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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生存手札:家族独女高材生爱上后进班神秘青年
第1页 :基本信息
书名:X生存手札
作者:小佚
出版社:江苏文艺出版社
内容简介:
以培养贵族、精英、武道、家族接班人闻名的穹苍学院二年级忽然来了一个身份神秘的少年——萧冰朔。
穹苍学院中基本分为以Gallant为首的贵族派、Mars为首的武道派以及一些分散势力,宛如一个小型社会。学院中的人大都欺软怕硬且极度排外,忽然出现的冰朔,无论身份、能力、目的都成谜,自然受到了众人的诸多刁难。
但慢慢地,他的智慧、淡定和善良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无论是优雅从容的陆昊远,还是冷漠的独行客徐曜、直率的普通人李家勇,都视他为最重要的朋友,更有温柔善良的慕婉仪真心喜欢上他。
然而,没有人知道,冰朔进入穹苍学院的真实目的是……
本质上是个非常懒散的人。每天得过且过,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除了自己分内的事情,绝不会伸手动脚多做一分。虽然在IT业摸爬滚打,天天与程序奋战,却对代码深恶痛绝,向往背着电脑去旅行的日子。
喜欢的东西,很少;不喜欢的东西,更少,典型的温吞水性格。对杨梅有着近乎痴迷的爱好,按照某个好友的说法:你丫的要敢说,爱我爱到拿全世界的杨梅来换都不干,那我就相信你是真的爱我。
代表作《潇然梦》《少年丞相世外客》《神魔手下好当差》等。
书摘正文:
第一集 承诺×惊险×首次交汇
生活的意外在于,每时每刻都有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
时针指向六点,紧闭的门忽然被打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从门后走出,又轻轻将门带上。
出来的是一个青年男子,年近四十,有着异常俊秀的五官,神情看上去却清冷淡漠。他一出门就愣了一下,只见宽阔的客厅中空无一人,沙发上随意丢着一个鼓鼓的旅行背包。硕大的等离子电视不知被什么人打开了,女主持人正用悦耳的声音播报着每日新闻:
三日前,随着Pandora号巨型豪华邮轮驶进维多利亚港,四年一度的亚洲赌王争霸赛拉开了帷幕。备受关注的上一届亚洲赌王叶胜曾蝉联四届冠军,多方猜测,此次叶胜再次问鼎亚洲赌坛的可能性非常高。然而……
男子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改变方向,沿着螺旋楼梯朝楼上走去。
第2页 :第一集 承诺×惊险×首次交汇
果不其然,第一间卧室的房门微敞,透过门缝,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十七岁上下的少年,身着一件样式普通的白色T恤和剪裁合体的牛仔裤,背影修长而美好。此时,他正坐在一张小床前凝视着床上小女孩可爱的睡颜。
男子走进房中,目光扫过微张着口好梦正酣的女儿,冰冷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柔和。“冰朔……”他喊了一声少年的名字,正要继续问话,坐在床边的人却忽然回过头来,食指贴在唇上,向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男子会意,两人悄无声息地走出女孩的卧房,来到隔壁,属于少年的房间。
“什么时候回来的?”男子神色淡淡地问。
少年,萧冰朔轻轻舒展了一下身体,脸上尽是疲惫过后放松的惬意:“凌晨三点多到家的。”他指了指别墅背面的围墙,“爸,那里的保全系统还有漏洞。”脸上带着点恶作剧的轻松笑容。
男子清冷的脸上也终于浮起了几分无奈:“对你来说,什么样的保全系统才算没有漏洞?”他眼中明显宠溺多于无奈,“这一次,准备待多久?”
冰朔惬意地靠在床上,捡起枕边的遥控器随便按了几下,屋内的荧幕亮起,画面依然是那个美丽的海港,维多利亚。停靠的Pandora豪华邮轮像是在炫耀着世间最无止境的欲望。女主持人的声音清脆动人,却难掩震惊和慨叹。
谁也没有想到,叱咤赌坛数十年的亚洲赌王叶胜会毫无招架之力地败给名不见经传的十七岁少年Shawn,险些因此赔尽家产……
明年八月,这个横空出世的新一代少年赌王将前往美国拉斯维加斯,向“世界赌王”的称号发起挑战。本台十五日讯。
冰朔微微皱了皱眉,按下了POWER键,房间里重归静寂。他抬头对上男子无波无澜却暗藏威严的双眼,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早上五点的飞机,一个小时后就上路。”顿了顿,又道:“这一次就别让琉璃知道我回来过了,免得她失望。”
想到因为日夜期盼着哥哥回家而哭闹不休的女儿,男子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要去多久?”
“少则半年,多则……我也说不准。”冰朔抿了抿唇,“爸,我想问你借一下‘绝’。”
“‘绝’?”男子以极其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冰朔,如果我没有记错,十岁后,你就不需要任何武器了。”
“绝”是一件首饰,也是一件危险的武器。看似不起眼的外表下隐藏着重重杀机。
冰朔有些尴尬,修长白皙的手指拨了拨柔软的黑发,轻声道:“步杀……我是说有个人,曾教给我一种古怪的内功心法,‘不破不立,置之死地而后生’。前不久,我左右无事就开始练习,一夜之间内力散尽。眼下体内空荡荡的,完全提不起劲来。也不知道这样糟糕的状况会持续多久……”
男子皱眉听着,忽然心中一动,打断他的话:“你打算去哪?”
冰朔定了定神,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爸,你能不能想办法暂时抹掉我的资料?我是说,如果有人要调查萧冰朔,我希望他们一无所获。”
男子一怔,随即,琥珀色的双眸微微眯起,剑眉轻蹙,不怒自威:“冰朔,不要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你究竟想做什么?”
冰朔的目光有一瞬停留在隔开了他与妹妹的白色墙壁上。就在隔壁那间小小的卧室中,躺着他发誓用一生呵护的宝贝妹妹——水琉璃。当目光收回来时,他的眼中已是一片坚毅。
“我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同时也不允许琉璃受到任何伤害。冰朔轻轻拂开过长的额发,直视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爸爸,我有不得不做的理由,但是现在,还不能说。请你谅解。”
清润的声音温和而低缓,却透着不可动摇的坚定决绝。这个不足十八岁的少年,每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用这样的语气讲话,就代表一切已成定局,绝无可能改变。
男子用深邃的目光看了他半晌,终于微微点头,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一个样式简单的挂坠交给他,起身朝门外走去。
当房门即将合上的时候,男子忽然停下了动作。他在原地静默了半晌,才用淡漠清冷却绝非无情的声音道:“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还有,早日回来。”
门轻轻地关上,冰朔望着木门良久,忽然露出一个灿烂柔和的笑容:“当然,爸爸。”
我们是亲人,而这里是我的家,不是吗?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美国联合航空公司UA895前往新加坡樟宜机场……Good evening, ladies and gentlemen: Welcome aboard United Airlines flight UA895to Singapore Changi...”
飞机在轰鸣声中缓缓升上高空,化为蓝天中的一个小黑点。
在飞机平稳飞行后,冰朔摘下蓝黑色的眼罩,打开了挂在耳上的微型收音机。过长的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稍稍拨了一下。耳边清晰地传来女子柔媚的声音:
就在亚洲新赌王诞生不到二十四小时后,在美国的大西洋城、摩纳哥的蒙特卡洛、南非的太阳城中也分别诞生了新的美洲、欧洲和非洲赌王。而此次最令人瞩目的是,代表上一届“世界赌王”Steven King出赛的美籍亚裔赌王,年仅十八岁的Gallant赌王……
恰好这时乘务员过来检查他的安全带,冰朔微垂下头,低声道:“谢谢。”美丽的空姐因为这悦耳的声音而忍不住望了他一眼,只是过长的额发挡住了他的大半侧脸,空姐略带遗憾地走向下一个乘客。
冰朔笑笑,拿起手边的饮料尝了一口,暗道:飞机上的食物果然不好吃啊!
但最让人感到震惊的却是,刚刚打败叶胜夺得亚洲参赛权的少年赌王Shawn却突然宣布退出世界赌王争霸赛。更奇特的是,全球几百家媒体,居然无人能挖到这个化名Shawn的少年的背景资料。这一变故,也让这一届赌王争霸赛的走向变得扑朔迷离……
微型收音机里女声还在絮絮叨叨地分析着明年那场终极赌王争霸赛,冰朔抬手按了一下按钮,果断关掉这个频道。一边调出音乐,一边想着:琉璃好像长胖了一点,脸色也很好,看来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
“哥哥,抱,抱……”一道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冰朔的思绪。他低头看到一张粉嘟嘟的可爱小脸,对他眨巴着大大的、水润的眼睛。“哥哥,抱抱……”
冰朔眼中流露出一抹温柔,动作娴熟地将她小小软软的身体抱起来。(小孩缘一向都好得不可思议的某人。)
胖胖的小手扯着他柔软的额发,小脸上漾出开心的笑容:“哥哥,漂漂……漂漂……”
冰朔将她小小的手握在手上,以免她再蹂躏自己的头发。他柔声问:“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歪着脑袋,眨了眨大眼睛,似是在思考什么,但很快又眉眼弯弯地笑起来:“玩……玩……哥哥,亲亲……静静要亲亲……”她指着自己胖嘟嘟的包子脸,期盼地看着冰朔。
眼看因为自己没有反应而开始泫然欲泣的小脸,冰朔简直要扶额苦笑了。一瞬间,他记起小时候的琉璃也是如此黏他,简直是二十四小时折磨他的神经。
幸好这时一个甜美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静静,你又在调皮了。”
坐在冰朔腿上的小女孩闻声兴奋地叫起来:“妈妈!妈妈!”
一个秀丽的少妇弯腰将小女孩抱进怀中,向冰朔抱歉地说:“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冰朔坐直了身体,微笑着向她摇头。少妇身上有种淡定柔和的高雅之气,让人忍不住尊重又心生亲切之感。
少妇抱着小女孩朝自己的位置走去,小女孩却在她怀中不安分地踢腿:“要哥哥……哥哥抱……呜……静静要哥哥……”
砰——小女孩乱踢的脚踹到了某个乘客的手肘上,他捂得严实的口袋里忽然掉出一样东西。少妇正要道歉,却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乓!一声过后,她竟被那乘客狠狠甩了出去。
少妇几个踉跄,手上的孩子再也抱不稳。她啊地发出一声惊慌的尖叫,眼看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就要被重重摔在地上……许多人都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如箭一般蹿了出去。
一秒钟后。
“哥哥,哥哥……嘻嘻……”小女孩开心地抱住冰朔修长白皙的脖颈,脸上露出得意扬扬的笑容,“哥哥……厉害!”
冰朔好不容易松了口气,脸上却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他抱着小女孩站起身来,脑中浮现出刚刚看到的景象:那从男子口袋中掉出来的物品,分明是一把手枪。难道说……
机舱里忽然传出一声暴戾的怒喝,方才那个乘客正将少妇抓在胸前,拿枪抵着她脑袋,用没有人听得懂的语言大吼。
几乎是同一时刻,两个乘客站起来冲向驾驶室,开始用力踹门。他们的手上也拿着枪。
机舱里一时间充满了恐惧和惊慌,乘客们战战兢兢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哇!”冰朔怀中的小女孩大哭起来,“妈妈,妈妈——静静要妈妈——”
冰朔连连安抚,生怕小女孩的哭叫声惹怒了歹徒们。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发现劫机的歹徒总共有四人,此刻分散开来,占据着极为有利的位置,而且手中都握着武器。
那个劫持着少妇的歹徒用蹩脚的英语吼:“Be quiet, airhost, out!”
片刻后,一个年纪稍大的空姐从乘务室战战兢兢地走出来,也用英语回答他:“Sir, please calm down. Your request, we…we will try to meet.Please…do not hurt passengers.”
歹徒的脸上有一瞬的迷茫,随即变为羞怒的杀意。显然,他根本听不懂空姐这一长串的英语。眼看他的手指扣上了扳机,冰朔心口猛地一紧,他厉声喝了一句乘客和空姐听不懂的话。
可是歹徒听懂了,他用有些震惊的语气回了一句。冰朔用不太流利的语言,却镇定自若的神情与他对答。语毕,那歹徒竟露出几分激赏,神色也柔和了些。随后他又神色凝重地说了一长串话。
冰朔微微怔了一下,眼中的错愕一闪而过,秀气的双眉微微皱起。他转身面向乘务员,用凝重的语气道:“他要你带他们去美洲赌王Gallant所在的头等舱,并要求飞机改变航道,前往边境。他们手上有枪,还有微型定时炸弹。他说,他们随时准备和机上所有人一起去见上帝。对了,他说他们不是恐怖分子,只是想要向Gallant所属的维姆斯集团讨回公道的受害者。”
在紧张的协商后,机组人员终于决定先满足歹徒的要求。因为他们手上不仅有致命的武器,还有人质,而且在飞机上发生暴动,随时有可能机毁人亡。只是对于歹徒飞往边境的要求,驾驶员还以航道变更容易造成事故的理由拖延着。
冰朔因为略懂他们那儿生僻的方言——柯新特语,而被要求共同前往头等舱,于是他主动提出代替那位少妇成为人质。歹徒们商议后,否决了他的提议。于是留了两个人在原地监视乘客们的动静并挟持着那位少妇;另两个人则押着空姐和冰朔,前往头等舱。
头等舱的设施和服务自然是经济舱无法比的,而美洲赌王Gallant所在的头等舱更是豪华中的豪华——不仅仅有单独的包间,包间中还有独立桑拿水疗室、等离子挂壁电视、长毛绒毛毯和内置按摩功能的大床。
这是冰朔第一次见到被称为美洲赌王的Gallant。虽然早知道他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可是直到亲眼看到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豪华舒适的头等舱中,他正安静地埋首在办公桌前写着什么,看不到脸孔。褐色的短发染了微黄的灯光,显得柔和而温暖,即便坐着也能看出他身材修长,却不显瘦弱。他的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强壮彪悍的保镖,更衬得他青涩且不具威胁性。
两个歹徒挟持着冰朔和空姐闯入他所在的机舱,歹徒手中还举着明晃晃的枪,而他和他的保镖却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一般。冰朔为这个人的深不可测感到一阵寒意。
挟持着空姐的歹徒因为被无视,恼羞成怒地朝他怒吼了一声。
坐在桌前的少年终于抬起头来。温和、俊秀、儒雅,优雅的笑容更是有着惊心动魄的震慑力。只是那双漂亮凤眼中若隐若现的戏谑和深不可测的精芒,却让人心生寒意。
他的表情停顿在幽深的笑容下,然后竟开口吐出一句流利的柯新特语:“你们究竟是维姆斯集团垄断下的受害者,还是……受雇于摩纳哥的蒙特卡洛?”
冰朔为他语调中的笃定和讥讽而轻轻叹息。
事实其实很明显。Gallant虽然是如今维姆斯集团旗下最耀眼的新星,但毕竟不是公司决策层,怎么会有人为一个区区亚裔美洲赌王冒险劫机?他们也没那个能力控制安检部门。可是身为四大赌城之一的蒙特卡洛却不同。在摩纳哥,绝对有人有理由,也有足够的财势权力,为了一个“赌王”的头衔劫持客机。
歹徒的脸上现出明显的震惊和恐惧。他们将枪口紧紧抵在冰朔和空姐的额头上,厉喝:“叫你的保镖出去,否则,我杀了他们!”
Gallant看看色厉内荏的歹徒,又看看吓得涕泪横流的空姐和低垂了头看不清表情的冰朔,像是觉得极为有趣,再忍不住般哧地笑了出来。他摊手道:“两位请便。他们的命,与我何干?”
所有人都被这句无情而残忍的话吓呆了,歹徒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而扭曲。空姐的忍耐和恐惧终于在Gallant无情的笑容中到了极限,她哇地哭了出来,歇斯底里地大吼:“救命——,救命啊!”
冰朔心叫不好,在歹徒发怒下杀手前,他忽然抬头看向Gallant,用柯新特语冷冷道:“先生,如果您不想让自己的锦绣年华断送在不久之后的坠机事件上,最好还是收起您那幸灾乐祸的嘴脸吧。”
Gallant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被挟持的人质会对他冷笑并说出这一番话。他左边的眉毛微挑,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你是中国人?”
“是。”冰朔淡淡地回答,额发后的双眸闪过澄澈的蓝光。
第3页 :第一集 承诺×惊险×首次交汇(2)
Gallant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嘴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好吧,就算是奖赏你的勇敢……”他朝后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吧。”
“是,少爷。”两个保镖面容沉静地鞠了个躬,转身离去,竟没有露出一点焦灼的表情。
冰朔看着Gallant的眼中露出了几分钦佩,这让Gallant嘴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当两个保镖走过歹徒身边时,一直坐在办公桌前的Gallant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狠辣。
他将修长完美的双手缓缓合十,然后轻轻地,击了两下掌。
突变,就在这一刻发生。
首先出手的是冰朔身边的高大保镖,只见他一把扣住歹徒的手腕,不费吹灰之力地轻轻一折。只听咔啦一声,一道凄厉的惨叫充斥在头等舱的每一分空气中。
紧接着,是锐物刺入肉体时哧的一声。
两秒,只是短短的两秒,方才还凶神恶煞挟持着冰朔的歹徒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浸透了灰色绒毛的地毯,而他还在血泊中做着最后的抽搐。
冰朔难以置信地看着黑衣保镖扔掉手上那把还沾着血的锋锐短刀。他想要蹲下身去检查歹徒的伤势,想用最快的速度救他,膝盖却僵直着弯不下去。
不是震惊,不是畏惧,而是愤怒。他们竟这样随意地在飞机上杀人,还搞出如此大的响动。他们到底有没有想过,方才歹徒的那声尖叫会从敞开的机舱门传递出去,引起所有乘客的恐慌?他们到底知不知道飞机上的骚动恐慌意味着什么?
然而时间已不容他继续思考。剩下那个歹徒惊惧之下拔枪就要向他们射击,与此同时,另一个原本离得稍远的保镖不知何时已蹿到了歹徒和空姐面前。眼见枪口对准了自己,他不慌不乱,竟一把扯过吓得瘫软的空姐挡在自己面前。
冰朔脑中有根弦被嘣的一下拉断了。他想也没想就冲到歹徒与空姐之间,抱紧了她僵直的身体,提气移步,用尽全力向旁边一扑。
然而,体内熟悉的真气没有涌现。冰朔只觉脚下一软,暗叫不好,待要再挪动一步,却听到砰的一声巨响,肩膀有锐物入肉,发出恐怖的嗤声。他只觉剧痛撕裂了肩膀上的血脉、隔离了骨肉,令他发出一声闷哼。
冰朔已没有余力再去顾及那深不可测的Gallant和被黑衣保镖撂倒的歹徒的命运。他只能用没有受伤的手一把拽起空姐,大声道:“快,想办法安抚乘客。就说Gallant的保镖已经顺利将两个歹徒制服。”
见空姐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狠狠甩了甩自己的头发,将碍事的额发甩到一边,拎着她的领子大吼:“如果你不想有人牺牲就快去做!这是你的责任!”
空姐的眼中慢慢映出一张清秀绝伦的脸,如碧海蓝天般清澈的双眸正难掩焦虑地瞪着她,形状优美的唇中吐出沙哑却天籁般的吼声。
空姐猛地醒悟过来,她连应了几声是,跌跌撞撞地向乘务室跑去。冰朔单手捂着流血的肩膀,正要冲向经济舱,一个身影却拦在他面前。
Gallant眼中有一丝惊讶,随即露出高深莫测的笑,目光落在他右肩上:“你受伤了。”
“让开。”冰朔冷冷地道。
Gallant单手抵在舱门上,随意的举动却恰好拦住冰朔的去路:“先把伤势处理了吧。”
冰朔眼中寒芒一闪。他已经听到了经济舱中骚动的声音,对小女孩和其他乘客的担心让他再没有心思与眼前的男子纠缠。他的手指忽然无声无息地袭向Gallant搁在舱门上的手肘,一弹,一拨,修长白皙的五指如莲花瞬间绽放。
Gallant只觉手肘被一股轻柔的力道轻轻弹了一下,整只手臂竟然都变得酸麻无力。随后又被轻轻一拨,让他不得不后退三步。随后,一个身影从他身边蹿了出去,徒留一个白色的、渗着鲜血的背影。
Gallant扶着仍有一丝酸麻的手肘,脸上的错愕慢慢褪去,终化为一丝幽深的笑意。
当冰朔心急火燎地跑回经济舱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两个原本凶神恶煞的歹徒已经被撂倒在地。小女孩静静被一个年轻女子抱在怀中,而她的妈妈则脸色苍白地站在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身边。
那是一个俊朗挺拔的男子,金丝无框眼镜架在秀挺的鼻梁上,利落的短发,凌厉的气势,让他有种内敛的沉稳。一身铁灰色的西装和银色领带更使他平添了一分成熟的魅力。
他正理着凌乱的衣衫,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正对上了冰朔的目光。他露出一丝欣赏感激的笑容,走前几步伸出手道:“谢谢你刚才救了静静。”
冰朔看着他伸出的右手,勉强扯出个笑容,最终还是困难地提手握了上去:“不用客气。”
“哥哥,哥哥……”静静欢快地冲他跑过来,“哥哥抱抱。”
冰朔身体半倚在舱门上,方才提臂的动作,已让他背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对面的男子眼中露出几分诧异,正要发问,却见冰朔本就苍白的脸唰的一下转为惨白。他心念一动,猛地回过头去。与此同时,静静稚嫩恐惧的哭叫声传到他耳中。
只见一个本该昏迷过去的歹徒竟抓住了静静的脚,然后将一个绿色如手表般的仪器咔嗒一声扣在她纤细的脚腕上。
嘀嗒嘀嗒嘀嗒……诡异的声音在静寂的机舱中一下又一下响起,催命符一般。
那个歹徒用只有冰朔听得懂的语言大吼了一声:“上帝与我们同在!”然后一头撞在了座椅的脚架上,鲜血横流,眼白外翻,竟就此昏死了过去。
所有人都傻了。没有人不明白那嘀嗒嘀嗒的声音意味着什么。那是死神来临时的狞笑,是刽子手落下的钢刀。
一时间,没有人还能做出反应,巨大的恐慌代替了生命即将得而复失的失望,弥漫在每个人心中,最终转为绝望。唯有又被惊吓到的静静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冰朔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临危时的反应一向很快。他冲到静静面前小心地抱起她,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上,轻声安抚她:“静静,听哥哥的话,不要哭,不要闹,安静地坐着,可以吗?”
静静眨了眨犹带泪花的眼睛,露出个甜美的笑容:“哥哥……静静听哥哥的……”孩童特有的纯净嗓音和她信赖的目光让冰朔心中微微一痛,他握紧了双拳。
“静静!”身后的男子和那少妇终于反应过来。少妇冲到冰朔面前,手颤抖地伸出,握住冰凉的扶手,眼泪决堤般无声落下。
“妈妈,妈妈!”静静开始不安地踢腿,“妈妈……不哭……静静吹吹,不痛……”
冰朔连忙抱紧了女孩:“这位夫人,请你……请你不要刺激到她,炸弹受了震动容易提前爆炸。我知道这很难,但现在请你一定要冷静。”
少妇身后的男子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隐含期盼的目光望向冰朔:“你能拆解炸弹?”
冰朔苦笑,低下头握住静静的脚腕,细细观察并倾听:“我……尽力而为。”
“把、把她和炸弹一起丢出去!这样我们就能得救了!”一个被恐惧打垮了的男子忽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
顿时,机舱里沸腾了起来,几个慌乱的乘客开始附和。
“对啊!没道理要我们这么多人陪着她一起死的!”
“把她丢出去!我们不想死啊!”
少妇砰的一下跌倒在地上,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她用手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君勉,静静她……呜……静静……”
扶住她的男子——谢君勉眼中一片愤怒,随后却转为冰冷的嘲讽。这就是人性吗?在己身的安危面前,什么都是微不足道的。哪怕是一条幼小鲜活的生命,也可以像蝼蚁般踩死。果然,从来没有变过呢。
“统统闭嘴!”一直低着头的冰朔猛地抬起头来,冰寒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舱里被震慑到的每一个人,“请大家保持安静,否则我无法分辨炸弹的结构!”
嘀嗒嘀嗒嘀嗒……定时器上清晰地显示着时间:1分37秒69……
“哥哥……”静静迷茫而又有些无措地看着神情恐怖的冰朔。
冰朔低下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静静,相信哥哥吗?”
静静坚定地点头,眼底一片澄明。这就是孩子,哪怕只是初识,也可以毫无条件地信任和依赖他人。
冰朔脸上的苍白缓和了几分,目光落在定时炸弹上,他柔声道:“我要把这个东西从你脚上取下来,你不能动,脚可能会有些麻,你能忍受吗?”
静静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即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大力地点头:“嗯,静静不动!”
冰朔闭了闭眼,将一切杂念清空,然后猛地睁开。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剩下结构复杂的定时炸弹,他的耳边只能听到嘀嗒嘀嗒的死神钟摆声。
他取出手机,动作伶俐地从上面拆下一枚针般细小的转子,开始全神贯注地拆卸炸弹。
机舱里,短暂的安静过后,又有人想说什么。却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厉声道:“如果我这条老命要一个小女孩的命来换,那我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没错!”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学生也站了起来,眼含热泪,“离炸弹最近的人都还在努力,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吵闹?要我用一个小孩的命来换自己的,我宁可和她一起跳下去!”
又有几人站起来坚决反对牺牲小女孩拯救大家的做法。最早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在大家的怒视下,不由得心虚地低下了头。
这时,广播里传来空姐颤抖却坚定的声音:“各位乘客,各位乘客,请大家保持安静,扣好安全带,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不要随意走动。这个飞机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我们重要的乘客,我们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的生命。所以,大家哪怕帮不上忙,也请给予他们最大的支持。”
滴答滴答滴答……
谢君勉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个低着头十指翻飞的少年。他的目光,犹如最幽暗的夜幕,谁也看不透其中的实质。
那是比天籁更为动听的声音。
砰,扣在静静脚腕上的表型定时炸弹在众人惊惧紧张的惊叫声中掉落在地。
冰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满是筋疲力尽的倦怠:“放心吧,我已经把引线全部切除了,也毁掉了震荡感应器,不会爆炸了。”
他低下头,温柔地看着怀中仍旧乖乖坐着的小女孩:“静静,已经……可以动了。”
“啊!”静静大叫了一声,踢着自己酸麻的腿,粉嘟嘟的小脸皱在一起,“好麻,妈妈……好麻!”
少妇松开捂住嘴的手,猛地将她抱进怀里:“静静!静静!吓死妈妈了!我的静静……”
“妈妈……”静静茫然地揪着少妇散乱下来的长发,“妈妈不哭……痛痛飞飞……”她学着妈妈以前哄自己的样子安慰了少妇一会儿,又不安分地从她怀里钻出来,仰头看着冰朔,一副讨赏的笑容:“哥哥,静静没动哦……静静乖……”
“嗯。”冰朔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脸色苍白如纸,“静静好样……的……”然后,他只觉眼前一黑,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下,朝左前方重重栽倒下去。
“啊——”少妇发出一声惊叫。
离冰朔最近的谢君勉一把抄起他冰凉的身体,背上已经干涸的暗红的血迹触目惊心地刻入他眼中。
枪伤!他竟一直带着枪伤为静静拆除炸弹?!这样的身体状况,他竟然还能集中百分百的精神力?
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这样的震惊,几乎在每一个乘客心中回荡,还有说不尽的钦佩、崇敬和感激……
“各位乘客,各位乘客,请注意。由于本机上有一个乘客受了重伤,为此我们不得不在附近迫降,让他尽快就医。因此耽误了各位的行程,还请见谅……Good evening, ladies and gentlemen, may I have your attention please. We regret to inform you that as a passenger on aircraft is seriously wounded, our plane has to make an emergency landing in no time. Please be seated and fasten your seat belt...”
半个月后,新加坡。
“Shit!为什么?为什么?!我的使命是创造和定格一切美妙的艺术,你却要我将如此完美的脸破坏掉。小朔朔,你想让我以后都做噩梦吗?”
冰朔忍着几乎要冲破耳膜的尖锐声音,无奈扶额道:“Daniel,我只是让你给我设计一个看起来有些蠢的发型,再给我做少许的伪装。又不是让你替我毁容,真的不需要如此大惊小怪。”
“毁容?天哪!”Daniel捂着脸疯狂尖叫,“你敢!你要是敢毁了这张脸,我就跟你拼了!愚蠢的凡人,你难道不明白这张脸有多么精致、多么珍贵、多么完美无缺吗?”
“OK,”冰朔摊手笑道,“我就是知道它有多珍贵,才不想让其他人毁了它。接下来的……一年,我需要伪装,需要掩人耳目,需要不让任何人把我跟凌云集团的萧冰朔联系在一起,OK?如果你不帮我,我就只能去找别人。Daniel,我想,除了你,没有人能在不毁了它的前提下,达成我的目标。”
Daniel停止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和疯狂的跺脚,半晌,终于狠狠瞪了那有着一双蔚蓝眼睛的少年一眼,咬唇道:“You win! 但是就一年!恶毒皇后的诅咒只有一年。一年后,除了一个丑到爆的发型,什么伪装都不会留下。相信我,到时你一定会惊艳全场的。”
Daniel说到这里眼前一亮,仿佛被自己想象的“惊艳全场”给振奋了,肾上腺素嗖嗖飙升,灵感汹涌而来。
冰朔暗道:一年后我都完成任务回归了,怎么可能“惊艳全场”?不过Daniel好不容易松口,他自然也不会开口去泼他冷水。
“你想要扮演谁……不,我不是探听你的隐私。只是你的角色定义会让我的设计更接近完美,让你的伪装更加真实。”
“没有特定的目标。唔……好吧,就……自闭、腼腆、土气的计算机天才吧。”
“小朔朔,你可不是个擅长演戏的人。我是说,除了天才二字,你跟这个角色好像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没关系的。”冰朔凝视着在自己头上飞舞的理发刀,轻声道,“我并不是想要扮演谁,只是希望不引人注目地,尽快完成任务罢了。”
随后,他听到Daniel似笑非笑、毫无诚意的祝福:“愿上帝保佑你!”
三个小时后,当昏昏欲睡的冰朔再次来到镜子面前,忍不住发自心底地赞叹:“Daniel,难怪时尚界称你为魔术爱德华,你这双手真让人不可思议。”
Daniel扬扬得意地欣赏着镜中的杰作,动手前的悲愤抑郁早已消失无踪:“没想到,我不仅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甚至能让神奇重新变为腐朽。”
他兴奋地拿出照相机咔嚓咔嚓拍了三张照,啃着左手大拇指有些神经质地尖声大笑:“艺术!这是绝对的艺术!我是多么愚蠢啊,刚刚才会怀疑它的价值。”
“谢谢你,Daniel。”冰朔从牛仔裤口袋中抽出一张纸摊在Daniel面前,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配方和化学式,“这是我答应你的报酬。”
“嗷嗷嗷——”Daniel疯狂地尖叫了一声,冲过去把纸捏在手中,颤声道:“Mystery的配方,你真的愿意把它给我?”
“当然,这是你应得的。”冰朔抬起左手背对着他挥了挥,肩膀没有再感觉到任何疼痛,他忍不住露出笑容——很好,一切已经准备就绪。是时候去那个地方了!古老的传奇,连绵的山脉,神秘的学院,若隐若现的古文化,还有吉凶未卜的诡异任务……在那个遥远的城镇中,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呢?
“嘿,冰朔!”Daniel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问道,“你去的地方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回答他的只有门口风铃清脆的叮当声和少年早已消失的身影。
Daniel忍不住低头看了看手中无法估量市价的配方,又望向左手边单反液晶屏中显示的肖像——长而凌乱的刘海、粗浓的眉毛、耷拉的眼角、略显青白的脸部与颈部皮肤。照片中的少年略躬着背,灰黑的眼眸在散乱刘海后目光躲闪,暗淡而卑怯,活脱脱一个长久封闭在家中、孤僻腼腆的宅男。
嘿,他怎么会认为冰朔不擅长演戏呢?那家伙根本就是个无所不能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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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入学×考验×针锋相对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初秋的早晨有些冷,王阳穿着黑色的无袖背心,嘴里叼着根烟。一阵冷风吹来,烟头上的火星冒得欢快,他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阿泰,你说这大清早的,少爷让我们等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到底是要接什么人?”
被叫作阿泰的男人正靠在一架小型直升机旁。他穿着黑色衬衣和西装裤,一头浓黑的头发自然卷曲,盖住了他呈倒八字的眉。
阿泰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眼罩,淡淡地道:“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你只要记住,少爷很重视他就对了。”
王阳搓了搓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将烟丢在地上踩灭,正打算先进机舱里避避风,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人影。
“嘿,来了!”王阳忍不住低叫了一声。
两人抖了抖精神,正要迎上前去,待看清了来人,却忍不住眉头一皱。
只见迎风走来的是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全身裹着一套土得掉渣的蓝色运动服,却还怕冷似的弓起背,缩着脖子;背上背着个硕大的运动背包,脚步虚浮,看上去弱不禁风。
“请问你们是不是王阳和刘启泰?”少年走到离他们三步远的距离,战战兢兢地从衣领中伸出脑袋,颤声询问。
王阳不耐地皱眉,阿泰微微挑了挑眉毛,道:“我们等你很久了。”
“对、对不起。”少年局促地看了看手表,有些委屈和不解地皱了皱眉,却最终不敢说什么。缩在外套长袖下的手递过来一张纸,他低声道:“麻烦你们送我去这个地址。”
飞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起飞。阿泰驾驶,王阳坐在副驾驶座,两人与后排的少年隔离开来,并不用担心被少年听到两人的交谈。
“这就是少爷重视的人?”王阳冲着驾驶座中正襟危坐的阿泰吐槽,“看外表完全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土包子嘛!”
阿泰专心开着飞机,并不理睬他。
突然,塞在耳朵里的无线通讯器响起嘀嘀的提醒,阿泰神情一肃,连忙接通来电:“邱叔……是,人已经接到了……我明白,我会好好看着阿阳,绝不会怠慢少爷的贵客……送他去学校?”
王阳正对着诋毁他的阿泰龇牙咧嘴,却见阿泰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疑惑和凝重。“邱叔放心吧,我和阿阳一定会看着他安全地进入学校。”
“学校?什么学校?”王阳忍不住压低声音,一脸八卦道,“阿泰,邱叔跟你说什么了?这小子不会又是少爷的便宜弟弟吧?”
阿泰却仿佛没有听到王阳的话,他忍不住低头将少年递给他的纸又抽了出来——宋体打印,标准5号字体,XX市莱阳镇717号。明明是很正常的地址。
阿泰将纸塞回储物格,轻声呢喃了一句:“穹苍学院,为什么我从没听说过XX市还有这个学校?”
莱阳镇知心旅社——
阿泰仰头看着那破旧得被风一吹就发出吱嘎吱嘎声的牌匾,一阵无语。
“喂,小子,你确定没记错地址?”王阳态度不善地问道,“这种鬼地方能有什么学校?学习家禽养殖吗?”
少年被他一吼,缩了缩脖子,目光闪烁地看向周围,脸色有些苍白。
阿泰叹了口气道:“别吵了,我们先进去看看。”说着,他敲了敲门。敲到第三下时,门发出吱呀的声音,缓缓弹开了,显然是没锁。
知心旅社的室内并不比它的外表看起来高档多少——发霉开裂的墙壁,结满了蜘蛛网的天花板,还有个肥胖的妇女正趴在破旧的柜台上呼呼大睡,口水流了满桌。苍蝇在她头旁一碗吃剩的红烧肉上嗡嗡打转,整间屋子都充满了霉味。
王阳嫌恶地掩鼻,在柜台上重重敲了几下。
肥胖的妇女被声音惊醒,嘶溜溜吸着口水,用肥厚的手背抹了抹湿答答的下巴,不耐道:“单人间38,双标间80。要几间房,住几天,自己登记。”
阿泰看了一眼她指的登记册,皱巴巴的封面上沾着五颜六色的液体,发着油腻的亮光,让人的胃部开始蠢蠢欲动。
“不,我们不是来住店的。”阿泰连忙摇头,“请问,穹苍学院的报名处,是不是在这里?”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阿泰的语气中带着十二万分的不确定。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在女人不耐地喊出“什么苍学院,听都没听说过”的时候,礼貌地告辞走人。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穹苍学院四个字却让女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只是转瞬间,这个满身油腻、市侩低俗的肥胖妇女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她用锐利的目光扫过阿泰和王阳,最终挑剔而冰冷的目光落在他们身后瑟缩着的少年身上:“你们既然能找到这里,就该知道,现在并非穹苍学院的统招时间。”
阿泰怔怔地愣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直到王阳推了他一下,才如梦初醒般从怀中取出一张烫金的帖子,恭敬地道:“邱叔说,看了这个您就会清楚了。”
此时此刻,阿泰和王阳再不敢对这个女人有任何轻视。眼看着她用沾过口水和油污的肥厚手指漫不经心地接过帖子,谁又能想到,刚刚那一瞬间,这女人爆发出来的气势让他们两个身经百战的保镖都心惊胆战。
妇女看完帖子,微微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少年身上,越发的挑剔和冷漠。不过最终她还是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2079号考核,请准备……何老亲自推荐的人,已经跟校长打过招呼了……是,半个小时后他会抵达一号考场。”
妇女放下电话,从柜台最底层的抽屉中取出一沓纸,重重拍在桌面上,冷淡地道:“签下这份合约,你就能去考场了。一旦进入考场,生死由命,伤残不论,法律和人情都约束不到我们。趁着现在还有选择权,你最好考虑清楚。”
阿泰和王阳满脸震惊地对看了一眼——究竟是什么样的学校考试是可能出人命的,而且连法律也不会追究?这个穹苍学院,到底是什么地方?
一直畏畏缩缩躲在王阳身后的少年,此时却站直了身子。他缓慢而坚定地走上前来,低头仔细阅读这张用中英日法等八国语言写成的合约。
十分钟后,他礼貌地朝妇女借了支笔,然后一笔一画,认真地在每张纸上都签下自己的名字——萧冰朔。
王阳愣了愣,他忍不住仔细打量了这个不起眼的少年一眼。总觉得这样骚包的名字与他完全不相配啊。
妇女眼中的鄙夷和冷漠终于稍褪了一些,她收起合约,转身道:“你跟我来吧。”
“等等!”阿泰连忙叫住她,“请问,我们能陪他一起去吗?”
妇女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阿泰和王阳一眼,宽厚的嘴唇轻轻勾起,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当然,我们允许家长陪考。只不过需要签订保密协议,而且你们的生死安危一样没有保障。如果无所谓的话,就一起进来吧。”
阿泰一直以为他们会被带去乘坐某种交通工具,哪怕不是飞机汽车,至少也该是辆拖拉机。谁知那女人却把他们三人带到了旅馆一楼的其中一间客房——717。
为什么一楼客房的门牌号不是107或是117,而是717,阿泰根本不想去思考这些。他只是觉得,自己会不会被这个女人骗了——这架势哪像是带人去考场,根本就是黑店绑架勒索无辜住客嘛!
三人连思考的时间也没有,就被推进了房间,然后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而且是那种老旧沉重的铁锁。
“老肥婆,你搞什么鬼?快放我们出去!”王阳拍门怒吼。
门外传来妇女悠然且幸灾乐祸的声音:“如果不想死,最好抓牢扶手。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小伙子。”
扶手?阿泰回身打量这间房,这才发现,房里的布置虽然和其他房间差不多,有桌有床,但地面和墙壁却既非木头也非水泥,而是钢板。桌子、椅子和床的四脚也是铁制的,牢牢焊接在地面上。桌上、床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墙壁上却镶嵌着多个高高低低的半圆形扶手,无论什么身高的人都能轻易抓住。
看着这奇怪的房间,他忽然想通了什么,脸色一变,大声道:“阿阳,快抓住墙,啊——”
“啊啊啊——”
一切在电光石火间发生,阿泰感觉自己只来得及抓紧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铁环,身体就已经被一股巨大的惯性甩了出去。
仿佛只抓着一个铁杆,没有任何保险措施地坐上过山车一般,阿泰觉得自己的身体被甩来又甩去,手脚不停地撞击着什么,让他全身如散架般疼痛。
耳边一直有惊恐的尖叫声,他几乎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阿阳的。长时间的高速运动和旋转让他的脑袋里一片糨糊,眼前甚至出现了朦胧的幻觉。他似乎看到一个黑影在剧烈旋转抖动的房中跳跃卸力,闲庭信步。
隐约中,阿泰听到一个潺潺如清流般的声音轻声呢喃:“……地下磁隧道吗?幸好磁极影响太大,无法安装监视器……对不起,暂时不能帮你们,还有五分钟……你们会安全的。”
阿泰敢肯定,自己见到、听到的一定是幻觉。因为在那声音消失后,他感觉自己再度迷失在高速旋转的风暴中,沉沉浮浮,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感觉不到尽头,怎么可能只有五分钟?!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时,只觉得五脏六腑相互挤压,疼痛难忍,紧接着胃部一阵收缩,他随手抓过一个篓子,哇啦一下吐了出来。
“没事吧?”一个温文儒雅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询问,“要不要喝口水?”
阿泰抬头看到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英俊大叔,戴着金边眼镜,皮肤白皙,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显得格外亲切。
“谢谢!”阿泰感激地接过水漱了漱口,朝四周看了看,担忧地问道:“我的同伴呢?”
“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现在正在救治。”中年男子笑道,“不过你不用担心,这里的医疗条件很好,你朋友伤得又不重,只是轻微骨裂和脑震荡。半个小时后,就能恢复如常了。”
阿泰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中年男子在一把沙发椅上坐下来,笑容一如既往的和煦温暖:“你好,刘启泰先生,我是穹苍学院第一场入学考核的考官,你可以叫我穆索。鉴于考生萧冰朔现在正处于昏迷治疗阶段,能请你帮他登记一下基本信息吗?”
“当、当然。”阿泰回想着邱叔传输给他的资料,腿脚颤抖着踉跄到桌前,接过穆索递过来的文件。
他一边填写,一边暗暗打量着房间。
看布局构造,这是一栋很普通的豪华别墅。这里是别墅的一层大厅,厅中有真皮沙发、摆放着水果的茶几、硕大的等离子电视和普通的电脑及办公桌椅。
入学考试的报名点在乡下破旅馆,考场却在豪华大别墅,这穹苍学院的招生方式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待填到特殊技能这一栏时,阿泰的笔停了下来。其实他一直都很怀疑,这个看上去毫不起眼、懦弱畏缩的少年究竟有什么能力天赋,居然能让一所如此特殊的凌驾于正常教学体系之上的学校愿意招收他。
而事实上,邱叔并没有把这一项资料告诉自己。他只说:“如果你真的很好奇,可以亲眼去见证一下。”
就在阿泰陷入沉思的时候,穆索带着愉悦的声音响起:“恭喜,两位终于醒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第一场考核也该开始了?”他低头看了看手表,耸肩道:“毕竟现在已经浪费了半个小时,而你的答卷时间总共只有90分钟。OK,现在,请告诉我,小伙子,你认为你凭什么能够进入穹苍学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瑟缩的少年身上。他穿着白色的宽大T恤,下身穿着蓝色牛仔裤,一只略显苍白的手紧紧抓着楼梯的扶手,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红木上的油漆,昭示着它的主人是多么紧张和忐忑。
少年一步步、有些脚软地走下楼梯,在穆索面前站定。只看了大叔和煦的笑容一眼,就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低声道:“我……我会计算机。”
计算机?!阿泰差点一个趔趄跌倒在地。这小子不是在开玩笑吧?会计算机也算特殊技能?
“哦?是吗?”出乎阿泰意料,穆索并没有惊讶或鄙视,却也没有半分动容,语调依旧平平,“计算机方面的天才本校已有不少,看来,你想说服我让你合格并不容易。”
在少年局促而期待的注视中,穆索缓缓地指了指一旁的电脑,笑道:“好吧,无论你专精的是哪方面,第一关都很简单。这部电脑有些特殊,包括BIOS、DOS、Windows,共设置了三层交互的64位密码,你需要在十分钟内解开它。”
“十分钟!这怎么可能?”瘸着脚从楼梯上蹦下来的王阳一听就惊呼道。
然而这一次,那个一直懦弱又畏缩的少年看上去却没有一点紧张退缩。他挺直了腰板,走到电脑前,暗淡的眼眸依旧隐藏在长而凌乱的刘海下,此刻却显得无比坚定。
嘀——一声过后,少年修长的十指开始在键盘上舞动。略显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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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的指尖映衬着黑色的键盘,伴随着啪啪声,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王阳的嘴巴张成了O形,阿泰的眼中也露出震惊的神色。没想到这个少年面对电脑时竟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就如小猫步入森林,突然发现自己是百兽之王猛虎,终于露出爪牙,在它的领地君临天下。
三分钟后,一阵悦耳的音乐响起,少年捏了捏拳头,转身道:“好了。”
穆索一直挂着淡笑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诧异。他看了看手表,又望向密密麻麻显示着程序和“Success”的桌面,面色稍显凝重地点头道:“恭喜,你已经通过了第一关,请稍等。”
说着,穆索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喂,杰森教授吗?这里有个插班生用三分钟破解了连环三交锁,请问是否需要安排对决?”
穆索听了片刻,点头道:“我明白了,教授,半个小时后我再联系你。”他放下电话,稍稍坐正了身子面对着眼前重新变得局促的少年,笑容越发温和亲切,“萧……冰朔是吗?看来你在计算机安全方面的造诣确实不错。那么,能否告诉我,你最擅长的是哪个领域?”
少年的眼神闪了闪,拳头捏得紧紧的,似乎很紧张,却又马上仰起头,一字一句道:“全部。没有最擅长的……我全部都很强。”
你小子还敢吹得再牛一点吗?王阳扶着险些掉下去的下巴撇嘴翻白眼,刚刚升起的那点崇拜立时烟消云散。
阿泰却担忧地皱了皱眉。刚刚他分明听穆索提到“对决”二字。这小家伙真不知轻重,难道就没想过他把自己的能力吹捧得越高,考核的内容就会越难吗?
连穆索闻言都忍不住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是吗?既然如此,那么从现在开始,正常的入学考核程序中止,我就当你接受计算机软硬件方向的随机对决考核了。”他顿了顿,继续道:“首先,我要向你简单介绍一下‘对决考核’。”穆索双手摊开,姿势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淡淡地道:“总体来说,穹苍学院是一所学生高度自治的学校。无论是入学考核机制,还是关乎首次席争夺战的对决,或是期末评审方式,都是由学员自行筛选议题,投票选举,最后通过学生会、诺博会、学委会层层审核,而立项的。在计算机安全这个领域,CISA第一任会长设下了这道连环三交锁,用于新学员的入学考核。穹苍学院建校至今,能在十分钟内解开密码及格的,不足八十人;能在五分钟内成功的,不足二十人;能在三分钟内成功的,只有六人。凡是在任一考核排名进入历史前十的考生,都将拥有一次挑战领域前三席的机会。”
一直沉默寡言、被动回答问题的少年忽然出声打断穆索的话:“最快的人……对不起,我想知道,最快的人用了多少时间。”
穆索微微怔了怔,眼中的精芒轻轻一闪,半晌才低声道:“二十八秒,三年前有个人用了二十八秒解开连环三交锁,打破了第一任会长保持了将近二十年的一分三十二秒的纪录。但他并非CISA或任何计算机协会的首席,他是整个东院的……算了,反正只要你通过所有考核,自然会知道他是谁。”
从穆索说出二十八秒开始,少年就一直低着头,长长的刘海耷拉下来,让人看不清他半点表情。穆索以为他在沮丧或不甘,看着少年裸露在领子外的白皙颈项,不由温柔地鼓励道:“你也不需要灰心,这世界上总有些人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就如普通人看你们,又何尝不觉得高不可攀呢?那么,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愿意接受对决考核吗?”
少年抬头望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穆索又道:“你依旧觉得自己擅长全领域,可以随机抽取对决内容和挑战对象吗?”
少年的眼眸闪了闪,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紧握,依旧点头。
穆索长长吐出一口气,拿起手机,最后微笑着说了四个字:“祝你好运。”
嘀嗒,嘀嗒——老旧的时钟机械而平板地转着圈。冰朔侧头望了那挂钟一眼,五分钟,还有五分钟。
对决考核马上就要开始了,可他的思绪却一直在那个二十八秒上打转。
因Daniel魔术般的化妆技术而略显青白的修长十指轻轻伸展又收拢,冰朔计算着,自己能否在二十八秒内解开那道连环三交锁。答案是,很困难,几率一半一半。
叮咚——悦耳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冰朔的思绪。他习惯性地沉入角色,缩了缩脖子,目光却没有一丝闪躲地落在面前投影的大屏幕上。
一个长着大胡子和一脑袋软蓬蓬金发,犹如金毛狮王般的老人出现在屏幕上。他的眼睛带着几分蒙眬的醉意,凑近屏幕盯着冰朔看了许久,才晃着脑袋道:“你好,沈同学,我是负责监督和评审对决考核的杰森教授,你也可以叫我老杰森。”
一旁的穆索哭笑不得:“不是沈同学,他姓萧,杰森教授。”
“沈萧和萧沈有什么不一样?中国人就是啰唆。”杰森教授甩着脑袋侧过身,指了指旁边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金发少年,操着生硬的中文道:“这位是我的得意门生,虚拟4D引擎领域次席文森特。今天要与你对决的人就是他。”
“杰森教授!”穆索惊呼了一声,“虚拟4D引擎涉及太多光学、电子方面的知识,与计算机安全相去甚远。这……对新人来说,太不公平了。”
“难道我会让他去设计电路图纸吗?”杰森教授还没开口,他身边的金发少年已经不屑地道,“这个编号B405的虚拟引擎早已由我们二年级组设计完成,现在只待辅助引擎核心代码编写完成,即可投入生产。我们整组人都忙得昏天暗地,你以为我有那么多空闲,来陪一个新生玩对决游戏?”
这个看上去比冰朔年纪还小的少年虽然一头金发,却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冰朔抬眸细看,发现他有双黑色的眼睛和一身麦色皮肤,五官也没有西方人那么深邃,这应该是个地地道道的东方人。那头金发,自然是染上去的了。
文森特斜睨了微低着头、看上去神色紧张的冰朔一眼,不屑地嗤了一声,冷笑道:“我也不要求他能写出核心代码,只要他能看懂辅助框架,找到接口类,就算他合格,这样总行了吧?”
“那么,怎样算你输呢?”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打断文森特的话。
冰朔诧异地扭头看了阿泰一眼,没想到一路来都对他不假颜色的阿泰此时居然会为他出头。
“你……你说什么?!”屏幕中的文森特显然被激怒了,指着冰朔厉声道,“我堂堂VEDA次席怎么可能输给一个新生?你们真以为能破解那老古董一样的三交锁有什么了不起吗?”
“法螺吹得震天响,挑战却不敢接下来。”王阳在一旁笑得很欠扁,“还说自己是什么什么A次席,居然怕输给一个新生?”
“好!好!”文森特咬着牙重重喘了两口气,才狠狠地道:“你想死得难看,我一定成全你。两个小时,我们同时编写声道辅助引擎。谁的算法更优化、更省时、占更少的资源,就算谁赢。鉴于你从没接触过B405的设计图纸,我会额外给你两个小时,让你熟悉原理和构造。”
“两个小时怎么够?”王阳大喊,“黄毛小子,你敢不敢说出来,你们做前面部分的设计,用了多少时间?别告诉我只有两个小时。哈!”
“你——!”文森特气得身体都发抖了,咬牙切齿地道:“那你想怎么样?”
王阳得意地哈哈大笑,正想狮子大开口要个十天八天的,却忽然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缓缓响起。“就两个小时吧。”
冰朔缓缓抬起头,指向左侧墙上的大钟,低声却清晰地道:“离考试开始时间已经超过五分钟了,可以开始了吗?”
冰朔研究着文森特传过来的这份图纸,不得不说,心里是有些震惊的。
这并不是如今市场流行的游戏引擎,而是比3D电影更逼真的4D虚拟显像引擎。
设计这个引擎,或者说,提出这个引擎核心概念的人,大概是个介于天才与疯子之间的人。他用光影的交替、颜色的变幻和线条的距离,给人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庞大而真实的MAX显影技术,能让人置身于虚拟世界中,而隐藏其中的心理暗示却能让观众感受到微弱却真实的寒冷、炎热、坠落、上升、痛苦等体验。
很显然,这项技术一经发布,定然能引起整个市场的轰动。可是,过于真实的心理暗示带来的恐怖感受,又是否会引发无法预估的后遗症呢?
冰朔忍不住暗自摇头,嘲笑自己想得太多。这世界上有害的东西多了去了,烟酒赌博,甚至一些危险的极限挑战运动,又何尝没有危险。但总有人乐意追求这些,也有权利追求这些。
两个小时很快就到了,冰朔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杂念过滤出去,慢慢伸展了一下双手十指。
紧接着,他听到文森特带着鄙夷的声音:“开始吧。两个小时后,要么你离开,永远别踏入穹苍学院;要么,我把VEDA次席的位置让给你!”
冰朔微微瑟缩了一下,低垂下脑袋,十指慢慢摆在了键盘上。没有人会知道,此时此刻,在黑发与灰黑色隐形眼镜掩盖下的眼眸,正绽放着怎样绚丽夺目的光彩。
冰朔想,不得不承认,他其实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充满了挑战与激情,却又没有流血和牺牲。平凡中的奋斗与热血,总是如此动人心魄,就如自己当初在篮球队中经历的短暂岁月。
或许,穹苍学院意外地适合他。
王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个小时前,他亲眼看到少年破解连环三交锁,那双手在键盘上轻盈舞动,他以为那已经是极限。可是此时此刻,他看到那几乎出现残影的十指,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震惊。
“你……你打得那么快,不会出什么错吧?”王阳担忧的话语一出口,才发现声音是颤抖的。
少年的速度稍稍慢了下来,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感激而局促地笑了笑,轻声道:“辅助引擎的核心程序自成框架,可以独立编写和调试,对主程序不会有影响。所以即使错了也没有关系,先把逻辑理顺就可以了。”
王阳的嘴巴张成了O形,他机械地点点头,正要再说话,却被阿泰一把捂住嘴:“别打扰冰朔,你不知道他只有两个小时吗?”
穆索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如行云流水般敲击着代码,眼中的震惊和肃穆越来越重,几乎无法掩饰:“他说自己擅长全领域,也许真的没有夸张。”
屏幕的另一端,一直醉眼蒙眬的杰森教授不知不觉已经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顷刻之间密密麻麻的代码。
太……漂亮,太规整,太流畅了!杰森简直不敢相信,这样老练、标准却又充满创意的代码居然是出自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手中。
他忍不住瞥了自己得意弟子的进度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还没有验证结果,可是光看速度和功底,文森特就已经输了。
然而,这样短暂的熟悉时间,这样仓促的编写,不可能正确吧……看这里的狄拉克函数怎么能衔接容错接口呢?与主核心程序的串联也不该用线程而是并发……
终究还是太年轻了,看不清本质。但无论如何,这个少年都是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自己应该把他留下来。
正想着,少年的下一段代码已经跃然屏幕上。
杰森忍不住更加失望地摇头——辅助程序中根本就不适合加载Explosion Effects插件,他可真是越写越昏头了……
不,等等——杰森突然神色一僵,猛地瞪大了眼睛。他的手有些颤抖地拼命拖动鼠标,把代码往前面翻。
“天哪!这小子想要做什么!”杰森难以置信地轻声呢喃,“难怪,难怪他要用如此快的速度……不!他一定是疯了……他居然——居然——”
“他想用辅助程序去周期性检查和修正主核心程序中的漏洞。”一个浑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陡然接上了杰森教授的话,带着毫不遮掩的赞叹和愉悦,“多么天才的想法啊,而且短短两个小时,就能发现主核心程序中的致命缺陷,这小子太不可思议了!”
“吕致远!”杰森的脸色顿时黑了,双手捂住屏幕大声道:“我警告你,这个学生是我的,你别想再从我手中抢走!”
被称作吕致远的中年男子留着一缕长长的胡须,穿着黑色的唐装,乌发浓密,双目炯炯有神,第一眼看过去,就像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但事实上,他却是计算机系数一数二的教授,身上挂的头衔和荣誉加起来足够组成一篇八百字的作文。
吕致远对杰森的愤怒不置一词,而是指了指屏幕道:“时间到了哦,杰森,比起跟我抢人,你还是想想怎么安慰你那从高处跌下来的得意门生吧。”
杰森皱了皱眉,抓了抓草窝似的脑袋,起身走了出去。
冰朔动了动有些发麻的十指,静静坐在原地,右手拇指轻轻摩擦着左腕上手表的表面。
文森特也停下了敲打,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刚刚那两个小时,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投入,灵感如泉涌,所以效率居然比平时高了将近一倍。他厌憎地看了一眼那穿着廉价衣服、低着头一副窝囊样的少年,哪怕隔着屏幕,都让他厌恶得想狠狠揍一顿。这种土包子居然也敢向他发起挑战。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作自取其辱!”
“文森特,萧冰朔。”杰森教授从文森特身后慢慢走近,来到镜头前。
文森特亲昵地看着他,嘴角向上勾起,露出个既似得意又似撒娇的笑容。
但杰森却没有什么反应,并没有如平时一般走到文森特身边,拍拍他的肩。他表情严肃地拿出一个对比报告,缓缓宣布:“日14:30,新生萧冰朔对决VEDA次席文森特,考核内容——B405产品虚拟辅助声道引擎开发,对决结果——新生挑战百分百成功。”
文森特脸色猛地变得煞白,他喃喃道:“不!这不可能!”
“对决结果已经公证,只要萧冰朔平安闯过问心阵,成为穹苍学院正式新生,就将即刻获得VEDA次席资格。该资格可使你享受每年十万美元的科研经费、别墅式宿舍租住权……”
“我不承认!”文森特突然厉声尖叫,“杰森教授,我要质疑对决结果,我要上报诺博会!我绝不承认他取代我的位置!”
“文森特……”杰森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得意弟子的眼光中有叹息,有怜悯,更多的却是失望,“看来你真的是高高在上太久了,以至于忘了你们中国人的古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对决结果已由学生会、诺博会、学委会三方公证,绝无转圜余地。他,萧冰朔比你强太多了。你自己好好看一看吧。”
啪!文森特狠狠打掉杰森教授递给他的代码打印纸,双目通红,恶狠狠地瞪着屏幕对面那个看上去又是惊喜又是惧怕的怯懦少年,嘶声道:“你不会通过问心阵的,你一定会在那里面疯掉,一定会!就算你能通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一定会让你在穹苍学院混不下去!你带给我的奇耻大辱,我会十倍百倍地奉还给你!”
“你等着吧,萧冰朔!”
第6页 :第三集问心×教导×七月流火
第三集问心×教导×七月流火
人生就像一场舞会,教会你最初舞步的人却未必能陪你走到散场。
很小的时候,冰朔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家小孩两岁的时候在牙牙学语,他已经能阅读大部分白话书籍;别人学习武术需要朝九晚五地拼命练习,他呼吸间却已经拥有了绵长的内息;别人……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去游乐园玩耍的时候,他已经背起行囊独自旅行。
十七岁生日前,他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虽然名义上的爸爸——舅舅水冰烨和小雨阿姨一直当他如亲生孩子般疼爱,却始终无法让他找到归属感。
直到十七岁生日那天,人生在他面前打开另一页序章,崭新的、华丽的、让他窒息的序章。
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另一个遥远的时空。他明白了母亲抛弃自己的无奈和不舍,也知道了自己的与众不同究竟从何而来。
“无论有着什么样的理由,她终究还是抛弃了你。”
“在你和你的父亲之间,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的丈夫,将幼小的你独自留在这个世界。”
“你让自己变得乖巧,变得善良,变得优秀,又有谁在乎呢?哪怕你在另一个时空感受到了她对你的眷恋和疼爱,也依旧无法改变你被舍弃的事实。”
“这世间根本没有人真正需要你。”
冰朔狠狠晃了晃脑袋,有些后悔自己为了演戏演全套而放任自己陷入这个问心阵中。
问心阵,说白了也不过是一个根据五行八卦原理摆设的阵法。阵眼是一块千年乌血玉,四面八方各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
这个阵法说起来非常简单,阵心固定,八门连纵,连九转位移都没有,比起蓝姨和韩叔叔平日闲着无聊研究的奎阳阵和三始阵,这个地方简直像儿童乐园般没有任何挑战。
只是,在现代社会,别说是懂得破阵,就是知道五行八卦原理,能背齐八门的人都找不到几个。自己扮演着区区一个计算机宅男,又怎么可能轻易找到生门?所以他假装没看出这个园子的蹊跷,放任自己随意穿梭在八门之间,最后一个趔趄,陷入凶险万分的伤门。
是的,凶险万分。
冰朔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简单的阵法内,居然隐藏着如此高明的催眠术。一旦进入伤门,阵内的一草一木立时光影交错,杀机四伏,每一种色彩,每一道光线,都蕴含着强烈的心理暗示。
它会将人心底的阴暗面无限放大,再悄然引爆。
很多人说,萧冰朔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可是,只有冰朔自己知道,他的无所不能多么像一个美丽而脆弱的肥皂泡,只需一阵轻风,就能吹破,化为云烟。
他的一切仿佛都是那个男人的缩影。自己身上流淌着他的血液,继承了他的瞳色,仰望着他强大的背影,无论天赋武功,还是别人眼里出色的皮囊,都不过是他的复制品,且永远无法企及。
他的出色,他的善良,他的智慧,在那个人面前都仿佛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也许,从母亲抛下自己的那一刻开始,这个他该称为父亲的男人,就已成为他的心魔。
“你究竟想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一个优秀的复制品,还是崭新的传奇?”
“你总是拼尽所能地救助别人、保护别人、展现你的善良。可是,那究竟是真的善良,还是你想要区别于他的垂死挣扎?”
“看看吧,因为你的伪善,差一点儿害死自己的妹妹。”
“萧冰朔,你有……存在的价值吗?”
冰朔靠在假山上,紧紧捏住拳头。指甲不知何时嵌进肉中,鲜血顺着他白皙的指节缓缓流淌到地上。
他知道自己需要念清心咒来稳定心神,或者尽快离开这里。可是,全无内力的情况下,让他无法驾驭清心咒,也无法挪动无力的双腿。
问心阵……所谓问心,就是对人心的拷问。潜藏在意识最深处的黑暗、彷徨与欲望,一旦释放,就会如成群的白蚁,将人连皮带骨地慢慢啃食殆尽。
我有……存在的价值吗?冰朔摊开手看着自己鲜血淋淋的掌心。这个世界上,有人真正需要我吗?
“抱元守一,制心一处,致虚极,守静笃,凝心神……”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脑海深处响起,“置之死地而后生。”
冰朔猛地抬起头,本能地想要寻找声音的主人,空荡的丹田却仿佛突然被注入了元气,自然运转起来。内力并没有如往常般涌现,昏沉的头脑却逐渐清晰,沉甸甸的胸口也如清风拂过般再无滞碍。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问过声音的主人:“你这样默默守着两个人,会不会有时候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会慢慢失去自己的人生?”
那个人是怎么回答的?对了,他用一如既往冰凉冷淡的声音,没有一丝犹豫地说:“没有人能逼我做我不愿的事。多余,失去人生?……与我何干!”
冰朔闭了闭眼,轻轻吐出一口气,嘴角轻轻勾起,眼中闪过温暖的光芒。
从昏迷中醒来,冰朔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王阳焦急的面容。
他怔了怔,想起自己在问心阵中差点儿阴沟翻船,又因为步杀传授的心法置之死地后生,在驱逐了心底的阴暗后,睡意袭来,他没有反抗,放任自己进入了梦乡。
“小祖宗,你总算醒了,老子都快被你吓死了!”王阳拄着不知从哪里来的拐杖咋呼道,“逛个园子也会昏倒,你是有多宅、多体虚啊!”
冰朔一脸赧然和愧疚地低着头。穆索走上前来,用手摸了摸冰朔的额头,又按了下他颈侧脉搏,微笑道:“放心吧,已经没什么事了。闯问心阵,三分靠运气,三分靠实力,还有四分靠心志。‘死伤惊’三门看似凶险,一旦过关,却对你的心性稳固很有好处。不管你在阵中看到了什么,我都应该恭喜你。”
“九死一生,有什么值得恭喜的?”阿泰有些冷淡的声音在王阳身后响起,“如果他陷在问心阵中通不过考验呢?你们就眼睁睁看他疯掉?”
“有得必有失。”穆索无奈地笑着摊手道,“每一个来穹苍学院考试的勇者,都必然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阿泰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穆索回过身望向还有些迷迷瞪瞪的少年,轻声道:“恭喜,萧冰朔同学,你已经正式成为穹苍学院的一员兼VEDA次席,插班二年级B组,下周一正式上课。等一下会有专门的直升机下来接你;到达校区后,会有人安排你的宿舍;教材资料和设备仪器都会有人帮你准备好。”
穆索朝支起身、一脸欣喜若狂地望着他的少年微微一颔首,露出个亲切而鼓励的笑容:“祝你在穹苍学院有一个愉快的求学之旅。”
冰朔站在直升机前向王阳和阿泰告别。
只听王阳絮絮叨叨地说:“别跟个傻子似的被人欺负……有人让你受委屈就打电话给我,我帮你教训他……”冰朔心底涌起淡淡的感动和温暖。阿泰一巴掌拍在王阳脑袋上,把一张金卡塞到少年手中,淡淡地道:“邱叔给你准备的卡,里面的额度是多少我也不清楚。但少爷出手,绝不会小气的。”
王阳不满地揉着脑袋,接口道:“别舍不得花钱,老穿着这么土了吧唧的运动服,难怪那个文森特敢对你那么嚣张。钱不够了,哥赞助你。”
少年将金卡收进口袋中,抬头望了两人一眼,低声道:“谢谢!”过了片刻,他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突然局促而尴尬地发问:“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自然是因为少爷很看重你。阿泰在心中毫不犹豫地回答,但他却没有开口。王阳撇嘴道:“看你这畏畏缩缩的样子,知道哥有多想欺负你吗?可为了少爷,我这一路都忍了。哥都忍了,凭什么让别人欺负你!”
冰朔差点忍不住破功,这王阳真不是一般的没心没肺。他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向两人深深地鞠了一躬,才转身朝直升机跑去。
笨拙地爬上机舱,他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望着两人,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用唇语无声而缓慢地道:“回去告诉你们家少爷,合作愉快!”
直到舱门关闭,直升机隆隆起飞,王阳和阿泰被吹乱了衣服和头发,却还傻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刚刚……是我的幻觉吗?”王阳傻傻地问。
阿泰轻叹了一口气,呢喃道:“知道得太多,对我们没有好处。还是赶快回去向少爷和邱叔汇报吧。”
直升机缓缓地下降落地,冰朔有些呆滞地从机舱中走出来,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瞪着前方,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走下阶梯的时候,他还因为太过失魂落魄而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他,低低的轻笑在耳边响起,“每一个从飞机上走下来的新生,看到这片碧海蓝天、椰林银沙,都是跟你差不多的反应。”
冰朔呆呆地扭过头,看到一个理着板寸头、年约二十五六的青年,正对着他慷慨激昂地陈述:“你会来报考穹苍学院,相信多少知道它的神奇和特别。可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你很快就会发现,这个应有尽有、无所不能的学校,会超过你一切想象的极限。”
“无论是西方的优雅、中式的古韵,还是野性的冒险,你都能在这里找到。它融合了智慧与艺术的巅峰,凝聚了惊人的财富与权力,又带来无与伦比的创新。只需要一天,不,一个小时,你就会不可自拔地爱上它,为它沉迷,对它宣誓效忠……”
“咳咳……”海风袭来,冰朔掩着嘴咳了两声。
青年抹了抹唾沫横飞的嘴巴,颇有些遗憾地中断了演讲,伸出手笑道:“我叫高铭,是二年级的助教。欢迎你成为穹苍学院的一员。”
冰朔伸手与他握了握,微凉的指尖让高铭略带嘚瑟地叹息道:“看你的样子,是第一次坐直升机上学吧,是不是很紧张很害怕?别担心,以后就会习惯了。”
冰朔感激地点了点头。高铭看他背着个大背包,又一脸疲惫,连忙把“我带你参观下这伟大学校”的盛情咽了下去,接过他的包笑道:“我先带你去宿舍,办一下入住手续。”
冰朔乖巧安静地跟在高铭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隐匿于山川之间、煊赫于传奇之首的穹苍学院。
一间学校居然坐落于连绵的山脉之间,学校周围有湖泊、椰林、瀑布,还有细腻如粉末般的白银沙滩,青山绿水包裹着一座充满了各国风情的标志建筑——宿舍与教学楼,这本身就是个巧夺天工的布局。
不说建造这样一所学校耗费的天文巨资究竟从何而来,单是如此独特奢华而令人向往的学院,居然能数十年隐匿在山脉间,地图上找不到,卫星也无法标记经纬度,却还保持着正常运转,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而且,明明他对道路建筑该是过目不忘的,可有些地方一眼瞥过去,却总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就像眼前的东西被施了障眼法,无论看到什么,都是虚幻。
“你的宿舍在B14栋302,三层别墅式公寓,两人一间,总共四个套间。一楼是物管、健身房和咖啡馆。按照记录,你有一个室友,已经取走了钥匙,但并没有登记名字……哦,我们这里实行学生高度自治制度,每个人都享有绝对隐私权。只要你不愿公开的,连老师都不会知道一星半点……当然,权利与义务是同等的,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学校不会为任何一个学生的伤亡和损失买单。”
高铭一边带路,一边把公寓钥匙递给他,又操作自己的手机给他看学校的平面图。看他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道:“看你老实巴交的样子,提醒你一声,虽说这个学校崇尚实力,人人平等,可是因为某些说不得的原因,总有一部分人是用金钱和权力为自己的入学通知买单的。高度的学生自治制度也给了这一部分人作威作福的舞台……当然,学院明面上禁止任何形式的私下斗殴,违者重罚;可是,伤害一个人,很多时候并不需要武力。你知道的,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像你这种插班生,没有后台,没有同伴,千万千万别去招惹他们,听懂了吗?”
冰朔连连点头,眼中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惧和迷茫。
高铭忍不住摇头叹气,这样的死宅,又怎么可能不被人欺负呢?
“高助教,原来你在这里啊!”清脆的女声打断了高铭的感叹,一个扎着马尾、长相秀气的女孩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急道:“吕教授正在到处找你呢,G科技馆,快去!”
“现在找我?”高铭诧异地道,“可是,我这边……”
“新生是吧?”女孩看了冰朔一眼,连忙道:“我带他过去吧,我看吕教授急得不行。”
高铭为难地看了冰朔一眼,无可奈何地道:“那好吧,他的宿舍在B14栋302,姚淑玲同学,真是太麻烦你了!”
高铭匆匆离开,那被称作姚淑玲的女孩上下打量了冰朔几眼,目光说不上是高是低、是亲近还是疏离,她嫣然一笑道:“萧冰朔是吗?听说你赢了文森特,成为VEDA的新次席?”
冰朔无声地叹了口气,眼中浮起几分紧张和忐忑,点了点头。
“只可惜……”姚淑玲轻柔的声音陡然一转,笑容变得冷厉而嘲讽,“我们VEDA没有人会承认你这个土包子凌驾于我们!文森特,你说呢?”
临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在整个穹苍学院上,给山山水水、草木建筑都涂上了一层淡淡的橙红色,美得让人窒息。
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道上,一个瘦弱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她玩命地奔跑着,头发被风吹乱了,两旁的树叶剐伤了手臂,也无法让她停下脚步。
许久许久,身后再没有脚步声传来,她偷偷躲在一座假山后,蹲下身,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无声地痛哭起来。
哭了一阵,她感觉到自己兜里的手机在嗡嗡振动,取出来看到来电人显示,眼泪更是如大雨般滴落。
“爸爸……”她抽泣着对着电话哀求,“爸爸,我想回家。我讨厌这个学校,求求你让我回去吧,求求你!”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男人沉重而疲倦的声音:“岚岚,别任性了,你知道爸爸花了多少身家,才把你送进穹苍学院吗?你知道待在这个学院中的,都是些什么人吗?只要你巴结上任何一个,爸爸的公司就有救了。”
丁岚崩溃地甩着脑袋痛哭:“爸爸,这里根本没有人看得起我。他们都是天之骄子,而我呢?我只不过是个小商人的女儿,教授的课程,我一句话都听不懂,考试连两位数都没有。我凭什么去巴结他们?凭什么啊!”
“你有美貌啊!”男子焦急地低吼,“岚岚,你要知道,容貌才是一个女人最好用的武器。”
“呵呵……”丁岚紧紧揪着自己胸前的衣襟,犹如受伤的幼兽般哀鸣,“爸爸,你知道在这个地方,光有容貌的人算什么吗?她们连玩物都算不上!我真的不想连最后那点自尊和希望都失去。求求你,爸爸,让我回去吧!求求你!”
“岚……岚岚,爸爸突然有件急事要处理。穹苍学院可是无数人挤破了脑袋想进却进不了的,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爸爸先挂了,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手机听筒中传来嘀嘀的忙音,丁岚茫然地盯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逐渐染上了浓重的痛苦、绝望和愤恨。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丁岚紧紧地握着手机,咬紧牙关低喃,“爸爸,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为什么你能残忍地放任我被别人践踏?”
第7页 :第三集问心×教导×七月流火(2)
夕阳渐渐西沉,新月却没有升起。四周漆黑一片,只能看到远处辉煌的灯光,可是这些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只不过衬托得她更可怜、更孤独罢了!
她看着远处的灯光,忽然咯咯地笑出声来。笑声在静寂的夜中是那样刺耳尖锐:“既然没有人关心我,没有人需要我,我还留在这世上干什么?爸爸,爸爸!连你都抛弃了我,我还有存在的价值吗?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唉……”
她正这样神经质地自言自语,却突然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谁?”丁岚猛地转过身,背靠着假山,双手抱胸,紧紧搂着自己,颤声问道,“是谁?”
冰朔觉得自己跟这所学院真不是普通的犯冲。
刚接到任务要入学,就无意中练岔了心法,不得不散尽内力补救;前往新加坡寻找Daniel,居然能碰上百年难得一见的恐怖劫机;想要低调插班,隐藏实力,却遭遇神经质一般骄傲又记仇的文森特;好不容易不着痕迹地摆脱来找麻烦的人,想寻个隐秘的地方先避避风头,都能偷听到女孩子的隐私,甚至不得不出声阻止女孩自杀。
他忍不住轻轻叹出一口气。不知是不是因为女孩的话和今天发生的太多事让他感觉疲惫,他甚至连声音都不想再伪装:“你是什么专业的?”
漆黑的夜幕下,一个男子的声音轻轻响起,犹如暖风轻轻吹过紫贝风铃,又如溪水潺潺流过青草泥土,只短短几个音节,就能触动人的心灵。
丁岚着魔般轻轻吐出答案:“药物化学……”
冰朔暗自挑了挑眉,当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小姑娘居然会读药物化学。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丁岚猛然回过神来,警惕而小心地朝声音的来源地走了几步。
冰朔缓缓地道:“明天晚上这个时间在这里等我。我会为你准备药物化学的入门资料。”
“什、什么?”丁岚惊呼道,“你……你是我们系的学长吗?”她猛地加快了脚步。
冰朔脚下一个错步,瞬间消失在原地,声音却依旧稳稳传来:“死或许能远离所有痛苦。只是,如果连尝试都不尝试一下,就否定自己存在的意义,你不会不甘心吗?”
丁岚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场景,呆呆地站在原地呢喃:“我会……不甘心吗?”
是啊!被同学羞辱、被老师鄙夷、被爸爸抛弃,连自己也放弃了自己,我真的不会不甘心吗?
“学长,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学长……学长!”
丁岚低下头,用食指轻轻按了下手机的Power键,看到屏幕上显示的19:47,紧紧握了握拳头,转身大步离去。
一个借力跃上三楼阳台,冰朔翻身跳进窗户,打量着自己的临时宿舍,嘴角轻轻勾了勾。
穹苍学院的各种设施简直到了穷奢极欲的地步。
冰朔推了推左边的门,锁着。他耸耸肩,转身推开另一扇,低调华丽的卧房立时展现在眼前。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冰朔擦着头发,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虽然锁骨以下的皮肤色泽依旧白皙,但脸上和手上的伪装,哪怕经过热水浸泡,依旧没有任何褪色。苍白中带着几分病态的青灰,典型的常年少见太阳的宅男肤色。
他满意地点点头,穿上衣服,从背包中取出手提电脑,很快便用手机连上了网络。
这个房间中并不是没有网络,卧房中甚至配备了一台顶级配置的一体机。只是在确认这里的设备和网络没有被人监控前,冰朔并不想使用它。
“萧少爷,好久不见。”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电脑的扬声器中传出来,屏幕上却没有任何显示。
冰朔一边继续擦头发,一边打招呼:“邱叔好,我要的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当然,已经发到您的私人邮箱了。”邱叔回答,“萧少爷的任何要求,我们都会第一时间满足。”
冰朔笑笑,说了句:“合作愉快!”随即想到了什么,仿佛漫不经心般问道:“邱叔听说过连环三交锁吗?”
邱叔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你入学考核那天的情形,阿泰已经都告诉我了。少爷说,他知道你想了解什么,所以马上命令我们去调查了资料。但很可惜,关于穹苍学院,我们所能得到的资料,实在太少太少了。”
冰朔嗯了一声,并没有接话,等着邱叔后面的转折。
果然,电脑中继续传来邱叔低沉而凝重的声音:“三年前的统招考核,穹苍学院将其称为‘七月流火’,意为此次过后,将来所有的对决与考核都将黯然失色,无法企及。这是邱叔唯一能告诉你的。”
“七月流火,二十八秒……”冰朔轻喃,“用二十八秒破解连环三交锁的人,就是出自那次考核。”
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向邱叔道了声谢后,就挂断了电话。将擦头发的浴巾丢在一边,冰朔从邮箱中提取出附件,一目十行地阅读着几百兆的资料,眼中慢慢露出凝重之色。
他想的果然没有错,这个学校的位置和历史很不简单。
把一所设施如此完备的学校建在山峰之中,收纳各行各业的精英及贵族子弟,同时却又对整个社会隐而不宣,这所创建了三十余年的学校,必然有它存在的独特目的。而这个目的,很可能与这个山脉有关。
邱叔传过来的资料百分之九十都是关于山脉及周边环境的,甚至还有许多扑朔迷离的传说。从这些资料若隐若现的信息中,冰朔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场合作,果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完成的啊!
关掉资料,冰朔的目光落在下一封未读邮件上。看着寄信人“水琉璃”三个字,他的脸上露出惬意而柔和的笑容。
哥哥,我已经有好久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呢?昨天劳动课老师教我们织围巾,别人都送给爸爸妈妈和老师,可是我一定会留给哥哥的。就算不好看,有许多洞洞,你也不许嫌弃,一定要戴哦!——最爱哥哥的琉璃。
冰朔轻轻关上电脑,嘴角轻轻勾起,因隐形眼镜而显得暗淡的眼眸在这一瞬间,仿佛亮起灿烂而柔和的光芒。
无论这场合作是否艰难长久,他都一定会完成的。只为了他在这个世间最想要守护和疼爱的妹妹——水琉璃。
时间刚过晚上七点,丁岚就迫不及待地等在假山后面。
这一天一夜的时间,她比往日更魂不守舍,也获得了更多的嘲笑和鄙视,可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脑中不去回想那悠远如风吟般的声音。
她是那么渴望再听到这个声音,渴望声音的主人能带给她奇迹和希望。宛如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哪怕明知道如幻影般遥不可及,却依旧疯狂地期盼着。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手机屏幕明晃晃地显示19:50,假山四周依旧空荡荡,没有人影,更没有悦耳的男声。
丁岚轻轻地用手捂住脸,冰凉的指尖感受到眼眶的灼热。她的喉咙低低地震动着,发出破碎而断续的笑声:“丁岚,你是有多么愚蠢,才会相信一个玩笑。”
她的笑声刚落,耳边突然传来奇怪的嗡嗡声,很熟悉又很奇特。就像……就像……对了!就像是关闭铃声的手机放在桌面上振动时发出的声音。丁岚心头猛地一悸,飞快地在草丛中寻找。几分钟后,当她沮丧地以为自己肯定来不及接起电话时,她终于找到了一部黑色的、毫不起眼的直板机。
“喂……”丁岚紧紧握着这个看上去连一百块钱都不值的手机,小心翼翼地对着听筒询问:“是、是学长吗?”
手机的那端一阵沉默,半晌后,终于传来熟悉的、让她想要落泪的声音:“对不起,有些事情耽搁了,你……”
“我、我叫丁岚,一年级F班新生!”丁岚急促而又紧张地打断他的话,“学长,我……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手机那端是一阵更长的沉默,丁岚强忍住心头的恐慌和期盼,颤声道:“对、对不起,如果学长你不想说……”
“你手上的通讯器是我特制的,只能单向接收我的联系,防止截留电波和反追踪……”温和淡雅的声音缓缓打断她的话,“丁岚,我并不想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请你谅解。”
丁岚拼命点头,如赌咒发誓般哽声道:“对不起学长!我、我一定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你,我发誓!”
丁岚仿佛听到对方低低地笑了下,随即道:“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开始,每晚七点到九点,你找个僻静的地方,我为你讲解生物化学原理与药剂学。”
“学长!我很笨的,教授的课我一点都听不懂……”丁岚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紧紧抓着电话,“学长,我很感谢你肯帮我,可是我……我怕你会对我失望。”
电话的另一头,正躺在摇椅上,塞着耳麦,翻阅着《药物化学案例研究》的冰朔动作顿了顿,随即毫无预兆地挂掉了电话。
他轻声自语道:“丁岚,女,十六岁,Y市新星证券公司老板的女儿,无后台无特长……如果真的毫无特长,穹苍学院又怎么会把你招进来呢?”冰朔扯掉耳麦,目光凝视着夜幕星空,轻轻呢喃:“激发一个人潜在的天赋,将她的命运导向一条截然不同的轨迹,我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呢?”
丁岚一直觉得,自己这几日像在做梦一般。
她从不知道这世间竟有如此厉害的人,无论她问出怎样的问题,与专业相关或不相关,那个人都能毫不犹豫地给予回答。
他在电话中总是用着轻描淡写的语气,寥寥几句,点出原理,生动形象地举出实例——连她这样愚笨不堪的学生都能在三个小时中听得津津有味。
她甚至有种错觉,自己或许是适合药物化学这门课的。尤其是当学长讲到精神药剂相关的章节时,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燃烧了起来。
“学长……学长……”她的拇指轻轻摩挲过手中的通讯器,嘴角的笑容是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异样的温柔。
突然,她的眼前一暗,紧接着,手中的通讯器被猛然拽走,耳边传来女子奚落的笑声:“丁岚,我看你盯着这又丑又古董的手机半天,还露出那么恶心的表情,是不是在睹物思什么人呀?”
丁岚猛地站起身,瞪着眼前的女子厉声道:“姚淑玲,还给我!”
姚淑玲被她要吃人般的恐怖眼神吓了一跳,随即恼羞成怒地叱道:“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对我大呼小叫!”
“看你这么紧张这东西,不会是情郎送的吧?”说到这里,姚淑玲轻蔑地看看手中难看的“砖块”,又看向眼眶都红了的丁岚,笑得越发开心,“原来这么一个破东西就能将我们的大美女丁岚搞到手啊!这下我们班男生可有艳福了,你们说是不是?”
立时有个男生不怀好意地凑过去笑道:“丁岚,我送你个iPhone 6,你今晚跟我回宿舍如何?”
“把手机还给我!”丁岚狠狠推开恶意围观的人群,发疯般朝姚淑玲扑过去。
姚淑玲被她撞得连连后退,后腰磕在桌角上,疼得她直咬牙,看着丁岚的眼神越发愤恨。
终于,她冷冷地笑了一声,转身拉开身后的窗户,将手中的东西狠狠地丢了出去。
丁岚眼睁睁地看着她扔掉自己的手机——手机在空中飞得很远很远,随后直线坠入看不见的深谷,再也拿不到,再也够不着。
一秒又一秒,她的希望、她的人生,仿佛也随着消失的手机永远沉浸在黑暗中,再看不到光亮。天上掉馅饼叫作奇迹,馅饼在饥饿者的手中化为乌有,叫作绝望。
这世间本就没有奇迹,她为何还要去相信?
丁岚双目直愣愣地看着姚淑玲,又一一望向围观的嘻嘻哈哈的众人,漆黑的眼底泛起汹涌的波涛。好想……好想杀了他们、撕碎他们,让他们也尝尝撕心裂肺的痛苦和绝望。可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哪怕再痛再恨,弱小的自己面对欺凌和伤害,又能如何反击呢?
“你瞪我们做什么?”姚淑玲有些心惊肉跳地看着丁岚姣美容颜上赤红的双眸。其中的痛恨和绝望让她没来由地恐慌,“不过是一个古董机,大不了我赔你一个就是了!”
丁岚垂下眼眸,咯咯笑了几声,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她的手重重地打着战,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可她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动作缓慢而认真地翻开《计算化学》,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往下阅读。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强大起来?就如那个人一样,无所不能、淡定从容,想要掩藏便能掩藏,想要如救世主般从天而降就能从天而降……轻易掌控他人的命运兴衰,看着别人起起伏伏……究竟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拥有这样的力量?
爸爸、学长、姚淑玲、所有所有人……你们一定会等到这一天的。
姚淑玲看着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周身气压却阴郁得有些反常的丁岚,秀眉皱了皱,对身边的一个男子低声命令道:“大班长,我想凭丁岚的成绩,已经不适合留在我们F班了吧?”
处于情绪崩溃边缘的丁岚自然不会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学长此刻正拨通了她的手机,可是漫长的嘟嘟声后,手机听筒中传来的却是极其细微的属于男子的呼吸声。
冰朔迅速挂断电话,指尖一用力,手中本就不牢固的机身立刻分崩离析。他远远一扬手,将塑料零件统统丢进定时燃烧垃圾桶,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自己打这个电话,本来也是想要告诉丁岚,课程到今晚就该结束了。
无论是丁岚在精神药剂学上令人震惊的突飞猛进,还是自己的正式开学,这场意外的补课都应该到此为止。
只是,通讯器为什么会在一个男子手中呢?这个呼吸沉稳、内息绵长的男子究竟是谁?
“冰朔,在想什么呢?还不快跟上,插班生第一天上课还敢迟到,那是罪该万死的知道吗?”高铭焦急的声音远远传来。
冰朔扯了扯嘴角,连忙垂眉顺目,快速跟上去。
日,这将是他正式进入穹苍学院就读的第一天。
第8页 :第四集质疑×再遇×心脏衰竭
第四集质疑×再遇×心脏衰竭
无法准确预测的,除了天气,还有不期而遇。
冰朔跟着高铭进入二年级B组教室,第一眼望见的就是曾在视频中见过的杰森教授。只见他站在讲台上,眉峰紧锁,满脸怒气,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冰朔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一脸得意的文森特,再细看杰森教授眼中的失望和愤怒,心中不由涌起一阵不妙的预感。
二年级B组此时的氛围绝算不上轻松,冰朔和高铭刚一踏进教室,所有人包括杰森教授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高铭被吓了一跳,低头看看表,连忙道:“怎么了?现在应该还没到早课时间吧?”
杰森教授仿佛根本没听到高铭的话,重重一掌拍在讲台上,冷冷地道:“文森特,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自己技不如人,不想着进取,却用卑鄙的手段打压别人,我杰森没有你这样的弟子!”
文森特坐在位置上,眼中闪过一抹怒气,随即梗着脖子,大声道:“杰森教授,学院定下这个规矩自然有它的道理。你如果认为萧冰朔真的有插班和担任VEDA次席的资格,他大可以接受我们的‘质疑’,赢得挑战。到时,就算他想让我做牛做马,我都不会有丝毫怨言。”
“那么你敢用他擅长的计算机,对他进行‘质疑’吗?”杰森教授怒吼。
文森特脸色青红交加,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身边一个戴眼镜的少年却大声驳斥道:“如果被‘质疑’的人还能挑选考题,穹苍学院的‘质疑’也不会被叫作黄泉之门了!”
“质、质疑?!”高铭低叫了一声,难以置信地道:“你们想要质疑他?凭什么?”
文森特从位置上慢慢站起来,手上拿着一沓纸,随手甩在高铭面前,扬起嘴角笑道:“就凭我们二年级B组所有学员都不欢迎一个来历不明、凭关系横插一脚的窝囊废加入!”
高铭倒抽了一口凉气,颤声道:“联名驱逐?你、你们就不担心期末学分不够被降级?这样做值得吗?”
冰朔眼角余光瞥见底下许多学员脸上闪过了愤怒不甘的神色,但马上就惧怕般低下头,心底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穹苍学院是一所完全独立于正常教学体系之外的学校,它有着严格的优胜劣汰考核机制和截然不同于其他学校的教育管理制度。无论是惊险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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