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活了,世界没有什么美好的东西了,明天,再见。

再见了,我的大学生活_百度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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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了,我的大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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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喜欢《活着再见》3&邵雪城
连着1、2,读完了《活着再见》3。
于是,《活着再见》系列就彻底的结束了。
剧情梳理——
秦川与周亚迪及胡经的弟弟胡纬在海上相遇。这一次,秦川竟然已经成为海上走私鼎鼎大名的灯塔,塔哥。
二人此行要去俄罗斯,同那里的人交涉毒品。
如今再看周胡之流,秦川已能应对自如,不再觉得他们高深莫测难对付。可是,到底疏忽大意,被他们甩在了刚刚出镜的位置,险些丧命。
回去徐卫东复命的时候,建组时秦川坚持只要程建邦。终于,在沙漠荒滩中,秦川见到了阔别已久的程建邦。
他,却在养猪当饲养员。
两年零三个月又十天。他们都记得这样清楚。
程建邦再次见到秦川,自然知道自己又可以接任务了,那种激动之情不言而喻。
这两年里,他过得不好。边防哨所以为程建邦是被放到这里监视他们的上面派来的人,谁也没给他好脸色,他只能养猪,给买个猪起了老战友的名字,和他们说话交心。
临走之时误会解除,战友之情仍在。有人要宰他的猪,他就跟要杀他战友似的愤怒。老徐、亚男、秦川……他也只能将这些猪冠上名字,当做战友叙叙旧了。
带程建邦回去的路上,两人遇到了同大巴司机串通好的黑店,见到了神秘的大哥沈子雄。
老徐来接程建邦,直接带着他俩去了自己家,给老婆过生日。可是饭还没吃上,就接了电话带着他俩出发去了总部。
不熟悉的各方精英,由老徐指挥的行动。是去押送一个人犯去境外第三国交给接收方。
没有武器。老徐将人员强行分批留在了后面,只带着秦川和程建邦押送。
等候吃饭的时候,老徐向秦川和程建邦交代了这件事回去之后的任务——“情报显示,俄罗斯境内的一些非法武装正在勾结世界各地的毒枭,大量收购毒品,这不是普通的贩毒行为。他们的目的也会远远不是买卖毒品那么简单,上级命令我们以他们这次集结的所谓会议为切入点,查清他们的目的,并配合俄罗斯警方实施打击。”下面的任务,同恐怖组织有关。而之前周亚迪与胡纬就是去参加这次会议,目的是让俄罗斯买他们的货,并提供武装和政权支持作为保障。
程建邦好奇塔哥的身份,于是故事插叙了去年秦川海上的事。
塔哥在海上有了名气,意外等来了文物贩子古听云请他押镖。这个人,情报部门查了她多少年都查不到新的资料,神秘至极。
是个女人。笑盈盈温柔柔,看上去根本没什么防备和心机的女人。一路上两人竟聊得意外得投机。最终,古听云没有按照每次的惯例杀掉帮他运货的人,而是放了秦川一条生路。
因为护送过古听云的货还能平安无事,由此,塔哥的名头在海上真正响了起来。
&插叙结束,回归押送故事。
人犯刚刚交接给俄罗斯,就遭遇了枪战。俄方人员损失惨重,而秦川、程建邦他们惊讶的发现,他们押送了一路的人,竟然是刘亚男!
刘亚男同枪战的开飞机的人相识,飞机装不下那么多人,刘亚男主动果断出手,对着胸口给了秦川三枪。
有秦川墓碑的烈士墓园里,秦川见到了老徐的上级老姜。
他们不得不怀疑刘亚男出手的动机,尽管她准确避开了亲传的重要脏器和大血管。同时,他们也不得不怀疑此时老徐和程建邦的选择。
老姜让秦川假死,也说出了“两难”时作抉择的无奈。
秦川继续住进了医院。
一住,就是小半年。
曾经照顾宁志的护士成了护士长,宁志是她照顾的第一个病人,而秦川又是新的小护士照顾的第一个病人。她们敬佩住在这里的军人,也不希望他们从这里走出去后再在这里相见。
等来等去,终于见到了领导,欧阳刚。
他将秦川带回总部,先是和一个战士比武——破译加密内容。秦川惨败。只获得重新当回塔哥的模棱两可的任务。
&只身一人抵达天津塘沽港之后,秦川遇到了借着塔哥名头行骗的徐明,那是一个到哪儿都会特别醒目的又高又俊的帅哥。
跟着徐明去了一个酒吧,在里面却碰巧遇到了当塔哥时的小弟薛五,得知薛五差点没算计,买了周亚迪存在他那儿的货。
在天津河西区小白楼附近的住所里,秦川接到了薛五手机打来的电话,是胡纬,还有周亚迪,苏莉亚。徐明开车送他去约定的葛沽。
换了几次位置,终于在餐具厂南边的头道沟村大队食堂里见了面。秦川见到了在包间里的苏莉亚,还有戈壁滩旅馆里遇见的沈子雄。
沈子雄要杀秦川,因为他在俄罗斯见到过程建邦,知道他是公家的人,是卧底。从沈子雄口中,秦川听到了从前看资料时的名字“双喜”。沈子雄试图逃脱,被徐明一枪击毙。也就是在这时,徐明挺胸立正,压低声音告诉秦川:“特案九组,殷望报到。”
原来,化名徐明的殷望,是秦川的战友。他接到欧阳刚的命令来接应秦川。从殷望口中,秦川得知老徐他们三人已被内部列为头号通缉犯,他却认定,这是一个更大的筹划,如同当年刘亚男也是头号通缉犯一样。
秦川默默看着老徐的夫人下班买菜回家,到了自己家时,却发现家里已经变成工地,家已经搬得不知去向。风沙裹着眼泪,仿佛被世界抛弃。
殷望带着秦川到了他猪的地下室,联网打开了秦川从沈子雄那儿获得的U盘,看到了俄罗斯最大的毒枭,与多国恐怖分子有瓜葛的列夫的邀请函。秦川将自己的资料覆盖了沈子雄的,提交了上去。
&叫白杨的女孩子踹门进了地下室来找失踪许久的徐明算账,那女孩儿是殷望之前为了任务接近的人,可任务结束,感情却不能一刀两断。
走出地下室的时候,秦川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内部加密短信——不要信任何人,执行你的任务。——老徐。
于此同时,他们遇到了等在地下室门口的欧阳刚。
欧阳刚带着非本部门的缉毒特警来抓他们,却在高速上故意放跑了他们。一起跑掉的,还有白杨。
胡纬、周亚迪他们找到了秦川,想要秦川手上的U盘,正在僵持,双喜的电话打了过来。秦川与双喜约定见面。
秦川想给老姜带电话汇报一下情况,老姜却自己开车出现在了他眼前。原来欧阳刚抓和故意放走秦川都是老姜的命令,而特案组因为时代发展需要撤编重编。老姜作为特案组的组建者之一心情复杂。他希望证明,无论科技发展到哪一步,人永远是关键。可又担心秦川单枪匹马危险。他希望秦川杀出去,也考虑不撤编但是加强装备和素质。秦川最后仍然决定出征。
双喜来了,车上还有古听云。于是这一路上,双喜、古听云、秦川、殷望、白杨,还有双喜的手下和司机同路。双喜一副西北糙汉的模样。
双喜半年前见过程建邦,并且理解黑道的人有官道朋友这件事,并且答应,只要见到老毛子,不论程建邦是死是活都帮秦川把他救回来。于是,秦川同意一同前去。
车子开到内蒙古锡林郭勒盟的一个小镇里停了下来,那里有双喜布置非常好的住处。
再出发,黑夜险路,双喜指挥者秦川开车疾驰。
终于出了境。
也开始揭出殷望与双喜之间的身世与过节。
他不叫徐明,而他,也不叫双喜。双喜本名梁四喜,与殷望的父亲殷浩江都曾是活跃在中俄缉毒隐秘战线上的战友。殷望认为,后来梁四喜变了街,开始帮毒贩运毒,被殷浩江发现后,梁四喜加以认错,殷浩江对他放松警惕,&而梁四喜却开枪打死了他。
而事实上,梁四喜因为当初执行任务暴露身份,被毒贩子让他十四岁的女儿染上毒瘾,又抓了他老婆威胁他供出战友,是殷浩江赶来救了他。之后,梁四喜放弃休养,违反纪律,要去找到女儿,可女儿已经自杀了。他违反规定私带枪支来到边境,靠着卧底攒下的关系开始折腾自己的事,发誓把天下毒贩都杀干净。上面派殷浩江来找他,劝他回去,可是,梁四喜一直没见到殷浩江。他现在干的这些事,只为找到失踪的殷浩江,兑现当初“不管谁死了,另一个只要还有口气,就得把尸体带回去,绝不能留在境外”的承诺。他没杀他,而是一直在找他。和梁四喜有过接触的毒贩子,都没有活命的下场。
而殷望的母亲,因为丈夫失踪,得了严重抑郁症,在殷望十多岁的时候就自杀了。殷望想找到他爸爸,就一路跟着任务来到了这里。
谜底解开,众人唏嘘。
后来秦川失口,说出了本该装作不知道的殷望的真名。
快到中午的时候,一行人等来了列夫的飞机。其中一个正是当初交接刘亚男时见过的人,未保身份安全,秦川出手解决了飞机上所有人,由殷望驾驶飞机前往目的地。
在这里见到了列夫,也见到了周亚迪和胡纬,当然,还有苏莉亚。秦川还听说这里的两个奸细跑了,猜想应该是老徐、建邦他们。
周亚迪来到秦川的房间,希望和他谈让他接手自己所有金三角生意的事情,中途双喜却来了。周亚迪为遵守列夫指令不与双喜见面,藏在洗手间。
双喜因为方才秦川透露殷望真名的事情,认清了他是公家的人。
无奈之下,秦川只能杀掉周亚迪。他没有扣下扳机,而是在列夫派来的人敲门催促声中,扭断了迪哥的脖子。来人闯进来,击毙了目睹周亚迪被杀而对着秦川举枪的苏莉亚。秦川知道苏莉亚知道自己的秘密活着就是祸患,可如今苏莉亚死了还是让他百感交集。&
列夫带着秦川他们,还有一个装了人的麻袋往山脚走去,殷望留在住处试图破除信号屏蔽和总部取得联系。进了山脚下的山洞,三岔洞口最后边的路通向一个3米多的养着黑猪的深坑。麻袋里的人露出脸来,竟然是薛五。薛五被推下深坑,被野猪分食。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秦川竟然在坑底边上,发现了一个赤身裸体的人,目光接触,秦川认出那人竟是周亚男!她已经在坑底同这些吃人的野猪抗衡了一个星期!
回到三岔洞口,另一个山洞里灯火通明,列夫想谈正经事,秦川却因为刘亚男表现失常。就在列夫放弃他们时,洞口传来巨响,紧接着枪声响起,火力不小。
秦川他们趁乱跑,在洞里遇到了殷望。白杨破解了电脑,殷望和总部取得了联系,看到两拨人打得热闹出不去,只好安顿好白杨自己过来探路,就遇到了秦川他们。
干掉三个俄罗斯人之后,他们遇到了老徐和程建邦。重逢带来无尽的欣喜,还好我们都还活着。
老徐认识双喜,他们一起共过事。而且,就是老徐收养的殷浩江的儿子,他就是殷望现在的爸爸!
程建邦由秦川带路去解救刘亚男。
古听云明白了秦川的真实身份,同双喜一起默默离开。
原来是俄罗斯军方反恐部队来了,她们将列夫这个据点化为火海。
在俄方军队护送下,秦川他们回到了祖国。秦川将打火机完璧归赵给了老姜。
一个月后,秦川和程建邦拒绝了授衔,选择了外勤。没有户口、没有军籍,充满了危险的外勤。而殷望,因为执行任务过程中严重违纪,受到处分再也没机会出重要任务,最终选择了辞职。
酒店聚会,徐卫东说如果秦川和程建邦想回家看看,组织上可以出面帮他们解释。
此刻,秦川不再向往鲜花和掌声,甚至不再渴望重新穿上魂牵梦萦的军装。
“信念就是我的戎装,窗外的万家灯火就是我的军衔。”
文句摘录——
见我看他,他说:“秦川,几年不见,你变化不小。”
“迪哥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风度翩翩。”
“你取笑我啊,秦川,呵呵呵,那天你救下我们的时候,不知道我有多狼狈……说真的,你变化很大,很想和你像过去那样聊聊天,但是不晓得还有没有这个荣幸。”他叹了口气望向窗外,眼神中满是惆怅。
我知道他说这番话倒不是演戏。尽管我还叫他“迪哥”,但彼此都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逆转,无法再回到过去。让我再去伪装,也做不到了。——如果此时我扑上去叫他一声“迪哥”,表示想跟他同舟共济杀出一条血路然后共享荣华,别说是他,连我自己都会吐的。
想到这里,我多少也有些伤感。曾经的那些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那些亦真亦假的情感经过这些年的冲刷,就像一场荒唐的少年梦。
尽管如此,曾经的单纯还是让我感动和怀念。毕竟那种用生命入戏,用鲜血去演绎的年华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我也叹了口气。——P13
对成天都在死亡边缘游走、绝大多数战斗都是无声又无形的战士来说,很多时候,需要的未必是强健的体魄和矫捷的身手,而是一颗坚不可摧的心。——P21
所以现在的周亚迪在金三角,反倒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或者说,他从来都是一个外人,当年因为他的父亲突然去世,才硬着头皮顶上的。
一个外人在那种地方,即便有再大的能量也是没有根的,很快就会被缠死。周亚迪的可笑之处还在于,他居然是带着“梦想”去的。——我知道深圳梦、香港梦甚至美国梦,那些梦想给普通人力量,凭自己的才能获取财富和世人的尊重。可谁听说过“金三角梦”?那富可敌国的财富上沾满了鲜血,见不得阳光,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防着警察或仇家的子弹打爆他们的脑袋。
所以在金三角怀揣梦想,无异于躺在一张豪华大床上,坐着一个永远也不会醒来的噩梦。想到这里,我不禁越发同情起周亚迪来。我知道这点儿不该出现的同情会让我忘了对方是条毒蛇,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他,此刻落得如此田地,多少让人有些感慨。——P26-27
有些战友,你失去就永远失去了,你们阴阳两隔,只能在梦中把酒言欢。你知道他们永远也回不来了, 倒也容易接受现实。
还有些战友你没有失去,在生死一线的时候,你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得到他相应的反馈。哪怕隔着山隔着海,你都坚信他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这样的一个战友,却不能与你并肩作战。你明明知道他就在离你不远的某个地方,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出现、什么时候出现。这只会让你面对新的搭档无所适从。
默契这东西,不可取代也无法复制。——P39-40
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我最怕的就是被分到这种地方来。好像一旦扎到这里,满腔的雄心壮志和伟大抱负就会就此终结。
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在痛苦和绝望中挣扎的时候,又是那么羡慕甚至嫉妒这样的生活。再后来我才明白,是我还远没有高尚到成为一块哪里需要哪里搬的砖——身为一个战士,难免要流血,也随时要准备去死。那我愿意在万众瞩目下,轰轰烈烈地流血牺牲,好像那样才能体现我的价值。反之,再壮烈的牺牲也会让人觉得委屈——这是一种虚荣,也是一种私心。
一旦看清了这一点,再见到这些坚守荒漠的战士,看着他们被烈日风沙吹裂的脸时,我才知道自己是如此不堪。
我回头看向哨所,队长和指导员都站在岗亭里目送我们。我端端正正对他们敬了一个军礼,程建邦将行李丢到地上,也遥对着哨所立正敬礼。
“走吧,再不走我就真的走不了了。”程建邦站在风中眯着眼睛说:“我连招呼都不能和他们打。”——P51
我撇嘴说:“不知道谁眼泪哗啦地要我带他走。”
程建邦很快地接:“不知道谁当年坐牢见到我跟见着亲爹似的哭。”
“不知道谁被我们骗得守着一个假坟头哭。”话说出来我就后悔了。把刘亚男假死那事拿出来开玩笑是很戳程建邦心的事,他因为这个几乎丢掉了他用命换来的所有荣誉。
他叹了口气:“所以你这个人很无趣。我之前为爱情落泪,现在为自由落泪,都是有价值的,也是高尚的。而你是因为害怕。”他把“害怕”两个字说得又慢又重。不得不承认,他戳中了我的软肋。
程建邦搭着我的肩膀,说:“这两年在这戈壁滩上,我思考了我的整个人生,包括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和认识的人,感悟颇丰。你别看我待的那地方风沙大,动不动就黄沙漫天,伸手不见五指,但我的心越来越透亮。”
“是吗?那你跟我说说,都有些什么新感悟?”
“我发现我以前的格局太小了,所以才会犯错误……”他自己提到当年那件特殊的敏感事件,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建邦拍拍我说:“小时候老师说人要有理想、有目标,简直就是真理。我现在就有三个梦想,你想不想听听?”
“三个愿望。”他伸开手掌,把大拇指掰了回去,“第一,我要去真真正正地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我打断他说:“我都两三年没听到过刘亚男的消息了……”
“你听我说完。第二,我打算写本回忆录,要把我的精神财富留下来。”
“那你得跟老徐申请间书房,猪圈和毒窝里可完不成这事。”其实他说的这两件事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只需要花点儿时间和精力就能成,根本都算不上什么梦想。但对我们而言,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他掰回第三根手指:“第三点是直接影响到我上两个愿望的关键。”
看着他像煞有介事的样子,我还是没忍住,笑了:“你不会是想直接跟老徐申请个女助理吧?要是那样,你谈恋爱和写回忆录的事就可以同期进展了。”
他认真地说:“我知道,只要还有人在咱的地盘上捣乱,我就永远不可能去谈我的恋爱,写我的回忆录。所以在这之前我要穷尽我的所有,送这群杂碎下地狱。”
我仔细回味着他的这句话,觉得有点儿意思,他也不像在开玩笑。我也认真起来,问:“哪块是咱的地盘?”
“国境以内。”他用手指在大腿上草草地画了一个图形,那是中国地图的公鸡形状。画完公鸡,他手指又在下方点了九下,那是南海九段线。
我呆呆地看着他大腿上本来不存在的那个图案,想起了他剁猪食的那间土屋,想起土墙上那地图,想起那条被他摸得发黑的国境线……一时间心里说不清是激动还是难过,那些在这块土地上捣乱的人,在我们有生之年是不可能消失的。那就意味着他可能永远都没法去谈那场向往已久的恋爱,也没法动笔写他的回忆录。
程建邦一笑:“走,抽根烟去。”朝火车连接处走去。
我好像明白他为什么要跟开黑店的那帮人较劲儿了。
之前我以为他是在戈壁滩上待久了,憋了一肚子委屈要找地儿发泄。后来我想他还不至于,他在这条战线上战斗了这么久,分一分事情的轻重缓急,忍一忍无关紧要的小事,应该不是什么问题。所以八成是想用这点儿事来试试我与他之间的战斗默契还在不在。
现在看来,我还是把他想复杂了。他是为他的三个愿望开始付诸行动了:阳光下的哪怕一点儿罪恶,都像揉进他眼里的沙子一样,一分一毫都不要指望他忍受。
这样让我觉得如今的程建邦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这不太像是他的做派,以前他是不屑为几个流氓动怒的;熟悉的是,我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第一次前往金三角执行任务时的秦川,把阿来从毒枭的手下救出来的秦川。
我俩想着各自的心事,直到列车到达北京。——P64-66
我无地自容,低下头说:“谢谢你能给我这个翻身的机会。”
“我本来犯的是死罪,现在还能坐在这里接受任务……”程建邦接过话去,说,“谢谢组织和你都没有放弃我,这次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少说点儿没用的。”
程建邦说:“我说真的。”
徐卫东不耐烦地瞪了程建邦一眼,缓缓地说:“这一次我们的任务极为特殊,也更加残酷……”
“我们?”我也听出来徐卫东的话中有话,程建邦盯着徐卫东手里的三个文件夹,问,“这次你也要去?”
徐卫东点点头。
“不行。你得在家里待着,我们在外面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想起你在家里就踏实,这一下都出去了,我这心里没着落。”程建邦噌地站了起来,说,“老徐,多大点儿事还值得你亲自出山?信不过兄弟们?”
徐卫东抬眼看着程建邦,说:“你说呢?”我们都知道他在特指程建邦上次金三角任务中一直动摇意志动摇的事。尽管程建邦早已认识到错误并为此付出了代价,但这是一壶永远也烧不开的水,徐卫东说提就提了出来。
徐卫东哼了一声说:“没少在挂着我名的那头猪上撒气吧?打算什么时候杀?”
程建邦扭过脸瞪我。徐卫东说:“你不用看他,我还犯不上从他那儿打听这些事,你是不是以为躲在戈壁滩上就能为所欲为了?告诉你,你在那里一天吃几顿、拉几趟,我比你自己都清楚。”
我本以为程建邦听了折花多少会有些惶恐,谁知他嘴一咧,眼泪就下来了,说:“我就知道你一直都惦记我,怎么可能把我扔那儿就不管了呢……可你这心也太狠了,一扔就两年多,我心都快凉了……”
好一会儿,徐卫东才说:“你也知道叫你回来干什么了,要不是秦川非和你搭档不可,我暂时是不会考虑你的。程建邦,我问你,换你是我,你觉得你值得信任吗?”
程建邦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羞愧地点了点头。
“你们成功了,没人会知道,包括你们的名字。但你们失败了,就会有人把你们的失败归于国家的无能。”徐卫东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说,“如果你们觉得自己能担得起这担子,受得起这委屈,就接着干。”
我走过去与徐卫东并肩站在地图前,程建邦也跟着站到了徐卫东的另一边。我们三人盯着墙上的那张巨大的中国地图,谁也没说话,沉默了很久。——P78-80
“他们见证了历史,历史是人记载的,可有时候颠覆历史的不是人,而是区区一件东西。跟这些东西接触久了,才发现很多历史并不是书本上的样子,所以我想让文物开口说话,告诉我们一个真正的、不曾被人掩盖的、不分国家种族涵盖全人类的历史,我需要把他们集中起来重新排列……”她似乎意识到自己扯得太远,伸过罐子来碰了碰我手中的啤酒罐,说:“你提到文化,文化在某种程度上一定是超越国界和种族的,不然只能叫风土人情,满足人们的猎奇心而已。”——P89-90
“嗒嗒嗒”三声,刘亚男朝着我的胸口连开了三枪。每一枪都像是挨了一记重拳,推着我又连退了好几步,重重摔倒在地上。我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胸口里飞了出去。我的头扎在一丛草里,我努力歪过头睁着眼,草与草的空隙间,正好能看见直升机的舱门位置。枪手们将拼命挣扎着的徐卫东和程建邦往直升机上拖,老徐被蒙着头,而程建邦好像在疯狂叫喊,看口型知道是在叫我的名字。但我耳朵里被嗡嗡声填满,什么也听不到了。
刘亚男俯下身看着我,我分明看见她眼睛里蒙着一层朦胧的泪光,那熟悉的光芒,没错,她的确是我的亚男姐。我要感谢她,用我的一条命换了程建邦和徐卫东两个人的安全,我相信,她一定会让他们安全的。
能倒在徐卫东、程建邦和刘亚男的面前,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满足和欣慰,甚至觉得自己死得有些奢侈。
刘亚男重重地在我脸上拍了一下,我的神志稍微清醒了一些,她动作飞快地将耳机塞进我的耳朵里。临站起身前,又摸了摸我的脸,就像那年在酒吧街边那样,手还是那么冰凉。我呆呆地看着她的眼睛,好想叫一声“大姐”,动了动嘴却没法出声。她对我微微一笑,抿起嘴角压制着嘴唇的抖动,转身朝直升机走去。
我坚持着不让自己闭上眼睛,直升机敞着的舱门那里,还能看见程建邦的长腿在蹬,能想象他是怎样被几个强壮的俄罗斯枪手按住殴打,还要拼命挣扎,只为最后再看我一眼。
那一瞬间我觉得好疼,那疼痛来自心脏却不是中枪的地方——多少次我也像他们现在一样,眼睁睁看着战友倒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每每想起那一刻的痛,都恨不得让自己投身炼狱,只怕是灰飞烟灭,那种痛也不会消失。
当倒在地上的那个人是我自己时,我才明白当年宁志临死前看到我的样子,该是多么难受。让他死不瞑目的,不是敌人,是即将永别战友的悲痛。
我的大脑前所未有地清醒和冷静,像一阵清风将那块沉沉地压在我心头多年的石头吹走了。我不想徐卫东和程建邦为我的倒下而悲伤,那么宁志和郑勇也一定不想我因他们的离去而悲痛欲绝吧。我突然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如果他们在天有灵的话,该是多么难过。
耳机里传来一首熟悉的旋律,一个女声深情地唱着:“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
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在歌声中看着直升机缓缓升起,慢慢地消失在空中。只有留下的几辆车还亮着大灯,那些灯光明知不可能将这黑暗驱散,还是那么毅然决然地亮着,倔强地向着黑暗宣誓自己永不屈服,将光柱射向茫茫的夜色中,又像是……为我照亮回家的路。
我好像看到了那些失去的战友的脸庞,那么清晰,那么鲜明。——P107-108
踩在松软的草坪上,耳边只有偶尔一两声鸟鸣声,仿佛世界一直都是这么安宁,从来没有人流血,从来美欧人牺牲。两旁整齐的大理石墓碑上,镌刻着一个个寄托父母希望的名字。看着那一张张或严肃或微笑的脸庞,我丝毫不觉得陌生,我和他们就像一群久别重逢的兄弟,跨越时间和空间重聚到了这里。
这里的每块墓碑下,都伴随着一个使命。我心里默默对他们说:兄弟,你们不但没有辱没自己的使命,而且用自己的事迹激励着战友继续战斗。——P109
我想了想,说:“我多嘴问一句,老……老徐是您一手带出来的吗?”
他点点头。
“就像他带我一样?”
“您现在担心他变节吗?”
他沉重地点点头,说:“所以,希望你牺牲的消息能给他敲个警钟。”
“那年在金三角,那么复杂的情况,他没有怀疑过我,就是因为他的信任,再苦再难我都能撑得住,他如果知道一手把他带出来的您在怀疑他……”我叹了口气,再也说不下去了。
老姜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都快烧到过滤嘴了才掐灭了烟头,说:“这不是游戏,不是赌博,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存在,只要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我们就必须持怀疑态度。”他把按灭的烟头装进口袋,站起身双手撑着腰,眯着眼睛眺望着远处的墓碑幽幽地说,“我们今天一个错误的决定,明天这里就会多添几座新坟。你应该知道,那一抔黄土下面埋葬的不仅是我们战士的英灵,还有他们妻儿老小的希望和未来,谁能担得起这样的责任?”他回过头看着我问道:“你能吗?他徐卫东再三头六臂,你觉得他的命能比普通战士的贵一些吗?”
面对老姜的质问,我无言以对。正如当年徐卫东对我说:你们负责执行命令完成任务,我负责在两难时做出决定。
事到如今,我对他所谓的“两难”又有了更深刻也更沉重的理解——那该是怎样的一种煎熬啊。战友的牺牲就差点儿让我一蹶不振,那么在两难时做出决定的他们,又身在何等深重的炼狱?这些,我无法也不敢再去想象了。——P111-112
出门的时候路过刚才那小伙子用过的电脑,见屏幕还亮着,上面闪着几行大字,正是他攻破防火墙获取的信息译本:为祖国和人民而战,为信仰和使命而战,为父母而战,为战友而战,为自己而战!——P129
&时间就像一个永远不会休息的雕刻大师,一秒不停地雕琢着每个人、每件事,谁也逃不了。从刚才见到她的第一面起,我就暗自提醒自己不要停留在过去的印象里,被她的表象所蒙蔽。但是对她的任何疑问,都像是在对我自己过去的质疑,那质疑更像是对自己过去的背叛。
我不知道,也不关心时间将别人雕刻成什么样,我只知道,见惯了人间罪恶的自己,越来越多的是冷漠和绝情。像一把疾恶如仇、黑白分明的手术刀,冰冷而锋利,面对腐烂的肌体从没有半点儿犹豫,哪怕最后只剩下一副骨架,也不允许上面有丝毫腐肉存在。这近乎疯狂的切除过程让我隐隐担心,终有一天这把手术刀将会对准我自己。每次有这种担忧我都会反省,后来我发现,这种担忧出现的时候,就是秦川排在战士之前时。
我首先时一个战士,其次才是秦川,这个先后不能颠倒,哪怕有时候这两者之间的顺序已经潜移默化地交换,我也得使尽浑身解数让其恢复原样。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我淡漠了生死,死亡对我而言更像是一个钟解脱,每当回想起自己曾经那么惧怕死亡时,总是忍不住地笑自己。如今我更怕的是自己不再是战士,我知道只要自己松一口气,在不该闭眼的时候闭一次眼,我将永远地失去自我。如果不是战士,我迟早会被自己铸造的那把手术刀剔成一副骇人的骨架,成为自己最唾弃的人。——P157-158
胡纬一言不发地等我笑够了,才接着说:“我等你三小时,三小时内我接到苏莉亚和她送来的货,安全离开后,会放了你的兄弟,不然……我只能保我自己了。对了,你如果想把手里的U盘利用好,就去找双喜,他知道我在哪儿,再见。”
我收起电话回过头看着苏莉亚,说:“我小看你了。”
苏莉亚低下了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就像遮住了我的脑海中所有关于她的记忆。那滋味像是有什么利器在我胸腔里搅,酸一阵,疼一阵。但是我知道,我心口什么也没有,一切都是幻觉。我经常会梦见自己在家里,和父母坐在那张老餐桌上吃饭,我一边听着母亲的唠叨,一边触摸着破损的桌角和桌面木纹的条理,那感觉会真实得让我从梦中惊醒。当现实如梦醒后的黑夜将我笼罩其中,就是这种感觉。每一次我都妄想闭上眼再次睡去,回到那个梦中与父母吃完那顿饭,每次都会被火和血惊醒。
就如同现在,苏莉亚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却陌生得让我窒息。其实我知道只要我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胡纬逼的,她一个弱小女子怎能担得起这样的担子?这可是在贩毒,是要掉脑袋的事,她怎么可能是一个毒贩?我更知道,即使全世界都在骗我,我也不能骗自己,即使全世界的人这个时候都告诉我这个姑娘是无辜的,我也不能信。不论我记忆中她是什么样,现在的她,是一个毒贩。
我隐隐希望她能告诉我她的无奈,就算那丝毫不能影响我对她的定论,但还是希望她能告诉我她有多么无奈的理由。许久,苏莉亚终于抬起头,用手语说:对不起。
那一刻,我已经跌到谷底的心就像又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粉碎。她毁了我唯一算是美好的记忆,尽管那是被我粉饰过的美好。——P160-161
我呼了口气,下车走到苏莉亚面前。她两只手的手指绞在一起,始终低着头。一时间,我有些恍惚,说:“你跟我……”我话没说完,便被殷望拽着胳膊拉到一边,他对苏莉亚摆摆手说:“货都在车上了,你走吧,赶紧让他们把人放了。”
苏莉亚抬起头看着我,像是在等我把那句话说完。我咬咬牙,将没说完的后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苏莉亚眼里流出一丝失落,慢慢地低下头。我装作不在意地望着远方,余光里看到她站在车门边,看着我,许久才钻进车内。随着一阵引擎的轰鸣,那辆车很快消失在街角。我回过头,望着茫茫的夜色,在心里说:你跟我走吧。、-P165-166
徐卫东、刘亚男和程建邦愿意顶着内部通缉犯的帽子,就说明他们做好了死在那些不明真相的战友的枪口下的准备。我清楚地指导,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为了不让向他们开枪的战士有心理压力,也为了将来还能在其他任务中继续利用通缉犯这个名头,他们注定会背负着变节者的罪名埋葬在人们的唾弃声中,他们的家人也会在屈辱的阴影下煎熬地度过余生。因为这样的机密,没有解密时限。他们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这种牺牲是彻底的、绝对的,是一切的一切。
我意识到这一次的局面太大,达到我连它的边际在哪儿都不敢想,我第一次不敢拍着胸脯向谁保证能把他们活着带回来。我也不知道我舒舒服服地躺在医院里的半年多,老徐、建邦和刘亚男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承受了什么。不论他们做好了多么坚决的牺牲准备,也一定想活着回来,回来看看自己的战友、亲人和朋友。我太明白那种感受了,甚至稍稍一想起,心头就像有一盆炭火在炙烤一般难挨。想到这些,从我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与任务无关,我想回去,想回去替他们看看,看看那些可能要随着他们的牺牲一并牺牲掉自己一切的人。其实,我也只能是看看。——P169
他有点儿落寞地说:“也许她爱上的只是那个不务正业叫徐明的人。你知道徐明是什么人吗?是个还讲点儿哥们义气、无亲无故的混混儿。说是爱也许不准确,可能是同情呢?我接触她也是为了任务,我和她发展到这一步也是因为任务,现在那个任务完成了,可是我呢?”慢慢地,他呼吸急促起来,揉了揉发红的眼眶,“你们的任务都是境外,真刀真枪干脆利索,我们这种外围什么情况,你知道吗?说让我去接触一个女孩子,我就得去接触。说让我和她发展恋爱关系,我就得发展。说任务完成我就得结束一切去接受下一个任务,可真的能结束吗?你们经历过这些吗?你们知道伤了别人还不能解释一个字的那种无奈吗?”——P182
以前宁志老摆弄他那把吉他时说过:如果这世上有神,他们一定是用音乐在交谈。——P195
老姜问:“小徐没联系你?”
我一下子噎在了那里。我可以耍弄金三角的大毒枭周亚迪,能糊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走私大鳄古听云,唯独做不到对上级说一点儿假话。老姜笑了,说:“你不用纠结那条短信了,那是我发给你的。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小徐他们的任何确切消息。我跟你说这些是不想你有什么心理包袱,而且要做好他们已经变节或者牺牲的心理准备。你刚才说的事,让我对这件案子心里有了底,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说到这儿他又沉默了,看得出,他还是在犹豫要不要我继续跟进这个案子。
我想换作谁站在他的角度,此刻都无法立刻做出一个明确的决定来。因为不论怎么选多少都有些自私,甚至会有背叛。在这个岗位上,最不能容忍自己犯的错误无非就是这两点。可眼下的情形中,自私是为了不自私,背叛恰恰是为了不背叛。我想,这世上没有人能比我们更理解我们对这支队伍以及战友之间的那份钢铁热血铸就的执念和情怀了。
老姜像是下了决心,拍着我的肩膀说:“秦川,有些情况不妨给你交个底:这件事极有可能会在俄罗斯境内造成影响,而我们还没有先例可以参考。在政策上我们很难把握,搞不好会惹出一些大麻烦,那会拖缓今后两国在这方面深度合作的进程。我们再三考虑后,打算把所有情报共享给俄方,可是那样我们就成了观众,很多有价值的资源根本得不到发挥,比如你的人脉。最重要的是,那里还有我们的人,他们的却是上了内部的黑名单,但在感情上谁也不愿相信他们真的变节了。就算是真的,他们犯了杀头的罪过,我也希望他们死在家里。功抵不了过,同样,过也抵不了功。在你给我打电话之前,我是打算带你回去的,特案组撤编或重编都还有很多工作需要你这样的人来做。你主动给我打了电话,说明你是有正确的主心骨的,这打消了我的不少顾虑。这一次或去或留你自己决定,我要提醒你的事,在内部你是已经牺牲了的,那么一旦你打算继续,只要出一点儿纰漏,官方都不会承认你的身份。”
我低头抠着手指甲,说:“没关系,反正我已经睡在烈士陵园里了。几位大首长都参加了我的葬礼,知足了。”
老姜沉重地点点头,说:“你还有什么要求?”
我轻轻地说:“我要是成功了,特案组能留下吗?”
老姜叹了口气,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低头摆弄着他的那只打火机。我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不觉间泪水模糊了双眼。老姜说:“胡纬和周亚迪已经被缉毒那边盯死了,是故意放的长线。你跟他们接触要提防别被自己人抓了——到时候如果只有你没事,他们就该怀疑你了。”他把那只打火机塞进我的口袋,“我收拾好了,挺好用的,借你玩儿几天。记得还我啊,这可是我老伴送我的,很贵的。”
我挺起胸,轻轻地说:“是!”
“只要人在,什么都好办。”他看了看手表,说,“我得走了,回来记得把打火机还我。”走出几步他又停了下来,转过头问我:“对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轻轻摇头,他露出一丝笑容说:“没问题我就走了。”
老姜的车没有来时开得快,即将在弯道消失的时候,车窗里伸出一只手对我挥了挥。我看着车消失在视线里,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我想问我家搬哪儿了?”那一刻,只觉得胸腔里空荡荡地难受。相对着老姜离去的方向敬个礼,终究没有举起手,毕竟这里是公路。——P216-218
周亚迪看着苏莉亚笑了,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为了活着,我不敢相信任何人,包括我自己的亲人。但是因为你,我又相信这世上还有能与我生死与共的兄弟,为此,我放弃了全部。”他挣扎着大声说,“因为我觉得值得。”感觉到我稍稍松了点儿劲,他哭了出来,“结果,你是警察。”他慢慢地抬起头,费劲地扭过头来看着我的脸,他嘴角那绝望的笑容几乎让我想放开他。我像是迷失了方向,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内心的愧疚像决堤的潮水一般翻涌着,眼看就要将那个一直支撑着让我活到现在的信念摧毁了。“哈哈哈……”他大笑起来,那笑声令我毛骨悚然,我的肉体和灵魂在那笑声的强烈冲击下几乎就要灰飞烟灭了。——P300-301
再也没有时间容我逃避了,我的身份可以暴露,我也可以死去,但不能是现在。我闭上眼,猛地一扭,一声骨节断裂的声音后,周亚迪浑身一软往下坠去。我松开了他,他直挺挺朝后倒下去,“嗵”的一声闷响,重重地摔在从窗口照射进的一柱夕阳下。他的眼睛还来不及闭上,眼神就涣散开来。
苏莉亚停止了哭泣,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周亚迪,手膝并用地爬到周亚迪身边,张着嘴无声地惨笑着。突然,她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那嘶哑的声音像是一把飞速旋转的刀,瞬间将我的心搅成了碎片,把曾经无数次晃动在我眼前的笑容撕成了碎片。
我曾想象过她如果会说话,会唱歌,将会是怎样的声音。记得有一次在梦中我们聊天,她笑靥如花,声音宛若银铃。梦醒后我想如有机会一定带她去医院看看,或许能让她发声。没想到,我唯一听到她嘴中发出的声音,是这样的让我肝肠寸断。——P301
胡纬、双喜以及……古听云这些人是抓不完的,这么多年,我对这些人的了解比对自己亲人的了解都多。我知道总部的某间会议室为给我们授衔已布置好了,折叠整齐的军装、军衔静静地放在那里,那是即将授予我们的荣誉。
这一刻,我们不知道等了多久。
当初为践行誓言,我们脱下了军装,多少次做梦都想把它重新穿回身上,站在领奖台上对着军功章堂堂正正地敬个礼。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我可以想象未来的日子里怎样坐在办公室里研究地图、看资料,却无法想象夜深人静时如何面对九泉之下战友的英灵。
曾经我梦想着自己能成为一柄闪光的利剑,在阳光照不到的阴暗地方斩妖除魔。当我真的成为那一柄剑时,我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只有战斗,如果停歇,必将慢慢失去光泽,最终腐朽消逝。战斗,只有不停地战斗才能将妖魔鬼怪逼到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战斗,只有不停地战斗才能让自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战斗,只有不停地战斗才是我最终的宿命。
我不再向往鲜花和掌声,甚至不再渴望重新穿上魂牵梦萦的军装。
信念就是我的戎装,窗外的万家灯火就是我的军衔。——P337-338
借着小区路灯那不甚明亮的灯光,我辨认着面前这幢高楼的楼号,一层一层地数到了属于我家的那层。阳台上的窗帘已不再是我熟悉的花色,隐约能看到屋内电视机屏幕变换闪动的荧光,闭上眼,却无论如何也勾勒不出父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画面。一股淡淡的酸楚伴随着些许暖暖的慰藉在心中纠缠不清。爸爸妈妈,对不起,为了你们的平安,我还是决定不来看你们了,这夜色中斑斓的万家灯火,是我心中最美的景致。儿子即将出征,为了你们,也为了自己。
我是战士,我叫秦川。——P339尾声
一点感受——
第三部的最初的感觉就像开启了一个新的故事,尽管慢慢的在同之前的人物和故事融合。
我是慢慢的,带着明知这是完结篇的不舍看完了更加厚实的第三部的。
这算是相当成功的一次任务,所有人相当深厚的成长了吧。
其实,我还挺为周亚迪难过的。或许我就是那种半真半假有点真情就能骗我不忍的人。
程建邦和刘亚男的身份注定了他俩没办法在一起,可程建邦始终也没放下过刘亚男。
而秦川,苏莉亚死了,古听云走了,还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心上连个可以正大光明惦念的“刘亚男”都没有。
最终,老徐说组织可以给家里解释的时候其实我是很开心的,就算以后依旧危险重重,但总不至于让战士和家人背负着不该有的恶名和遗憾。可是,最终,战士也没能回家看看。
如果秦川是个太过“正”的存在的话,其实双喜何尝不是另一面的缩影呢。他对吗?错了吗?想起一句歌词“原来不是白就是黑,只不过是天真的以为。要醉得清醒,要无辜的犯罪,现实的世界只有灰。”
希望这世上少一点罪恶,希望更多的人记得还有那些默默付出的战士以及他们的家人。
“信念就是我的戎装,窗外的万家灯火就是我的军衔。”这句话,应该打动了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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