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苹果手机苹果无缘无故内存满了会跳出灰灰的画面写了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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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个回答:
忘却时间的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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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哥哥,你家就住在夜郎谷吗?”  “是啊,王庄乡夜郎谷闵家,独一无二,如假包换。”  全国姓闵的人就很少,黔中省也少,青城县更少。王庄乡只有我一家。  刘诗涵悠悠地说:“我想去夜郎谷看看,毕竟那是父亲魂牵梦萦的地方……”  不等刘诗涵把话说话,我里打断:“可别,我们老家有禁令,不准探入夜郎谷围墙半步,我可帮不了你的。”  “哎呀……”刘诗涵娇嗔地说:“我说的夜郎谷是个大概念,并不是指围墙里面真正的夜郎谷”。  反正这一阵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我就带着刘诗涵回到了老家。  刘诗涵和母亲一见如故,两个很有品质的女人聊得很是投机。趁着一个当口,我悄悄穿过村子,来到了青杠林垭口。  我不知道和杨大婆的这一次相遇,竟然会惹出那么多事端。  放眼望去,夜郎谷一片荒芜。谷里的土地本来就不多,加上近年来老家年轻一些的村民大都外出打工去了,所以土地全都荒废下来,杂草丛生,荆棘遍布,夜郎谷更是人迹罕至,荒凉不堪,甚至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两千年前的夜郎国是不是真的就在这里,我当然是不知道的。我只知道近年来,云贵川三省及广西湖北等地都在争抢“夜郎古国”这个名号,仿佛在抢一块肥肉。拥有了这个名号,当然也就拥有了旅游的金字招牌。  夜郎古国的历史,大致可以追溯到战国到西汉成帝和平年间,存在周期大约三百年。之后夜郎国突然一夜之间神秘消失,这个古老老的文明在史籍记载中留下了一团迷雾。后来,在贵州,云南四川等地,都陆续发掘了疑似夜郎古国的墓葬群和遗址,西南这一片一直被视为蛮夷之地的土地上,竟然积淀着厚重的古老文明。  而我的家,就在夜郎谷里。  这个夜郎谷的来由和夜郎古国有没有关联?有多大的关联?似乎没有人去关心研究过,反正夜郎谷就寂寞地存在着。文家寨的人们,就默默地生存繁衍了一千九百多年。  相传,这里的人烟是从公元28年开始,那年,一位老人带着一家数口,在夜郎谷里安营扎寨,沉寂百年的夜郎谷里终于又恢复了生机。  人烟有了,夜郎古国的神秘却没有散去,一夜之间相声匿迹的诡异气氛,依然笼罩着夜郎谷,折磨着文家寨。当然,文家寨也不是突然在一夜之间就消失了,但是文家寨的人,却无法解开一个沿袭了一千多年的“魔咒”,那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寨上就会有人跳进出气洞里,尸骨无存。据说,文氏家族中每隔几代人,就会有一个人跳进出气洞,而且都是男丁,千百年来如此,除非整个文氏家族的后代只剩一个男丁,这个“魔咒”才会暂时终止。  夜郎谷里邪气太重,出气洞更是诡异多端。从古至今,文家寨的人们就崇尚鬼神之说,驱鬼辟邪之风代代盛行。  文家寨就在诡异和恐怖的气氛中生存繁衍,并且逐渐壮大。直到清朝中期,文家连续四代单传,这才没有出现有人“坠洞”的悲剧。  悲剧没有出现,并不意味着就不再发生悲剧。“坠洞”这个魔咒,文家寨逃不掉,文家后人也是逃不掉的。  好在我叫闵念四,和文家无关。  初秋的茅絮迎风飞舞,衬着天边那一抹血红的夕阳,一种旷古的悲壮情绪油然而上。我站在垭口的石阶上,品味着这苍凉的场景,轻轻闭上眼睛,梦里的长歌又悲怆响起:  山风凉,秋草黄,莽莽天际思故乡。  将军泪,家国殇,豪情热血付衷肠。  遗恨长安挥长剑,身陷南蛮舞银枪。  挥长剑,舞银枪,长歌一阕泪残阳。  长歌一阕,拭泪遥望故乡月,  长歌一阕,夜半马嘶旌幡猎。  长歌一阕,秋风不拂英雄血,  长歌一阕,壮志未酬身不灭。  长歌一阕,长歌一阕……  二十年来,我长长会做同一个怪梦:夜郎谷里,一个身穿黑甲的将军,时而在猎猎秋风中狂舞银枪,时而在漫漫风雪中昂首吟唱……  今天,我就是为这个奇怪的梦专门来到夜郎谷,而且专门选在黄昏的时候,想在西下的夕阳里寻找那么一点意境。  睁开眼睛,歌声自然消失,将军的影子当然也就没有了。  下面的山路上隐约传来了一阵声响,我当即吓了一跳,仔细一看,从灌木丛中慢慢走出来一个老太婆。  只见她拄着拐棍,摇摇晃晃的沿着杂草丛生的石阶而上,藏青色的长布衫,撩动着石阶两旁干枯的茅草悉悉索索作响。  我定睛一看,来人原来是杨大婆,一个饕餮着人间烟火,计较着人间世故的神婆。  我定了定神,重新调整了一下情绪,就迎面打了一声招呼:“大婆,不好好的呆在敬老院里享福,又去给哪家倒霉鬼下神来了?得了好多利市钱?”  我之所以这般揶揄一个年仅八旬的老人,其实是有原因的,杨大婆和我有仇。据母亲说,我刚生下来哭了一声就缓不过气了,当时是民间“接生婆”的杨大婆就说我没救了,硬是叫父亲把我扔到夜郎谷里的出气洞边喂豺狗。父亲呢,居然相信了这个老巫婆的疯言疯语,真的就把我丢在了夜郎谷里的出气洞边。当天晚上,母亲从噩梦中惊醒,独自跑到夜郎谷里,发现我居然死而复生,还有一口微弱而又顽强的气息,于是赶紧撕开衣服把我抱进胸前捂着,我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而母亲因此却落下了一辈子的头痛病。  五岁的时候,我一个不小心掉进了寨子前面的跳蹬河,五分钟过后,河边的村民们还在鬼吼辣叫,我又“咕嘟咕嘟”的冒出了水面。神婆杨大婆还是满世界造谣说我是个不祥之物。但是这回父母不再听她的话了。  后来我考上大学后,我又听人说,杨大婆还是在背后翻我的“小话”,说我即便考上大学也是一个无用之人……  老巫婆,我是招你惹你了呢?还是前世和你有仇?  更为关键的是,杨大婆还偷走了我的金镯子,那可是我的“救命符”,这是我最不能原谅的。  “哦,是念四啊”。杨大婆停下脚步,喘了一口气,抬起头眯着眼睛叫了我一声,然后盯着我说:“你不好好的在城里当你的记者,跑到夜郎谷来干啥?”  杨大婆本身就不是省油的灯。  我脸上堆着古怪的笑,继续嘲弄着说:“干啥都无所谓,反正不是来跟你学下神的。”  杨大婆知道今天在劫难逃,索性一屁股在石坎上坐下了,我也隔着她远远的坐了下来,距离虽然有点远,不过还能清楚地端详她的老脸:满脸都是核桃纹,有规律的皱褶里藏着很有深度的神秘感。嘴巴虽瘪,不过还不算吓人,眼睛虽小,也不算太诡异,目光却咄咄逼人。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和我有仇,这张脸还是不怎么让我讨厌的,尽管我一直把她当疯子,当然也还有不少人把她当疯子。  七十八岁的杨大婆其实是一个吃百家饭的神婆,早些年倒是很吃香。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人们的日子开始好过了,也就开始相信科学了,老巫婆就落魄了好一阵。不料到了二十一世纪,神舟十号都上天了,人们居然又信起了牛鬼蛇神,甚至连知书达理的母亲也信。而杨大婆呢?有着敬老院的日子不好好的过,偏要走村串寨的去给人下神,也不知道她还挣钱来干什么?  疯不疯另当别论,但是杨大婆你草菅了我的人命,背后还说了我那么多坏话,甚至偷走了我的金钥匙……此仇不报我情何以堪。今天在这不见半根人毛的夜郎谷里遭遇,也算是一种缘分。  杨大婆也不怕,慢悠悠地接过我的话头:“你要是当真学会了下神,可能还有点前途,好好的去当什么记者嘛。”  顿了顿,诡诈地盯着我说:“你工资上万没有?”  我骄傲地点着头:“还要多一点点”。  杨大婆却一脸不屑:“你看我那个徒弟,你还得叫黄二公呢,当年穷得稀饭都喝不起,当了我的徒弟之后,现在到你们省城的东山道观里去了,成了响当当的黄道士,随随便便做一场法事就是一万多,你有空不妨去打听打听,说不定他还能教你一些个挣钱的法子。”  我无语。憋了一阵才说:“装神弄鬼祸害人间,敛财何以安心?”杨大婆立马像对对子一样回答:“济世救人拯救苍生,胜造几级浮屠。”我再度无语,几个回合下来,这场嘴巴仗我已经处于下风。  听说杨大婆从五岁开始就饱读诗书,民国时期的教育质量我算是领教了。  我那个时期的大学生都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现在的大学生更是不稀罕了,城里地下通道门口散发传单的,个个都是大学生。有一次和公安一起行动,在夜场里的逮住了20多个包房公主,一查竟然个个也都是在校大学生。但是要是叫她们来和八十多岁的杨大婆搞一场辩论赛,估计咋个死的都不晓得。  我一时气急就,居然就放出了天诛地灭的狠话:“人活着总是要有点理想,有一个追求的目标,这样的人生才会有意义。不能像你这样,黄泥巴都淹到脖子了,还整天张口闭口离不开钱字,你找那么多钱来,等你死了也不会有人买纸钱烧给你的。”  杨大婆无儿无女,是一个孤老。  说完之后我都有点后怕,这番话要是被母亲知道了,不被打个半死也要打个残废。可是杨大婆却似乎并不介意,瘪着嘴巴呵呵一笑:“我说念四啊,你活了三十五年,理想啊目标啊实现了几个?有本事把你文家老宅子买下来,我可能会用正眼瞧你一下。”
  “文家老宅,文家老宅……”我咬牙切齿地叨念着。  这个死老太婆,哪壶不开提哪壶,专门冲着我的痛脚踩。  我在二十年前,的确放过这样一句狂话:哪天我有钱了,一定要把文家老宅买下来。不料这个老巫婆还记得我当年的年少轻狂,故意拿话刺我。  文家老宅,的确是我向往已久的豪宅,我真的不忍心那么一栋具有悠久历史的古建筑,被村民们就这样糟蹋了。三重门两个大院八十六间屋子,居住着四十多家村民,几乎占了文家寨四分之一。好好的一栋古建筑,变成了一个群居大杂院。由于人多,外面的两道朝门已经被拆掉,被人当成柴火烧了。  好在那两棵桂花树没被砍掉。  现在杨大婆再次提起文家老宅,的确击中了我的要害。三十五岁了,以前当副制片的时候,一年还有二十万年薪。现在副科被撤了,这半年多时间只能拿平均工资,不到八千元,我拿什么来买下文家老宅?  再怎么破旧沦落,文家老宅的空壳还是那么巍峨。这样一栋古建筑,倘若“生”在省城,怎么说也是千万身价。即使在青城县,少过五几百万也是拿不下来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在夜郎谷青龙山,也是要值个两百万元。  两百万,我这一辈子敢不敢想?  一股怒火攻上心头,我嚯的一下子就站起身来。  不料我起身太急,突然一阵晕眩,当即就倒在了土坎上。  眼前金星一片,还裹挟着一团白影,我逐渐陷入昏迷状态。模模糊糊之中却依稀看见,年老体衰的杨大婆,此时居然敏捷地跃身而起,从她随身挎着的布兜里掏出一把一尺多长的桃木剑,就像我小时候的玩具一样,接下来就是一声断喝:“大胆妖孽,胆敢当着老身作祟,看老身如何收拾你”。随即浑身不断的颤抖着,手持木剑一点都不成招式地在我头上和面前乱舞一通,口中念念有词:“天火雷神、地火雷神、五神降临、锁鬼关精,玉帝敕下、斩邪灭精、急急如律令”……  没听她念完,我就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我进入了梦境,二十年来无数次折磨着我、让我大汗淋漓却又意犹未尽的梦。梦里的我是一个将军——  天下着雪,四野白茫茫一片,大树上像顶了个白色的盖子,也像是盛开了白色的花,煞是好看。几朵孤独的野花迎着飞雪艰难地颤抖着,用殷虹的生命在茫茫雪野中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两支人马在夜郎谷里厮杀,马嘶人嚎,甚是凄惨。可惜了这番原本可以用来吟诗作赋的美景。  西汉末年,宫庭大变,叛贼王莽毒死汉平帝刘衎篡位。汉平帝刚刚下葬的当晚,月黑风高,一支由千人组成的黑甲军,沿着长安城的宫墙秘密潜出,一干人等悄无声息摸到城门边,轻轻松松就将守门士兵抹了脖子,等守城的禁卫军大队伍惊醒的时候,一千四百匹快马和六十辆马车已经被城外的夜色淹没。  “文将军,我们将往何方”?  马车里的坐着两个妇人,一个年长一个年幼,年长的是我的夫人,怀里抱着四岁的儿子文千叶。而年幼的女子,则是汉平帝皇后王氏的贴身婢女瑶瑶。  柔声问话的正是瑶瑶。  我提着长枪、骑着大马守护在马车旁边,沉默片刻,幽幽然答曰:南蛮夜郎。  一个半月后,我带着黑甲军来到了南蛮夜郎谷。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长途跋涉和一路的反截杀,一千人的黑甲军将士只剩下不到三百人,还好六十辆马车还在。这六十辆马车可是整个黑甲军的命根子,也是黑甲军“叛逃”皇城的唯一理由和东山再起的唯一希望。  先说理由。貌若天仙的瑶瑶可不是皇后身边的普通婢女。皇后王氏的父亲就是叛贼王莽,虽然是亲生父女,但是两人性情却大相径庭。王莽一心想自己当皇帝,才把女儿嫁给当时年仅十二岁的小皇帝刘衎。年幼的小皇帝执政治国不行,男女之事也不行,两年时间了,王氏的肚子一直不见长进。不过话又说回来,当时的皇帝毕竟还是个小小少年。  但是皇宫里稀奇古怪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有发生。就在刘衎被王莽毒死的前几个月,细心的王氏意外地发现了一件怪事:自己的贴身婢女瑶瑶,肚子突然有些异常,王氏心存侥幸地希望宫里能有一个太监没有净身干净,于是派出心腹婢女仔细打探,还捉来不少人讯问。遗憾的是,经过几番严刑拷打之后,得到的还是让她又气愤又震惊又羞愧的结果,原来怀孕生崽那方面的事情,不是皇帝不行,而是自己不行。王氏哪里受过这种穿绿裙子的气,惹不起皇帝,叫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婢女消失,还不是小菜一碟?比踩死一直蚂蚁还要容易呢。  偏偏在这个时候,皇后的老子反水了,毒死了皇帝自己称了皇帝。瑶瑶的命运也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改变。  当时,我是汉平帝刘衎的御前侍卫右统领,对于皇帝的暴毙,自然是不知其原因的。正在暗自神伤之际,突然接到皇后王氏的秘密召见,才知道汉平帝的真正死因以及刘氏有后的消息。说来王氏真的和她老子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王氏小小年纪,却能明白天大的道理。不支持她老子造反不说,还给我下了一道密旨:带着皇帝的龙种潜逃。  “以后,瑶瑶就是娘娘,她现在怀着皇帝血脉,生下来是男的就是太子,是女的就是公主,爱卿记住了吗?”  我跪倒在地,埋头朗声回答:“记住了,男的就是太子,女的就是公主。”皇后王氏当即对我颁发了懿旨:“爱卿是皇帝最信任的统领,刘氏血脉以及西汉复国之重任系于爱卿一身。哀家现在就封爱卿为将军,将军千万不要辜负哀家重托”。我当即重重地给皇后磕了一个头,差点没把额头磕破。  初夏的夜郎谷,百花盛开,争奇斗艳,草木葱绿,百鸟争鸣。可是如此大好河山却百里荒无人烟,不过也好,这里正是避难的好场所,也是黑甲军休整的最佳所在,我决定就在此地安营扎寨。  黑甲军五百将士,开凿石块,砍伐树木,很快就修建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军营,当然也可以称之为山寨。  粮草殆尽,我就叫一部分士兵上山打猎。当时的夜郎谷,漫山遍野都是野兽,将士们顿顿吃肉,逐渐都吃腻了。而另一部分士兵开荒种粮,很快就长出了绿油油的庄稼。如果没有复国梦想,在这里生存繁衍倒是一件大好事,遗憾的是随军家属不多,只有千夫长以上的军官才带来了妻儿。  可惜,大好时光不到半年,刚刚收获了第一季庄稼。王莽派出的秘密队伍火龙军,一千多人居然追杀到了夜郎谷。  ……  “念哥哥,你怎么了,念哥哥……”  睁开眼,浑身酸痛,似乎在梦里真的经历了一场恶战。  天色已晚,夜郎谷里白雾茫茫,连月光也跟着惨淡。  杨大婆早已离开,拼命摇晃着我肩膀的居然是刘诗涵。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她为什么会找到这里?  “念哥哥,你怎么了”?  刘诗涵的长发抚弄着我的脸颊,很痒。  脸上一阵清凉,原来是她的泪水落下。
  回到家里,刘诗涵加油添醋地向母亲说了当时我的状况,我居然没有反抗的能力,任由她表情夸张,手舞足蹈,把母亲吓得一愣一愣的。  “无缘无故的跑出气洞去干什么,给你说了无数遍,夜郎谷里邪气太浓,出气洞阴气更重。你今天八成是撞邪了,得去找杨大婆来下个神。”  母亲一边抚摸这我的额头,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谴责居多还是担忧居多。  我断然否决:“妈,连你也信那老巫婆,你儿子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么,刚刚只是坐久了突然起身,太急了,估计就患了黑头晕……。”  母亲装模作样地朝我挥了挥巴掌,训斥说:“好好的?你跑进夜郎谷,我看你是想找死哦。少给老娘啰嗦,快点送我去敬老院请杨大婆来。”  “我没有进夜郎谷啊,离着还有还几十米呢”?对于母亲,我还是有反抗能力的:“再说,就算进入夜郎谷又怎么了”?  母亲这回真的要打我了,一巴掌扇过来,落在脸上的时候却变成了轻轻抚摸:“唉……”  我笑了笑,抬头一看刘诗涵,却发觉她的表情很奇怪。  “神是一定要下的,你刚刚明明已经惊动了夜郎谷里的那些东西,不下神恐怕难得安宁。好吧,你拉不下脸去请杨大婆,我去行不?”  母亲说罢,佯装就要出门。  我冲着刘诗涵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作势就要起身。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却传来了杨大婆的声音:“他并不是想找死,是死来找他了,不过有我在,他是死不了的”。  “啊?大婆!”  母亲急忙欣喜地打开门,恭恭敬敬地把杨大婆迎了进来。  我搞不清楚,母亲为什么对一个疯子老太婆如此恭敬?更何况当初杨大婆偷走我的救命符金镯子,这可是母亲发现的啊……  正是因为杨大婆偷走了我的金镯子,我才换上了头疼的毛病。要不是十五岁的时候钻进过一次夜郎谷,要不是那时候吃了一枚神秘的青果,估计离开了那个金镯子,我怀疑我会更惨。  杨大婆坐定之后,一字一顿地和母亲说话,以此显示话的重要性和权威性:“你家念四今天擦黑的时候,的确在夜郎谷里撞了邪,好在那个鬼和你们家有些渊源,所以呢,我也只是和它打了个招呼,并没有真正的交手。”  母亲当即惊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却镇定地坐着,等着杨大婆露出她的狐狸尾巴。最近太累,几乎半个月没有运动一下,饱一顿饿一顿的,身子有点吃不消。至于之前的突然晕厥,无非就是因为坐得太久突然起身,大概是气血供给不足导致头晕目眩而已,这也是正常反应而已。而那个梦,我从二十岁开始就做起了,十五年来大概做了好几千遍遍,就连梦里的那首《长歌》,我已经完全能背诵吟唱。  我倒要看看这个老巫婆怎么编,怎么来套我母亲的钱?  杨大婆喝了一口苦丁茶,又接着对母亲说:“你也不要太着急,这是疙瘩其实也很好解,只是要破点小财。”  坐在一边的刘诗涵,满脸好奇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迷茫的脸上充满了某种期待。  我差点就笑出声来,狐狸尾巴不就露出来了嘛。  但是人家在和母亲说话,有母亲在,就没有我插话的份儿,我当然也不敢造次,只是歪着头恶狠狠地盯着杨大婆看,等着她的下文。  母亲却诚惶诚恐、感恩戴德地说:“大婆您请吩咐,花钱是小事,只要我家念四平平安安的就好。”  母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杨大婆肯定会狮子大开口的,逮住一回咬一回。  却听杨大婆慢悠悠地说:“你家念四遇到的事情,叫做恶鬼缠身。我刚刚已经把恶鬼请走了,钻进出气洞去了。但是这个厄还是要由他亲自去解。明天一早,准备12斤纸钱,9柱香,还有一对蜡烛,要大的。到出气洞边烧了就是了,算是给那些鬼神打个招呼。神呢,就用不着下了”。  我听完感到非常吃惊,这个杨大婆,这回怎么如此慷慨,放弃了一个挣钱的大好机会?按理说,我出了这样的状况,她下个神开口要个千儿八百,母亲肯定也不会有半点犹豫的。  却见杨大婆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起身要走,母亲急忙拦住:“大婆不要忙嘛,煨点甜酒喝了再走”。  杨大婆摆摆手,也不看我一眼径直的就出了门。突然又回头对母亲说:“至于文家老宅子,还是该买回来的。”  “又是老宅子。”我狠狠地盯着杨大婆的背影,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老巫婆”。  突然一怔:怎么叫做“买回来呢”?  “还不快去送送大婆。”母亲忽然推了我一把,咬牙切齿的小声喝斥。  看那意思,我再不起身估计真要挨打了。  于是我叫上刘诗涵,亲自打开车门,恭恭敬敬地把杨大婆扶上副驾驶位置,还认真地帮她系好了安全带。  当然,这一切都是做给母亲看的。  刘诗涵则坐在后排。  从我家到乡里的敬老院并不远,也就是一公里多一点的路程,但是天都黑尽了,让一个年仅八旬的老人一个人走这么一段路,的确很不放心,更不人道。虽然我和杨大婆有着深仇大恨。  一边开车我一边寻思着:杨大婆为什们在黄昏那个时候出现在出气洞边?我为什们又会在那个时候突然晕倒,还重复做了那么一个梦?更奇怪的是,杨大婆为什么们在关键时候又突然来到了我家?难道这之间有着神秘的关联?或者说,杨大婆在设计着某个神秘的局?  一路和刘诗涵说着话,不搭理杨大婆,很快就到了王庄乡敬老院。  敬老院里只有九个人,都是乡里上了年纪的孤寡老人。  看我送杨大婆回来,管理员张阿姨对她又是一通数落:“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了,万一有个好歹,你这不是害我吗?”  杨大婆一句话也不反驳,满脸笑眯眯的,和在夜郎谷里跟我斗嘴的那个老巫婆简直判若两人。  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杨大婆终究是一个疯子。  其实杨大婆原本不是疯子的。据说她并不是文家寨的人氏,好像是从外地流浪而来的,后来拜了元婆为师。当年可算是个远近闻名的美人,但却终身未嫁。就是因为长得太好看,红颜祸水,说起来也是一个苦命人。据说土改的时候,穷人们都翻身做了主人,但是杨大婆这个穷人,日子却更不好过了。就在文十二跳了出气洞的第二天晚上,杨大婆也跑去要跳出气洞,可惜她没有文十二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十几个人都拽不住。  一个村民拦腰一抱,就把杨大婆提回家了,此后杨大婆便成了疯子。  说她是疯子,原因还是从“下神”传开的。  杨大婆跳洞不成,突然就失踪了,三年后返回文家寨,说什么跟着茅山高人学艺,上能召唤天神,下能支使鬼怪,能借助“鬼神”的力量就能帮人看病,一时间居然就成了远近闻名的“神婆”,书面语叫做“巫婆”。  有时候坐着好好的,突然就开始哼哼唱唱,称自己是什么仙姑啊阴师啊之类。哪天要下雨哪天要出太阳?甚至哪天天要塌了她都能预知;谁家生男生女,谁家老人能活多少岁,甚至在哪个月去世?她也都知道。说是坑蒙拐骗的玩意,倒也瞎猫碰着死老鼠的巧合也有几回。于是,迷信的村民奉之为神仙下凡。  不过在大多数理智的村民眼中,杨大婆还是一个疯子。  但是,刚刚杨大婆对张阿姨那一副笑容,却让我突然心生愧疚,我之前不该那样咒骂她的。虽说她是我的仇人,而且还旧仇未报又添新恨,但是就之前发生的一切而言,尽管关于鬼神之说非常荒唐,但她似乎真的是在帮我,出发点始终是好的,况且人家也没有向母亲讨要一分利市钱,连甜酒也没有喝一口。  这样想着,我就和刘诗涵亲自把杨大婆送进了她的独立房间。  “坐下,大少爷。”杨大婆又神神叨叨发话了,搞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见我发懵,她又抬手指了指床前的凳子,问我:“你算不算是大少爷?”我没有任何意义的笑了笑说:“都什么年代了,还兴这种叫法?”  杨大婆并不计较我怎么说话,盯着我看了一阵子,说:“说起来呢,你也算是大少爷,你父亲也是。但是你和你父亲,可惜了……”  看着我的脸色渐渐变黑,她竟然也不缓和一下口气,继续雪上加霜:“你父亲当年也是夜郎谷了不起的人物,只是……唉!最终落得连祖宗都不敢认了。”  我父亲已经去世了八年,老巫婆连一个死人都要贬损,我要发飙了……
  我的父亲,那可是我今生最尊重最崇拜的男人,尽管他曾把我变成“二世人”。  关于父亲的故事,是在他去世之后母亲才给我谈起的。据说,我的祖上也是富贵人家,不料后来家道中落,父亲刚一出生就被父母送到夜郎谷的西疆苗寨,寄养在一个猎户家里,算是一个孤儿。父亲从小跟着养父上山打猎,练就了一身绝世武功,十八岁就能徒手和豺狼虎豹搏击,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就能凌空打死一只豹子,自创了“隔空打物”的独门绝技,至今武学界和宗教部门还在研究这门功夫是属于何门何派,该归属于气功还是玄学。  那年月,没有人研究父亲的武功,反正父亲就就潇洒地生活着。夜郎谷里的野物很多,国家也没有禁猎,所以猎户的生活还是比较富足。父亲的日子更是小康了。  父亲在十九岁的时候,也就是1970年,他的养父母病逝。父亲没有了牵挂,于是辗转全国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两年时间过去了,仍然没有打探到半点消息,于是返回夜郎谷。不过父亲没有再回西疆苗寨,而是来到了位于夜郎谷东面的文家寨,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白手起家修建了一栋长三间小五间、两层楼的高架木板房。  那样一栋房子,放到现在,怎么说造价也要二十万左右。  一个二十一岁的年轻小伙,孤身一人来到文家寨,十个月的时间就修起了这么一栋房子,一时间在王庄乡传为佳话。  于是,父亲就认识了母亲黄芬。  母亲的娘家住在乡里,祖上曾是清朝的秀才,她的爷爷是民国时期的教师,父亲是新中国的人民教师,算是书香门第。我的母亲喜欢上了夜郎谷的浪子闵朝正,外公外婆居然没有反对。  我的父母就这样在夜郎谷安家落户,生育了四个子女,个个成才。  现在,杨大婆居然敢侮辱我的父亲。  一股怒火烧糊了脑子,我倏然起身,手指指到杨大婆瘪塌的鼻梁上,怒吼道:“你不要倚老卖老,再敢说我老爹一句坏话,休怪我对你无礼”。  母亲不在身边,我可是很难控制情绪的。  虽然父亲从小就一再警告我,练武可以,只能强身,不可伤人,否则就会拆散我的筋骨。  三十五年来,我从来就没有和人打过架,包括隔壁村子史家自持武功高强的双岳欺负我的时候。  但是现在杨大婆如此出言不逊,我已经疯了,潜藏在灵魂深处的武魂开始作祟,我驾驭不住。  不料我的暴怒居然对杨大婆没有半点恐吓作用,她反而笑眯眯地挑衅道:“念四,你动我老太婆试试?我就说了,你父亲是个懦夫,你也是!怎么了?”  找死是吧……  一股火苗窜上来,脑子被烧糊涂了  要怪就怪杨大婆这个跑巫婆实在恶毒,那张嘴巴巧舌如簧,具有能把死人说活的功能,现在却想把我这个活人给说死了。这些年装神弄鬼不知祸害了多少人家,我打死她也算是为民除害。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我抬手就朝杨大婆一巴掌扇了过去。  右掌裹挟着劲风,划出一道罪恶的弧线向杨大婆的左脸颊逼近。  就在离杨大婆的脸颊只有三寸距离的时候,我的手掌突然停住。不是我幡然醒悟,也不是我想到了不敢想象的后果,而是我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  缓缓地头,发现勒住我腰间的,是一双纤纤玉手,我只看见交替着的拇指、食指和中指紧扣着,像一个温柔的死结。  两坨夯实的肉团死死地抵着我的后背,像是武林高手给我传输功力一般,浑身一个激灵,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周身的筋脉顿时su软无力。  “念哥哥,不可以这样”。  急促的呼吸冲撞着我的脖颈,刘诗涵的下巴死死地靠在我的肩膀上。  手腕脉搏处一阵酸麻,杨大婆枯槁的手掌轻轻一撩,我倏然垂下手臂。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下凡尘,凡人无事不请你,凡人有难才请神……”老巫婆还真淡定,这个时候居然专注地下神起来。  只见杨大婆突然间身手敏捷,手舞足蹈地围着我转着圈儿,口中念念念有词,眼睛却是闭着的,丝毫不担心我会挣脱刘思涵的手臂,突然给她一巴掌。  不对不对,老巫婆还真有点邪门,这么一转,一念,我仿佛就被她绕晕了,像是被人下了迷药一般,眼皮沉重地塌了下来。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杨大婆的小床上。刘诗涵眼巴巴地看着我,离得很近,一头长发将我笼罩着,把两张脸包围在了一起。  “念哥哥,你醒了啊?”她似乎想哭。唉……这孩子!  “好了,你们走吧!”  杨大婆似乎有点疲惫,正握着一罐已经打开了的八宝粥,用很粗的吸管喝着,没牙的下巴磨了磨,把那些乱七八糟杂粮囫囵吞下。  我这是怎么了?  “念哥哥,你不知道大婆很辛苦的,刚刚她又为你做法,赶走了附在你身上的脏东西……”  不等刘诗涵说完,我立即打断:“我的刘副局长,你可是一个公职干部哦,也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我也很迷惑。刚刚究竟是怎么了?我记得我是要扇杨大婆耳光的,怎么就忽然停住了……  这个时候我才感到极度的恐惧,或者说是很严重的后怕:我之前那一巴掌要是真的扇在杨大婆的脸上,最低限度也会把她的脑袋打转到右边,倘若脖子侥幸不断,她的头估计三两个月也转不回来。  我这是怎么了?  “念四啊!”  杨大婆没事一般自言自语:“你被夜郎谷了的东西缠住了,这对于你来说,用得好就是好事,用不好就是坏事。大婆呢,也是竭尽所能帮你暂时缓解了,以后啊,你还得经常来看望大婆……”  “按你的意思,我当真是恶鬼缠身了?”  老巫婆,你骗我母亲可以,骗我……嘿嘿……老了点!!!  从敬老院开车出来,我直接去了老顺家。  今晚刘诗涵要在我家住下,睡的是我的床,母亲已经把床单被套全部换了。  我得住在老顺家去,得提前给他打个招呼,万一他两口子和两个娃儿把床都占完了,就不好办了。  老顺和我同年同月出生,一起长大一起放牛一起读书,是我最好的发小。  老顺只读到初中就没再读了,后来跟人学了端公,也就是民间所说的“道士先生”。  严格说来,我和他属于道不同不相谋的两类角色,但是老顺这人记清,而我念旧,所以几十年来我们一直是非常好的朋友。  来到老顺家,老顺色眯眯地看着刘诗涵,言不由衷地叫了一声“嫂子”,刘诗涵的脸颊顿时绯红,却没有责怪。  “乱讲。”我装模作样地呵斥老顺,纠正说:“这是青城县旅游局的副局长刘诗涵,你可以叫她刘局”。  老顺突然不看刘诗涵了,定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脸,正色道:“老四,你的脸色有点不对劲,你是不是去了夜郎谷了?”  我不觉一笑:“我闵念四要去夜郎谷,难道还要经过你赵道士批准吗?哈哈哈……”  夜郎谷,我又不是没有去过。  我说的是围墙里面的夜郎谷。  “不对!”  老顺的神色眼严峻:“你真的被脏东西缠身了”。
  我呵呵一笑,不屑地说:“少扯了赵先生,你在我的身上是赚不到钱,省省吧,留点精力去骗别人。”  老顺不说话,定定的看了我好一阵,大概有三分钟时间,一股冷意从他的眼里射出来,穿透我的脊梁,瞬间毛骨悚然。  好在老顺总算收回了诡异的目光,朝我笑了笑,说:“没事了”。一种如释负重的感觉。  臭道士,说你是臭道士还抬举你了,你连道士的边都沾不上。  我也笑了笑,说:“腾一张床出来,我一会儿过来睡。”  说罢就要出门。  老顺打着哈哈送我们出门,开着不算过份的玩笑:“夜郎谷的女子讲贞节,没想到男人也讲啊,老四,这么一个大好机会,你白白的浪费了。”  刘诗涵眨巴了两下眼睛,总算品味出老顺话里的意思,脸又红了。不过还是没有责怪,她知道这是男人之间的荤玩笑。  我开车送刘诗涵回到家,母亲招呼着她去睡专门给我一直留着的那张床。我就出门去老顺家。  两家相隔不过四百米,我走路。  村里的道路倒是打了水泥,但是却没有路灯,还好月色皎洁,很明亮。  我家在村里道路的下面,隔着不到三十米。路的上面是其他人家,再上面就是文府。据说文府大院里的那两棵桂花树也有两千年的历史,是当初文家先祖修建文府的时候就栽下的,可惜现在才是四月间,离八月十五还有四个月,我闻不到花香。  小时候的花香,我倒是没有太在意。离开故乡十六年,每年也就回来七八趟,不一定都逢到花开的日子,我渐渐忘记了桂花的味道。  晚上九点,悠然走在路上,就着月色想着童年和少年的时光,百感交集。人都会长大、变老,一些陈年旧事也逐渐发酵得越发浓烈。  比如秀儿,她离开我的时候才十八岁,倘若转世投胎,也是新一轮的绝色美人了。  突然感觉背后有人。  背后有人并不奇怪,两百多户人家的大村子,路上怎么会没有人呢?奇怪的是,那人离我就二十米远的距离,走路轻飘飘的,几乎没有响声。等我一回头,只见一道影子一闪而过,躲进路边某户人家墙壁的拐角处,像一个半夜觅食的幽灵。  现在不比以前,月圆之夜整个村子里的孩子们,少年们,青年们都会聚集在集体坝子里聊天,玩耍,谈爱情和人生。现在,家家户户都有了电视,从前在院坝里自己聊的话题,都变成隔着屏幕听别人摆。所以路上还是很少有人。  我瞅准机会,一回头看见那人又闪身躲进杨家门口的石阶上去了,于是返身弹跳回来,二十米的距离,我只需要十步。毕竟是在自家的村子,我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  那道影子顺着石阶往上跑,身手居然也很敏捷。  在三十米外的竹林边停下,回头看了我一眼。  月色明亮,我分明看见那人竟然是桂花嫂。  年过六旬的桂花嫂,怎么会有这般身手?  但我肯定那人就是桂花嫂,那双幽怨而又充满仇恨的眼睛,刻在我的心里已经整整十六年。  倘若要说我真的被恶鬼缠身的话,那个鬼就是桂花嫂了。  十六年前她就放出狠话,说做鬼也不放过那个人。  那个人,指的就是我了。  我不想追她,也不敢追。灰头土脸的赶紧来到老顺家,床已经腾出来了,他的老婆还专门换上了干净的床单被套,像我母亲招待刘诗涵一样。我不好意思独自享受,就邀老顺一起,在床上追忆年少时光。  “老四,你今天白天是不是去了夜郎谷?”  老顺三句话不离本行,又追问此事。  “去不去很重要吗?”  “很重要,对于你!”老顺用强调的口气说话,我开始有点动摇:回忆起在出气洞边晕倒,在敬老院里迷糊的这些怪事,我都怀疑我撞鬼了。  不过,我是唯物主义者,鬼怪的事情写写小说可以,叫我相信,还有一些难度。  “得了吧,你这个道士也是个假的,不专业,就算我真的撞鬼了,你有什么办法?再说,就算我撞鬼了,杨大婆不也是帮我驱除了吗?哈哈哈,想起来真的好笑,都什么年代了,我堂堂一个记者,居然跟一个道士先生躺在床上讨论鬼神……”  老顺突然用手肘撑起身子,侧身半躺看着我说:“老四,这个开不得玩笑,不要说你才是一个记者,就是那些厅长局长什么的,都不得不相信风水神灵之说,世间万物,相克相生,都是有规律的,你看不到,并不说明不存在。你看不到,并不代表就没有人看到,所以啊……”  我不耐烦地打断老顺:“迷信迷信不可全新不可不信,我老妈天天念,我耳朵都长茧了。好!你说,就当我真的撞鬼了,撞的是什么鬼?有什么灾什么难?你又如何化解?嗯?”  说罢,我也赌气撑起身子,挑衅地看着老顺。  老顺突然轻叹了一声,反而自己先躺下了,自己找台阶下:“你说得对,杨大婆的确给你驱除了,我看到的不过是一些痕迹而已。不过老四,以后你最好少去夜郎谷,这些年,夜郎谷更邪门了呢。”  “此话怎讲”?  我也躺下来,不过没有像老顺那样头枕着枕头,我把枕头抵住腰部,头和上半身靠在床头片上,等着老顺回话。  老顺抬脸看我,一脸神秘地说:“史家双岳你晓得吧……”  “废话,我们一起读的初中,后来又是我的高中同学”。  老顺嘿嘿一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们最近的情况,你晓得不?大概在半个月前,史大岳悄悄跑进夜郎谷,等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跳出了围墙,差点就跳进了出气洞,要不是史江彧那老头儿武功高强,还真控制不住他。说来你不要不信,后来是我去史家做了三天法事,总算把恶鬼给请走了。那个史大岳,人是好转过来了,但还是经常犯迷糊。一个号称威震夜郎谷的高手,估计连我也打不过了?”  “是吗”?我的确好奇加上惊讶。  史家搬进夜郎谷已经四十八年了,据说是和我父亲同一年搬来的,当年也是只有史江彧一个人。  不过史家发家很快,改革开放才三年时间,史家就靠挖煤赚了大钱,修建了比文府小不了多少的史府大院,现在可是价值千万的豪宅。而我父亲,修了一栋木架房之后,就过着赤脚医生的平淡生活。  史家的功夫,在整个青城县乃至黔中省,也是独一无二的。一双腿诡异无比,变幻无穷,据说着整个人可以腾上三米高的空中,双脚翻飞就将一根手臂粗细的树干硬生生绞断成三截。要说踢一个人的脑袋,估计就跟在铁锅边上敲一个鸡蛋那么简单。  不过……算了,不说了。  从小到大,史家双岳都一直凌驾在我头上,而我父亲的警告,却是一直压在我的心头,像一座沉重的大山,我没有机会领教史家功夫,只有挨打的份儿。  父亲教我的武功,都是半夜三更带着我爬上青龙山顶苦练出来的,文家寨没有人知道,老顺也不知道。  “你敢伤人,我就拆散你的筋骨!”  从小到大,父亲说一不二,唯一的例外,就是我十五岁钻进夜郎谷那次,还得感谢那个道士。  史大岳的武功,在史家也是数二数三的,他怎么钻了一趟夜郎谷就疯了?好了之后又怎么变成了一个废人?
  M国华人区,郁郁葱葱的西岭上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几栋别墅。  西岭,是叶家买下的地;大大小小八栋别墅,全都是叶家的。  深夜,F栋别墅只有八百多个平方,算是西岭别墅群中最小的。二楼一间宽敞的书房里,围坐着三个年轻人。  这是叶华的家。  能在M国打拼出这么一片家业,要么是很有经济实力的人,要么就是很有一定社会活动能力的人。  但是叶家不是黑社会,不是靠打打杀杀,不靠贩毒□□发家。  叶家的财富似乎与生俱来。  叶华,现年28岁,虽说是华裔,但却是土生土长的M国人。一口流利的英语,也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  和叶华在一起交流的是两个M国人,一个叫杰森,一个叫詹姆斯,年龄都是三十岁左右,大不了叶华多少。  “叶,你说的夜郎谷里有一百吨黄金,可有依据”?发问的是詹姆斯。  “这个我倒是相信”。杰克不等叶华回答,抢先表态:“我们那个来自China的同学,可是西汉时期和夜郎谷的研究专家,他就说过,西汉时期有百吨财宝消失在夜郎谷里,埋藏在地下……”  不等杰克说完,詹姆斯就提出了质疑:“就是上次我们一起吃过饭的那个米奇?他小小年纪,能称专家?”  叶华撇了撇嘴,说:“詹姆斯,你可别小看米奇了,在来M国进修之前,人家在国内就已经是专门从事汉朝历史研究的博士了。”  “呵呵……”詹姆斯耸了耸肩膀,没在说话。  对于中国历史,詹姆斯还是存有敬畏之心的。  杰森认真地问:“叶,你觉得米奇靠得住吗?毕竟,你和他也才是一年的交情的,其实连交情也算不上”。  这回轮到叶华耸肩了:“中国的很多东西你们不懂,我们中国人,其实很相信缘分”。  “缘分?”  “对,China的说法叫缘分,这里的说法叫做destiny”。  “哦哦哦,destiny,缘分。”  杰森和詹姆斯异口同声:“这么说来,叶,我们也是上天安排的缘分了”?  “嗯!”叶华点点头,接着补充说:“这时必须的,我们三个从小长大,自然就是一种缘分。当然,这也注定我们三人和China的缘分,夜郎谷的缘分。”  杰森突然纳闷地问:“叶,其实你家在M国,怎么也有几十亿的资产了,你为何念念不忘夜郎谷的一个传说呢?”  叶华用手指扣了扣桌面,阴着脸说:“destiny,命中注定的一种缘分。说来你们也不懂,只要你们按照我的意思办,保准要不了多久,就能让你们成为亿万富翁”。  詹姆斯有耸了耸肩膀,老外就是这个烂习惯:“但是……叶,你叫我们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传说去冒险,钻什么地下几千米的所谓地宫,这赌注是不是大了点?”  叶华不屑地笑了笑:“詹姆斯,我要不是看在我们的交情,看在你当过特种兵,这缘分还不会光顾到你头上呢。”  转头又对杰森说:“地下的事情,当然得拜托杰森了,有他在,你还担心什么呢?”  杰森立即用夹生的华语自豪地回应:“那是,我家世世代代研究巫术,我从十二岁开始熟读中国历史,早就想去见识见识China的devil了,我只需一句咒语,再恶的鬼怪都得臣服于Vampire。”  “哈哈哈……”三人忍不住放声大笑。  这时,书房门的帘子突然发出一阵哗哗声响,一个穿着唐装,蓄着八寸银须的老头走了进来。  叶家在西岭的八栋别墅,除了外面的铁栏栅门,别墅的大门。车库的卷闸门之外,所有房间都不准安装门,只能用帘子。  无一列外。  这是叶家铁定的规矩。  这样的规矩已经持续了六十多年。  不过,房门上的帘子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打开的。比如机密办公室的门帘和重要人物卧室的门帘,都是设有机关的。  不过,没有机关也没关系,叶家有很多保镖。  再说,就算没有保镖也没关系,叶家的武功,在华人区是著名的。被传得神乎其神,刀枪不入。  “爷爷!”叶华赶紧站起来朝老头鞠躬。  “爷爷好!”詹姆斯和杰森也急忙站起来,朝老头行鞠躬之礼。  中国的传统礼仪,自己都不怎么在乎了。而外国人却反而将其运用得自然而然,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丝毫的刻意和牵强。  老头名叫叶知秋,是叶华的爷爷,住在西岭山顶的最大的那栋别墅里。  叶知秋走进书房,门口站着他的两个随从。  随从就是随从,叶知秋更是不需要保镖的,何况还是在自家的地盘上。  不过老头六十多年来一直行事谨慎,即使在自己的族人中走动,也是随时带着贴身随从。武功高强的叶知秋,似乎也有害怕的什么东西。  叶知秋不需要保镖的,六十多年来,他叶家三兄弟能在华人街发家致富,靠的就是拳脚功夫,靠的就是遍布M国各大洲的三十多家武馆。  只是,当年一起打拼出一片的叶家三兄弟,现在只剩下了叶知秋,当然叶家的后人在华人街还有二十多个,不管从叶从武,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不过最近几年,老头突然惦记起祖国,惦记起黔中省的夜郎谷。  叶知秋深夜造访,叶华就预料到行动的时间快到了。  老头阴着脸坐在沙发上,抬手朝三个年轻人压了压,三人这才坐下。  “在谈夜郎谷?”  八十二岁的叶知秋,看上去也就六十岁上下,典型的鹤发童颜。  “是的爷爷。”叶华双手放在膝盖上,毕恭毕敬地回答老爷子的问话。  詹姆斯和杰森也是把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自己的双膝上,感觉有点累,但是不好反抗这种China的传统礼仪。  叶知秋仰躺着身子,自顾自地自由散漫,点点头又问:“你安放在夜郎谷的眼线,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回爷爷话,据说已经有五个人进入了地宫,我们得抓紧才是,可别让别人抢了先机”。  叶知秋撇了撇嘴:“不急,啊,不急。有人先下去最好,等他们把路趟开了,我们才好走,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道理你们应该是懂的”。  叶华、詹姆斯和杰森自然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他们不懂老爷子的老谋深算,却又不敢发问。  还好老头自己把话说开了:“夜郎谷方圆一百公里魔瘴密布,鸟兽绝技。当年的如本人就盯上了那笔财宝,秘密派出了一支持68人的精锐队伍进去寻找,结果全都失踪了。重庆方面得到消息,说夜郎谷不是随便就能进去的,就算有命进去也是无命出来。于是后来又派出了侦察机,准备空降近进入夜郎谷,结果人和飞机也全都神秘失踪。时隔七十多年了,现在的人真是脑洞大开,居然想出了从地洞钻进夜郎谷的点子。这个方法倒是不错,不过……”  叶知秋说到这里顿住了。  三个年轻人眼巴巴地看着他,等得心焦。  “爷爷。”最后是叶华耐不住性子,小心翼翼地问:“不过什么呢?莫非地洞也进不去吗?据说,夜郎谷里到处都是出气洞”。  叶知秋捋了捋八寸银须,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眯着眼睛阴沉地说:“总得有人先去把地雷踩了,这通往地宫的路才好走”。  老头说完,丢下三哥满脸迷茫的年轻人,起身回家。  一轮圆月,从西岭上慢慢隐去。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我从国外回来已经二十多天,频道还是没有落实我的具体工作,我坐不住了。  “老唐,唐总,你得给个意见啊,难道就让我这样闲着?”  负气的口气,我怎么会没有气呢?  半年前,我莫名其妙的就被竞聘下了副科,接任的是才从扶贫办调过来的一个小崽,二十九岁的罗昂。要说这小子当个副科也是应该的,研究生学历,人又特别的精明,而且人家还是带着两百万的项目过来的,那两百万的真金白银,频道也算是白捡来的。罗昂呢,为人处世堪称我辈典范。那两百万项目合作经费,不是有百分之十的个人提成吗?人家罗昂不贪,只要十万,剩下的十万……嘿嘿,你懂的。  就这样,我当了三年的副制片之后,就被罗昂替代了,然后就闲置了半年多。  老唐是频道的副总,是我以前的铁哥们。他大我一岁,当记者的时候我们一起合作了五年时间,可谓是到了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地步。后来他当了副制片、制片人、频道副总,一路平步青云,倒也有点本事。  老唐升官了,我还在原地踏步,于是我们的“兄弟感情”慢慢多了一层非常微妙的东西,就像夜郎谷时而弥漫笼罩时而消散殆尽的雾瘴。  老唐丢了一根烟给我,自己点了一根,说:“急什么呢?我先给你透个底,是这么回事,前一阵,谌孃就和我商量着,给你安一个主编的身份,人,还是在《民生关注》,还是享受副科待遇,你就专门负责节目策划吧,等到年底的时候,我们再搞一次竞聘,你换个栏目,继续做副制片”。  谌孃是频道的第一把手,一个大我六岁的老大姐。大家喊她谌孃,是一种亲切,并不是证明她很老。不过我一直都叫她谌姐。  “是不是的哦”?  我很憋屈,但是无可奈何。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这样吧。”  老唐知道我不信他已经有几年了,于是说:“我带你去见谌孃,正好我也很想知道这事好久落实。”老唐不多解释,想用行动来挽回那些渐行渐远的感情。  我把一瓶Floris香水放在谌姐的桌子上,这可是我在国外花了大价钱专门给她买来的,二十多天过去了,一直没机会送给她。  谌姐也不拒绝,连连说:“你的事情,老唐都给我说了的。”  看得出,她是真的无奈,有些事并不由个人感情决定。竞聘待岗的事情,我理解她。一码归一码,谌姐还是我的恩人。  “谌姐……”眼眶一热,泪水差点涌出,进入中年的我还是这般不争气。  还没来得及好好的抒发一下心情,谌姐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她一边听着,脸上的表情就不断随着电话那边的内容改变,一会儿是夸张的惊愕,一会儿是想笑不敢笑的隐忍,一会儿又是莫名其妙的悲伤。  挂断电话,谌姐就朝我说了一句:“你先坐一会儿。”然后就对老唐说:“你快点叫鲁丁安排个得力的记者去一趟夜郎谷,有大新闻”。  鲁丁是《民生关注》栏目的制片人,我的老同事。  “夜郎谷?谌姐,夜郎谷出了什么事”?我坐不住了。  谌姐突然掉过头对我说:“对了,好像就是你老家那里呢……”  “夜郎谷宽着呢,怎么就会是我老家?”  “青城县王庄下有个白龙坡,对吧,离你家有多远”?  “不远,就在寨子的斜对面。”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我给你们说哈。”谌姐车过身子对着我,脸上泛着古怪的笑:“是这么一回事,据说王庄乡有人死了,而起一死同时就死了两个。青城县殡仪馆的车就去拖尸体,结果后面发生了一件怪事,这灵车在高速路开得好好的,又不是弯道,又没有发生碰撞,却突然翻滚下一百多米的悬崖。这还不算新闻的亮点,民警啊消防啊赶到现场之后,却怎么也找不到车上的三名工作人员和两具尸体了,方圆一公里的地儿都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太特么玄乎了”。  谌姐是男人性格,女强人嘛。  说完之后,谌姐和老唐大眼盯着小眼,仿佛期望着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鬼。  “我知道那个地方。”我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两人齐齐掉过头来,放佛我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鬼。  “那个地方以前叫做抬丧坝,现在改名叫做白龙坡隧道,离我家很近,也就两里多路。公路就在夜郎谷的边上,公路在半山腰,下面就是夜郎谷的围墙边,围墙边上有一个很大的出气洞。”  谌姐和老汤瞠目结舌地看着我,等着我报出更玄乎的猛料。  我还是慢悠悠地说:“这事也不奇怪,估计那些人和尸体,都掉进出气洞里了”。  我想,假如真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有我的这个解释合符逻辑了。  老唐眨巴了几下臃肿的眼睛,不太相信:“五个人……不不不,三个人和两具尸体,全都掉进洞里了?不会这么巧吧?”  我点点头,模棱两可、不置可否地附和道:“有可能吧。”  “什么有可能?”谌姐的表情似乎相信我的说法。  “有可能全都掉进洞里了,也有可能……不知道。”我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谌姐的问题,夜郎谷,真的很玄乎。  不过,我玄乎的回答正中谌姐下怀,同时也触动了她的那根敏感的神经。她突然两眼放光,却没有看我,对着老唐说:“要不,就先让他去吧。”  “啊?”老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摇着脑袋看我一眼又去看谌姐。  “反正他这两天也没事,正好又是他老家,很多情况他都熟悉,就让他去做这条新闻”。  “天,还要我做记者啊”……  我话未说完,谌姐就神神秘秘地说:“这可是一个神秘任务,目前是我们独家采访不说,关键是这个事情很神秘,只有我们的闵老师才能把这条新闻做成科幻大片”。  “老姐,你又开始忽悠我了。”我忍不住开了一句玩笑。  新闻不等人,我当即收拾了一下,就带着五年前的两个徒弟,小伟和丹丹,还有“御用”驾驶员天师出发了。  当了三年的副制片,如今我又回来当记者了。  从省会林城市到我老家,以前有将近两百多公里。去年新开通了一条高速路,缩短了一半的路程,也就八十多公里。扣除城区缓堵的时间,按120码的时速,一个小时足够了。  但是因为这条新闻是一条非常蹊跷的车祸,不吉利,我就叫天师开慢一些。  “怕个球。”天师满不在乎:“三年不坐我的车,你居然怀疑起我的技术来了”?  天师全名叫林天元,比我小两岁。由于他整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甚至还经常帮采访吃亏的记者出头,加上名字中有一个“天”字,所以就赢来了“天师”这个称号。  天师还有一个特别奇怪的癖好,长年累月双臂上戴着有纹身的套子,热天的时候还可以理解,防晒。冷天他也戴着,藏在袖子里面。一旦有人问起,他就回答说是“辟邪”。  再看套子上的纹身,居然是一道道符章。  不过不经意看不出来,不懂的人也看不出来。  我笑了笑,没说话。  虽说我和天师身份不同,但是我以前不少时间公车私用,天师都很慷慨;我去做公告客户的“货片”,也会带着他一起去拿红包。说起来我们也是兄弟感情。  一个半小时后,我们来到了事发地点,王庄乡抬丧坝。  我才发觉,天师的车速的确放慢了不少。  发生车祸的地段的确不是坡道,也不是弯道。这一截路是从青龙山半山腰开辟出来的,路下面是一百多米高的陡坡,怎么说也有七八十度。路边的护栏已经被撞断,依维柯灵车直接滚下陡坡砸进野夜郎谷里,已经成了一块铁饼。  放眼望去,四月的夜郎谷,目所能及指出漫山遍野的荆棘都绽放了花蕾,红的黄的白的都有,清香扑鼻。  白色的花儿居多,我放佛看见了梦里两千年前的那一场雪。
  白色花儿是雪花,那么那些红色的花儿有事什么呢?  对了,那是血,是战士们的血。  黄色的花儿就是旌幡,绿色的就是营帐,呼呼风声就是厮杀的嘶吼……  两军遭遇,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列队,保护好马车。”我一声令下,黑甲军仅存的十九名士兵就依次排开,棋子一样撒在六十辆马车的周围。  “将军,要不我们双方商议熄火休整半个时辰吧?”说话的是火龙军副将南宫去疾。  这大冬天的气氛的确容易让人悲观。好端端的夜郎谷,突然尸横遍野,两边人面对的都是杀红眼了的劲敌,也该让情绪缓和一下了。于是南宫阳去疾就一半试探一半哀求地对主帅何骁说:“这样下去估计不会有一个活口走出夜郎谷了的。”  此时的何骁也负了伤,马儿也被我一枪挑死。他拄着长剑拉长脖子长长的喘了一口粗气,装着底气很足的样子,站在三丈之外大声喊道:“叛贼闵仲,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考虑,如果你们投降了,交出金银珠宝,我敢保证留你一具全尸,并且不伤害你的家人”。  何骁没提瑶瑶,看来王莽还不知道瑶瑶身怀龙种的事情。  我一杆银枪打遍天下无敌手,而黑甲军也是个个骁勇善战,要不是敌人兵力多过三倍,对方是半点好也讨不到的。即使这样,三天三夜打下来,火龙军一千多人的队伍也只剩下了百来号人。  双方身陷南蛮之地,夜郎谷周边近百里地荒无人烟,我丝毫不怕何骁。  “哈哈哈……”我发现我的笑声让寒冷的夜郎谷忽然显得很生动。随即右手握着枪杆,枪尖直指敌人,左手一抖缰绳,居高临下地朝何骁竖起了中指,不屑地说:“我敢保证,要不了半柱香的功夫,我不会给你们留下一具全尸,你信还是不信”?  “哇呀呀呀”,何骁那个气哦,下巴上凝成冰棱子的胡须直打着颤:“叛贼闵仲,你着实狂傲,受死吧。”  一口血涌上来,右臂一挥,手中的龙吟剑就叮铃铃作响。  何骁就提着剑杀将过去,身后的百来号将士也迫不得已的跟着杀了过去。  ……  “师父,我们干活了啊”。  丹丹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车祸是中午十一点发生的,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消防救援和120急救车早已撤离,只有王庄乡派出所的几个民警还在现场,主要的任务就是劝退围观的村民。  这也难怪,出了这等蹊跷的事情,两具尸体和三个大活人瞬间蒸发,自然会引来无数村民的围观,连三公里外石头寨的村民都开着摩托车赶过来看热闹。  夜郎谷已经五十年没有发生怪事了。  “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  “哎哎哎,千万不要下下去啊……”  几个警察一边疏散围观群众,一边警告站在路边朝下俯瞰的几个年轻小伙。  “不用你提醒,谁不知道夜郎谷邪乎着呢。”几个小伙子老江湖一般,像是在夜郎谷生活了几千年。  带队的是王庄乡派出所的副所长杨拓,我当记者的时候打过几次交道,但算不上是朋友。  杨拓比我小几岁,面相很恶,言谈举止显得很奸诈,不过还不算太难处。  他一看见我带着两个记者到了现场,急忙把我拉到一边,怕别人听见我们的谈话。  “哟,这点小事还惊动了省城的大记者了啊?”杨拓就是这德行,夸张的表情里隐含着讥讽,语不伤人死不休。  “少扯了,这事还不够大啊?”我很烦他的表情和口气,但是还得强作欢颜敷衍着,主要是怕他拉起虎皮扯大旗,阻拦我们的采访。  不过,谅他也没这个胆子。  我一边跟着杨拓走开,一边回头对小伟和丹丹说:“你们先在路上拍,不要下去哦。”  “好的的师父。”丹丹脆生生地应了一句,就拎着话筒跟在小伟的后面,目光像秋风扫落叶一般,四处寻找所谓的目击者采访。  杨拓把我带到离人群二十多米外的警车旁边,看看身边无人,才认真地说:“这事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车祸常常有,原因各不同。但是我给你说,老闵,你不要把这事搞得太玄乎了,一旦传出去,对我们王庄乡、青城县乃至整个黔中省,影响都不好”。  “这个你放心,我们是地面频道,不上星的,外面的看不到”。  我还想说新闻就是新闻,想瞒也瞒不住。  想想跟他说那么多有点多余,于是打住。  “我说杨所,那些……真的全都不见了?”  “嘘……”杨拓当即竖起食指在嘴边,东张西望一阵,发现周边几米范围都没有人,这才小声说:“我们可不接受采访的,我这就权当是和你吹牛啊,这事情呢?还真特么的日怪了,车祸是十一点十一分发生的,严格说来是我们在十一点十一分接到的报警,估计也晚不了几分钟。我带人赶到现场的时候,是十一点二十二分,才几里路嘛,也算是第一时间了。结果……”  杨拓说到这里顿住了,眼里闪过一丝怪异和惊恐。  “结果……都不见了是吧”?我等着他的下文。  “是啊,你说这日怪不?”  杨拓挪了一下身子,依着警车,表情更加诡异:“硬是一个人不见,我当时也只敢到那个灵车,车都砸成铁饼了。说实话,我也不敢走远,这夜郎谷的事情,谁也说不清。当时我发现一个人都不在,连血迹也没有,我还怀疑有人报假警呢。但是这车祸现场,痕迹都是新的,村民们也说是车上的确有人有两具尸体三个人。我立即就打电话回所里,把全部人都叫来了,就留下一个户籍看见。后来又叫了十多个村民,配合后面赶来的七八个消防,把这附近方圆一公里的地方全都翻了个遍,硬是没有找不到狗ri的那五个人……你先不要说话,我知道有两具是尸体”。  我本想趁机抛出出气洞,不料杨拓一下子又猜透了我的心思:“你看那个车,离那个出气洞至少还有五十米的距离,而且地势比那个洞的位置还要低一些,假如说在灵车滚下去的时候,把人全都摔进洞里的,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至少驾驶员是系着安全带的对吧。再说,五个人中原本就有两个死人,你说这些人……会飞啊?”  我咬着嘴唇,眨着眼睛,认真听着想着,不说话。  杨拓抖抖索索的摸出一根烟,好不容易点燃。  看来,警察也是怕鬼的。  “除非……”  杨拓狠狠的吐了一口烟雾,说:“那些人是故意从这里消失的,包括那两具尸体”。  “你可不要吓我哈,鬼神这玩意,编一下故事也就算了”。  我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开始打鼓了。  “对了,杨所,死者是哪里的人”?我随便问问。  杨拓的反应却很强烈:“怎么,你大记者连这个都不知道?史家庄史家的双胞胎,夜郎谷有名的史家双岳,武功何等了得,据说昨天下午居然双双自杀了,难不成双胞胎真的有心灵感应……”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听不见杨拓后面的话。  我浑身软了下来,依着警车车身,抬起迷茫的眼睛望去,夜郎谷里的花儿开得正艳。
  史家庄其实是夜郎谷东边后来的村子,也是改革开放之后才出现的。和我老爹一样,当时史家老爷子史江彧一个人漂泊到了夜郎谷,就在荒无人烟的白龙坡筑起了几间土屋安顿下来。  白龙坡和青龙山其实也是相连的,只是相连的地方很低矮,看上去似乎中断了,也就变成了两座山。其实两座山也都在夜郎谷围墙的边缘,青龙山朝北方向,白龙坡更往东一些。前年,一条新修的高速路贯穿白龙坡,那里才开始热闹起来。  不过,白龙坡倒是也没有怎么沉寂过。大概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史家靠挖煤发家之后,就在白龙坡修建了一座也算是很巍峨的仿古建筑,完全就是文家老宅的翻版,不过规模要小一些。如果通过航拍就会发现,两座古建筑分别坐落在两座山的小半山腰,其实也算是遥遥相望,不过就是绕了一个弯儿。  史家发家的渠道,就是挖煤。等把白龙坡几乎掏空了,白龙坡那里逐渐就形成了一个规模不算大的村子,名字却很磅礴,叫做史家庄。  史家庄,出来史府之外,倒也没几幢像样的建筑。史府虽说是按照古建筑的风格修建,但毕竟是赝品,和邻村的文府相比就不是一个档次了,而且也是瘦了两圈的。  夜郎谷,乃至整个前终身,文家老宅才是真正的古建筑,响当当的古建筑。  但是不管怎么样,史家的日子也是蒸蒸日上,一天比一天好过。史家双岳怎么就自杀了呢?才三十五岁的这对双胞胎,会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  我忍不住伤感,毕竟史家双岳和我一起从小学读到高中,尽管他们一直高高在上。  “还有一个怪事。”  杨拓摸出手机,打断了我的回忆。  “什么怪事?”我有点漫不经心,史家的事情已经够怪的了。  杨拓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并按下了免提。  “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这有什么怪啊?”我扯着嘴角笑了笑。  “就这个号码。”杨拓指着手机屏幕说:“当时就是这个号码报的警,等我们赶到现场出警,想找报警人签字的时候,这号码就成了空号,打了特么的二十多次都是空号。”  我凑近一看,1398****123。  这尾号很特别,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一个电话号码,算不上什么稀奇事儿,你去电信公司一查不就知道是谁了吗?故弄玄虚。”  我不屑地嘟哝一句,心想这屁大的事情,和莫名消失的两具尸体和三个大活人相比,简直就不是个事。  “还是和我说说史大岳和史小岳的事情吧。”  杨拓就说了,史家双岳是在昨天黄昏的时候,被人发现吊死在练功专用的单杠上的,当晚就草草收殓,请道士先生来做了一场简单的法事。按照常理,今天原本还有一场法事,不料史家老爷子史江彧突然决定不做了,一大早就通知殡仪馆派车来把尸体拖走。不料刚刚开出一里多路,到了抬丧坝这个地方就莫名其妙的出了车祸,车上的三个工作人员和两具尸体突然神秘消失。  我和杨拓东拉西扯地聊了二十多分钟,那边的小伟和丹丹就走了过来:“师父,该拍的拍了,也采访了几个人,我们是不是下去近距离的拍几个镜头?”  “不可以”。杨拓不等我发话,当即打断了丹丹的话:“你们千万不要下去,要是再节外生枝的话……”  “嘿嘿。”  我干笑两声,对杨拓说:“我心里有数,你不要忘了我在夜郎谷里生活了十八年。我家的土地就在那洞边呢,我从两三岁开始就在那里摸爬滚打了。还有小时候放牛,我连围墙里面都敢翻过去,这夜郎谷里就算真的有鬼,也是认人的”。  我说的是实话。  夜郎谷边上的那道围墙,锁住了两千年来所有夜郎人的脚步,但是我却例外。  杨拓想了想,也没咋阻拦我们,只是嘟哝了一句:“就在半坡上拍几个镜头就行了啊,我和你们一道下去,我怕你了。”  其实杨拓之前和青城县公安局刑侦队的民警也下去过一趟,估计是没看够,还想去现场找找线索。  我不好拒绝,心想多一个人也是好事。于是就顺着路边陡坡上的水泥台阶走下去。  水泥台阶实在很陡,丹丹拉这我的手,走得颤颤惊惊的。  “等一下”。  还没走出十米,头顶就想起一声断喝。  我抬头一看,当即欣喜,是老顺。  “莽子,你真要下去的话,我和你们一道”。  杨拓刚要制止,我就朝他摇了摇头,仰头对老顺说:“好的,你下来嘛”。  有老顺在,我更加放心了。  坡度太陡,五个人走得很艰难,特别是小伟,还要保护好摄像机,还得边走边拍。  半个小时,我们才下到谷底,来到了车祸真正现场。车辆早也面目全非,看不出是一辆车子,说是一堆废铁都抬举了一些,简直就是一张铁饼了。现场没有衣帽鞋袜之类的物品。  更为奇怪的是,现场居然也没有一丝血迹。  惊愕之余,我回头看见了一眼老顺,他的脸黑的很让人发怵。  这条高速路才开通不到两年,原来就是一个荒坡,路下面五十米外的出气洞,就是当年文家寨的村民们用水泥墩子封闭的那个出气洞,在文革时期,水泥墩子被拆掉了。  小伟专心致志地拍摄,没心思去想那么多东西。丹丹的表情也很古怪,估计被没有血迹的现场吓住了。  有血怕,没血更可怕,对于这起诡异的车祸来说。  “魔瘴来了,不想死的赶快离开”。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出气洞那边青杠林里传过来,所有人大吃一惊。  吃惊的人当然也包括我,夜郎谷的魔瘴的确很吓人,白雾弥漫,瞬间就将整个夜郎谷淹没。  我跳上一块很高的石块上一看,夜郎谷深处果然有白雾逐渐弥漫过来,那些红的黄的白的花儿,可怜兮兮地摇摆着身子,仿佛瞬间就会拧掉脖子一般,像初生的婴儿。  按理说,这盛夏季节,夜郎谷里是不该出现雾瘴的啊。  “快走。”我当即大喝一声。  一行人赶紧顺着来路拼命往上爬。  我站在半坡上回头一看,夜郎谷偏北方向的青杠林边,有一个影子正很努力地往村子方向赶去,虽然有点员,不过我还是认出那个有些佝偻的身影,分明就是桂花嫂。  夜郎谷里的那些花儿,一瞬间全部被雾瘴掩埋。  
  桂花嫂,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青杠林呢?要看热闹也没必要离得那么远啊?  不过桂花嫂本身就是一个神经兮兮的怪人,经常疯言疯语。只是这一次,她那么一声大喊,说的倒是真话,顺便也提醒了围观的村民:夜郎谷的确起魔瘴了。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师父,我们应该去死者家里看看的。”  丹丹和小伟都是这个意思。  两个徒弟这些年也锻炼成了栏目骨干,早知道怎么做好新闻了。他们征求我的意见,也只是一种礼节而已。  “那当然。”我突然咬牙切齿地说。  史府难闯,我在二十年多年前就知道。不过这次例外,不单单是为了新闻。  ……  叩了很久的门,史家还是没有任何人吭一声。本来,出了丧事,这个时候不该打扰的。人家不理睬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  我深吸一口气,运力于右掌,然后在两扇厚实的朝门缝隙上猛力一拍……  只听得“哐当”一声闷响,史府两扇厚达八寸的门板颤动了几下,中间的缝隙就在剧烈的抖动中撕开了一条缝,然后缓缓张开。  史府朝门里面的那两根“门闩”,有小手臂一般粗细,两寸多的直径,除两端穿过门闩,插进了两边墙缝。  现在居然硬生生被我一掌击断。  史家的大少爷史杰一看见断裂了的门闩,当即大惊失色:他不仅是为我的力量吃惊,根式为我的胆子吃惊:一个堂堂省电视台的记者,居然用这样的方式擅闯民宅。  看着朝门徐徐张开,我的耐心有限,又轻轻一掌推出,手掌并未接触门板,而两扇门板就呼的一下往两边打开。  不是迫不得已,原本也不像当着两个徒弟的面显露身手的。不过我都很低调,希望他们没有发现端倪,以为门是被人从里面打开的。  我径直走了进去,却见史杰腾空飞起,双****..叉着朝我迎面绞了过来。  “啊?”  丹丹和小伟当即大惊。  我身子一闪,躲过史杰双腿的致命绞杀。史杰左右两脚分别踢在门板上,刚刚打开的两扇门瞬间合拢了。  史杰一个空翻落地,看见我居然打断闩门的木柱闯了进来,一口血气涌上心口,立即抬起身子,绞着双腿又朝我踢了过来。  我急忙闪身躲过,史家的幻灭玄空腿法,在江湖上可有着响当当的名气。  史杰趁势一个平撕,将双腿打直,然后用脚勾住打开了一道大口子的两扇朝门,迅速将两扇门合拢。继而单腿立地,抬起右脚,就将被我打断了的半截木柱抬进了朝门中间的两道闩框里。  朝门又被牢牢的闩住了。  年仅不惑之年的史杰,身手居然还如此了得,我不得不佩服。  “闵念四,你欺人太甚了。你还真以为你真是夜郎战神的后代,会炫龙神掌不成?”  史杰很暴怒,不过更多的是害怕,仿佛站在眼前是传说中个两千年前夜郎谷里的那个将军。  “呵呵,你史家的幻灭玄空腿也不过如此而已。”  我冷笑一声,双掌暗自运力。  史杰是史家的长子,史家双岳的哥哥。当年,我、秀儿和史家双岳也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同窗学友,那时候的史杰就已经很出名了。  但是今天我突然徒手,而且是隔空将两根手臂粗的木柱打断,这的确让史杰吃惊不小。他显然被我激怒了,似乎想起传说中的文家寨,好像有一门武功绝技,叫做炫龙神掌。不过传说毕竟只是传说。而且那是文府的神功,和我闵念四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震惊归震惊,愤怒归愤怒,史杰还是不好对我下死手,担心一个不小心又惹出命案。  “闵念四,识趣的话就主动赔偿我史家的损失,然后跪下磕三个响头,我不报警,也不打你,放你出去继续做你的记者。否则,不管是报警和动手,后果你都是知道的。”  这意思,史杰似乎是在给我指明一条生路了?  不料我却不领这个情,朗声说道:“要报警请便,要动手奉陪,我只是正常采访,你无故殴打记者,后果你也是知道的。”  “老子打你了吗?”  史杰一副惊奇的表情:“你当了这么多年的记者,原来只会了说假话。我就说嘛,你们播报的那些新闻,究竟有几句话是真的啊?”  “不和你瞎扯,叫你家老爷子出来接受采访,只要能把话说得清楚,这两根木柱,我赔。说不清楚呢?问题可就大了。”  史杰一撇嘴,不屑说:“我就纳闷了,我两个弟弟死了,好歹也是你的同学,你们有点同情心好不?这个时候来打扰我家老爷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一副痛苦的表情:“会痛,但我忍着。你不把老爷子喊出来,我就自己进去找人了啊……”  “想进史家大院,你得考虑有命出去没有。”  史杰说罢,拿出的“武者”的风度,双拳朝我一抱,这是打架的前奏。  “稀奇了。”我轻蔑一笑:“史家大院还真的比省zheng府的大门更森严哦?好吧,我就试试我这条小硬得过你的那个什么腿法。”说罢也是双拳一抱。  门外的丹丹和小伟,把耳朵贴近门板聆听了好一会,突然就听到了一阵打斗声,紧接着就是叫唤声。  “丹丹,我们还是报警吧,否则师父……”小伟手足无措地看着丹丹。  我在俩徒弟的眼中和心中,都是一个迂腐的师父,写诗,写酸文,讲人生大道理……却和武功沾不上半点边儿。  现在听到叫唤声,隐约还有点凄惨,两人就认为他们的师父我被打惨了。  于是丹丹就摸出手机准备报警。  不料就是这个时候,一个带着草帽的男子突然从丹丹身边掠过,像一道魅影一般,一把就抢走了丹丹的手机。风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不能报警,你们两个跟我走。”  人一闪身就进了史家老宅右边的竹林。  丹丹的手机可是新款苹果6S,花了六千块。跟不跟那人走是一回事,但是这手机得抢回来。  小伟毫不犹豫就率先追上那个背影,丹丹紧跟其后。奇怪,两人居然没有呼救。  呼救又用吗?史家庄就这么一栋孤零零的大宅子。下面倒是还有几间民房,但是谁敢招惹史家?  史家大院位于白龙坡小半山腰上,离得最近的民房也是在山下一百米处,右边是竹林左边是松林,算是一栋独立的古建筑,就像深山里的一座庙宇。  两人倒是很快追上了那道人影,原因是那人跑到竹林深处之后就停下了脚步。小伟和丹丹定睛一看,此人身高一米七五的样子,有点驼背。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鼻子以下的嘴巴和下巴,都很黑。  男子一发话,丹丹和小伟就吓了一跳:“你们是丹丹和小伟吧?”  “是是是,请问您老怎么称呼?”  男子口气很淡定:“我是你们师父的发小。你们听好了,现在赶紧和驾驶员回到文家寨去等着,你们的师父不会有事的。暂时就不要报警了,顶多两个时辰,你们的师父就会回来了。”  ……  我怎么会擅闯史府呢?事情还得从两个小时前说起。  两个小时前,夜郎谷里突现魔瘴。  魔瘴出现,预料夜郎谷有大事发生。  我和杨拓、丹丹、小伟,迅速从夜郎谷里爬上了了抬丧坝高速公路。  这条路才开通不久,离发生车祸的地方两百米出就是一个隧道,穿过白龙坡腹部就离夜郎谷越来越远。而车祸就在夜郎谷边上发生了。  白龙坡逶迤绵长,顾名思义,倒像一条卧龙。脑袋部分就是史家庄,身子部分就是新修的高速路这一段,尾巴部分,延伸进了夜郎谷。  “老四,我给说一个怪事情。”  老顺突然打来电话,压低声音神秘地说:“五天前,有五个科考队员突然来到了夜郎谷,然后寄宿在史府,结果突然失踪了,这个估计派出所的还没有给你提起过”。  我绕开身边的人,也小声问道:“有这等事?”  “哪个狗ri的骗你”。  “嘘……犯得着赌咒”?  我急忙打断:“我信你”!  “但是这个事情你不要给那个杨所长讲,他既然都没给你讲,估计就没有把你当朋友”。  老顺老谋深算地说。  杨拓,原本也算不上什么朋友,工作关系的几面之缘。  “那么……”  老顺一副欲擒故纵的口气。  我断然说:“一会儿我就去史府”。
  以前就听父亲说过,史家也算是武林世家。  但是我从小仰慕的却是文家的老宅子,更是仰慕文家的炫龙神掌。关于文家人,父亲却很少提及,有时候我主动问起,他总是避而不谈。  满寨子的人都以文家人为荣,父亲却不以为然。毕竟我们家只是一个外来户,文家的种种传说,和我闵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的心目中,父亲才是真正的“夜郎战神”,抬手一掌就能把空中飞翔的鸟儿震落下来,三五米的距离,一掌就能打死一头牛。  父亲说,这时我闵家的家传的绝世武功,叫做“隔空打物”。练到最高境界,定能开山劈石。  “儿子,这招隔空打物,你要是练到最高境界,比传说中文家的炫龙神掌厉害多了”。  父亲总算提起文家了,不过口气里充满不屑。  一个敢于否定夜郎勇士的狂人,倒是让我充满一种逆天的敬意。  可惜今父亲在八年前就去世八年了,我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也不知道隔空打物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标准。  夜郎谷的人们,惦记的还是文家的炫龙神掌,毕竟文家用这个功法杀过土匪,甚至杀过倭寇,炫龙神掌也就烙下了英雄的标签。  十招之后,我就将史杰制服,他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闵家的隔空打物有没有传说中文家的炫龙神掌厉害,这倒不敢说,但是绝对打得过史家的幻灭玄空腿。  “史杰,我只想了解双岳是咋个死的,没必要和你动手”,我心平气和地说,朝他伸出手去。  “那么你带着记者来干什么”?史杰瘫坐在地上,一脸的沮丧和无奈。  “记者不是被你关在外面了嘛。”  我嬉皮笑脸地说:“人家只是小兄弟小妹妹的,何必呢?你这样大惊小怪的,不怕吓着人家”。  史杰差点没被气死。  三十多年了,史杰双岳,包括史杰一直骑在我的头上拉屎,今天这跟斗算是栽到家了。  要不是父亲在世的时候一直不准我轻易显露身手,更是不知你我出手伤人,今天史杰这小子早就被我打得满地找牙了。  我足足忍了二十年。  “没记者的话,我倒是可以和你聊聊”。  史杰挨了揍,乖了许多。  或许,他也有心事想找人倾诉。  “这样多好呢?何必动手动脚,传出去影响不好”。我话里有话,暗藏着威胁,武林中人最忌讳比武失败的的事情传出去。  史杰借坡下驴,拉这我的手爬起来,把我带到门卫室里坐着,开始摆谈他两个弟弟蹊跷死亡的事情。  “昨天早上六点半钟我起来练功的时候,就发现两个弟弟……一起吊在那棵单杠上了。等我上去摸他们的时候,人都变硬了。”  凌晨就死了?  “父亲说了,双岳是自杀的”。  这个理由……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有本事把史家双岳挂在单杠上吊死?夜郎谷怕是找不出这样的人来。  单杠就在史家第一重大院里。  一般的单杠高度不过是两米五左右,不过史家是武术世家,加上史家三兄弟的身高也在一米八左右,所以大院里健身用的单杠就比一般单杠高出四五十厘米。  我走出门,站在这个单杠前面,冥思苦想了很久,还是找不出史家双岳自杀的理由。  要么还有一个可能,史家双岳是他杀。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我就觉得很荒唐。史大岳和史小岳的功夫,可比史杰管用多了。能够同时让两大高手毙命,我也没有这个把握。  “史杰,当时你两个弟弟是吊在那个位置”?我一时兴起,想当一回福尔摩斯。  史杰也许也想解开谜底,所以就认真回答:“就在这里。”  说罢指着单杠中间位置,眼圈红红地说:“当时,大岳小岳都吊在这中间,两人相隔的距离不到一米”。  我慢慢度到单杠中间,抬头仰望。  单杠是直接焊接在两根直径在十多公分的钢管上的,钢管直接栽进地下的水泥地里,根部还夯实了很厚的水泥墩子。而单杠也是钢管,直径则在六公分左右。  这样一跟钢管,要吊死两个人也不是问题。关键的问题是,这吊死的两个人是史家双岳。  “念四……”史杰怯怯靠近我,口气突然亲切了许多,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嗯?”我侧过头来,突然很同情他。  史杰干咳了一声,犹犹豫豫地说:“早上我发现双岳的时候,觉得有点蹊跷,两个人挂在单杠上,脚下居然一个凳子都没有……”  常人认为,人是要踩上凳子才能吊死的。  我摇摇头摆摆手,打断史杰的话:“就他们两人的功夫,要把自己挂上去何须凳子呢”?  “但是……”史杰吞吞吐吐地说:“这又不是健身,他们这是自杀啊。”  我仍旧不以为然地说:“怎么死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掉头盯着史杰,阴森森地说:“他们为什么会死”?  这的确是最关键的问题。  史杰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史杰的这个细微动作没有逃过我的眼睛,立即警惕地追问:“你是不是想起什么让你害怕的事情”?  “没有没有……”史杰说着面露惊恐,准备转身离开。  我迅速侧身挡住史杰的去路,眯着眼睛死盯着史杰,低声问道:“真的没有害怕?那你为什么要颤抖”?  此话一出,史杰的身子又抖了起来:“念四,你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的眼睛怎么了?是不是太过犀利了,哈哈……”  我的眼睛是最揉不进沙子的,史杰居然说我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实在可笑。  “你的……”史杰的声音和嘴唇都开始哆嗦起来:“你的眼睛,一直在闪着绿光……”  史杰此话一出,轮到我颤抖了……  可惜没有镜子。  史杰虽然有些纨绔,但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编出这样一个对他没有任何意义的瞎话。他说我的眼睛在闪着绿光,恐怕史府里……莫非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立即话题一转,微笑着说:“你眼花了吧,不要自己吓自己,你是不是昨天早上……撞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唉,要不要请赵先生帮你研究研究?”  史杰眯着眼睛一会儿,摇摇头,认真地看着我,身子逐渐恢复了镇定,不过却一脸的蒙圈,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刚刚明明闪烁着隐约的绿光,怎么一下子就变好了呢?  “嘿嘿……”我友善地笑了一下:“忙完今天,你好好休息一下,可别把自己累坏了”。  我又抬头研究了一会儿单杠,突然轻轻跳起,右手刚刚握住单杠,就听到“咔嚓”一声,单杠的前端突然从焊接点断裂了。  这根单杠矗..立院坝里多年,早被风雨锈蚀,已经无法承受我一百六十多斤的体重。  但是,昨天凌晨为什么能让史家兄弟双双吊死在上面呢?  我捡起掉下的钢管一看,断裂的位置的确早已锈迹斑斑,成了残缺不堪的朽烂铁片。  这样的钢管,不可能承受史大岳和史小岳兄弟俩的体重,怎么说也是三百多斤啊。
  那么,史杰为什么说他亲眼看见史家双岳吊在单杠上呢?如果不是史杰撒谎,那么就是史家双岳撞鬼了。  就在我对着单杠冥思苦想的时候,身后有突然想起一声断喝:“你是谁”?  一回头,我看见史家二重门的朱门台阶上,站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  此人穿着一身青布杉,握着一根拐杖,鹤发童颜,目光炯炯。  他,就是史家老爷子史江彧。手里握着的是一根红木拐杖,很是考究,但他并不是拄着,倒像是在把玩一个玩具。  “史大叔”。  我礼貌地朝老爷子打了个招呼。  小时候我也来过史府几次,但是每次史江彧这老头没有给过我好脸色。  “哦,是念四啊”。  老爷子也礼节性地回了一句。  我按照老家的规矩,说了一句安慰的话:“听说史家出事了,我就过来看看,史大叔要节哀”。  不料老头子并不买账,冷冷地说:“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然后就侧过脸去。  以前老爷子再怎么不欢迎我也不会挂在嘴上,这次直接下了逐客令。  不给这死老头一点颜色看看,他还真的把我当成少不更事的“小念四”了。  “这次,我是带着工作来的”。  我专门强调了一下,对于史江彧这个乡野村夫、干巴老者来说,“记者”这个身份应该还是有点震慑作用的。  但是我错了。  “我说了,这里不欢迎你,你再是省电视台的记者,我们小老百姓总有拒绝采访的权利”。  呵呵,不错,老爷子长姿势了。  “不好意思啊,我没说要采访你,我只是来查看案发现场,这也是派出所批准了的。”  跟我一个干了十二年记者的新闻老鬼谈“拒绝采访”,老爷子在这方面可嫩着呢。  “这是我史家私宅,非请莫入!你懂不懂?!”这招够狠的。  史江彧突然目露凶光,并狠狠的跺了一下手中的棍子:“叫你走算是客气的,我还没叫滚呢”。  “咦?”我一下子也火冒了:“这也是案发现场,老爷子你应该是懂的”。  “案发现场……记者也能随便来啊?”史江彧果然厉害:“查案可是警察的事,你一个小记者!就算是案发现场,也能想闯就闯吗”?  好啊,史江彧果然是跟硬茬。  好在我也不弱,立即还击:“老爷子脾气大着呢,实话告诉你,我不是为史家双岳的事情来的,那五个科考队员是怎么失踪的?老爷子,这可是记者可以做的事情了吧?难道……你相等警察过来再说吗?”  史江彧一下子卡壳了。  看来,老顺在电话里说的是真的。  史江彧目光阴森、咬牙切齿地说:“那五个人全死了,你满意了吧,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都是我杀死的,你又能怎么样?”  我突然感到很失望,史江彧怎么说也是一个武林中人,好歹有着一身过硬的功夫?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无赖?  “说话要负责任……”  失望的我也就豁出去了,我平生最讨厌的人很多,无赖就是其中之一。  我扬了扬手中的苹果6S,得意地说:“你刚刚的话,我可是全部录下来的,这玩意儿可能老爷子你不太懂,苹果手机,功能多着呢,可以打电话,可以录像,还可以上网。我只要动动指头,你刚刚的话就能发布到网上,整个黔中省,全中国乃至全世界,马上就能看到听到你刚刚说的……”  一说完我立马后悔了,苹果手机压根就没有录音功能……  “闵念四!”一边的史杰大吃一惊:“你不要乱来啊!”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好在史家父子大概没用过苹果手机。  但是史江彧的口气却不像史杰这般惊慌,反而格外凌厉了:“老子看你是想找死,正好,闵念四,知道我这条腿是怎么断的吗?”  我摇摇头,他的腿是怎么断的,我的确不知道。  史江彧一抖手中的棍子,怒道:“古人云父债子还,今天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毁我朝门,打我家人,这可怪不得老夫了”。  父债子还?  难不成老头子这腿……和我父亲有关?  倘真如此,呵呵……  我老爹已经去世八年了,如今史江彧这老头子不会是想把老一辈人的账算到我的头上吧?  老头子站在台阶上,高昂着头,傲慢地说:“你刚刚和我家史杰过招,不是挺厉害的嘛,你出招吧,我先让你三招,免得你老爹突然钻出夜郎谷看到了,说我欺负小辈”。  老头子居然抬出了我老爹,这长的是哪一出?倚老卖老吗?而且……他怎么会说出我老爹突然钻出夜郎谷这样的话?  八年前我老爹去世,我正在外面出差,赶回老家的时候已经火化了。  但是母亲说,父亲是脑溢血去世的,死得很突然。按照父亲的遗愿,不能在家里停放三天……  不等我多想,史江彧发难了:“小子,开始吧,你考虑用那只脚给你老爹抵债?原本这事过了也就过了,但是今天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怪不着老夫哦。”  狂妄至极!一个瘸腿老头,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史大叔,您年纪这么大了,我怎么好和您动手,再说您这腿脚不便,我也……”我差点就说出了“也不敢欺负残疾人”这句话。  “废话少说,今天你擅闯我史府,要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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