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访问 | www. | 百度云加速
请打开cookies.
此网站 (www.) 的管理员禁止了您的访问。原因是您的访问包含了非浏览器特征(3a9c795a147a4388-ua98).
重新安装浏览器，或使用别的浏览器　　我的父母一定很贪心，给我取名叫金子，却又丧心病狂的希望我入仕途。小时候像所有父母爱问孩子更爱谁一样，我也总问爸爸，为什么不给我取个温婉端庄的名字，为什么叫金子。爸爸说，金子会发光，乱世中升值！我不懂什么叫乱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升值，只是突然感觉叫金子的我头上有光环，直到现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环”的暗示，没在大富大贵中出生的我却一直有种优越感，二十多年来一直自恋和自怜中消磨时间。除了自视不凡，我还有两个癖好：一是喜欢高天流云，每天举头望云拍照，什么凤求凰，鱼跃龙门，龙傲天，和平鸽……，全被我收进了相机，然后双手合十感谢老天送祥送安慰；二是常去天安门跟毛爷爷腹语，他老人家那360度凝视你的标准相一眼万年，感觉除了生死，再无大事。我猜，你也在腹语，“这是个神经病”。很多人不知道我的癖好，不过知道的也这么说，我不介意。　　我不允许自己平庸，不允许生活平淡，结果马上步入30了，发现自己依然在平庸里挣扎，挣扎的结果就是一直处在b+或a－的位置。也许，也许不努力根本越不过b，或靠不近a.　　说回仕途，最早我是抗拒的，我不安分却也是从心所欲不逾矩，最后还是在老父的苦口婆心下被逼跟自己的梦想分手。在申论和行测的日子里，我读出了家国情怀，读出了统治者思维，最后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进入公仆梯队，做规则制定者或政策影响者，为人民服务！拜情怀所赐，笔试成绩出来艳压群芳，全国140万的考生，我考了第一名，高出同职位第二名27分。在当时百万大军争过独木桥的那年，0.5分都会将很多对手踩在脚下，而我将140万的对手踩在脚下，得知这一消息时我正在研究生毕业尾声回家春节的火车上。　　爸爸摆宴喝了很多酒，吹了很多牛，那天晚上，一切都光芒万丈，前途无量。宴后他带着酒气给我报了享誉京城的贵族国考面试班，全封闭集训，然后过完大年初一父母就送我进了北京，我们在天安门分别，爸妈跟着野旅行社去了八达岭，我在泛蓝的清晨顶着寒风看了升旗，升旗手将五星红旗甩出那一刻，我仿佛看到自己随着国歌亦步亦趋又不悲不亢的爬向旗杆顶端，对面的毛主席一脸欣慰，他说，好样的。　　集训在顺义一个酒店里，贵族班，单人单间，每早6点到晚上9点，除了午休一小时就都在授课和模拟面试。同学们有从五湖四海留学归来的，有在人民银行等单位想超越当下的，还有中央机关编外人员想入编转正的，留学或在职人员大浪淘沙进入面试，比我在校生全职备考要付出和兼顾更多，当时就感觉她们都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比我更有情怀。果然，我们这个面试班中后来纷纷进入了中宣部，中纪委，组织部，海关等部门。对了，我报考的是中共中央办公厅。　　那是一段很难忘的日子，课程紧张，未来辉煌。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看新闻，感觉自己有义务跟进国家步伐，同呼吸，共命运。大家很快成了一家人，或恋人。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晚上9点课后我们偷偷溜出酒店去夜宵，几个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学友组局，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轻松但每次邀约我都欣然答应。最后一天模拟考的日子我和几位轻松们翘课去了欢乐谷，结果太开心一进门就摔骨折，一行六人在找寻找医务室中结束了欢乐行，后来警卫局的一位学友找车子来把我接了回去，再后来在大家贡献的药品和每日搀扶中结束了集训，老师也因为我这个每日弹跳着进教室的国考第一名印象颇深。因为不能坐火车，家里车子又不能进京最后还是在警卫局的那位学友开车子把我送到出京高速口转交给了父母。　　也许被同学们的胜券在握传染，我笔试第一，又参加了集训，除非智障，实在想象不出面试让我差出27分的理由。后得知其它晋级的四名对手都是男生，就更加有胜算，暗喜作为唯一的女生一定要让考官们眼前一亮。后来面对69分的面试结果，我在长安街上暴走了14公里，从西四环的万寿宾馆走到东三环。我回忆面试前后的每一个镜头，边走边思考自己是否真的智障，抑或是在哪一个环节犯了大忌：机关大楼，五名考生安排在一个百人会议厅里备考，看着头顶的射灯和面前的排排红木桌椅，一切都井然有序和不容造次，我异常冷静，看着自己未来工作区域的一角，期待和自豪，会场里每一个桌椅都有自己的主人，仿佛看到它们的表情和情绪，有的不言自威，有的积极活跃，有的生动，有的木讷，有的傲慢，有的谦卑。我抽签第三个出去面试，9位考官从我推门的那一刻就把目光射来，也许是在我转动门把手的那一刻，我很从容，目光平视，敲门，进身，关门，微笑，问好，入座，每一个环节都自然到位。然后拿起试题纸，作答。题目并无新意，有一题居然还是我上台模拟作答过的，公务员队伍不就是强调服从和执行么，科员级别有何资格谈创新啊。所以我回答的中规中矩，安全第一，即使缺乏新意也不会太减分。
楼主发言：27次 发图：0张 | 更多
　　面试为什么还这么低分数？不解。
　　发财了没
　　金子，精子，镜子，静止，呵呵，LZ更这些兄弟还好吗　　
　　我记得出机关大楼时就迎见了大门外的父亲和叔叔，他们被警卫员的目光拦着，看到我那刻就像看到了领袖一样自豪。　　我记得尽管之前我信心满满，父亲还是被各种道听途说困扰，听说没权你女儿就是群众演员，听说没钱不可能进到体制里，听说笔试考的是孩子，面试考的是家长……,后来进京的时候除了父亲，还有叔叔和一位伯伯。伯伯传说也自称因父亲战死被开国元帅收养，自小体弱备受疼爱云云。我们一路畅行，拜访了一位“妈妈”，这位被人尊称妈妈的开国将帅夫人头发花白，目光矍铄，脸上就是阅过一部中国近代史后的云淡风轻，家里的陈列和墙上的《沁园春雪》像在说：俱往矣，看今朝，而我像只被点穴的兔子僵坐在一旁等着被人拎起，父亲则更像是个多余的存在，一脸无处安放的笑。　　我记得晚饭时我很心疼那个挂在父亲脸上的笑，它很累吧，被摆布了一整天。　　我记得伯伯说，丫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本不想出这个面，可一开门，就看你老爹二话不说搬进来一屋子东西……　　父亲在我眼里是个顶天立地的人，光明磊落，行业内翘楚，打小我就受妈之命做起了监督员，跟着老爸上酒桌，听我爸吹牛，看别人拍马。提起我爸，眼前一片大拇指，而现在，我的偶像为了我从甲方变成了乙方，从提要求变成了请求，那一脸的可怜天下父母心，真可怜。　　我记得饭后鼻子酸，一路暴走到了世纪金源朋友处，这是我毕业前一年同在美国实习的朋友。临毕业前，我默默报名并赢得去美国交换生的资格。此前未向家里汇报过一句，那是毕业生们最关键的一年，前程应该在拿到毕业书前就尘埃落定，而我却要借此机会去看外面的世界，他们如果知情将会是无休无止的说服和争吵。到了纽约以后，站在时代广场的大屏幕下面，我拨了父亲电话，然后我隔着太平洋听到了他的震怒：你把你自己的人生都毁了！站在地球上另一块人声鼎沸的土地上，不同的信仰和价值观，开放自由民主，马丁路德金的“I have a dream”和奥巴马的“yes ,we can”让我感受到未知和可能的召唤，种种热气腾腾地“即将发生”都伸长脖子争先恐后的问“Are you ready? ”。是的，我准备好了，我的选择无比正确，您本以为我在自习室里看申论吧，我爱您，但并非言听计从。　　我又从东三环走回天安门，晚上的长安街真美，街上奔跑的每一辆车子里都装着心事，广场上依旧有群众演员一样的常年游客，城楼上的画像依旧在安详的凝视北京城，我困惑，怀疑，否定，我以为天道一定酬勤，我以为努力就会收获，我以为伟大的都是简单的……现在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却不是课本上给出的标准答案，我怀疑自己的三观是否正确。我望着城楼前的画像，他笑的好神秘，好像说，这是入世第一课，要学会承受落差。
　　父亲比我更难过，他固执地认为落榜是因为自己无能，听说可以调剂，脸上的两盏灯突然打开，那是他每次不达目的不罢休地韧劲和看到星火就想燎原的冲劲。我们又来到了大北京，又是万寿宾馆，另外一位叔叔，满桌子的信封和字画。叔叔说，这都是各省省长托我送到海里的，中南海哦，丫头。这位叔叔据说也自称是某位开国元帅的儿子的外甥，恰巧据介绍研究某山文化的泰斗在练字，叔叔夸我机灵破例让泰斗送幅字，然后回看父亲说，泰斗的字那可是很有收藏价值的，轻易不留墨，提笔30万。哦，泰斗送我的是，学竹：虚心莫虚情，效梅勿傲友。　　后来叔叔又引荐我们跟国务院某参事吃了顿隆重的饭，还是谄笑，还是夹菜，还是女儿很争气，还是拜托，还是回去等消息。那是一段折腾的日子，因忙着毕业典礼，我北京上海河北三地跑。　　再过几天就要彻底毕业离校了，同学们有的已经签约，有的在准备第二轮面试，有的选择读博士，有的留在了学校行政部门，我并没焦虑，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导师带的三个学生里，我是最让他放心的，本科时我积极活跃，优秀干部，优秀党员，优秀毕业生，校外赚外快，还每年赢奖学金。对了，身后还有一大批的追求者。08年奥运会期间被市政府选中做对外联络官，意外领取了一笔丰厚的补助金；托名字的福，我天然喜欢赚钱。在这所谓的最好的年纪，我没有好好恋爱，也没有轰轰烈烈和策马奔腾；在这所谓的为步入社会蓄势待发的两年半，我没有好好规划，没有去培养新的爱好，学习新的技能，却唯独喜欢赚钱。研究生时期时间，美国期间也兼职，然后用赚来的钱炒黄金。本研6年，我一直坚持业余外教，我的学生简直一个小联合国，韩国、日本、土耳其、罗马尼亚、俄罗斯都有我的桃李。　　毕业前我们依然坚持和导师晚间健步走，一个小时前我刚刚跟家人发了很大的火，因为得知要求泰斗送字的那位叔叔，不仅事前收取了一笔活动费，现在标价帮我调剂。蹲在宿舍阳台上的我突然问到一股臭味，怒火中烧，为父母也为自己，我不需要这样的安排和努力，我有的是时间和力气，头脑和勇气，不需要这么愚蠢的对待。得知我有可能被调剂到一个毫无生气的单位，且需要一笔费用时，导师停下说：先去你最想去的地方，再去你应该去的地方，你有三年的时间去试错，现在那个地方不适合你。　　然后我在父亲还没放弃为我争取的路上，开始了自己的a计划，希望走在他的结果前面。说留在上海当然是气话，为了证明父亲在做无用功，北京有我的不甘心，我必须去那边施展一下，反正刚出校门的我有的是不知天高地厚。
　　如果大家喜欢我会继续更新，谢谢关注哦。
　　@齐国瑞v5
08:35:46　　面试为什么还这么低分数？不解。　　-----------------------------　　很好解啊
　　有点意思，两个癖好就非同凡响，请继续。
　　@希永的世界
15:06:51　　有点意思，两个癖好就非同凡响，请继续。　　-----------------------------　　谢谢鼓励哦，晚上回去更新。哈哈
　　也许是我太迷恋脱颖而出的感觉，谁敢说自己不喜欢这种感觉呢！我很幸运，很多面试通知。是呵，五官端正，成绩优秀，热衷实践又会赚钱，谁聘我谁赚到。也许出于对体制的迷恋吧，又或许是虚荣或不甘，我选的都是大名号或者听起来大有来头的单位，不是联合国、世界、全国、中国、中华等字眼打头的单位不投，我想向父亲证明，不用活动费，我照样可以体面的安身立命。　　第一个面试单位是全国商会， 我应聘的是会长助理。从小爱看传记，对出类拔萃们着迷，他们是历史长河中的星光哪。追求卓越自然要靠近卓越，领略他们的风采，触摸他们的世界，学习他们的智慧和态度。接到通知后，百度谷歌搜狗全方位人肉了这家单位和我未来的领导，哇，女会长！身兼多职：政协委员，全国劳模，大学教授，某商会副主席，董事长……，最吸引我的是“中国女首富”。美女富豪！前十！我接着搜索了关于她的几乎所有报道，从热血沸腾看到热泪盈眶，彻夜未眠。　　公司在东方广场，南临长安街，西接王府井，对面是商务部。人事经理很年轻，姓张，交流后对我很满意。说恰好今天董事长会过来，如果可以等，也许有机会撞到她空闲亲自考核，抑或回去等他跟董事长定好时间后再定时间二面。我很意外，没有想象中的流程，看到休息室满墙的书，就抽出一本进了会议室。等了两个小时，终于听到她路过了会议室，脚步声很爽快。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一位穿爱马仕橘红套装，齐肩短发的女士带着风尘仆仆落座，笑着对我说了句，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嗯，就是她！比荧幕上和照片中更漂亮，每根头发都干净利落神采奕奕。我起身问好，心念希望我40岁的时候也有如此风采。　　自我介绍环节对我来说已形同问好是张口就来都事情。从本科入社团以来就不断重复，各种竞选、竞赛、演讲，久而久之我可以在完全不用准备的情况下，根据对方需求匹配出最佳的自我介绍。她很满意，然后像姐姐一样问我，“你简历页眉上写要做有灵魂的事，你认为什么是有灵魂的事。”　　“用心，专注。用心对待每一项任务，累积下来，结果肯定比奉命行事有温度。” 我简直不敢有一句废话和自以为是。 　　“你在上海读书，为什么选择来北京，因为男朋友在这里吗？”她半开玩笑的问。　　我被她这么随意的面试问题惊呆了，瞬间放松了下来，也许她的问题让我感觉真是一位姐姐的关怀，居然跟她讲起了美国，讲到国考，讲到滑铁卢和今天的逃离父母自己证明自己“也许学校的规则太简单，努力就有成绩，付出就有掌声，国考让我感觉天道不一定酬勤……，但我想证明给父母看，靠我自己，一样可以找到他们认为的体面的工作，也许只是想证明给我自己看，我不想承认自己以前坚信不疑的东西是错误的”天哪！我居然哭了起来，还居然越哭越止不住。怎么会这样，太失礼，太不职业了。出乎意料的是，我未来的boss动容了，她递给我纸巾，像看当年的自己一样看着我，眼睛里都是拥抱。　　她从简历上寻了一眼我的名字说，“金子，离开这个坐标，也许再过几年回头看现在的决定，你会心怀感激。我曾经有过跟你一样的经历，那时候我在部队，提拔的时候被临时换掉，现在你看，我庆幸当时那个人被提拔，因为后来我从了商，而那个人现在无人提起。体制不适合你，跟着我你会前途无量，你在学校还做过记者，我刚跟新华社的朋友谈起要送人进去培训的事，你看看，我相信好好干，以后你会像你的名字一样金光闪闪的”　　什么？这是面试成功了么？天哪？我从前几天搜索就开始梦寐以求要跟着的领导现在答应带着我走向辉煌了。　　“您决定录用我了？”我含着余泪翻着小确幸的眼睛向上看她，佛光普照一般。　　“接下来的事，你跟小张谈”她看了看人事经理，然后起身继续风尘仆仆了。　　你们一定想不到我出门时的嘴脸，高兴就笑伤心就哭，何况现在心花怒放，开心的不知所措，嗯，所以我拉开了安全通道的门，从11楼蹦跶到了一楼大堂。出门，东方广场柏悦大酒店的大喷泉唰一下窜起，长安街又宽又亮……“跟着我你会前提无量的”这句话不断的循环播放，嗯，前途无量。
　　随后拖着一个20寸的行李箱来北京大展宏图，记得当初指着二环三环间的外交公寓跟妈妈讲，来京工作就住这儿了，这大露台太棒了！那时候《蜗居》很火，我不想像北漂一样因为容身之处委屈自己，为难自己的身体和灵魂。环境对心境来讲太重要了，如果住的环境差，不光影响生活品质还影响心情和气质。然，然当我搜索完外交公寓的价格，身段体面什么的完全放弃，用月工资两倍的费用支付房租也未免太强人所难，好自为之和量力而行比起来简直无所遁形。后来在宫亮的帮助下，我在三环找了一处除了地段其它都不理想的合租公寓。宫亮是我的高中同学，本科毕业考进了山东某市的市委办公室，现在借调到中央办公厅，也算我们学校的传奇。几年不见，山转水转人没变，传奇居然还是土娃一个，淳朴的跟当年无两样。　　入职第一天，我穿了我重金买的黑套装，中华女保镖一样，出地铁买了两杯星巴克，精神焕发，神采飞扬！电影和广告里全是这样的镜头吧，我端着咖啡逆着光来了张自拍，微博：第一天，mark！　　她的前助理过来跟我交接，很文静的姑娘，一笑一嘴牙套，她给了我一部诺基亚E71作为工作手机，讲了BOSS的工作起居时间，个人喜好，以及大忌。手机里已存储了很多必要的联系电话，所有的信息和邮件都尚存，应该是直接从她手上转给我的。“以后但凡工作事宜你必须用这部手机联系，万不得用私人手机，工作和生活必须分开。”我全程点头，刚想问她问什么不做了，E71响了，显示：司机严超。
　　谢谢大家看，如果对哪怕一个人有帮助，我也会坚持写下去哦。　　
　　“您好，严超”　　“您好，我们还有十分钟到公司楼下，橘色卡宴，车牌尾号88，你再过五分钟在转盘处来接”我脑子哄一响，哇，好突然，这就真枪实弹起来了。我立马下楼，站在转盘边看似沉稳的紧张着。车子来了，嗯，应该是，橘色卡宴，玻璃贴了深色膜，她坐在左边还是右边？印象中领导坐在司机身后是最安全的位置，我刚要跑去左边开车门， 右边车门开了，露出一只8厘米的恨天高。我箭步过来，刚好接到她的爱马仕铂金包，跟在了她的身后，这是我摸到的第一只爱马仕，皮子不错，不过为什么值十万？想起刚才好像瞥见严超的口型，好像是“按电梯”，又赶紧快两步追上boss，要赶在她前面摁按钮。结果不小心跟她挤进同一叶旋转门，我们被门前撞后碰的旋出来，我继续契而不舍跑去按电梯。左边传来温和的一声，“这边”。呃，她有自己的专属电梯。好失败的第一次接驾，通往11楼的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刚好够道歉，“对不起，领导”，boss笑着说，“没关系，刚开始，慢慢来”。又是佛光普照的光芒洒在她身上，那时候女神还没被大家提起，但此刻她就是我心中的女神，不是么？容貌心肠能力风度全满分，完美！难怪事业有成，这样的女子谁与争锋啊！　　上去后严超过来跟我搭讪，貌似司机和助理从来都是一家人。严超现属北京军区空军，调来为boss服务刚一年，因司机随时待命，领导帮他在住处500米内租了套房子。他个字不高，皮肤吹弹可破，笑起来两个酒窝很好看。我从他口中得知前助理叫媛儿，北大国际关系学毕业。　　“你更厉害，硕士毕业，估计坚持的时间更短”　　“啊？”　　“就我来这一年，她已经换了三个助理了，你是第四个”　　“啊？”　　“个中滋味，慢慢体会”他跑去了吧台，拧开一桶昆仑山倒进热水器，从柜子里拿出一罐普洱，“媛儿跟你说了吗？她只喝普洱，水用这个，别用饮水机的水，她喝的出来，一会儿你给她送去。”信息量好大，我听着烧水声感激得望着他。　　“他11点有事，我一会儿去车里，你在她门口听一下，快出门的时候电话我，我把车子开上来，就下车的位置，你送她下来。”　　我知道这样有失职业，不过还是那句“啊？哦！”　　听声辨意？她那么大的办公室我怎么才能听出来她准备出门又看起来不鬼鬼祟祟……
　　漫长的一天，我做了什么？好像没有。不过周遭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新的，办公室里的每一个角落，通勤路上，甚至连住所电梯都在跟我微笑say hallo.北京是个神奇的地方，她让所有存在都合理，让任何突兀变得平常，在这里，你大哭大笑，你装疯卖傻，都没有人注意你，因为成千上万的人跟你一样，在经历同样的欣喜和酸楚，而你只是其中一个，有什么了不起。　　公共巴士直达三站便是我的住所，小区里每一个人都带着隐形logo，我看的到。比如广告传媒行业，女生都毛寸哈伦男人装，男生都七分紧身彩裤小西装。还有遍地的中介，看来这边房子的租售率很高，流动人口密集。呃，不想挂北漂相，结果径直扎进北漂坑里了，怕什么来什么。不过，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女首富，女企业家的当家大秘，政协委员！劳模！我要潜心取经，不出二十年，我也是女富豪，top10！　　第二天，第三天，领导都没出现在公司，这家公司是她筹备的一家新公司，要成立一个基金项目，为全国的基础设施建设发起基金，目前处于筹备阶段。我每天第一个到公司，然后就干起了保洁工作，每天打扫完她的办公室，连同其它同事的桌子都一并擦干净。忘记以前哪里看的入职宝典了，这是新人必做工作。打扫了两天后，小张说：“你真是太勤快了，谢谢，不过咱们有保洁阿姨的，你专心工作就好。”我瞬间石化，然后他递给我几本厚厚的名片夹，让我按一级菜单按单位首字母顺序插放，二级菜单按姓氏首字母排列。整理完菜单，我就上起了人人网。　　那时候人人网是我们各奔东西后的纽带，我每天都会从上面看看本科和研究生同学的近况。本科没考研的同学基本已经在按部就班的等升迁等调动，硕士生完全就是初恋般的对待第一份工作，感觉就像这边刚开始恋爱，那边老婆已经待产了。当然还有继续攻读博士的，没有迈进社会却在研究社会学，没有挤进仕途却在研究政治学，偶尔会看到前联合国某干事过去演讲，前外交部部长过去交流讨论，不知道交流了什么就是看到大家的剪刀手和八颗牙齿。就像第一节课叫《比较政治学》，老师上来自问自答，“政治是什么？大家多认为政治是贬义词，比如办公室政治。政治是门艺术，“政”是方向和主体，“治”是手段和方法，政是意识形态，治是方法论。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那时候一头雾水，学了亚里士多德，研究了阿尔蒙德，读了君主论，写了几万字的论文，也不知道我们讨论和研究的政治是个什么东西，更不如来到社会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体会的深刻。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写，我尊重每一位同窗选择的路，都是自己在走，也许是因为此时我正热爱着这个光怪陆离的社会，对明天未发生的每一秒都激动好奇，就像只身走在一条无人大道上，我知道前面有座金矿。无论发生什么，就让它发生好了，反正都没经历过。你，你们还有我，欢迎来到社会！
　　哦，说回人人网，我发现在“你也许认识”一栏出现了一个名字：汤诚。哇，汤诚！这个名字在我高中时代简直要听烂了，白冰每天必念的两个字，追悼故友也不过如此吧。白冰是我高中时最好的伙伴，汤诚在我还没见过时就去了澳洲读书，我不清楚前半段，只知道白冰疯了一样痴迷这个人。那时候我暗恋的一个男生也因为高考转学去了上海。然后我们两个暗恋狂在暗恋对象跑远了之后终于可以发声了，每天晚自习间隙我俩就一起对着月亮眺望远方，把两个根本不曾交流过的人当作彼此的牵挂和寄托，呃，高考路上是有多寂寞！知道什么叫他乡遇故知么？也许真是听太多次，现在看到这个从未见过的汤诚感觉就是亲人，一个很陌生的亲人。　　我当然加了他，显示地址北京，果然他乡遇故知。他没加，留了句“你是？”我回了句“白冰喜欢你”，我们就成为人人好友了。　　第四天，领导突然出现了，严超没有通知我，哒哒的脚步声里带着怒气。啊，偶像终于出现了，为什么没通知我接驾，因为上次旋转门刮蹭吗？不明所以还是准备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大家都站了起来，经过我时，我热情洋溢了一句“董事长好！”　　“笑什么笑？”她头也没回就只留下这句，后面跟着严超。突然的变脸让我失措，还没来得及委屈一下，严超就过来说，陈会长让你进去。因为boss有很多头衔，在公司多叫她董事长，在外面参加社会活动时，大家会叫她陈会长或陈副主席。我胆战心惊的过去，容不得思考为什么大气度大格局的温柔女神突然有这一面，她貌似有微笑地看着我，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跟严超碰一下，把我这一个月地行程安排拿来”“好”我说的胸有成竹，仿佛手里捏着计划表。出门就问，“什么行程安排，她第一次跟我提起？”严超给我一本定制的记事本，类似工作日志的格式，每页一日，田字格，横标日程／备注，竖标上午／下午。“明天5月10号下午2:00，中国企业家杂志的陈辉会过来在她办公室进行专访，晚上10:00，金融街七彩云南，如果需要你随同她会告诉你；后天5月11号上午9:00，要去工商联参加联席会议；5月15号上午10点在人民大会堂召开新国三十六条会议……5月18号去香港……每一个对接人的电话你记下，一会儿进去汇报前你最好跟对接人都联系过，注意事项或者特别通知他们会电话告诉你，千万别等陈问你的时候答不上来”严超边翻手机短信边说，我除了感激就是紧张，我必须在很一个小时内对接完所有活动，万无一失地去见boss。　　自我感觉还算满意地汇报完了本月所有安排，她说，“明天下午专访初稿完成后你先看一遍，拿不准的跟我碰，然后发给宣传部张司长看下，他改完就可以发了，张司长电话邮箱手机里有；后天七彩云南你跟我一起去；国三十六条那个会你先帮我写篇发言稿，我看你在校期间写过很多东西，还出过书对吧，发言稿控制在5分钟左右，内容以民营企业在民进国退过程中遇到的瓶颈和壁垒为主，前面颂扬下新国三十六条取得的成绩，中间写问题，后面写途径，落笔为展望。还是写完给我看，然后发给张司长。”　　“好”合上笔记本，云里雾里的我依然胸有成竹的表情，我就像那部《好好先生》里的yesman，什么都一口先答应再说，然后自己回去生吞活剥。　　“女孩子爱涂指甲油很漂亮，爱美是好事，我也很喜欢你的着装和风貌，不过甲油一定要涂好，你跟着我，形象上要多操操心。”她盯着我两手跟墙皮脱落一样的亮粉色指甲，又露出了面试那天的表情。　　“谢谢董事长，我今天回去就洗掉”出门我就钉在了电脑前。什么是国退民进，什么是新国三十六条，那之前的三十六条有哪些东西。第一次写她的发言稿一定不要让她撕掉，她那么忙，不允许反复修改。写八股文对我来说信手拈来的事，之前除了新闻报道还写过8篇人物专访，又红又专那种。凌晨一点，落成！
　　第二天晚上9:00严超接上我再一起去接boss，到了七彩云南后，boss就独自进了包房，我和严超在楼下坐到11:30困意浓稠，服务员通知还有5分钟离开，我们立刻进入备战状态，严超出去启动车子，我上去门口接驾。回到家快凌晨一点，我突然没了困意，因为我不懂，今晚兴师动众穿上战袍踩着高跟鞋出去陪同的意义是什么？　　人人网上偶尔会跟汤诚聊上几句，就像工作中偶尔的伸伸懒腰打打哈欠。要周末了，宫亮约我吃饭看电影，我叫上小井一起，打算省掉电影大家好好聊聊天。小井也是我们高中同学，英国留学回来入京买了房子进了部委，名副其实的落户京城。聊到聚会，顺势叫上了汤诚，这样两男两女才叫和谐聚会么，正好仔细端详下我亲人。　　千万别捍卫想象，嗯。　　“天哪，你这么丑？！”这是我的开场白，其实好多句“哇，白冰为什么会喜欢你啊，太匪夷所思了”“嗯，我导师说要学会承受落差。好了，我说完了。”　　他本来就不好看的小白脸全红，脖子也是，更丑了。“你叫我出来就是寻开心的么？今天被领导k了是不是”　　想起昨天晚上没思考出来的为什么，我瞬间惆怅起来“离7点还早，咱们去那边待会儿，好地方！哇，白冰喜欢你的点在哪里啊？世界第九大奇迹”　　东方广场上面有一个细长的走廊，很少人走，可以静静的看长安街。　　“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个像法拉奇一样的战地记者，后来我的理想是为人民服务，名留青史。别笑啊”我看着又宽又亮的长安街莫名来了情绪，也许因为旁边站的是高中同学，哪怕没见过，也觉得亲切。　　“我不觉得可笑”　　“你居然相信？我以为讲出来别人会笑，不过现在我在胆战心惊的给一个人服务，心情每天都天上地下的钻。”　　“我不像你，我特别会看人。我觉得你将来会比她厉害，真的”　　“呃，你泄漏天机了，那你觉得我能当吗？哈哈。想让我夸你帅就直说么，不用这么捧，不过白冰喜欢你哪里啊？真是为她那几年叫屈”　　“我看过麻衣相术我告诉你，推荐你看本书《驻京办主任》，还有《一号首长》，对了《侯卫东官场笔记》，现在机关里人手一本，里面有你需要学习的”他根本不理我的调侃，反而显得我很无聊。　　“你都看些什么啊，看多了会变得奴性太重不错，我脑子不够数的，不想再放些乌七八糟的阴暗面进来。不过发现你优点了昂，我也喜欢看书，我喜欢看传记，不过最近在看《异类》，见解很独到呢。”　　“我最近在看王阳明”　　“口味好偏啊，异类！”　　……　　四个人在银泰吃了顿火锅，热气腾腾的食物和我们，也许工作太紧绷，可以肆无忌惮的感觉好极了，来京后第一次感觉到幸福，真真切切。
　　新国三十六条会议在人民大会堂召开。我第一次来人民大会堂，我紧紧跟在领导左后方，一万个想左顾右盼也一定要目视前方。上次联席会议完，她接受记者采访时，我在旁边仰慕地要用手机给她拍照，被她用眼神制止了。嗯，不能露怯。Boss身穿一席黑色阿玛尼套装，米白色爱马仕铂金包，收身西服上衣紧贴腰线，垂感厚重的大裤摆伴着她得细跟恨天高虎虎生风。很少有人能跟的上她的步子，旁边负责接待的姐姐，一路小跑一路寒暄，体态甚是丰满，紧身裙后开叉都快拉成平角，满脸得笑，像那天的爸爸，无处安放。大会堂可真大，正走出感觉，看到严超的信息“董事长裤链没拉上！车上我没好意思提醒。”纳尼？我赶紧上前一步，贴近boss左边，还没等她看向我，我稳准狠的拉起了左侧拉链，然后退回左后方继续往前走。还好及时，因为她们马上进了贵宾室，我把包包递给她，里面有发言稿，然后去会场找指定位子等她出场。　　落座后才发现这个区域是秘书位，除了我一个女助理，其它都是男士。汉成集团老总汪君的秘书居然已经跟了他16年，去年还是福布斯中国首富，听闻我是boss的新助理，大家都递来了名片。　　“金秘，听说你们领导很难搞啊，祝相处愉快啊”　　“金秘一看就能破纪录”　　“做助理要24小时开机，随时待命，还经常出差，女孩子很少有做很久的，除非单身。”　　……　　看着一堆资深们，我是新人中的新人，除了多向各位前辈学习就什么都不会讲了。　　Boss的发言4分半。她交代过5分钟，我写好后就一遍遍模拟演讲纪录时间，然后按时间要求进行删减，反复念着校对最后这篇发言稿我都快背下来了。　　回来的路上，她说：“今天谢谢你，小金。做助理要稳，你看看胡主席.温总理身边的秘书，都喜怒无形.处变不惊。女人也一样，要做一棵大树，根深干稳，不能像小树苗，风一吹就跟着摇摆。今天接待处那个工作人员，你看，就属于后面这种，不好。”　　虽然我有点震惊，领导对我期望好高啊！我没有见过胡主席.温总理身边的秘书，不过她这么讲，应该是专门送给我的忠告吧，很感激。
　　我依旧跟着Boss的裤摆进了办公室，汇报完她出差期间经我过滤过的电话和代办事项，眼前推送了一包Chanel甲油套装和Clarins护肤礼盒。“以后把指甲涂的漂漂亮亮的，这么漂亮的年纪。一会儿你去楼下买两只万宝龙的男士签字笔，再去Ferragamo买个40岁左右的女士钱包，报我的名字和电话，包好。四点跟我去趟香港马会。”　　真是不给任何抒发情绪的机会，似乎工作中不应该存在情感哪怕只是谢意，一切只是工作。我还是做不出扑克脸， “谢谢董事长！”像个受到关怀的战士。　　“要稳，要稳。”仿佛她说的是，别喜怒于色，情绪装心里。　　嗯，要专业！我下楼买了两根万宝龙星际系列，一个菲拉格慕咖啡色手包。选礼品上，Boss从来都信得过我的眼光，也许是没时间为这些细枝末节费心，因为她从来都不过目。四点我们去了金宝街上的香港马会，依旧是她在里面商谈，我在会所里选纪念品，应该在为青海之行做准备。两个月来，我虽贴身却又算不上旁观，也许因为还在试用期，我从未参与过她的核心事项，比如她在筹办基金，运作到哪一步了？她约人谈事，谈的什么，结果如何？我只是在场面上跟随她，写个会在新闻上也能看到的发言稿，出入各种私密会所……的大门，她的小密室永远紧闭，只能她自己出入。　　紧凑的一天，每次有情绪都喜欢暴走，我打算步行回家，东南方向3公里。建国门路中间有一起刮蹭，两辆车子停在路中央，打着双闪，让本来就拥堵的高峰期彻底崩溃，我不理解为什么两个人因为车子掉漆斤斤计较引来满街震怒，还可以从容淡定。也许真的是我过的比较宏观，或者像妈妈讲的“心大的厉害”，一年后我平地等红灯被出租车司机追尾，因为大度的放他走，结果就是妈妈这句话。国贸桥简直一个大疙瘩，绿灯一起，斑马线两侧的人群就是两路古惑仔要打架的阵仗，每个人都皱着眉头，带着怒气。红灯亮了，人群依然在流动，车子按着喇叭想试着冲破鼎沸的人群，我是其中一个。大家都在闯，停下脚步的那个反而像个傻瓜。我站在路角，看着夜色起来，灯光起来，头顶是急匆匆的三环车流，前面是国贸CBD，身面是Gucci，Hermes，就是这个大疙瘩，也漫天飞着钞票，从四面八方飞向四面八方，从每个行人的口袋里飞进写字楼里，飞进名品店里，飞进正在讲话的手机里。就是这个大疙瘩，人声鼎沸，生机勃勃，欣欣向荣，深爱远大过不满。正盯着漫天流窜的钞票妄想，手机响了，是汤诚。
　　“有事吗？”我在鼎沸里只能喊。　　“方便讲话吗？有事拜托你”　　我走进银泰后面，“你想离职读书？博士啊，哈哈哈”　　“在职的那种，我在澳洲呆了七年，跟国内严重脱轨，你认识的人多，有没有这边的老师给我推荐下”他讲的很诚恳。　　“还真的有，某大的校长助理我认识，我帮你问问吧，想读哪个方向？”我脑子在搜罗通讯录。　　“这么名的名校啊，等我回去跟你细讲，我在重庆出差，你干嘛呢？”他要畅聊的架势。　　“小香港啊，我超爱吃火锅，无辣不欢”提到地方，我的条件反射永远是地方菜。　　“想吃给你带回去，热气腾腾的”　　“别逗了，我太累了，回聊”　　后来，这个周末我收到了汤诚带来了一大箱重庆汤料。我哭笑不得，“哥，我家里从未开过火的，餐具都没有”　　“晚上干嘛，带你吃一家超正的重庆火锅。”　　“簋街吗？”　　“山炮，外地人才去簋街。”　　“贿赂我吗？我还没想好怎么问学校的事。”　　“你自己在这边，吃饭多成问题，又是老乡又是同学，吃点好的去”他说的漫不经心，我却有点动容，是想家了。家里是对我有多放心啊，即使父母做饭真的不怎么样也想进门就看到一桌菜，和人。因为父母不在身边的缘故，听到谁同父母一起在京，我就敌视，因为嫉妒。　　周一终于到了，去青海的日子，我把所有的行程安排牢记于心，包括地接人员的电话，时间地点一再核实，还是紧张，第一次跟领导出差！严超把我们送进贵宾室，随后我们坐着专车驶向飞机，原来不用去登机口的，摆渡车也可以这么豪华的，像个limo，里面有桌椅供看蓝图谈构思，山炮！领导是前排头等舱，我是尾部经济舱。其实之前旅行也都经济舱，但都是永远的机翅膀啊，偏偏这次这么远，领导交代过飞机落地时，我一定要站在她旁边的，不能让她等，更不能让她找。　　降落前的一个小时，我满脑子都是怎么在落地前出现在她身边。要降落了，刚刚落地滑翔的一刻，我解开安全带往公务舱走去。机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很大，空姐向我摆了落座的手势，我继续往前走，我要在落地前站在领导旁边。空姐走了过来，飞机继续滑行，拐弯，我一个踉跄，悄声跟她讲：“拜托您，我领导身体不便，一会儿人多，我必须现在先过去商务仓陪她一起出去。”好心的空姐放我过去了，飞机停了，商务舱的人士都站起来拿随手行李，boss在逗邻座女士的宝贝，几个月的样子，那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女士要拿行李，领导示意我帮这位女士抱一下宝宝，对方不停致谢。出来后，她脸带怒气，“座位安排不当啊，记得回去跟票务讲下，下次座次安排不能临孩子”　　我依然没时间纳尼，应声好就马上开机找接待人员电话。　　“明天上午的安排跟我讲一下？从酒店到会场要多久？”　　“今天入住青海宾馆，明天上午9:00青海会展中心参加开幕式，8:00统一乘坐考斯特酒店出发，10:30到青海省政府开会，下午2:00出发去海子沟金家岭小学，晚上在8:00青海大剧院。”酒店到会场多久我没查，8:00出发，9:00开幕式，估算了一下“保守大概40分钟车程”。　　“帮我约个发型师，明早6:30过来，跟他讲就是吹头发”　　“好！喂，您好！哦，看见您了！”　　上了车子我满脑子都是造型师，怎么快速在青海约一个高级造型师，还要在清晨6:30！上帝保佑。
　　我去寻求酒店服务台，让她们帮我找寻当地不错的发型师。对方出价800，纳尼？就吹个空气发型收这么多，太不淳良了！领导欣然同意，她的时间不会用在一个发型的价格上。一会儿有人过来拜访，我奉命出去采备水果，买了她最爱吃杨梅和美国樱桃。来客是青海当地的一位姐姐，看来和boss是故交，两人都很开心，领导称呼她王姐，并让我把之前买的Ferragamo手包拿过来送给她。　　“姐姐，气色还是那么好，玉树赈灾那次我来西宁，高原反应的厉害，这次早早做了准备。活佛近来好吗？”　　“我上周就跟他讲了，一会儿咱们过去。”也许高原红的缘故，大美之地养育的人怎么看都善良宽厚，连亲昵都老天作证的真诚。　　活佛？她们聊的是塔尔寺活佛吗？这在我完全是计划外的，会带我一起吗？　　“小金，你回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大堂见，咱们出发去看塔尔寺活佛。”领导的话宛如天籁之音。　　“好！”这是我跟领导对话出现频率最高的字，很好用。　　我喜欢山水圣地，每次都很虔诚，但却没有宗教信仰，我信的是宇宙的力量，它不动声色，不对任何人指手画脚，却也不容任何人造次。去西方教堂我会静静的点根蜡烛，去泰国四面佛我会在“事业／爱情／健康／财运”每一面都凝视许愿，在国内即使已经商业化的庙堂尊像也不会怀着游客的心情叩拜。我认为信仰不分国度，那是宇宙力量的不同表现形式，世间的一切都公平，对等，守恒。塔尔寺是西北地区藏传佛教的活动中心，她有一个威猛的译名“十万狮子吼佛像的弥勒寺”，像李白的诗，豪气万丈。　　因为跟领导同车，我不能在车子里张望也不能扒着窗户像个游客，全程稳重专业，又不失仪态地关注领导实时动态，以免她在任何时候需要助手我都在拍子上，“excuse me? ”“Pardon？”哦，no，让她复述是大忌。没有看到纪录片里塔尔寺的样貌，我们直接开进了塔尔寺一角，一处静寂的维合式院落，干干净净，一位穿着紫红色袈裟袍的喇嘛出来迎接我们，他叫东吉，黑红的脸憨厚纯真，很吃力的讲了句汉语，使得高大健硕的他更加可爱。领导过来穿了套冲锋衣，我手上拎着她的双肩背包。她和王姐跨过门槛，双手合十拜见了活佛。我站在门外，像个警卫员，依然看着正前方，心里注视着里面的动态。王姐过来跟我耳语，说一会儿领导给眼神，我就把包里的东西给活佛。　　房间很小，领导刚落座，东吉过来叫我进去，我拿不准的时候就望着领导看她意思，东吉热情憨厚的笑望我的脚，抬着手示意我过门槛进屋坐。我依旧看着领导，看到同意，进屋坐在了王姐旁边的座位。她们没有继续，因为继续在我这里，东吉提起暖壶给我倒了一杯酥油茶，用期待的憨笑递给我并抬着下巴和双手让我品尝。青海确实冷极了，我捧着温热的杯子脸上一定又热又红，这样领导会不会生气？我本应该是像机器一样呼之来，挥之去又被无视的存在啊。我想我现在的体温有40度了，因为，因为活佛也来继续了，他亲手剥了一根香蕉递给我，带着众生平等.万物包容的笑，同高原的阳光大风共生的红红的粗糙的脸，就像大自然本身，让光照，让风吹，让变换存在，全在脸上，不变的是心中信仰。我微笑着结果香蕉，心里窘迫极了，活佛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位刚刚探头来到世界的婴儿，领导，领导你怎么看？　　谢天谢地，她们终于开始了，领导莲花座，双手合十，活佛唱着经文一只手上下左右的点来点去。完毕，领导叩首，看向了我。哦，东西，对。我赶紧从包里取出来，递给了活佛。活佛拿出牦牛骨制成的莲花手串给我们戴上，嗯，也有我本不该得的一份。终于结束了！　　“小金，没规矩啊！”上车后身后传来领导的怒气。“你怎么能自己把东西给活佛，应该先给我，我再递给活佛。这也需要教吗？”　　“对不起，董事长！下不为例！”我没想到她指责的并不是我先前担心的，王姐交代的确实是看到眼神，我把东西递给活佛啊。也许我确实不懂规矩吧，我认为自己本就是领导的一部分，我的任何举动都代表她的意思，又或许领导确实介意了寺里的热情吧。
　　晚上各界企业家和组织方一起吃饭，活佛上座，大家都在谈论如何回馈社会。收到汤诚的短信，“消失了？上午电话还关机？”　　可能是在飞机上吧，好漫长的一天，发生了很多事情，见了很多人，换了好几处场地，今天居然还没有过完。也许是不够专业的缘故，又也许是还没找到方式方法吧，我应该强迫自己对这样的节奏，以前过的是有多散漫啊，在校时除了考前恶补外，很少把日程做的这么高频饱和。　　早上个十五／二十年出生，我肯定不比他们差，那时候光辉岁月，拼的就是顺势而为，胆大孤勇啊，再加上咬牙坚持和机遇垂青，想不扶摇直上都难。现在国泰民安，人才济济，居大不易，哎，80后的标签是什么？“苦逼”，在这个瞬息万变时代夹缝中生存。你看今天这里每一位都能撑起一本自传：他们生逢匮乏，血气方刚时有势有为地迎来黄金时代，机遇和变革使得大浪淘沙，英雄辈出，接着在该有收成的年纪硕果累累。刚才他们在讲家国情怀，此刻倒叙到了忆苦思甜“艾玛我这一路走来”，我默默喝汤，默默掐点儿，希望早点解散回房，结束这一天。　　领导和我是全场仅有的两位女士。　　“就我个人而言，心中有佛后，心情和心境都大有不同，也对很多事情有了不同的看法。佛讲因果，国家和政策给了我们今天的成就和财富，我们再跟着政策给国家和社会创造更多财富，这不是小我，大我，是规则。财富循环往复，终归是社会的。独木难成林，我们每个人量力而行去做点什么，用什么样的方式帮助真正需要的人 ……”我领导满目慈怀，娓娓道来，大伙儿无不赞同的点头，我在幻想我的女人四十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和姿态，还会想着惊天地泣鬼神吗？尼采说过，“每个人都是一个一次性的奇迹，你在世上只存在一次。”那终归要对不枉此生做点什么吧。　　终于回到住处，领导带我去她房间，拿出一个信封：“党委书记的助理季冰，他们结束的比咱们晚，等他回来你单独过去给他。”　　“好”。季冰，我记得，黑黑瘦瘦，一脸冰凉的样子。他们什么时候结束？我似乎永远都是一口答应领导，一头雾水的走出来。我丝毫不关心袋子里的东西，要专业，像把信送给加西亚那样，我的任务只是安全送信，至于其它知道越少越好。西宁的晚上真凉啊，我干脆在季冰回来的必经之路往返夜跑起来，不久看到饭后百步走的四位同志，季冰送完领导后独自走在必经之路上，我也顺利完成了任务。　　然后我冲了很热的热水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顶冒烟，热气腾腾，立地成佛一般，想起了活佛送的莲花手串。我喜欢热烈，喜欢吃冒着烟的尖辣，喜欢洗全身烫的通红的澡，喜欢轰轰烈烈的感情，就像我想象中的人生，要有温度，有情绪，像不允许食之无味一样，拒绝平庸。可现在的工作性质要求我像这串洁白如莲的牦牛骨手串一样，平滑无彩，却又质地刚烈。这就是修行吧，外圆融，骨坚硬，表面素面雅心，实则经历了抽离磨打。我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看看表已经第二天了，才想起给汤诚回信“出差中”，就又睁着眼睛放空。哇，终于自由了，自由的不知所措，不舍得睡。第二天，任务更艰巨，哦不，是今天，离起床还有5个半小时。　　“晒黑没事，红景天不能停，晚安。”汤诚来了信息。天！他好厉害，我来到这边根本感觉不到什么叫做“空气稀薄，快不能活”，刚打算明天停药的，粉末状的红景天实在难喝。还有就是天气，紫外线简单粗粗暴，天空蓝净的一朵云都没有。好吧，起来继续喝药，万不能病倒添麻烦。今天才是此行正题的开始，开工！
　　呃，开工！我也是很久才提笔这一天，历历在目，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表情。　　她记得她在理发师给领导吹头发的间隙，下楼火速找服务生准备早餐，为保证隐私她拒绝服务生叫早送餐，双手平端着两身宽的套餐盘在门外等了四十分钟；　　她记得开幕式她望着领导在台上跟省委书记一起剪彩，她在台下时刻准备回到领导身边，除手机之外领导的一切会晤材料都在她手里，工作时间她本就是领导的一部分，应该像多啦a梦一样，随时掏出领导需要的任何物品，如果这个秘书是万无一失完全可控的。因为剪彩过后台上的贵宾们就径直进了展厅，她的秘书却因身上佩戴的嘉宾证被武警挡住禁止入内，她第一反应不是跟他们解释而是马上跑到出口迎碰，但领导们并没有从她的出口走出来。她又打算跑到来时乘坐考斯特停车的地方，然而，她又错了，她在这个第一次造访的暴晒的没有一朵云可以指路的大山坳里突然分不清东南西北，问保安，问工作人员，问不出答案。 　　这时她收到短信：“我上车了”，她的领导肯定生气了，现在混乱的人群肯定一眼就能找见那个六神无主的她。　　“车子要开了，你想办法到省政府”，领导没有跟司机讲能否等一下她的小助理，领导应该怒火中烧了。她马上找出租车，对，出租车，无果，这边根本没有出租车。情急之下才想起最该做的事，她打给了张处长，此行接待。她看到了张处长，就在不远处，他挥手拦下了那辆刚刚启动不久的考斯特！她这才发现原来这个会场这么小，就窝在这个山坳里，那么突兀明显，上下左右，东西南北突然出现了，车子离她这么近，为什么就没了方向感。　　这个被领导认为是自己一部分的失控的小秘书就是我，这个被领导完全信任将身外之物一并交付保管的找不到方向的小助理就是我，我第一次知道“谢天谢地”“完蛋了”“好险”“死定了”这些词可以同时冲向我的，尽管上车从省市领导经过我领导再经过其它秘书们简直万箭穿心一般，坐下来的一刻还是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恳谈会，boss要有8-10分钟的发言，她的发言稿和除手机以外的所有物品全在我手里，若上不了车后果真不是一句辞职就可以的，辞职也挽回不了这次重大失误。我不知道其它秘书们是怎么紧跟的，但显然他们成功了，他们安静地给我投来同情的眼神。这一刻我在后座发誓一定要戒骄戒躁，放下身段，孤独冷静的处理接下来的每一件事情。领导在前面谈笑有度，我在后面满怀心事，这就是初出茅庐的二十五岁女孩和一位四十岁成功女性的天壤之别，一辆考斯特内的几排座位，仿佛就是万里征途。　　“对不起，董事长！”我发了欣喜，从后面望向她。　　“后悔当初选了你。” 我看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抬脸回应对方的观点，笑容仿佛微风爱抚青海湖一样漾开。
　　谢谢这句狠话，让我感觉好窝心。纵然之前很多次不明就里的震怒会让我难以接受到躲进厕所里抹眼泪等泪干等眼消，我接受不了也理解不了难堪，尤其是别人的愤怒，我认为这是全世界最丑的表情，那时候我放不平身段，也不理解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误能让一个人可以舍得露出最丑的状态给我看。有一次因为我和司机严超没配合好时间，导致她人在楼下整装待发车子却没及时停靠，乌云压顶，开始闪电，她一定觉得很窘迫，但她不知道顶着黑压压的天顶和时不时爆出的闪电，面目狰狞的训斥下属，在门口的保安眼里更窘迫。　　这一次我接受，我承认，这么克制的言语让我愧疚，自责，如果没有因为情境限制，她依然这么讲，那应该是决定放弃我了。我第一次感觉自己陷入万丈深渊的无能和不满，只有我，所有人都做到了为什么只有我跟丢了。我不满意现在的自己，以前认为谋杀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平庸，多么可笑，我连最平庸的本事都没有，这是社会上嘲笑的眼高手低吗？如果我是她，会允许这样一个眼高手低，错误百出的女孩做助手吗？连自己都需要个助手吧，现在谁还有心力去培养呢？人才多的是，细心谨慎的一大把，贴心能干的也不缺，我会去找现成的。如果我是她，我已经把这个女孩否定了。　　也许吧。会议成功，晚宴顺遂，回来路上我居然期待她的怒斥，如果她觉得还值得生气的话。没有。　　回到酒店房间10点半了，被各种情绪煮了一天的我现在居然没有一丝心脑波动了，不开心，不沮丧，不失落，不累，不困，如果每天定量的话，那难道今天全部的情绪都已经用干了吗？那能借明天的后天的用吗？那昨天没用就会憋着憋到某一天了吧？呃，这年头一起，脑子里的千军万马蠢蠢欲动了，我按着伺机要动的脑细胞们进洗漱刷牙，领导电话进来了，为保证24小时待命，我已经养成了手机不离视线的毛病。　　“董事长，您好！”因为接的太及时，嘴里的牙膏没用吐干，说话应有含糊。她果然是惊奇和不满意的，她惊奇怎么可以在接她电话的时候做刷牙这件事情。因为她问了句：“你在干什么？”　　“不好意思，正在刷牙”　　她停顿了下，我知道她在克制，可能她本想告诉我这样不礼貌，然后又觉得已然没必要了。“明天上午去青海湖，我们不跟政府安排，自己去，放松下，但有几个领导要过来拜访，你就留在酒店帮我接待下。”　　“好的。”　　好的。尽管不同去，也不能放松偷懒。我早起把领导送上车后，就回房乖乖等访客了。酒店无聊的很，可我也不敢出去看酒店的风景，说真的，大美之地，我们几乎全在密闭空间里，酒店，巴士，会议室，餐厅。保险起见，午餐也不能出去觅食，不能再犯错了，再出错我真是连和自己和平共处都难了。窗外能看到“王府井”三个字，西宁也有王府井啊。我像孟姜女一样，盯着对面的王府井从上午盯到了下午，从蓝白的天光看到了藏蓝的夜幕。　　我等明白了。今天没有人造访。　　青海湖之行市政府也安排了，领导要和王姐姐还有她此行密友同去，自由轻松。但她为什么不直接讲今日不需随同，我自行安排呢？隐私活动我本就不必参与的。呃，也许闲一天不适应吧，胡思乱想。没接到电话，还是没敢出酒店，万一有客人突然到访的。领导完全没必要骗我啊，呵呵，我继续握着手机盯着亮起霓虹的王府井，简直可以看出四季变幻了。想想明天就回大北京，也是可以深吸一口气，再多看会儿这里也无妨了。　　“明天回京是吗？青海之行怎么样？”汤诚居然记得我的日程。　　“呃，一言难尽，感觉被判了死刑，好想回北京。”　　“这么喜欢北京？为什么？”好怪异的一个人，他是觉得一言难尽就干脆别尽了么。　　“当初听到那首《北京欢迎你》就决定来了呗，他都昭告天下欢迎了，我也不好驳面儿啊，再说不开臂邀请的地儿我也不乐意去” 聊胜于无，尤其吹牛我从来不输。　　“那歌里除了说北京欢迎你，还说要“我们都加油去超越自己””　　“啊？有这句吗？我就记得，他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我了”我不知道汤诚为什么这么讲，不过我异常冷静麻木了一整天，眼泪突然出来了。　　“有啊，你网上搜一下，还有一句“天大地大都是朋友，请不用客气”，哈哈。”　　“我就是觉得笨，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笨过。我打算辞职了。”我根本不管眼泪鼻涕和声音，即使画面很难堪，我现在就看到像父亲突然来到了青海，我也不知道我们完全驴唇不对马嘴的交流居然也能这么顺畅。　　“这不是你啊，这么容易受挫啊。辞职不能随便讲，也不能总想，上次觉得你小宇宙坚如磐石，走路张牙舞爪的，跟身后带了一个武装部队似的，老有底气了！估计出去不适应，明天回来给你接风。”　　“你才认识我几天，还武装部队，我现在连服务生都做不好，原来孙子都这么难当。”我自暴自弃起来也还真是不好救，可能无法面对失望吧，对自己的失望。　　“呸呸呸，别乱讲。你听听音乐放松下吧，我也特喜欢那歌儿，里面还说了“画意诗情带笑意，只为等待你”明天等你啊。”　　“不说了，领导快回了，我得准备下。”即使最后一刻，能做好一刻是一刻，即使不能修复，我也不希望它更差。
　　回京了，天气差极了，但我选择这里也不是因为天气，只是严超载着我和领导在从北京的臂膀跑向她的心脏时，我扯下一块灰蒙蒙的天气当稿纸，提笔思量怎么写这份辞职报告。　　我想我要好好写，她是我的第一任老板。我想她是没看的，她习惯了人员变动，因为在我把辞职报告给小张的时候，几分钟不到他就出来按吩咐让我交出了工作手机。接下来她要准备9月份的达沃斯论坛了，这是我最初跟她是最向往的两个活动之一，另一个是次年的全国两会，每年她都成为焦点。我不是一个职业秘书，因为我在服务领导的时候有私心，比如对活动的期待，而一个职业秘书应该视每项活动为任务，没有我所谓的好奇、趣味和探索。　　也许我可以再坚持一下的，也许会轻车熟路起来，我究竟为什么要写辞职报告呢，是要表明自己的姿态吗？天真，鬼才关心你的姿态。是想试探领导态度吗？愚蠢，又不是谈恋爱。是想人家挽留你吗？别逗了，做的那么差，还妄想非你不可？想想自己都笑了。可能那时候不懂得什么叫“珍惜时间和机会”吧，总以为它们就像新陈代谢一样，没完没了。　　没想到辞职可以这么简单，简单到我认为刚刚是一个玩笑。　　“我早就猜到你会走的，没想到这么快，你在哪儿呢？”严超打来了电话。　　“你知道了？在喷泉右边的走廊。心有点凉，手机要的好及时啊。里面的联系人对我没有任何意义，离开了她，我对手机里的人也没丁点意义啊。太迅雷了。”我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她对我的教训和苛刻，我都像硬币一样存了起来，也许等我存满打开的一天，我会成为一个专业的助理，行事缜密，举止得体，谈吐有度，从容淡定。　　“她就那样，前助理都得神经病了。真的！人大毕业的，刚开始还有点灵气，后来连笑都不会了。”　　严超这几句话特别有画面感，我笑很大声，一转身，严超拎着水果的手伸向我。杨梅和车厘子。　　“你给她买水果去了？我估计很长一段日子我不敢吃两样东西。确实在她身边神经太紧绷了，越紧绷越容易出错。哎，”　　“离职书都写了嘿，说这些都没用，你是硕士，硕士啊，跟她干嘛？我一专科毕业，你在我眼里那是高学历女神啊，女神。换身衣服，跟着她天天穿的跟个女特务一样，看人家，对，就那个，你穿上比她好看。”　　我刚要笑中带泪，严超冲我打手势接电话。可能我离职严超需要临时填补一下，我结果水果示意他上去，从此分道扬镳吧。　　看了下手机里的信用卡短信，吓一跳。妈呀，这几个月才刷了三千不到。我是有多忙才没顾及消费，是有多不关注自己和生活才让衣食住行躲起来。　　以前旅行爸的语录是，“穷人富路，能用钱解决的千万别想尝试去省，麻烦都是省出来的”。　　现在爸的经典语录是，“自己在外，要挥金如土，别委屈自己。”　　我每次都被他这句话笑死，或者回句，“爸，您究竟知道啥叫挥金如土吗？”也许爸的基因全到了我这里，比如自不量力，比如优越感。他鼓励我要大于“自我基准消费”，这词是他创造的，他自己定义了个10%：如果有评估机构显示我现在无压力购买力在每月2000，那就要消费在2200，这样会让我充分享受生活和劳动成果，还会让我精力充沛动力满满。如果消费低于2000就要警示，如果低于1800就是可悲。现在几个月消费不到3000，我应该是委屈自己太多了，哈哈。突然有种奔向绚丽新生活的冲动，我又钻进了东方广场。　　买了lacoste的万年t，Marc Jacobs的裙，juicy couture的睡裙，dior的隔离，ysl的唇膏，又跑去it买了两条裙。盯着一只水晶笔看了好久，心想这种东西应该是礼物的身份才对，买给自己像话么？等人送啊！鬼才送！笔也算办公用品啊，好吧，算收官之笔吧，应该有个收官之笔。　　一个从今天起就没有收入来源的无业者，补花了前几个月该花没花的钱，然后叫了辆的士，像个初级二奶一样华丽丽的滚回她租来的公寓。为什么买？为什么打车？她离职了，她要踏向未知撞另一个机遇了，她不要再战战兢兢的等待第二天的领导了，辞旧迎新需要个仪式。
　　离职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废物晒太阳。　　离职第三天，看书，浏览了些招聘信息，只是浏览。　　离职第四天，突然感觉，没有收入连呼吸都要花钱，对呵，房租，网络，三餐，还有水，饮用水！厕纸！卫生巾！嗯，应该制定个计划，不对，正常来讲，应该先理顺思路，先回顾总结第一份工作的失误和教训吧，这事儿只能自己来；那第二步就是约朋友听意见共同探讨出路；第三步，出手行动。第四步，就是在新旧工作之间这难得的时光里来个短途旅行吧，嘿嘿。　　我罗列了两份清单，一份是目标企业，一份是约谈对象。目标企业一一电子飞鸽了份简历，约谈对象么，有前辈有朋友有同学。　　为了省话费，我决定请吃饭面谈。第一个想到的是汤诚，刚要拨他电话。呃，千里外的父亲来电，兴致很高的样子，里面声音大的跟开了免提一样。　　“干什么呢，小金同志”　　“准备材料呢，要给领导写稿子”如果我工作起来跟撒谎一样从容淡定，她一定很开心。　　“今天周末吧，工作态度挺好，不过周末要有周末的样子啊，工作日的东西不要带进休息的时间，休息的状态不要扔到工作时间里，懂吗？”父亲带着强调，抑扬顿挫，还拖着大长音。就是这么爱插手我的人生，自打我参加工作，更是像要传授独家绝门秘籍一样天天讲他自成一体的理论。　　“啊啊啊！我知道了，爸，我先写。下周领导要出差呢，半个月，我不用陪同，到时候我有的是时间休息。”　　“出门半个月，不需要你？证明你工作做的不好啊，可有可无那不行。青海的时候怎么样？是不是做的不到位。”艾玛，我爹天蝎座啊，我居然在疑心病天蝎面前露怯。　　“呀，你是不是很闲啊，爸爸。她出去参加一个活动后顺便度假，我去不合适。我电话可监听呢，不聊了。再聊思路没了。”　　哈哈，测谎仪应该也测不出我的家谎吧，我应该给自己足够的时间缓冲，半个月应该差不多吧，想想都被自己的深思熟虑打动了，哈哈哈，小人得志的笑都没挂完整呢，一阵失落就压过来。刚才在想如果工作起来跟撒谎一样从容淡定，她一定很开心。承认吧，我让她失望，也让自己失望了。确实，这次我是被淘汰掉的，被她，被那个总站在高处冷眼旁观的另一个我，那个我，有要求但不强迫庸庸碌碌的我，那个我，有标尺却不评论四处碰壁的我，我有时会害怕那个我，我怕让她失望，怕达不到她的期许。　　我是不是像只乔装的麻雀停在了梧桐树上？强撑着呆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到了第6个月，终于树忍不住嫌弃它，它自己也压抑地想飞。那还是离开好了，你等你的凤凰，小麻雀去找它的电线。
　　接着，像感应一样，汤诚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天哪，好神奇，我刚要给你电话呢。”超爱这种想到一起的感应。　　“神吧，不要告诉我你辞职了”　　“……..”　　然后，汤诚就过来接我晚餐去了。　　“我觉得你有点浮躁，冲动是魔鬼，你总讲怎么就不想这话的意思呢”汤诚上来就数落，用我父亲的腔调。　　“我今天有点失落，但后悔谈不上，事情都发生了。我应该想怎么另谋高就吧。”　　“我有个朋友lisa，做猎头的。我明天跟他讲下，你把简历发给她。你现有方向吗？”汤诚一边给我夹菜一边问。其实我们没太熟吧，又好像很熟。第三次见面，数得过来的几次电话，却似乎根本不用太多时间去了解就成了知己。　　方向？由于读的管理学专业，使得我们面广不专，好像哪里都行，又好像都不行，导致我们不像那些有一技之长的出门就奔着金融／建筑／设计去，能搞农林牧副渔也行，尴尬。想想还是倾向于做助理，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回到老本行为什么要辞掉当初的老本行。我是不是后悔了。　　餐厅出来，雨下的很凶，好像不这么下你就不知道什么叫醍醐灌顶。汤诚让我站在门口别动，然后自己顶着大雨挡着头跳着脚跑向车子。雨里的他让我觉得像现在的自己，没有在第一份工作里得到润物细无声的长成，而是直接被一张毫无征兆的大雨浇的措手不及，事前没备伞，事发成了落汤鸡。还有我这多愁善感的毛病也是说犯就犯，想着就笑了起来。　　车子开到离我最近的位子，我刚要跑进去，汤诚按喇叭让我别动。然后他开门头顶开出一朵黑色的雨伞，汤诚淋着雨等我落座关门才收伞进车。　　“谢谢哦，我一阴天下雨心情就会糟糕，晴天大太阳心情就好，见效得很呢。不过你淋雨让我雨天也好心情，哈哈哈，谢谢谢谢。”我满脸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得时候就爱胡扯。　　“我淋雨大小姐你心情好啊，真缺德。我淋雨是觉得浪漫，一下雨天地干净，多好。雨停了，你闻闻，空气都发甜。”　　“汤诚，我有点后悔了”　　“我也有点后悔了，后悔这会不该开出来，这么大雨肯定堵车，咱们应该在馆子里避会儿。”　　我不知道汤诚是否知道后悔什么，最初得意气用事，两天的平静，到今天我突然讨厌无所事事的一天，没有创造价值的几天，看着街上拥挤忙碌的车流，让我突然感觉自己像废物。公务员培训时，从英国回来的江宁，下课就不停打电话。他说，他每个小时值多少钱，每错过一个电话可能就损失多少交易。我不知道他具体搞什么，不过现在奔波户外的车里，有多少人是为了谈生意，有多少人是为了奖励工作日给自己放松休闲的。　　果然路口堵死了，雨越下越大，像老天怒火中烧，而且愈演愈烈。我们在国贸桥下，动弹不了，干脆熄了火。国贸桥管道的水像瀑布一样浇下来，壮观极了，雨声，喇叭声，嘈杂喧嚣。还好我们在一起，有音乐听，有天聊，否则我也会急躁吧。　　“我觉得这不是你，太容易泄气了。我是觉得你像个小太阳才乐意跟你做朋友的，你之前还讲头上有光环，那会你望着长安街，眼里都是勇气，我真看到光环了，不骗你。”汤诚这么认真的讲，我又瞬间笑成了梁山好汉。　　“所以你当时觉得遇到天使了是吗？好势利啊”“我现在突然觉得，我应该坚持一下的，如果我能越做越顺手，如果能让她满意，甚至变成让她离不开的人，以后岂不是所向披靡。”我想起了我爸的话。　　“以后机会有的是，不一定非要在她这里不可或缺，下一站，下下一站找到也行。再说了，地球离了谁都一样转。”　　“哇靠，神奇。汤诚，我觉得太神奇了。前面我觉得你像我爸，现在我讲了他的话，你又讲了我说给他的话。”　　“啊？你爸讲过你神经病吗？”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消磨时间，居然没注意车子已经近一个小时不动弹了。前面有人开始指挥交通，一辆车一辆车的招呼我们掉头，据说前面桥下积水太深，禁止通车了。又有人喊，广渠门有人在车子里淹死了。我们被一场雨吓到了，我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大雨，现在居然成了不归人，还有人被淹死。赶紧电话住王府井的囡囡，看能否借宿一晚，结果她困在三元桥回不去。交通广播里也开始广播各处积水情况，周边很多地方也有伤亡。气氛突然变得紧张，我们不聊天了，外面也没有喇叭声了，大家在跟着指挥慢慢笨拙的移动。　　“怎么办？好可怕”　　“只能走长安街住我家里去了，但愿那边没事。”　　“合适吗？你家有人吗？”　　“你们城里人真逗，扎堆挤在三环，我家住的偏远，都不知道什么叫堵车。”　　“刚广播里说周边不妙…..”　　“乌鸦嘴，我家那边是山……”　　我就莫名其妙的跟着他一路向西，果然开到了香山附近，停在了某处大宅子前，是的，好大的house！　　“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啊，这么大的house! 你们乡下人好有钱。”虽说着风凉话，却满身的不自在，刚才的失落又袭来。　　“你住楼上我妹的房间吧，她们平时都不在”　　“你一个人住？不害怕么？”　　“会”
　　嗯，然后，我们就伴着雨声各睡各了。　　一夜无梦，安稳。　　早晨被院子里的鸟声叫醒，看着窗帘缝隙处的光亮，就猜到今天是如洗的天气。拉开窗帘的瞬间，我觉得美好生活不过如此：举目纯蓝，鸟语花香，阳光迫不及待的泼进来，跳到我的脚上，洒在我的脸上。探出头左看就是山，不远不近刚好呈现出自己最好的身段和肤色。你好，香山！仿佛昨天根本没有发生那场天灾，仿佛不曾失业，没有彷徨，至少此刻。　　如果，如果此时楼下厨房飘来喷喷的饭香，或哪怕锅勺碰撞的声音，我闻声寻味，发现桌上摆好了早餐，汤诚系着围裙正在完成点睛之笔，那就太完美了。想着就开心麻花的下去找，找生活的味道……　　事实是，楼下一片黑灰鬼气象。厨房水槽里不多不少刚好满满的待洗碗筷，单身男人的标准厨房。客厅干净，庭院干净，或者算勤快，或者这两处他很少光顾吧。然后听到声音，他穿着家居服半清醒的问：“方便面？！”　　无论早餐是否完美，回来窝在自家的飘窗上，我就是不平静，不平衡。我们之间很多“同”，同龄，同窗，以前同城，现在依然同城……可起点境遇如此不同：我单枪匹马租房坐公共交通，他偶尔家人陪伴豪宅私车。就从每天睁眼那一刻说吧，他起来就是四层大宅的主人，外带一庭院天地；我的起居全在40平米内，面对房东哪来的主人翁感。　　在汤诚家里起来拉开窗帘那一刻，确切的讲在北京土地上的大宅子睡醒的那一刻，放佛这些就是自己拥有的，稳定、安好、踏实。我…我赤手空拳还跟人家汤诚聊理想聊光环聊为人民服务！那会儿我一定像个小丑吧，可笑极了！为了挽回尊严和面子，我觉得我应该买房，即使再小，也是自己的。
　　三年后，我买了自己的车和房，换了几家公司，之前接触过的人有的暂时成了首富，有的上了日报头条，有的当了典型，还有的昨夜刚刚跳楼......　　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连个小角色都算不上，却也能深刻感受到辞旧迎新的决心，大变革的血性和新时代的气象。这些人里有的是甲方，有的是一面之缘，有的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看到曾经佩服的前辈写下遗书“想做逃兵”，然后跳楼结束生命，又感慨良久。回头看三年前，像极了历史书上讲过的某个时段，商人争着要红顶，学生挤着进体制，权贵嚷着一家亲。我身边的同学和我父亲和我也都以为只有从公一条路才算大道。　　说回买房，当时我对房子车子没概念，只是认为应该拥有，也可以拥有。那年是我第一次开始了解北京的房价，第一次知道买房子还需要资格。有时候应该感谢自己把什么事情都看的简单，趁着无知者无畏的勇气反而把自己拓展开来，当然后来也因此上了很多堂课，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彪劲儿，好的坏的我全要，只要没发生过的，欢迎发生，照单全收。所以我经常很爽快的答应自己或别人一件事，然后把自己逼着架着没有退路，离开舒适区，硬着头皮完成，比如买房。　　边搜房看房，边面试等消息，还要会朋友社交，那段日子也是一点也没闲着，反而时间全由自己支配的感觉出乎意料的好。开始猎头电话我推荐工作，像被星探发现了一样开心，不停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哇，这么厉害的企业我怕条件不够云云……去面试才发现，我大概差不多算个撑场子的，一个岗位安排二十几人准备面试，且贵单位招聘的行政助理就是前台的美其名曰。这是万达总部嘿同志们，现在感觉简直就是一场丽人趴，姑娘们基本属于衣食无忧型，端庄、碧玉、妖娆、俗艳全有，有的一身假名牌在补妆，还有那个拎爱马仕铂金的，您包的都十几万了，应聘前台干嘛？清高如我吧，货真价实的优秀硕士毕业生，211、985名校，混在这里草长莺飞真是笑话。
<span class="count" title="
<span class="count" title="
<span class="count" title="
<span class="count" title="
请遵守言论规则，不得违反国家法律法规回复(Ctrl+En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