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谁寻秦记项少龙最爱谁陈静如?

  草稿码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打人生路上走过。  我看见了无数的人,遇到了无数的事。这些构成了我的往昔,影响了我的现在。  我也听到过很多敢信不敢信的流言谎言谰言,我也听到过很多可信不可信的诤言真言善言。他们交会在我的世界里,它们交响在我的天空中。  岁月无声划过。  我的生命岁月,因为有你,有他(她),变得不再单薄;我的人生路途,因为有你,有他(她),变得不再孤单。  人生就是经历,经历就有相逢,相逢就是缘分,缘分就要珍惜,珍惜就会拥有。  我有两次生命,一次是出生,一次是遇见你。  以此纪念曾经同行现已天涯相隔的朋友们。  引子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孩子还没有完全睡熟,我歪在床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眼睛盯着墙上的条幅,浓墨中带着自信,自信里不很成熟的轻狂多,老练厚重少,一看就是个初入门者,好好发展还是大有可为的。我写不了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但让我对着书法作品指手画脚还能头头是道的,在惶惑中唯一令我心安的是钢笔字在朋友圈还算头筹。这种学艺不精还能说短道长,我知道肯定有人会骂“矮人看戏何曾见,都是随人说短长”。想到我也只是复制粘贴了老爹的只言片语就给他们唬住,不禁偷笑,不是说隔行如隔山嘛,我只是巧用了田忌赛马,以己之长对人之短而已。  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说,我没有练过,每当我抛出这句话时,他们无不惊讶,我笑笑,我有一个爱书法的老头子嘛,自幼目睹他常年操练,想不受影响都难,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最好注脚。看惯了父亲书法的成熟大气豪迈遒劲,再看别人,自然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  当人反问一句你为什么没有发扬老头的毛笔书法时,我只能搪塞:少时学语苦难圆,只道工夫半未全。 到老始知非力取,三分人事七分天。估计这算最好的开脱。  这是小夏送我的字幅。现在他已经如愿以偿成了地道的漂在北京的文艺青年,而我们还在这里,我们还奋战在三尺讲台,谋生,同时谋杀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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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有许多相逢,在你需要或者不需要,清醒或者不清醒,渴望或者不渴望的时候,会遇见很多人,就像辛夷坞的小说《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中的郑微一样,她跟她的心爱陈孝正说,我怕我们在人群中,走着走着,就走散了。珍爱美丽的遇见,又怕身不由己会分散,爱情如此,友情又何尝不是?如果每个人都能把相遇当成美好的回忆,那么当我们老了,坐在夕阳里数飞鸟看闲云的时候,能在回忆里唤醒许多美好的往昔,想到那些生命中曾成为美丽风景的朋友,这一路,该多么充实、自豪!《汉乐府》不是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嘛,韩愈也有句“少年乐相知,衰暮思故友”。我们不可以预知更远的明天,但绝对应该负责任地经营好今天,那些抬头低头的朋友啊,是你们造就了我的今天,我感恩你们。(我虚伪吧?口头感谢谁不会?!)  仅以此开篇。
  那天下晚自习第二节了,碰巧大师也没有第三节,大家就一起下班。边走边闲聊。  对了,你不是要一幅字吗?你定个内容吧,我明天就写。大师说。  好啊。  虽然大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这话讲出来后还是会漾起涟漪。对啊,大师就要离开了,去北京寻找他的文艺理想,像他说的,北京是千年文化古都、文学艺术之都,远的不说,“莫谓书生空议论,头颅抛处血斑斑”的戊戌变法、新文化运动不都是从北京发起继而影响全国的吗?近年来,尤其是《北京青年》《北京爱情故事》的上演,让雾霾中的北京更给人多少雾里看花的憧憬,似乎北京的风沙里都有文字的墨香。这么说吧,如果北京有一粒沙子扬起,那么就会有席卷全国的沙尘暴。这位26岁的慷慨激昂的青年作家恋爱还没有正式谈过,却一心一意想和北京谈一次轰轰烈烈的爱情。  我想了一下说,要不就王维的《竹里馆》吧。这首小诗清静幽雅,一直鲜活在我心中。  什么《竹里馆》?  就是——  我不知道大师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抬举我,我轻轻诵读了一遍。想来大师是堂堂安师大历史系的才子,号称读遍五湖四海书的狂人,竟然会有他不知道的诗,我还是有点点虚伪的窃喜的。不过,不是说读书是一个画圆的过程嘛,当你的阅读半径越大的时候,你的周长所接触到的未知也就越多。念此,旋即我为自己的无知窃忧。  本来,我没有什么把握他真的能写给我字幅,因为他本人沉迷于敲键盘早荒疏了书法,再说,在这穷乡僻壤的小镇,想买到宣纸和徽墨,那简直是鸡窝猪圈里淘凤毛麟角,市里又怎样,哪里还有人把书法当做休闲爱好?估计有个练习书法的也只是为了高考美术能过关,或者是有机会题字的大人物。那些把书法艺术添置到家里哪怕是附庸风雅的,当今,能有几人呢?  再有,对于艺术家本人,写好了也不能当作一个营生啊。古代的书生落魄的时候还可以卖卖文字,今天的书生啊,估计落魄的时候只能出卖灵魂了。你想进书协?天方夜谭!你看那陕西书协多牛,河南的《大河报》曾经报道了新一届陕西省书法家协会“领导阵容庞大”,主席、常务副主席等加起来足足有64位之多,成员中不乏在职或退休政府官员。此事一发立刻引发舆论一片哗然。一段时间内,网友连续转发追问,《中国青年报》、《光明日报》《长江商报》《广州日报》等多家媒体先后发出评论与质疑。  你瞧瞧,这要真混进书协,没有个什么席什么长的光辉头衔,恐怕就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是枉然。所以我更相信了一句民间调侃,学而优则未必仕,仕而优则肯定学。第一个“学”为“学习”之学,第二个“学”乃“学问”“学养”“学历”之学。对于第一句,整个中国文学史中的那些闪烁的名字就是明证;对于后一句,官有多大,学问就有多大,不信你看——2010年巴基斯坦政坛人物的假学历丑闻涉嫌议员多达160名,就连日本前首相小泉纯一郎都谎称曾留学英国两年——这些都是明证。
  丽丽说,他老公特别崇拜大师,一个理工科出身的人,对文学有种莫名的喜爱,但止于临渊羡鱼的度,还对书法有莫名的喜欢,所以早购买了大师的已出版的作品,并且一定要大师写几幅字,因为,万一哪天这位曾经的一文不名的同事不幸出了大名,我们又觍颜去拜访,他万一用冷屁股对热脸,那可怎么好,还得逮着证据,他敢把贫贱之交扫地出门,我们就发布他的作品,晒出他的照片,曝光他的往昔,让他无地自容,因为名人不都是爱辉煌的履历嘛。对我们这些无耻无畏兼无情无底线“四无”新人的威胁,大师早见怪不怪,只是摇着二八分的头发,沉浸在他的刘亦菲的幻想中了。  但当丽丽带回徽墨和宣纸后,大家就当真的无耻地去讨好他了。  你先用几张小的练练手,等上手了再真正写,那些练笔之作,就——就给我们算了,写得好的全部给丽丽,我们不要,你白送都不要!  就是,我们给你提供练笔的机会啊,大师,你得感谢我们。  我们轻易不给你机会的,兄弟,懂得抓住机会才是俊杰。  我就要一张小的,两句话就行。  别这么心慈手软,以后没机会了懂不懂?  大师,同事一年,你看着办吧,秉承国际人道主义精神,我们一点也不为难你。  哎呦呦,瞧你们,喏,这么多纸,人人都有的,不就我们五个嘛。  还是大师好,不,是丽丽考虑周到,哦,大师也好,都好,都好。  你们放心吧,这宣纸我买得多,不用你们操心,老规矩——见着有份。  真的?——耶!  太好了,老甄,你不仅是真美丽,还真贴心。  你看我不花一分钱,这字幅就有了,原来小动唇舌,利益均沾这么容易。怪不得八国联军要合伙侵略中国呢。  第二天,我们就收到了要沾的各自的“利益”。  ……
  都说历史问题宜粗不宜细,我看不然,那些渐渐远去的模糊的日子,那些还在眼前的飞扬的青春面庞,那些琐碎而生趣的话语,怎能轻易忘记?读史书,只要拿着放大镜,人物的表情就丰富了,感情就细腻了,书就不是冷冰冰的书了。而我要看清的是故交,是我的历史,我的生命,我的没心没肺的历史啊,都因为我的粗疏而悄然隐藏了,看来,我得去寻一枚高倍望远镜了,因为他们存在在我深深的脑海里。——好在记忆还能斑驳,要赶快拾掇。
  新学期又开始了,我分在了一个大办公室里。这不是固定的办公室,只是一间教室。空落落的大办公室里有十二个老师,教什么的都有。我们的办公室主任是一个30来岁的政治老师,陈为新老师,他人不高而且微胖,青春已逝却留下满脸不甘退出历史舞台的糟痘子,架一副黄丝眼镜,皮肤倒很白,衣着不很讲究,即使是夏天还是穿着厚厚的西裤,一看就是属于改革春风还没有吹过的类型。但是现在,人不可貌相海水不能斗量,谁也不知道本分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的一颗心。他是隔壁班级高二11班文科班的班主任。  这是个新的集体,新旧老师交错,一开始大家都比较客气、拘谨,言辞不多,连座位都是随便坐的。普通教室都有四个吊扇,教室办公室只有两个,所以夏天,大家一贯分成两个大组,每组成员都两两面对面,桌桌相连,每天上课下课在客气的寒暄中互相熟悉,就像季节的变换,由冬而春,我们相识,由春而夏,我们相熟,由夏而秋,我们相知,可是由秋而冬啊,我们就要面临分离!  我告诉自己,要现实,要接受。民办学校就是这样,教师流动非常频繁,最直接的表现每年的手机通讯录都要更新,删去许多,新添许多,当然我也被许多人删去,也被许多人增添。人生就是这样加减,不是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吗?
  大家都拼命地往所谓的高处走,每年每学期的办公室总有陌生的同事。每年都要跟一些人交换姓名和电话号码,当这些电话号码的姓名常被联系的时候,就是可能要被删掉的时候。有些号码不会被手动删掉,但是会被新的姓名和号码驱赶至冷宫。不是我不想起你,不是你没有想起我,是我们都要储存新生活。歌中唱的“结识新朋友不忘老朋友”似乎已经成为历史遗迹,除非你有非他莫属的事情,但这个世界的现实却是地球离了谁都能转,所以,分离不需要伤感,相遇不需要欢喜。  我的心渐渐变得冷漠,感觉冰川纪还没有过去,我的心已经被冻得渐渐麻木,渐渐失去了结交新朋友的兴趣,我变得越来越喜欢怀念,越来越喜欢想到从前。从前啊,从前。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生活,虽然在很小的范围,一个村,一个乡里,甚至有人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乡镇,但邻里关系非常友好,大家东家长西家短,你家做饭我家香,你家鸡飞我家狗吠,连日出日落都是慢好几拍的,懒洋洋慢腾腾里有懒洋洋慢腾腾的厚实笃定。现在呢,大家都削尖了脑袋往外乡走,离乡成了常态,而生活的圈子也从熟识的一小部分人到陌生的广大的人群,而往日的熟识的欢乐懒洋洋的状态也变得疏离而戒备快捷而冷漠。尤其是我,再加上有了孩子,心思更加向内,对外界对工作就没了刚踏入工作岗位时的热情。还好,大家就在不咸不淡中开始了新学期的日子。
  二楼东,也好,因教学楼靠近学校东面围墙,而领导多在西头,这虽然山也没有皇帝也不存在,总觉得还是离领导视线越远越好,少一些盯梢,就多一分自由。本来想着从里这回宿舍又远了几步,因为宿舍在西北方向,不能直线回去,但想到这一层,还是颇为得意。人生本来没什么大事需要纠结,就是这么缺斤多两的小细节磨砺心性,得失权衡。  我左手的邻居是个数学老师,女孩,大眼睛,马尾辫,整个人一懒洋洋的状态,跟火急火燎地上班下班的我完全两个模样。是啊,我真的很羡慕这些年轻小姑娘,她们没有任何牵挂,一人挣钱一人花,夜里也没有孩子要把尿,白天没有孩子要操心,更没有永远做不完的家务,这还算好,还有房贷,还有老人,还有保姆的工资还有孩子的奶粉,想来头大啊。另外,我还要像她们一样工作!这还有没有天理?外加上我的性格又急躁,从孩子出世两年来,没有一天睡眠足够。所以,有时候,下课的间隙,心系孩子,操心家务,偶尔溜号回去看看,是我最大的奢望。再加上这么多年的误人子弟早已驾轻就熟的课程早不需要我百分百地精力去工作了,再说了,工作不就是为了家庭吗?偶尔,能偷得浮生半日闲便偷得,毕竟每天早六晚九的日子对于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的妈来说是残忍的。
  昨晚又孩子尿床了,得回去晾晒一下,我向办公室主任请假说,我不可能六点就把东西晒出来,还请多包涵。  我知道是不能用生活琐事来侵略工作时间的。保姆不帮我做任何事情,能做事的保姆我请不起,我只要她看护孩子,下班时间太紧俏,衣服都只能夜晚洗。另外,我们的主任他也是父亲,孩子比我的还小,闲聊时他透露过。我总想,同是初为人父母,他总能理解一些,所以,我斗胆拿孩子的事做挡箭牌。  这个,恐怕我做不了主吧?他一上来就犹豫不决,又似乎在闪烁什么。  就十五分钟,还算上课间十分钟嘛,其实就五分钟。我退而求其次,说得很在理。  那领导查班怎么办?  我那个心理落差啊,都能发电了。我知道这假是请不了了,那么就趁下课的吵闹从东边小路……我打着如意算盘。
  气喘吁吁地刚把洗衣粉倒在盆里,手机就响了,心虚的我弄撒了洗衣粉,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是政教处的部长的信息:刚才查班你不在,请参照教师工作纪律第五条。天,我真个倒霉透了,还好,宝贝给阿姨带出去玩了,不会耽搁多一秒的时间。既然已经无法挽回地要被扣一百元,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衣服洗了再回办公室吧。学校扣钱的策略花样百出,件件在理。打卡少一次扣十元,迟到一次也是十元,考试成绩排名靠后或倒退当月扣五十,上课学生睡觉没人次扣五元,备课笔记检查排名倒数也要扣五十,学生两个月一次的评教若班级倒数也扣五十,而一个班那么五个老师总有第一和第五的,不定时的查班不在扣五十……所有这些扣钱中,当月只要有一项,那么你本月就整体排名靠后,所谓的牵一发动全身,工作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排名靠后就会扣一百。这叫考核。于是,我们发扬了领导的一句口头禅,同事们之间调侃,小样,小心我考核你!我还在“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一著名校园传语后另加一条,“扣扣扣,领导的魔咒”。常在河边哪有不湿鞋,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我们练就了看到工资条负一百或一百五两百时的波澜不惊。  办公室有两个年轻女孩,一个个头高挑,面容清秀,一个娇小玲珑,言语都清脆。高个叫黄娟,娇小的是邓灵,她们都在另一组,在我背后。她们的对面是一个新来的男老师,大高个近180,面容微黑,胡子微现,额头是东南沿海,头顶却是西北沙漠。我猜想他应该有孩子了吧,不然怎会如此资深的外表。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熟识的。  哎,海跃啊,以后喊你哥算了。黄娟说。  你也太便宜他了吧?你有这么老的哥啊?不行,喊海跃叔吧!邓灵的清脆的声音传来了。  那位资深的帅哥被两个小姑娘给抬高了尊位。可是被抬高的那个人却噗呲一声伏低身子,咯咯笑个不停。要知道人家还是黄金单身汉呢。怎么能这么损人?汪海跃呵呵笑着说。  哎,别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了。黄慧说。  算了吧,我宁愿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也不会相信海跃叔的这张破嘴。邓灵不依不饶。  哎呀,你们,这,海跃语支。是的,这俩丫头,真是损人连草稿都不打。  说吧,你在那学校时,就没有谈一个两个?邓灵作业都不改了,端着下巴期待,全然忘记了刚才不信他破嘴的豪言壮语。  呃,有啊,这不是,到这里来了,不就分了嘛!小跃头低了下去,脸上灰黑了。估计是想到了什么被女神抛弃的往事。不过我宁愿相信他从来没有被女神光顾过。不过,当他报出他今年芳龄27时,我们几乎从不言语的孙老师——公办退休了的老教师——从眼镜片和脸部相隔的缝里看人的老老师,眼睛不由得抬了抬。  这孙老师,我还算熟悉一点。他前年就在这里教过一年。但是去年暑假放假后,见孙老师和夫人往一半截头卡车里装东西,便知道了此处不留人或我不留的无奈。看惯了离别时的桌桌椅椅还有盆盆罐罐的搬迁,外加跟他不熟,便没有让眼光多停留一秒。  后来才知道,可能是时代发展太快了,这些老教师的思想真的老了,学生反映,许多简单的东西他在课堂上颠三倒四地讲,过程像科幻小说一样离谱,但得到的答案竟然能跟参考答案靠谱。所以,学生闹意见,屡次反映到校长那里,以致学校不得不不留人。  他可是高级教师,拿三四千退休工资的,现在代课又可以三四千,你说,这日子,让我们这些拿三千元毛工资的房奴听了,会不会引发地震,在内心?我们是羡慕他这种情况都能这么日进斗斤,但是也真领略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现实。不能与时俱进,自己将来也会被学生赶下台。所以,有孙老师在,我就有危机感。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绝对不可能还赖着不肯退出,长江不就是后浪推前浪,前浪不就是要死在沙滩上嘛。时代前进,不进步就是死亡。  但是,一年之后,这位老师又坐在了我的面前。怎么说呢。是,现实是学校真的缺数学老师,其实整个民办教育数学英语老师都是抢手货,尤其缺真有两刷子的,能带头的,满眼看,整个学校三千多人,老师跟学生没什么区别,这怎么行。这都是祖国的花朵啊,浇灌不当,祖国的春天便没有了芳香。但是有经验的老师都哪里去了?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得问过往。教师队伍的青黄不接,让我们这些小有有两年经验的老师心有说不出的压力,忙于工作,荒疏了家庭,忙于家庭,失去了给养,难呐。真的要尽心让自己早点成为教育的中坚力量了。我是不年轻了,但我也没有苍老。我不能苍老。  谁要是看上你,那她不是青光就是散光。邓灵说。  哎,不是说美女与野兽最搭吗?眼见着我们这里有了一个终极版的野兽了,为什么不送他一个美女?看来野兽也要注定孤独。海越哥,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赶快脱离兽籍,我可以用最诚挚的热情邀你加入人类。  海跃同志淡定地喝了喝水,就像大海习惯了风浪的模样。
  我的左侧的左侧,是一看着应该经历了些事情的女孩,教语文的,白而瘦的面庞正是当下女孩最求的美的标准,但她显然是初级版的。左脸处有一明显的月亮形状的疤痕,给右手时常拂拭的机会,但这个机会,不是所有人都想有的。眼神里总有种说不出的超越自我的居高临下的冷傲,。她叫孔娇娇。我估计她应该讨厌名字里的娇字。她可不是属于月亮的,应该叫骄傲的骄或着是佼佼者的佼。  我的左侧的女孩经常不在,我觉得这女孩挺神秘的。因为有一次下课,她的手机响了,铃声竟然是《蜗牛与黄鹂鸟》!一个姑娘家,怎么听儿歌?  有一天,大家都上课去了,就剩我和我的左侧的左侧美娇娇。  你真厉害。她说。  怎么了?我问。  你是河南人,竟然会跑到安徽来。离娘家那么远。她替我的远嫁叹息。  我何尝不知道远嫁的心情。现在,我越来越相信命运了。我们老家地处中原腹地,世代人都吃面食,小时候,偶尔一年中有一两次吃大米的机会就是母亲搞一碗水,放半碗米,在蒸馒头的蒸屉上蒸熟了,我便与弟弟争而食之。那情景,才是过年呢。后来到外地读了大学,才经常见到米饭,便痛吃了四年。毕业后,认识了老公,是安徽人,家乡以大米为主食。母亲知道后,无不恐惧地为我担忧,那吃米能饱人啊?撒两次尿就饿了。还是旱地的小麦养人。我知道母亲的意思,我说,可我天生就爱吃米。母亲便不再公开反对,但经常说大米不养人的话。现在啊,儿子都两岁多了,母亲的习惯还是不能有所改变,常嘱咐我千万要给孩子多吃点面食,大米是水。工作到安徽后,母亲除了电话那头话思念就是常问何时回家吃她做的手擀面和馒头,顺便再带回点她特备的家乡干野菜。于是,我的梦里常出现母亲的面条香还有她晾晒野菜的劳碌身影。  我不觉想起了大学老师给我们看电视剧《红楼梦》时,我最喜爱的林妹妹焚稿断痴情时,贾宝玉潇湘馆悼亡时,我都没有落泪,倒是探春远嫁,那一首《分骨肉》可看得我魂不守舍,五内汹涌翻滚。莫名的,难道我会和我的父母分离?当时只作思考,我总会离开他们,总要嫁人,但没想到是这么远。办公室的同事们都知道的,所以美娇娇替我叹息。  我呵呵一笑。你的男朋友在哪里上班?我问她。以前问小女孩总是说,你有没谈朋友啊?得到的都是她们羞涩的没有没有之类的快速的回应。可是啊,餐厅打饭时,看到一个个打那么多饭菜,还有,听到她们唧唧喳喳地调侃,  哎呀,又打这么多,是不是某某某来了?  嘘,吵死了,你的不是刚走?  人都打青春走过,谁不曾这么经过?是的,女孩子,除非是要嫁了才肯把自己的男朋友公诸于世的。所以后来就学了一招,换了一种问法。这样一问,已经让她们有有了男朋友这一既定事实,她们只需要报出在哪里就行了,但聪明的女孩还是有办法的,会说哪里呦,还在搜索中或者是他正向我走来之类,不过,热恋中的女孩聪明的少,智商低的多。大学毕业几年来,发现自己知识没有长进,倒是油嘴滑舌学会了不少。哎,智商基数太低了,不然我不会只学会了一招。
  分了。  分了?为什么?我问。  哎,——怎么说呢,他家是贵州的,太远了,我家人不同意。真的分了。我们从大一就开始谈,六年了,还是分了。她准备讲故事了。我知道,我需要倾听。这样的故事太常见了,不是有人这样概括大学生吗?男生是,大一兔子不吃窝边草, 大二好马不吃回头草, 大三疾风知劲草, 大四天涯何处无芳草。女生是,大一是芒果(好看不好吃),大二是苹果(好看又好吃);大三女生是凤梨(好吃不好看),大四女生是番茄(自以为还是个水果呢……)。而大学的四年时光更有人用鲁迅先生的四大著作描述:大一是《呐喊》,大二是《彷徨》,大三是《伤逝》,大四是《朝花夕拾》。都是这么过来的,大家心知肚明。大家都由大学的理想主义而浪漫主义而现实主义,然后批判现实主义,真正工作了,身在现实中了,方觉得大学的主义都是浮云,真正的人应该是没有主意。  你肯定不相信,娇娇说,但这是事实,如果我们还来往,你想他能不打一个电话?这么多天来,你有没有见过我的电话响过?  是没有。  呵呵,舍不得又能怎样。虽然他们家哥哥已经结婚,有自己的房子,他父母乡下有房子,镇上也给他买好了房子,就等我们回去结婚。  啊,这么好的条件?你心也太狠了吧?  我爸妈不同意,太远了。——真想不通,你怎么舍得你的父母,来到安徽。我爸身体又不好,几年前查出来癌症,现在在家里静养,我妈小我爸9岁,这一生都是爸爸在外打拼,她在家只管家里的事,可是现在大树要倒下了,她就整天六神无主神情恍惚了,经常哭泣。你说我怎么办?我都已经挣扎了两年了。这事不能再拖了。  你还有哥哥弟弟吧?  我哥,他江苏那边的生意忙,根本照顾不了家里,嫂子一个人带孩子。还好,弟弟还有一年就大学毕业了。  说着,她拉开抽屉,你看,这两千钱,是昨天去市里取的,干什么?当然是给我弟弟寄去了。我爸妈是没办法了,这两年,他大学的学费生活费,都是我出的。还好,他比较争气。  怪不得你这么要强。我说。  大二时,我就开始做小生意,在跳蚤市场,倒弄旧书,或者帮人做家教中介。还好吧,倒是挺锻炼人的。——你说,我怎么能离开?这个家没了我不行。暑假他还来这里找我,我没有让他去我家,也没有跟他见面,好像,他现在要在桐城找工作,但不会在这边买房——他说早晚要回贵州。我父母是要求必须在桐城有房,才能结婚,不管跟谁。谈不拢。谈不拢。所以我不能见他,不能接他电话。我父亲曾经以死相逼,只要我跟他交往就断绝吃药化疗,你说,我是家里的唯一的女儿,父亲又没有多少时光了,我总不能——嘿嘿,你可别跟人说啊,反正就分了呗。以后再说吧。  但六年啊,你就因为房子的事,就罢了?  我也想通了,不能结婚了还没有自己的家啊,人要生活的,不管在哪里,哪怕乡下,一定要有自己的房子,而且还要在我爸妈附近,我妈太需要人照顾了。  姐姐,你太不容易了。不过这样的事太多了,你不要难过啊。说完我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不要难过”是最让人难过,“不要哭”最容易惹出眼泪。  呵。她抽出抽纸拭去眼泪。   你知道,当WINDOWS系统出问题后,专家能够给出的最简单最有效的技术支持是什么吗?  什么?不知道。  重新启动。这是一次不愉快旅程的结束,同时也是新生活起点。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拿出《特别关注》,翻到说三道四栏目,有一段话,指给她看,是马云说的,男人是大学食堂里的菜,虽然 不好吃,但是去晚了就咩有了;女人是高档餐厅的菜,虽然很精美,但总有剩下的。  怎么样?要重启程序了吧?不能加入剩女行列吧?房子重要,知心爱人更重要。我从自己的角度说,因为我就是刚买的房子啊。  那个时候,电视上挣热播《蜗居》,房价正像温度计掉进了火盆里,人人都在为想做房奴而不得而伤怀,为做稳了房奴而心花怒放。不是有人调侃结婚三大件的巨大变化吗?70年代:自行车,手表,和缝纫机。80年代:冰箱,彩电,洗衣机。90年代:电脑,空调和摩托车。现在的三大件是房子,车子,和票子。看看,没有房子怎么结婚?  我们现在特别羡慕独生子女,尤其是两个独生子女的结婚。我的大学同学就是这样,结婚时,两边父母各出三十万,夫妻俩只要接钥匙入住。子女多的不好啊,父母用心不专啊,还是国家计划生育政策好啊,国家真是英明。不过,与此同时,网上也悄悄流行了“裸婚”一词,不买房、不买车、不办婚礼甚至没有婚戒而直接领证结婚。矛头直接指向新结婚三大件。怎么办?你是裸还是裹?网络是网络,现实是,能裹就裹,不能裹想方设法地裹,实在裹不住,也得裹!生活就是生活就像新闻联播,不是换台就能逃避的了。
  老公听了我的话,没说什么,但很认真地点点头,是啊,她可真有毅力。  我要是当初不跟你来安徽就好了,成全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错。  咦?——你若不跟我,那你还在你家那个小地方,一辈子也没机会走出来。我看成全你是我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事。  那么说,我抛家舍业地跟你来成全了我们的爱情,还要感谢你了?你是我的救世主啊?  要不然你回去啊,——不过孩子可得留下,我儿子可姓陈不姓杜。他笑不迭往嘴里送饭。别忘了,你的家是我和儿子了。  我把毕生的力量都聚集在手掌上,在他后背重重一击。孩子是我的,我走哪,孩子到哪。跟他讲不好话的时候,只要我动武,总能第一时间完胜,看来国际关系不能止步于大动唇舌,需要务实于大动干戈。前者拖泥带水,是示弱,后者斩钉截铁,是示强。在处理家庭问题时,我崇尚硬实力,不屑于玩太极。狠话不管用,狠事才给力。  我立刻抱起儿子作要走科。这时儿子习惯地配合着我,两只小手并进,去撕扯爸爸的衣服,瞪圆了小眼睛,我估计这时候爸爸在他眼里不是旺仔就是提子,下场就是不是被喝掉就是被吃掉。  你看,儿子是我的吧?我们一起就是电脑装了防火墙,你现在是犯了Fatal Error。
  老公教英语,人瘦,又黑,木讷,但对我很好。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这我是从自己身上总结出来的。从小,我的父亲就特别爱说,下地回来,一路高声与人谈笑。有时妈做好饭了,见他还不回来,就喝令我和弟弟,你们先吃,不管他,让他使劲跟人说,就不信他看别人家吃饭就肚里不饿。但我们吃饭时,母亲总让我们只吃锅里菜的一半,另一半留着。老爸是个种地能手,也是一个民间书法家,一个落魄的教书匠,更是一个嗜酒如命嗜烟如命视友如命的人。小时候只要家里吵吵嚷嚷,我就知道我要打扫卫生了,因为他们离开后家里必然烟屁股狼藉酒瓶子东倒西歪。父亲又几乎,不,是肯定,逢酒必醉,酒后总是耍酒疯,这让母亲最头疼,我们习惯了,人生不就是悲喜剧吗?父亲也常年抽烟,因此经常吐痰,所以,不知不觉我们姐弟俩总对父亲有种疏离感,进而对有父亲这样脾性的人都讨厌,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人者,兼其屋上之乌;不爱人者,及其胥余”?有一次,父亲喝醉酒,母亲和邻居二叔费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按在床上,他人比较胖,我和母亲根本搞不动他。但他又趁我们不注意,晃晃歪歪一个人跑出去,到屋后的池塘里洗澡,要知道那可是冬天!那是我第一个不眠之夜。隐约中听母亲在院子里的墙角处,跟二婶低语,母亲在外啜泣,我在被窝里抹泪。我当即发誓,将来就是嫁不出去也绝对不能嫁一酒鬼。天遂人愿,老公就符合我的诸多条件中的大部分,尤其是他能挨打,这一条,注定这辈子是我的菜。
  好像要调整办公室了,听说了吗?老公转移话题。  为什么?我一整天身在曹营心在汉,对办公室的调整这样的大事居然浑然不觉,这要让领导知道非开了我不可。  三楼西没有办公室,怕对学生的管理有疏漏,要换成教师办公室。  嗯,有道理。我一定会分到三楼西啊?  你的班级在西边,你不跟教室走啊?估计下一大周就会调整。  不会吧?我真的不希望调整,刚做好的盘算,这不就会落空吗?何况,三楼西的办公室都在领导眼皮底下,我不想搬哎。  切,你不搬?杨武知道吗?——重庆最牛钉子户,不还是被强拆,——你敢不搬?  我惊惧。有没有人权啊!  外面没有,家里有啊,老婆大人!呵呵呵呵。老公一脸坏笑,不,是嫉妒我。  午饭毕,立即哄孩子睡觉。可是这孩子真的跟他妈亲啊。睡觉时从来不会跟爸爸的,除非我重感冒,但重感冒的机会不是想要就有的。每天晚上,中午,我的那个亲娘啊——睡觉前,你得动员他,引他到床边,遣将不行激将才管用,还要比赛谁脱鞋子最快,可人家小小脑袋第一次不会思考,多了就知道这是骗局,小眼珠一转,我就不睡嘛,不睡!我的个亲儿子哎,妈妈你讲故事,你来选,床上故事书可多了,哦,不对今天该——爸爸讲!哦,妈妈天天讲,累死了!你也该体谅体谅妈妈了。你爸爸最棒了,他是最能讲故事的好爸爸,不是有一首歌就是《好爸爸》吗?我有一个好爸爸,好爸爸,好爸爸——  好,今天爸爸讲。  快去快去,儿子,你最喜欢爸爸了,爸爸也最喜欢你了,妈妈喜欢你们两个。  不!——不,是你,你——杜雪。儿子小嘴一撅,我知道,他的意思,我和他之间不能有个第三者,我只能喜欢儿子儿子只能喜欢妈妈。哪怕那人是爸爸,都不行。真是,这爱,谁说爱是最伟大的情感了,我看,爱,永远都是自私的,因为它一开始就是占有。所以我们弘扬什么爱的奉献,那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谎言,但现在,我不要感动中国,只要感动我的臭小子就够了。  对,对,我只爱宝宝,宝宝也只爱妈妈,但是,现在,爸爸要讲故事了——猪八戒吃西瓜?  好!儿子手舞足蹈。  我冲老公扮个鬼脸,耶!——完胜!  儿子吃吃地笑了一个中午,我迷糊了一下,闹铃就响了。头昏昏沉沉。儿子已经熟睡了。他睡了就好,不然我们上班,他又要泪眼婆娑了,他那厢一泪眼婆娑,我这厢心眼也婆娑。
  你看,咱们学校,这新来的老师,单着的女孩可多着呐。海跃叔?海跃叔?我帮你介绍一个吧?邓灵一边备课一边又在撩拨海跃。  别脸红啊,有喜欢的了?黄娟甩了甩刘海。  恩。——你们这些丫头。不务正业!赶快备课!小心我举报你!那个什么,我考核你!  咦?你就这么不会怜香惜玉啊?你好狠心啊,海跃叔!邓灵耍嗲。  喝水,喝水。   哎,跟你说话呢,你往后看什么看哪。黄娟说。  我不由得转身。因为我这组就我一个,其他人上课去了。  海跃,怎么,难道你——我用手指了指左侧的桌子。  什么呀,人家忙着辞职呢,邓灵说。  什么?才开学啊!我瞬间惊呆,为什么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太委屈!  考上编制了嘛,你满脑子都是儿子嘛。黄娟说。  这样啊。好事,又多一个人为共产主义事业献身了,看来我们离共产主义社会不远了。我酸溜溜地说。明里说啊,谁都瞧不上那个死编制,但暗地里,不是年龄限制人畜有别,神州大地上两只脚的动物都去考碗了。根据“族内”的说法,考上中央国家机关公务员那是拿到了“金碗”,省级公务员是“银碗”,地市级是“铜碗”,镇、街道一级最起码也是“铁饭碗”。我的同事们已经前赴后继地考上了N多个,昨天一个考上公务员的老同事,在QQ签名里留言说,从今天起,我就是一名真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了。我们无不羡慕无不鄙视无不欢喜。  我已经错失了考试的机会啦,岁月是把杀猪刀,刀刀刻人老啊,就是给我机会我先天不足后天不富,也是赶鸭子上架,只有在边上说句言不由衷的风凉话,解解馋也解解恨。  这时下课了。教室外吵闹了起来,上课的老师们都回来了。  说谁呢,编制?甄美丽把书随手一丢,带着小蜜蜂去洗手。  她呗。我说。  她是正在办手续。你看都不常来。正在交接上课的事宜吧。甄美丽说。跟你们说啊,她有宝宝了。苍天有眼啊,编制也考上了,稳定下来了,宝宝也来了。多好啊。等辞了职,她就要结婚了。  哦?——我恍然大悟,果然如此,我道她的手机铃声怎么是儿歌。  海跃,跟你说,别打人家主意了,你这辈子都别指望了。甄美丽说  误会误会。你们这人——真是。海跃喝水。  那你到底喜欢谁,跟妹妹说呗!黄娟说。  老师,老师。有学生来到海跃跟前。  海跃脸立刻端正下来,又要请假?才开学几天?不就是买双袜子?用得着请假一个中午?  学生吐着舌头悻悻而去。我知道,他肯定有事。
  海跃叔不高兴了?邓灵不依不饶。  哪有——他环视四周,发现没有学生,——我只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沟渠!  孔娇娇恰好进来,她把书放到桌上,搓着手上的粉笔灰,却没有去洗。  怎么不去洗手?甄美丽问。  恩?——不忙,还有课。
  人生就是经历,经历就有相逢,相逢就是缘分,缘分就要珍惜,珍惜就会拥有。  -----------------------------------------------------------  问好朋友!
  人生就是经历,经历就有相逢,相逢就是缘分,缘分就要珍惜,珍惜就会拥有。  -----------------------------------------------------------  @兰质惠心 16楼
20:50:23  问好朋友!  -----------------------------  感谢兰质蕙心的关注。一起加油。
  又没有课,只剩下我和孔娇娇,她在反反复复地整理书本。  你是不是有心事?我问。是不是真的重启了?  嗨,我家早就跟我介绍了很多朋友,可我没有一个喜欢的。你知道,他们不是在国税局上班,就是在自来水公司,要么就是有自己的店,还有房子。但是就是没有感觉。他们又逼我。真是。  那你得试着处处,感情是慢慢培养的。我劝她。  远的不说,这个学校里就有很多人追我,喏,我们办公室就有,——她朝小跃桌子努努嘴——可是,我总觉得—— 她眼神里都是不屑。  他配不上你?也是,他是看上去沧桑点。但小伙子还不错吧。——但是配你,好像还不够。  是啊,我怎么能看上他呢。这人真是,也不看看自己。  我知道,这癞蛤蟆要吃天鹅肉了。怪不得他们之间眼神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就要换办公室了。我说。  是啊,换了就好,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烦人。  想不想听个故事?  什么故事?  有个女生,爱上个男生,心甘情愿嫁给了他。没新房,就拿学生宿舍做婚居。没家具,就买二手货。没沙发,捡两个废轮胎冒充。女孩的姐姐在他们新婚时送了两床薄被,他们整整盖了34年。实际上这时男生已出人头地,可嫁他的女生,出门还得挤公交......这个女生叫周美青,嫁的男生叫马英九。  孔娇娇冷了一下,笑了笑,就一个马英九啊。
  杜雪,喜糖,桌上,我要结婚啦!  我刚一进门甄美丽就朝我喊。我一看,是的什么家有喜事,阿尔卑斯,金丝猴还有两块德芙。  恭喜恭喜!太好了!你终于拥有自己的幸福了。我满心恭喜她。  嗨,你的儿子都这么大了,那才叫真的幸福呢,我这叫葬送爱情啊。  快得很,你也离好日子不远了。  我说得好日子啊,除了有孩子的幸福,更多的是当妈妈的辛苦,尤其是在民办学校工作的妈妈,更尤其的是当了个语文老师,早有早自
点多就要起床,晚有晚自习至少九点,排了第三节课就要到十点,隔一个星期又要值班,中午不休,晚上到十一点。我曾经改编过刘晓庆的话,当女人难,当一个有孩子的女人更难,当一个有孩子又在民办企业上班的女人难上加难。在这个办公室里,我的年龄也不算很大,但却显得相当疲惫。甄美丽和孔娇娇经常问我,你又没有休息好吧?可怜的幸福的妈妈。哎呦,真是让人无语。  现在甄美丽马上要结婚了,作为有孩子的已婚族,我只能祝福她生了孩子有年轻婆婆带,不要自己操心,保持自由的身心和年轻的状态。  准新娘上晚自习去了。  孔娇娇凑了过来,神神秘秘地:哎,跟你说,你可要送啊?  送?送什么?——哦——我似乎猜到了。  你装什么?当然是送喜钱了。她不都发喜糖了么?  这个嘛,我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这个学校有个习俗,就是无论谁家有什么婚丧大事,好像大家都只是表面客气一下,但真正送钱的做礼互相往来的,几乎没有。结婚了,生子了,就在各个办公室分发喜糖,然后,大家恭喜,就恭喜了,就没有怎么又下文呢了。大家都知道,这铁打的学校,流水的教师。就是有朋友到家去探望,但也只是探望,探望而已。大家都心里明白,大家都很现实。虽然我知道总觉得有些淡淡地,薄薄的,凉凉的,但不是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才甘若醴嘛。我早已经习惯了。何况,我真的不敢确定我能在这里干几天,纵然我尽心尽力,可我也不能保证学校的未来,对吧。给孔娇娇这么一问,我怔了一下,难道这风气又变了?难道我又是最后一个知道?太委屈啊!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还是不送了。  于是她即刻扔下我,去问另一组的小年轻。他们初涉社会,大学里的同学朋友情谊还没有完全凉下来,有几个人立刻决定要送。孙老师不送,他翻翻眼珠,你们年轻人嘛,我就不掺乎了。王萍燕,也就是我的左侧,已经辞职离开,另外两个附近公办乡镇高中的代课老师是见桌不见人的,也不会送的。我们的大主任老陈同志,没有什么声音,估计孔娇娇也没再那么冒冒失失地去问他,总之她和黄娟邓灵肯定去的。还有三个老师是属于陈静如水,不大言辞的,不知道什么情况。  甄美丽的老公我知道的。去年在一楼办公室,他每次来,晚自习时间总到办公室来玩。人很魁梧,方脸,大眼睛,浓眉毛,阔嘴巴,走路非常稳健,笔挺的西服笔挺的整个人,有些严肃有些老成。他是甄美丽的大学学长,现在在合肥某公司供职,该公司啊,据甄美丽透漏,到处都是摄像头,仅仅他的办公室就有一个总摄像头,每个员工透顶斜上方都有一个摄像头,你打个哈欠领导都看得清清楚楚,食堂更可恶,不让任何外来人员就餐,哪怕是你的爹娘老婆孩子。当时我们听了觉得太恐怖了,太没有人权了啊,这。但是工资高啊,一个月六七千呢。鱼与熊掌永远不能兼得。两人很有夫妻相,甄美丽呢,个子高挑,很瘦很瘦,但眼睛精明得透出光芒。两人蛮有夫妻相的。而且两人家也不远。最好的结果了。  甄美丽是这个学校高三复读班的毕业生呢,还是一次学校挨个办公室照相做宣传册的时候被我们发现的。招办的小姑娘和徐书记专门把她喊出去,在办公室外摆了好几个姿势,又是抱书,又是走路的。当时我还以为她小姑娘什么来头,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校委书记和招办。  照好之后,她进办公室第一句话就是,哎呀,别扭死了,我这俩大板牙,可把镜头给撑破了。  她的两个门牙是向外翻的,常自嘲,人没到办公室,牙先到了。学校每年都要更新宣传册,那是必须的啊,领导和老师的频繁更换,今年的校长明年就变脸了,今年辅导学生的是你明年就是他了,做广告这点最起码的诚实还是要有的。尤其是那些从这个学校走出去又返回执教的学生,更是宣传的新焦点。一可以给人想到学校辉煌历史,它的毕业生已经就业了,二可以现身说法鼓舞现在学生的求学斗志,三可以给老师以更多信心,我们的教育已经桃李芬芳了,四,四,板牙都可以教书,你们什么不可以成就?当我们总结道第四条时,甄美丽的板牙都想咬人了。  嗨,同志们再见喽!再见到你们可怜的我就要为人妻了,哎呦,可惜了一朵鲜花啊。放假前甄美丽跟我们告别。她把婚期选在放假期间,没有另外请假,虽然假期只有四天,她说足够了。  我是个法盲,我承认,但综观我的所有的认识的同事,除了大家的智商情商财务状况和性格特点有所不同外,只有这一条可以媲美,大家都是法盲。这是我在查询了资料后才恍然大悟的。请君细看。以下的资料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定的网络。
  婚假和奖励婚假  婚假3天的。如果夫妻双方不在同一地方工作,一方需要去对方所在地点结婚,根据实际需要,另外给予职工路程假。职工在路途中的车船费等,全部由职工自理。男年满二十五周岁、女年满二十三周岁初婚的为晚婚。男女双方晚婚的,除国家规定的婚假外,增加婚假十四日。  丧假  给予职工3天的丧假。直系亲属包括父母、配偶和子女。如果职工死亡的直系亲属在外地,需要职工本人去外地料理丧事的,企业应该根据路程远近,另外给予职工路程假。职工在途中的车船费等,由职工本人自理。  女职工产假  女职工均享有产假,假期为90天,其中产前休假15天。难产的,增加产假15天。多胞胎生育的,每多生育一个婴儿,增加产假15天。女职工怀孕流产的,所在单位应当根据医务部门的证明,给予一定时间的产假。女职工怀孕不满4个月流产时,给予15天至30天的产假;怀孕满4个月以上流产者,给予42天产假。  除了国家统一规定的产假外,各省、自治区、直辖市颁布的计划生育条例中一般都规定了奖励产假,各地奖励产假的期限有所不同。  《山东省人口与计划生育条例》规定, 已婚妇女年满二十三周岁妊娠生育第一个子女的为晚育。女方晚育的,除国家规定的产假外,增加产假六十日,并给予男方护理假七日。增加的婚假、产假、护理假,视为出勤,工资照发,福利待遇不变。另外,在劳动时间内进行产前检查,应当算作劳动时间。  《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第五十一条劳动者在法定休假日和婚丧假期间以及依法参加社会活动期间,用人单位应当依法支付工资。  《工资支付暂行规定》  第十一条劳动者依法享受年休假、探亲假、婚假、丧假期间,用人单位应按劳动合同规定的标准支付劳动者工资。   够了,我看不下去了啊。我瞬间觉得我和我的同事们简直是太伟大太了不起了!为什么“感动中国”十大人物没有找到我们啊,为什么这样的消息也是我们最后知道?太委屈啦我啊,我的青春都奉献给了伟大的祖国了啊。你不信,我来说说。  首先我们晚婚是都不必用脚趾头想的事,你算算,那个年龄,有许多人都还没有大学毕业呢。我结婚,跟甄美丽不一样,我们利用了假期,而且是长长、长长的两天,随后,我们空下的几节课,有的被提前推后跟同事对调了,相当于是我们请假了,但工作却照常了。我公爹去世,我们请假奔丧,三天之内就赶回了,赶回来之后,要加班加点上回前三天的所有课程。我孩子出世,学校要求我请一学期的假,我就请了一学期的假,中途接手上课麻烦嘛,从我假期开始的第一天起,到最后一天止,苍天哪,大地呀,我没有一分钱的法定的工资啊,有没有哪位天使大姐来给我们主持主持正义啊?范伟说的。出了事跟我无关啊。还有啊,生孩子期间哪,我老公床前床后地端汤送水,然后洗尿布,做采购,忙得都虚脱了,都啊。因为同时,他还兼着三个班的英语课,高三呐,不敢马虎,没有请一天的假,我们不知道啊,我们不被知道啊,原来法律这么具有人性!可是我们自己对待自己多么的不人道,简直是惨无人道!我才知道,我委屈啊,我浪费了多少做人的权利啊!天啊,哪个感动中国的评委要是看到了,麻烦你们,我们这里遍地都是,不用评委层层筛选,我们都是满票。我们不是十人,我们是许多,许多。  算了,伤心往事宜忘不宜记,过去了,就过去了,风过水无痕啊。我们的生活还是这样继续。我们都是中国人啊。我们都是炎黄子孙,高尚无私是我们优良的传统美德,说多了,你们又要说我境界不高了,算了,不能再自曝其短了,毕竟我的优点少缺点多啊。
  一大周很快过去了。愿不愿意,办公室都要换。当老师的要跟着学生转,就像工人的围着机器转,农人扒拉着土地转,一个道理。换办公室简单,但最麻烦的是到一个“新”的办公室。当然,这屋子之于新主人来说是新的,屋里的东西也是新的,但屋子的前任留下的东西之于这间屋子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作为这屋子的继任主人,我们有权继承前任的遗留的一切成就,但不是狼藉的桌椅和俯拾即是的垃圾。想认识彻底认识它前任主人的风采吗?离开一个地方的时候看看就行了,尤其是他永远不会回来的地方。有人离别很潇洒,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这是诗人徐志摩;有人离别很血腥,我挥一挥匕首,不留一个活口,这是阴谋家曹操。而现实中我们的离别,太匆匆,太匆匆,总是留下太多让人琢磨的影子,阴影。  要搬家了,真的有些不舍啊,尽管才相处十几天。陈主任看着大家忙不迭收拾东西,无不感伤地说。  你放心,老陈,虽然我们不在一个办公室了,但在我们心里,你“永远”是我们的主任。邓灵说。  是的,你永远活在我们心里。甄美丽自己说完就笑不住了。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不还在一个教学楼嘛,又不是生离死别。海跃打圆场。  海跃叔啊,你也要搬啊?你舍得走啊?邓灵说。  邓灵说得我们都知道,他在搬走者之列,而孔娇娇在留下者的名单。有时候机缘凑巧,上帝会让两个不相干的人在意外的时刻相识相遇,有时候又会在你不经意间拆散人间的好姻缘。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海跃的教室挪到三楼西了,他没有理由不随班,他是班主任。但他说,女人负责打扫卫生,男人负责享受现成。  那,姐姐,咱们一起打扫去吧。甄美丽对海跃说。  海跃不语。  我们这样的单位,办公室经常变动,我们也真怕办公室变动,新家需要三天打扫,这可是个体力活耐力活,男人不屑于做,女人忍耐着做。  算了,不是你偷懒,是你心有千千结吧?黄娟说。黄娟要留下的。  我收拾自己的东西,看着桌上的一盆滴水观音,肥硕而不失娇小的叶片光滑可鉴,高高挺立着胸膛,才三片叶子,但每片叶子的尖尖的叶尾都扬起高傲的脸庞,挂着一滴清澈的水珠。不由得让人想起,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每个人的故事都是饱满的啊,就像这株滴水观音,外表的鲜润又怎能藏得住内心的悲伤?它的故事没人知道,我的故事又有谁知道?不需要,不要问花为什么流泪,它只是内心的积水太满了,溢出来了。  想起舒婷的诗歌《滴水观音》,写得多好啊——  滴水观音  满脸清雅澄明  微尘不生  双肩韵律流动  仅一背影  亦能倾国倾城  人间几度疮痍  为何你总是眼鼻观心  莫非  裸足以将大悲大喜踩定  我取坐姿  四墙绽放为莲  忽觉满天俱是慧眼  似闭非闭  既没有  永恒的疑问传去  也没有  永恒的沉默回答  天空的回音壁  只炸鸣着  滴  答  从何朝宗指间坠下  那一颗畅圆的智水  穿过千年,犹有  余温
  新的一大周开始了,我们要搬入新的办公室了。  巧得很,208班我的课代表来了,送假期作业。我的课代表是个机灵的小女孩,削瘦身子,长头发,尖下巴,就是有点八字眉,不过有齐齐的刘海盖住,似隐似现。人就是要有点缺点,有了缺点才有了爱美的理由,才催生那么多的服务行业。  对了,汪心媛,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说。她盯着滴水观音。好神奇哎,这水珠多清澈,老师哎,我真想把它喝下去。  可以想想,但是不能喝的,据说这水是有毒的。  啊,这么清秀的植物含毒啊?  奶粉里都有三聚氰胺,还有什么能没有毒?——你帮我喊班上几个男生来,帮我抬桌子。我要搬到三楼西了。以后作业也要送到三楼西了。  嗯,好的!我走啦!  谢谢你啊!  谢我干什么,我又没有出大力气。  转眼工夫,楼梯那边就传来呼呼隆隆的下楼声,我知道肯定是大熊和那一帮子高人大马来了。  老师,你让开着,交给我们了。一个瘦高个叫东子的男生说。  我搬这个。一个胖胖的男生抱起了滴水观音。  哥们,你这身子骨,可别给滴水观音累伤喽。大熊说。大熊是班长。个子最高,也最魁梧。他在班里说话是最有分量的。但我总觉得这外部形象的影响可能要多点,当然也不怀疑人家的人格魅力。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老师,嘻嘻——我来抱作业。从人丛里挤出来一个弱弱的脑袋。随即这脑袋就被大熊的手按住了。——有没有搞错?你们这些人!那女孩子发怒了。但我知道,这开玩笑的成分多些。  原来是汪心媛。  你们这些个人面君子,就不懂得一点怜香惜玉吗?我责备他们。还真下得了手啊!  老师,没事。呵呵。我们先走,走。汪心媛竟然还来安慰我来着。  我们赶快走出办公室,后面传来不知谁的话。  ——哼,看看,这语文老师,骂人都不带脏字。  ——哎呦,碰上这样的老师,命苦哦!瘦瘦高高的外号叫矮子的陈垣说。  人这辈子的事啊,谁也说不准啊,矮子曾经在我问他个子的时候跟我感慨说,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个子总是不长,家人犯愁也没办法,以至于被人起了个矮子的绰号,后来不到为什么又猛长,现在的180CM的个头是对所有当时肤浅的预言家的一个最好的讽刺。看来三岁看老,由小看大的说法也不很可信。所以人,只要这辈子没有过完,就有很多不可能的可能,尤其是很多约定俗成的东西,更要敢于怀疑。教学相长,那时,我彻底领悟。时代在进步,现在的学生都比较老成。我有更多的隐忧,自己会被拍在沙滩上的隐忧。  路上,都是帮老师抬桌子拿椅子的学生,他们嬉笑着,打趣着,朝路边的班级里做着鬼脸。这些孩子,真是的,现在可不比我们那时了,两千年(是纪年单位不是数字)前,我上高中那会,那班级人数之多,哪个教室不是超负荷的一百二三,哪个教室夏天不是火炉冬天不是暖气?哪个教室不是不是出奇的安静?又有哪个学生经过教室门口,别人教室门口的时候不是敛声屏气?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到了,我们来到了三楼西。还没进屋就闻到了泥土气息,还有呼啦呼啦的扫地声。我看了一下,原来飞扬的尘土里是斯金晶在挥汗如雨。这丫头,我们去年一个备课组,只是不在一个办公室,每次下班经过她的窗前,总看到一个小女孩在忘我地抄写备课笔记,笔记本上,还贴满了红红绿绿的便纸贴。我敲敲窗户,都下班了啊。她回头一笑,不急,我还要在备会儿课。看她这么执着,同行的甄美丽说,走啦,难不成你要感动中国啊?她笑笑,收拾东西,跟我们一起回去。我想,如果不是我们这么多管闲事,她指不定晚饭吃不吃呢。  这教室真脏。她说。  我也来一起扫吧。你这么卖命,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心媛,把作业放窗台上,你回去上课吧。今天也辛苦你了,明天带给你好吃的啊。  不用,老师,那我走了。汪心媛转身离开了。  就一把笤帚,一个铲斗,我环顾四周,哎,这——  你歇着,没关系,反正也没有工具了。斯金晶说。  我转身去外面找拖把。没有。心想,这些学生还蛮记事的,班级搬走了,空出来给我们做教室,还把劳动工具全都带走,留下一个两个病歪歪的也好啊。看来有时候记性好不见得是好事。我瞎想着。终于,我想起了,卫生间里有。那是环卫工人拖地的。  我赶快去取来,放水龙头下狂冲,总是担心有味道。  我来吧。斯金晶已经清扫完毕,看到我带拖把来,她说。  我来吧,你都扫了地了。该我了。  反正我身上都有汗了,要洗的,你还没出汗,歇着。我来吧。
  她执意要接过拖把,我一阵感动,一阵心疼,也有一阵不好意思,想想也是,成全她吧,这么优秀的小姑娘。一会儿,进来了几个学生。是斯金晶的桌椅,她指挥学生放靠窗的位子。我的学生也来了。他们大呼小叫,老师,放哪里?这边吧,后面,后面好。我指指斯金晶后面有插座的地方。然后就准备收拾东西。他们转身离开。辛苦了,小伙子们!我冲他们背影喊。走喽!他们自顾自地甩着膀子离开了。是啊,人多就是好做事,要不我一个人就是法轮神功也不能把桌子从二楼东转到到三楼西的。  我边收拾东西,边思忖,还多亏了这帮小子。孔子说有教无类,我真的体会很深。成绩好的学生吧,往往死学,还蔫不拉几的,三问不一吱,就是有的智商高的家伙,人家又眼睛长在脑门上,知道聪明不是老师教出来的,是天生父母给的,所以不带好瞧你老师一眼的。只有在这些成绩不好的家伙们面前,老师才能找到尊严,他们往往情商最高。成绩好的学生见路上见了老师,有的含羞而过,有的抬眼而行,只有这些毛手毛脚的家伙,大老远的就喊,老师好,顺带着还夸张地挥挥手,看这里看这里。有时候还神秘地吊着膀子说,嗨,美女,今天糖果有富裕,帮着消灭点吧。我看好你们的发展。我常跟他们说,你们是为社会而生的,他们是为成绩而生的。我知道高考以后,他们多半是最后一批次填志愿的,但是,我相信,进入社会以后,大家就又是同一起跑线了,谁输谁赢,跟学习成绩没有必然联系。  摆好了作业和书本,突然我发现我的滴水观音不见了。啊,不得了,这棵仙草可是我最喜欢的,听说阿姨家种的有,我欣喜若狂,阿姨则很平淡,这算什么,家里门前地上都是,放假回去给你带些就是了。于是我就有了一盆幽雅的风景,可是这滴水观音竟然不是被谁滴水不漏地给蒸发了去了!学生都上课了,我跑到老办公室也没见,哦,我明白了,突然想到那个小胖了,哼,这家伙,别看他外表憨厚,其实这么有心机,不过也算了,既然他们喜欢,拿去吧,孔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么我想要的就要给人了,放教室里也好,也能天天看到,也能让那些小子丫头养养眼,还可以培养他们的责任心。想到这里,我就折回到办公室。  刚进门,就看到我桌子旁边的正教室中间摆了一个桌子,这桌子上的东西堆积如山,可谓乱石穿空,可是灰尘依稀可辨,看来没有惊涛拍岸。心想,这是何方神圣,这么个讲究法,应该不会是凡人。一看备课笔记的姓名,呵呵,夏启林。这小伙子,认识,或者是听说过,不,都不专业,应该叫久仰。  记得两年前,偶尔从教务处经过,总看到一个瘦小的男孩,埋头于书籍中,从来不见他有什么话,偶然楼梯口碰到,一瞥他手里的书,历史课本,心想,这个男孩,也太没有追求了,在教务处等处室部门的小年轻不就是个小小文员,这小小文员,可从来没有见过有男生,而且还是那么弱弱的,白白的,小小书生,煞是可怜。但是,人真的不能貌相,去年就听说他要出书了,当时我就反应说是不是那个曾在教务处呆过的一个文弱的小伙子,他们说是是,我登时觉得人有时候不能看第一印象的。你看,这种学校,坐班制度那么严,他哪有创作时间?再说,他是一个历史老师。还有,虽然桐城是文都,貌似钟灵毓秀,是桐城派的孕育地,而且学校还是以桐城派晚期的代表人物来命名的,但这跟这位小青年出书可没什么瓜葛,你看他看起来跟学生没什么两样,不显山不露水的,没什么与众不同的,他竟然能在这样的没文化氛围的地方静下心来,偷空写出点东西,实属难得。但今天,我看到的办公桌,竟然是这位初出茅庐的作家的,无论如何,我难以理解。但想也是,他若把时间用在整理桌子和书籍作业上了,就没有时间思考和创作了。
  第二天,下了早读,我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夏启林前面放了两张桌子,我问我前面的斯金晶,我们的新室友,谁啊?  汪海跃老师,前面的是苏明进老师。  这时甄美丽进来了,她在金晶前面坐,我们六张桌子占了办公室的靠北三分之二的地方。  好可怜哦,人家刚刚有点眉目,就活活拆散鸳鸯啊。甄美丽感慨说。  什么啊?我问。  甄美丽指指汪海跃的桌子,喏,昨天,她压低声音说,他一直不愿意搬过来,就这么和孔娇娇天各一方,那多不适应啊。  哦,可他们并——这时汪海跃进来了,纯白衬衣,纯黑裤子,显得他更加没有波澜,更没有波澜的是他的面部表情,因为波澜都在他的额头上。  不就一个东头一个西头嘛,你看,我和我老公,还一个桐城一个合肥呢。甄美丽安慰海跃。  他几乎没有回应,只是嘴唇动了动。  我知道,他心里肯定非常纠结,可是,分开也不见得是坏事,距离产生美嘛。  就剩我们三个时,甄美丽瞧瞧跟我们絮叨,说,她结婚那天,海跃和娇娇都去了,偏巧,那天下雨,两个人还共撑一把伞呢,看样子满恩爱的,而且,孔娇娇手里还拿一束花,肯定是汪海跃送的啊。看来两个人还有点戏。  真没想到,他们发展得还挺快。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像老了许多,现在的年轻人,赶上快节奏的时代,什么都提速,包括恋爱。  夏启林下课回来了,迈着他悠闲的方步,这悠闲的方步配着他单薄的身材,显得很轻飘很诗意,灰白带花的衬衣大大地遮住大半个身子,更显得其娇小了,本来脖子就不是很长的他,再填上衬衣领子,嘿,那睿智的脑袋好像直接垛在肩膀上一样,我觉得挺滑稽的,难道智慧的头脑都要付出外形的代价?可能是,也更可能的是我们也都有各自的缺陷,只是我们只注意到了自己外表的缺陷,并且在穿衣打扮上刻意规避了,所以不是那么明显。而真正智慧的大脑,是用来思考人生的,不是思考衣帽的,他哪里顾得上这些鸡零狗碎,所有的智慧大脑都是跟庸常生活水火不容的。我为自己的以貌取人赶到惭愧。  苏明进老师也下课回来了,这家伙,太熟悉了,可,也不怎么熟悉。高一的时候,曾跟他一个办公室,那时候孩子在哺乳期间,学校额外开恩,我坐班少,所以跟同事们不很熟悉,但大家对我的孩子还是熟悉的,每个人见了都是宝宝长宝宝短的,不是带他到教室外的花坛看茶花,就是逗他玩游戏。那时,我们办公室有一个不常驻居民,音乐老师,不过他的电子琴倒是常驻办公室,偶尔孩子来办公室玩,有的阿姨教他弹琴,当然,是乱弹琴。只有一个人,那个中等身材,有些圆柱身材的或者微微桶形身材的他,由于脑袋也和身材成正比,显得脖子也很短,但是肚子倒是微凸的,他每次见了孩子,总是,慈善地低下身子,冷酷地板起面孔,压低声调,说,嘿,小伙子,你是谁家的小子?刚开始,孩子不适应,有时会大声啼哭,后来,熟悉了他的伎俩,孩子不仅不哭反而会扬起小手,作温柔的反击,这时,他就会以更加严厉的生气的神情和夸张的动作回应,以至于阿姨们在旁边看不下去了,有人就说了,你看你,把孩子吓着了。老苏,够了啊,你说你除了欺负一个不会走路的婴儿你还能干点男人的事儿吗?  然后,老苏平静地跟我说,你儿子性格内向,就得给他些刺激,你们都给温柔的,我给野蛮的。男子汉,不能娇着养,对不对啊,小家伙。他边说边引逗孩子。我觉得是有点道理,你想啊,早晚他要进入社会的,社会上什么人没有,让他早日熟悉社会的真面目,不是件坏事。  后来,高一结束了,一次开玩笑,我说,感谢大家对我宝宝的疼爱,什么零食啊,小东西啊,没少让大家破费。还有,更要感谢的是苏明进老师,你太不容易了,长久以来,你自毁形象,成功扮演了反一号,让孩子深刻理解了坏蛋一词。  记得大家听到我说这话,都笑了,苏老师也叼着烟,喝喝地说,你瞧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现在我们又分到一个办公室了。  苏老师是我们的办公室主任,晚自习的时间,他跟我们说,他已经做了详细深刻的观察,说我们办公室比较好,首先,人少,比较清静,然后,离领导比较远,还有,我们几个都比较简单,没那么多复杂的心思。  不对,不对。夏启林大叫。你们才是头脑简单,我是大智若愚。  哈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这小夏同志还挺幽默的啊。  我们把办公室的值日表设计一下吧。苏明进说。  好,随便排吧,大家都挺自觉的,除了海跃。  你——海跃笑得脸都红了,突然他从座位上蹦了出来,两手按得格吧格吧响。突然,他深沉地感慨,唉,我只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说着说着,他唱了起来,其实你不懂我伤悲,就好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当汪海跃沉浸在个人诗歌朗诵会的时候,夏启林就抿嘴而笑,当海跃同志陡然就唱了起来时,我们都大笑,太可乐了啊,没见过这么不在调上还能这么自信的。他站着,手舞足蹈着,我们坐着,笑着。就这么像欣赏话剧一样可爱。可是更可爱的是,他叨叨唱个不休——像永恒燃烧的太阳,不懂那月亮的盈缺。然后左手一挥,右手一指。明白,那是让我们看天空,想象月亮和太阳。  哎哎,汪海跃,我严厉地警告你,唱歌可以,不许跑调。甄美丽说。  下次争取要有一两个字在调上。静静吃吃地笑。  哎,海跃,我给你两块钱,你就饶了我们,别唱了吧。我说。  不不,海跃,我给你十块,包月。甄美丽都笑个不住了。  算了,我们直接出个封杀令不就行了,被封杀的明星又不是少。  得得得,明星被封杀那是有原因的,可你听说过因为跑调被封杀的吗?  哎,你们这样可太不对了,这个唱歌嘛,是人身自由,这样打击人家的艺术追求,是不符合国际法的啊。夏启林说。  回来坐,海跃。苏明进呵斥他。这讲正事呢,你在这儿发什么神经。  怎么又是我挨批?是他们要节外生枝。海跃悻悻地坐回座位。
  我的字太丑了,哪位美女帅哥,来,麻烦一下,把值日表写在黑板上,明天学校要检查的。老苏说。  师兄你写吧。斯金晶说。他们都是安师大毕业的,夏启林早一届,所以她这样说。对了,你的书什么时候上市啊,怎么上大学的时候没听说你多么有才,现在都出书了,真了不起。你的字也那么漂亮。。  对,怎么能买到?我跟我老公说了,我们学校出了一位才子,真正的才子,都已经出了书了,这,这可是身边的同事啊,多值得庆幸的事啊,我老公说,一定要买,什么时候能买到?甄美丽急不可耐。  到时候会跟你们说的。放心。正在跟出版社交涉版费的问题。  啊,多少钱?  没多少钱。也就一两万吧。  什么?没多少?天啊,你真好大口气。甄美丽惊诧。  我心里一颤,乖乖,不得了,这么了不起,写几个月,就能挣一两万,而且正常工作还不耽误。写作还能赚钱,商业社会就是好,什么都可以用金钱来折算。  你小子,年纪轻轻,不得了。苏明进老师好不容易插进来一句话。  小意思。夏启林满不在乎。  呵呵,好有大师风范。甄美丽说。哎,干脆我们以后喊你大师吧,你太了不起了,你是我们的榜样,我崇拜你。  好,那个,大师,你什么时候把值日表写写。苏明进说。  什么大师大师,有这么被你们呼来喝去的大师吗?不就写俩粉笔字嘛。说着,夏启林就站了起来,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刷刷刷,刷了“值日表”三个字。  哇哦,好帅啊!  就是不简单。  好了,别犯花痴了,大师我早习惯了。  总有一天,我也会让你们犯花痴的。海跃吃吃地看着大师,遥想着不可知的未来。  我第一次见夏大师写字,一下被震惊了。这哪是夏启林啊,这活脱脱的一个颜真卿,柳公权啊。那笔力遒劲,骨架大气,用笔潇洒,哪像这个文弱书生的字啊。我不禁在内心轻轻描摹,原来三人行必有我师,真的不假。我的父亲也曾经是教师,也对书法情有独钟,在农村,有这般爱好的人简直凤毛麟角,所以父亲的书法可谓名噪乡里。他曾获得县书法比赛一等奖,乡里就不用说了。我们的亲戚家,一般都不悬挂农村常见的那种毛泽东画像或者仙鹤或者寿星老头的画像的,他们都挂父亲的书法作品。我曾经引以为豪的一件事就是父亲和四叔曾去市里摆地摊卖书法作品,一幅字曾卖出过50元的高价,要知道,在八九十年代,能卖这个数字,那在村里就是原子弹爆炸的新闻,而且仅仅就是宣纸写好,未经过任何装裱。记得我曾把这个消息跟同学说过多次,那个得意那个自豪,现在还意犹未尽。  只可惜,我们姐弟两个,都没有继承父亲的书法事业,但是钢笔字写得都比一般人要好许多是个不争的事实。另外,我们虽然不怎么写毛笔,但是见父亲写得多了,也能简单欣赏,辨别优劣。  可是,现在啊,都多少年了,父亲忙于农活,也荒疏了书法,我也常年求学在外,工作在外,好久没见过漂亮的字了,今天看到夏大师的遒劲飘逸的粉笔字,眼前陡然明亮了许多。用白居易的话说,“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真是大师,年纪轻轻,有这般超尘拔俗的艺术爱好,相信如果他到北京发展,遇到顾况一样的大名士,秀出这么一手好字,就够他耳聪目明的了。他肯定会发出像当年跟赞赏白居易 “有才如此,居亦何难!” 一样的言论。  大师在黑板上精雕细琢,我在心里悄悄描画,这是现成的活字帖。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师把我们的值日表写完,对他的敬佩更加多了,以前觉得小伙子弱弱的,小小的,今天突然就高大了一样。我想明白了,人的形象真的跟外形无关。所以,我们所有的仅凭第一印象下结论的做法是多么幼稚。就像我们没有人认为加西莫多真正丑陋而西门庆真正英俊潇洒一样。看来,人的漂亮不在于外表,而是生活的方式。长得漂亮只是优势,而活得漂亮才是本事。虽然他小我四五岁,我还是喊他大师,心服口服。小伙子不错,大学期间肯定是把别人泡妞泡网吧的时间都用在了艺术追求上了,就像鲁迅说的,他把喝咖啡的时间用在了写作。有些事情不是我们不能,是我们不做。  斯金晶小我五岁,甄美丽小我四岁,汪海跃小我两岁,苏老师大我五岁。苏老师最大,怎么喊他呢,那天我们讨论了半天,他是我们的顶头上司,喊苏头吧,不好,什么梳头梳发的,听起来太娘们了,大师说,苏老师吧,太普通了,咱们这关系不搭。大苏吧,也不好,搞得他多文化似的,这跟一教化学的也无关,人家苏轼是文学家。最后定名为老苏,升他一级,当苏轼他爹。不过他倒是有个儿子,今年六岁,是一个非常非常帅气的大眼睛深眼窝高鼻梁白皮肤男孩,你看,我又犯花痴了。他在读一年级。有一天我开玩笑,说,苏瑞啊,我们喊你爸爸为老苏,那我们怎么喊你呢?大苏还是小苏呢?甄美丽说,我们应该喊你总苏记。气得老苏要拍我们。  我们都知道老苏同志爱打牌,最忌讳别人喊他苏啊苏的,多难听,他要的是赢啊赢。但事实是他总是输多赢少。不过最近他看开了,因为人生无非就是输和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每个大周临放假那几天他就精神抖擞,一副立刻开拔的急不可耐,可是一开学他人就陷入昏迷状态,时间是两天。就在办公桌趴着,除了上课。我们知道,是老苏同志的法定的休眠时间,等他苏醒过来,就会跟我们海吹他的几个不眠之夜的精彩战况。每每如此,大师总是感慨人各有志。听甄美丽说,苏老师夫人在生活区当生活老师,他们一家三口都在生活区住。是初中的男生宿舍。  曾有一次,甄美丽悠悠地问,老苏同志啊,有一个问题,我想了好多天了,今天我一定要问你,你也必须要如实回答。你看,你老婆在男生宿舍,对吧,学生上课的时候好说,那学生放学之后,尤其是晚上,你和你儿子上厕所肯定没问题,我一直想不通的是,你老婆怎么上厕所的?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个什么紧急情况,怎么办?  我们都偷偷地笑了,苏老师咬着烟,非常认真地思索了半天,说,这,我还真没想过哎。她,肯定有她的方法喽,要不我给你们问问。  这你们都不理解?存在即合理,这个世界,不合理却存在的事情多啊。大师开讲,大家屏息听,同是买房子,有人成了房姐房妹房祖宗,有人成了房奴;同是买东西,有人买了苹果四代,有人还买不起四袋苹果;同是过路人,有人成了路人一路人二路人十八,有人成了陈贤妹……  你是不是最想说,同在一个办公室,有人成了老刘丽丽海跃,有人成了大师?
  这哪跟哪啊?存在即合理,黑格尔说,但是这种翻译似乎太中国式了,真正合乎原文的理解应该是,凡是合乎理性的都是现实的,凡是现实的都是合乎理性的。  你说了也白说,我们没有人听懂。  我懂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合理的事情就是拿别人的短处开玩笑了。  那我就让你的话有个现实印证——海跃,你说你人又不聪明,干嘛学人家秃顶?  你你你——姐姐哟,留点慈悲哟,我已经有追求的目标了,要多夸夸我啊。  你瞄准了别人,别人瞄准了你了吗?单相思是不靠谱的。不过我要夸你的话,你得先让我找找,你到底哪里可以夸一下,这是个世界性的物理难题,得麻烦杨振宁了。  我想到了一个物理现象,给你们这么一说——  什么?杨振宁发现海跃的优点啦?  不是哦,是我,我们家的。有次初中部月考的时候,晚自习生活老师看班,她就在对面初中部楼上,刚好看到我们办公室,我记不清是谁了,在我对面跟我聊得很投机,还有打手势,刚好,我们三个在一条线,她回去就问我,是不是跟了人家有什么亲密动作,我的天,这是在办公室,你说,还亮着灯,没有窗帘,我有心也没有胆,有胆也没有机会啊,我的个天,窗帘都没有,怎么可能?就为这事,我解释了好几天啊。  还有这么巧的事,新版“窗帘门”事件。  这不能说明什么,只能给老苏更多自信。但我们可不希望“窗帘门”事件再度出现。  什么事件?  少儿不宜。  什么?  长大了你就知道了。  哎。
  甄美丽嘛,名字太长,不像金晶,没得喊,那么为了陈和和小朋友方便,不那么咬嘴,就喊丽丽吧,孩子喊丽丽阿姨,金晶嘛,小姑娘,喊晶晶姐姐。海跃呢?  喊汪伯伯。丽丽惊叫。  啊?有没有搞错,我还没有女朋友!  那么喊跃跃叔叔吧,我说。我说完立刻笑倒。以前带过一个男生,名叫苏跃跃,大家都倒过来喊跃跃苏。因为有一款卫生巾很有名,叫月月舒。  也不行,他还没有女朋友,不能跟我平级。再说跃跃,不好听啊哈。  那么小跃哥哥吧。  好,我喜欢。小跃高兴了。  日子不疾不徐地过着。上课,下课,备课,没心没肺地闲聊。  哎,我怎么觉得这么空空的黑板不太好看,要不我们简单设计一下吧。甄美丽拿着她的三角尺在黑板上比划着,数学课还没上过瘾一样。  好,我赞同。我们就要一个与众不同的办公室。  有点氛围的。  有的办公室歇着大大地粉笔字,空心字,什么宁静致远什么静以修身还有学高为师德高是范之类,还有点办公室全是汽车标识,记得高一在一楼东的时候,我们曾请教务处的一个小姑娘给我们画过一幅插画,是竹林,泉水,还有天鹅,然后我们便在空白处画米老鼠头像,还有猪猪头像等这些最简单的最幼稚的简笔画,萌翻了所有的参观者。  现在,有大师的文气在,我们可不能再搞什么大愚若智的东西了。  写每日一句吧。大师说。  考验毅力啊?  好吧,反正日子像白开水一样,放点调味品也好。  每个人的品位可是不一样的啊。  大家都是中国人,素质都好不到哪里。  拿来励志吧。  那么我就开始设计格子了。丽丽说干就干。她洗干净抹布,把黑板细细地抹了一遍,清澈可辨人影。然后,等了片刻,她开始量尺寸,然后打格子。每个人一个方格,竖长的格子,双线描画,里白外红,煞是分明,我不禁佩服她的认真。格子的左侧是值日表,右侧还有空白,干什么?丽丽问我们,设计一个请假表吧。  坐班制度严谨,所有出办公室的人都要有去向,当然请假的也要标明,不然,查班的随时来,到时候百口莫辩,还是立字为证。  那我出了会画方格就会画心了,要不你们来吧,我会画很丑的。丽丽说。  我也不擅长什么唱歌画画的,我更不会。我实话实说。  我也不会画的。晶晶说。记就画吧,老甄。晶晶和丽丽住一栋楼的同一单元,来往比较多,她们很熟识。   那我就献美了,机会给你们了,不可以抱怨本小姐。  经过丽丽反复修改、涂抹,终于一颗心出炉了。  那后面黑板怎么办?大师,交给你了。  对,你写点有文化水准的吧。老苏说。  好,我来想想写什么。说完,他起身在黑板边比划着。  第二天,每日一句就正是面世了。  从左到右分别是晶晶,丽丽,我,老苏,小跃,大师。  晶晶的是,求知若渴,虚心若愚。  丽丽的是,诸葛亮出山前也没有带过兵,你凭什么要我有工作经验。  我的是,万人丛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  老苏的是,人生的时钟不在于走的快,而在于走的准。  小跃的是,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  大师的是,我打江南走过。
  我们的字都是横写,只有大师的是竖写,别具风格。用大师的话说,开玩笑,我是县书协的会员。怎么和你们这些庸庸之辈一样。  晚自习我下课后发现后面黑板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写得满满的了。王羲之的行书《兰亭集序》飘逸卷舒。我们都驻足欣赏,假装欣赏。实在是我们也欣赏不了,因为大家都是门外汉。但大师的严谨又潇洒的书写无论谁看了都会叹为观止的,因为谁也写不来。有学生从窗外经过,惊呼,喔,好漂亮的字啊。神品,还有这么潇洒的书法。真牛气。大师美美地翘起二郎腿,嗨,这算什么,小意思。然后慢悠悠地迈着方步,去倒水喝,多半是作态。瞧啊,他内心不知道有得意呢,表面波澜不惊的。  是的,大师一直在给我们惊喜,而我们就像他身边的绿叶,傻乎乎的绿叶,也是幸福的绿叶。  我很欣赏一句话,说什么,我有两次生命,一次是出生,一次是遇见你。  人生有许多的偶然,尤其是能相遇的朋友,恋人,哪怕陌生人,都是缘分,如果,人生的每一次相遇,擦肩,都能给别人留下美好,别说什么改变别人的命运了,那就足够了。面对大师的对我们人生的美好唤醒,我真的感觉有这样的同事,真的很难得。  不错不错,今天大家表现很好,我就勉强代表党中央向大家表示感谢吧。老苏环视办公室,笑着说。  那是,你不看办公室主任是谁?这不都是政策好?丽丽说。  老苏心花怒放。  大师和丽丽头等功。我们都是二等功。但是,在二等功里,我有个话不知当讲不当啊,——老苏瞥了一眼小跃,刚好小跃也正看老苏。  不当讲。我就知道没好话。小跃态度非常坚决。  你倒是很明智的啊,这个时候。老苏顿了顿说,我觉得啊,大师的字和小跃的紧挨着好像不是太好。老苏摇头。  你直接说小跃的字最丑,自如其人,大师的字最帅,自如其风,不就得了。丽丽说。  说实话,小跃的字不是丑,是放错了地方,跟周围产生了强烈的反差,所以才有这样的效果。我解释说。  晶晶盯着黑板上的每日一句吃吃地笑。  我一定要把大家每日的经典都记下来,虽然小跃的字很丑,但内涵是有的。丽丽说完就拿出本子记录。  小跃的字不是丑了点,是没有一点不丑,但丑得可爱。憨憨的,拙拙的,笨笨的,跟大师的放在一起,简直是绝了。  谁说我的字丑了,还是杜雪说得有道理,放错地方了嘛。给点鼓励啊。拜托了。说完,他向我们作揖,引得来送作业的学生都吃吃地笑。门口站了不少观看的学生。想不到办公室这么简单调理,还有这么意想不到的效果。看来生活很平静,但需要人折腾。没有折腾,没有智慧也没有欢乐。但是大家的恒心会持续多久呢?我不禁对自己打起了问号。
  第二天,大家先忙着上课,修改每日一句的次序不一样。大师第一个修改。然后小跃,老苏,然后丽丽,最后晶晶和我。  晶晶说,你们的字都太好了,我真的不好意思写了,而且我也不会竖着写。  这完全随便,怎么写都行。大师安慰我们。  可别这么说,我都好意思写,你有什么怕的。小跃很仗义地说。  可以原创可以借鉴,但是大家都要署名的啊。大师说。  署名就署名,有什么大不了的。丽丽说。  真的要署名啊?晶晶疑问。  也不一定署真名啊。老苏说。  就是,我们用艺名。  就你,你艺术了吗?丽丽反问小跃。  先有艺名再有艺术嘛,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上“艺术人生”,但却不能妨碍我们艺术人生。  有道理,此处有掌声。  于是大家的每日一句变成了新的。依次是:  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六日   你负责挣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甄美丽  我有两次生命,一次是出生,一次是遇见你。——清水芙蓉  一个连烟都舍不得给别人抽的人能干什么。——跑车  我只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小强  中国不需要为情所困的人。——夏慕白  这第二期每日一句一出来,办公室立刻又有了谈资,署名。  六日就是晶嘛。晶晶说。简单,好记。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丽丽说。  我喜欢荷花。我说。  跑车就是跑车,不需要理由。老苏难得这么酷酷地。但是我不是太同意丽丽的话啊,为什么老公要赚钱养家?  男人嘛,就是家庭的主力。但是男女平等了吗,不是?大师说。  哎呦,笨死啦,把丈夫的“夫”字倒过来写,看看是什么?  大家哦声一片,丽丽说,小强,打不死的蟑螂,你真有品,汪海跃。  就是,我就是小强。说着,小跃摆起了劲霸男装的动作,恶狠狠地扫视我们,那意思他的眼光是扫帚,我们都是垃圾。  你为什么叫夏慕白啊?丽丽说。  肯定是仰慕李白,我说,这样的名字挺多的啊。  有道理,你想啊,李白,多么浪漫,多么放荡不羁,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还有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君不见——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不——复——回——!大师还没有朗诵结束,小跃就抢过话头,摇头晃脑,手舞足蹈。可乐死人了。  哎哎,只许动口,别动手。妨碍室容。丽丽说。  这叫艺术,艺术,懂不懂?小跃继续朗诵,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你知道慕白的真正意思吗?丽丽一脸憋不住的笑着问大师。  什么?大师一脸无辜,小跃挺住了歌舞。
  羡慕白痴。呵呵呵呵。丽丽笑个不住。没用,瞎羡慕白痴。哈哈……  我和晶晶也笑个不停。  这有什么,大师习惯性地摸了摸衬衣的领子,我们都穿T恤,丽丽都穿裙子了,大师还是一身的长袖西裤,而且好像他永远就这么一套衣服。不知道这是文人的迂腐还是不修边幅还是他实在是缺个女朋友。大师每次说话都要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摸一摸领子,就像戴眼镜的有意无意地推推眼镜框一样,好似要发表演讲了,语气依然是抑扬顿挫,不急不缓地,用丽丽的话叫你以为你是领唱的戏子,这么拿捏分寸。  文人嘛,不都是这样,没有这点自恋,怎么叫文人。这很正常。大师一本正经地说,又摸了摸领子。我都怕他的领子都被汗水浸湿了不止是一两天了。  柳永怎么说,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皇帝御批,且去填词,他便自命为奉旨填词柳三变。这才情,俗人怎么能懂。大师感慨。  是啊,文人也都是孤独的吧,不然大师怎么谈起文学才情洋溢,跟我们对于就略显落寞呢。他的知音不在俗世里吧。  第三天,晶晶没有更新,大师一早就更新,小跃第二节课,丽丽第三节课,我下午,老苏晚上。  分别是:  这双臭袜子我洗了两年终于洗干净了,晒干了,可是被别人收走了。  好好向上,天天学习。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  努力就有机会,奋斗接近成功。  活着,中国式悲剧。  这什么臭袜子啊?  年级主任昨天还到我们办公室说,这老苏领导得就是好,文化氛围很浓厚嘛,这办公室搞得——本年度最有文化的办公室。  可是今天,章主任猎奇地来到我们办公室,当他看到我们的“臭袜子”时,还是充满了疑惑。  这是我们三个女生搞出来的,这个学校有个不成文的习惯,不是铁打的教室流水的学生,也是,不是这个,是铁打的老师,流水的学生,也是,不过改成了流水的老师,铁打的学生了。但不是这个,是,铁打的高三教师,流水的高一高二教师。什么意思,简单,就是高三老师长年带高三,高一高二老师则流水变动。所以那些带不了高三的流水的高一高二的老师只有两年的洗臭袜子的义务,当袜子洗干净了,晒干了,自然有高三老师收走。当然,这牢骚不是白发的,是有证据的。每年的高三高考考得好的班级都有奖金的,多少都有点,可是高二高一老师却从来不曾有一毛钱的奖励。凭什么啊,我带了两年,你就带一年,你就可以独揽成果?那照这么说,我们的奉献不比你们少,可是却没有响应的报酬,太不公平了。我们一商量,由我贡献句子,丽丽负责写,晶晶负责偷偷乐,就有了黑板上的句子。  哎,这位小强是谁啊,这字嘛——肯定是汪海跃的,呵呵,哦,这内容,呵,蛮有才的嘛,你知道每一部作品的详细内容吗?  当然知道,全部看过:飞---飞狐外传,笑---笑傲江湖雪---雪山飞狐,书---书剑恩仇录,连---连城诀,神---神雕侠侣,天---天龙八部,侠---侠客行,射---射雕英雄传,倚---倚天屠龙记,白---白马啸西风,碧---碧血剑,鹿---鹿鼎记,鸳---鸳鸯刀。还有,还有,《越女剑》没在这里面。  呦呵,看不出啊,才子啊,哎呀,可惜啊,你怎么教数学,浪费了,多好的才华。可以跟夏启林有得一拼了。听到小跃竹筒倒豆子般地顺利背诵,章主任目瞪口呆。  我跟小跃还差点。大师说。  承让承让。小跃拱拱手。  嘿,不知道你这是段誉的风格还是岳老三的风格?哈哈……还有,这个字嘛还可以PK一下,我看最好的莫过于夏——幕——白,怎么夏慕白啊?  因为他白瞎羡慕白痴。丽丽赶快接口。  嗯?有意思!  然后,就是这个,他指了指我的。然后是甄美丽,然后,跑车。跑慢点啊,这高速上,追尾的太多了,然后是六日的,最后的,我不好意思说了。再见再见。  还没说完章主任就笑着走了,抽着老苏奉送的香烟。小跃不抽烟,大师也不抽烟。小跃在后面跳着脚喊冤枉,并说,你们哪有欣赏的细胞。  上课铃响了,大家各自去上课。
  次日,只有六日跑车小跃和夏慕白更新了日志。  内容分别是,你不懂我的欢喜。  人生在世,有许多地方是没道理可讲的,讲啥也别讲道理。  我带过的学生有一大难题,就是高考时间用不掉。  催悲的人生从买房开始。  我今天四节课连排,加上早读,累得虚脱,话都懒得说,更别说更新那东西了。这不叫懒,要算也只能算是是对现实的妥协吧,不是谁说,生活就是一门妥协的艺术嘛。据说欧美的学校是小学玩、中学混、高中学、大学拼,而中国是小学累、中学苦、高中拼、大学混,但到了工作,他们是享受生活,我们是忍受生活,境界不同啊。你看丽丽也是,课也多,而且带文理两个班的课,内容又不一样,教案要写两份,还有不同的作业,一个柔弱的女孩子,真难为她了。晶晶的话有时很难懂又很有心思,平时也不怎么言语,倒是小跃那么天真不懂世事的样子,以为满世界就他一个数学老师最牛的神情,加上丽丽常拿数学难题问他,无形中更增加了他疯狂的火焰,他就差没把自己当尼采了。还是老苏比较老练,说得人心里怪难受的,其实人生还是别看抬头,看太透了,就会失望,是谁说,当你想不通的时候,想一下自己是在中国,一切就豁然开朗了?还真有道理啊。这还是妥协。大师呢,最近几天发狠了,要趁新书出来之前再写一本,尽快拿到新房的钥匙。  新房新房,你们烦不烦?我在心里犯嘀咕,我也想住新房,做梦都梦到几次了,可我又不能长梦不醒。我们的房子都已经买了两年了,说交房已经说了一年半了,还在说。我很着急,十几万呐,投到大海里也得有个响声啊。老公倒是一贯地出奇地冷静,也是一贯的面无表情,这个人啊,天大的事情到他这里他都能不动声色,真搞不懂他怎么能沉得住气的,搁我这,早满世界鸡鸭鹅狗猫都晓得了。  大师都拿到钥匙了,马上。为什么开发商要老百姓的房子的时候可以申请法院拆迁,我们想要房子的时候,不能让法院强制执行呢?我带孩子玩,在客厅里,心里好似压不住的火山一样抱怨,我除了抱怨还能说什么啊,这是不甘忍受生活中欺骗的牢骚吧。  不是也没有嘛。着什么急。我们又住不了,现在。他翻了翻菜,望着窗外,好像我说的是别人家的事。  你为什么不着急啊,我昨天晚上又做梦了,梦见我们已经住进了新房,还在阳台上晒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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