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在全家便利店上班辛苦吗,一个经常光顾这个店的客人有天给她点了外卖,她好心拒绝,两人关系不熟连招呼都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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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入秋不久,路云和谢明宇之间的争吵有所升级,闹到要分手的地步。路云负气出走,被子游捡到,带回宿舍,宿舍里,等着宋小令,自然,子游也会合时机的拉上程旭。那天,小令义愤填膺,骂声不断,子游隔岸观火,不发一言,事主只管抹泪。 
  程旭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她怎么就有那么多眼泪呢?能为一个人流那么多泪,一定是很爱那个人。于是,他说了,“其实,我觉得谢医生没什么错•••••
  程旭那天晚上替谢明宇说了满谷子满仓的好话,不是他伟大,他只是知道,这是路云希望的结果。后来,他还将路云送到谢明宇宿舍的楼下。 笑对向自己言谢的路云,“不用那么客气的,我们不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吗?” 
  事实上,那天快半夜了,整条街道水静河飞,少人行走,只有路灯半明半暗的照着,程旭就对着街边一棵柳树又劈又踹的,还骂:“你个白痴,愀錾窬?。?愀錾倒希?愀霰康?#8226;••••”程旭骂的很单调,花样不多。又吼又骂又踢又踹的结果是程旭的鞋子开口了,手破了,柳树的叶子落了,花儿哭了,星星冷了,近了远了,堵上耳朵,实在累了。
  是不是有种爱,是一束凉了的灯火,只是孤单的,无声的,伤感的摇曳着,不敢热烈,只能等待,等老天给个机会,等待着最爱的那人路过,等她走来,只要稍稍回首就能看到,她真个路过,手里已经有了一束百合,无暇回顾,等待荒凉成沙漠。曾经风雨散,曾经长星坠,曾经月倾斜,曾经在两眉,曾经缄默如井,曾经一路空空如也。 
  空空如也的程旭走回宿舍,子游没睡,一直等他,“为什么那么做?”
  程旭想好一儿才说:“子游,她在叫救命,她还爱他,我不能不帮她眼看着她挣扎着不管,不是我在帮谢明宇说话,我只是帮她把想说的话说出来罢了。” 
  “你那不是帮她,是害她。” 
  “或者吧,可是,如果她想这样坠落那我就陪她坠落。” 
  程旭没想到,有一天,竟真的陪了路云坠落,她和谢明宇真的分手了。对于这个结果,宋小令直话直说,“神灵保佑!” 
  为了小令那句神灵保佑,大家去喝酒,路云闷声不吭,一杯再一杯,程旭由着她喝。路云喝多了,摇摇晃晃,冬天的晚上滴水成冰,程旭把自己的厚外套给了路云,背着她送她回家。子游没想顾及兄弟的心情,雪上加霜,“这回你算陪她坠落了,坠落的好玩吗?”程旭颓然无语。坠落不好玩,程旭早已知道,不是不后悔的,悔青了肠子,可若时光倒流,当时的自己可能仍然选择远离。
  路边电影院的广告牌上挂着大幅《花样年华》的海报,海报里的张曼玉和梁朝伟沉在那片晕红暧昧宛如黄昏的色泽里,,路云爬在程旭的背上喃喃自语,“谁陪我看这场电影,不玩爱情游戏?”
  “我陪你看电影,”程旭压着自己的心酸,轻言细语,“以后我什么事情都陪你,看电影,逛街,读小说,你喜欢的事情我都陪你做,我会好好陪你,好好爱你,不让你受委屈。”
  “好啊好啊,”路云无意识的答。 
  程旭当时真的超级天真,他就把这样子的对白当是自己跟路云表白过了,大早敲子游的门,“起床起床,快点啊。” 
  子游来开门,裹着被子,睡眼惶松的开门,“你干嘛?打劫?” 
  “对啊对啊,”程旭挺认真的,“我想到了一件事情啊,所以来跟你确定下。喂,我昨天晚上算跟路云表白了对不对?我跟她说了,我会陪她做她喜欢的事情是不?喂,你不要睡,我跟你说话呢,喂~~”程旭伸手去拍子游的脸,“不要睡了,你听我说了没有?啊?什么?你要我去买花?在她家楼下等她?不太好吧?一定要这样吗?我试试吧•••••“
  握着大束纯白的百合,程旭站在路云家的楼下,想,其实她未必就会接受我,不过我只是希望她知道我一直在这里,一直等她,只要她明白,我就有机会。 
  比路云先下楼的是路野,他套件Harley的皮装,推着他的摩托,见在楼下冻的脸红红的程旭,笑,甩下额前的刘海,冲着程旭吹了声口哨,“嗨,这边,你等谁?”   程旭心虚,“没有,没等谁,呃~~早上好。” 
  路野摇头,丢句话给程旭,“呆鸟,再等个五分钟,我妹就下来了。”说完,跨上摩托绝尘而去。   程旭脸更红了,想,现在去照镜子,镜子里倒映出来的一定不是自己而是长了两只长耳朵的驴。没到5分钟,再下来的是路云,下意识的,程旭把花束藏在背后,上前,“路云,早上好。”
  路云明显心不在焉,“是义诊还是过来吃豆花?你都这么早的?” 
  程旭本来就紧张,见路云这样误会,干脆顺坡下,“哦,都有。”偷眼看路云,她情绪低落,程旭黯然。 
  两人同行,程旭的百合还是藏在背后,他不知道该怎样拿给路云,到了公车站,两人并排站着等公车,程旭出言试探,“昨天晚上你喝了不少,一定很不舒服,睡的好吗?”
  路云淡淡说,“昨天晚上我失态了,我有说什么做什么吗?今天早上醒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记不得了吗?自己说的忘了,别人说的当然也不会记得,程旭别过头,看见驶来的公车,“没有,你昨晚就是喝酒,什么都没说过。”一直藏在身后握着鲜花的手用了点力道,百合丢在不远的路边。公车进站,程旭护了路云上车,“快点吧,等下班车会来不及的,早上人真是多,挤的跟沙丁鱼罐头似的。” 
  到底,那场《花样年华》程旭捏着两张票,自己去看的。他并不知道,其实,那天路云和他在一个影院里,为同样的一场电影落泪。秘密可以说给大树听吗?那结果是什么?是让风把那份不能言语的感情传出去,还是把那棵树移植到心里,让它在自己的身体里长成茂林参天?镜头里白云浮掠,沧海桑田,孤单的程旭坐在光影迷乱的电影院,看着那段天涯错身惆怅的上演,如同他买了两张票却只有一个人来看电影,他跋山涉水的回到原地,走过她的门前,却不知道她一直站在原地从未曾离开,程旭闭上眼睛,回忆不适合在电影院阅读,即使闭着眼睛,也看得到星光的碎片。
  程旭无端感触,想像,或者路云也和自己一样,就伫立在某条喧嚷的路口,自己只要耐心的走过去,耐心的陪她漫步,就能看见远的星空,青的草地,幸福的眉目。可是没多久,路云连工作都辞了,在家闭门不出,连小令都很难约到她出来。再见路云,是举国欢庆的春节,年初一,路云感冒,高热不退。 
  程旭被子游和路野抓到医院的时候,路云已经烧的有点脱水。打针血管不好找,新来的实习护士半天吊不上水,路野眼睛盯着护士,煞是不满,护士慌张,情况更糟,路云的手臂,平白多了几个针孔。路妈急出了眼泪,路爸没了平日的洒脱开朗。程旭走过去,把小护士手里的针药拿过来,亲自上了扎条,握住路云的手臂,找着血管的方向,找到了毫不犹豫,一针见血的扎下去,又快又准。
  床上的路云因为高热而神智昏乱,开始有幻觉,错把程旭当成明宇,扯着程旭的衣角,哑了嗓子问:“明宇,我后悔了,你有没有多买张机票,我随你去美国,陪你看星星。”
  程旭心似清秋,一半萧瑟一半甜蜜,温柔回应,“有啊,我有多买张机票,你先把病养好,我们一起去飞,去哪里都可以,看星星,晒太阳,做什么都好。” 
  路云安心,沉沉睡去。 
  路云住院了三四天,出院后,路家宴客,招待程旭子游。程旭给路云带了点中药来,调理用的,在厨房和路妈熬药。 路云和路野小令翻看报纸上的招聘启示意。子游穿件灰色的中式棉袄,抄个手陪路爸下象棋,说话的口气象程旭的爹,“其实阿旭一直钟情于令爱,虽然现在不是提这个的好时机,不过我还是希望伯父能给她们创造机会。” 
  “当然,一定。”路爸举手无悔,“将!” 
  电话响,路爸接听,“啊?明宇啊,春节好,春节好,怎么样?你都好吗?在国外过春节会不会想家?--什么?哈哈~~---好着呢,这会儿在厨房忙,啊?这几天啊,别提了,云云大年初一生病住院,昨天才出院的,这几天净往医院跑了,所以家里没人,呵呵~~多谢你掂记,我都还没空去你家看看呢,嗯~嗯~没事情,找云云,好啊,你等等。--”路爸放了电话,犹豫了下,扬着喉咙叫,“云云,明宇电话。” 
  屋子两秒的安静,厨房的路妈停了菜刀,程旭抿着嘴盯着炉子上的药罐,子游手里把玩一颗棋子,路云从卧室出来,拿起电话,“嗨,你好,明宇,新年快乐。”随着路云的声音,一切又按照次序自然进行。 
  路野回答小令的问题,“为什么喜欢已婚的女人吗?我不知道啊,反正我就是挺喜欢那个小胖子的,她真好,对着我这等出色的天下第一美男就是不动心,一心扑在丈夫孩子身上,他老公也没多有钱,呕得我啊。” 
  程旭把中药熬好了,往碗里倒着晾凉,叮嘱路妈,“可以一次煎好一天的量,存在瓶子里,早晚喝一次,药煎之前用凉水泡一会儿。” 
  路爸和子游依旧在棋盘上捉杀,子游手指在膝盖上敲着,谈条件,“伯父果真厉害,让我一子如何?” 
  路云,握着听筒,神色安然宁和,程旭只听她说,“流感嘛~~没什么~~有运动啊~~嗯,嗯,嗯,什么?你那里还能玩帆船哦•••••”
  听着路云近乎风淡云清的言语,程旭却有种半身不遂的感觉,一半正常,一半却很想拿过那只话筒骂人。路野和小令移驾到阳台上看路云拿来种葵花的木箱子,路野从口袋里拿出只小纸包,撒葵花籽进去。小令说:“云云已经种过了。”路野拣粒路云种好的种子出来,“我妹妹那天撒进去的种子是熟的葵花籽•••••” 
  程旭拿来中药,装在一个瓶子里,“云云,分两次喝,早一次晚一次。”
  路云接过来喝,温度适合,正好,瓶到药干,猛咳,“好苦啊。” 
  程旭递给她一粒蜜饯,“小姐,那是两次的分量。” 
  两次的分量的中药啊,那么怕苦的路云,那时候是怎么喝下去的?或者,爱情便是含笑饮毒酒,任是再苦,哪怕会死,也就这么含笑而饮,不觉其苦,不觉其毒。这杯毒酒,柔弱的路云可饮,为何当时明宇却怕苦? 
  差不多是上晚班的时候了,明宇从窗台上下来,换衣服,见程旭仍靠在床头,捧着本病理学。明宇搓搓额角,他常觉得程旭是头驴,这家伙超能熬夜,一钻病房就十来个小时,拼得要命,工作上明宇见过最有韧性和耐性的人就是他了,再累也不见他会发谁的脾气。 
  不过程旭笨,明宇亲眼见他横冲直撞的跟领导要求免一个民工的医药费,真奇怪,难道领导做事还要谁教不成?程旭还很固执,前天,一个病患没了心跳,他固执无谓的用了N多次电击,累到狗样的才放弃,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曾经他就是不放弃的做多次电击救回了一个人。明宇在心里冷笑,拜托,不是每次都可以成功的好不好? 
  最让明宇难以忍受的是有一次,程旭哄一个老人家。那老人家有糖尿病,雪上加霜的SARS让她难以承受,她常嘀咕,给她安乐死,程旭常跟她聊天,哄着,“老人家,您看起来好年轻,跟十八姑娘一样•••••”老人家笑的还很开心。明宇几乎晕死,这么老土的赞美? 
  明宇还觉得程旭不会处理医生和病人之间的关系。他对病人投入的感情有些过,他紧张,怕自己治疗的任何一个病人死掉,其实,现在这个时间,真有什么状况也不会有人怪到医生头上,都是非典惹的祸不是吗?当然,明宇只是这样认为,他是最英明睿智,绝不会有任何纰漏的。有糖尿病的老人至今情况还算稳定,不过明宇不认为是程旭的赞美好用。只要想到,和这样笨的人争取一个女人,明宇就觉得难以忍受,有段日子还真高估了他的水准,这程旭哪点好?居然在路云的心中,自己与他平起平坐?跌份,谁优谁劣还要比吗?明宇想不通,也很不很不很不甘心。 
  出门前,明宇给自己冲板蓝根喝,现在都把板蓝根当茶喝,他只弄自己的,和程旭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很少说话, 当然也绝不谈路云。旁边程旭也行动起来冲板蓝根,顺便喝了一堆药片,想是自己配的维他命,明宇也有用这些东西。不过程旭好像还吃些别的,递了点给明宇,“喂,我不勉强你,我是觉得用点抗病毒药做防护是有必要的。” 
  明宇看看,有达啡,丙种利巴韦林,剂量是给非典病患的一半,嗯,好象有点道理,问:“每天用?会不会大了点。” 
  “不是,五天一个疗程,然后隔5天继续用,这样循环。” 
  “没病吃这个会不会有副作用?”明宇有些心动,当然他不会用程旭的药,医院药房有卖的嘛。
  “应该有吧,”程旭叹气,丢药袋子回书桌上,“其实是药都有副作用,可你想想,现在什么没副作用,吃青菜也可能遇到农药超标化肥过量是不是?我们频繁大量用的消毒水和照射紫外线消毒就没有副作用吗?” 
  明宇苦着脸咽掉最后一口板蓝根,“那也是,象现在给非典病号用的类固醇和可的松,剂量那么大,以后也可能出现别的情况。” 
  “嗯,这是个问题。”程旭同意,仰脖喝光药水,瞥眼明宇,“你也真奇怪,喝个板蓝根也那个表情,又不是毒药。” 
  “甜啊,”明宇又喝矿泉水漱口,埋怨,“一个冲剂弄那么甜干嘛?不知道药厂怎么想的。”
  “你也知道它是甜的,反正总要喝,那就心平气和点快乐的接受啊,边喝还边埋怨,人家板蓝根好歹也帮你抵抗病毒,对它客气点好吧?” 
  明宇懒得理程旭,和程旭互相交换个白眼。程旭不喜欢明宇,就算没有路云这档子事也不喜欢他,明宇是个超冷超自以为是的家伙,对病人一百零一号表情,对领导谦和恭敬超有礼貌,说话也轻言细语的,对同事不冷不热挑不出毛病,当然他出色,护士都爱他,程旭不爱他,尤其有次一个病人有出的气没进的气眼见没救的时候,他居然意图放弃,让病人去照X光检查可能致死的原因,程旭觉得明宇没温度,从冷库出来的,不过现在人把这个说成是酷,不是冷库的库,是冷酷的酷。程旭甚至认为明宇酷的为祸人间。 
  拎外套出门,门背后有镜子,程旭对镜子里的自己笑笑,小声自言自语,“我要打倒SARS,和所有人出去看春天的太阳。” 
  明宇也照镜子,对着镜子里的程旭露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这笨人又开始跟吃了兴奋剂似的,眼睛里的讥诮出卖了他的思想,“当然,笨人都长命。”程旭对着镜子里的扬眉毛笑的略带锋芒,哼哼,笑容里写着,“祸害留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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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进隔离区之前,谢明宇对程旭的印象只限于听路云说。 
  第一次听路云谈程旭,是某次路云要求他去参加小令的生日会,明宇那天忙,没去。第二天路云顶着个黑眼圈讲,她晚上和小令都喝多了,是被一个叫程旭的人送回家的。明宇挺气,责怪路云,“你小心点好不好?外面是个疯人院你知道不知道?” 
  路云说的好,“人家程旭是百分百的君子,我认识你那天同时认识他。我那天相亲可是一天相了两个哦,上午是你,下午是他。”路云说完还笑,没心没肺。 
  明宇那时候根本没放这个程旭在心上,同天相亲怎么了?最后路云还不是乖乖听他谢明宇的话?后来有机会见到程旭本尊,是和路云吵架,一个半路杀出的程旭打了他一拳。明宇记得程旭有张轮廓分明的面孔,眼神阴鹜愤怒。那天他慌乱下反击,差点殃及云云,明宇永远忘不了那一幕,程旭挡住他的拳头,护住路云,无视后背的疼痛,只对了怀里的路云低问:“你没事吧?”那一点温柔,让明宇触目惊心。 
  即使那个时候,明宇也未在意程旭,他看上去太平凡了,再说,闹到分手,是他和路云之间的问题,与外人毫无关系。直至他出国后,某次情人节,为了挽回路云,特让母亲代送一大束郁金香。他电话给路云,千山万水相隔,路云没关心他的生活如何,劈头就问,“明宇,程旭是因为打了你才被调离怡和医院发配去县城的吗?” 
  “程旭?”明宇拖着长音,一下子没想起这人是谁,“调离原岗位吗?是被调去县城?”
  “是,我听说是因为上次我的任性和不懂事牵连他,所以想问你,你知道吗?”
  “哼,听说?你听谁说?”明宇冷笑,恢复惯常的淡漠讥诮,“怎么可能有人因为这样的原因被发配?如果是医院不可或缺的人物怎样也不会被调出去的。云云,你为什么要问这个,是怀疑我,还是已经认定是我做的在指责我?” 
  当时路云平心静气,“明宇,对不起,我无意怀疑什么,更不会指责你,我想是工作需要程旭才被调离吧。哦,对,这个时间你怎么没去上课?” 
  “是,就要去了,今天没有第一节课,云云,你还在县城上班,其实,离家那么远没人照顾应该很不习惯吧,不如早点调回来。”明宇那时方才恍悟,声音越来越低,“等等,云云,你也在县城,你有遇到过程旭吗?” 
  路云据实相告,“当然,巴掌大的地方,我们陶瓷公司的店面是医院以前的旧门诊部,程旭的宿舍就在后面,很近。” 
  “有多近?”的 
  “阳台中间隔了几棵树,是泡桐,春天的时候开花很香,夏天的时候叶子很绿,大片大片的,秋天落叶,冬天是光秃秃的树枝。”路云不知所谓的描述。 
  明宇心上好像被重重捶了一击,竟幽幽长叹,“原来你们一直在一起。”这情人节的电话,就被他立时断线,他连句情人节快乐都没能说出口。 
  明宇真的没想到路云会和别的男孩子有交集,虽然她是那么明确的表示和自己之间完了,可是明宇知道她是爱自己的,他一直觉得,两年的时间,够让她们之间的事情沉淀,冷静下来,经常通通电邮,保持联系,再见面,只要自己放低姿态,路云仍然在自己掌握之中。其实,象路云这样的傻丫头也有人欣赏的吗?居然盯她盯的那么死,一路盯到县城去,还要说是因为得罪了自己被发配去的,其心可诛?!云云也是傻,怎么人家说什么她都信?那个程旭,他可从来没真正把一个粗俗无礼的人放在眼里过,除了自己,世界上还可以有人给路云好的环境,好的生活,美好的幸福吗?
  可是明宇的所有自信,在路云的一条短信前土崩瓦解。“婚礼三十一日,给我祝福吧!”
  相信那只是她恶作剧的玩笑,可当时盯着路云发来的讯息,明宇心动过速,眉间轻跳,冲起来去拿电话,撞到日历,看着醒目的数字30,惊醒,六月,没有31日,所以,也不会有三十一日的婚礼。呼口气坐下,有点虚脱的软弱,那种心里空了一块的感觉又来了,任是揉碎额角也挥之不去。明宇害怕,自己暂时不能回去,路云的来信,每每提及程旭。他住在她的对面,他经常与她晨跑,他们在有空的时候去玩篮球,他会吹口琴,他的单车被她丢了---等等等等,明宇不能再不重视这个叫程旭的人,因为他在慢慢渗入路云的生活,说不定自己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水乳交融,分不开了。
  不要啊,路云是他的绿草茵茵,是他的流水潺潺,是在他黑白革命片旁边放映的那部彩色好来坞大片,生活会因她温暖而灿烂着,明宇不能失去路云。 
  他电话给路云,“你今天结婚吗?” 
  路云声音清脆依旧,笑呵呵的, “噢,明宇,我开玩笑的,当时是----”
  打断路云,明宇兀自说:“你老早答应嫁我的,当时的分手只是一时激动大家说话说太绝,因此否定我对你的感情对我不公平的,你谁都不可以嫁,谁都不可以爱,你是我不听话的逃妻,乖乖站在原地不要动,等我抓你回来。” 
  “谢明宇?你很不讲理诶,我不是你逃妻好不好?我和你婚约已经作废,你没理由要求什么。”
  “你已经不爱我了是不是?”明宇的嗓音沉沉,鼻音重重。 
  “明宇,这和爱不爱没关系,我只会给你添麻烦,我们并不适合啊,我不是你要的女孩子。”
  明宇霸道,“我不管,我要你等我,我说适合就适合,云云,你当然是我要的女孩子。”
  “好,我等你回来。” 
  是路云说的,等他回来,现在他回来了,尚未来得及与她相叙,却不得不与这只粗糙的大猩猩相处。 
  走在怡和医院陌生的走廊上,明宇看到程旭,正和一个头发束在脑后的男同事说话,程旭应该和他很熟,用拳头捶人家胸口捶的熟门熟路.明宇从程旭身边走过,心不甘气不忿,甩一句,“ 上班时间是拿来聊天的吗?” 
  “要你管。”程旭不示弱回应。 
  “那是谁?我们医院的?样子很欠揍。”和程旭说话的是子游,皱眉头。
  “不是,医大附院派出来的医生,谢明宇啦。”程旭拉好口罩,“子游,我先去忙,等等我们电话联络。” 
  庄子游目送程旭走远,还有前面笔挺的象杆标枪样的谢明宇,这次,轮到他眼睛睁老大,不是吧?这两个人搭一块儿?!!! 
  程旭和明宇真有点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意思,两人被安排在同一组,真是~~让人无话可说。在ICU抢救的第一个病人是程旭本院同事聂铃,程旭和聂铃也就是半个多月没碰面,再见的聂医生躺在病床上,瘦到脱形,她呼吸窘迫,乍见她痛苦的几乎扭曲的神情,程旭和明宇吓的楞了楞,还是护士先冲上去。上了呼吸机做人工通气,麻醉师插管的时候,眼见着大量分泌物涌出来,程旭蓦然想到李素渔和子游。   刚刚在走廊上,程旭见到子游没去旅游还挺高兴的。子游告诉他没出去的原因,“素渔生病,我怎么旅游?” 
  “怎么了?”
  “发热,她与确诊为SARS的呼吸内科聂医生接触过,现在列为疑似。” 
  程旭眼睛睁老大, “那你呢?你没接触过李医生吧?”    
  “我有照顾过她,”子游看起来没有太多担忧,“心爱的女人生病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阿旭,给我祝福,等素渔病好了,我会马上和她结婚。” 
  “咦?结~~婚~~?”程旭除了眼睛,连嗓门都大了,“你是说结婚,那就是说,李医生她接受你了?” 
  子游扶扶他的眼镜,样子居然很臭屁很臭屁。 
  “恭喜恭喜,子游,你守得云开见月明啊。”程旭真心的为子游高兴。问,“渔姐现在怎么样?” 
  “热度暂时退了。”子游扬扬手里的X光片,“胸片没有改变,有点干罗音,我想,或者只是普通感冒``````” 
  急救聂玲的时候,程旭暗暗祈祷,老天,让素渔感冒就好,哪怕感冒的时间长一点。
  工作非常忙碌,不过是刚运行第一天的隔离区,就接到别家医院转进来的十来个重症,程旭和明宇自然拖延下班时间。后来,隔离区的医护人员,基本上是下午四点吃午饭,晚上十点吃晚饭。有日,程旭看电视新闻,知道,非典已经不只在自己住的这个城市流行,几乎,每个城市都有了。
  报纸上说:救护车的司机运送病人的时候也要穿防护服,因为戴两层口罩不够好用,救护车司机的传染概率偏高。程旭躺在宿舍的床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隔离区外面的新闻。特别拨给隔离区医生的宿舍是老房子,旧而空旷,程旭和明宇竟同一间,这样算不算狭路相逢?
  明宇在抽烟,慵懒的靠在窗户边上,缭缭烟雾里的他看起来有几分疲倦,无意识的玩弄着一只银色打火机。忙了十来天下来,他一向维护保养的滋润顺滑有型有款的头发已经没型了。程旭还好,反正他一直平头的,无所谓有型没型。 
  本来明宇平时有空就泡龙井,现在和程旭一样喝白开水,懒得冲茶。平时他会用点古龙水,现在嘛,左右身上全消毒水的味道,古龙水就下岗了。隔离区的医生和护士又分别倒下了一个,人手显得紧张,每天都有大批病人转进来,现在医院正考虑,把病人集中在一起的想法会不会是个烂主意,因为明显的病房不够用。无论怎样,程旭都觉得,当初想的太简单了,以为不过呆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回家是不慎重的,当然他不会认为自己回不去了,嗯,也不全对,他怕自己回不去,也卯着劲让自己回去,非回去不可。 
  程旭放下报纸把关于非典的资料和药学又拿出来翻,看能找出点什么不。目前非典并无特效药,病人分了几组,每组用药不同,希望能找出最有效的方法。 
  程旭发旧的药理学,夹了些琐碎的东西:  
  一片枯的葵花花瓣,有年夏天,路云从县城回家,再回来的时候带给他了一朵葵花,葵花是开在她家阳台上的。 
  一缕乌黑的发丝,那年,她生他的气,从他身边挤过去,留在他纽扣上的。
  一只老旧的护身符,他生日的时候,她送的。 
  其实,只要耐心等待,在时间的魔法里,旧旧的药理书也会变成百宝箱。
  宿舍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烟草气息,程旭瞥眼谢明宇,他坐在窗台上,靠着窗棂,望着月亮的侧面十分清秀。这个样子的明宇静如远山,略有忧郁,很象子游,看上去比盛气凌人的时候让人少讨厌点。很难想象,就是现在这个看上去斯文有涵养的战友,曾经让路云那么那么的伤心欲绝过。
  程旭第一次听说路云伤心了,是从子游口里,子游转述小令的话,有点三八兮兮的,“昨天路云和他男朋友吵架了,被男友丢在路边,她很生气,就去搭公车来来去去的杀时间,一直杀到半夜才回家,你也知道,昨天晚上好大雨。”然后加一句,“好男人不应该把女朋友丢在路边的,也不应该让女朋友孤单一人搭公车去游五个小时的车河。” 
  程旭只淡淡说,“每对情侣都会吵架,他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哎,程先生,你现在不争取,等路云结婚后发现她根本不幸福你就什么都做不了,悔之晚矣。” 子游不罢休,“女生都很笨的,特别是在年轻的时候,眼光奇差,总是找不对珍惜自己的人,你真的可以放心吗?” 
  “我不放心,”程旭说:“问题是不放心又怎样?破坏人家感情的事情我做不出来,我妈会打死我。” 
  子游对着程旭笑,假假的,呲一口白牙,“可我现在就很想打死你。” 
  程旭当然没被子游打死,他只不过也学路云,坐了大半夜的公车而已。傻傻的,搭她可能乘坐的公车,坐她可能坐的位置,走她可能走的路,做她可能做的的事,一路收集她的回忆。昨夜,西风凋碧树,若今夜有雨,是不是可以离她近一点? 
  程旭很想找个机会见见路云,偶遇就好。有一次,在鲁瘸子豆花店竟然真的遇到了,路云见到他,从人堆里挤过来,与他同桌共食。 
  老板招呼程旭,“你们认识的?那你们聊,我去忙了,阿旭,帮我照顾路云啊。”
  “你和老板很熟?”路云意外,顺手拿过装辣椒油的罐子,想往豆花里倒。
  “嗯,以前在这里打过小工。” 
  “在这里打过小工?”路云大大的惊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打过小工?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我还在读高中,住在附近的棚户区,家里比较困难,所以出来打点零工补贴些家用。”
  “哦,难怪呢。”路云道:“难怪我有时候看你就会觉得你眼熟,我一定是在这里见过你,你都不认得我吗?我常在这里吃东西的。” 
  程旭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有和不了同吃豆花的一天,不无感伤,盯着路云舀辣油的小调羹,都三匙了,这丫头还是这么爱辣椒,忍不住出言劝:“可以了吧,已经够辣了,吃多了胃里不会难受吗? 
  路云笑:“也是,我胃不太好,可又最喜欢吃辣的。喂,你还没说,你没觉得我很眼熟吗?”
  程旭好无奈好无奈:“噢~~是觉得`~觉得眼熟。” 
  “是吗?真的?”路云故意的,“那你和我相亲的时候怎么没认出来?没诚意!”
  “我不是,”程旭想辩解,有点紧张:“不是的,是那个~~对啊~~是那个~~”
  路云大笑,一口豆花含在嘴里险些呛到,连带着咳嗽:“好啦,跟你开玩笑的,那么久了,认不出来也正常的。我们不说这个,你今天来是怀旧的吗?” 
  “不是,我隔段日子就回棚户区去做义诊,有很多人没钱去医院看病的。”
  “义诊哦,你心肠真好,让人佩服。” 
  “什么佩服不佩服的,都是以前的老邻居,其实棚户区很快就要拆除了,我也是找机会回去看看。”程旭淡淡的说,心里加一句:顺便也回来这里看看能不能好运的见到你,即使见不到也可以想想你。 
  在这个城市里,每每与她相遇,却又每每错过,程旭不得不感叹,缘本无缘,每次想到与路云之间是否有缘的时候,其实是觉得她们之间最是无缘。即使他的到不了就这样坐在他对面,乐哈哈的大口小口十分不淑女的喝着豆花嚼着蛋饼,程旭仍然觉得自己离她好远,远得不得不狠狠的思念。
  没人说话,没人唱歌,什么都是,什么都不是,可不可以象自己一直期盼的那样,在每个清晨都见到她,对她说:早上好。 
  “云云,早上好。”程旭听到自己这样说,说完立刻后悔,把眼前一粒剥好了皮的茶叶蛋塞进嘴里。 
  路云抬头看着程旭,不明白他干嘛冷不丁的冒这句出来?不过自己也不能没礼貌,脆生生的:“早上好,心情好,吃么么香。” 
  再次遇到路云后,程旭确定了一件事情,他这辈子可能无法摆脱她了,每见一次只有更多牵挂,根本没法慢慢忘记,只要想起那句很驴的问候,程旭就很想去撞墙,撞墙的时候大概是笑的,因为听见路云清脆脆的:早上好,心情好,吃么么香。程旭走火入魔,要拼命克制才不会在早上对见到的同事用这个调调。还有,他稍微放心了些。想来情人之间的争吵仿佛豆花里的辣椒油,只是调味,没啥伤害,路云看起来还不错。可惜,他的放心由夏天转到秋天,就又变成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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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我该怎么办呢?”路云愁了,“当明宇望住我的时候,我仍然会为他感到震动,我是想说的,说我不爱他了,让他不必为我浪费时间,可是我说不出来,我害怕看到他脸上失望的表情。”
  小令问,“那你怕不怕阿旭失望?” 
  “我在欺负阿旭,算定他只会宠我,不懂怪我,所以从不控制自己的情绪,从不体谅他的心情。” 
  “一物降一物。” 
  “阿旭只关心我心情好不好,现在他的心情好不好?”路云裹着大衣,和小令躲在阳台吹冷风,漫无目的的乱扯。路云想,明天再忙一天,后天就可以去找阿旭了,好几天没见到他呢,她那么怀念他温暖的笑容。 
  在现实面前,人类有时候显得特别天真,日子惯性的过去,以为自己手里拥有的东西一直都会在,一直不会离开,却忘了,这世界存在的无数变数。 
  因今年冬流感肆虐,怡和医院倒下几个医生包括医生家属,内科都快成传染病房了,医院里半数以上的医生护士都戴着大口罩进进出出的。程旭一直在心脏外科呆着,环境也还单纯,见人家戴着口罩就笑闹,“喂,你哪位?早知道混到今天这地步,是不是就把眼睛整成明星那样,好认点••••” 
  被叫去医大开会,关于这次流感的,其实和程旭专业不对路,既然被叫来也就来之安之。 程旭站在会议室门口,也捏个口罩,琢磨着要不要戴,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程旭回头,怎么?谢明宇?!   “我回来了。”谢明宇斯文安定,似乎踌躇满志。 
  程旭沉静相对,略颔首致意,浅浅吊眉,不做回应,没道理自己跟他说欢迎回家吧?走廊上医生护士病人穿梭来去,人声却越来越远。程旭和明宇把医院的走廊当成角斗场,两人面对面,目光交错,眼睛里放出血滴子。 
  明宇开门见山:“谢谢你一直那么照顾云云。” 
  程旭针锋相对,“你没有替她说谢谢的权利。” 
  明宇冷笑,“你应该离云云远一点,现在她已经不需要你。” 
  程旭不肯相让,“谢医生真是这样认为吗?是不是需要应该由路云来告诉我。”
  明宇眼神变冷,“程旭,我不会输给你!” 
     “我从来没把你当成对手,要和你比什么。”程旭淡淡回应。 
  两位修长高大俊帅的医生穿着制服站在走廊过招,虎视眈眈的对视,走遭气流震荡。
  医大的附属医院的会议室,坐了一屋子人,程旭明宇均在座,两人面孔板的象石像。事实上,这次的流感不是流感,它的名字叫sars••••这个会议室里的没人开心,主持会议的几家医院的院长也是忧心忡忡,与会的还有市领导,程旭觉得这次的事情真的大条了。谢明宇坐到他身边,小声说:“你也被派加入?”程旭只盯着明宇,用眼神做答,两人面面相觑,竟也顾不得继续你死我活的用眼睛练暗器,心里不由得都乱如丝麻,这一来,不知道能否平安无事,若有意外,路云该怎么办? 
  市领导正为大家打气,“我们要众志成城,打赢这场仗,非典可怕吗?可怕,我们都怕,就是因为怕,所以更要好好的保护自己平安,保护家人免受瘟疫的侵害,我们越怕越要赢,赢到这个城市没有SARS的存在--------” 
  坐在下面的程旭和明宇却觉迷茫,非典,瘟疫,首发的传染病,尚无疫苗,尚无特效药,尚不清楚确切的传染渠道,尚不知道有多大的危害性,死亡率有多高,甚至不是很清楚其确诊的指标是什么,一切都在摸索中,没有标准,没有可以借鉴的经验,程旭和明宇只知道目前发现过的类似病患大多死亡,怀疑类似的正在做确诊,已经被确诊的都危在旦夕,还有一大批怀疑可能被传染的,市政府正在成立工作小组,务必将瘟疫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可是没人了解最大有多大,相对的小又是怎样小。 
  目前经过会诊被确诊为SARS病患最多的是怡和医院,单纯是本院医院的医生和医生家属在一个星期内就倒下了十个,考虑到怡和医院有栋独立的本想改建的旧楼,干脆放弃改建计划,将旧楼当作专用住院部,把病人集中到那里统一治疗,各医院抽调年轻的医生,给予怡和人力物力的支援,明宇就是被支援过去的。 
  是不是被传染了就一定会死?程旭不清楚,他只要确定一件事情,就是自己千万不可以被传染,他还要照顾母亲姐姐,还要用生命里的很多年时光,和路云晒晒太阳,月亮,淋淋雨,吹吹风,生儿育女,享受生命里的每一天。而明宇不由自主的去握口袋里的电话,他发现自己真的很蠢,回来这么多天,却用了那么多的时间去判断路云的变化,而不是当面锣对面鼓的向她求婚,为什么要用那么多的时间去怀疑呢?不过没关系,明宇发誓,很快就会过去的。 
  会议期间只休息了五分钟,程旭和明宇上个洗手间,差点撞到,交换个互不相让的眼神,就又去开会,没有机会打电话,无论是给家人还是给情人。 
  会议室里有教授交代大家穿防护服,争论要不要戴防护镜,有个医生说,“看着象太空人似的。” 
  老教授语重心长,“怡和的感染病例是从ICU的抢救开始,做插管的时候与病人近距离接触,我们可以肯定这是医护人员被传染的重要途径,所以,防护镜要用,一定要端正态度不可以疏忽,请每个一线的医护人员在照顾患者的同时也都加强自我保护,我相信,我们即将面对的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战争•••••” 
  春节后路云上班,只发现电视台好象比平时忙了好几倍,同事阿伦扯住路云开侃,“SARS,非典,知道吗?听说现在得了这病的还没有活着出来的,厉害着呢,医院都撂倒一拨了。嘿呦,现在上街得戴口罩,听说那非典病人从你身边一过,得儿,您也就SARS了,比欧阳锋的毒蛇还毒。”
  路云自不信,一口咬定,“谣传,你瞎吹。” 
  阿伦不服气,撇嘴,“我瞎吹?告诉你,可信度起码九成多,没见新闻部已经快崩溃了吗?我们也闲不下来,要不要赌?等会儿我们头儿回来我们就要开会了。”阿伦说完拿叠资料起来,“我开工,喂,你不是有蓝颜知己在医院的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路云无法回答,讪讪一笑,心内不无惶惑,有那么严重吗?假如真的情况紧张,那程旭会怎么样?医生被传染的概率总是比普通人高吧?这样想着就好慌张,忍不住拨电话给程旭,关机!路云觉得不妙,程旭很少会关机的,忽又想到明宇,拨过去,关机!上帝,今天什么日子?路云坐立不安,只好拼命开解自己,好歹,程旭和明宇都是外科医生,和传染科或内科没关系的吧,啊,真是要命,为什么自己要认识两个医生?对了,还有子游,他不是短信里说要去日本旅游了吗?这会儿大概已经到日本了吧,希望他晚些回来。 
  回家的公车上,有行人拎满满两袋子白醋,各大商场或小店的白醋都已脱销,因为传说白醋熏屋可以有效预防非典,所以,醋也狠狠的炫了一回,价格飞涨欲比天高,路云抚额,这世界竟在一日内似乎就走到穷途末路,疯了似的,路云继续折磨手机,打给程旭,关机!打给明宇,关机!路云不肯罢休的拨了一通又一通,手机也疯狂。 
  明宇开过会回家,晚上与母亲聊了聊,才想起开手机。打开电话就接到路云N多条留言,那种感觉,真是~~不能言传的高兴。电给路云,路云在电话那头念佛,“阿弥托佛,总算找到你了,你好吗?明宇,听说现在有个什么SARS的病很会传染的,你要当心啊。”   “我知道。”明宇心头发热,到底,她还是最关心我。 
  路云本来是在公车上和明宇讲电话,没到家半路下了车,吓得,“什么?你说什么?你和程旭都进隔离区?你们是外科医生啊,医生不够用?就因为打算把病人集中不扩大传染?天啊`~”路云连连喊天,是啊,现在除了喊天还可以喊别的吗?虽然喊天也没用。 
  “你放心,我们会互相照顾的。”明宇说的有点违心。   “真的吗?那就好。”路云这样说的时候,心里可没什么把握。没把握也不能明讲,寻思还是先看看程旭那边怎么样吧。 
  在街边,路云有片刻的怔忪,明宇和程旭都进隔离区,这是天意吗?是啊,很扯的天意,拿起手机想打给程旭,手机却没预兆的炸响,路云也没看,以为是明宇又打来的,随口说:“明宇,还有事吗?” 
  对方在沉默,路云奇怪,“喂,你说话啊。”对方还是沉默,路云只得,“不说话我挂了哦。”
  终于有了回应,一把磁性声音略带调侃,“云云,是我,认错了吧?完了,这回又白了不是?”
  路云停在街角,双腿发软,张口结舌,“阿旭---”一时间心思百转,这可是个误会,又叫声阿旭,喊的太急,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 
  “云云,我妈这里有不少口罩和消毒水,你过来拿点回去,这些日子要小心了,你也知道现在流行的SARS,谁也不知道情况到底有多严重,我把应该注意的事项都写在纸上放在我家,你记得看。”
  路云靠在路边的一棵树上,不能说话,程旭又说:“谢明宇有没有告诉你我和他都要进入隔离区?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我们都会毫发无伤的出来。” 
  “阿旭,你在哪里?”路云想见他。 
  “我在家,今天陪我妈说说话,大概有段时间没办法陪她聊天呢。”程旭硬按捺下被人错认后的失落感伤与思念,按捺下想见路云的念头,这一回,相见争如不见。 
  “阿旭,你也放心,我会经常去探望伯母。” 
  “那我先谢你,你多保重,再见。” 
  夜色阑珊,灯火明灭,路云站在街边很久没动弹,阿旭!阿旭!!阿旭!!!
  程旭去隔离区的消息,另程妈妈暗中垂泪,拉儿子的手,说:“联络一下你姐姐,告诉她,只要你不回家,她也暂时不要回来吧,听说美国那儿还没发现有这个病。” 
  程旭替母亲按摩肩膀,信誓旦旦,“妈,相信我,我一定会完好无损,噢,也不是,是完美无缺的回来,回来帮你马沙鸡,给你买糖炒栗子,陪你吃晚饭,顺便夸您象白雪公主一样青春永驻。”
  “你就知道白雪公主青春永驻了?” 
  “知道,因为我妈年龄越大越美丽嘛。” 
  “那是老妖怪好不好,”程妈妈笑,还没笑完,眼泪又往下掉,她一向从容淡定,这次儿子进入隔离区,却让她深深动容,可那是儿子选择的工作,既然入了这行,就要尽做医生的本分,要怪,只能怪这次的瘟疫。忍不住长长的叹气,“阿旭,你不用担心妈,妈会好好的等你回来。”
  路云很懊恼,她后悔去表姨妈家帮忙什么婚礼,忙到没时间出来见程旭,现在他进去了隔离区,自己可该如何是好?上次见他还是春节前,程旭从怡和医院每年必办的春节聚会上逃出来,为忙翻了的自己送夜宵,他们靠在广电大楼下共享汉堡可乐后,程旭用摩托载路云回家,,路云怀念那夜水静河飞的长街,自己坐在程旭慢行的摩托后面,快乐如青草蔓延。 
  在程旭面前,路云常常是不讲理的,任性的,很难解释这是为什么,只要见到程旭的笑容,路云就觉得~~没关系,自己多坏都没关系,他不会计较的,那是种肆无忌惮的放松。
  她曾答应亲手为他编织件毛衣当生日礼物,并确实有将这件事情付诸于行动,虽然,她在看着已经编织了两寸高的毛衣上面的大洞的时候,是那么的想说话不算话。 
  那件有洞的毛衣程旭看在眼里说:“有洞的T恤是合潮流,有洞的毛衣可能会开创潮流,你就快成开创一潮流的伟人了。” 
  路云横他一眼,似乎隐有不满情绪,程旭噤声,拿着茶杯想借倒水遁走,起身时候不小心拌到路云的毛线,棒针上扯下一排线套来, 路云趁机耍赖,“你故意的。”扯着脱落的线套,“你不想要就说啊,这样我怎么织,都弄不上了,你说,怎么办?” 
  程旭立马麻溜的替路云收拾起针线,“嗨,急什么,等我学会那天我帮你弄好。”
  事后没人再理会毛衣的事情。 
  过些日子路云和程旭共撑一把伞,等街边的糖炒板栗,程旭笑路云,“你大概很早就在设计我,拉我给自己的生日当垫背是不是?” 
  路云直认不讳,“没错,我这人就这样,你有意见?” 
  程旭没意见,但所有的朋友都说路云不讲理,路云的不讲理还根本无上限
  不日,程旭生日到,路云赶午饭时间,拎了盒生日蛋糕赶去找程旭。 
  结果,路云就看到了一个人,曲霞?! 
  路云记得这个曲霞,以前在县城时候,这个曲霞是手术室的护士,曲霞和她那粗暴的丈夫感情超级不和,有次曲霞与丈夫争执后气极割脉,被同事发现送到程旭那里急救。那天路云恰巧去找程旭,见程旭在换药室专心处理曲霞的伤口,极温柔,说:“下次不要做傻事了,割一刀不痛吗?幸亏被及时发现,伤口这样深会留疤呢,不过,就象有种叫做冰纹的瓷器,因为有看似伤口的纹路才显得耐人寻味和漂亮,不要难过,一个人如果爱你,就会亲吻你的伤疤-----” 
  路云掩在门口,看他微笑着替曲霞缠上纱布,天啊,曲霞的眼睛,看着阿旭的目光简直是~~含情脉脉,路云当时很奇怪的就觉得,自己的眼睛看到一种奇怪的幻想,好像哪里有蓝色的火苗突突燃烧,她转身往医院外面跑。晚上程旭回找路云,路云只管不理,程旭颇怨念,堵在她瓷砖店后面的窄走廊上说,“姑奶奶,你又怎么了?有话好好说成不?闹脾气也给我个原因啊?”
  路云就是要闹脾气,从程旭身前檫过去,头上猛一抽痛,发辫上的发丝被什么东西刮住了,程旭的声音在头顶闷闷的响,“不要动,你的头发挂到我的衣服扣子上。” 
  气哼哼的,路云从包包翻出把精致的多用小工具包,找出里面的折叠剪刀举在手里,“拿这个剪开头发。” 
  “好容易留这么长头发剪一根多可惜,你等等,我慢慢给你弄开,喂,你不要用力。”
  可以感觉到程旭的手指轻巧的动作,挨在他的胸口,闻得见他身上剃须水和来苏水混合的味道,空气静的莫名其妙,还有奇特的尴尬,路云心头突如其来的脾气也被程旭的安然抚平了。
  这一次呢?路云不知道,自己的脾气是不是还能那么容易就被控制。曲霞拎着一个袋子,很漂亮的那种,穿着护士制服,纯白乖巧,站在程旭和子游的面前。路云的脚步不受大脑的支配,隐在棵相思木后面,看曲霞,她她她`~~拿块洁白的手绢出来,帮程旭檫掉嘴边可乐渍,最可恶的是,程旭好象没不好意思,笑容可掬,从曲霞手里拿过手绢自己来,好熟练哦,难道曲霞经常给他檫嘴巴?曲霞又从她的漂亮袋子里拿出件~~毛衣?她要做什么?路云藏不住了,慢慢走过去,盯着毛衣,听曲霞道,“程医生,我亲手织的,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这样的场面很有点搞笑和尴尬,路云从树后现身,眼光没放松的看牢程旭,程旭一派天真纯良的还问曲霞,“是给我的?” 
  曲霞抿着嘴角笑,文静好看,“嗯,是送给你的,试试看合适不合适?”
  子游很紧张,觉得象是要着火,想说两句话灭火,路云比他先开口,蛮好风度,“呀,好漂亮的毛衣,手工真不错啊,这款花样叫什么?” 
  曲霞被突兀间冒出来的路云吓一大跳,慌乱接口,“绞棒,很容易的。”脸就红了。
  路云挑条眉毛看程旭,“织毛衣麻烦着呢,你怎么谢人家?” 
  路云的醋意太明显太明显,程旭拎着毛衣,瞟着路云,很楞的跟曲霞又说:“谢谢。”
  “不用谢,”曲霞脸更红了,居然还加句,“明年你生日,我再织件给你。”话是对程旭说的,眼睛却看着路云,百分百挑战的意味。 
  路云,“那敢情好,您有心了。”摸摸毛衣,挑剔,“虽然这件的绒线质量不够轻软,弹性差了点,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对我们阿旭这样好。”
  这回曲霞的耳朵都红了,路云的脸却是越来越白。子游捧着蛋糕盒子,也不管别人,拆开来边吃边看这出铁达尼号撞冰山。 
  路云这次发脾气去飚车,开了老哥路野的宝贝哈雷出去,她前面开,程旭骑着他的笑绵羊在后面追,后来路云就有状况,翻车!倒不是她技术很烂,主要是反应慢,后面有人超车喇叭狂响,斜里又冲出辆车,前面还有车迎头过来,路云就懵了,为什么斜里出来的车不打转向灯还对着自己过来?手不听使唤,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变,幸好她懂得减速,掌握不好龙头左摇右摆,最终,冲到路边的一大片待开发尚未盖起高楼的草地里,人从车上滚出去。程旭惊的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抱住路云,撕心裂肺,“云云云云-----” 
  “我还没死,你鬼叫什么?”路云能说话,那缕逃逸的惊魂在见到程旭的瞬间已经回归七八成,并没觉得如何不适,就是额头很痛。 
  程旭满头脸的又是灰又是土,抓住路云,“你怎么样?有没有想晕想吐?来,看那边地方树叶,几片?” 
  路云头上被撞了个口子,也不知道伤口深浅,程旭拿手绢给她按住伤口,拨手机叫救护车,路云看到手绢就想起了给程旭擦嘴角可乐的曲霞,一时间怒火中烧,打掉程旭的手机和扶住自己伤口的手,大叫,“几片?TMD,一百八十六片•••••。”
  路云气坏了,又不能说自己是为了曲霞在气,很没道理是不是?也不管地上被撞零碎了的哈雷,一径和程旭闹,“放开我,谁要你管我?好稀罕吗? 你放开我,混蛋,混球,臭鸭蛋•••••”,挣不脱还做了件河东狮惯常见的事情,干脆去咬他的手腕,程旭吃痛,咬牙苦忍,竟不发一声。后来等路云咬够了,指着手腕上一圈红肿的伤痕说,“你狼人投生的?”路云的脾气被程旭的隐忍打败,程旭问她,“你到底为啥不高兴?我一大早下班来找你,就见你骑你哥摩托往外冲。”路云有苦难言,自己要等明宇,却还要霸着程旭,她快爆炸了,自觉头上白发三千,烦恼长长•• 
  路云这次发脾气被家人朋友狠狠鄙视,小令说:“还真是没天理,你都在等谢明宇回国,承诺,温柔,没一点给程旭,居然有胆子要求人家对你三贞九烈守身如玉?凭什么啊?”
  路野也说了:“谢明宇的朋友你认识几个?你有真正走进他的生活吗?切`~我要是阿旭我非把你撂路边不可,你根本脑子进水。对了,你赔我摩托的修理费。” 
  一家人全倒戈向程旭,路云面壁,是够不可理喻,奇怪当时自己怎么就可以那么理直气壮?汗~~当真是脑子进水。 
  后来程旭终有所悟,有意无意的说起,曲霞只是来进修的,现在回县城了,那件毛衣他当然没收,不过不管收不收,向人家说句谢谢都是正常的。 
  路云明明听进去了,装没事,也有意无意的说,“你那天过生日上班忙,要不要补过一下,骗厨神庄子游烧顿好吃的,我也沾沾光。” 
  “想让我出卖朋友,你说我会不会?”程旭嘴里没句正经的,拿手机出来拨号码,“我会!朋友就是拿来出卖的。” 
  路云笑,笑着笑着,回转头的一瞬却觉心酸,这就是阿旭,从来都这样,他是从来没对路云说过那句“我爱你”,他只是象把很大很挡雨的伞,默默的为她撑起一块晴天。不让她流泪,不让她难堪,不让她有负担,他宠她,都快把她宠坏了,宠的无法无天。 
  路云还记得第一次和程旭吃饭,是在子游宿舍,小令过生日,烧得一手好菜的子游说要弄几个好菜色让小令开心,找路云陪小令,找程旭给他打下手。 
  那天,子游故意说,“云云,知道阿旭今天为什么这么卖力不,因为他是想讨好你,我们程旭可是很喜欢很喜欢你的哦,考虑一下啊,他可能比谢明宇更适合你。” 
  路云有些惊愕和尴尬,一时不好说话,倒是程旭拎把菜刀,效周星驰般大笑三声,转过身来道,“嘿嘿,被你们看出来了?你们知道的太多了•••••”
  小令率先哈哈大笑,路云也被逗乐,那本可以挑破的窗户纸就被程旭手段拙劣的又被胡上了。路云曾经以为那只是子游和程旭设计的一个玩笑,后来慢慢知晓他的心思,也就慢慢了解他那些漫不经心的话语下的宽容,他只是为了她而已。的 
  记得不会跳舞的他带她去跳舞,握着路云的手数着拍子,小心翼翼,跟路云说,“我们医大男生多女生少,怎么跳舞?一直没学会,再说我不是忙着打工吗?诶,你不要和我聊天,我会数错拍子。” 
  路云笑,“你抬着头也能数拍子啊,低着头怎么跳舞?” 
  程旭继续数拍子,“我看着点就不会踩到你的脚啊,你穿凉鞋,踩到多痛。”
  路云笑不出来了,握住程旭的手忍不住紧了紧,紧到可以感受他掌心温热的脉络,原来,他掌中的宠爱,画的那么那么那么长。 
  现在呢?路云掌中缠绕的掌纹,硬生生被剥离,要多久才能再见到他啊,已不知站在街边多久的路云忍不住摊开手掌无助的注视自己的掌心,不得不承认,原来她对程旭的感情,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得多,深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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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宇却觉疲累异常,又费精神又费脑细胞,还很费口水和体力,这个游戏不算太好玩,且见路云那么开心,多少也有几分高兴,自己的力量还真大,几句话可以让悲剧变喜剧,明宇挺自得,虽然不免为自己的英明形象不值,当真气数已尽。   曾为了哄路云开心,明宇捧着鲜花早点等在路云幼稚园门前的树下,只为博其展颜一笑。
  曾午休时间在电话里听路云唧唧呱呱她那些学生的宝事。路云的声音很好听,甜甜的,软软的,不过不腻人,象夏日冰果店的草莓冰 ,可爱的要命 
  “明宇,你知道今天我们班的张翼怎样吗?他说昨天他才知道,女生和男生不一样,女生是没有小鸡鸡的,所以他推荐我们班的女生去买,小鸡鸡很便宜,在超市卖到一元钱一个,这样女生和男生就一样了,天啊,我差点笑死,怎么小孩子会这么傻,还有啊,他还说---- 
  那样的时光很美妙,明宇头一次觉得窗外的蝉鸣不那么鸹噪,办公室里那个一直拧不紧的水龙头不停的滴水声不那么吵,墙壁上因为潮湿留下的霉斑不那么刺眼,炙热的阳光被窗外那棵盘根错节的老树筛成绿色的光影,凉凉的流了满室,明宇开始对眼前那杯清碧的西湖龙井有意见,真希望现在面前有碟草莓冰,在这之前,明宇没觉得草莓冰有多好吃。 
  “你干吗不说话?就我一个人罗嗦。”电话那头路云嗔怪,明宇舒适的靠在椅背上,仰头对着天花板,唇边怡然浅笑:“我喜欢听你说,你说的很好听•••••••” 
  也曾为了配合路云与她胡扯。冷不防考她英文,,一句甩过去:“how have you been getting along?”(最近好不好?) 
  路云答:“not so well, i miss you a lot.”(不好,我很想你。) 
  明宇胳膊靠在沙发上手撑着头,垂眼看着路云,眼睫毛长长的在脸上投了一小片阴影,感觉不错,女友在用功,比以前强太多:“really? well, if that\\\'s the case, then how do you miss me?”(哦,怎样想呢?) 
  小心的,路云再答:“ say, i kept wondering whether you would send me an e-mail..”(想很多,想你会不会给我电子邮件。) 
  这个很奇怪,明宇笑不出来:“e-mail? how did you come up with that?”(电子邮件,怎么会想到那个?) 
  磕磕绊绊的,路云拼命组织词汇:“ust like the way it is in TV, a mail lies in my mailbox by random, like a beautiful mistake.。”(就象电视里的那样,我的邮箱里有一封寄错的电子邮件,象个美丽的错误。”)哗,好难。 
  明宇开始确定女人是没有逻辑的:“What? Do you mean that you\\\'d like to have an e-mail from me, or you prefer to the wrong one sent by somebody unknown?”(“什么?你是想要我给你电邮,还是要寄错的?”) 
  “不是不是,”路云不打算用英文了,根本讲不清楚,用中文:“我是说,看日剧里面的情节,女主角是接到一个投寄错了的电邮和男主角开始相恋的,所以希望你寄电邮给我。”
  明宇哭笑不得,天啊,真是混乱,又是爱情游戏里的桥段,揉揉额头,很耐心的问:“你是想说我们目前还没有开始相恋要用电邮来开始,还是想说让我给别人电邮但是应该故意错发给你?又或者我给你电邮然后我错发给别的女人才够浪漫?” 
  路云昏头,明宇在说什么?怎么自己听不懂呢?半张着嘴就呆怔在那里。唉,真是傻,不过傻的很可爱,明宇的笑意就在唇边眼底逐渐的加深,伸手把路云拉到怀里:“你可真是笨。”
  路云才说出话来:“明宇,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是很想你给我封情书而已啊。”
     明宇不说话,只是把路云搂的更紧点,情书吗?免了吧,二十一世纪了啊,就住在同个城市,还用情书?杀了他也不可能的。 
  苦日子也有,和路云吵架,大半夜的追出去,穿着拖鞋和睡衣.,明宇站在街边大口的喘着气,待垂头丧气的回宿舍,发现本来没关的宿舍门,被风吹的关上了,害他不得穿着睡衣回办公室找备用钥匙,被众多医生护士笑闹,丢脸死了。和路云吵架,常常给明宇天下大乱的感觉,一切都不能按照秩序进行,令人厌恶。的 
  他还失常到为了哄回路云,跑去买宠物衣,宠物衣耶,真是不知所谓到极点的东西,给猫准备的衣服还配备翅膀,这么喜欢翅膀养蜜蜂就好了,干吗养猫?可他又不能不去迁就路云。
  那是争吵后冷战第六天,明宇不想烦,没了路云的空间有点奇怪,象少了什么似的让人牵挂,牵挂这种事情十分讨厌,让人无法安乐,所以明宇决定去向路云道歉。当然道歉不能空手去,明宇记得有次路云在电话里说过她朋友小令家的猫咪很小很可爱,一直想去买宠物衣,明宇不清楚路云买了没有,不过小猫咪多套宠物衣应该是让人开心的事情吧。没有办法,既然已经投入了恋爱游戏,开始经历其中苦乐,虽然游戏不那么好玩,但是明宇不想中途放弃,甚至不想输,他要拿高分。
  和路云在一起,明宇也不是没有委屈,他真的已经很让步了,他的底线为了路云,一再的降低,可路云就是那么任性,那么不懂事,不懂体谅他的心情。 
  记得他陪路云逛他最不爱逛的街,忍耐的看她把买罐装咖啡的钱施舍样的在地铁边买老太太的大束白兰花,再后来忍受路云和街边的流浪狗玩了好长时间,心不在焉十分疲累的随着路云走又走错了路,忍不住说了路云几句她就一个人横冲直撞最后把自己陷进条死胡同,明宇不得不继续找路把女友带出去,后来女友慰劳他一罐可乐,明宇打开,被喷了一头一脸,原来不是慰劳,而是惩罚他态度不好,明宇想发脾气的,可看女友笑的好看,忍了。 
  去餐厅吃饭,挺高贵的地方,结果旁边一个吃龙虾的客人不知怎的,就把龙虾放生了,龙虾飞去隔壁张台子上,的确,是可笑,可也不用整顿饭都在笑吧?尤其在所有的客人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路云笑,虽然尽量掩饰,可一样引人注意,明宇想发脾气,看女友笑的好看,忍了。
  路云真的会扶老太太过马路,整得跟电视里公益广告片段似的,跟人家又不认识,自来熟,什么都和老太太说,还问老太太,“我旁边的就是我男朋友,帅不帅?”明宇简直想找地洞钻进去,拜托,不能少说点吗?等老太太走的看不见了明宇和路云争执了十分钟,之后没多少时间,明宇的口袋里多了样东西,滑溜溜,粘乎乎,是~~~果~~冻~~,路云就在旁边吃另个果冻,大笑,“叫你冷张脸斜个眼好象全世界人都一肚子坏水要算计你似的,那我不算计你不是很对不起你?”明宇手里抓着一团粘腻的东西,脸都绿了,女友笑的很好看啊,忍~~~了~~~ 
  有次,路云去找明宇,正好遇到明宇送他的朋友出来,一位看上去很是志得意满的中年人,中年人身边又傍了位打扮的端丽高贵的年轻女子。明宇礼节性的给路云介绍,“大宇建设的杜经理----。”   路云造次,不等明宇话说完就招呼,“杜先生,杜太太好。” 
  杜经理没什么表情,他旁边的女子却脸色变了变,路云一向不会察言观色,没看出不对来,只顾说话,“我叫路云。”语气象是和小朋友说:“我是路老师。”明宇对着墙壁,不被察觉的翻了翻眼睛。 
  杜经理好风度,与路云招呼,“早听说过明宇和路家的千金即将联姻?今天见了,哈哈~~明宇,你好福气,路小姐`,我与令尊同行,经常照面的,虚长你几岁,不要那么生疏,称呼声大哥好了,我和明宇很熟,常一起打高尔夫的,下次你一起来。” 
  路云摇头,“我不喜欢玩那个,好闷的。”又问:“杜太太也喜欢玩高尔夫吗?”
  明宇不等人家回话,拦了路云,“你先去我办公室等我吧。”说完送朋友出去。明宇后来数落路云,“你不清楚就不要瞎说好不好?你就知道人家是杜太太,永远这么没分寸,帮不上忙净添乱。”
  路云大奇,“不是杜太太?那样子那么亲密,是杜小姐吗?我弄错了他们可以纠正嘛。”
  “怎么纠正?”明宇简直抓狂,“是见不得光的姨太太,原配不可能那么年轻啦。”
  路云嘴巴张老大,半天说句,“这么明目张胆还叫见不得光?”后来就生气,说明宇,“你怎么净和这样的人混一起,近墨者黑。” 
  明宇闭嘴,沉默是金,路云见明宇面孔黑黑,忍了,没说话,忍到半夜没忍下去,凌晨三点电话给明宇,“都快十点了,怎么还没上班?”的 
  明宇迷迷糊糊起来,想去刷牙洗脸,又瞅瞅外面天光暗暗,怎样也不象早晨十点,瞥眼钟表,气的发昏,去打路云手机,路云关了,若打坐机,势必吵到路家二老,闷声气到天亮,上班时间给路云电话,路云刚挨过批评,她睡晚没起来迟到了,对于凌晨凶铃的解释是,“谁让你和那种人混的,你再混就会和那家伙一样混蛋了,警告你一下。”明宇不能发脾气,女友已经迟到被批,就算是惩罚过了,可是十分不甘心,忍!!! 
  他已经一忍再忍了,已经低落到尘埃里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走到了山穷水尽?
  是不是真的覆水难收,原来爱情是有魔法的游戏,投入其中就无法收兵,不要以为谁就是赢家,其实每个人都在输。夜里,明宇根本毫无睡意,握着手里的半杯热牛奶,明宇有无力感,热牛奶,应该无法救赎他的睡眠和挫败吧?终于彻底的无聊庸俗了一回,竟无意间仿足了戏文,两处相思两处愁,半点心事半点病酒,不成也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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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路云一起,甜蜜的日子不是没有。
  第一次和路云争执后,被路野叫去,心里不免生气,自甘堕落,半夜给女友道歉? 眼看路云的眼泪掉下来,明宇不是不心疼,却又有无力感,天,真太戏剧化,女人都一样,全都要玩恋爱游戏,可是,看着哭的怪可怜的女友,明宇也只好陪着玩了,哄路云,“以后都听你的,这次就算了,我们都不要在记着这件事情吧。”最终,路云开怀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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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不在家,她有这么忙吗?明宇握着手机,一时竟舍不得收起来,呆靠在沙发上。已经好几天了,每次找路云,路妈都说不在,询问路云的手机号码?路妈的回答很妙,“我们家云云总丢手机,干脆不用了,要不她那点薪水还不够买手机呢。” 
  这只是托词,明宇知道,却又无可奈何。回国前,他是那么自信满满的,以为只要站在路云面前,他就能翻天覆地力挽狂澜,一切都会按照他铺设好的轨道前进,可事实上,当他站在路云面前的一刻,面对她先是惊愕再是淡定的面孔,不知道为什么,他所有的自信土崩瓦解。
  他对路云说“我们谈谈。”象两年前一样,同样的音节语气撞击在清冷的冬夜里,同样的人同样的时空错乱般重叠在一起。路云浅浅微笑,“欢迎你回来,明宇,好,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明宇带路云去两年前话别的那家咖啡馆,没什么变化,只不过桌子上的那瓶插花由红玫瑰改成蝴蝶兰。他本想与路云好好谈谈别后情况,要命的是每隔两分钟,路云的电话就极不实时务的发作,明宇不动声色,透过那株富贵竹的绿叶看走到一边去讲电话的路云。从前,她和小令讲电话 
  路云每次讲完电话回来,都温文的向明宇道歉,“对不起,让你等。”有伺应生送来蛋糕,她还体贴的叫了份栗子蛋糕外带回家,孝顺母亲。并和明宇说:“不好意思,一直忙,本来要帮我妈买她喜欢吃的点心,结果都没时间,今天我请你,等等我买单,你不要介意好吗?”
  “那怎么可以,当然我买单,算我的一点心意。” 
  “噢,明宇,我过年孝敬我妈的机会就不要和抢了好不好?就这么说定了。”
  明宇无话,因为路云的手机又响,这次是她同事,路云又走去旁边听电话,隐约听来,是商量着去唱K的事情。路云笑语嫣然,明宇沮丧莫名,这就是他期待日久的重逢,谈谈的内容与他预期的相距千万里,而他想念的,纯净如水滴的路云,变得有点陌生。她好象忽然变得很成熟懂应对了。从前,明宇常叹息路云不通人情不知进退,如今她知了分寸雍容大方明宇却怅然若失。后来结帐买单,明宇沉着脸,径自付现,路云没再争。明宇沉默着拦车,送路云回家,一路无话。
  这几日,明宇回医附院上班,适应良好。穿着合体高贵的黑西装,拎着他的全皮公文包站在电梯口等电梯。医大附院有闲人统计,谢医生上班或下班的时间内,电梯超载的几率会比平时高,因为总有护士小姐忍不住找机会同行一段路,看看谢医生打理到比广告模特还顺滑的栗色碎发,浓密整齐无一丝杂乱的长眉和漂亮到另人窒息的大眼睛。不过,如果医大附院的护士知道他正为情所困,苦无出路,不知道会不会晕倒,这样出色的男人也沦落至此,可见人生有多无望。 
  有同事来约晚上打桥牌,明宇欣然答应,揶揄人家,“你输了不要不高兴哦。”他说话声音不大,从不高声喧哗也不喜欢别人大了嗓门嚷嚷。同事边换制服边回他一句,“不高兴也正常的啊,知道你牌品好,从来不会不高兴。” 
  明宇不会不高兴,桥牌,象棋,麻将,桌球,跳舞,唱K,乃至高尔夫之类所有的消闲的方式他都手到擒来,玩的颇好,不过他不会痴迷,如果不能全情投入,就不会浪费喜怒哀乐,自然心平气和,自然比别人好风度,大部分得意的人物风度总是特别好。 
  除了路云,除了路云能让他心情不好。这些日子,每顿饭都是接风饭,包括早餐,如果是出去早茶的话,可以早茶接风到中午12点,然后就吃中午的接风饭,谢母帮儿子统计,如无意外,他可以在两个月内一直被接风,明宇并不觉得这样有多奇怪,他可以应酬的很好,不过一闪神就会失控的想到路云,如果路云在,不知道会不会拿野店的健身卡给自己,说,“去健身吧,不然血液会被XO换掉。”  
  大年初六,明宇去参加一个婚礼,应该是谢母去的,可谢妈妈实在是有应酬走不开,只得明宇代劳。其实谢妈妈都不想儿子去,因为对方是路家的亲戚,路云就是被他们介绍给儿子的,谢妈妈有气,气儿子被路云耽误了大好年华。明宇和路云的亲事不成,两家多少有点隔阂,谢母虽然不喜路云,可也不想就破坏和人家一直来保持的关系,说穿了,就是觉得对方尚有利用价值,否则花这心思干嘛?交代明宇。“早去早回,让人家知道你去了就好。” 
  明宇应付性点点头,拿毛笔往红包上写吉祥词。路云的表姨妈家姓曹,明宇记得很清楚,好像路家的事情,他总记得特别清楚。差点,他就要用毛笔去写一堆请柬,请那些亲戚来喝自己和路云的喜酒,今天,明宇不打算早点回家。 
  酒席设在酒店七楼宴会厅,明宇从电梯出来,就看到路云,虽然心情有点茫然,却被她那身打扮逗笑。站在一身雪白的新娘旁边,她穿套红色的小凤仙装,象只土土的无锡大阿福,但是土的很漂亮。剪裁合体的上装裹在路云身上,衬的她纤巧的腰肢不盈一握,或者说,是路云让衣服变得可爱。她没嫌弃小凤仙装象大阿福,兴头头的,把走在明宇前面的一对夫妇搞错了名字,人家明明姓安,路云却招呼:“陈先生陈太太好,欢迎欢迎。”明宇骇异。 
  新郎是老外,只管傻笑,没反应。明宇看到新娘和伴郎都快哭了,新娘一定后悔找了这样的帮手,明宇寻思,不知道云云是怎样在电视台混到现在的,哪天被解雇了绝对不是新闻。路云似乎发现弄错了,忙着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安先生安太太,安先生长的好象电视里的陈家洛哦,所以弄错了,莫怪莫怪。”明宇长叹,这个理由~~~?真丢人! 
  安先生安太太确实未怪,笑了半天,“路经理好福气,生个闺女够伶俐的,下次陪你爸来我家玩,我请你吃自家烤的蛋糕,不过不可以再认错人哦。” 
  路云居然可以没心没肺的乐,明宇都想替她找个地缝钻进去。走上前,颔首向新郎新娘,“恭喜。” 
  路云笑盈盈脆生生:“请进,多吃点,这里的翠簪石斑卷和杏圆水鱼特别棒。”
  啊,这丫头除了吃和破坏还真是别无所长啊,明宇想进去,忍不住又倒退两步,双手抱胸,礼貌文雅的对路云讲,“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名字叫谢明宇,是你的未婚夫,你不可以忘了。”说完,也没看旁边惊呆的新娘伴郎,径自进去大厅,哗,整云云一次好过瘾,明宇半低头,嘴角挂了抹坏笑。 
  路云推荐的那两道菜味道不坏,明宇没少吃,喜宴办的体面热闹,明宇不喜热闹,却希望,有天,自己和路云的喜宴也可以这样进行,如果能更热闹些也好,唉~~终究,还是喜欢路云的,仍然希望,她是自己今生的新娘,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其实,目前的路云,不是更符合自己最初的期望吗?明宇开始后悔戒指没带出来。 
  路云好像一直跟着新娘东转西转,没得停,明宇要了杯普洱,坐到大厅角落的沙发上等散席,等路云。眼前红色的裙裾摇摆,他等的人出现了,端了一碟子食物坐在他身边,问:“你吃饱了?”
  “嗯 ,吃饱了,”明宇点点头,“你好忙?” 
  路云苦恼皱眉,“别提了,又不是我结婚,弄的我比新娘还忙,啊`~什么世界?”
  明宇但笑无语,看着眼前他最爱的女孩。空间沉默,气氛微妙,路云有小小尴尬,明宇则颇享受她的尴尬。 
  “刚回来会不会不适应?”路云总算找出一个话题。 
  “不会,我在这里长大,怎么可能不适应?就是比较忙,走的太急,好多东西没带回来,不方便,还要找同学帮我邮寄。”  
  “干嘛那么赶?想回家过春节吗?”路云专心对付一只虾球,不小心把汤匙掉到地上,明宇弯腰帮她捡,心潮起伏,为什么她可以这样没所谓的问这个问题?她根本没放在心上吧,虽然答应等自己,却等的一点都不专心,这样想着,动作就停顿了,仍弯了腰,抓着那只汤匙,转回头,浓黑的长眉轻拢着,深深凝视路云,“我是为了你啊,你都不知道吗?” 
  路云不吭声,只是水透的一双眼波,迎着明宇的目光,就是这双眼睛,即使他逃去大洋另端,都没逃得掉,明宇长叹, “云云,你好坏。”站起身,“我去换只汤匙给你。”
  “不用,我饱了。”路云跳起来,冒失依旧,膝盖上的一碟子食物尽数翻到地上,群摆上溅满酱料油渍,明宇吓一跳,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瞪了几秒,路云先反应过来,麻利的叫服务员,“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把这里整理一下好吗?告诉我洗手间哪里走?我要去清理一下•••”她只朝明宇歉意的笑笑,就走远。明宇的心象被什么揪紧了,他认识路云以来,从来没象现在这样,觉得路云竟是如此难以掌握。远处,路野和小令和众人哄笑,商量晚上如何闹洞房,估计今天是很难有和路云独处的机会,明宇无心参与,晃出人声鼎沸的宴会厅。 
  记得刚认识路云的时候,明宇对女友不算满意,因为路云迷糊,经常忘了钥匙,忘了手机,忘了车票卡,忘了-----总之丢三落四,让人头痛。好在路云不是全无优点,她听话,温婉柔顺,稍有调皮,基本上符合明宇的要求,明宇一星期三次与她约会,一切按部就班,如果一年后相处无意外,明宇会与她结婚。当然,前提条件是路云不能太搞怪。 
  有次,明宇与朋友打桥牌,那天本来约好路云的,结果路云依约而来的时候牌局没办法结束,因为明宇的朋友输了,对方是某大公司老总的少爷,与明宇父亲生意上有往来,明宇自然不能得罪,电影不看没所谓,所以,明宇叫路云,:“准备中饭。” 
  “怎么准备中饭,让我烧吗?”路云问   明宇的眼睛从扑克牌后面丢来一瞥,意思你废话,路云不再多言,出门去了。明宇以为她去买菜,结果路小姐拎外卖回来,很丰盛,有汤有饭菜,明宇才想起路云十指不沾阳春水,暗暗叹气,闷头吃饭。突然,对面的少爷大叫一声,捂着喉咙伸着舌头,眼睛里简直在着火,旁边路云定定的递杯水来,少爷喝完又拼命咳嗽,手指着路云,一副快活不下去立马下遗嘱的架势,喉头嘶叫,“你谋害我,饭里有芥末,水里有咸盐,你你你-----” 
  明宇那会儿是想笑来着,尤其在见到路云眼睛亮亮兴奋不已的表情后。忍住,呵斥路云,“胡闹。”自己道歉,亲奉白水一杯,然后,牌局继续,明宇把路云指使回家去。 
  之后明宇责备路云不该恶搞,对方有身份背景的人,怎能没轻没重?人家路云说:“跟你朋友开个玩笑也要看背景?朋友间不是很随便的吗?我就经常和小令开玩笑的啊。再说谁让他缠着你打牌不肯回家~~”明宇觉得和路云扯不清楚,这丫头什么忙都帮不上。 
  不日,明宇又与那少爷见面,想那少爷没被芥末辣够,居然跟明宇说:“你那女友,够劲儿,哪天你们分手,通知我一声。”明宇装没事,强按心头怒火,笑:“不太可能,我们年内结婚。”自此,明宇不肯再带路云出现在自己朋友面前,好在路云生性粗心大意,也没问起过这回事情。
  不过路云的问题不仅是没轻没重,基本上她缺心眼的厉害。一天,明宇接到她电话,说在餐厅等他,明宇前去,路云对着一桌子残汤剩饭发呆,都是川菜,明宇不喜川菜,见了皱眉,路云甜甜笑,“明宇,帮我付帐。” 
  这么热天,大中午被叫出来只为付帐?明宇不爽。路云拎起挎包,可怜兮兮:“我挎包破了,钱包没了,连身份证也丢了。” 
  明宇买单,气往上冲,冷言,“怎么我的钱包就不会被偷?” 
  路云有点怕的意思,小声嘀咕,“因为你凶嘛。”这一说,明宇气不下去了,不但买了单,还送了新的银包给女友。没几天,同去PUB消闲,路野请客,路云和路野的韩国女友瞎扯,明宇无聊,想抽根香烟,他烟瘾不大,想抽烟是被路云嘴里说的那些明星八卦闹的。不小心,明宇打火机掉去地上,低头拣,多捡样东西上来,刚送路云没几天的新银包,明宇不多话,塞自己口袋里了。
  过几日,明宇特别请路云吃饭,路云答应了,准时赴约。明宇诓她,“云云,抱歉,我钱包忘了带,今日劳你买单。”   路云付帐完,明宇故意问,“干嘛不用我送的银包?不喜欢?” 
  路云说的很溜,“不是,我很喜欢啊,不过不小心弄脏,拿去洗了。” 
  “哦,我还以为你马大哈又弄丢了,一点都不珍惜我的心意。”明宇故意说。
  路云干笑,“怎么可能?” 
  送路云回家的路上,本来两人沉默,好好的明宇突然发笑,糗路云,“你虽然丢三落四,撒谎到是眼睛都不眨。”说着拿出路云的钱包,路云又是尴尬又是好笑,找不到地洞钻就去K明宇的头。明宇自小护头,最讨厌人家摸他的头,那日却认了,任路云拿钱包K了好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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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云睡不着,翻来覆去,盯着表针折腾到凌晨两点。客厅里传来声响,有人轻轻扭开电视看,是路爸,好奇怪,半夜不睡干嘛?路云披衣起床,开门想出去看看父亲,见母亲也出来了,端了杯热茶,说:“为了云云的事情睡不着?”路云下意识的躲在门后没动弹,听爸妈在那里一问一答。
  “是啊,”路爸咽口茶水,跟老伴叹气,“明宇回来了,听说他家最近又买了层楼。”
  “那跟我们有何关系?” 
  “也没什么关系,诶,老太婆,明宇好象还是喜欢我们家云云是不是?”
  “哼。”路妈鼻子里出声。 
  路爸把自己的意图说的明显点,“程家也就是勉强保个安康。” 
  路妈又哼一声。路爸继续遥控电视,电视台各色节目换来换去如断气样的声音在暗夜里听着十分搞笑,路妈叱他,“小声点,别把路野和云云吵醒。” 
  电视声音听话的调小了,路云清楚地听到父亲明说:“其实,明宇对云云还是很认真的,出去了两年也没忘了她,云云现在也懂事很多,应该知道分寸了。有房子有地总比没房子没地强是吧?阿旭是个好孩子,就是家里穷了点,虽说吃穿不愁,可如今这社会,又不说是吃穿就愁就没其他要求的?” 
  路妈不乐意,“家和才万事兴,瞧瞧谢明宇那个娘?阴阳怪气。得了吧,我看吃穿不愁就行。那时候明宇说离开就离开,云云把自己流放到县城去,孩子心里苦我们知道,可安慰不了,那些日子若没阿旭照顾着,云云是现在这个样子吗?你当时可没说嫌弃程家穷。如今有房子有地的主儿回来了,他想拣现成便宜得我一乖巧伶俐的女儿去?哼,没门。” 
  “这什么话?当我势利眼?我当爹的,不是不愿意孩子受罪吗?•••••••” 
  悄悄退回卧室,路云掩上房门,站了半天,手脚冰凉了,钻回被窝,缩成一团,竟觉得鼻酸。
  以前小令对路云说:“感情这回事情,谁先动了心,谁就输的多,明宇太霸道,你不可以先动心。”小令是对的,可那会儿已经来不及了,路云没有防备的投入这场恋情。 
  每个女人的鞋柜里,一定都有一双尺寸不合的鞋子,穿在脚上明明很紧,可是在试穿的时候又觉得也许是刚好,就在这样的自我安慰下买下那双鞋子,潜意识里也知道,或许会遭遇痛苦的经验,可就是很想拥有。路云第一次约会明宇,就穿了那么双新鞋子―――一双浅灰长靴,高跟,流线设计。
  两年前的三月,正是春风乍起的时候。城市里洋洋洒洒下着点点小雨,街道,行人和树木在湿润的空气里看起来象幅水彩画,迷离氤氲,一天风露。路云和明宇共撑了一把大伞,听明宇告诉她,“我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跟我相处要有好多的耐心,我是个很闷的人,生活的重心是工作,所以我可能不会有很多的时间去约会,哄女孩子开心。你若觉得我们不适合可以提出来中止这样的交往关系,不过我和你交往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你明白吗?” 
  “嗯,”路云大力点头,心里是高兴的,婚姻?那是男人对女人最大的尊重,妈妈是这样说的,虽然现在谈这个未免太早。其实路云只想好好享受恋爱,于是,她夸大了一个事实,一个连被套怎样套到被子上都不明白的女生说:“我明白,我不需要特别的照顾,我的独立生活能力很好。”
  明宇点头赞许,脸上挂了朵笑容。那朵笑容支持着路云踩着高跟鞋逛了街,逛了公园,逛了画展,吃了午饭,被送回家。进家门的一刻,路云脱了鞋子,光着脚踩着地板跑到沙发前坐下,哀号:“妈,为什么不阻拦我穿那双新靴子,痛死我了••••”
  爱情如早春的一场流感,说来就来,谁拦得住?对路云来说,爱情没什么输赢,谁不是在付出呢?自然,她就掏心掏肺的对明宇好。她的世界,明宇就是中心,就是太阳,路云每天的时间调整成与明宇一致,她绕着他一圈一圈公转。 
  路云知道做医生的都忙,于是,常常是她坐着公车穿行过半个城市,等在他的楼下。有时候,她去陪明宇听古典音乐演奏会,不过只到一半,明宇就睡着了。其实明宇并不喜欢古典音乐,他只是听说听古典音乐可以增强记忆力才勉强听听而已。 
  明宇不喜欢看电影,任何一类型的都不爱。他只买奥斯卡的获奖片回家看,不是因为喜欢,不过是吸收些流行资讯增加和朋友同事之间的话题。当然他最深恶痛绝的就是爱情长剧或是伦理片,他不会为这些浪费一秒时间。
  明宇做什么都是有目标的,他看的那场球赛和拳击,只不过是为了讨好他的上司,明宇花了时间研究,其过程安静冷淡,路云不觉得明宇可以从中得到多少乐趣,但是他和同事或者上司谈论的时候是兴高采烈的。当然,他只和对他有帮助的人聊这些,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虽然有些小玩艺明宇不喜欢,但是他却能玩的十全十美无懈可击,比如扑克麻将和桌球,或者,因为他不投入,带点疏离,又特别研究过其中诀窍,所以,输或赢他都能轻松掌握,安然对待。
  明宇不喜欢泡论坛,上Q聊天,看爱情书简,读各色杂志,小说,散文,遑论漫画,弄这些没营养的东西对生活没有建设性,当然,他也知道什么梁实秋,老舍,余光中,他称他们的文字为闲书,看的时候一目千行,知道点,只为了应付交际,现在无聊人多有什么办法?明宇也看些诗词歌赋,记几段句子,为了衬托某些场合露一手的书法才艺,不能每次都写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吧。
  明宇对吃穿也很苛刻,他只穿棉,麻,丝,绒之类天然材料含量高的衣物,不要指望他去买地摊货,路云曾见过他的衣橱里挂有一长排羊绒大衣和羊毛围巾,长短皆有,质素一流。明宇挑食,他口味清淡,不嗜辣,饮品只选龙井和名牌矿泉水,别的都不要•••••
  重点是,谢明宇不喜欢的东西,自己不碰,身边人一定不能碰,否则他会不高兴。明宇的不高兴只是沉默着皱眉头,路云不要明宇皱眉头,所以,就戒了卡通动漫,扔了爱情书简,丢了小说长剧,不上网聊天混论坛,不吃辣,陪喝茶,穿质料高贵的服装• 
  明宇要听话的女人,路云就是一贤德淑女。 
  明宇说路云英语很差,大学怎么念的?路云头一次为学业觉得惭愧; 
  明宇说今后出国不方便,路云知道他会想与自己天长地久,拣起丢去爪哇国的英语,孜孜不倦,从头再来,日日ABCD。 
  明宇唯一的嗜好不过是看星星,他宿舍的阳台上有架高倍数的望远镜,他经常的一个人站在望远镜前,孤单的看着那些星星。偶尔,明宇也会和路云谈谈那些星座,不过路云不是很喜欢听。对路云而言,星星是童话,是传说,是玄幻,落下流星的瞬间应该许愿。但是明宇不同,明宇看见的天空里没有神话和玄幻,那是科学,一切都可以拿来研究,星云,黑洞,关于那些恒星的演变和脉动,闪烁的流星雨很漂亮,但是明宇关心的不是流星而是陨石。 
  路云不喜明宇把那些关于星空的童话破坏成学术研究,但又不得不陪着明宇看星星。不知道为什么,明宇看星星的背影总是显得那么清寒冷寂,虽然明宇不觉得,但是路云就想,或者自己可以做个热水袋,这样陪着他,他会觉得温暖些。   这样看星星的两个人,各自做着各自的梦,思想没有交集,但是在外人看来,这样的两人却美的花团锦簇,浪漫到无以复加。   时间是最诚实的,该黑白分明的便不会永远花团锦簇。路云和明宇相处愈久,他们之间的差异也就开始显山露水。路云记得喝明宇第一次争吵,原因就还蛮荒唐的。哈,他们之间,哪次争吵的原因不荒唐呢? 
  彼时,路云在幼稚园当老师,她是个对工作投入最大热情的老师,也被孩子们喜欢,家长们赞誉。当然,也不是全无烦恼,偶尔被把个家长误会到领导那里投诉一次,自然也有委屈。某次,心情不好,就约明宇出来,到她喜欢的一个小饭馆吃点小吃散散心。 
  路云喜欢的那家餐馆叫瘸子豆花,老板是瘸子,姓鲁,老板娘是个哑巴,夫妻都是极乐观爽朗的人物。路家吃瘸子豆花有年月了,路云和路野,那是喝怕橙匙蛹业亩菇? 
  结果,路云带明宇去豆花店的时候,明宇站在不远处,根本不进去,半眯着眼睛,长睫毛一闪闪的,瞅见鲁老板一瘸一瘸忙进忙出的身影,淡淡冷笑,“这就是你最喜欢的店?又脏又旧的,你品味不高啊,为什么喜欢?因为老板是瘸子?老板娘是哑巴?” 
  “啊?什么?”路云初听没明白,待想明白就来气了:“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们没人把鲁老板当瘸子,他们虽然是残废,但比许多正常人活的积极多了。” 
  明宇当时根本没有发现路云生气,兀自研究着那家店:“其实也很正常啊,就是因为是残废,所以他一定要积极,如果四肢健全,那他现在的生活可能就是另外个样子。大家喜欢来这里,无非是看见一瘸子都可以振作精神,生活安乐,那自己就更能无往不利,心理上有满足感,自然垂头丧气的进去,精神百倍的出来。”说完,明宇还回头看看路云,耸耸肩膀面带讥诮:“说穿了,不过是人在倒霉的时候见了更倒霉的人就觉得心里好受许多,弱者所为。” 
  路云火大:“谢明宇,你这是在侮辱我么?” 
  明宇终于看清楚女朋友生气了:“你在生气?为什么?我哪里有侮辱你?”
  “你有,你就有,我是因为自己倒霉才来这里,但不是因为看人家更倒霉我才觉得平衡和快乐,你是我男朋友,怎么可以把我想的这样不堪?” 
  “不堪?我没有把你想的不堪,真那样也是人之常情,不过算了,我们何必为个残废生气?”
  “谢明宇?”路云忍不住叫起来,咬牙切齿:“我再说一次,他不是残废。”
  “好吧,不是残废,”明宇皱着眉头,忍耐的:“我们不讨论这个,难得约会一次,没必要为这个浪费时间---” 
  “那你就不要浪费时间吧,你去忙你的,”冷冰冰的,路云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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