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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默可以想象电脑那头的群主的表情是一副怎么样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个世界上,有人因为钱财杀人,有人因为仇恨而杀人,当然会有人因为“无聊”而杀人。  钱财是有价值的,仇恨是人强烈的情感之一,而“无聊”却是那么虚无,空洞,一文不值。在这个人的眼里,他人的生命如此低贱,一文不值,仅仅是一种无聊时的消遣。  愤怒、厌恶,即使群里人没有直接出来斥责杜鹃杀手,但一瞬的沉默,足够让他们表达愤怒了。  陈默打上几个字:你有这个想法多久了?   杜鹃杀手:很久了。  陈默继续:具体时间。  杜鹃杀手:好多年啦,以前看到那种弱小可爱的小动物我就想把它们掐死。  CBI:你那么做了?  杜鹃杀手:小时候我养过很多宠物,不过他们都死了,哈哈···我骗我妈说它们自己走丢了。  这个人···陈默皱眉。  杜鹃杀手:我看到那些可怜兮兮的小狗小猫心里就莫名来气。他们长得那么小、脆弱,眼神又无辜,我稍稍用力就死了···虽然我很喜欢它们,但我更喜欢折腾它,让他们不停扑腾,发出声音。我很享受那个过程。  CBI:你不会感觉到内疚吗?  杜鹃杀手:不知道为什么等它们真的死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会感觉到伤心和难过。  他说的很诚实,似乎在忏悔。但他下一句话立马暴露出其凶残的本性。  杜鹃杀手:我很想试试折磨人的感觉,特别是女人。我强烈的想知道她在我手上慢慢死掉的感觉!  这种渴望是强烈的,隐秘的,不被允许的。  而此刻杜鹃杀手却肆无忌惮的将心中所想暴露在网络上。  正因为是网络,他才无所顾忌。  CBI:你可以给我们说说你小时候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事?是不是有人曾经虐待过你?  CBI仍然不放弃温和劝说这条路,试图让杜鹃杀手把自己内心深处的故事讲述出来。  诉说,也是情绪发泄的一种途径。  杜鹃杀手迟迟没有回应。  CBI:你还在吗?  还是没有得到回答。
  下线了?  CBI不敢继续催促了,生怕太急切吓跑了对方。  陈默想了想在群里打上了一段话:现实中无能弱小的人,才会将自己的怨恨发泄在别人身上。  看到陈默在群里发的这句话, CBI心里咯噔一下。  陈默:你在现实中一事无成,身边没有可靠的朋友,没有可以信赖的亲人。在生活中你处理不好人际关系,你的上司看不起你,你的同事排挤你,你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利。  你越做越错,越做越无助,事都成不了,即使成功也是一时的错觉。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除了你,其他人都过的比你好,比你开心。  周围人认识的人都比你强,他们看你的眼神始终是高高在上的,怜悯的,带着讥笑的!你很焦躁,又很迷茫,甚至愤怒! 你感觉未来看不到一点可以让你觉得可以期盼的事情。空虚!你觉得心里有一股怨气一直憋在那里,出不来,又吞不下去!  那些人你不能得罪,于是你只能忍,然后找个能让你逃避现实的地方来发泄别人在你身上加诸的怒气。你在生活中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弱者!  陈默的话就像一剂强拳,打得众人心头一颤。  杜鹃杀手更是暴怒,他直接爆了句粗口:放你娘的狗屁!你竟然说我是弱者!你他妈才是弱者!
你以为你是谁?!敢这样说我!  陈默却这样回答他:我知道你的感受,我跟你一样也是一个弱者。  ——因为弱者只会挥刀向更弱者,而强者才会向更强者挑战!  漫长地就像过了一个世纪。  CBI甚至以为杜鹃杀手已经被陈默的话气得操刀追杀去了,哪想到愤怒的他竟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杜鹃杀手:你说的对。我是弱者,我们都是弱者。  他的话很悲凉,虽然只是一行简单的宋体字。  但看到这句话的人心里都有种莫名的触动。  我们何尝不是弱者,在生活面前,许多时候没有一定点选择的权利。我们反抗,可往往越反抗,生活反弹给我们的压力就越大。  艰难的形势会逼迫我们选择,衡量。为了某些利益,我们会违心选择,抢夺他人的利益。选择一旦做了,后退的路就越来越少。一个错误的行为要用无数个行为去弥补。  有时候我们对未来充满希望,以为只要努力就会有回报。可惜,事实上很多时候付出了是没有回报的,我们深知这个残酷的现实,心底是悲观的,却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抱着乐观的态度前进,不仅如此我们还鼓励其他人乐观积极,相信希望。好像只要相信了,就会真的会改变一样。  就像有人曾经说过:要相信黑夜过后一定会出现黎明,否则黎明来临之前的黑暗会让我们先死于恐惧和绝望······  我们来这世上走一遭,充满了痛苦,正是因为太痛苦了,所以我们那么强烈地渴望能拥有成功、幸福、欢乐和爱。我们不甘心就这么随波逐流平庸一生。但是生活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有人拥有,有人失去。失去得嫉妒拥有的,拥有的想要拥有更多的。每个人的命运不同,有人出生贫寒,注定在劳碌奔波中过完一生,只能在死后才能稍得喘息;但有人出身富贵,从一开始就拥有别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东西。有人注定天生就有某种才能,可以做一些平人难以乞求的事,而有些人天资愚笨,拼死努力也达不到他的百分之一。  这就是不公,这就是命运!这个社会,上位者制定规则,下位者遵守规则,被奴役被压迫···虽然我们不愿意承认,这是命,偏偏命又像是注定的!可我们甘心吗?!不甘心!   杜鹃杀手:我不甘心!   可这又能怎么样?
  怎么样?陈默也想知道,他喃喃。  CBI发来信息:小默,你的话太有煽动性了。  陈默:我只是发一下牢骚。  杜鹃杀手有些急切,他打出几个字:那我们该怎么做?!  他用了“我们”这两个字,说明他已然跟他们站到了同一个角度,他在求助,寻求脱离痛苦的方法。  从杜鹃杀手在群里说出“我想杀人”这句话开始,陈默就知道,这是他在向外寻求帮助。他的愤怒是自我保护的条件反射。  陈默:我曾经也向你一样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的不公平,我也憎恨,痛苦过。不甘到了一定程度,我就迷失了,逃避了,找不到出路,每天呆在家里,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眼睛盯着天花板。我空虚无聊,到了最后我都不明白我为什么不明白。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张照片,上面的东西深深吸引了我。我从来没有这样冲动过,当天就买了火车票,去了照片上的地方。  杜鹃,你也应该去看看那个地方。那个地方,你去了就会明白,你为什么不明白。  CBI当即就说:真是凑巧,杜鹃你遇上群里一年一次举办的活动,每年我们都会满足群里的一位成员一个小愿望。这次你去那个地方的车票我们群出。  陈默还没说那个地方在哪,CBI便大方的要掏腰包给杜鹃杀手出车票,但杜鹃杀手却没有领情。  杜鹃杀手:不用了,我自己有钱。告诉我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陈默:喀什盐湖。  陈默单独发给杜鹃杀手一张照片。  看了照片的杜鹃杀手说了一句“谢谢。”  之后群里又冒出几个人,都是刚上线的样子,他们看了聊天记录,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好像这种事已经引不起他们多大的震动了。  怀心:那个地方我也去过,不过有点难走,很少人知道怎么去。杜鹃我私聊你。  怀心是个佛学爱好者,他个性非常温和,善于交谈,和陈默的尖锐不同,和怀心说话真的可以感受到一种宽容的佛家风度,没有压力,感觉不到任何的特殊目的。在群里他喜欢说话,喜欢推荐许多让人定心的书籍。他就像一谭静水,没有一丝波澜。  怀心:小默,你说话还是这样有活力。  陈默:······你是准备给他推荐佛学书籍吗?  怀心:当然顺带了,天境怎么走我还要告诉他呢。  陈默:那时候也是你告诉我的。  陈默可以想象怀心在电脑那头会意一笑。  怀心:那里风景还不错吧。  陈默:恩,不错。  怀心:最近过的怎么样?  陈默:还可以。  怀心:这个周末心理互助小组有个沙盘游戏活动,怎么样有兴趣吗?  陈默想了一下:看时间。  怀心:你要是过来就给我打个电话。  陈默:恩好。  怀心并不追究陈默是否只是敷衍,他习惯了每次一有活动便来通知他,即使陈默一次也没来,他的态度依旧是亲切的。  怀心去找杜鹃杀手私聊了,群里没有他们两个的声音,其他人只是闲着无事在谈论最近新更的美剧。
  这个群同美剧的《犯罪心理》同名,群里几乎都是对犯罪学、心理学、刑侦学感兴趣的人。他们来自各个地方,甚至来自中国以外的地方,他们身处不同坏境,不同职业,不同年龄,不同阶层,有富裕的,有贫贱的,有低学历的打工者,有高学历的留学生。陈默通过CBI了解他们当中有曾在国内司法机构工作的人,也有正在就读于司法学校的学生。  网络是个非常神奇的地方,他们这群各式各样、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碰面的人竟然通过小小一条网线聚在一起,聊着一些平常人不愿谈的话题,或血腥或暴力,以及很多非常危险的罪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变态杀手,一件件尘封已久的猎奇案件。  陈默也说不清,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些他人避之不及的恐怖事物感兴趣的。他不惧怕鲜血,不惧怕各种恐怖的杀人故事,他沉迷于研究犯罪者的心理,研究那些变态杀手的心理历程,他好奇那些罪犯在犯罪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他们的感受,思维,情绪,又是什么样的,是什么因素导致他们的“与众不同”。  陈默深吸一口气躺倒在椅背上,他的对面是一张贴满了密密麻麻照片的墙。长方形、正方形,大大小小的照片,有些是杂志上剪下来,有些是报纸上撕下来,各种颜色的纸里面框着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阴郁、不屑、傲慢、冷漠、麻木、凶恶······这些脸上写满了人性的离奇和复杂。他们在灰暗的房间里,共同注视着电脑前那张年轻的脸。  “约克郡开膛手”皮特·威廉·沙特克里夫、“普兰菲尔德屠夫”爱德华·西奥多·盖因、“安第斯山脉的怪物”佩德罗·阿隆索·洛佩斯、“密尔沃基食尸鬼”姐夫瑞·莱昂内尔·达莫、“校园杀手”西奥多·罗伯特·班迪、“黑夜猎手”理查德·雷瓦·拉米雷斯、“御宅族”恶魔宫崎勤、“曼森家族”查尔斯·曼森、“绿河杀手”里韦奇、“最放荡的女连环杀手”吉妮丝、“沉默的羔羊真实版”希尔顿、“俄罗斯棋盘杀手”亚历山大·皮丘什金、嗜好杀人的史上第一杀人王亨利·李·卢卡斯···当然还有那些臭名昭著却逍遥法外的——开膛手杰克和十二宫杀手。  陈默在心底慢慢念了一个又一个的名字,目光从一张脸滑过另一张脸,他现在的神态似在深思,似在审视,就像一个正义的法官,凝重庄严地在崇高的法庭里审判。但陈默实际上仅是无意义地盯着墙上的照片,就像有些人把玩佛珠作为放松的手段,那他此刻的行为,与少年在课中百无聊赖地将目光投向窗外风景发呆的行为相差无几。  并非所有的罪犯都貌如野兽,面目狰狞,他们中不少人相貌堂堂,仪表斯文,笑容和善亲切,魅力十足。不过正是这些“魅力和亲切”才让那些受害者毫无防备的与他们交谈,相处。诱拐犯往往是那些看起来最普通的人,他们可能看起来可能是个普通上班族,慈眉善目的老人,焦急遇到麻烦的妇人···孕妇···他想起前不久有个为夫猎艳的孕妇谭某,以身体不适为由诱骗17少女小萱送其回家。那个可怜的女孩最终因为自己的善良和同情心而丧命。  害人有害人的原因,杀人有杀人的缘由。  西奥多·罗伯特·班迪说过一句话:我喜欢杀人就好像其他人喜欢散步罢了,只是嗜好不同。如果我需要一个猎物,我只需到街上去随便找一个。  天生的猎人。对这些人来说杀人就像去上街一趟这么简单。而他们杀人的原因只是
因为喜欢!多么可怕!  陈默不禁在这炎夏日里打了一个冷颤。  他读过罗伯伦梭的《天生犯罪人》,书里描述有些人似乎真的具有天生犯罪的“因子”。  罗伯伦梭致力于从犯罪者的外貌体态上寻找他们的共同点。他试图掌握一种方法,当他看到一个人的时候,就可以知道那个人有没有犯罪的可能。  天生犯罪人···人的外貌真的可以决定一个人有没有犯罪的天赋吗?  古人有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而佛家又有一句话,相由心生。  也许有些人真拥有一眼看穿他人本质的天赋。
  陈默不否认,自己沉迷于探究这些臭名昭著的杀人犯,其实也有一份想在这浩瀚的资料中寻得某种普遍规律的心思。那是许多犯罪学研究者梦寐以求的“真相”,就像宇宙的真理对于牛顿、爱因斯坦之类科学家的诱惑,即使是身为普通人的陈默也难抵诱惑。  沉寂了很久,忽然房间里响起了一阵滴滴声。  陈默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吓一跳。  点开右下角不停不息闪烁着的QQ头像。看清楚聊天窗口的备注,又是来自犯罪心理群的私聊。不过这个人的名字很陌生,他好像在群里从未说过话。  荒野猎人:哥们,我注意你很久了。咋们交个朋友吧。  陈默:群里这么多人,你为什么要找我做朋友?  荒野猎人:你不要对我这么有戒心。放松点。  陈默:那你和我说说,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和我交朋友?  荒野猎人:你对你自己不够自信,你为什么用“值得”这个词?你自卑吗?  陈默:不管你的事。  荒野猎人:你看你又开始防备我了。我找你是因为我觉得我们很有相同点,你自卑,对周围的有严重的防备心,我也有。我们很像,我们一定可以做朋友。  荒野猎人的话让陈默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手上的动作停了停,目光突然凝固了。屏幕上,聊天框的上部分,荒野猎人网名下面有一句QQ签名。  那一行字,方才他还在地底无声的念叨过。  我喜欢杀人,就好像其他人喜欢散步,只是嗜好不同。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攀沿而上,绵长的,黏糊的,一圈一圈将陈默的心脏捆紧。
那种复杂冰冷的怪异感,让他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陈默绷直了脊背。  荒野猎人:别担心,朋友,我不会伤害你,我很欣赏你。  陈默:欣赏我?  荒野猎人:对。我看过你在天涯论坛上发的几个分析帖子,里面写的东西我很喜欢。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十大连环谋杀案》《南大碎尸案》,你对凶手的心理分析很有符合我心意。  陈默:是吗,谢谢。  荒野猎人:我还知道你是侦探论坛刑事讲堂的小版主,最久。  犯罪心理这个群,是陈默在去年夏天疯狂在网上加的犯罪学、心理学相关群的其中之一。这个群人数上百,平时又比较积极讨论相关的话题。话题一多,人一多,所以不乏有陈默感兴趣的话题和人。他多次参与到其中,讨论地兴致勃勃。但没料想到有人竟然在群里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注视着自己一举一动。  陈默清楚的记得,他从没在群里提过自己发帖,还有当论坛版主的事情。  猎人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难道他和自己有其他交集?  陈默立刻翻阅了另外的几个群,但他没有再次发现荒野猎人这个名字。  他忽然嘲笑自己的愚蠢,别人有心隐瞒,又怎么会让你知道。  荒野猎人只是个代号。电脑那头的人可以有千千万万个名字。  陈默:你怎么知道那些帖子是我发的?我好像没有用真名发帖。  荒野猎人:我说过我注意你很久了。  陈默:你这样的行为就像一个疯狂粉丝。你想做什么?  荒野猎人:你就当我是你的粉丝,我们交个朋友。  陈默:我们都不认识。  荒野猎人:但我知道你。  陈默:我对你一无所知,这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荒野猎人:我记得你说过“生活就是不公平的。”  陈默:那就免谈。  陈默打完这行字就想把聊天框给闭了,不过对方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似得···  荒野猎人:看看这个。你会有兴趣的。  陈默看着对方发来的文件,却迟迟不愿意不点接收键,他有种直觉性觉得那个文件很可怕。  荒野猎人:快接受吧,你不会后悔的。  好奇心是陈默最大的弱点。他明知对方来者不善,但还是克制不了蠢蠢欲动的好奇心。犹豫之后还是点了接收。  几乎是秒传。  一个压缩文件。解压后,是一个文件夹,里面只有两张照片。  一张是女孩子对着镜头微笑的照片。另一张是女孩闭着眼的脸部特写照片。  女孩并不漂亮,笑容也不甜美,但光洁平滑的皮肤和浓密乌黑的头发彰显她青春的年纪。  与她年纪并不相符的是,女孩化着浓妆,美瞳,假睫毛,黑黑的眼线,艳丽的唇膏,几乎掩盖了她本来的面貌。  女孩笑着的时候是一朵罂粟花,闭着眼的时候却是一朵冰冷枯萎的黑玫瑰。生命的美在这个时候尤其明显。  陈默久久盯着女孩那张苍白无生机的脸···  那一头散开的卷曲浓密的黑发,被肢解的赤裸的身体,就像一朵怒放在悬崖边的花朵,一朵触目惊心的黑色大丽花。  这正如1947发生在美国洛杉矶的一个叫黑色大丽花的案件一样。
  陈默:你什么意思?  荒野猎人:我想让我的朋友一起欣赏我的作品。你看她美不美?  陈默:她是谁?  荒野猎人:一个女孩。  陈默:她怎么了?  荒野猎人:她死了。  陈默:···你杀的?  荒野猎人:你应该用句号。  陈默:我以为你会和那个杜鹃杀手不一样。  荒野猎人:不要把我和那个妄想狂相提并论。  陈默:那你给我证据。告诉我这个女孩的名字!  荒野猎人:你在激怒我?  陈默:我只想知道你和杜鹃杀手不同在哪里?  荒野猎人:我已经给你照片了。照片上的女孩已经死了,她是我杀的。  陈默:只是两张照片,网上到处都是。  荒野猎人突然沉默了。隔了十秒冒出几句话:  呵呵,你果然很有意思。  当然不只是两张照片。  我这里还有一份见面礼送给你,我的朋友。  一份视频短片。  邮箱中收到来自荒野猎人的一份文件。  陈默点击下载,然后打开视频。  视频中出现一间贴满瓷砖类似厕所的房间。  看不出白天还是晚上,房间里点着白晃晃的日光灯。画面晃动着,看起来像是有人手持着手机在走动。画面从白色的瓷砖上移开,忽然往下落,剧烈摇晃后停住了。拍摄镜头被摆放在一个特殊的角度,正对着一样“物体”。镜头被拉进,视频里出现了一张巨大苍白的脸,安详宁静。  是那个姑娘,照片里的姑娘,正冷冰冰地躺在坚硬的白色瓷砖上,亦如照片上一样,那头浓密乌黑的长发卷曲地披散着。看到她陈默心咯噔一下。  画面很清晰,连瓷砖缝隙之间的污垢都能看得一清一楚。那姑娘闭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样。  有些异样的是,她的肤色微微发灰,嘴角的肌肉紧绷地像石膏像。视频镜头的角度正好容纳了她的身体,从头到脚摄入画面之中。冰冷的白色灯光,就像停尸房的温度一样寒冷。画面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将近一分钟。然后,有微弱的晃动,一个穿着黄色雨衣的人进入了画面。那个人戴着一个笨重的摩托车头盔,黑色的头盔遮住了他的容貌。那人调整了一下镜头,令画面只能拍摄到膝盖以下的部分。  那人从镜头前走开,很快又出现在画面中。虽然画面不完整,但那个雨衣人的动作却很清楚。他把手伸进雨衣里,做了一个往下脱裤子的动作。然后那人靠近躺在地面上的姑娘,摆弄起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言而喻。  陈默忍不住将视线从电脑上移开,心中卷起层层巨浪,胃里一阵恶心,酸水直冒上喉咙。  他转身扑向垃圾桶。  电脑上,镜头画面摇晃个不停,白色灯光也在颤抖,女孩的尸体在有韵律的震动···  无声的喘息!还有恶心!  这个视频并无血腥的地方,甚至没有日本豚鼠系列血肉之花那样鲜血淋漓,但它对
陈默的冲击力却比电影假装的真实更巨大百倍。  荒野猎人:怎么样?我的朋友。  这份礼物你喜欢吗?
  继续继续  
  陈默忍住不停往上冒的胃液,看着屏幕上的字直皱眉。电脑微微发着幽幽蓝光,照着他的脸愈加苍白阴郁。  陈默忍住屏蔽的冲动,深吸一口气。  陈默:你不怕我报警吗?  荒野猎人:只凭这两张照片和视频,你以为警察会相信你吗?  陈默:我当然有我的办法。  荒野猎人:那你再看看这个吧。  一个新闻的网址。  湖北20岁女子网上发帖询问“是否发生命案”被拘留。  荒野猎人:你要是在网上发帖询问,后果就是这样。  她被以扰乱公共安全罪被拘留,你无法证明有杀人案发生,同样你无法说服警方来抓我。  陈默:你···难道··你也给她发照片了?  陈默忽然觉得他并不是唯一一个被猎人这样“关注”的人。  荒野猎人好像知道他怎么想的一样:朋友你是不是很失望?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被
我关注的人?  我的确也和她交朋友了,人们都是希望自己是特别的,我以为她会聪明一点,但她 比我想象中的要笨。太可惜了。  陈默:你以为我也会那么笨的相信吗。  荒野猎人:不相信什么?  陈默:你给我看这两张照片和一段视频就可以让我相信你杀了人?太可笑了。  荒野猎人:好吧,你来河南找我吧,这边正在下着雷阵雨,我就等你一天。  陈默:河南?  荒野猎人:你可以去那查一查,是不是有这么个女孩子失踪了。  陈默:告诉我她的名字!  荒野猎人:我相信即使你不知道她的名字也可以办到。  对了,以被防警察抓到,最近我可能不再上线咯,提前和你说一下别太想念我了。  说完这句话,荒野猎人的头像就暗了。  陈默来不及将心中的问题打成文字发出去,只能将信将疑地盯着电脑屏幕。  这是真的?还是是假的?  视频和照片可以造假·····但这个视频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陈默的确有想过,利用自己论坛,在网上通过网友人肉寻找线索。  但是荒野猎人发的新闻显然是告诉陈默“他并不怕被人肉”,甚至对于苦恼的陈默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味道。他乐于玩这个捉迷藏的游戏,并对自己很有自信。陈默觉得那个网上发帖的女孩子,一定是荒野猎人教唆的。  他坐在电脑前闭上眼睛,好一会儿,他仍然没法忘记视频里的那个画面。喉咙里的酸味还没散去,陈默点开聊天框浏览了一遍记录,然后点开记录里的照片,盯着看了很久。  终于,他将猎人发来的照片和视频复制进随身U盘里。  河南···群里似乎唯独没有河南人。陈默想了想,走到衣柜前,拿了一些换洗的衣服和私人物品放进背包里。然后走回电脑前,瞟了一眼猎人灰色的头像,关了电脑。  就像那些文艺青年说的那样: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陈默觉得这正是一个理由,让自己摆脱现状,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他已经很久没走出过杭城,最近的一次长途旅行,还是两年前,那时候他被黄怀心介绍去的西藏。回忆里,那片天地一色的景像好像开始模糊了。陈默突然非常想念那一种天高地阔,无欲无求的感觉。  黄怀心说人越是渴望某种东西,他就越缺少。那是种执念是非常可怕的,有时候会毁灭一个人,到达一种难以挽救的地步。陈默追求无拘无束,毫无执念的生活境界,他不知道黄怀心是否做到了,但他自己可能永远也做不到。  用手机买了一张去河南的机票,陈默关上门,走向车站。  从公交到市中心的大巴,然后再转到飞机场。  坐上飞机的时候,天空已经黑了。  晚上的航班比较凉爽,比凌晨的班次更受欢迎,今天同乘的有不少是在国内旅游的老年人。他们穿着相似的装备,戴着黄帽子,兴高采烈通过登机平台。飞机起飞,慢慢向高空攀升。穿过平流层的时候,飞机身略微抖动,空姐在广播中告知乘客系好安全带,飞机正遇到气流颠簸,厕所停止使用。  度过颠簸之后,飞机之后便一路平稳。  求助服务的提示音不断响起,陈默虽有睡意但却被吵的难以入睡。窗外黑乎乎一片,只有机翼上的灯光在闪烁。对比起来,舱内的灯光愈加明亮。头顶的空调冷风吹得人寒毛直竖,他也终于忍不住按响请求服务提示音。  此次航班目的地是河南洛阳。猎人虽然没有直接说具体地点,但他的QQ所在地显示是河
南洛阳,再加上他提到的雷阵雨——陈默查了一下全国的天气预报,河南下雷阵雨的地方正好有洛阳。  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算不上线索的线索就成了最大的线索。  陈默没法否认,荒野猎人的出现,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期望已久的“刺激”。
  报案  抵达洛阳已近凌晨,清凉的空气钻进陈默的鼻子里,这里的空气闻起来和杭城的不同,多了些许历史的味道。洛阳有着5000多年的文明史,夏朝、商朝、西周、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朝、唐朝、武周、后梁、后唐、后晋等十三个正统王朝相继在洛阳建都。她与江南的城市比起来,格局上、内涵上多了许多大气和稳重。陈默边走边欣赏城市的风景,还有路边的风土人情,一时间他还真以为自己是来旅游的。  一夜未睡,找了一家小旅馆,休息了两个小时之后,陈默便退了房。他匆匆吃过饭,打车直奔洛阳市公安局。  内陆的城市相比较沿海城市,保留了许多传统的生活习惯,城市的街景保留着上个年代的痕迹,这对一直生活在沿海城市的陈默来说有种怀旧的感觉。  坐了二十多分钟的的车,他到达了洛阳市公安局。全国各地的警局倒是相差无几,大楼造的气派,无非是新旧的不同。公安局门口排着几辆桑塔纳警车,还有几辆尚未出勤的电瓶小摩托。陈默走进警局大门的时候,几个协警坐着一辆四人座巡逻小车从他身边开过去。  公安警察局里,闹哄哄的,几个警察正忙着劝架。一部分人拉着一个胖子,另一部分人拉着两个大妈,阻止他们相互撕扯。地上,一个年轻的女人正蹲在地上哭泣,旁边站着一个女警察在安慰她。  这个场景看起来像是一场家庭纠纷。  陈默看了一下情况,找了一个正坐在一边登记资料的年轻男警察问:“哪里能报案?我想报案。”  “报案?报什么案?”年轻男警察望着陈默问。  “杀···人案吧。”陈默一时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合适。  这个年轻男警察刚被分配到公安局,他还是个警校学生,平时在局里就做做笔录接待的工作。今天突然遇到有人报命案,顿时整个人都精神抖擞。  “你等一下。”他年轻的脸上尚未有经历风霜的沉着和内敛。年轻男警察把陈默带到
一间安静地房间里。外面的争吵太过吵闹,他特地关了门,还朝陈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十分和气。  乐观又年轻的人。  “你要报什么案?”  “···失踪案。”陈默想了想还是这样说比较合适。  “我记得刚刚听到的是杀人案吧?”年轻男警察诧异的歪了歪头。  陈默连忙回答:“我一紧张说错了。是失踪案。”  刚刚的环境太混乱,年轻男警察觉得陈默的口误可以理解。  年轻警察打开电脑准备记录,“请说一下失踪人姓名,年龄,性别,失踪时间。”  陈默从口袋里拿出U盘捏在手里:“一个女孩。她是我的网友···我只知道她的网名,不知道姓名,年龄大概是20岁左右。”  年轻警察停下敲击键盘抬头看陈默,表情有些不可思议:“网友?”  陈默尴尬地点了点头:“只有网上聊天,视频见过,在现实中从没接触过。所以关于她我知道的很少,只知道她是河南人。”  “不知道姓名,年龄···你们聊天时都没谈起过吗?”年轻警察像看着笨蛋一样看着陈默。  陈默露出苦涩的笑容:“我也很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情,可惜她好像只把我当成普通聊天的网友。”他暗示自己是单相思。  年轻警察不禁摇头,同情道:“你是南方人吧?网恋不靠谱啊,我们接到很多被网友骗的案例。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还跑到这里来,也是够有意思的。”他不知道应该
怎么评价陈默,“你是哪里的?”  胡说也是很需要厚脸皮的,陈默脸微热,:“我是浙江的。”  “浙江哪里?”  “杭城。”  “杭城···好地方呀。”年轻警察边记边说。  他提醒陈默:“没有姓名,你又不是她家属,这样我们是很难立案调查的。”  看到陈默手足无措的样子,他无奈摇头:“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她失踪的?”  很显然,这样模糊的报案是不会那么容易被警察当真,不过眼前这位年轻警察似乎仍然很负责,这样工作态度实在不得不令人心生好感。  敬业。陈默暗暗道。
  “一个星期前我发现她从我的QQ好友列表消失后,一直都没有再收到她的消息。前天,我从一个不认识的网友拿里拿到一份文件压缩包,里面有她的照片···还有一段视频。”陈默将手里的迷你U盘放到桌上:“文件我都复制在里面了。你最好先看一看。”  “什么照片,视频?”年轻警察嘀咕着,拿过U盘,插到电脑主机上,“你等我看一下。”  这个年轻警察的表情很快就像陈默当初那样,变幻莫测。  漫不经心的表情从他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疑不定的神色。  “就是这个视屏吗?”年轻警察从电脑上移开视线,厌恶地皱起眉。  陈默靠近电脑看了一眼已经暂停的视频道:“就是这个。”  年轻警察放下鼠标。“你在这里等一下。”走出了房间。  几分钟后,进来一个年纪稍长,30来岁左右的男人。他体态壮实,步履平稳,国字脸上两道粗眉颇引人注意,。在他后面是那个年轻男警察。  “这个是刑警队的陈警官,他今天正好在这边。”年轻警察介绍道。  “你好,我是陈伟。”国字脸男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他彬彬有礼地伸出一只粗壮的右手。  “我叫陈默。”陈默不由得也伸出手与他握了握。  “呵呵,这么巧都姓陈。”陈伟拉过一条凳子坐下。  “你也坐。”陈伟示意陈默坐下。  他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便开门见山问道:“小方是这个文件吗?”  年轻警察赶紧走到电脑旁,指着电脑屏幕道。“对,这个是照片,这个是视频。”  接下来的几分钟,陈伟沉浸在视频里。他一言不发,他的目光牢牢盯着视频的每一帧画面。  五分钟的视频从头看到底,陈伟摸着下巴的胡渣子思考着。  “小方,等下帮我把这几个东西发给刑队的技术看看。”陈伟将电脑让出来给年轻警察,自己拖着凳子坐到陈默对面。  陈伟审视的目光落到陈默的身上,陈默感到了一种无声的压力。  “一个星期之前,你记得具体是几号吗?”  “10号吧。”  “那个发给你视频的网友叫什么名字?”  “荒野猎人。”  “他是哪里人?真名叫什么?”  这两个问题陈默都没办法准确的回答,他摇头:“我不认识他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  陈伟疑惑了:“那你跟照片上的女孩又是什么关系?”  陈默硬着头皮道:“网友,我就跟她聊过一段时间,并不知道她的真实情况···”  聊天?他根本跟她一句话都没说过,这么说只不过为了给自己增加一点可信度。他怕
警察直接把他当做神经病轰出去。  陈默忽然觉得来这里报案的自己很可笑。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来这边报案了?”果然陈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陈默不喜欢他的眼神,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解释道:“我就是···觉得这个事情还是
谨慎一点好,视频不像是假的。如果真有一个女孩子被杀了,我如果不来确认一下,就没人知道她出事了。”  陈伟眼神非常锐利,就像两道激光在陈默脸上扫射,他似在怀疑陈默所说的内容是否真实。  “你的想法值得表扬。”陈伟说,“不过有点冲动。如果别人只是逗你玩呢,你想都不想就大老远跑过来,是不是太莽撞了。”  陈默看着他道:“陈警官,你刚刚也看了视频,你觉得是假的吗?”  陈伟没有直接回答:“你提供的视频和照片我们刚才都看过了。不过我们得让人鉴定一下。而且现在还不能确认照片上的女孩的身份,我们需要对照一下最近失踪的记录。”  “这个女孩如果真的失踪了,我想她的家人应该报案了。”年轻警察补充道。  “你能回想一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能够让我们知道这个女孩或者那个猎人的身份的线索?任何细节都可以。”陈伟掏出一本小本子,建议道。  “线索啊···”陈默思索了一下:“河南···他们两个都应该是河南这边的。”他犹豫了一下补充道,“荒野猎人当时的QQ所在地是河南。”  陈伟大为不解: “你跟那个女娃子聊了那么久,竟然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  陈默脸部肌肉发僵,变扭地回答:“她不说,我也没问,觉得时候到了,她就会给我说的。”  陈伟又问:“那个猎人为什么要把这女孩的照片和视频发给你呢?”  陈默也不明白尴尬地说:“他本人说想跟我交朋友···我觉得他是想找个人炫耀吧。”  陈伟:“你把聊天记录给我看看?”  陈默愣了一下,不是很情愿地把手伸进口袋,掏出手机,登陆QQ找出自己跟荒野猎人聊天记录。  接过手机,陈伟浏览起陈默和荒野猎人的聊天记录,两道浓眉微皱。  没一会儿,陈伟就看完了记录,把手机还给了陈默。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问道:“你直接从浙江坐飞机赶到这边来的?”  陈默心想陈伟应该知道自己撒谎的事情了,他镇定的回答:“是的。”  陈伟对年轻男警察说:“小方,你把那个表格给他填一下。”  年轻男警察从外面拿进来一张纸给陈默:“你把你的联系电话和家庭地址填在上面。”  陈默追问:“这个事情什么时候才能有消息?”  “如果确有其事,我们还会再联系你。”陈伟说。  等他们联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陈默觉得还是自己掌握主动权比较好:“陈警官,嫩不能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要是我再想起什么线索,就可以联系你了。”  “行。”陈伟没有犹豫,大方地拿出手机,“你电话多少?”  陈默:“X。”  陈伟低下头按手机键,他那个手机还是老款的诺基亚直板手机。在现在这个智能手机遍地的时代,他的手机显得非常老土。  几秒钟后,陈默的手机传出一阵铃声。
  填完表格,陈默走出警察局。  外面是川流不息的马路,车来车往,人生喧嚣。望着这满街的人和车,陈默突然没了目标,睡眠不足的他,有些恍惚。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是要继续留在这里等消息呢,还是回家去?  陈默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跟着人流逛了几个景点,混在同路的一个旅游团里听他们的导游介绍洛阳景点的历史故事。这里,处处皆是厚重的历史古意。如此风景在眼前,陈默却心不在焉,他时不时低头打开手机QQ,看看猎人的头像。他的头像今天一直
没有亮起过,手机里只有未读的群消息。  逛到疲惫,陈默找了家小旅馆休息,付了钱登记完领了房卡,他找到自己的房间,一头躺到床上。当手和脚深深陷在柔软有弹性的床垫上,陈默有种回归真实的感觉。  这两天他一激动就从杭城跑到了洛阳,还去警察局报了个莫名其妙的案,像做梦一样。  陈默回想刚遇到荒野猎人时的对话,忍不住越想越多。  荒野猎人这种自信,还喜欢炫耀自己“能力”的人,为什么会找他作为“观众”和“对手”,而不是选择更能显示自己强大的,警察或者媒体作为“对手”呢?  那种对手不是更能满足他“求关注”的心理?  为什么?难道···他对自己其实没有那么自信?还是说我这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  陈默想了半天没有任何头绪···自言自语:难道我被人耍了?  枕着手臂,虽然发困,但陈默却没法睡着。  在河南待了两天,公安局依旧没有一点消息。走的时候没跟母亲陈芳打招呼,她没有手机,找不到他肯定急坏了。已经不能再等了,陈默坐起来,拿手机直接拨打了陈警官的电话。  “你好,我是陈伟。”  “你好陈警官,我是陈默,我想问一下上次那个案子有没有消息?”  “陈默?”对方楞了一下估计是在想到底是谁。  陈默提醒他:“上次那个报失踪案的。”  “哦···我记得了,是你啊。有什么事吗?”陈伟问。  陈默:“可以告诉我调查结果吗?”  “你现在在哪?”  “我在街上,一家肯德基门口。”陈默四处看了一下自己所处的位置。在他的边上是一家肯德基,对面是中国银行。他看到了路牌,“马园路东···”  在陈默打电话的时候,从肯德基店里走出的一对母子。那个母亲身穿白色连衣裙,一只手拎着装满食物的塑料袋,一手牵着一个圆脸的小男孩,从店里走出来。她怕小男孩被玻璃门夹到,催促他往前走。但小男孩好像被什么吸引住了,他一只手牵着母亲,另一只手拉着气球的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黑裙子的漂亮姑娘。“姐姐的气球···气球···”他嘟囔着。玻璃门关合的瞬间,气球由圆变扁,一声爆响,气球炸了。孩子顿时被吓得哇哇的哭。  那一瞬间,陈默似乎也在电话里听到了气球爆炸的回音。  陈伟:“我们好像很近啊。我也在肯德基附近。”  陈默:“你在哪?”  陈伟:“你向左转,往前走两百米米。”  陈默拿着电话照着陈伟说的那样左转,然后走了两百米。  对面马路拐角,一辆黑色SUV缓缓驶来,然后慢慢地停在他的对面。  车窗降下来,一个国字脸男人冲他挥手。“上来。”  车里有一股浓浓的烟味,陈默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  “系上安全带。”陈伟提醒。  不开车,陈默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他系上安全,然后问了一句:“去哪?”  陈伟把着方向盘,脚踩油门,冲窗外吐了一口烟说:“我们查过了,河南的各地派出所没有收到过这样一个女孩失踪报案。如果真的失踪或者被害,她的家人一定会向当地派出所报案。”  陈默正盯着后视镜下挂着的一个平安坠,出神。平安坠是小商品市场里比较常见的款式。  陈默:“可能她一个人住,家人并不在身边。”  陈伟笑笑:“你没有说实话。”  陈默假装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怎么没有说实话?”  陈伟:“你对这个女孩和我们一样几乎一无所知。一个人怎么会连暗恋对象的名字都不清楚。即使对方再怎么保密,一般人都会想方设法地知道更多的信息。”  陈默如实回答:“陈警官你看过聊天记录,具体情况就是那样子。我希望你们可以调查一下,视频里的女孩有可能已经遇害了。换成是您的女儿遇到这样的事,你们忍心让她陈尸荒野?”  在人行道前,陈伟把车缓缓停下来,避让行人。他听了陈默的话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虽然有点不近人情,但像这样没有详细信息的失踪人口我们根本无法立案。即使那个视频是真的,那个女孩子遇害了,但还是得按照按程序来。”  陈默琢磨着他的话:“按照程序?章程是死的,人是活的。没有详细信息就不能查了?没有详细信息才更需要警察去调查吧!”  陈伟很无奈,边笑边摇头:“你知道每年都有多少失踪案?警察局里等待解决的案件有多少?”
他慢慢解释道:“有些案子并不是破不破得了,而是投入是否合适的问题。比如失窃案,失物是一个价值500的手机,如果要破这个案子我们得需要投入一个所的警力,花好几天时间寻找线索和排查嫌疑人,而且这些精力,人力,物力并不是无限的,我们还必须考虑其他案件的分配和优先程度。说的粗暴一点就是“回报是否值得”,让我们为一个500块的手机投入精力,其实更愿意用同样的精力去解决一件50万元的案件。”  陈默被陈伟种功利的论调刺激到,“这不是一只手机的问题!人命关天。”  他充满失望:“一只手机怎么能和人的命做比较。”  陈伟很理解他的心情:“在我还是实习生的时候,听到领导说的这些话,我当时的心情和你一模一样。但当我工作之后,看法慢慢变了,社会上的观念和学生时代的思想相距胜远,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处于一种矛盾的状态,我也很难接受。”  他担忧地看了一眼陈默:“就像你说的,这当然不仅仅是一只手机的问题。如果你有足够的证据和线索,我们就可以继续查下去。”陈伟没有继续再说了。他看了看陈默脚边的行李,问道:“去机场还是火车站?”  “什么?”  陈伟:“你不是要回家了吗?”  陈默纳闷:“我还没。”他突然话锋一转,“如果我不回去,你们是不是打算把我像以前那个发帖的女孩子一样拘留了?”  陈伟好气又好笑:“要是你也去网上发个帖,被人转载个几万次,到是有可能的。”  火车站人潮涌动,来自各地、去往各地的人徘徊在候车室、售票厅、车站门口。陈伟把陈默扔在火车站,便开车扬长而去。  陈默彷徨地站在火车站门口,心里升起一种它乡客的孤独感。飞来的微尘都带着陌生的气味,陈默吸吸鼻子。好在这种伤感持续没多久,他挎上包走向自助售票处。  售票处都是人,每一个售票窗口都排着长长的队伍。陈默转了一圈,找了一条最短的队伍排上。  火车站的冷气很足,陈默在人群里也没觉得闷热。手机的电量所剩不多,排着队无事可做,他百无聊赖地观察起四周的人来。  装束体面的上班族、大包小包,提着厚重铺盖的农民工兄弟、不停打电话发微信的时尚学生仔、怀抱哭闹小孩的中年妇女,每个人的身上、脸上、手上都有着个人的印记,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他们生活坏境、生活状态、经济条件、心理特点等种种···  陈默的右边是一个背着编织包的老太太,她身材佝偻,在队伍中显得矮小,陈默不止一次看到她用粗糙的双手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慢慢地把人民币在手里一张张抚平。那些纸币很破旧,上面沾满了各种污渍。  老人的前方有一对母女,母亲风尘仆仆背着个布包毯子,像是从某个偏远农村出来务工的。她的毯很有名族特色,五彩斑斓的。一个年幼的小娃娃躲在布包里,小眼睛小鼻子,两坨高原红占据了她脸上大部分的面积。行李和孩子的重量让那个母亲的被更驼了,编织成麻花辫的头发黄的像干枯的稻草。陈默的眼神变得柔软,他看到那个老太太也在看那对母女,不再数钞票,十分专注。  陈默在心里猜测那个老太太是不是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可爱的女儿,年轻漂泊的母亲。  买到票的人走了,等在后面的人往前进。队伍慢慢的移动,陈默已经不再是队伍的最后,他到了队伍的中部。  那对母女买到票了,她们从陈默身边挤过去的时候,陈默还晃了晃手逗了逗那个小娃娃。  小娃娃很可爱,陈默一直目送着她们离开售票处。就在那个时候,他突然在人群里瞥到一个人。  那个人,那张脸!  那个女孩!照片上的女孩!她没死?!
  离出口最近的票窗口处,一个黑裙女孩正拖着旅行箱离开队伍。虽然隔着几条队伍,但陈默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她靓丽又妩媚的脸庞,顾盼生情的大眼,娇嫩欲滴的红唇,还有那一头浓密卷曲的黑发流淌在肩头。鲜活的,生动的,而不是枯萎黑玫瑰,失去灵魂的尸体。  女孩的装扮很鬼魅,一身黑色蕾丝裙子,长袖高领,与现在的时节格格不入。  陈默的汗毛倒竖。  是人?还是鬼?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默竟然下意识地去看看她有没有影子……  大白天见鬼了?如果这是鬼,哪有这么生动真实?  陈默连忙挤出自己的队伍,他想上前去问问女孩。  可是排队买票的人实在太多,他们都忙着玩手机不愿意主动给陈默让路,陈默不断道歉不断地越过排队的人。被他推挤的人发出不满地啧啧声。  一个东北大汉扛着巨大行李也在队伍里穿越。他举着棉被席子等一大包行肩缓慢从陈默身边挪移过去。  咚的一下,陈默的脑袋被重重的撞了一下,他顿时眼冒金星。那个东北大汉的行李像一座小山,一不小心撞到陈默。“不好意思啊。”大汉抱歉地说。拥挤的人群快要将陈默的脸挤压进大汉的胸膛里。  那个高大的大汉和他的行李挡住了陈默的视线,他的视野中失去了女孩的身影。  待陈默挤到女孩该在的位置时,女孩早已不见了。  陈默望了望出口,哪里哪有那个黑色的身影。  没有办法,他只好扑到售票窗口问:“那个穿黑子裙子长头发的女孩子买的是去哪里的车票?”  售票员诧异地看着他,大概是女孩的打扮太令人影响深刻,售票员很快就想起来告诉他:“北京。”  “我也要那个班次的票,一张。”陈默付给她一张红色毛爷爷。  他毫不犹豫地改变了自己的行程,买了一张同一班次去北京的车票。  拿到票,过了安检以后走进候车室,他的眼睛没有闲着,四处找着那个黑裙女孩。 但偌大的一个候车室,转悠了很久也没有看到她,就差守在女厕所门口,等里面的人一个个出来。  一直到检票上车,陈默才在月台上看到女孩。  女孩拖着箱子走进了车厢。  陈默连忙提着包从楼梯上跑下来,冲到月台上,跨进了车厢。  然而走进车厢的时候,女孩又不见了。陈默站在四号车厢,从这头望向后头的车厢,过道上都是人,月台上的乘客陆陆续续踏进来,经过过道寻找自己的位置。  后面的乘客推着陈默往前走,人挤人,他一面走一面找。车上人来人往,不时要为其他人让道。陈默走到软座,已经是满当当的人。这班火车是老式的绿皮火车,不仅是火车的外形,车速也充满了旧年代的风情。  乘务员推着餐车走过一节节车厢,站在在中间走道无座乘客就像罐头里的豆子一样,一个挤一个。每一个人挪动着脚掌只为挤出可以走动的空隙。那些人被餐车挤得哇哇叫,恨不得能变成猴子,腾空起来,挂在车顶。  陈默跟在餐车后面一点点挪动,试图走完整列火车。  他在车厢里看到了男人女人,小孩老人,来自全国各地的人,抱着行李的打工者,坐在位子上抱孩子的花衣妇女,拿行李当凳子的佝偻老人,在母亲怀里眯眼酣睡的奶娃娃···唯独没有看到黑裙女孩。  整个列车仿佛是一个小社会,观察他们可以知道中国当下中低层人民生活的状态。而此刻的陈默,  就算他的双眼是能将一切穿透的射线,黑裙女孩仍然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迹可寻。  陈默怀疑自己在售票处前看到的是个幻影。  在他疑惑地时候,手机突然发出一阵短促的震动。  陈默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来自QQ的信息。  当他看清发信息的人的名字时,心中一喜。  猎人上线了!  他顿时紧张的握住手机,点开QQ信息。  手机QQ里,猎人的头像正亮着。  这是几天以来,他第一次在网上现身。陈默设置了上线提醒,只要他一上线,就能第一时间得到通知。  腾讯的默认头像在手机屏中安静地亮着,似乎在引诱着陈默:快来找我····  就像是一场小型的拉锯战呢。  恋爱中的人们会计较谁先开口,好像谁先开口就会输了气势。而他们更加如此。  陈默盯着手机,他在与荒野猎人较量,也在与自己的好奇心较量。如果目光有温度,恐怕他的手机已融化成一滩塑胶了。  QQ提醒一条未读消息。  闪烁的头像邀请对话。  荒野猎人竟先发来消息。  荒野猎人:我的朋友,好久不见。  既然是对方先主动,陈默便无顾忌,顺势发过去:你在哪?  荒野猎人:你认为我会告诉你我的行踪?  陈默:行踪?我以为你会在哪个角落像耗子一样躲着警察。  荒野猎人:呵呵,你告诉了警察。  陈默:没错,我报了案。你猜不到我会报警?还是···你没有自信能逃得过警察的追捕?  荒野猎人:是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荒野猎人:他们不肯立案对吧?  陈默:不对,他们已经开始调查。我劝你早些自首。  荒野猎人:所以你在回家的路上?  陈默:对,我把视频照片交给了警方,现在没我什么事了。  荒野猎人:你放弃调查了?  陈默:不是放弃,是我没有兴趣。  荒野猎人:所以你现在在飞机上?  陈默:对。  猎人沉默了两分钟。  猎人:
朋友之间应当坦诚。  他似乎以一种失望的语气发来信息。  猎人:你在撒谎!你的火车刚从洛阳出发!
  头像再一次暗了。  陈默沮丧极了,双手无力地握着手机,短短几分钟的对话猎人将他的自信心完全击败了。  在这场角逐战中,从一开始,陈默就是被动的位置。对方掌握了他的心理,甚至掌握了他的行踪,而他除了照做没有其他办法。  这个事实他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好奇心已经死死地将他按在了那个位置上。  好奇心害死猫。  这么清楚他的行踪,陈默怀疑荒野猎人也在这趟列车上。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偷偷观察自己所在车厢的乘客,哪一个有可能是荒野猎人。  陈默的上铺是一个带着孩子的中年妇女,爬上去以后就没下来过,只有偶尔飘下来的瓜子壳。中铺是一个学生,同对面下铺是两个结伴旅行的学生,两人正坐在一起玩平板电脑。对面中铺没有人,可能去上厕所了,床上只放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上铺是一个穿廉价西装的青年,拿着手机靠在过道的窗边打电话。  广播里放着汪峰的再见青春,悲怆的嗓音和荒凉旋律在吵闹的车厢中翻滚,稀释···  每过一个停靠站,列车员便会提醒乘客及时下车。  陈默眼下不急着寻找了,有时候特地去找不如守株待兔,他躺在自己的卧铺上玩着手机。在论坛上回复帖子,浏览新发表的主题文章,该加精的加精该推荐的推荐,几个QQ群和往常一样,依旧是那几个人东拉西扯,闲聊,消磨时间。唯独犯罪心理群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冒泡。  车厢里有人在跑动,窗边打电话的青年被撞得骂骂咧咧。  “停车!停车!”  远远地在车厢的另一头发生了一场不和谐的骚动。  “车上有炸弹!快停车!”  尖利的叫声划破火车的呼啸声。  乘警被慌张的乘务员拉到了闹哄哄的车厢,车厢里的乘客都好奇地看向发出声音的车厢。  “有个姑娘说火车上有炸弹。”  “一直叫我们停车。”  乘务员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乘警。  他们紧张的神色令车厢的乘客们也不安起来,他们停下了自己的手上的事情,坐在座位上,引颈而望。  不安的情绪是一种会传染的病毒,如果怀疑一旦变成确信,这一车厢的乘客将会是另一桶定时炸弹。  “车上有炸弹!快停车!”疯狂的尖叫声从车厢另一头传过来,这叫声甚至盖过了轰隆隆的火车声。  车厢里,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女人忙着哄孩子,男人们拉住乘务员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骚乱很快从车厢深处传到了陈默所在的车厢。  一个女孩跌跌撞撞地从车厢这头跑到这头,夸张的惨叫声从她的嘴里发出来。她张牙舞爪,表情惊恐,一头长发像女鬼一样缠在身上,浑身湿答答的。车里的乘客被她吓的纷纷让开路。  女孩过于夸张的举止状如疯癫,令人怀疑她是不是个疯子。  乘警试图抓住这个大喊大叫的姑娘,但他的手一碰到她,她就像游水中的黑色鲤鱼,非常灵活的躲开了。  她一边跑,一边嘴里喊着停车,疯疯癫癫的。  “救命!车上有炸弹!”  那一头浓密的黑发十分狼狈的黏在一起,盖住了她的脸,过道的乘客被她撞地东倒西歪。  怎么回事?陈默从床铺上跳下来,看向右方的车厢。  在混乱的车厢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个人影跌跌撞撞的往这边跑过来。  是她!那个照片上的女孩。  陈默立刻往那个女孩的方向跑去,他要抓到她问个明白。  在奔驰的车厢中,陈默穿过看热闹的乘客,想要抓住那个处于精神奔溃边缘的女孩。  在靠近女孩的时候,  他一把抓住她挥舞的胳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陈默抓住她的肩膀急切的问。  “你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刚才一直找不到她,而现在她却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中出现?  女孩的脸庞因为惊恐而变得扭曲,她的妆全化了,糊在脸上脏兮兮的,黑色的眼线让她的眼睛变成了两只熊猫眼。  “走!快走…”她的眼神没有焦距,空洞洞的,像是在警告陈默,颤抖的手抓着他的胳膊,“小心!要小心!”她神经质地重复着警告的话,身体不安地扭来扭去。  她的样子……就像是在躲避着什么…陈默皱起眉。  “你很安全。别担心。”他拍拍她的后背,安抚道,想让她安静下来。  但女孩的身体紧绷得像一张弓弩,尖利的手指划过他的手臂,然后深深地扎了进去。  陈默忘记了疼痛,他一头雾水,追问:“要小心什么?”  “要小心坏人。小心……”  “你是谁?坏人又是谁?”  女孩没有解释,她望来时的方向,恐惧地颤抖,双手从挣扎着推开陈默。  “不…你们都得离开这里,这里有炸弹!”女孩神神叨叨地嘀咕着,她突然力气暴涨一把推开了陈默,两只手着地,像只狗一样卯足劲地往狭窄的床铺底下钻。也不知道她在害怕些什么,竟然能这样顺利地把自己塞进狭窄的床底。  “大家不要紧张,请回到座位上…”  “车上有炸弹?你叫我们怎安心?”  “那个女孩子怎么回事?”  ……  乘警和乘务员追上来了,他们一面安抚骚动的人群,一面围堵发了疯似的女孩。  乘务员为了避免事态扩大,只能搪塞道:“有位乘客遇到了麻烦,我们会很快解决的。请你们回到座位上,马上到站了。”  “不要跑了,快出来。”  乘警俯下身,趴在地上,往床底下看,床铺下,女孩的眼睛反射着车厢的灯光,像野兽一样虎视眈眈瞪着外面的人。  
  乘警被这种眼神看得一惊,他小心翼翼地把手往床底下探,想把女孩拉出来。但女孩见到有人把手伸进来,收到惊吓,像发怒的野猫发出更凄厉的叫声。乘警依旧用手抓住女孩的手臂,设法将她拉出来。  手臂被人抓住,女孩为了摆脱拉扯,张口就向他的手臂咬了下去。  下嘴不轻,乘警吃痛发出闷哼声,缩回了手。就在这个空档,女孩从床底的另一头爬了出去,如果围观的乘客谁挡了路,她便会毫不客气地一顿狂抓咬。  “拦住她!”乘警喊道。  虽然他这么喊,但女孩太过疯狂,围观看热闹的都不敢去阻拦。  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可以跑得这么快。  陈默先一步追上去。乘警在他后面追着。  在这样狭小的车厢里,陈默不停地道歉不停地越过其他人才能保持奔跑的速度。  女孩虽然癫狂但似乎仍然有神智,为了阻挡后面追来的人,她边跑边把过道里乘客的行李推倒在过道上。  这样你追我赶,猫追老鼠的游戏没进行多久,就要结束了。女孩没有一直跑下去,  她在一个上下车的入口处停住了。过道的墙面上有一把安全锤,女孩从墙上取下锤子,然后抡起了锤子砸向车窗。  车窗被砸碎了,玻璃的碎片受力落到了地上,旁边的乘客被吓坏了。他们离女孩远远的。  陈默冲过去抢夺女孩的锤子。“喂,你在干什么!?”  急速的风从破窗外灌进来,窗外面是年代久远的跨江高架桥,桥外没有护栏,桥下便是令人眩晕的茫茫江水。  女孩的力气竟然大得像个男人,她在陈默争夺过程中,抬手给了陈默一锤子。  锤子砸在了陈默的额头上,他一个踉跄,眼前忽然发黑。他下意识去扶墙,松开了手。  陈默的额头流出了鲜血,女孩看到鲜血惊恐万分地退到了破窗边。窗外的疾风将女孩的头发吹起来,她的手撑在窗沿,然后把头探出了窗外。就在那一瞬间,女孩掉出了车窗。  火车呼啸而过,女孩坠落于茫茫江水之中。  陈默捂着头,感到一阵恶心的晕眩。  乘警和乘务员姗姗来迟,他们看到一地的玻璃,大吃一惊。陈默无力地指了指窗外,他们才趴在窗口张望,即使这个时候,女孩的身影早就消失在茫茫江水中了。  他们无法停车救援,乘警立刻打电话把情况向领导反映,而打捞搜救只能交给当地的警察。  至于炸弹的疑问,铁路局方面比较谨慎,领导下达命令要求列车上的乘警和乘务员,在列车里搜寻一切可疑物品。  随着乘客间的口口相传,列车上炸弹的消息几乎变成了事实,而女孩的跳车令事情愈发玄乎。乘警越是保持模糊的态度,乘客们越是相信却有其事。闹事要求下车的乘客越来越多,但距离列车下一站停靠还有十五分钟。  乘务员越安慰乘客,乘客越不安。另一方面乘警紧锣密鼓地检查每个乘客的行李。但并不是每个乘客都那么配合检查的,混乱的环境给排查带来一定的难度。  陈默额头上粘着一块纱布,他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四点了。  想起猎人所谓的礼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蹊跷了!照片上的女孩··猎人···炸弹···跳车···就像一个阴谋。  原本平静,单调,甚至是乏味的生活被打破了,他感觉这几天的经历仿佛一场电影。  然而,他并不厌烦这种感觉,身体也同时兴奋着。  为什么照片上的女孩会出现?她又为什么“发疯”还“跳车”了?  难道她真的“死而复生”了?  陈默一面想着,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忽然他想起什么了,返回车厢寻找。  她的箱子!女孩上车的时候身边拉着一个小型登机箱,那里面应该有能证明女孩身份的物品。  她跳车的时候身边没有任何物品,那么车上的某处一定还留着她的箱子!  陈默记得那个箱子是那种随处可见小型登机箱,整体是用塑胶化纤混合做成的。黑色,可伸缩拉杆,双转轮。  他在车厢里走动,注意每一个行李架上的行李箱,他也找了床铺地下,过道,餐车,厕所······在其他乘客惊讶的眼光下他擅自拖出来几个黑色小型登机箱。  最终陈默在一个老人的屁股底下发现了它,老人是站票没有座位,把无人看管的箱子当作了凳子。  箱子里面应该会有证明女孩身份的物品吧,比如身份证,手机。  陈默拿到箱子以后注意到箱子的密码锁扣是脱出的,没有上锁,陈默急切地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什么也没有。是空的。  陈默愣住了。眼前的情况根他预想的不一样,应该装满物品的箱子竟然是空的!  她为什么带一个空箱子上车?  他将箱子里里外外全部摸了个遍,连夹层也没有放过,什么也没找到,一根头发丝也没有。  四点十五分。  处于安全考虑,铁路中心临时将D7654列车改道,采取紧急停靠的措施。幸运的是前方不远处有 一个旧月台,而月台附近都是一些需要拆迁的旧房子,只要五分钟D7654就可抵达。列车进入减速状态。铁路部门非常谨慎。  铁路指挥中心和警察已飞速赶往旧月台,只要列车一进站,便可以进行疏散旅客和停车排查爆炸物。  防暴警察,拆弹人员,警犬在月台上待命。随着列车的减速,月台上的他们越来越近。  列车上,乘客们早就迫不及待地拿着行李堵在门口,即使乘务员努力地维持秩序,仍是徒劳无功。没有爆发难以控制的骚乱已是万幸。  
  列车刚刚停稳,人群就闹哄哄的相互推搡。终于等到车门大开,乘务员们努力维持的秩序瞬间奔溃。乘客拖着行李拼命挤向出口,生怕晚一步列车就会爆炸。孩子的哭声,人与人的吵闹声,让冷清了许久的旧月台热闹了起来。  所有人争先恐后,相互挤踏,车厢里的地面一片狼藉,鞋子,帽子,茶杯,垃圾到处都是。  比炸弹更可怕的是,像无头苍蝇一样骚乱的人群。  月台上的防爆警察将慌乱的人群引向事先安排好的疏离路线。  陈默随着疏散的旅客走出列车,他拉着箱子,背着背包,几乎是被人推到旧月台上的。  旧车站里都是警方人员,从D7654班次上疏散下来的旅客被带到远离月台的安全区域。车站人员高举扩音器,对人群喊话,列车在安全排查中请大家稍安勿躁,稍后将会安排各位换乘。  在安全人员的指示下,警方对滞留的旅客进行个人随身行李的检查。旅客们被要求排成几条队伍,按顺序通过安检。  陈默将背包还有那只黑色旅行箱放在扫描机器的自动带上,自己则是站在小台阶上高举手臂接受安检人员的检查。  车站方面人员表示一个小时以后将会有大巴车从石家庄总汽车站过来接送旧月台这边的旅客去石家庄火车站转乘列车。  检查完的旅客,休息的休息,吃零食的吃零食,抽烟的抽烟,许多人无所事事地拿出手机上网,也人焦头烂额的打电话向对方解释班车延误的原因。  陈默看了看手机,只有一条家里催促回家的信息。  小默,你现在在哪里?家里有事快点回来。  陈默回了个“马上回”的信息,准备发送过去。  在这之前,他的手机震了一下。  五分钟后去男厕所的最后一个坑位。  猎人发来的QQ消息。  男厕所?哪里的男厕所?  陈默站起来。  他转了一圈,在附近发现了一间男厕所。  还有两分钟。陈默犹豫自己是不是现在就进厕所里。  现在很显然易见,那个荒野猎人很有可能已经混在了乘客里。  陈默捡了个能看到厕所门口的位置,坐下来,在这里,只要有人进男厕所,他都可以注意到。  在之后的两分钟里,有一个老大爷,十岁的小男孩,两个中年男人走进去过,他们看起来很普通,同其他乘客没有什么区别。  陈默看了看时间,按照猎人的指示走进男厕所。这个时候大解的坑位都没有人,陈默找到最后一个坑位,走进去,里面的隔板挂钩上,挂着一个黑色塑料袋。  是这个塑料袋吗?  他拿下塑料袋,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几件女人的衣服。一件白色的蕾丝胸罩,一条棉质的内裤,一条皱巴巴的白裙子,都是被人穿过的,上面还残留着体液和香水味。陈默顿时脸涨的通红。  这里是男厕所,这些东西却出现在这里,就好像是某个变态遗留的收集品。陈默有点尴尬,猎人这是什么意思?  排查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  滞留的旅客不耐烦地向车站人员询问结果。石家庄派来接送的大巴车仍然不见踪影。  就在旅客们的情绪变为烦躁的时候,车站的工作人员终于对滞留的旅客们宣布了消息。  列车上的安全检查完毕,警戒解除,多谢各位乘客的配合,希望大家接下来的旅途愉快。  列车上,没有发现炸弹。随着警方的警戒撤除,车站里的紧张气氛缓和了许多,滞留的旅客准备收拾行李,重新登上D7654。火车已在铁轨上待命,马上就能恢复正常运行。  广播把这个消息通知乘客。  陈默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了电话。  “陈默,你在哪里?你妈出事了!”电话是房东打来的。  陈默心里一惊:“我妈怎么了?”  房东怒气冲冲责骂他:“你妈养你这么大,你怎么能把她一个人丢了就走了?太不孝了!不管你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赶快回家!”  听房东的口气,家里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否则怎么会是她打来电话。  陈默当即回答:“知道了,我马上就回来!”  这趟出门他没有给家里打过任何招呼,满脑子只有照片的事。看着手机里发送失败短信,陈默心里十分愧疚。  是有多久没有好好和母亲相处了?每天和她说话最多的时候,就只有早饭,中饭,晚饭。同陈默最亲近反而是房间里的电脑,知道他心事最多的是素未蒙面的网友。  对他来说,母亲好像成了一个可以提供饮食的自动保姆,在他需要的时候存在,在他不需要的时候隐形,明明是住在同一间房子里,最亲的人,却连陌生人也不如。  想到这里他十分内疚。  陈默思考了一会,现在有比满足自己好奇心更重要的事,他暂时不打算继续跟荒野猎人纠缠,连夜买了飞机票回杭城。  从石家庄飞回杭城,这一段路程,一路无话。  飞机顺利抵达杭城。此时的杭城,已是午后,地面的热气依然经久不散,高温仿佛将空气凝固了。到处都是湿热感,黏腻腻的,陈默站在烈日下觉得自己的呼吸无法顺畅。  南方的城市,夏天如地狱的蒸笼。  高于人体的热度,炙烤着皮肤的阳光,仿佛此刻马路上流淌的是岩浆,在空中奔腾的是火山灰。  陈默拖着行李走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小区,走过路边修剪成圆球的灌木,聚集着苍蝇的垃圾箱。他觉得此时的小区还是跟往常一样悠闲。小区各处传来麻将牌碰撞的声音。  陈默快步走向小路尽头的一座居民楼。  夏日的蝉鸣声一阵高一阵低,他推开破旧的生锈的铁门,走上昏暗的楼梯。  
  同外面相反,楼道非常阴凉,散发着阵阵霉味。剥落的墙面透着水渍,绿色的苔藓从地面爬上了墙面。陈默到达了六楼,从背包里掏出钥匙,他的面前是贴着褪色春联的黑色铁门。  在那个时候,陈默万万没有想到,在门后面,等待他的是来没有预料过的事。  旋转钥匙,拉开铁门。  突然,从门的后面冲出来一股强大的冲击。  陈默被重重的推倒了。  天旋地转。在一阵剧烈的耳鸣声中,他眼中的世界整个都颠倒了!  除了嗡嗡声他听不到其他声音。  不论是纷沓而来的脚步,猛扑过来的人,一张张陌生的脸在眼前扭曲着,混乱之下,陈默的头被猛烈地撞击在地上。温热的液体从鼻腔中流淌下来,他感觉身上压了一座泰山,有无数双手压着他的身体,迫使他低头,紧贴在地面上。  他失去了平衡感,方向感,也失去了判断力。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感官变得混沌,他任由别人牢牢反剪住双手,然后把他从地上扯起来。  发生了什么?  他完全不知道。  在强烈的眩晕感下之下,陈默想吐。血流到了眼皮上,热乎乎的。他在模糊的视野中看到房东对他说了一句···  “陈默,你可要改过自新啊!”  原来被警察抓捕是这样一种感觉。  
  陈默的脸色苍白,黑眼圈浓重,下巴冒出了点点青色胡渣,鼻子下面还残留着未擦尽的血迹。  “我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审讯室里,他被铐在椅子上,面对几个警察的轮番审问,反复说着这一句话。他已经两天没有睡了,神经一直紧绷着,桌上的台灯直射着眼睛,令他的睁不开眼。  从警车到警局这一路上,陈默才搞清楚,自己成了七零二碎尸案的犯罪嫌疑人。  真是莫名其妙。  “你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对面的警察没耐心地敲着桌子。哒哒的声音落在坚硬的桌面上,也落在陈默跳动的神经上。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这样是在浪费时间。”陈默疲倦不已,声音发哑,他舔了舔起皮的嘴唇,口腔中残留着淡淡血腥味。  “这个女孩子认识吗?”一个30岁左右年纪的女警将一张照片拎到陈默的面前。  上面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孩子,看年纪估计在20岁左右,短发,圆眼睛,瓜子脸,那张脸五官小巧端正,分开看都很精致,放在一起却变得十分平淡。  看了两眼,陈默摇头,太阳穴正突突地跳个不停。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女警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陈默很窝火,但实在没有力气发脾气,他无力地垂下头怨气冲冲:“我说了你们也不相信。我还是不说了。”  “早说实话早结束。”女警板着脸又把两张照片拎到他面前。“你再看看这两张照片。”  陈默很不情愿地抬头看那两张照片。  一张照片上拍得是一个开了封的瓦楞纸箱,长大约30厘米,高宽25厘米。纸箱子是常见的土黄色瓦楞纸箱,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另一张照片拍得是一个开口的白色塑料袋,塑料袋里装满了一块块切得整齐的灰白肉片,那颜色看起来就像猪肉。  陈默觉得有点奇怪,盯着那些猪肉看了几秒钟,脸忽然变得铁青。  那些白花花的肉片中间···有一截浑圆的手指!  人手!那是人的手指。陈默立刻明白那些肉是什么东西了。  “那些人肉!?”陈默惊愕地看向女警。  女警古怪地瞧着他,讽刺道:“你问我?你难道不是那个最清楚的人吗?!”  陈默沉下脸来,“我说了,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你们抓到这里来了。这两张照片里的东西我今天第一次见到。”  那两个警察死死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神情。  “你跟死者张禾露是什么关系?”  还有完没完!陈默头痛,这个女警察完全不听他说的话,只顾着自己问话。  “什么张禾露!我不认识。”这个名字陈默没有一点印象。  “不认识?”女警官追问,"七月二号下午一点你在哪里?"  七月二号…陈默在记忆里搜索那天的记忆。下午一点…在哪里?  "我记不清了。"他回答得比较模糊,"…可能在家里吧…"  女警一副早已看穿的表情,冷笑着在陈默的桌前摊开几张监控录像的截图,像素虽然不高,但可清楚的辨别出里面的人事谁。截图里,某宾馆柜台前,站着一个穿白色短袖的年轻人,身材消瘦,留着长刘海。  "这人个是你吧?"  "是。"陈默想起来了,"我记得了,七月二号下午我去布丁酒店见一个网友。"  “那个网友是谁?”  “一个出版社的编辑,看中我在网上写的几篇稿子,要约我见面。”  “那个网友是不是张禾露?"  陈默不明白警方为什么执意认为自己认识张禾露,他一再强调,但没有一点作用:"那个网友叫张露…"  突然,他愣住了。  张露…张禾露…  张露这个名字,可能是张禾露的化名。  女警察指着另外几张监控截图道:"我们查到七月一号下午,张禾露用身份证在布丁酒店预订了一间标准房间,七月二号下午你和张禾露先后进入酒店。我们问过酒店前台,张禾露并未领房卡,而是打电话告知前台工作人员,七月二号会有一个叫陈默的朋友到酒店领房卡。然后七月二号下午1点15分的时候,你在酒店前台登记,并领了315房卡对不对?"  陈默皱起眉:"对。因为之前张露在网上约我见面,说她七月二号会来杭州出差,到时候可以找我谈谈。"  中年女警仍然没有打消疑虑:"在酒店见面? 对方还是女的? "  陈默解释:"她说时间比较紧张,已经在杭州布丁酒店订了房间,让我先去酒店等她。我当时没有多想就答应了,能被出版社看中出版小说,是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我不想错过。二号那天我到前台的时候,前台要求我用身份证登记以后才能领房卡所以那时候就留下了我的身份信息。"  "你是怎么和前台说的?"  "我说我有个朋友在你们酒店订了一个房间,房号是315。前台就要我出示一下身份证,我给他们看了,他们登记完就给了我一张房卡。"  男警察看了一下案卷记录:"1点30分的时候张禾露进了酒店,你们见面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陈默回忆道:"我们根本没见面。我在房间里等了快两个小时,她一直没出现,给她发信息也没有回应,后来我实在等不下去了,就把房卡还给前台回家去了。"  "你是几点离开的?"  "三点十分左右。"陈默用手抓了一把头发:"你们确定张露和张禾露是同一个人?"  
  男警察冷哼了一声,目光如剑拍了拍桌上的监控截图:"监控截图你看到了,截图上的人和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预订315房间的就是张禾露。不过我们更想知道,张禾露为什么从1点30分进入酒店以后,就没再出来过?"  "我不知道…”陈默开始眼花,他吃力地辨别截图上的人影:“她在酒店失踪,不代表一定跟我有关吧。而且会不会是你们漏看了监控,你们有查过所有的摄像头了吗?也许存在摄像头的盲角,所以没拍到她离开酒店的画面。”  “你真的没有跟她见面?那两个小时你一直在房间里做什么,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陈默重复道:“我在315房间等了两个小时都没见到她。那两个小时我一直在房间里看电视,你们可以查一下监控,看看我有没有离开过。"  男警察猛地一拍桌子,吼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三楼的摄像头坏了?所以才这么有底气!"  陈默:“坏了?我不知道。”  男警察凑近陈默,用一种逼人的姿势说道:"张禾露只是一个大学生,并不是什么出版社编辑,她为什么要说谎编造身份跟你见面?”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陈默疲倦地垂下肩膀。“你们不要再问我了···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不是我干的。”  警察怎么可能让他有松口气的时间:“那你告诉我们那一袋的衣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张禾露的贴身衣物会在你这里?”女警察又摊开桌上的一份资料:“这份是DNA检验报告。法医从死者指甲缝里发现属于犯罪嫌疑人的皮肤组织,检验出来的DNA对比和你完全一样。请问这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陈默几乎要吼出来:“不管是张禾露,还是DNA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不知道的事情,我无话可说!”  这个态度在审问的两个警察看来,不过是死鸭子嘴硬。因为不管是DNA,还是物证,都是铁打的证据。在这些证据面前,陈默所有的辩解都是无力的。他的罪行俨然是板上钉钉,逃不掉的。  招供只是时间的问题。  男警察起身,从地上拎起一件证物放到陈默面前的桌上。  那是一个黑色小型登机箱,箱角磕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男警察打开箱子,里面装着几个用证物袋装着的女性衣物。  “这个箱子你应该认识吧?这是死者的衣服,我们在这个箱子的内侧检出被害者大量的血迹。你现在还要否认吗?!”  血?!陈默愣住了,为什么箱子里会有血?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箱子,“怎么会有血?我发现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有。”  男警察非常奇怪地看着他:“血迹已经干了,肉眼是看不出来的····你不要以为清洗过以后我们就检查不出了。”  陈默低下头,陷入沉思:我这是被人设计了?  他向警察解释:“这个箱子是火车上一个女孩子的,因为发生一些事情,我一时犹豫就带回了家。”  “一时犹豫?”显然,两个警察不太相信这个不可靠的托辞。  “火车上的女孩子,叫什么名字?”  陈默将手插在头发里,脑中浮现“大丽花”的脸:“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女警简直要笑出来:“不知道?陈默,你不要以为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把你做的所有事情都否认的一干二净···”  “事情说来话长……”陈默打断她的话:“那个女孩跳了火车。你们去查一下D7654班次,车站一定有她买车票的记录。”  两个警察都皱起眉,他们一时间跟不上陈默的思路:“跳了火车?”  “D7654列车,当时发生的事情你们可以问车上的乘警,他那里有我的笔录。”陈默叹了一口气。“事情要从两个星期之前说起···在此之前,我要见河南的一个警察,他叫陈伟。你们如果想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请把他找来。”  犯罪嫌疑人竟对警方提出要求,两个警察给气得不轻。  那个男警察扯住陈默的领子,恶狠狠地说:"不找他,我们也有办法让你告诉我们实话。"  陈默看着他愤怒的脸若有所指:"我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办法。呵呵那种方法的确可以得到你们想要的“真相”。如果一不小心我突然挂了,新闻上可能会再多一个关于怪异死法的报道吧。”  他是故意怎么说让那两个警察难堪。  男警察气急败坏,一把将陈默推回座位。  在早年,某些警察在办案审讯时,用严刑逼犯人招供的事情被媒体挖出来,大肆渲染报道,导致市民议论和猜测。即便警方从未承认,但舆论已将那些事认定为警界的丑闻。现在,一说起警察,很多人立刻联想起刑讯逼供这个词。  在普通老百姓的心里, 警察似乎不再是高大正面的形象了。  陈默心想,如果不是最近舆论对警方监督紧密,换成以前,眼前这两个警察早不是现在这样‘和气’的态度了。  目前,陈默是无法解释清楚,那些证据为什么都指向他一人。在那些铁证面前,警察把陈默认定为最大嫌疑人是无可厚非的,他们没有做错。  他轻咳了一声,想微缓和一下气氛:“我可以发誓,张禾露不是我杀的。我知道你们现在对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疑点,我会配合你们的调查工作。但我希望你们可以去调查一下D7654列车上发生的事情。  
  还有…前几天我去河南是去报一起失踪案,并不是畏罪潜逃,洛阳市警局应该有我的报警记录,陈伟警官他可作证,我的手机里有他的电话号码。”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似乎在确认他的话是否可信。  本是一件恶性杀人碎尸案,怎么又扯上了河南的“跳火车”事件?  河南的陈伟警官还接到过嫌疑人的报案?  审讯室里,短暂的沉默。  两个警察低声交流了几句,暂时中止审问。  陈默从刚才的问话中得知,警察逮捕自己,是作为嫌疑犯被审问拘留的。警方手里有关键性指证据,但证据链不完整,动机,凶器,杀人经过不明确,是无法结案的。他们迫切需要的他的招供。  两个警察商量了一下,决定把情况向队长汇报。很快,中年女警察带着资料和笔录走出了审讯室,留下男警察坐在审讯室里与陈默面对面。  陈默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地瞧着对面那个用同样姿势审视着自己的男警察。  三十不到的年纪,平凡的五官,普通的相貌,中等身材,过目即忘,眼前这个警察就是那种掉到人群怕也找不到的类型。唯一令人在意的地方是个左撇子,他的手表戴在了右手腕上。  男警察的手很干净,指甲修剪得很短,两只手合在一起撑在桌上,两根大拇指顶着下巴。  两人相互瞧了好一会,男警察忽然站起来,他调整了陈默的手铐,让他的双手可以离开椅子的扶手。然后从地上的箱子里拾起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谢谢。”陈默感激地接过水,喝了一口,他的喉咙早已干的发疼。  “你喜欢研究犯罪心理?”男警察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我们在你的房间里发现了很多犯罪学,心理学的书籍···还有很多我们警方看了也很吃惊的资料。你从哪里搜集来的?”  对于忽如其来的闲聊,陈默反而有点不自在。  “只是个人爱好。”  警察笑了:“爱好对于一个人的影响很深远,有些东西接触多了,会被潜移默化地影响。从另一个角度讲,一个人喜欢什么样的东西,跟他的性格有关。有很多案例,警方在搜查那些罪犯家里时都发现了大量与暴力色情有关的物品。”  “你的意思是你们之所以怀疑我,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在我的房间发了不和谐的东西?”  “不是在怀疑之前,而是之后发现的。不可否认有些时候爱好是一个人内心的折射。魔鬼的门徒——拉米雷斯那个案子,美国警察在抓捕他之后就在他的家中发现许多关于恶魔崇拜的书籍绘画。你研究这么多连环杀手,不怕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那样的人吗?”  陈默眼神变得凌冽:“我和他们不同,我懂得敬畏生命。”  男警察却不以为然,轻笑了一声道:“我以为你崇拜他们。尼采有句话,你在望向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在望你。也许在不知不觉中,你也会变···”  这话说得古怪。  陈默望着他的笑容,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你呢,为什么当警察?为了混口饭吃?还是为了伸张正义?”  男警察被问得直乐:“我做警察很简单,只是因为我的爷爷是警察,我的父亲是警察,我的母亲是警察,所以我也是警察。混口饭吃?警察好歹也是公务员,的确饿不死也发不了财。至于是不是伸张正义···可能小的时候有这个想法,但现在对我来说只是份工作。”  陈默:“你的这份工作却是我好多朋友的梦想。他们曾经一直想考上警校,做一名警察。”  男警察收了笑容瞧着他:“看了不少福尔摩斯,侦探小说吧?和我的一个朋友一样对警察这个职业充满了天真浪漫的想法。你们都是被那些小说电视剧影响了。”  “天真浪漫···”陈默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实和理想总是有那么点距离。”  男警察:“正义嘛,只能说在某种理想状态下才能非常泾渭分明的定义,法律是人定的,有些时候会看起来不合情理,但实际上又是合理的。生活没有电视剧那么简单,哪有单纯到一句话就可以下结论的好人与坏人。”  陈默摇头:“警察作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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