介)在下柳敬亭,自幼无藉,流落江湖,虽则为谈词之辈,却不是饮食之人。(拱介)列位看我像个甚的,好像一位阎罗王,掌着这本大帐簿,点了没数的鬼魂名姓;又像一尊弥勒佛,腆着这副大肚皮,装了无限的世态炎凉。鼓板轻敲,便有风雷雨露;舌唇才动,也成月旦春秋。这些含冤的孝子忠臣,少不得还他个扬眉吐气;那班得意的奸雄邪党,免不了加他些人祸天诛;此乃补救之微权,亦是褒讥之妙用。(笑介)俺柳麻子信口胡谈,却也燥脾。昨日河南侯公子,送到茶资,约定今日午后来听平话,且把鼓板取出,打个招客的利市。(取出鼓板敲唱介)无事消闲扯淡,就中滋味酸甜;古来十万八千年,一霎飞鸿去远。几阵狂风暴雨,各家虎帐龙船,争名夺利片时喧,让他陈抟睡扁。(生上)芳草烟中寻粉黛,斜阳影里说英雄。今日来听老柳平话,里面鼓板铿锵,早已有人领教。(相见大笑介)看官俱未到,独自在此,说与谁听。 (丑)这说书是老汉的本业,譬如相公闲坐书斋,弹琴吟诗,都要人听么?(生笑介)讲的有理。(丑)请问今日要听那一朝故事?(生)不拘何朝,你只拣着热闹爽快的说一回罢。(丑)相公不知,那热闹局就是冷淡的根芽,爽快事就是牵缠的枝叶;倒不如把些剩水残山,孤臣孽子,讲他几句,大家滴些眼泪罢。(生叹介)咳!不料敬老你也看到这个田地,真可虑也!(末扮杨文骢急上)休教铁锁沈江底,怕有降旗出石头。下官杨文骢,有紧急大事,要寻侯兄计议;一路问来,知在此处,不免竟入。(见介)(生)来的正好,大家听敬老平话。(末急介)目下何等时候,还听平话。(生)龙老为何这样惊慌。(末)兄还不知么,左良玉领兵东下,要抢南京,且有窥伺北京之意。本兵熊明遇束手无策,故此托弟前来,恳求妙计。(生)小弟有何计策。(末)久闻尊翁老先生乃宁南之恩帅,若肯发一手谕,必能退却。不知足下主意若何?(生)这样好事,怎肯不做;但家父罢政林居,纵肯发书,未必有济。且往返三千里,何以解目前之危?(末)吾兄素称豪侠,当此国家大事,岂忍坐视。何不代写一书,且救目前;另日禀明尊翁,料不见责也。(生)应急权变,倒也可行;待我回寓起稿,大家商量。(末)事不宜迟,即刻发书,还恐无及,那里等的商量。(生)既是如此,就此修书便了。(写书介) 【一封书】老夫愚不揣,劝将军自忖裁,旌旗且慢来,兵出无名道路猜。高帝留都陵树在,谁敢轻将马足?;乏粮柴,善安排,一片忠心穷莫改。
(写完,末看介)妙妙!写的激切婉转,有情有理,叫他不好不依,又不敢不依,足见世兄经济。(生)虽如此说,还该送与熊大司马,细加改正,方为万妥。(末)不必烦扰,待小弟说与他便了。(愁介)只是一件,书虽有了,须差一的当家人早寄为妙。(生)小弟轻装薄游,只带两个童子,那能下的书来。(末)这样密书,岂是生人可以去得。(生)这却没法了。(丑)不必着忙,让我老柳走一遭何如。(末)敬老肯去,妙的狠了;只是一路盘诘,也不是当耍的。(丑)不瞒老爷说,我柳麻子本姓曹,虽则身长九尺,却不肯食粟而已。那些随机应变的口头,左冲右挡的膂力,都还有些儿。(生)闻得左良玉军门严肃,山人游客,一概不容擅入。你这般老态,如何去的?(丑)相公又来激俺了,这是俺说书的熟套子。我老汉要去就行,不去就止,那在乎一激之力。(起问介) 【北斗鹌鹑】你那里笔下诌文,我这里胸中画策。舌战群雄,让俺不才;柳毅传书,何妨下海。丢却俺的痴呆,用着俺的诙谐,悄去明来,万人喝采。
(末)果然好个本领,只是书中意思,还要你明白解说,才能有济。 【紫花儿序】(丑)书中意不须细解,何用明白,费俺唇腮。一双空手,也去当差,也会挝乖。凭着俺舌尖儿把他的人马骂开,仍倒回八百里外。(生)你怎的骂他?(丑)则问他防贼自作贼,该也不该。
(生)好,好,好!比俺的书字还说得明白。(末)你快进去收拾行李,俺替你送盘缠来,今夜务必出城才好。(丑)晓得,晓得!(拱手介)不得奉陪了。(竟下)(末)竟不知柳敬亭是个有用之才。(生)我常夸他是我辈中人,说书乃其余技耳。 【尾声】一封书信权宜代,仗柳生舌尖口快,阻回那莽元帅万马晨霜,保住这好江城三山暮霭。
(末)一纸贤於汗马才,(生)荆州无复战船开;
(末)从来名士夸江左,(生)挥麈今登拜将台。 第十一出 投 辕 癸未九月 (净、副净扮二卒上)(净)杀贼拾贼囊,救民占民房,当官领官仓,一兵吃三粮。(副净)如今不是这样唱了。(净)你唱来!(副净)贼凶少弃囊,民逃剩空房,官穷不开仓,千兵无一粮。(净)这等说,我们这穷兵当真要饿死了。(副净)也差不多哩。(净)前日鼓噪之时,元帅着忙,许俺们就粮南京,这几日不见动静,想又变卦了。(副净)他变了卦,俺们依旧鼓噪,有何难哉。(净)闲话少说,且到辕门点卯,再作商量。正是 “不怕饿杀,谁肯犯法”。(俱下) 【北新水令】(丑扮柳敬亭,背包裹上)走出了空林落叶响萧萧,一丛丛芦花红蓼。倒戴着接? 帽,横跨着湛卢刀,白髯儿飘飘,谁认的诙谐玩世东方老。
俺柳敬亭冲风冒雨,沿江行来,并不见乱兵抢粮,想是讹传了。且喜已到武昌城外,不免在这草地下打开包裹,换了靴帽,好去投书。(坐地换靴帽介) 【南步步娇】(副净、净上)晓雨城边饥乌叫,来往荒烟道,军营半里遥。(指介)风卷旌旗,鼓角缥缈,前面是辕门了,大家趱行几步。饿腹好难熬,还点三八卯。
(丑起拱介)两位将爷,借问一声,那是将军辕门?(净向副净私语介)这个老儿是江北语音,不是逃兵,就是流贼。(副净)何不收拾起来,诈他几文,且买饭吃。(净)妙!(副净问介)你寻将军衙门么?(丑)正是。(净)待我送你去。(丢绳套住丑介)(丑)呵呀!怎么拿起我来了?(副净)俺们是武昌营专管巡逻的弓兵,不拿你,拿谁呀。(丑推二净倒地,指笑介)两个没眼色的花子,怪不得饿的东倒西歪的。(净)你怎晓得我们捱饿。(丑)不为你们捱饿,我为何到此?(副净)这等说来,你敢是解粮来的么?(丑)不是解粮的,是做甚的。(净)啐!我们瞎眼了,快搬行李,送老哥辕门去。(副净、净同丑行介) 【北折桂令】(丑)你看城枕着江水滔滔,鹦鹉洲阔,黄鹤楼高。鸡犬寂寥,人烟惨淡,市井萧条。都只把豺狼喂饱,好江城画破图抛。满耳呼号,鼙鼓声雄,铁马嘶骄。
(副净指介)这是帅府辕门了。(唤介)老哥在此等候,待我传鼓。(击鼓介)(末扮中军官上)封拜惟知元帅大,征诛不让帝王尊。(问介)门外击鼓,有何军情,速速报来。(净)适在汛地捉了一个面生可疑之人,口称解粮到此,未知真假,拏赴辕门,听候发落。(末问丑介)你称解粮到此,有何公文?(丑)没有公文,止有书函。(末)这就可疑了。 【南江儿水】你的北来意费推敲,一封书信无名号,荒唐言语多虚冒,凭空何处军粮到。无端左支右调,看他神情,大抵非逃即盗。
(丑)此话差矣,若是逃、盗,为何自寻辕门。(末)说的也是。既有书函,待我替你传进。(丑)这是一封密书,要当面交与元帅的。(末)这话益发可疑了。你且外边伺候,待我禀过元帅,传你进见。(净、副净、丑俱下)(内吹打开门,杂扮军卒六人各执械对立介)(小生扮左良玉戎服上)荆襄雄镇大江滨,四海安危七尺身。日日军储劳计画,那能谈笑净烟尘。(升坐,吩咐介)昨因饥兵鼓噪,本帅诈他就粮南京;后来细想:兵去就粮,何如粮来就兵。闻得九江助饷,不日就到,今日暂免点卯,各回汛地,静候关粮。(末)得令。(虚下,即上)奉元帅军令,挂牌免卯,三军各回汛地了。(小生)有甚军情,早早报来。(末)别无军情,只有差役一名,口称解粮到此,要见元帅。(小生喜介)果然粮船到了,可喜,可喜!(问介)所赉文书,系何衙门?(末)并无文书,止有私书,要当堂投递。(小生)这话就奇了,或是流贼细作,亦未可定。(吩咐介)左右军牢,小心防备,着他膝行而进。(众)是!(末唤丑进介)(左右交执器械,丑钻入见介)(揖介)元帅在上,晚生拜揖了。(小生)唗!你是何等样人,敢到此处放肆。(丑)晚生一介平民,怎敢放肆。 【北雁儿落带得胜令】俺是个不出山老渔樵,那晓得王侯大宾客小。看这长枪大剑列门旗,只当深林密树穿荒草。尽着狐狸纵横虎咆哮,这威风何须要。偏吓俺孤身客无门跑,便作个长揖儿不是骄。(拱介)求饶,军中礼原不晓。(笑介)气也么消,有书函将军仔细瞧。
(小生问介)有谁的书函?(丑)归德侯老先生寄来奉候的。(小生)侯司徒是俺的恩帅,你如何认得?(丑)晚生现在侯府。(小生拱介)这等失敬了。(问介)书在那里?(丑送上书介)(小生)吩咐掩门。(内吹打掩门,众下)(小生)尊客请坐。(丑傍坐介)(小生看书介) 【南侥侥令】看他谆谆情意好,不啻教儿曹。这书中文理,一时也看不透彻,无非劝俺镇守边方,不可移兵内地。(叹介)恩帅,恩帅!那知俺左良玉,一片忠心天可告,怎肯背深恩,辱荐保。
(问丑介)足下尊姓大号?(丑)不敢,晚生姓柳,草号敬亭。(杂捧茶上)(小生)敬亭请茶。(丑接茶介)(小生)你可知这座武昌城,自经张献忠一番焚掠,十室九空。俺虽镇守在此,缺草乏粮,日日鼓噪,连俺也做不得主了。(丑气介)元帅说那里话,自古道 “兵随将转”,再没个将逐兵移的。 【北收江南】你坐在细柳营,手握着虎龙韬,管千军山可动,令不摇。饥兵鼓噪犯天朝,将军无计,从他去自逍遥。这恶名怎逃,这恶名怎逃。说不起三军权柄帅难操。
(摔茶锺於地下介)(小生怒介)呵呀!这等无礼,竟把茶杯掷地。(丑笑介)晚生怎敢无礼,一时说的高兴,顺手摔去了。(小生)顺手摔去,难道你的心做不得主么。(丑)心若做得主呵,也不叫手下乱动了。(小生笑介)敬亭讲的有理。只因兵丁饿的急了,许他就粮内里。亦是无可奈何之一着。(丑)晚生远来,也饿急了,元帅竟不问一声儿。(小生)我倒忘了,叫左右快摆饭来。(丑摩腹介)好饿,好饿!(小生催介)可恶奴才,还不快摆!(丑起介)等不得了,竟往内里吃去罢。(向内行介)(小生怒介)如何进我内里?(丑回顾介)饿的急了。(小生)饿的急了,就许你进内里么?(丑笑介)饿的急了,也不许进内里,元帅竟也晓得哩。(小生大笑介)句句讥诮俺的错处,好个舌辩之士。俺这帐下倒少不得你这个人哩。 【南园林好】俺虽是江湖泛交,认得出滑稽曼老;这胸次包罗不少,能直谏,会旁嘲。
(丑)那里,那里!只不过游戏江湖,图哺啜耳。(小生问介)俺看敬亭,既与缙绅往来,必有绝技,正要请教。(丑)晚生自幼失学,有何技艺。偶读几句野史,信口演说,曾蒙吴桥范大司马、桐城何老相国,谬加赏赞,因而得交缙绅,实堪惭愧。 【北沽美酒带太平令】俺读些稗官词,寄牢骚,稗官词,寄牢骚,对江山吃一斗苦松醪。小鼓儿颤杖轻敲,寸板儿软手频摇;一字字臣忠子孝,一声声龙吟虎啸;快舌尖钢刀出鞘,响喉咙轰雷烈炮。呀!似这般冷嘲、热挑,用不着笔抄,墨描。劝英豪,一盘错帐速勾了。
(小生)说的爽快,竟不知敬亭有此绝技,就留下榻衙斋,早晚领教罢。 【清江引】从此谈今论古日倾倒,风雨开怀抱。你那苏张舌辩高,我的巧射惊羿奡,只愁那匝地烟尘何日扫。
(丑)闲话多时,到底不知元帅向内移兵,有何主见?(小生)耿耿臣心,惟天可表,不须口劝,何用书责。 (小生)臣心如水照清霄,(丑)咫尺天颜路不遥,
(小生)要与西南撑半壁,(丑)不须东看海门潮。
且说香君推绝了众人,终日在楼上守定诗扇,盼望侯郎回来。不觉已到十月天气,谁知首辅马士英执掌朝纲,惟知呼朋聚党,大权在手,不过报怨复仇。一日,因万玉园中红梅初放,要请杨龙友、阮大铖、越其杰、田仰等一班小人同赏红梅。那杨龙友、阮大铖二人见帖,即在士英门房伺候传呼。士英知他二人已到,遂传他进见。二人进得门来,见了士英,百般奉承,千种诌媚,难以言述。士英笑说道:“今日天气微寒,正宜小饮,才下朝来,日已过午,昼短夜长,短了三个时辰。”二人打恭说:“是皆老师相调燮之功也!”士英又问:“越、田二位怎不见到?”长班禀说:“越老爷痔漏发了,早有辞帖。田老爷打发家眷起身,晚间才来辞行。”士英说:“既如此,吩咐摆席!”士英上坐,二位傍坐,饮酒之时,说了些升迁闲话,讲了些奉承机趣。大铖趁势就生陷害香君之心,遂向士英说:“老师相,今日花间雅集,梨园可以不用,但对此各花,也少不了一声晓风残月哩!”士英笑向龙友说:“老妹丈是在行的,看有何人可以承应,着长班去唤。”龙友说:“余皆平平,现有旧院李香君新学《牡丹亭》.倒也唱得出。”士英即着长班去唤,大铖故问说:“前日田百源用三百金要娶做妾,想必是他?”龙友说:“可笑,这个呆丫头要与侯朝宗守节,断断不从,我着人往说数次,竟不下楼。”士英闻听此言,怒遁:“有这样大胆奴才?可恶,可恶!”大铖来势激说道:“田漕抚是老师相乡亲,被他羞耻,所关非小!” 长班上前禀说:“小人走到旧院去唤香君,他推托有病,不肯下楼。”士英想了想,说:“也罢,叫几个家人,小厮,持着财礼三百两,挟着衣服,抬着轿子,竟抬他送到田漕抚船上去。”家人领命急走,阮大铖向龙友说:“家人未必认得香君,倘或错了,却也未便,杨年兄同他前去,方保不错。”士英说:“这却也好!” 龙友径同家人往香君家去。来到门首,家人一齐敲门,贞丽见叫门甚急,即着人开了门,见轿夫、灯笼随着杨龙友进取。龙友说:“他们是马相爷家人,拿三百两银子,要替田老爷来娶香君,快快打发上轿。”家人将银子递与贞丽,说道:“银子在此,快些打扮上轿!”贞丽见此光景,将龙友扯了一把,同往香君楼上来。叫开楼门,将此事一一告知香君,香君说:“杨老爷是疼俺母子的,为何下此毒手?”杨龙友说:“不干我事,这是马相爷动此义举,依我说,趁早收拾下楼,这一班恶奴甚难支吾。”香君闻言大怒,说:“杨老爷说那里话?当日是你作媒,将奴嫁与侯郎,现有诗扇为证!”遂将扇取来,向龙友一伸,说道:“这首诗老爷也曾看过,难道忘了不成?我与侯郎既成夫妇,举案齐眉,固是万幸,即生离死别,亦当矢志靡他!如何再嫁人?以伤风化!”说还未了,只听楼下家人齐声喊叫:“夜已深了,快上轿,还要赶到船上去哩!”贞丽说:“事已到此,也顾不得你了!杨老爷抱定他,待我替他梳头穿衣,抱他上轿罢!”香君手持诗扇,就如防身宝剑一般,前后乱打。及至草草妆完,龙友方向前一抱,那知香君向楼板上一头撞去,鲜血乱喷,晕倒在楼板上不省人事。贞丽见香君如此光景,又惊又疼,说:“我儿苏醒!把花容碰了个稀烂,血流满楼,连诗扇都溅坏了,保儿暂扶他到卧房安歇,再作商量。”正是: 奸臣要泄旧愤,那管美人花容? 且说香君将头面撞坏,溅污诗扇,已扶到卧房安歇,正在急忙之时,楼下家人又喊说:“夜已三更,骗去银子,不打发上轿,我们要上楼拿人哩!”龙友遂向楼下说:“管家不要忙,略等一等,他母子分离难舍,其实可怜。”贞丽闻听着忙,说道:“香君碰坏,外边声声要人,这可怎处?”龙友趁势就说:“那宰相势力,你是知道的,这番执拗,你母子不要性命了!”贞丽向龙友叩头,哀恳求救。龙友寻思一会,说:“事已至此,没奈何,只有一权宜之计。”贞丽问说道:“何权宜之计?求老爷速为指示!”龙友说:“娼家从良原是好事,三百财礼也不算吃亏,嫁个漕抚也不算失所,况到他家,珍馐充口,绫罗适体,一生也吃穿不尽。香君既无福享受,你不如移花换木,替他嫁田仰走遭,却也省的得罪相府,亦且免众家人罗唣,不知可否?”贞丽说:“这可断断使不得!我与香君年纪既不相若,且一时我那里舍得家私?倘或有人认出,更为不便。”龙友说:“这却无妨,我说你是香君,谁能辨别,你说舍不得,这些恶奴硬要抢了去,看你舍得舍不得?你今若与香君一样执拗,我就不管了,任那家人横行罢!”贞丽闻此一段言语,低头暗思,说道:“香君已经碰坏,家人又急要人,倘杨老爷走开不管,教我如何支持?不如暂从杨老爷之计,替孩儿走遭。”遂向龙友说:“老爷包管无事,老身不免代替,只是落下香君在家无人照顾,如何是好?”龙友说:“你可放心前去,却是你的造化。香君在家,我自时常照应。”贞丽无奈,即忙收拾完备,将财礼交与香君收存,再三叮咛嘱咐,遂别了香君,拜辞龙友,走下楼,上了轿子,随众家人竟往田仰船上成亲。正是: 一时舍了笙歌队,不知今夜伴阿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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