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Q三国中除了金创药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文玩回血吧

QQ三国:收集委托任务全攻略 - 如雪生活网
QQ三国:收集委托任务全攻略
发 布 任 务 任务要求:玩家等级≥20级,任务次数:每天可以发布四次.任务相关NPC:宫廷传令官.事务谴令官.任务流程:1.进入商城购买委任书.小记提醒:不同的人物等级.委托书的价格也不同喔.!委托书价格如下.:2.使用委任书.发布任务.当发布的委托被接受两次以后,即会收到信件通知.并凭借信件中携带的附件于事务谴令官处兑换经验.如任务未被接受或者未被接受两次,则在四小时后收到信件通知.凭借信件中携带的附件于事务谴令处兑换经验.3.进入谴令营兑换经验.到本国主城或者边境找到NPC"宫廷传令官",进入谴令营.传令官坐标:成都子城:35.16建业皇城:13.15洛阳青龙:16.16临江:20.19江夏:34.16襄阳:10.134.进入谴令营后,点击事务谴令官,选择领取经验.接 受 任 务 1.进入谴令营.点查看任务.再接受任务.领取任务后,再次对话得到收集委托制造卷.用来制造所须任务品.制造任务品所须材料.简单易懂的技能:泣血斧*1,狂炎涌*1,玄冰护盾*1.效果良好的药剂:井水*4,金创药*1,凝神丹*1秘制减肥汤:草料*1,精致调味包*1,井水*5,全套入恭极品:回城符*1,回风拂柳秘籍*1,五彩香囊*2.小记贴士:大多数任务材料都可以在古书商人或者千货商处购买喔.!玩家们可以事先买好材料再接任务.可以省更多时间.2.做好东西再跟事务谴令官对话一次.就可以得到经验了.
在银矿补给站,30以上可以去副本打A B C卡片 可以换高属性装备 具体可不可以用25级副本的卡片换35级副本的装备 还不知道 没试过 呵呵 加点呢 我也看了很多帖子和以往玩海盗王德经验 决定依循以前帖子说的全L 不过这也决定我要拼命弄装备了 汗。。。 技能呢 虽然还没有完全想好 但是以下几个技能我是打算+满的 虽然不知道对不对 1剑术熟练 2狂战之怒 3幻影 新手不怎么样 还请见谅 依照惯例 我呢 网通2区的33小战士 理想007(目前为止) 感谢昨天才认识的北京小公主 魔王天锁斩月 就认识这么2隔人平行世界赤枭的巢穴等级需求:8进入方式:击杀新手村附近的怪物时有一定几率获得道具“飞鸟画卷”或者“琥珀吊坠”,使用后和拥有另外信物的玩家一起从新手村NPC“病叟”处组队进入。八仙的结界等级需求:24进入方式:击杀华山附近地图的怪物时有一定几率获得本职业的任务道具,分别为:战士:勇气之钥剑客:胜利之钥刺客:夜色之钥药师:信仰之钥术士:哲理之钥带着道具从华山脚NPC“墨玉”处领取任务组队进入,同时可以从龙城NPC“小徒流水”处领取到该平行世界的任务。我爱QQ三国
两个年轻的孩子穿越时空回到三国,漫游三国奇境他们看到了什么?以资料片为背景的连载小说“三国乱-南蛮录”隆重登场。锁定每周五,小说下一回内容同步更新。
第一回 星盘乱
苏和今天放学的时候,刻意在教室里多坐了一会儿,磨磨蹭蹭收拾着他的书包和文具,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他一边心不在焉地收拾,一边把目光在打扫教室的那个女孩身上飘来飘去。
切,那么认真干嘛,随便扫扫赶紧撤了。
真是麻烦啊,要不是答应了姐姐要送她回家,我才懒得管呢。
楚洛洛倒完垃圾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冬天的夜总是黑的很早,天边第一颗明亮的星已经开始闪烁。
她知道教室里那个总是显得漫不经心的男孩子苏和一定还在等她,就不由觉得很头疼。
苏和的姐姐苏薇是个热情开朗的美女,恰好就住在她对门。新搬来这个城市就认识到这样一位漂亮的邻居是件很令人开心的事,但是当漂亮邻居的弟弟和她正好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读书,就很不令人开心了,不就是个臭屁的小男生嘛,是苏薇一定要让他等她回家的,她又没这个需求,干嘛动不动就摆脸色给她看?
她拍拍手,他喜欢等,就让他等好啦,她可要先走了。她慧黠的唇角泛起一丝笑,把马尾甩到脑后,毫不犹豫朝着家的方向前行。
好冷,楚洛洛给自己买了一杯奶茶,其实只是一杯街边的奶茶就可以给她温暖,就像来到一个新城市一样,她迟早总会适应这个城市的阴冷和潮湿,然后在心底开出温暖的花来。
她一边小口啜饮着热奶茶,一边暗暗在心底给自己打着气,无论相隔多远,只要晚上打开电脑,就能回到qq三国的世界里去,和昔日学校的朋友们一起,刷九机,玩八卦,聊离开之后的生活,就好像她从未离开他们,没有离开和他们朝夕相处的五年。
“你怎么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楚洛洛心一惊,坏了,被抓个正着!
“苏和……”楚洛洛心知是自己的错,有点无措地转过头来,楞了一下才让自己绽放出一个笑来,“不然,我请你喝奶茶啊。”
“我又不是周杰伦,没有优乐美情结,喝什么奶茶啊,下次要提前走好歹说一声吧。”苏和还有一点喘,他发现她不见的那刻,心里先是一阵说不出的心慌,但是在见到她的时候却忍不住的口气差。
“好啦好啦,走吧,下次一定不会了。”楚洛洛偷笑了一个,她喃喃了一句,“早知道给自己加个疾风术。”
“惊涛穿云术跑得更快好不好。”苏和低语一句,擦身走在了她的前面。
楚洛洛一惊,惊喜地抬头:“你也玩qq三国。”
苏和没有搭话。
“呀,流星!”楚洛洛惊奇地指着天边,那里一颗华美璀璨的流星正划过天际,银色的光芒辉映在半空中,突然绽放出梦幻般的色彩,那银光越来越近,完全不像平日所见。
“小心!”早走在她前面的苏和一转头就看见苏洛洛这个傻瓜站在马路的中间指着天边滑落的流星,浑然不觉街角疾行而来的汽车,心头一惊,就向着楚洛洛扑来。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一切明亮,又归于黑暗……
第二回 入三国
“醒醒。”苏和不客气地拍着楚洛洛的脸,只有她这种完全没烦恼的人,才能在这种时候还能睡着吧?
“妈妈,我再睡五分钟就起来上学,五分钟就好……”楚洛洛嗫嚅道,等等,妈妈的声音才不会这么粗,也不会这么老实不客气地直接拍她的脸。她强令自己睁开了双眼。
Oh~my~ladygaga~谁来告诉她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从未见过这么近,这么澄净的星空,都市那被污染过的夜空,再也无法出现这么广袤无垠的震撼,每一粒星都仿佛钻石,在丝绒般的夜空上无声闪烁。天极低,仿佛就在面前直接铺散开巨大的画卷。
北斗尤其闪烁,一颗星辰绽放出璀璨的光芒,而后从自己的星位上无声陨落,半天散漫出银白的辉,直直朝着他们落下,等等,这流星坠落的场景多么熟悉,似乎就在闭眼前的前一瞬才刚刚看到过。再等等,为什么这流星不是淡定地划过天际,而是真的朝着他们飞奔而来?
“傻瓜,站起来跑啊……”苏和用力抓住楚洛洛的手,向着前方的石洞跑去。
石洞,为什么是石洞?她明明记得学校就在市中心的,不应该有这种奇特的景观啊?
楚洛洛惊慌地发现周围的场景,真的……真的好原生态。黝黑的树林,荒郊野外?不是吧?
然而急速而来的星光却比狂奔的两人飞得更快。一路似乎破开了空气,却散发出诡异的冷气,瞬息已经到了他们面前,空气变得冷且粘,压迫得他们几乎不能呼吸,用一种诡异的力量直接定住了苏和和楚洛洛的脚步。
这感觉,就仿佛一种清寒之气,带着孤绝,瞬间包围了所有人。
苏和和楚洛洛不能移动,唯有交握的双手传来的触感才让彼此体会到了一丝丝存在感。
那星光极亮,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似乎此时大地的深处有什么东西对这星光产生了呼应,从石洞的深处发出了一阵嗡鸣,整个大地在轻微的颤抖,似乎有什么东西带着巨大的力量即将破土而出。
究竟是什么?带着破坏一切的气息,感觉危险而庞大,一步步逼近他们。楚洛洛的心底在无声呐喊,感觉到苏和握她的手似乎又加重了一丝力道。
一阵剧烈的亮光突然从石洞里冒出,伴随着亮光的还有一阵阵激烈的气浪,似乎要把地面上的两人吹得向后飞去。
那……那是!那是一座无比巨大的石头八卦阵。
八卦上的每条阴爻阳爻都在疯狂的转动,卦心黑白分明的太极此刻放射出两种颜色截然不同的强烈光芒,似乎将漫天的星光都渐渐汇集到了卦象的中心,越集中就越发危险而充满力量。
苏和没有说话,他强睁眼注视着那团越来越炽热白亮的光芒,似乎感觉到,那亮光的中央有一双眼睛,也在无声地看着他。
那团光芒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有力,直到中心卦象都渐渐被光芒吞没,完全看不出了。突然,一切转动,一切气浪,一切波动都停滞了,如果说方才是全然的动,那么此刻就是全然的静,这静甚至比动还危险,让人无法呼吸。
“破。”苏和望着那团亮光,失神般喃喃道。
这个字仿佛带着魔咒,逸出他唇间的那一瞬,整个光球破碎了,发出一束穿破一切的亮光,直朝着石洞上方的崖壁而去。
“轰隆隆……”山崩地裂,碎石横飞,苏和几乎是下意识地扑倒苏洛洛,向石洞旁安全的地方滚去。
整个夜空被碎裂的烟尘蒙蔽,那样澄净的夜,此刻却全笼罩在一片迷尘当中,崖壁处不断滚落下大量的石块和尘土。
在一片混乱中,只有他紧紧抱住了他,将她圈在自己的怀抱里,用自己的后背来对抗不断滚落的石头,细碎尖锐的石片刺破了他的后背,他闷声没有发出呻吟。感受到她静静在他的臂弯颤抖,他却有种奇特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渐渐的,一切尘嚣都静止了,空气中刺目的光芒也渐渐消失,只剩下一片夜的黑,将他们两人笼罩。
“苏和?”
“好像,一切都停下来了。”
“嗯,走吧。”苏和舒展自己刺痛的四肢,站了起来。
“那是什么?”楚洛洛问苏和,“好大的力量。那是这世上应该出现的东西吗?”
满天明亮的星光消失了,半天中寂静的月散发着银白而柔和的光芒,月亮巨大而逼人,似乎近在咫尺可触的地方,似乎,就像qq三国中江陵城里的月,银月弯刃,像一把锋利的马刀,即将划破一个时代到来的帷幕。
因为移动扯动了身体,伤口的痛楚让苏和不由慢了一瞬才皱着眉头回答:“我们今天遇到的一切都不是这世界上应该出现的东西,你先看看你自己和四周再说吧。”
楚洛洛迷迷糊糊低头看看自己,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再仔细打量了一下站在他对面的苏和。天哪!她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穿着青黑色的细麻衣服,衣襟上绣着两朵山茶花,长襟短袖,手上一对银镯叮咚作响。苏和也是相同装扮,衣服却是月白的,腰侧甚至有一把猎刀,在月色下,金色的刀鞘泛出幽光。
“这、这、这……”楚洛洛的话已经说不囫囵了。
苏和向她苦笑一下:“传说中的穿越,居然这么狗血的事能发生在我们身上。”
“不是吧!”楚洛洛很纠结,刚刚在一个城市里安定下来,如今又要在新的地方学会适应?老天不是在玩我吧?
苏和更无奈,是招谁惹谁了?为了这么个小丫头,害的他天天被姐姐啰嗦,早起晚退,为了护送她上课放学,最后沦落到穿越时空,刚落地还没摸清情况就来了一场星光大爆破,她就像是他生命中的劫星一样,挥之不去,注定纠缠。
“先去找找我们究竟在哪里。”苏和叹了一口气,多说无益。
“苏和你是神仙吗?作为一个身心健康情商正常的现代人遇到穿越这种戏码,好歹要表示一下情绪极不镇定,非常难以适应,嗟叹一个未来如何是好,如今又该怎么办才对吧。而不是现在这样无比淡定、无比自然吧?”楚洛洛很不能接受苏和的无动于衷。
苏和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也不说话,许久才说:“不要怕,还有我。”
楚洛洛终于泪如泉涌,是的,其实她是害怕的,害怕生命中任何的变动和更改,害怕从不同的城市不断奔波流徙,害怕离开曾经熟悉的一切。
“好啦,走吧。”苏和假装没看到她的眼泪,率先走出去。
第三回 生死契
刚才高耸在他们面前的山崖已经垮塌了,露出一个黝黑的山洞,洞口吹出凉爽的风,似乎并不是淤积了很久的样子。如今他们恰好站在一个三岔路口上,一条是刚才石头八卦阵升起的石洞,一个是破裂的山崖垮塌的山洞,还有最后一条,是一条绵延的山间小径,在月光的银辉下显得异常安静。
“走哪条路呢?”楚洛洛追上来,眼泪早就抹干了,声音也恢复了正常。
“这条吧。”苏和指着刚才八卦阵升起的石洞,“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石洞内空间很开阔,虽然苔藓横生,但却带着一股隐隐的肃杀之气,洞内的石块一丛丛排成某种阵法的形状,洞心的八卦阵上,卧着一条石雕般的青龙,须发皆张,似有生气。
那种感觉又来了,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看着他,苏和握紧了双手。
“哦?星盘一乱,竟然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带进来了。”一个浑厚的男声似在黑暗中簌簌出声,“杨信?竟然占据了杨信的灵魂,这怎么办?这么好的一颗棋子啊。”
“谁?谁在那里。”楚洛洛在苏和的耳边低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那力量太强大,就像刚才的星盘,整个星空的力量都被借来,毁天灭地。
“呵呵,天助我也。”那声音继续响起来,“还好这个飘荡的灵魂并不是什么都不在乎。”
一束星光从石洞顶端的空洞射进来,直直穿透了楚洛洛的颅脑。
少女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轻呼,就直直倒在了苏和的怀里。
“你做什么?”苏和朝着石洞的中间大声疾呼。
又是一束星光,穿透了苏和的眉心。
星光开启的,是一个人一生的记忆。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杨信。
生在乱世,三国纷争,而在西南,一块叫做南蛮的土地上,似乎万物静好,和外物没有任何联系。
当张飞长坂水逆流,关羽水淹七军,陆逊火烧连营,周瑜雄姿英发,孔明运筹帷幄……三国的各色人物在中原大陆上鏖战不停,南蛮却出人意料的平静安然,不介入外界的纷争。
南蛮这样灵秀的天地,得到天神的钟爱,山川大河流动着灵气,高山飞瀑,峡谷青幽,源出三江。
这里雨水丰沛,天青如洗练。
南蛮上部落众多,最富有的西银冶洞洞主杨峰有五子,杨信最小的那个,在西南的群山峻岭深处,他的父亲以自己的勤劳和勇敢征服周遭,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的父亲有五个儿子,仁义礼智信,那是三纲五常中经过大浪淘金,留下的最精华的几个字,他的父亲身处南蛮,却懂得中原的礼教文化。年幼的杨信从来不懂得是为了什么,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才从父亲的口中听闻了一个长达二十年的承诺。
二十年内,从雄姿英发的少年到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那诺言却从未消亡过,一直在他父亲的心头萦绕。
杨信,身为父亲和兄长最为珍视的幼子,即便从小备受宠爱,却最为深切地了解了关于这句诺言,关于承担的义务,关于父亲这个汉子最为真性情的一面。这诺言,从父亲的身上延伸到了他的血脉当中。
一场突如其来的战火,打破了南蛮的平静,也带来了父亲杨峰诺言实现的契机。永昌郡,那被中原人号称西南门户的城,是连接南蛮和中原最后的屏障和纽带。被一个叫做雍闿的地方豪强围攻,甚至联合了南蛮王孟获,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西南已乱,家园故国原本平静,却被生生拖入战火,永昌破,天下乱!
“没有他,永昌郡破。”父亲苍老的面容如古井无波,却异常凝重。他要杨信去帮助一个人,一个从三国中原大地来到这里拯救整个南蛮的人。只有他,才能让南蛮大地上流传了四百年的僵局被打破。四百年来,中原和南蛮之间战乱不断、纷争不停,除了他的父亲杨峰,杨信能从他身边的每一个南蛮人身上,看到他们和中原人之间深深的罅隙和隔阂。那隔阂那样深,仿佛天地、云泥、日月,那是整整四百年两者之间的纷争带来的墙。不可逾越,充满仇恨,一代一代,由秦自汉,直延续到三国。
杨峰身为孟获属下的洞主,不能直接反对南蛮王孟获的决定,只能暗中让自己的五个儿子在战火当中援助永昌郡,力图消弭此厢的战火,五兄弟各司其职,杨仁立刻充当军需官押着大量的粮草援救永昌郡,杨礼化身斥候,四处刺探消息,杨义、杨智镇守西银冶洞,随时准备援驰永昌,而杨信快马加鞭,只身前往三国的主城求援。
杨信骑白马,正如曹植那首英姿飒爽的《白马篇》一样,“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他翻山越岭,碧落山色中,他是莹白闪亮的一抹闪电。
那束穿透苏和颅脑的光线停了下来,他立刻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大脑却在飞速地转动着,三国,他通过游戏qq三国曾经了解过无数次的地方,南蛮,好熟悉的词汇,那个被诸葛亮七擒七纵的南蛮王孟获,那个充满着能驾驭野兽的蛮人,无比神奇和神秘的地方。
“这是什么?”苏和的额头还因刚才传入脑中复杂纷乱的思维而隐隐作痛,但是他本能地感受到了一丝恐慌。
那个神秘的声音回答他:“那是你,那就是你的人生,你所见到的全部都是你的经历。”
苏和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一个是普普通通的中学生苏和,一个是在三国南蛮金戈铁马的少年杨信。不知道究竟哪段记忆才真正属于他自己。
“天狼星变,八卦路开,打开了中原和南蛮的最后一道屏障,把你的灵魂从另一个世界带到了杨信的身体里。你要继续他的人生。”那个声音缓慢而清晰地解读着。
苏和不由冷笑一声:“关我屁事,杨信什么的,都和我没有关系。”
“呵呵,愚蠢的不屈服命运的魂魄啊。你要遵照我所说的去做,拿到魔剑,否则,你一辈子都别想回到你所来的地方,你的灵魂将会被困在这个身体,永远无法逃逸。而且,”那个声音顿了一下,“和你一起的女孩,就作为我们的契约吧,当你拿到魔剑的那天,我就把她还给你。”
楚洛洛!苏和的心一惊,原本在他身侧的娇美少女突然消失。
“多看她一眼吧,如果你找不到魔剑,这将是你最后一次看到她的脸。”一侧的石壁突然发出诡异的光,楚洛洛苍白的脸浮现在石壁之上,眼睛紧闭,似乎是失去了知觉。楚洛洛苍白的脸再次消失,像一个寂静无声的叹息,又悲凉又伤感。
苏和握紧了双拳:“你敢伤她,我不会放过你。”
“放心,在你找到魔剑之前,我会好好照顾好她的。”那个声音忍不住暗藏一丝欣喜。
“魔剑是什么?我要怎么得到?”苏和问到。
“追随你的宿命,魔剑自然会出现在你的面前。遵照你父亲给你的使命,你见到的第一个中原人,用尽你所有办法帮助他成为‘预言中的那个人’,最后他会带你找到魔剑,你找到魔剑的那天,我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苏和的心里充满了疑问,他的双手,握了又放,放了又握。“得到魔剑的那天,希望你信守你的诺言,送我和楚洛洛回到我们之前的地方。”
能够信任吗?突然被丢进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在这里,他弄丢了楚洛洛,想到她,他的心里有一丝抽痛。
被莫名其妙的力量操纵,庞大的,能够轻易摧毁他的力量。就算不能够信任,他又能怎么样呢?人生中第一次,对自己的弱小和无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恨。
如果再强大一点点,就应该能够保护好她了吧?
免她惊,免她苦,免她无枝可依,免她四下流离,将她的每一寸惶恐不安都细细珍藏。
他握紧自己手中的剑,转身而去,如果这就是宿命,他要征服它!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洞口,石洞内的一切似乎终于重新归于平静。
“多么特殊的棋子啊,三国的命运即将因你而变。”那个声音喃喃自语着。
第四回永昌孤
永昌郡,已经成了一座孤城。
孤城意味着,所有人都无力援驰,所以人都无法靠近。
城的北面,雍氏叛军的投石车,不断向着脆弱不堪的城墙投掷巨大的石块,高耸的云梯,一次次向着永昌郡推进。
城的南侧,南蛮王孟获的兵士,皮甲加身,人仿佛潮水一般涌来,不断围攻着孤城永昌郡。
城内,郡守王伉忧色难掩,他总是长久地站在城头上,看着自己手下的兵士不断地将进攻的攻势一次次击退,这些士兵,大都还年轻,守到累极,甚至抱着长矛,就在城堞之下昏昏睡去。呐喊声犹在耳,一条鲜活的生命也许瞬间就被流矢夺走。
连他自己,都几乎要放弃坚守。在最困苦的时刻,一位叫做杨仁的商人突破战火,来到他面前。杨仁一身铠甲,看起来与其说是一位商人,倒更像是一员战将。
他出现的那一天,王伉震惊地看着这不知从何而来的人,带来了守城最需要的粮草、补给、武器。更重要的是,希望,他带了永昌还有继续守下去的希望。
杨仁很镇定的看着他:“等待吧,我弟弟杨信会带来三国国主的援兵。只要多坚持一下。”
曾经的苏和,如今的杨信,此刻正策马掠过流马道的最后一段山路,很快了,眼看即将逼近巴郡。
嗖——,一簇流矢带着激烈的破空之声,从他的背后直朝他飞来。
马嘶长鸣,连他胯下的坐骑都感受到了他因痛苦而产生的强烈颤抖。
好狠的一箭,穿透了他的左脚脚踝,但是,不能停,只有继续向前,才有机会穿出重重的包围。流矢接二连三而来,他原本熟悉弓马的身体因为脚踝的受伤而变得反应有些迟钝,又是一箭,穿透了他的右肩。血如艳丽的花,立刻在白袍上绽放。箭身上有凹槽,再加上马匹的颠簸,让他的血如同瀑布一般飞溅,不过片刻时分,杨信立刻感受到了头晕眼花。
苏和感谢杨信的身体和杨信的记忆,杨信的身体柔韧而富有力量,擅长弓马。杨信的记忆中藏着无数对阵凶猛野兽和南蛮勇士的过程,让他在战场当中没有惊慌,镇定地思考着当前的局势。
幸好有马,这匹叫做雪电的马,是杨信平日的爱骑,舍不得让它受一点委屈,如今,却也只能在重重包围当中,飞驰前进,跑到精疲力竭,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意味着陷入重重包围,被生擒还是被死俘都无法预知。
雪电四蹄翻滚,带着已经受伤的杨信,堪堪绕过流马道的山崖,跑进巴蜀蹊径的路口,该死的,终于是到了么?又回到了这个昨夜他失去楚洛洛的地方,要不是因为意识到没有马,他前去寻找三国援兵的过称会非常漫长,却没有想到,找到雪电的时候,也不慎触动了巡夜的雍氏叛军,为了逃出他们的围攻,他疾驰了十多里路,还是不能完全甩掉他们,这群穷追不舍的雍氏叛军,当真是一个也不放过。
过了巴蜀蹊径,距离巴郡就非常近了,雍闿还好对魏蜀吴三国心存忌惮,等跑进这个地界,估计那帮雍氏叛军就不会再这样,像疯狗看见了肉骨头,死都不松口。
杨信咬咬牙,只要能挺过这一段路。
雪电把他驮到巴蜀蹊径的山口,杨信实在力竭,从渐渐慢下来的雪电身上滑下来,重重跌在小路上。这里距离巴蜀只有两里路了,该死的,就差那么一点点。身后雍氏叛军的喊杀声渐渐大了起来。
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朝着杨信的方向而来,谁?难不成还有追兵?
“喂!死没死?”一个很年轻的声音,透彻清亮的音色。
杨信的血滴滴答答,渐渐浸透了他的肩头和脚踝,显得有些触目惊心。因为失血过多,杨信此刻头晕目眩,他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来人究竟是谁。
雍氏叛军终于杀到,喊杀声仿佛来自炼狱,还是,没能逃过吗?
一声清吟,那仿佛是武器出鞘的轻响,又似乎是一句模糊不清的吟唱,传入杨信耳畔的,似乎,居然是那帮雍氏叛军的哀嚎。
一切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同样突兀。
救了杨信的人,是一个中原人,年轻的让人几乎无法相信的面庞,眸子里还干净的仿佛没有经历过战乱,但是身手却十分利落,斩杀雍氏叛军的时刻,毫不留情。这个中原人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三国国主的特使。
杨信不由想起石洞中那个神秘声音对他讲的那句话:“你见到的第一个中原人,用尽你所有办法帮助他成为‘预言中的那个人’,最后他会带你找到魔剑,你找到魔剑的那天,我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就是他吗?眼前这个干净漂亮的孩子,不沾染一丝血腥气。这样的人,能够在动乱的南蛮战场上,成为最后改变一切的那个人吗?
“我叫思白,你可以叫我小白。”思白笑起来时候,嘴角微弯,隐隐的酒窝,带着一丝顽皮。
小白很给力,和杨信唧唧咕咕了一阵,就很快领会到了目前永昌郡正处于如何危险的情势之下,“你脚上有伤,跑腿报信这种事就交给我吧!”小白揉揉鼻子,纯真坦然的不像话。
小白带来三国国主的消息的时候,还带来了从华佗那里求来的活骨生肌丸,小白不但武艺高强,还有一颗难得的善良之心。
苏和的灵魂借着杨信的躯体向小白微笑,杨信的记忆提醒着他,此刻的永昌郡内,还有他亲爱的兄长杨仁在等待,冲破重重包围,他即将要把整个南蛮的希望带回来。
小白比杨信想象中,还要强太多!
雍闿、朱褒、高定,三员雍氏叛军的大将,将永昌郡的北侧围的水泄不通。
而小白此刻开始所做的一切,都让杨信惊叹!
小白勇服叛军中的一员猛将鄂焕,利用鄂焕敲开和了大将高定的和谈之门,并利用高定和朱褒之间的矛盾,轻轻松松干掉了朱褒,最后潜烧栈道,挑战雍闿,从永昌郡的北侧,一举击垮了雍氏叛军的围攻。
那样纯真漂亮的孩子,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小白笑嘻嘻满不在乎的告诉他,这算什么,在中原大地上,他灭黄巾,战虎牢,过八阵,平官渡,战赤壁,挑水淹,助火烧,这是乱世,也是英雄的契机。
小白说的不动声色,这短短几个字,其中暗藏多少腥风血雨。
杨信也不动声色,却在心底里暗暗咋舌,小白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纪,但是,苏和是二十一世纪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学生,如果没有这次莫名其妙的穿越,也许现在的他正在校园里做着永远也写不完的数学题和英语试卷,考着永远也没有尽头的考试,为了所谓的前途被牢牢困在校园里,只有在打qq三国的时候才得到一丝放松和喘息。杨信却是qq三国中一个奇特的人物,像《白马篇》当中的游侠儿一样,武艺高强,刀马了得,果敢坚强,仗剑天涯。但是随便哪一个灵魂,和面前的小白比起来,都太过简单了一些。
任何人都以为不能安定的永昌郡,被他几乎是单枪匹马解决了。虽然雍闿留下的散兵游勇还在南蛮区域里不断寻衅滋事,南蛮王孟获对永昌的虎视眈眈也并未解决,但是,永昌终于从一座孤城重新成为了中原的西南门户。
小白,预言中的人吗?这片南蛮大地最伟大的智者阿谷婆婆曾经走遍南蛮的每一处,散播过这条预言,“灭元帅、平蜃怪、结金果,生清泉,号百兽,铸神器,灭魔剑,定南蛮”,不过区区二十四个字,四百年来,南蛮的老幼妇孺无不知晓。
曾经,南蛮王孟获让大家以为是应验预言而生的那个人,那个威震四方的南蛮王,在战场上出生,传说他出生的时刻哭声洪亮,驱散战场上的怨灵。太阳重新破云而出,金色的阳光照射在他的额头上。
孟获十岁,他善用弓箭,体格健壮,孤身一人捕获了他作为猎人的第一头熊。他善喝烈酒,不过十岁已有大志向。
孟获二十岁,父亲去世,他继任银坑洞洞主之后,恩威兼施,六个月之内平定周遭十五洞,四百里之内无不臣服。一只南蛮的猛虎渐渐露锋芒,展利爪。
孟获三十岁时,联外戚,结兄弟。将南蛮境内弱小的部族渐渐拧成一股绳,北至益州大族雍氏,南至乌戈国海岸,无人未听闻过孟获的英名。
杨信身体中的两个灵魂都对这位南蛮王充满了向往,苏和读《三国演义》时,读到七擒七纵的桥段,在被诸葛亮的聪明智慧折服的同时,也不由想到勇猛的南蛮王孟获,那性格迥异的孟氏三兄弟,大哥孟节对二弟孟获的无比纠结,三弟孟优对二哥孟获的言听计从,能驱使野兽的木鹿大王,身生鳞甲的乌戈国主兀突骨,整本三国中唯一上过战场的女性——冶艳动人的祝融夫人,刀枪不入但是遇火即燃的藤甲兵,毒泉和瘴气弥漫的神秘地域。而杨信则在成长的十六个年头里,见过南蛮王孟获在这片土地上创造过的威信和奇迹,在这个崇尚英雄和力量的国度,南蛮王孟获是宛如神祗一般的存在。
但是孟获却没有应验任何一条预言。
帮助小白吗?杨信暗中握紧了自己的双手,那么好吧,就让他们一起联手,成就南蛮大地的一个传奇。
第五回平元帅(上)
金环三节元帅、董荼那元帅、阿会喃元帅。
南蛮地区的三把利刃。
杀熊捕狼,兽皮加身,彪勇强悍,堪称南蛮勇士的三个代表。
苏和回想着《三国演义》中这三人的相关记录,不外乎勇猛罢了,这虚弱的勇力,在诸葛亮的智慧面前显得那么脆弱。当时南蛮当地的洞主寨主之类,本就不是全心想要叛乱,除了悲催的金环三节元帅一出场就打了酱油,被老当益壮的赵云枭首,董荼那和阿会喃两员大帅被生擒后,诸葛亮以义释之,两人最后在七擒七纵中充当了倒戈的一方,把孟获绑入诸葛亮的军帐之下,这赤裸裸的背叛行为当然没有得到孟获的原谅,最后将两人赚入帐下,丢入山涧,成了山中的两个孤魂。
而属于这个身体中杨信的记忆却在告诉他,这三元帅传奇的故事。
他们,自幼就是至交好友,不打不相识,不知是谁的腰刀斩杀了谁的黑熊,又是谁的酒囊醉了谁的黑夜,他们能铭记彼此的时刻,已经围着篝火,在火边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心怀坦荡,欢歌穿过夜色,在南蛮的月色下飘散。
没有败过的三元帅,佩服孟获的为人和洒脱,佩服他身为南蛮王的孔武有力,挥洒自如,心甘情愿被孟获收入帐下,除此之外,没有人让他们败过。
杨信潇洒的向小白say
goodbye,从此白郎是故人。
他扭头,不去看小白不解的眼神。如果要小白误会他就是这样一个畏难就闻风而逃的人,那就让他这样误会下去好了。这样,对谁都好……
既然演戏,就身在戏中,做最真实的戏子。
杨信站在山头,远远看着小白穿行在群山中的身影,小小的一个,白衣纵马,潇洒而落寞,杨信口中喃喃念着:“灭元帅……”
预言当中的第一条,即便是深藏不露的小白,战胜他们也是困难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杨信对于这个陌生的少年小白,才见他第一面,杨信却觉得似乎已经认识了他很多年。小白雪亮的眼里仿佛落满星光,倒映出他的影子。也让他心甘情愿愿意帮助小白去成就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传奇。
只有成全了小白,才能找到魔剑,换回楚洛洛,把这段脱轨的人生回复到正常的轨道上去。杨信握紧了手中的马鞭,粗砺的马缰磨着他的掌心,他立马在山崖上远望小白的背影,他的轨迹就是他的传奇。
永昌郡守王伉自从永昌郡被围以来,就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地思考过了。人在变乱突至的时候,总是纷乱不堪的,例如在南蛮和雍氏叛军联手一夕围攻永昌郡的时候,他为了保住这座孤城而苦苦挣扎,但当那两个少年,思白和杨信帮助永昌郡获得了喘息之后,王伉就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想要拼命抓住。
脑海的深处,似乎有一封信一闪而过,那信上,侮辱谩骂之词,直接而愤怒,让他曾经轻飘飘一笑而过,如今却在心中呼之欲出,直指真相。
“抓了阿谷婆婆的小子,你等着,我一定灭了永昌郡为她报仇!”
王伉不由一拍桌案,有了!
他终于想起来,就在永昌郡被围攻的前夜,署名金环三节元帅的一封书信,绑在劲羽的尾端,射破夜色而来,直直钉在他的书案上。
金环三节元帅,事情真相的第一环?他立刻飞鸽传书召小白前来,把一切如实相告。
小白默念着这个名字,金环三节元帅,策马前行的身形没有丝毫停滞。
阿谷婆婆、金环三节元帅、永昌郡叛乱,这些关键词仿佛流水一般从小白的心头流淌过去。背后,仿佛蕴藏着南蛮变乱中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切,只有亲自找到金环三节元帅才能解开其中的环环扣扣。
让一个南蛮汉子开口,最好的方式是什么?打败他。
小白几乎是带着一丝淡漠在想,打败金环三节元帅吗?那个名头大到可以将杨信吓走的南蛮人?有吕布威猛?有孔明机智?杨信你会不会太小看了我思白?
金环三节元帅,武器是一对金钹。一对金钹耍得虎虎生风。合击时有劈山裂地之势,见到小白的时刻,非常豪气地递过来一碗酒,陶碗粗瓷,酒香浓烈,琥珀色的美酒,诱人的外表下藏着辛辣呛喉,热辣辣沿着喉管一路燃烧下去,他丢下一句掷地有声的话:
“你这小子居然敢来!不知道本帅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汉人吗?但是有种一个人来见本元帅的,也不算是个孬种。我们南蛮人最敬重有勇气的英雄,先喝这杯英雄酒,然后就等着刀兵相见吧!”
仰脖,酒尽的瞬间杀气已经腾腾而起。
小白的身手很好,矫若游龙,翩若惊鸿,在金环三节呼啸的双钹之间游刃有余。小白使剑,剑身黝黑,黯然无光,只有一股浓浓的杀气,杀气重到和小白平静无波,纯白安宁的面孔截然不同。他使剑的时刻,瞳孔黝黑,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只在瞳孔的深处映着金环三节闪烁的双钹。
金环三节身手的优势在于重、煞、稳。
小白相对就更显得轻、灵、巧。
金环三节南蛮勇士之首的名号绝非凭空得来,每一招挥出,都带着催筋断骨的力量,刀声厚重而危险。小白一只在躲,也只能躲,任何一刀都不是他轻薄的剑刃能够承接下来的力量。战术在刚交手开始的那一刻已经决定,耗,一直耗到这个南蛮壮汉无力再挥动他巨大的兵器为止,在那之前,只有躲,只有保存实力,等待最后爆发的时刻,他曾经挑战过那么多中原大地的英雄,实战中积累下来的经验,让他总能在第一时间就对面前的局势作出最理智的判断。
但是,足足两刻钟过去了,金环三节元帅挥舞他巨大的兵器已经发出了威力惊人的两百多招,居然还没有开始喘气,也没有开始显示出疲惫的表情,作为一个一直避免和他正面交锋的接招者,小白额头挥洒出的汗水,甚至超过了金环三节元帅。
已经多少年,没有遇到过这么强大的对手了。小白不觉得心惊,反倒觉得心里一股豪情升起。大笑三声,穿行在双钹中的白色身影变得更加迅捷。
小白已经明白,力量惊人强大的金环三节元帅,只靠耗是不能战胜的,只怕在耗尽他力气之前,自己已经先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变招就在心念变换的瞬间,以攻为守,抢占先机。
小白的身影突然快得惊人,金环三节元帅哈哈大笑一声。大吼一声:“好!“手中的双钹也加快了速度。
小白右手持剑,左手也捏起了剑诀,指尖的剑气同剑锋一般锋利,在快得惊人的对阵当中,破空之声不断响起。右手的实体之剑为虚,左手用指尖凝聚的虚空之剑为实,以实为虚,以虚当实,他不断挑破金环三节的衣衫,在他的身体表面留下浅浅的伤口。
金环三节元帅虽然身上受到的伤口再不断增多,他手中的双钹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样精准而有力,毫不停滞,行云流水又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向着小白劈来。
“啊呀呀……“金环三节元帅虎啸一般大喝,双目圆睁,声势惊人。这一招,凝聚了他全身的力量,向着小白的正面而来。小白的背面是巨树一棵,死角,不知道何时开始,已经被金环三节元帅一步步悄无声息逼到了一个死角。
这一刀,如此精准,眼看已经避无可避。
小白突然扭转腰身,身体拗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一折身,从雪亮的双钹下,堪堪避了过去。一缕发被吹毛断发的刃锋割断,只要再慢上一刹那,割断的就不是发,而是小白漂亮细弱的脖子。刃峰深深砍入小白背后的巨树,一片烟雾弥漫,木屑横飞,金钹至少有三分之一没入巨树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金环三节前招力竭,后招不继的瞬间,小白轻薄的剑刃向着金环三节的脖子而去。看起极慢,仿佛情人最温柔的抚摸,而这抚摸,却仿佛带着情人花的剧毒,仿佛蓄积断肠草的哀怨,这是催魂的一招,危险而致命。
小白这一招,带了十足的杀意。金环三节威风凛凛的不要命打法,深深激起了他血液中的杀气。
几若不闻的一声轻微的金石相击之声。
小白的剑锋被撞开了半寸,这区区的半寸,决定了金环三节的生死。原本杀气十足的一剑,现在落在了金环三节脖颈所戴的金环之上。
刺耳的金属相撞之声,小白的剑锋在金环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又深又重,生生割开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片刻的宁静,同时包含着金环三节和小白两个人的难以置信。
金环三节的心头萦绕着,败了?这么多年,在南蛮无敌手的他所遭遇的首败。
小白的心头萦绕着,谁?谁用飞镖撞开了刀锋,在那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否则此刻的金环三节早已身首异处。
“谢少年英雄不杀之恩。“金环三节率先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他跪下来,面孔深深埋在泥土里,这么多年,第一次让他见到身手如此了得的英雄。
小白的眼光落在金环三节脚边的地中,一枚细长的柳叶镖,远看就仿佛情人的眉,又细又长,带着一点温情的妩媚,片刻前,从他的手中,救下了金环三节的性命。他有片刻的发愣,那柳叶镖如此眼熟,他见过……
“少年英雄,我们南蛮人最敬重的就是像你这样的英雄。”金环三节自顾自说着,“莫非,天神的预言就要实现了。”
“预言……“小白仿佛忽然抓住了什么要点,他雪亮的目光朝着密林的某一处看去,原来,是为了这个吗?
小白已经看不到,杨信墨绿色的披风,早已经消失在密林的深处,镖囊里,一枚柳叶镖已经不见踪影……
第六回 平元帅(下)
阿会喃收到董荼那飞鸽传书的时候,正在喝酒。
那只鸽子羽翼凌乱,像它的主人一样,耷拉着脑袋,成功模仿了禽类家族的另外一位远亲,一只斗败的公鸡。
阿会喃喝的是南蛮最差的酒,又辣又呛,还带着一股熏叶味,但是他喝得很享受,从舌尖上快速地滑下去,于是从喉咙到腹腔一线,渐渐因为酒精的热度而仿佛燃起了一把火。在这种很享受的时刻收到自己兄弟一般的好友的战书,他原本醉了七分,刹那间就变作了五分。
还好,这不是董荼那约战他的战书,五分又渐渐回到了七分。
思白?一个陌生的名字。阿会喃昏头昏脑地想,这是谁?
董荼那的信很简短。大意为:哥哥我败了,和大哥金环三节一样,败在一个中原来的大名叫做思白小名叫做小白的小子手里,我已经替你定下了和他的决斗,你什么时候酒醒了就过来打一架。
阿会喃一手握住装酒的竹筒,一手将鸽子的羽翼重新捋的油光顺滑。烛光极淡地在头顶晃悠,投下黑色的阴影,阴影里摆着他的武器,巨大的流星锤,精钢所制,足足花了十五个南蛮的工匠,不停地轮番打造,铸成的那天,南蛮王孟获亲自前往工匠处,把这把沉重的武器送来给他。
孟获提这把武器的时候只用单手,仿佛提着一篮鸡蛋,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这漫不经心的表象,导致他用双手接过的时候险些一个趔趄,在众多的洞丁獠卫面前摔个狗啃泥。孟获的双手不动声色扶住了他,因为这一个没有摔出来的狗啃泥,他对孟获的臣服又多了一分。
孟获总是这样,不用动手,就能让他们三兄弟心悦诚服。
他是三兄弟当中功夫最好的一个,他天生武力惊人,而且他天生爱打架。他从没跟孟获打过一场,因为不用动手就知道自己连半分赢的机会都没有,承认不能赢过这件事让他很痛苦,更痛苦的是,孟获从不让他承认。
整个南蛮都知道,三元帅在南蛮的广袤大地上从没败过,其实阿会喃自己清楚,这不过是孟获有意为他们塑造的不败。
如今,这个不败终于被一个听都没听过的人打破,不知道为什么,阿会喃忽然感到有些轻松,就好像自己被迫背负一个莫大的谎言,如今这个谎言终于被人戳穿了,顿时全身上下自在快活。
阿会喃因为这种快活,不由把醉意从七分渐渐向八分迈进。可惜,今晚注定不是一个喝酒的好日子,因为,这个时候,他的军营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他的军营入夜之后往往都会很喧哗,他们南蛮人,白天闲时农耕渔猎,战时打仗巡逻,入夜之后,往往燃起熊熊篝火,在篝火前斗酒,在南蛮,一个男人酒量的大小往往也是他是否是勇士的标准之一。喝到快意,彼此抽刀斗上一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这时候,围观的南蛮汉子会大声呐喊,叫好声响成一片。打斗结束,无论胜败,比武的两人必然互换酒碗,一碗酒下肚,依旧是同一个军营的兄弟。
但是今夜的喧哗,和任何一夜都不一样。
阿会喃皱皱眉头,还是放下自己手里装酒的竹筒,握住放在地上的流星锤。突然,原本在他另一只手下安静用嘴梳理羽毛的鸽子“扑啦啦——”从他手里挣脱出去,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阿会喃的酒突然就醒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剑无声无息从烛光的阴影中伸出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把剑很薄,锋芒雪亮,让他不能不想到,这把剑果然磨得很锋利。
“我不想杀你,我只想说几句话。”握着剑的那个人站在阴影里彬彬有礼地说。
阿会喃只得回答,“把剑架在别人的脖子上说的话,想必很重要。”
“其实也没有什么话要说,不过想让你安安静静在这里等一刻钟再出去。”那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甚至有礼貌的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为什么?”阿会喃不得不问。
“因为现在,你的手下正在和闯进你军营的一个年轻人打斗,如果你现在不冲出去打断他,他能很快收拾了你所有的手下,然后发现一个黑衣人的行踪。”
“像你一样的黑衣人?”阿会喃觉得有点好笑。
“胡说。”那个年轻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高兴,声音里带了一丝笑意,“我穿的明明是白衣服。”
架在阿会喃脖子上的剑锋转了转方向,原本陷在阴影里的人走到了烛光下,方便阿会喃看见他。握着剑的人很年轻,最多不过十六七岁,握剑的手镇定而冷静。果然像他说得那样,他穿着白衣服,看起来很英俊。
“你是谁?”阿会喃没有指望能听到答案,但还是问出了口。
“你可以叫我苏和,也可以叫我杨信。”白衣的人回答的很利落。
“外面来的那个人是谁?”阿会喃很意外,没想到他能如实以告。
“那个人叫思白,你可以叫他小白。”杨信就在这个时候从阿会喃的脖子上收回了自己的剑。
“为什么放了我?”阿会喃不由觉得自己今晚笨极了,问了很多问题。
“因为我本来就没有想威胁你,不过从来没有在别人的脖子上放过剑,想试试而已。”杨信话说得很坦白,但是表情很真诚,很难让人生气,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实在好奇,他话锋一转,“而且你追查了很久的阿谷婆婆的消息,现在就在小白抓住的黑衣人口中,还有,你现在很生气,人在生气的时候,功夫总能发挥的更好些,不要客气,请。”杨信做出一个躬身让他的姿势,指尖所指的方向正是帐篷外。
阿会喃原本想继续问,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那句话在自己的喉间转了一转,最终并没有说出口。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堂堂一个元帅,被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杨信弄得非常为难。
杨信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给他带来的尴尬,犹豫了一下,主动先从阿会喃的营帐中走出去,不过一个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杨信转身的瞬间,在背后留了大大的空门给阿会喃,不知道为什么,阿会喃没有举起自己流星锤的欲望,反倒突然对杨信口中提到的小白很感兴趣。
小白赢了他的大哥金环三节元帅,二哥董荼那元帅,小白有一个神秘的叫做杨信的朋友,小白在今夜为他创造了太多的惊奇。
阿会喃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提着流星锤走出了自己的军帐。
第七回 两地思
阿会喃几乎是立刻就看到了小白,小白用剑,斩龙之剑,蓝色剑身,寒光清冽。小白的剑正架在一个黑衣人的脖子上,黑衣人的双腿就抖得仿佛筛糠一般。
阿会喃直接大吼:“何人闯我营寨,少废话,先打一架再说!”
阿会喃很满意,终于能出手了,喝到半醉的今夜,他突然真的很想痛痛快快打上一架。
他的流星锤挥舞的毫无停滞,几乎是瞬间就到了小白的面前,那一锤快如流星,不辱没了它的命名。
眼看着小白白净的脸就要毁在流星锤下。
小白没有动,小白只是刺出了一剑,这剑仿佛不紧不慢,但是力道却很重,剑好像在瞬间就变得重若千钧,看似慢,却瞬间就到了流星锤的链条间,那剑招用了斧的招式和斩力,原本即将飞到小白脸上的流星锤仿佛被从链条的中间折断,以一个极其奇怪的弧度反过来向着阿会喃飞过去。
“好!”阿会喃趁着酒劲,很舒心地大喝一声!“你这是什么招数?”甚至趁着招式转换的间隙,他一面屈身躲过回转的流星锤,一面还豪气地问出自己的问题。
小白一笑:“王者归来!”
阿会喃喜欢今夜的这场决斗,让他觉得很痛快,只有强大的对手才能让自己变得更有力!在这个所谓他从未失败过的南蛮,他已经厌倦了虚假的不败。
这一场决斗,足足超过五百招,三百招上下,两个人都挂了彩,阿会喃被小白的剑气所伤,左腿血流如注,右腹部一条长长的剑伤,皮开肉绽,险些伤到肋骨,小白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被阿会喃一招沉重的流星锤,直击胸口,唇角的血丝在他雪白的腮角滴落,仿佛一幅妖异的人物工笔重彩。
小白很专注,他在移动身形的时候,甚至注意不到自己所受的伤。
阿会喃更专注,流星锤的链条在手掌的厚茧之间自在飞舞,收放自如,就仿佛南蛮勇士常跳的战舞,充满了力量和令人欢欣鼓舞的味道。
也许在旁人的眼里,看不出两人力量的衰竭,但是小白和阿会喃深知,彼此移动的速度都变得越来越慢,这场比武已经渐渐不只是打斗那么简单,而变成了一场意志力、耐力和体力的较量,谁能坚持的时间够久,谁就有机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阿会喃不想输,小白不能输。
在离两人百步开外的密林中,一双眼睛在静静注视着这一场打斗,看的人,甚至比打斗的人来得还要焦急。
杨信不由在黑暗中握紧了自己的双手,还是依旧该相信小白吧?相信他身经百战的武艺,相信他过人的智慧和体力,相信他注定会成为预言当中的那个人。
小白一声清啸,杨信的心也随之提起,他知道,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
胜负分晓,有的时候,并没有花哨的姿势,或者拼命的招式,只不过是因为,该胜的终是要胜,该败的也必然会败。阿会喃沉重的流星锤终于耗尽了他的体力,他出招的姿势只慢了一瞬,就是这一瞬,决定了这场打斗的胜败。
那一瞬,小白的长剑已经架上了阿会喃的喉间,阿会喃剧烈的喘息,喉间青筋爆出,几乎让人觉得,他的喉咙正在主动地迎向剑锋。
阿会喃的流星球飞坠在地,地面随之轻微的颤抖,随之坠落一地的还有阿会喃一句轻飘飘的叹息:“我败了。”这句话说得很淡,几乎听不出什么情绪,似乎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方才的打斗之中,所以现在只能这样淡地开口,却这样沉重地应验了那条在南蛮流传了四百年的预言,“灭元帅、平蜃怪、结金果,生清泉,号百兽,铸神器,灭魔剑,定南蛮”。
思白,从中原大地来的陌生少年,终于将开启南蛮一个新的时代。
杨信的嘴角不由流出一丝淡淡的笑,他捻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瞅准时机,伸指一弹,地上原本躺着的黑衣人被击中昏穴,悠悠转醒。
“妈的哪个混蛋把我打昏的。”黑衣人几乎是在转醒的瞬间就开始破口大骂。
小白突然觉得这个家伙很有趣,作为中原第一杀手组织“中原很多点黑”的一员,居然这么狗熊,实在是让他惊奇,可见这组织最近的招人能力也不行啊,这种货色都能派出来。
小白的剑又落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毫无意外,黑衣人的双腿又好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大侠,饶命啊!小的忘了谁也不敢忘了大侠您啊!”
阿会喃坐在地上喘气,冷眼看着小白对黑衣人的逼问。
“阿谷婆婆的事,说清楚!”小白口气轻飘飘的,但是剑在黑衣人的脖子上又朝着喉咙的方向靠近了一分。
黑衣人说话和倒豆子似的,为了保命说得飞快:“雍闿雇佣了我们这群杀手,把阿谷婆婆绑起来抓进永昌郡,然后散步谣言说永昌郡守王伉抓走了南蛮最伟大的巫师阿谷婆婆,激起南蛮民众对王伉的不满,最后替雍闿送信给南蛮王孟获,联合雍氏和孟获的军队,一起举兵叛乱。结果没想到雍闿这么快就败了,我正躲在这里等组织上的消息,就被大侠您给抓住了!”
阿会喃很镇定地说:“小白兄弟,你去永昌救人,我立刻回禀孟获大王。”
小白回头微笑:“好!”
密林里看着一切的杨信,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终于成就了小白,终于一步一步,让小白成为了预言当中的人,那么,顺着他的组就就该重新见到楚洛洛了。
夜风起,遮住了他极轻的一声叹息。
她,现在在哪里?
好黑,那是一种不带任何光亮的纯然的黑,触手所及,仿佛都是黑而暗的潮湿之气,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仿佛这一刻,时间、空间、一切都在这里凝结和静止。
苏和?你在哪里?谁来救救我?楚洛洛无助地在这一片黑暗中无声呼喊。
突然,一线亮光仿佛利刃,将这浓重的黑暗劈开,混沌不清的声音在楚洛洛的耳边回响,那亮光越来越大,直至破除原本一切的黑暗,从亮光又缓慢的复归正常,渐渐将一切都呈现在了楚洛洛的面前。
“宓儿,你终于醒来了?”那是一个十分温和的声音,让楚洛洛想起春天路边刚刚发芽的树木,清新而干净,连十分惊喜的一句话都说得很平静。
映入楚洛洛眼帘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虽然已过中年,但是他面目清朗,仿佛月至中天,迎面似乎吹来一阵夜风,楚洛洛第一次知道,只是看着一个人,就有这样的感受。
“这次你差点儿就死了。”男子的口气和眼神都很温暖,“他下手下的真狠。连对你都如此。“男子的神情露出一丝落寞。
楚洛洛说不出话来,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一种烧裂一般的痛苦,在她的喉咙之间蔓延。
男子看着她张口欲语的动作,表情就更加悲伤,他的手十分温暖干燥,他握住她的双手,感受到她在他手心的颤抖,眼睛垂了下去,似乎是踌躇了良久,才终于说道:“日后你就不能发声了,他太狠,毒也太重,再加上我从棺木里挖出你的时候,耽搁的太久,所以毒未除尽,华佗先生已经尽力。”
他说的很慢,语气轻的仿佛怕惊动到她,但是每一句话都让她心惊。
这是什么无良的时代啊?毒杀、盗墓……等等,华佗?三国,真的是三国。如果不是已经哑了,楚洛洛想自己一定会惊吼出来。
苏和?苏和你在哪里?她慌极了,从那个石洞开始,就是一片纯然的黑暗,再次苏醒,她并没有回到自己安然的床上,也并没有听到母亲熟悉的叫起床声。
镇定,一定要镇定,楚洛洛告诉自己,最重要的是先搞清楚情况,还好她哑了,省去了很多对话,希望这次穿越的运气不太差,能够让她穿越到一个比较有名人物身上,她还至少知道该如何自处。
于是楚洛洛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由开始运用她有限的历史知识,开始猜度他的身份。
“宓儿,你先休息一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男子再次出声,宽声安慰着她。
宓儿?她疑问的想了一遍。
宓儿?她震惊的想了一遍。
宓儿!她已经不能再想了,天啊!
我了个去啊!楚洛洛觉得一阵天雷直直劈中她的天灵盖,不是吧!这么狗血的事情又发生了?
甄宓,曹操的儿媳妇,魏文帝曹丕的皇后,名满天下曹植的嫂嫂,更让大家铭记这个名字的,是洛神。
曹植的那篇《洛神赋》曾是她喜欢的诗篇,带着汉大赋的华丽繁美,却有没有汉大赋的堆砌矫揉,更因为甄宓和曹植的叔嫂关系,让这篇赋文带上了不少旖旎的色彩,虽说千古以来,关于洛神赋中的女主角是不是甄宓,有不少的人争论,然而在楚洛洛的心里,总是私心认为,一定是关于甄宓的。
一个命运多舛,在三国乱世中辗转流零的女子,不但因为姿色也因为家世成为了乱世当中的棋子,被曹丕亲自处死的皇后,被后世不断讨论的绝色红颜。
楚洛洛不由喉头发紧地想,莫非眼前的这个就是曹植?毒死?莫非是在甄宓死后?
乖乖,死后复生的情节也能让她遇上,多半被曹丕赐死的甄宓已经埋尸黄土,曹植顾念旧情,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请了名医华佗,等等,华佗不是被曹操斩了吗?算了,她都能复生,何况一代名医,假死之类李代桃僵的把戏,医生一定是个中高手啊!
总之,已近挂掉的甄宓身体里现在住进了自己这个灵魂,死而复生,天啊!太狗血了!
穿越几千年,她平凡不过的楚洛洛最后成为了洛神,这是什么?这是活脱脱名字惹的祸!
苏和,你在哪里?她在心底小心翼翼地想,请回来,请回来带我离开。
不是答应过她“不要怕,还有我。”,如今你在哪里?
月夜,明月如刃,星芒黯淡。
小白睡不着,他站在月夜里想心事。其实他一向是一个心事不多的人,简单的事情就能够让他快乐,他一直觉得这样其实没什么不好,人本就该活得简单一些。
但是今夜,他突然觉得很惆怅。
他站在五溪洞最高的溪水边,从这里远望,一片苍茫。
向北,可遥遥望见泸水发源的那座雪山,在月色中似很远又似很近,那条大江融着雪水蜿蜒流淌,奔腾数千里直到他脚下。
向南,可见三江城错落,依稀有温暖灯火,在夜色中闪烁。
小白似乎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又似乎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他听耳边溪水叮咚,流淌得无比欢欣,心绪就仿佛流水紊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四月初十,他战阿会喃,胜,至此孟获手下三大元帅均被他平定。
四月十二,董荼那元帅营寨守兵告诉他关于蜃怪的下落,这原本只应存在于南蛮传说中的怪物,被他斩杀。
四月十五,左慈告诉他关于锦带山树灵守卫的下落,从树灵守卫手中得到金果。
四月十六,杨礼送他前往探查一条干涸了四百年的清泉,他不过打败了一个妖不是妖、仙不是仙的清泉守卫,就让清泉复生,流淌如初。
四月十七,月夜,他站在五溪洞最高处的溪水边,“灭元帅、平蜃怪、结金果,生清泉”,十二个字从他的心头流淌过去,他却很惆怅。
太顺利了,一切顺利的就像戏本子上写好的章回,他不过是其中的小卒,照着本子唱念做打,一切都让他觉得沮丧。
就仿佛有人从他的背后推波助澜,将一切安排铺就,成全了他这个预言当中的英雄。
小白喜欢当英雄,谁又不喜欢呢?他也灭黄巾、平火烧,曾经是中原大地小有名气的人物,但是他不喜欢这样被安排成英雄,自己的路,哪怕满是艰难险阻,总是要自己走出来的才有味道。
是谁呢?小白抽出自己的斩龙之剑,用双指一击剑身,清啸仿佛龙吟,似乎连剑声,都充满了不甘和困惑。
长剑傲天清吟飞,一击入天,婉转入云,再盘旋而下,落入了一个黑影的双耳里。他似乎总是这样,悄无声息,站在黑暗里。静静看着那个人,冲杀拼夺。
四月初十,他在树丛中看着小白战阿会喃,胜,至此孟获手下三大元帅均被小白平定。并利用黑衣人追问出了阿谷婆婆的下落,南蛮的叛乱不过源于雍闿的精心安排,一切起于阴谋。阿会喃飞鸽传书于南蛮王孟获,小白帅兵解救阿谷婆婆,至此,南蛮王推兵北上的步伐,稍微稳了一稳。
四月十二,他买了一壶酒,去见一个人。酒是好酒,金盘露,人是怪人,无酒不欢。这个人在董荼那元帅营寨当守兵,面目普通,过眼即忘,服饰半新不旧,大隐隐于市。他花了大价钱才知道这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守兵,竟是祝融族原本的长老,因醉酒误烧祭台,被逐出祝融族圣地带来洞,最后沦落到此地当了一名小小的守兵。长老原本想拒绝他,却拒绝不了他手中金盘露的酒香。喝到酣畅,忽然睁开微醺的眼,问他:“年轻人,你究竟要知道些什么?”
他只说了两个字:“蜃怪。”
那长老一惊,皱眉说:“十壶。”
他微笑:“成交。”
他赶在小白之前潜入蜃怪所在之地,用长老教他的法子锁了蜃怪的天目,区区一枚银针,让以制造鬼魅蜃魇迷惑世人的蜃怪没了可趁之机。
四月十四,他在江陵城左慈的院落中跪了整整一夜。初夏,雷雨夜,雨势大如瓢泼,青石板跪起来,初时还只觉得硬,后来就觉得仿佛熨斗,硌得双膝生疼,又烫又辣。再后来,就觉得像冰板一块,连着雨势,让双腿变得又冷又麻,再再后来,就渐渐没有了知觉。
天破晓,雨初停。
左慈踱出门,眼里全是叹息:“年轻人,你又何必!”
他只知道他不得不这样做。他用一夜彻跪,换来了左慈关于锦带山树灵守卫的下落,至此,金果终于被小白所得。
四月十五,他动用杨家的力量,集结矿工过百,连夜开工引水至一个干枯了四百年的泉眼,用阀门遮挡,翌日,小白在泉前战败一个他请南蛮巫祝幻化出来的泉水守卫,他暗中开阀放水,清泉复生的神话就此被他成就。
无一例外,小白应验的这几条传奇,都被他杨家手下广播南蛮各地,无人不知思白的大名,无人不对思白仰慕,也无人不在期盼思白带来的南蛮的和平。
四月十七,月夜,他在暗处,看着小白站在五溪洞最高处的溪水边,眼神似有惆怅。他却心如磐石,无比坚定。当日初入三国的苏和,已经心静如水,不恐慌,不担忧,不急躁,只为了成就小白,淡定而为。
苏和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么明亮的月了,似乎从穿越到这个时空,为了重新找回楚洛洛,他就不断在奔忙、受伤、谋敌,曾经的校园生活已经变得渐渐遥远和陌生起来了。回想他在学校的时候,算是挺乖的一个学生,除了偶尔迟到,很少犯什么大错,实在是平凡普通,乏善可陈。
但是在杨信的身体里,他借用这个身体的身份、地位、力量,已经成就了一个神话,是怎么阴错阳差走到这一步的呢?他自己都在令自己惊奇。
不过,现在应该怎么办呢?苏和回想着预言的下半段“号百兽,铸神器,灭魔剑,定南蛮”,如今关于这十二个字,他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即便是动用了西银冶洞杨家在南蛮的关系网,也没有人能告诉他究竟应该从何处下手。
苏和正在犹豫中,却突然听到一阵箫声在月夜下飘荡。
小白有一只箫,虽然常年带在身边,但是很少吹奏,那只箫普普通通,他也疏于练习,翻来覆去就那么几首曲子,听得他自己都厌烦,所以,这箫只有他极其困惑的时候才拿出来吹奏,似乎这样就能够让他理清头脑。
很普通的曲子,《高山流水》,正适合当前的风景月色,但是烂熟于心,手到擒来。
万里长风声幽咽,千山箫管有遗音。
“好,很好!”远远传来鼓掌声,小白听着这声音,神情一凛。
这句话只有三个字,这鼓掌声也只有稀稀拉拉几声罢了,但是听声辩位,发出声音的这人,开始时应当在二十丈以外,须臾之间,到收声的时候,已经到了小白的面前,其速度之快,是小白平生罕见的高手。
那人穿金甲红袍,一柄松纹镶宝剑,王者气十足。
小白想了一想,决定不理他。
小白不理他,那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站着,似乎准备就这样在月夜下陪小白听箫声,赏月色。
小白把一首《高山流水》足足吹了七遍,这才似乎觉得自己心头的那股烦闷困惑之气渐渐消散。不再烦闷的小白终于有心情理这个在月色下陪他听了七遍《高山流水》的人。
那人原本悠闲自得站在小白的身侧,听小白的箫声,现下小白停下来后,反而比小白更先开口:“中原人交朋友的时候最喜欢这首《高山流水》,说他表示了知己的情谊,我听兄弟的箫音中有江山千里,天下百姓,实在是中原国家之幸。”
小白睨他一眼:“王者听到的才是江山千里,天下百姓,我就一个平头小百姓,不像南蛮王孟获大人一样,忧国忧民。”
一句话十分清楚地道破了来人的身份地位。
孟获听小白这句话,既不意外,也不扭捏,微笑着说:“小英雄好眼力。不愧是南蛮最伟大的巫师阿谷婆婆寻找了四百年的预言中的人。”
小白很想说,鬼才知道我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成为什么预言中的人,实在是担当不起。想了一想,还是忍住了,他继续等着孟获的下文。
果然,孟获没有等他的回答,继续说道:“不过可惜,我自幼就不是一个相信所谓预言的人,就像我没有应验任何预言,我也知道我会成为南蛮最伟大的王,史书上必然有关于我的传奇一页。而你,如果没有助力,绝无可能成为今天的这个传奇。说,你的背后是谁?”
孟获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手已经蓄力,随时准备出招。
小白毫不在意一笑:“我无门无派无家无国,来南蛮本就是兴趣所致,游遍名山大川。但是如今,情势却不同了,永昌郡内是我中原大好河山,城中更有中原老弱妇孺,我不愿看战火流离,殃及无辜。我劝南蛮王为天下,更为南蛮子民着想,不要再起战火,祸延天下。”
小白说得丝毫不让,掷地有声。
“哈哈,有意思!”孟获的眼中掠过一丝玩味。“既然如此,我与你约战,你胜,我南蛮再不起反叛之心,你败,我便势必要为我南蛮子民求一个公道。”
“好!爽快!”小白大笑!
小白与孟获之间的这场大战,约在泸水毒沼。
泸水本是奔腾呼啸的大江,从雪山开始绵延奔腾,一路向南。但是恰在奔腾的河流之中,另有一片凝结不动的死水。这本是泸水中游的一条分支,原本顺延着泸水也流得曲曲折折,风景千回百转,妖娆动人,河岸聚集着小小村落,村民生活平和安详。突然一日,地动山摇,地面裂开长长的沟壑,山上的泥沙滚滚而下,一夜之间,小小村落已经变成泥沼埋葬的死寂之地,原本流动的河水,在这里就渐渐变成了一滩死水,更甚者,死水周遭毒雾频起,连误入这里的游鱼也渐渐死光,只剩下皮粗肉厚的巨鳄,还能在此地盘旋。随着人烟灭绝,活物消失,这里逐渐变成了一个修罗场,慵懒翻滚着气泡的沼泽中,日久天长,孕育出几种奇特的妖物,灰绿色的沼魂四处游离,泥土中爬出诡异的沼潭淤魔,枯树中泛起磷火,无根自生的喷泉放出诡异之力,不要说是外来人,就是南蛮土著人平日也不敢深入此地。
这里一向不是一个好的战场,相比之下,更像是一个墓地,触目所及几乎全是死物,阴森骇人。
孟获没有别的目的,这是他独特方式给这个中原小家伙的下马威。
孟获屯兵泸水毒沼,等待思白的到来。他左手指尖轻抚着右臂上的旋风爪,这爪子他很少用,平日就佩着他的松纹剑,极少出手。他喜欢爪,尖利、灵活、让他想起自己十岁就斩杀的那只熊,虽然死在他的手里,但从他的颈部直到肚脐都留下了此生永难磨灭的伤疤,他记得熊爪抓开他自己胸膛的那个瞬间,死亡的气息仿佛在那只熊掌之上,挥之不去。
这个时刻,他忽然觉得,用自己的旋风爪杀死思白的时候,也许会有点可惜。
那个瘦弱的年轻人,用中原人的话讲,面冠如玉,玉树临风,让人想起江南月夜下竹林里吟诗的少年,或者簇簇灯火繁华里的浊世佳公子。应该在洛阳走马放歌,青梅煮酒,或者锦官城里垂钓长河,醉看濯锦,甚至在建业的荷花夜色里吹笛弄月,剪影疏寥。而不该属于豪迈狂野的南蛮,他太沉静。
又或者,有这样一个沉静的对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孟获很平静,但是这平静里有他难掩的激动,已经太久,他没有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了。
他没有料到,小白来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沿路有磷火枯树拦路,流波喷泉阻挡,更不要提沼魂四散,淤魔遍地,小白却如风而来,白衣飘飘,在灰绿色的毒沼当中,一丝泥泞都不染,所谓谪仙,大抵不过如此。
孟获不由仰天大笑,全身的热血因战意而沸腾,很好,这才配做他孟获的对手。
小白的额头有一丝微汗。
他爷爷的!亏他孟获还是堂堂南蛮王,居然选在这么个“鬼”地方,又脏又乱,满地泥泞,机关遍地,让人不寒而栗。
他思白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脏怕累怕麻烦。
所以小白出手的时候,毫无留情的余地。第一招“千玄遁剑”,就已经是他毕生所学,剑气凌厉,仿佛有千万把清洌的寒铁剑从剑气中飞出,直逼面门而来。
小白出手很快,快到几乎没人看清楚他的动作,就觉得面上有猎猎寒气。
孟获比他更快。
在所有人还在愣神的时候,孟获的旋风爪仿佛切入剑气的一块钢板,冷,硬,无情。
旋风爪和小白的剑相撞时发出激烈的破空之声。在四周的一片冷寂之中,显得格外刺耳。
小白的剑很快,但孟获的旋风爪使得就仿佛铁桶,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攻不进去,密密实实,毫无漏洞。当再快再利的剑,遇到一块铁板,都只有束手无策的份。
孟获就是这块铁板。
小白一向觉得自己不聪明,不聪明采用的笨办法,就是熬。他不但觉得自己一向不聪明,更觉得自己一向不服输。想起这些日子来明则风光无限,实则莫名其妙的预言之路,他有一股憋屈的烦闷,这一战就仿佛水到渠成的一个舞台,让他有机会在这场对战中证明自己。
这一战,很多年后仍然被中原以及南蛮大地的很多人津津乐道。说不出名的稗官野史上记载这一战从黄昏直战到深夜,泸水毒气渐起,对战的两人都不支倒地才勉强分出胜负,思白略胜一筹。
多年后,思白回想自己的那一战,只觉得仿佛隔世。那时他身侧的斩龙剑也老了,久不出鞘,杀气寥落,但也似乎有灵性一般回想着当日的一战,那是他生平罕遇的对手,让人热血沸腾。就像日后的秃龙洞一战一样,让他带着年少时的意气风发,让人反复沉湎。
小白其实很喜欢秃龙洞。和名字的阴森恐怖不同,秃龙洞其实很美。
墨蓝的石壁水滴沁润,触手如冰雪凛寒,零星的七彩斑斓矿石散布其间,仿佛浓墨重彩的工笔画一角,用色大胆而诡魅。
据南蛮最善开采矿藏的西银冶洞洞主杨峰断言,这洞里至少藏着南蛮一半以上的财富。各色宝石水晶金银矿,仿佛集天地恩惠,融汇一体,全藏在深不见底的矿洞之中。
也只有南蛮王,才能在如此奢侈的战场上放手一搏。
小白未入南蛮之前,就听说南蛮富足,矿藏遍地,南蛮王民富兵强,坐拥西南,他知道他有钱,但是没见过他这么有钱的。
为了在秃龙洞里阻他前行之路,孟获足足炸垮了整整一条矿梁。落石崩塌,烟尘迷蒙,一片混乱。多少水晶矿,碾落成尘,这真是他此生所见过最为奢侈的一股灰尘。
水晶洞内风景有种诡异的美,叫不上名字的植物,泛着荧光,飘飘洒洒开满整个矿洞,如果不是里面杀气逼人,实在是个既能花前月下又可杀人越货的好场所。
以小白的记忆,似乎后来和孟获之间的每一场战役,其战场都繁华无比,此生再难得见。
比如后来的银坑山,山体幽碧,打头阵迎战他的是象兵,无数白象成群结队,獠牙尖利,如奔腾无人之境,只怕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被一群大象追在屁股后面跑的场景了。更有南蛮巫师迷障阻路,一路艰难险阻,个中艰辛,又有谁知。
再比如后来的盘蛇谷,乌戈国主兀突骨手下最精良的藤甲兵,绵延至谷中,一路杀来,他几乎杀到力竭。虽然从未少见战场死人,思白却清楚记得,此生所见过的战场惨象,再没有什么能和那日相比更像炼狱。
去盘蛇谷的前夜,一个人来找他。
那个人曾经是他南蛮之行的开篇,初见,他坠马受伤,血流如注,他说他叫做杨信。
杨信脚伤得很重,明明动不了,脾气温和里透着倔强,唧唧歪歪半天才肯求他为他去找治伤的材料。
金创药、百灵草、拐杖、夹板。好容易治好了他,他说他的目的地是主城。看他刚刚伤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送他一程。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陌生的少年,他才见杨信第一面,却觉得似乎已经认识了他很多年。杨信雪亮的眼里仿佛落满星光,倒映出他的影子。
虽然他们曾在那之后就分道扬镳,他却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杨信一直都在他的周遭,从未远离过。
杨信看着他连日力战的伤口,眼光幽幽,许久都没有说话。良久,才问了一句:“累吗?”
小白满不在乎把双手交叉抱住脑后,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晃上两晃:“还行吧。”
杨信的神色忽然极其郑重:“请你一定要赢过他。”口中的“他”不需要解释,就知道自然是指孟获。
小白忽然就笑了,杨信你算是谁?有什么立场向我说这种话。这句话太刻薄,小白忍了一忍,最终并没有说出口。
杨信看小白的神色,似是看懂了他的不以为然:“无论如何,你已经胜了孟获数场,明天之战,一定是你们的最后一战。这次他让你挑选战场,盘蛇谷,知道这个地方吗?”
“嗯哼。”小白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点头。
“明天就约战在那里。”杨信的神色极其郑重,“信我一次,如何?”
“嗯哼。”小白不置可否。
杨信似乎觉得无话可说,转身告辞,走出了小白临时所住的居所,才觉得忐忑不安。苏和的记忆在告诉他,这一切才是正确的选择。败元帅,战泸水,秃龙洞战,银坑山战……一路数下来,除了主角从诸葛亮换成小白之外,地点都和七擒七纵中的一桩桩一件件暗暗契合。
那么,他能够帮小白的,也就只有盘蛇谷了。
一切就好像《三国演义》中的故事又活生生演在了面前,只是更真实,更惨烈。杨信预先在片草不生的盘蛇谷中安排下火焰机关,小白一路走来,用火焰机关将大股的藤甲兵挡在身后,藤甲刀枪不入,但遇火即燃,平日空旷的盘蛇谷中充满痛楚的呼喊和火焰燃烧的猎猎之声,仿佛炼狱。
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杨信站在山崖之上,看盘蛇谷中火焰冲天,神色甚至有几分漠然。苏和的记忆和灵魂在喃喃自语,哪怕逆天改命,耗尽他全力,也要找回楚洛洛,他答应过她,他欠她一条送她回家的路。
陈郡有很美的桂花,到了秋天,漫树开着,空气里到处都是甜而细的桂花香味,汀兰芷若也不过如此。
秋天里的阳光很好,木质的长廊上,日光大片大片湮下来,地板在日光里微微泛出木香,楚洛洛这个时候就喜欢在长廊上摆一张榻,把长檐下的细竹帘放下来,然后请仆人把曹植搬到榻上。
每次如此,都仿佛是一件浩大的工程。搬动他的时候,他永远在轻轻的咳嗽,但是却紧闭着嘴,什么也不说,努力地把难以抑制的咳嗽压到喉腔之间,发出一片模糊的声响。直到他被仆人安放到榻上之后,细密的阳光穿过竹帘,在他的脸上映出一条条阳光的痕迹,一片斑驳,看不清表情,但楚洛洛甚至不用看他的脸,也知道他必然是在微笑的。
这个高洁出尘的男子,就仿佛中秋时节的明月,你不用直视,也能看到他的光芒。
曹植看着她的眼睛,会很高兴地告诉楚洛洛,他喜欢她这样的安排,日光很好,桂花也很好,仿佛不用说话,就能读懂楚洛洛的心。
楚洛洛日后回想自己的人生,觉得在曹植身边生活的那段时间,就像是一个静谧而安闲的梦,近乎无声,就算有,也透着诗声的清雅,如同在桂花香中浸润了多年。
自从她从甄宓的身体里清醒过后,就再也没能说过一句话,被曹丕毒哑的喉咙让她再也不能出声,但是幸好,她的身边有曹植这样的人陪伴。这样漫长的时光,一过就是很多年。
后来的楚洛洛常常在想,曹植对甄宓的那种爱,才是到达了一定境界的爱,就仿佛一缕清风,一阵花香,触手可及的一盏茶那样,既和煦又周到,作为偷占了甄宓身体的她,常常觉得,曹植早已经看出来她不是甄宓,只是他不说,静静借着她的脸,缅怀故人。
从她醒来之后,曹植就开始生病。曹植多年诗酒年华,又因兄长曹丕的压制,常年抑郁愤懑,后来更因为甄宓被赐死,黯然神伤。再后来曹丕和甄宓的儿子,也是曹植的侄儿曹叡即位,对这位叔叔忌惮颇深,称号六易,数年之间,三迁封地,频繁的舟车劳顿,让他的病更加严重,直到迁至陈郡,曹植已经病的越来越重,在中国历史上仿佛永远保持着翩若惊鸿的少年姿态的曹子建,正在因病痛的折磨而日渐衰弱下去。
楚洛洛甚至甄宓都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个曾经意气风发叫做曹植的少年,曾有机会成为魏国之主,他手中有曹操密令,责他必要时率兵勤王,王骄奢淫逸无度时,可取而代之。连着一枚闪亮的黄金虎符,藏在他的书架之间。
这么多年,他没有。
当今魏王,是曹丕和甄宓的儿子,是他的侄儿,和他和她,都血脉相连。他隐忍,他无为,其实,也不过是为了他。
曹子建精神好一些的时候,常常读诗给她听,他的声音,还带着少年般清澈的音色。总是那一首,她闭上眼就能听到他的声音,“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他读的很慢,仿佛绵长的叹息。
楚洛洛这个时候总爱把玩手里的一把小小的铜镜,花纹繁复,从镜柄直延伸上去,镜中人已经不复年少,虽然皮肤依旧如凝脂,身段依旧合度,却带着一种岁月沉淀过后的沉静,楚洛洛知道,这种安宁是沉睡在她身体内那个属于甄宓的灵魂所散发出来的,大浪淘沙,最后淘尽的,都是无言的沧桑童话。
这个时候,她会在曹植读诗的声音里出神,她会想起那个仿佛前世的人生里,那个倔强而装酷的少年,苏和,他的承诺。
千里之外,南蛮,带来洞。
小白喝醉了,他对于酒一向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觉得它要么寡淡,要么酸涩,就连昔日丞相曹操推崇的杜康酒,也没什么特别的兴趣。
但是昨夜,他喝得很醉。
南蛮人好酒,一个勇士在南蛮算不算英雄,酒量可以作为一条很重要的评判标准。这标准不标准的本来跟他没什么关系,但是在他稀里糊涂成为孟获的结拜把子之后,这条标准就和他大大的有关系了。
不就是赢了孟获一把嘛?呃,不,七把嘛,一时间没有相见成仇人,两看两相厌,反而成了拜把子兄弟,真是连他自己也始料未及!唉,上天弄人,他怎么自己也弄上自己了,搞得一群能喝的不得了的南蛮人猛灌他酒。
“兄弟,以后南蛮就看你了。”孟获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揽住了小白的肩头。
“啥?”小白觉得自己舌头有点大,但是胆气忍不住地向上冒啊,“大哥你说啥就是啥。”
“好兄弟,明天就送你去见阿谷婆婆。”孟获很用力地拍着小白的肩膀,小白很顺从地滑到桌子底下,呼呼大睡。
所以当宿醉未醒的小白被神清气爽的杨信拖到马上,一路奔到带来洞的时候,觉得整个肠胃非常纠结地开始痛了起来。
宿醉见到阿谷婆婆是一件很惊悚的事,这个号称活了四百多年,南蛮大地最为睿智的智者,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青春粉嫩的就好像邻家小妹,若不是手中法杖的离火珠火焰冉冉,几乎看不出她的年纪和阅历。
阿谷婆婆指引了他们“号百兽”的秘密。
最懂百兽的人,在南蛮,只有一个人敢这么说,带来洞主。
祝融族是一个灵魂和血肉都献给了天神的民族,作为回报,天神给予了他们和自然对话的能力,野兽的细语、风中的呢喃,一点一滴,都逃不过祝融族人的耳朵。
带来洞主,就是祝融族的族长。他常年戴一顶式样奇怪的帽子,手中紧握法杖,喃喃自语。虽然很怪,依然很帅。
杨信看到他的时候,内心苏和的灵魂不由对阿谷婆婆的权威性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怀疑:这家伙,靠得住吗?要搁在现代,那就是一个犀利哥一样的主儿啊。
犀利哥带来洞主告诉了他们一个听起来很不靠谱的办法:号百兽,杀之!
杨信用剑,玄冥光纪剑,本是上古利器,活生生变成了一把屠刀。无数野兽的血脉在这把剑下噗嗤断裂,残酷而迅速。
事实证明,带来洞主的确不靠谱,这屠杀一般的结局,让百兽看到他们就头也不回飞奔千里,那里谈得上什么号令百兽,最终还是阿谷婆婆让他们懂得,用仁心去感化百兽,才得到了百兽真正的臣服。
得到了百兽臣服的小白,洋洋得意带着杨信去围观一个人。
这个人很有意思。似乎常年就只干着一件事,挥舞着他手中的铁锤,反复捶打敲击着一件物品,那似乎是一把剑,又似乎是一把刀。
一个人经年累月只干一件事,应该是很专注的吧,苏和在心里默默的想着,他只能猜是应该,是因为他没有办法看清这个人的表情,他的脸上永远带着一张面具。
也许是他和小白围观这个三江城的打铁匠太久了,连带着面具,都很难忽略掉杨信和小白两个晃来晃去人影的存在,不堪其扰的打铁匠终于忍不住抬头,大声训斥:“贼眉鼠眼的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啊!真是带着面具都防不住色狼偷窥。”
语气义愤填膺,大义凛然。
声音的年龄听起来起码是大叔级别的!
小白和杨信同时囧!良久小白才咳了一声:“咳,那个,其实我们是阿谷婆婆推荐来请教铸神器的。”
打铁匠义愤填膺的声音继续说道:“早说啊,看我半天看得我都羞涩了!咳咳,说正事!”说着,放下了手中的铁锤,从身后的铁匠铺里摸索出一本脏兮兮的旧书,一边翻看,一边喃喃自语:“让我查查欧冶子大师的《剑是怎么炼成的》这本举世名著。”
苏和忍不住喷了。这个人,实在是他穿越到三国之后,遇到的最古怪的人,话说他以前怎么从来没觉得装备打造大师是个冷面笑匠的角色呢?
打铁匠的消息比他的人要靠谱的多,给了小白和苏和两条很重要的线索。
要铸神器,一要矿晶,一要矿引,矿晶倒是易得,秃龙洞里埋着半个南蛮的财宝,要几块石头罢了,再容易不过,而矿引就只有傀儡剑魂的身上才有。
这傀儡剑魂,是南蛮的孤魂凝起来的一个妖物,偏偏爱武成痴,最爱剑术,多年修炼,竟凝出了一颗剑心。
小白和杨信,全力施为,才勉强战胜了傀儡剑魂,得到剑心。
承影剑铸成的那天,古剑无锋,暗气沉沉。
至此,横在小白和杨信面前的,只剩最后那个只出现在预言中的魔剑了。
苏和默默想,楚洛洛,再等我一下下,再坚持一下下。
傍晚时分的巴蜀蹊径,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美。
大片大片的流云从玫瑰色的天际漫过去,夕阳无限好。
苏和骑着马徜徉在巴蜀蹊径的小道之上,他走得不快,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悠闲地漫步过,看天色渐暗,日光老去。
苏和的脸上带着一丝薄醺,一刻钟之前,他从小白的手里接过一碗南蛮本地人自酿的米酒,毫不犹豫喝下去。
小白笑的微弯的眼看着他,说:“速去速回,我等你回来。”
他和小白,已经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无论是在明里,还是暗里,他觉得自己的目光和步伐,从来没有一刻离开过小白,似乎彼此之间,早已经有了一种无言的联系。
所以在他接到手下的飞鸽传书,告诉他巴蜀蹊径有异动的时候,他立刻就意识到了,他和小白之间的这段乱世中结成的特殊友情,也许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
曾经,在初入三国的第一夜,巴蜀蹊径神秘石洞中的声音从他的身边夺走了楚洛洛,然后告诉他,循着见到的第一个人的足迹,走下去。命运会将他的足迹带到魔剑身边,他就可以找回楚洛洛和自己回家的路。
如今,千难万难他都走了过来,帮助小白应验了一条又一条的预言,最后终于走到了今天。今天距离谜底魔剑,不过区区一步之遥。
自从他能动用杨家势力的矿工开始,就已经下令时刻关注巴蜀蹊径这个神秘的石洞。似乎这个石洞,只在他初入三国的那一夜爆发出了奇异的光芒,那光芒开启了三国和南蛮之间的道路,也许还影响了时空之间的波动,将他和楚洛洛的灵魂送到了这个世界。
这么久以来,这石洞都没有异变,直到今夜,石洞中忽然又光芒大盛,杨家手下的飞鸽传书立刻就到了他的手中,他马上收拾行装,策马向巴蜀蹊径而来。
小白送他,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小白告诉他:“我等你回来。”他没有回答,只是微笑,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次分别,是不是永别。
所以他策马走得很慢,这段在三国的岁月,他伤过、痛过、爱别离、生死苦,点滴滋味,就仿佛胸腹之间蔓延的那杯美酒,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苏和在巴蜀蹊径的石洞外翻身下马,他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剑,然后长长吸了一口气,向着洞的深处走去。
依旧是那种奇怪的感觉,明明是空无一物的石洞,他却始终能感觉到,黑暗中仿佛有一双无所不察的眼睛,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连他的每一丝呼吸,肌肉的每一分紧张都看得清清楚楚。这种感觉不仅不舒服,简直可以称得上可怕。
“你回来了。”依旧是那个神秘的声音,在空寂的石洞中回响。
“楚洛洛呢?”苏和在拔剑与不拔剑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她,有她的宿命。”那个声音意味深长地说,“她现在过的很好,衣食无忧,健康快乐。”
苏和暗地里长舒了一口气。
“正如你,也有你的宿命。”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今天我召你来这里,只是要给你一个机会。”
“机会?”苏和疑惑地问。
“一个选择谁去死的机会,你,还是思白。”那个声音的语气中透出浓重的寒意。
“什么?”苏和心一惊。
正在苏和惊讶的瞬间,石洞的中心突然光芒大盛,从明亮的一片华彩中间,显露出一片云雾。
这片云雾看起来浓厚无比,周身泛着幽蓝的光芒,似乎在这个时空里,连云雾也能凝结出极其昏沉的阴影。
云雾的上面,站着一只狼。
那狼,大小如熊,皮毛如雪,纤毫毕现,仿佛在阴暗的洞中自身就散发出一片莹白的光芒。更为奇特的是,这只巨狼全身上下环绕蓝色的符文,更显得它呲牙森森,仿佛异兽。
苏和惊得一时呆住了。
“说,谁去死,你,还是思白。”那只狼吐出的仿佛不祥的预言,正是之前一直环绕在洞中的声音。
“为什么?”苏和的脸深深埋下去,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好像一场持久而惊悚的噩梦。一只会说话的巨狼,周身环绕着符文,踩在一朵云彩上,说着人话。让他选择他和另一个人的生死,如果真是噩梦,苏和是真的很想要立刻醒过来。
那只巨狼笑了,笑声低哑而模糊,仿佛锯齿磨在石块上,在空旷的石洞中心回荡。它不紧不慢地说道:“魔剑之力,是灭世之力,那股强大的力量,来自于创世之初。魔剑只有在乱世才出现,所在之地瘟疫横行,寸草不生,以性命和鲜血为生祭,才可以掌控魔剑的力量。事情已经很简单了,为了魔剑的力量,我需要一个牺牲品,是用你的性命,还是思白的性命。”
苏和握紧了自己的双手:“为什么你要魔剑之力?”
巨狼回答:“为什么我不能要,你自己看看南蛮内外,三国大地,各相倾轧,混战多年。南蛮内如今雍闿叛乱,孟获起兵,也鲜血满地,流民荼殇。人人说我杀破狼乱天下,起兵戈,其实以战止战才是可行之道,肃清天下才是我心中所求。牺牲的不过一两条人命,而换来的是整个天下”
“为什么偏偏是我或者思白?”苏和默默想着,七杀、破军、贪狼,杀破狼现世,天下大乱,三国,岂不正好是他所知少有的乱世,也许早在一千多年以前,有无数神秘难言的力量,从中改变了整个中华民族的命运。
“你们的星盘和这个乱世有莫名的联系,年轻、热情、干净的血液是给魔剑最好的献祭,而你和思白最满足魔剑的要求。这个世界有太多你们不能明白的事,比如人生,比如命运,学会去接受你们的命运就足够了。”天狼的口气虽然狂妄,但是其中蕴含着他数千年以来,看着人们醉生梦死,看着红尘十丈,万里乾坤,有太多卑微的人命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改变的结局。这无比残酷,也无比真实。
“死亡对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灰飞烟灭?永远无法回到我曾经来的地方?”苏和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天狼所说的一切听起来都荒谬而且可怕,但是却能让他冷静。“楚洛洛呢?我的死亡是不是也会影响她回家的路?”
“真是纯真善良的灵魂,难怪会这么令魔剑满意。”天狼忍不住短促地笑了一声,“楚洛洛不会死,等她完成她现在这个身体的命运,就会自然回到你们曾经来的地方,我从不说谎。至于你,你会在冥冥中守候着楚洛洛,直到那个适合的时刻,你们会一起回到你们的时空。”
“而我现在这个名叫杨信的身体,会死亡?会再也不能在三国存在?”苏和固执地问下去。
“不错,西银冶洞洞主杨峰最小的儿子杨信,早就注定死在八卦破封的那夜,那是魔剑现世的第一个灵魂之祭,如今,魔剑还要他的热血。”天狼的声音带着某种诱惑之力,在石洞里带着嗡响,预示着一个苍凉的结局。
“但是,对应的,魔剑得到了他所需要的祭品,不会有更多人的受伤?不会有更多无辜的鲜血?”苏和问道。
“是的。”天狼回答的很坚定,这个答案帮助苏和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拿走吧,拿走我的身体和血液,让我成为魔剑的祭品,然后带给南蛮和平。”苏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有了一种难以言语的轻松和快乐。
残阳如血,一个蓝袍白马的身影从巴蜀蹊径的小路上绝尘而去。
骑马的苏和听风声从自己的耳边呼啸而过,从未感到过这样的悲怆,这么多杀戮、鲜血、牺牲、决断,原本和他十七岁年轻的生命全不相干。
在三国的这段时间里,他看过南蛮人的热情好客,看过中原和南蛮罅隙之深,看过南蛮这片灵秀之地给他的震撼,感受过杨家给他的骨肉亲情,受到过杨家西银冶洞洞丁给过的帮助,一切就像从天而降的意外,如今,终于是他能够帮助整个南蛮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曾经,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帮助找回楚洛洛,如今,他已经对这片神奇的土地产生了自己难言的情感。就让他献出自己的身体来帮助这片土地结束战乱和痛苦。
会痛苦吗?会可怕吗?苏和对自己即将面对的一切完全一无所知,但是因为下定了决心,反而觉得无所畏惧。全身的热血在沸腾着,即便是刀山火海,他义无反顾。
他快马加鞭,把一份墨迹初干的书信送到三江城乌戈国主兀突骨的手里,这是他留给神奇的三国世界最后的话语。
归来途(完结篇)
小白握剑的手在颤抖,他曾经身经百战,出入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面对再强大的对手都从来没有让他恐惧过,但是现在,他无法控制自己的颤抖。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对手。
站在他面前的人,几乎认不出是一个人,也几乎不是站着的。
他面前的是一个畸形而丑陋的怪物。全身上下散发着脓臭的黑烟,双眼血红,四肢仿佛硬生生被撑大了一倍,皮肤爆裂,露出血红的肌肉,獠牙尖利,而且向下不断流着流涎,仿佛已经饿极了。这怪物就仿佛一只野兽一样,佝偻着身体,喉咙里发出低吼,似乎随时做好了准备扑上来,把他生吞活剥,再撕的粉碎,挫骨扬灰。
这怪物恐怖的一切,都不是让小白颤抖的原因。
小白颤抖,是因为他认出,这个丑陋而可怕的怪物,不是别人,是曾经美好干净的少年杨信,是他曾经并肩战斗过的兄弟,是他初入南蛮认识的第一人。
他提不起剑,他下不了手。因为是他让杨信变成了这个样子。
如果他三天前没有邀请杨信一起去找如今在南蛮泛滥的疫病的原因,如果他们没有一起深入西银冶洞的最深处,如果他们没有找到魔剑的所在,如果他们没有遇见天狼,如果不是杨信一把推开了他,那么,被魔剑那股黑气击中的就不是杨信,杨信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一切,让他如何下得了手?
也许面前的怪物,在全天下的人的眼里都是除之而后快的妖怪,但是在他的眼里,他坚信这是杨信,是他最好的伙伴和朋友、肝胆相照的兄弟。
正在小白犹豫的瞬间,杨信化成的怪物已经毫不犹豫扑了过来,快如鬼魅的身影,小白勉强才躲过了他的第一轮袭击,他下不去手,所以他只能躲,躲着杨信一次快比一次的袭击,尖利的牙齿,如兽爪一般锋利的五指,满身带着腥臭的毒气,每一样都是致命的武器。小白渐渐发现自己躲避的身形越来越慢,人和野兽相比,速度和力量绝不在同一水准。小白堪堪躲过杨信的一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太晚。杨信那野兽一般闪着冰冷寒光的尖牙已经卡在他的脖子的动脉上,随时准备咬下去。
小白绝望了,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甚至不想要反抗,只是无奈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不,杀了我。”一个格外低沉而且嘶哑的声音从杨信的口里传出来。
苏和在用自己的意志力努力和体内嗜血的冲动作战。他从没有想过,天狼口中的献祭是这样痛苦的过程,他以为他会面对的是尸首分裂的死亡或者血液流干的献祭,但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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