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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活北京城半个世纪的沧桑回忆——我们经常把城市喻为一本打开的书:石块和钢筋水泥凝固着几代人的抱负、理想、成败和恩怨。梁思成和北京城的命运就是这样一部很难让人平静,值得再三解读的大书。虽然这一主题已不再新鲜,但是,《城记》仍然不同寻常,用谢泳的话说,是同一题材的书中最好的。作者试图廓清北京城半个多世纪的空间演进,还有为人熟知的建筑背后鲜为人知的悲欢启承。历史见证者的陈述使逝去的记忆复活,尘封已久的文献、三百余帧图片让岁月不再是传说。梁思成、林徽因、陈占祥、华揽洪……建筑师多舛的人生,演绎着一出不落幕的戏剧;这一切的缘起,只是因为北京,这个“在地球一面上人类最伟大的个体工程”,拥有一段抹不去的传奇。
《城记》:沧桑历史破解城市命运
  我们经常把城市喻为一本打开的书:石块和钢筋水泥凝固着几代人的抱负、理想、成败和恩怨。梁思成和北京城的命运就是这样一部很难让人平静,值得再三解读的大书。虽然这一主题已不再新鲜,但是,《城记》(王军著三联书店2003年10月版)仍然不同寻常,用谢泳的话说,是同一题材的书中最好的。
  如果说大多数人是从身边光怪陆离的城市走向反思和怀旧,那么有两个人早在半个多世纪之前就清醒地预见了这一切。“不幸而言中”这样的话,说明的是学者的光荣和社会的失败。今天,人们比以往更迫切地想知道事物的真相,破解城市的命运,同时也在寻找它的恩人。我和王军正是在这样的共同经历中相识,从而目睹了这本大书由起初的“梁思成传”转为“晚年梁思成”,最后聚焦为“梁陈方案”之争的全景实录。书名也由原来的“城祭”改为“城记”——一字之别,凝聚了十年心路之旅由悲恸到淬炼成钢的大升华。
  所谓“梁陈方案”,就是1950年由梁思成、陈占祥共同签署提交的《关于中央人民政府行政中心区位置的建议》。他们建议为了整体保护北京古城,在月坛以西、公主坟以东建设新的中央行政区。相对梁思成而言,人们对陈占祥比较陌生。这位留英八年的翩翩才子查理·陈在二战期间的英国和今天的国际建筑与规划学界大名鼎鼎。他在中国建筑界暴得大名,是“反右”时所谓的“陈华联盟”。从法国归来、同样一片赤子之心的华揽洪,在建筑观点上其实是与陈占祥对立的,当时他支持拆城墙、在旧城建设行政区。这便是“陈华联盟”的冤中之“冤”。他俩真正的共同点,是对规划科学性的强调和重视,对自己学术观点的执著。他们一个英文好于中文,一个法文好于中文。唯一的一次“联盟”,是两人1954年联手设计的北京月坛南街,当时被称为“社会主义大路”,我们今天还能看到。1957年,陈占祥被划为右派后几致销声匿迹。70年代,心灰意冷的华揽洪举家迁回法国。
  北京的悲剧在于,由于共产党人的远见,它在战火中奇迹般地保存下来;然后在和平建设时期却被逐渐毁掉。由于领悟了毁城背后民族的大命运,作者没有诉诸道德义愤,也超越了具体的人事臧否和恩怨,而以记者的冷静、客观忠实的记录,不厌其详地钩沉探微、采访众多当事人,用故纸和史实尽可能地逼近这桩众说纷纭的历史公案。正是这份冷静和客观,赋予《城记》坚实的现场感,强硬的历史质感,以及真实的巨大震撼力。最令人震惊的事实,莫过于在1958年大跃进时期,正式提出了改造故宫和在天安门建政府大楼的设想。“北京市当中放上一个大故宫,以致行人都要绕道而行,交通十分不便”;“要用阶级观点分析故宫和天安门的建筑艺术”!多么响亮、正当,多么熟悉的思维和语言,熟悉得令人不寒而栗!
  如同当年的许多巨变一样,那是一场同时代人共同参与的历史活剧。真正的悲剧性在于,各行各界的人是如此真诚而欢欣鼓舞地将它推向高潮。因而,认识城市变迁的动力结构是更为重要的。我们看到了来自苏联的经验和苏式教条主义,革命化和政治化的意识形态,以及“经济必然性”对古城的“共谋”。梁思成曾赞誉苏联是“计划工作者的天堂”,认为土地私有制下的资产阶级城市难以避免杂乱无章;但苏联专家却以莫斯科改造的经验武断地裁定北京,给古城以致命的第一击。而除旧破新的动员是多么具有时代前进的蛊惑力啊——“北京、开封的旧房子最好全部变成新房子”、“彻底清除旧物质文化”。于是,被拆毁的城墙“像姑娘们一样年轻了”,“一块块方砖,从泥土中站起来,阳光下露出笑脸”……管理者的决策更看重的是经济合理性和现实可行性。当时否定“梁陈方案”的重要理由是另建新区费用昂贵,国家财力有限。然而,历史的真实是即便在当时,在旧城区拆旧建新的成本也远比在郊区征地新建昂贵得多。国家真正无力负担的是在旧城区大规模拆迁和安置
  居民问题,由于“麻烦”、“花钱”、“耽误时间”,许多部门“情愿去郊区建”。于是在西郊新建了大量机关建筑,当时的人反映说“不知道新房子都盖到哪里去了”。半个世纪之后,城市变化的动因与当年已大不相同。在近十年的房地产开发中,北京和大多数历史文化名城真正脱胎换骨,面目全非。然而,旧城已毁,新建凌乱,城市的命运仍让人忧叹,其中一脉相承的教训是什么呢?
  《城记》的另一大特点是图片丰富、精美、珍贵。书中多幅被拆毁的古城门与现址数字合成的照片,展示了原本可能的新旧并存、既古且新的北京城市图景,如我们今天在前门和天安门所看到的那样。当年被拆除的永定门,正在原址按原尺寸重建,但它将是个没有文化价值的“假古董”。而且,这并不妨碍有关部门在继续拆毁已经非常稀少的精美的四合院。这本大书仍在继续——在笔下,也在生活中。王军打算继续记录和揭示这一过程。
  与书中的沉潜缜密不同,在现实中,王军是一个极其热忱、强烈的行动者,而被一些人视为眼中钉。在某种程度上,我更看重身体力行的行动者,因为他们不是仅用笔和相机去记录,而是用巨大的时间、情感,用泣血之心甚至是身家性命与推土机作战,与一些人的短见和贪欲作战。粤东新馆、曹雪芹故居、蔡元培故居、美术馆后街22号、南池子改造、东岳庙风波……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都有王军不屈不挠的身影。命运是如此地纠缠和传奇:当年“陈华同盟”之一的华揽洪迁回法国;90年代,华揽洪的女儿华新民从巴黎回到北京,成为岌岌可危的胡同和四合院执著的保护者,展开了与前辈同样艰苦卓绝的古城保卫战。我认为王军和华新民将如同梁、陈一样,也成为北京的恩人——历史会记住他们,感谢他们。(杨东平)
《城记》作者王军:我不是想拯救北京
  在《城记》中,王军让人们看到的不仅是梁思成的智慧,更是那种痛惜古都文化、关注城市发展的情怀。这是2003年底几乎所有媒体对该书的同一评价。
  “花10年做出来的东西必然是一个非常好看的东西。这本书好不好我不敢说,但有
  我一把力气活在。我相信春天播种,秋天收获,不相信今天播种,明天就有收获。”
  多年以后,87级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的同学聚会,当年的哥们看着王军感慨道:你当年那么爱玩的一个人,背个画夹,弹着吉他,现在竟然能挨得住冷板凳,做上学问,出成书了。时值《城记》在北京三联书店的销售榜单上位居一二名。
  其封底印着一段话:“作者试图廓清北京城半个多世纪的空间演进,还有为人熟知的建筑背后,鲜为人知的悲欢启程;历史见证者的陈述使逝去的记忆复活,尘封已久的文献,三百余帧图片让岁月不再是传说;梁思成、林徽音、陈占祥、华揽洪……建筑师多舛的人生,演绎着一出不落幕的戏剧;这一切的缘起,只是因为北京,这个‘地球表面上人类最伟大的个体工程’,拥有一段抹不去的传奇。”
  王军的名气其实在《城记》之前。学者杨东平在一篇文章中将王军称为“北京的恩人”,文中罗列着因为王军的努力而为北京城保留下了的古建筑、胡同和四合院的名称。“北京的恩人”王军表示自己不敢当,“我只是尽自己的本分,做了一个记者该做的事。”
  王军善谈,还能让人从头笑到尾。遇到表达激烈情绪,或高兴或不屑或愤懑,王军身子向后仰,头一垂——这几乎是他习惯性动作。
  王军生于贵州开阳磷矿,1991年大学毕业分配到新华社做记者,原本对教育感兴趣的他被安排去报道“城建”。从此,这个自诩是享乐主义者的年轻人跟伤楚和遗憾打上了10多年交道。在这10多年里,曾经采访过的老人一一远去。陈占祥、单士元、莫宗江、周永源、郑祖武……王军记得第一次见陈占祥,这位当年叱咤英伦的查理·陈,建国初同梁思成一起制定北京城市规划的“梁陈方案”的绅士在家里穿着笔挺的西装,等候着一位刚毕业不久、对建筑和城市规划尚皮毛未知的年轻人的采访。那时的王军称自己为瞎子。“登景山俯瞰北京城看了好几次,眼睛是瞎的,什么都看不见。故宫也看了好几次,什么都看不懂,还特累。”
  之所以想要采访陈占祥,来自记者的好奇心。好奇于城墙拆除后修起的二环路,怎么拆的,又是怎么修的,这才不过10来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王军对于能够发展到今天的当初一无所知。在中国人民大学度过4年的青春岁月还够他跟一帮哥们回味良久。那些有歌可唱,有诗可诵,如何偷打麻将,特别是在学校里打架的种种细节,说出来,都是快乐。
  一个快乐的人即使说起危险和挫折,也能说成笑话,哪怕是生命受到威胁。他讲这些,像江湖大佬,“有人威胁我: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对他说:杀人挺不好的,咱们最好别杀人。”
  王军说自己并不是那种特有责任感、总是忧国忧民的人。他喜欢画画,弹吉他,唱歌、踢足球都曾是一把好手。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因为城建问题将自己变成了他人眼中的“斗士”,只是因为他给自己的定义是一名职业记者。“新华社要求记者写内参,写调查报告,这是我的工作。”《城记》成就了他的梦——“我喜欢做梦,做梦就要做出来,做出来是梦,不做出来只能是幻想。”(李冬莉)
王军:追随梁思成的脚步揭示北京古城的宿命
  50年前,梁思成在“长官意志”面前,碰得鼻青脸肿,结果,北京的古城墙死了,牌楼消失了;50年后,梁思成的追随者在“开发商”面前,同样灰头土脸,结果,北京相当数量的四合院和文化遗址,面临、遭遇着在劫难逃的厄运。即使梁先生健在,又能如何?一个年轻记者写出一本皇皇巨著,向我们揭示了———北京古城的宿命。
  几天前,35岁的又去了趟北京市八道湾11号,看着这座老四合院依然“健在”,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温暖。
  在这座院落里,鲁迅先生写成了《阿Q正传》;也是在这里,他们兄弟失和。大学问家俞平伯常来这里和周作人品茗说文。“转角龙头井,朱门半里长……”10年前,王军就是念着俞先生这首诗,找到这里来的。
  当时获知开发商要拆这座名人故居,王军追到北京市文物部门,又追到规划部门,终于用手中的一支笔,保住了《阿Q正传》的诞生地。
  在新华社北京分社当了10多年记者,王军报道了不少次北京古建筑的“保卫战”。一些重要的文物建筑,比如蔡元培故居,就是因为他的报道而得以幸存。
  但王军坦承:“没保住的要比这多得多。”
  “戊戌变法”中康有为建立保国会的粤东新馆就没能保住。1998年,在拆迁办指挥下,13名来自四川的庄稼汉抡起铁锄,拆毁了这座文物建筑。
  “我在北京拆了8年,这种房子拆得多了。我们管不了那么多,拆迁办给我们钱,我们就拆。给我们钱拆故宫,我们也拆。”具体负责这次拆迁的包工头理直气壮地对王军说。
  这位包工头还抱怨:“其实那些‘破烂’不值钱,古砖没人要,木头也难找到买家,一块瓦只能卖四五分钱。”
  1991年,王军当上一名跑城建的记者。之后,北京房地产市场的大门轰然向海外敞开。香港及东南亚一带名商巨贾纷纷到京城购地置业,一派火爆景象。推土机在老城内开动了,成片成片的胡同和四合院被写上大大的“拆”字。
  《北京晚报》惊呼:北京的胡同正以每年600条的速度消失。在王军看来,北京正在重演北京古城墙消亡的历史悲剧。
  王军是个爱较真儿的人。最早让他陷入北京古城研究的是同事一句不经意的话:“北京的二环路是拆城墙拆出来的。”王军乍一听吓了一跳。他一定要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去找梁思成的儿子梁从诫,谈了3个下午。他去找各种各样与那段历史有关的人。甚至打出租车,见到年龄稍长的“的哥”,他也会问,你小时候见过城墙吗?
  有段时间,他基本泡在图书馆和档案室里,做编年史料和读书笔记。“那是冬天,满屋子都是阳光,就我一个人,一张一张旧报哗哗地翻过去,过筛子似地过。”
  像是发现了人生导师,梁思成从此成了他的精神指引。
  王军注意到,早在1948年,梁思成组织清华大学师生编制《全国重要建筑文物简目》,其中第一项文物即“北平城全部”,并注明北平为“世界现存最完整最伟大之中古都市;全部为一整个设计,对称均齐,气魄之大举世无匹”。
  为保护北京城,梁思成哭了好几回。天安门外的长安左门与长安右门因为妨碍“几十万人民群众的队伍在这里接受毛主席的检阅”,于1952年被拆除,梁思成哭了;1953年,北京开始拆除一座一座牌楼,梁思成与主拆派据理力争,在会场上痛哭失声。毛泽东闻此斥责到:“北京拆牌楼,城门打洞也哭鼻子。这是政治问题。”
  梁思成的确书生气,直到1957年,他还在抗辩:“拆掉一座城楼像挖去我一块肉;剥去了外城的城砖像剥去我一层皮。”
  早在新中国成立初期,梁思成就针对北京市区规划提出,将北京的行政中心建到老城之外,这就是著名的“梁陈方案”。但这一方案很快被否决。批判者说,梁思成是为古而古,妄图将北京老城当做一个博物馆保存起来。对此,梁思成曾对当时北京市的一位负责人直言:“在这些问题上,我是先进的,你是落后的,50年后,历史将证明你是错误的,我是对的。”
  跑了几年城建,王军越来越理解梁思成:“梁先生不是为古而古,而是与城市的现代化联系起来的。”
  王军研究发现,就在北京开始在老城的“身体”上建筑新城,在原本人口密集的城市内再次塞进人口时,英国伦敦却在实施“大伦敦计划”,将人口从城区有机疏散出去。“‘梁陈方案’的提出,正是不愿让北京重走这些大都市由于人口密集而导致交通拥堵、环境恶化的老路。”王军说。
  梁思成当年躺在病床上预言:这个城市还没有长大,现在只会得一些伤风感冒的小毛病,但我已经看出,他将来会心肌梗塞,得高血压。
  虽然他本人没有看到自己的预言变成现实,但是王军看到了这个城市心肌梗塞和高血压的病症。今天,北京城已经不堪重负,人口密度过高,交通拥挤,环境污染,资源稀缺,许多文物建筑被毁坏。
  但令王军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梁思成当年没能阻止的悲剧,今天仍在上演。
  近10年,北京开始成片拆除老四合院。有数据表明,2000年到2005年北京计划改造300多万平方米危房,但同时有600多万平方米并非危房的房屋将“陪绑”。
  在“陪绑”的这些房屋中,有一座院落,至今令王军心痛。美术馆后街22号,一座明末清初的四合院,有着完整的院落格局,罕见的“象眼”砖雕与精美的落地雕花隔扇。它曾经标在乾隆时期的北京地图上。这里曾住过一位皇帝的御医,被拆前住着80多岁的赵景心老人。他的父亲赵紫宸是中国基督教领袖和抗日英雄,他的姐姐赵萝蕤在这里用十几年的心血,翻译美国诗人惠特曼的诗篇。
  王军试图用自己的笔保下这处珍贵的遗产。他前后写了4篇报道,组织过专家签名,帮老人请律师打官司,在推土机推动院墙时陪伴老人。在包括侯仁之、吴良镛在内的各方人士奔走了两年零8个月后,最终还是挡不住开发商。
  老舍的儿子、学者舒乙痛心地说:“北京现在是在拆第二座城墙,胡同、四合院就是北京的第二座城墙!”
  当年曾协助梁思成创建清华大学建筑系的吴良镛也目睹了历史的重演:“为了最大限度取得土地效益,老城开发项目几乎破坏了地面以上绝大部分的文物建筑、古树名木,抹去了无数的文化史迹、如此无视北京历史文化名城的文化价值,仅仅将其当做‘地皮’来处理,无异于将传世字画当做‘纸浆’,将商周铜器当做‘废铜’来使用”。
  “新城和老城一定要你死我活吗?”有段时间,王军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有人给他泼冷水:保护古都风貌,从房地产专业看,根本不可行!你不懂房地产,搞得清这个问题吗?
  王军不服气。从1994年到1999年,他开始着手北京房地产市场的调查,每年都要写出几份调查报告。他要查清楚,这个城市的房地产是怎么运作的,哪一种开发是合理的,一定要把老城毁掉才行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王军得出斩钉截铁的结论,“我的调查表明,新旧分开发展并实现共荣在今天仍是这个城市的现实选择,否则,在我们把老北京毁掉的时候,新北京可能也就被毁掉了!”
  但他的这些调查报告有时也给他带来麻烦。他曾被指责为“破坏北京申奥”。一度,他被一些新闻发布会拒之门外。
  这些年里,王军一直“在故纸堆里和梁思成交谈”。为了这个城市的今天和明天,他觉得必须让今天的人们理解梁思成的意义。他正着手写一部《梁思成传》。
  每年“五一”、“十一”长假,他驱车沿着梁思成、林徽因当年考察中国古代建筑的路线图,一一寻访。
  在山西海拔2000多米的霍山,为寻访梁思成夫妇当年考察过的一处古建筑,王军驱车几个小时才上了山顶,而梁思成当年则花了12个小时步行上去的。
  “在那个高度,我终于理解了梁思成。”王军深有感触地说,“他实际上被一种文化所化掉了,化到他的血液里了。”
  王军介绍,“文革”中,当梁思成听到我国氢弹成功爆炸的消息时曾无比振奋,认为如果把他这样的人彻底批倒国家就能够进步,“宁可自己被千万只脚踩在下面,还要加上自己的一双”。
  梁思成在检查中写道:“当初听说毛主席曾在天安门城楼上说,将来从这里望过去,要看到到处都是烟囱,思想上抵触情绪极重,这表明我当时竟然反对毛主席‘将消费的城市变成生产的城市’这一重要指示。”
  可接着往下写,他竟发出一声长叹:“我的检查写不下去,奈何?”
  王军说:“他是真心想革掉自己学术上的命,可就是革不掉,他拿自己也没办法,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一开口就放毒’。他除非把自己从物质上消灭掉,才可能把自己的学术消灭掉。”
  50年前梁思成经历的悲哀与无奈,让50年后的王军继续体味。他只能向今天的人们讲述一段过去的故事:半个世纪前,在北京这个大舞台上,一群著名的政治家、建筑学家和文化人在激辩争论,到底该怎么处理祖先留下的北京城。几个回合下来,“梁陈方案”被否决了,于是北京的城墙和许多文物建筑及胡同、四合院在经历了数百年的风雨后,从地球上消失了,这两个书生的命运被改变了,北京城现在和未来的命运也被改变了。
  王军把这本书叫做《城祭》,后改作《城记》,因为“我的使命只是记录”。但有评论说,这是“一部北京老城的死亡档案”。
  一个月前,王军应邀到法国演讲,主持人介绍说:“王军先生是来自中国的历史学家。”王军有些窘迫,马上纠正说:“我不是历史学家,而是一名记者。”
会后一周内,王军到巴黎四处走访。巴黎郊区那些新建筑、街道尺度、色彩,以一种缓慢的节奏与老城区融合在一起。真正现代主义建筑扎堆的地方,集中在距老城区凯旋门5公里处,位于从卢浮宫到凯旋门这条重要轴线的尽端,其大门与凯旋门有异曲同工之处。“在巴黎,你会感到,古和今、新与旧相互尊重,相互理解,就像我们跟爸爸妈妈在一起,充满爱意,而不是你死我活。”王军感慨道,“这时候,我就真正意识到,梁先生不在了。”(包丽敏)
  北京城的保护与发展是一对长期存在的矛盾。对于整个北京市16800平方公里的范围,发展是矛盾的主要方面,而对北京62.5平方公里的旧城来说,应以保护为主……不幸的是,为周恩来总理生前所关心的、由80年代规划工作者在总结经验基础上拟定的旧城内建筑高度控制的规定,当前几乎已被全线突破。旧城原有的以故宫——皇城为中心的平缓开阔的城市空间、中轴线的建筑精华地区面临威胁,过高的容积率堵塞了宜人的生活与观赏空间,带来了城市交通日益窘迫和环境恶化。高楼和高架桥好像是增添了城市的现代文明,但事实上是中国城市文明瑰宝的蜕变,使北京沦为“二手货的城市”
改造北京(1)---------------
  来自四川兴文的13个庄稼汉抡圆了铁锄,大块大块的木头从屋顶上滚落下来,瓦片被杂乱地堆在一旁,砖墙在咣咣震响声中呻吟着,化作一片废墟。一时尘埃弥漫……
  这一幕发生在1998年9月24日,这一天成为了北京粤东新馆的祭日。100年前戊戌变法前夕康有为在这里成立保国会的历史,从此化作无法触摸的记忆。
  拆除这处古迹是要它给一条城市干道腾地方,拆的名义是“异地保护”这处文物。文物建筑的迁移要先选好迁建地址并予腾空,测绘、摄像,建筑构件要编号,原材料、原规制复原,由文物专业技术人员着手进行……然而,在庄稼汉的铁锄之下,粤东新馆成了“破烂”。
  “有没有文物人员指导?”笔者在现场目睹此景,对姓汪的包工头说。
  老汪答道:“他们来看了一下,指了指几件东西,说留下来,我们就动手了。”
  在老汪的引导下,笔者看到,几块雕花的木头已被拆放在一处。“这就是他们要的。”老汪说,“还有几块石头,嵌在墙里,他们说里面可能有字,也让留下来。”
  “那些砖、瓦和木头怎么处理呢?”
  “我们拿去卖。”
  “能卖不少钱吧?”
  “赚不了钱。古砖没人要,木头也难找到买家,一块瓦也只能卖四分钱、五分钱。”
  “老汪,你知道康有为、戊戌变法吗?”
  老汪两眼茫然。
  “知道孙中山吗?”
  “当然喽,这个房子还跟他有关系呀?”
  老汪眼睛大大的,皮肤黝黑。笔者跟他是6天前认识的。那是9月18日,他受工程部门委托,带着乡里众兄弟来拆粤东新馆的房子,没想到刚把瓦片揭下来,就被叫停。原来有人告了状,建设部门表示,要跟文物部门签完协议后才能拆。
  折腾了几天,眼下老汪终于做成了这笔生意。
  “我在北京拆了8年了,这种房子拆得多了。两三个月前,国子监那边的一个庙就是我拆的,那个庙真大。我们管不了那么多,拆迁办
  给我们钱,我们就拆。给我们钱拆故宫,我们也拆。”
  老汪说到这儿,电话响了。运输车就要开过来,买家要来登门了。
  这个院子坐落于北京市宣武区南横街11号,原为康熙时期大学士王崇简、王熙父子的住宅,相传也是明朝权臣严嵩的别墅。清末广东人在这里修建了在戊戌变法时期叱咤风云的粤东新馆。
  100年前,中华大地就像砧板上的一块肉,长江归英,福建归日,德据山东,俄据东北,两广云南为英、法所争,台湾被日寇占领。甲午之战,中国惨败,康有为、梁启超等维新志士决心“尽革旧俗,一意维新”,开始了中国近代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思想解放运动。
  1898年4月17日,这个院子挤满了二百多个读书人,康有为振臂高呼:“吾中国四万万人,无贵无贱,当今日在覆屋之下,漏舟之中;如笼中之鸟,牢中之囚;为奴隶,为牛马,为犬羊,听人驱使,听人宰割。此四千年中二十朝未有之奇变。加以圣教式微,种族沦亡,奇惨大痛,真有不能言者也。”一席话道出亡国惨图,众人泪如雨下。
  这一天,全国性维新派组织——保国会在这里成立了。康有为草拟了《保国会章程》:“本会以国地日割,国权日削,国民日困,思维持振救之,故开斯会,以冀保国,名为保国会。”在此前后,北京知识界成立的各种学会达十余个,其中保国会规模最大,影响最深远。这些学会的成立及其活动,渐渐唤醒民智,变法维新的呼声日益高涨。
  光绪皇帝接受康有为、梁启超等的变法维新主张,于1898年6月11日诏定国是,宣布变法,戊戌变法运动自此拉开序幕。9月21日慈禧发动政变,戊戌变法失败。9月28日六君子菜市口刑场就义。
  1911年,辛亥革命推翻帝制,建立了中华民国。孙中山为弥合南北分裂,巩固共和制度,应袁世凯之邀,于1912年夏抵达北京。
  这一年的9月11日,粤东新馆又是一片热闹的场景,孙中山来到这里出席广东老乡为他举办的欢迎会。梁士诒为欢迎会主席,登台述欢迎之大旨,孙中山发表重要演说,提出海南建省、引进外资、兴建铁路等主张。
  如今,孙中山的这些愿望,均已成为现实。可是当年回荡着他铿锵话语的院落,成了一堆瓦砾。
  粤东新馆是北京市宣武区文物保护单位,共分东西两个院落,东院是主院,当年保国会成立及孙中山发表演说即在这里,而修马路“迁建”的对象正是它。按计划,东院将被移至西院北侧。可是,所谓“异地保护”已是空谈,包工头老汪不但把它砸掉了,还把它卖掉了。
  主张“迁建”者认为,东院仅存保国会正房、配房等建筑,均已破旧,而戏楼、花园已无存,原址保护技术上虽可行,但“代价太高”。
  这一观点遭到诸多学者的强烈反对,他们提出,粤东新馆院落保存完整,戏楼等完全可以恢复。道路为文物让行,在北京建设史上并非没有先例。
  1998年9月21日,正值戊戌政变100周年,中国文物学会会长罗哲文、原中国历史博物馆馆长俞伟超、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保护专家委
  员会副主任郑孝燮、原国家文物局顾问谢辰生,就粤东新馆的保护问题发出“刀下留馆”的呼吁。
改造北京(2)---------------
  4位学者提出:“值此戊戌百年纪念的重要时刻,戊戌变法的一处重要遗址——粤东新馆却被列为拆除迁移的对象,危在旦夕,这是每一位有着民族历史良知的人所不能接受的事实,令人痛心不已!我们郑重呼吁有关部门,重新调整建设方案,留下这一处凝聚民族百年沧桑的见证,慎重对待历史。”“近年来,不少珍贵的历史文物一遇到建设事项就被‘异地保护’,已是亟需引起各界重视的问题,文物建筑经常因此而作完全的牺牲。文物建筑的迁建必须慎重,是需要严格依法审批的,其迁建工作是必须严格按专业程序执行的。”
  可是,这并不能改变粤东新馆的命运。
  为粤东新馆的保存而奔走的还有北京市社会科学院研究员王灿炽。1998年4月23日,他在北京市政协文史委员会听取工程部门汇报工作时发言:“这样的做法是不行的。你说这个文物动一点,我的心里就跳一下,文物建筑缺胳膊少腿怎么行?粤东新馆是发生重要历史事件的地方,是戊戌变法时期康有为组织保国会、发表演说的地方,可是这个地方要拆掉,荡然无存了!孙中山在北京活动的地方不多,他在粤东新馆发表的演说,具有重大历史价值。如果拆了,太可惜!能不能像平安大街一样,让让路,躲一下?另外,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异地重建,这是下策,文物是不应挪动的呀!”
  拆除前的粤东新馆为一所中学占用,魏韬是这所学校的青年教师,一有人到这里参观,他就会主动上前诉说:“能不能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呵!保国会、戊戌变法是写进中学教材的,粤东新馆要是被拆掉,我们怎样向学生讲述这段历史呵?”
  2000年11月23日。
  北京市东城区东堂子胡同75号蔡元培故居。
  “这个院子,也就是沾了蔡元培的一点儿边,要不是,它值得保吗?你看,就这房子,是文物吗?”在蔡元培故居里,一位自称是市政工程部门的工作人员,向笔者大声说道。
  此时,蔡元培故居紧靠胡同的一侧,数间房屋被严重拆损,屋顶没了,院壁一片残痕,院内几间房屋也被捅破了顶,大门两侧,被刷上两个大大的“拆”字,而刻有“北京市东城区文物保护单位蔡元培故居”字样的石碑还嵌在墙上。
  故居院内最后一位住户胡锦才领着笔者四处探望。“这不是一般人的院子呵,这是蔡元培先生‘五四’期间担任北京大学校长时住过的房子,听说当年北京大学的学生就是从这里打着红旗出发,去争取民主科学的!”胡锦才感叹道,“蔡元培当过很大的官,但生活非常简朴,这确实是一个普通的四合院,正因为它普通,才显出了蔡先生的人格!”
  蔡元培1892年中进士,甲午战争后,同情维新派,1902年在上海组织中国教育会,同年冬又创设爱国学社,宣传“排满革命”。后赴法留学,直至武昌起义后才回国,任南京临时教育总长,1917年起任北京大学校长,主张“思想自由,兼容并包”,影响并塑造了整整一代学人。
  1919年5月2日,蔡元培获悉巴黎和会中国外交失败,北京政府准备在丧权辱国的和约上签字,当即告知北大学生代表。5月4日下午1时,北京大学等校学生三千余人齐聚天安门,示威游行,并赴赵家楼,火烧曹汝霖的住宅。此后,蔡元培为营救被捕学生努力奔走,5月8日,在军阀政府的重压之下被迫辞职。
  八十余载春秋逝去,蔡元培故居仍西望北大红楼,往东穿过赵堂子胡同,就可达火烧赵家楼的遗址。这个活生生的环境,见证着一段活生生的历史。
  可是,一个房地产项目计划在这里兴建,故居周围已被拆除一空,随即故居部分房屋遭到破坏。文物部门的工作人员赴现场制止了这一行为。所幸故居大部分房屋保存完整。
  开发方拆除的理由也是“异地保护”,但未获主管部门批准。北京市文物局明确表示,蔡元培故居只能原址保护,不许异地迁建。
  北京大学教授侯仁之等学者的呼吁产生了作用。2000年11月24日,故居已开始由房管部门修缮。12月5日,笔者再赴现场,看见故居临胡同一侧的房屋已经修缮,墙上的“拆”字已被抹掉。但后院北房的门窗不翼而飞,房顶被捅破,后墙还被拆出一个大洞……
  2002年5月2日,抵京参加新文化运动纪念馆和北京大学校史陈列馆开幕仪式的蔡元培先生之女蔡盎、之子蔡英多,来到东堂子胡同父亲的故宅前。他们想入内探访,遭到拒绝,进驻此院落的某公司人员态度强硬。
  次日,蔡盎、蔡英多再次前来,虽多方努力,仍不得入内。
  百般无奈之下,他们在父亲故宅的大门前,留下难忘的合影……
  2000年6月,北京市政府作出决定,在未来3年内,拿出3.3亿元人民币修缮文物建筑。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北京市投入力量最大的一次文物保护行动。
  同年11月,北京市划定了包括什刹海、国子监、大栅栏、南池子等在内的25片历史文化保护区的范围,占北京明清古城总面积的17%,加上古城内文物保护单位的保护范围及其建设控制地带,占古城总面积的37%。
  同年12月,北京市提出5年基本完成危旧房改造的计划:需要成片拆除164片,涉及居住房屋面积934万平方米。
改造北京(3)---------------
  这意味着北京古城内未被划入保护范围的地区,将更多地成为改造的对象。
  推土机开进了老城区,保护区之外,成片成片的胡同、四合院被夷为平地。
  在这之前,两院院士、清华大学教授吴良镛发表了这样的评论:
  从城市设计价值看,中国古代城市规划学的一个显著特点是将城市规划、城市设计、建筑设计、园林设计高度结合。这在古代城市规
  划和建筑学中是很独特的,在东西方古代城市佳作中尚无此先例。而北京城更是其中最杰出的代表,因此北京旧城被称为是古代城市规划的“无比杰作”或“瑰宝”是毫不过分的。
  北京城的保护与发展是一对长期存在的矛盾。对于整个北京市16800平方公里的范围,发展是矛盾的主要方面,而对北京62.5平方公里的旧城来说,应以保护为主……不幸的是,为周恩来总理生前所关心的、由80年代规划工作者在总结经验基础上拟定的旧城内建筑高度控制的规定,当前几乎已被全线突破。旧城原有的以故宫——皇城为中心的平缓开阔的城市空间、中轴线的建筑精华地区面临威胁,过高的容积率堵塞了宜人的生活与观赏空间,带来了城市交通日益窘迫和环境恶化。高楼和高架桥好像是增添了城市的现代文明,但事实上是中国城市文明瑰宝的蜕变,使北京沦为“二手货的城市”(thesecond-handcity)。
  ……为了尽可能最大地取得土地效益,旧城开发项目几乎破坏了地面以上绝大部分的文物建筑、古树名木,抹去了无数的文化史迹。如此无视北京历史文化名城的文化价值,仅仅将其当做“地皮”来处理,已无异于将传世字画当做“纸浆”,将商周铜器当做“废铜”来使用。目前,北京城似乎还保存有一些“古都风貌”,因为目前尚有什刹海、鼓楼、南锣鼓巷和国子监等支撑着旧城的基本格局;事实上,现在所看到的一些“风貌”已然仅仅是暂时的存在,因为一些取而代之的方案正在陆续得到批准,并非“危房”的“危房改造”在继续进行之中,如不采取断然措施,旧城保护工作将愈发不可收拾,今后就再难有回天之术了。
  2001年10月11日。河北廊坊。
  由国内多学科100多位学者参与编制的“大北京规划”——“京津冀北地区城乡空间发展规划研究”由建设部主持审定。
  评审会上,“大北京规划”课题主持人、79岁高龄的吴良镛,向人们描绘了大北京地区未来发展蓝图。
  他提出,发展世界城市是全球化时代一个国家或地区获取更大发展空间的战略选择,大北京地区应该借助它作为大国首都的影响,发展成为21世纪世界城市地区之一,为参与世界政治活动、文化生活、国际交往以及获取国家竞争优势等方面奠定最必要的基础。
  “大北京规划”提出了一个对北京城市发展的疏解性计划。研究表明,北京与12个国家同等规模的城市比较,用地是最密集的,人均用地是最少的,城市化地区人口密度高达每平方公里14694人,远远高于纽约的8811人、伦敦的4554人、巴黎的8071人。北京长期实行的以改造旧城为主导方向的城市规划,已使城市功能过度集中于市中心区内,不但使历史文化名城的保护陷于被动,还带来交通拥堵、环境恶化等一系列问题。
  吴良镛提出,放眼京、津、冀北地区,对北京城市功能进行有机疏散已刻不容缓,必须改变核心城市过度集中的状况,在区域范围内实行“重新集中”,以京、津“双核”为主轴,以唐山、保定为两翼,疏解大城市功能,调整产业布局,发展中等城市,增加城市密度,构建大北京地区组合城市,优势互补,共同发展。
  对大城市进行区域性规划,在国际上并不鲜见。二战之后,伦敦制定了“大伦敦规划”、巴黎制定了“大巴黎规划”,调整了城市发展战略,在更大的区域空间内,转移了城市过度集中的功能,形成了健康、有序的发展模式。
  中国建筑学者梁思成、陈占祥曾于1950年试图完成北京的区域性规划,实现城市的可持续发展——这正是本书探索的主题——但是,在当时复杂的环境下,他们未能成功。
  50年过去了,吴良镛仍倔强地延续着这两位学者的理想,而他所面对的已不再是当年那保存完好的古都。
  评审会上,有记者提问:“‘大北京规划’能否真正实现?会不会再过50年,人们再来怀念这个计划?就像今天,人们怀念梁思成那样?”
  “让历史来回答吧!”吴良镛大声说道。
  ---------------拆与保的交锋(1)---------------
  统计表明,1949年北京有大小胡同七千余条,到20世纪80年代只剩下约三千九百条,近一两年随着北京旧城区改造速度的加快,北京的胡同正在以每年六百条的速度消失。
  面对这一情形,文化界显示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取向。
  作家刘心武在其《四合院与抽水马桶》一文中,对现在四合院里居民们的生活状况感到担忧。“如果站在居住在北京胡同四合院里,四季(包括北风呼啸的严冬)都必须走出院子去胡同的公共厕所大小便的普通市民,他们的立场上,那么,就应该理解他们的那种迫切希望改进居住品质的心情要求。”
  作家李国文甚至提出,四合院这种建筑形式对居民的文化心态产生了相当的消极影响。他在《超越四合院》一文中说:“封闭得紧紧的,是四合院最大的特色。”“中国人要不从心灵里走出这种紧闭着的四合院,要想有大发展,大成就,恐怕也难。”
  有“京味作家”之称的陈建功甚至为拆胡同而欣喜,他在一篇题为《"拆"》的文章中写道:"生活就是这样前进的。没有那些写在胡同口的'拆'字,没有随之而来的轰隆隆的推土机,就没有即将崛起在西单西部的首都金融街,也没有多少年来被拥挤被不便困扰的居民们向拥挤向不便的告别。"
  作家王朔索性写了一篇文章,题为《烦胡同》:"我家住的那一带俗称:'朝阳门城根儿'。那一带的胡同大都是破破烂烂的房子,很少像世界标榜的那种规规矩矩的四合院。胡同里的居民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给我印象很深的是在副食店买肉的人群没有买两毛钱以上的,而且都要肥的","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有什么快乐可言?胡同里天天打架、骂街","反正对我来说,满北京城的胡同都推平了我也不觉得可惜了的"。
  然而,对立面的声音也同样强大——
  “胡同可以说是一种中古民用建筑。我在伦敦和慕尼黑的古城都见到过类似的胡同……他们舍得加固,可真舍不得拆。”已故作家萧乾在《老北京的小胡同》一文中,为拆胡同而伤心,“但愿北京能少拆几条、多留几条胡同。”
  作家冯骥才提出,保存胡同、四合院,就是保护一种文化。2000年3月,他在全国政协会议上发言:“对于城市的历史遗存,文物与文化是两个不同概念。文物是历史过程中具有经典性的人文创造,以皇家和宗教建筑为主;而文化多为民居。正是这些民居保留着大量历史文化的财富,鲜活的历史血肉,以及这一方水土独有的精神气质。比方,北京的文化特征,并不在天坛与故宫,而在胡同和四合院中。但我国只有文物保护,没有文化保护,民居不纳入文物范畴,拆起来从无禁忌。而现在问题之严重已经发展到,只要眼前有利可图,即使文物保护单位也照样可以动手拆除。”
  老舍之子、作家舒乙是一位态度强硬的保护派。他写了一篇文章,题为《拯救和保卫北京胡同、四合院》:“随着危旧房改造迅速向市中心推进,随着商业大厦和行政大厦的拔地而起,北京城区内的胡同和四合院开始被大规模地、成片地消灭。北京人,以及全国来北京出差的人,甚至国外的旅游者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北京还叫北京吗?”
  为北京古城命运担忧的还有世界著名的美籍华裔建筑设计大师贝聿铭。
  1999年9月与2001年6月,贝聿铭两次访问北京,接受了笔者的采访,均提出北京应该向巴黎学习,实现新旧城市分开发展——
  记者:有学者提出,北京应该像巴黎建德方斯那样,把新的建筑都拿到外面去盖,您对此有何评论?
  贝聿铭:这是最好、最理想的办法,即里面不动,只进行改良,高楼建在旧城的外面。四合院应该保留,要一片一片地保留。不要这儿找一个王府,那儿找一个王府,孤零零地保,这个是不行的。四合院不但是北京的代表建筑,还是中国的代表建筑。
  记者:您的观点与梁思成先生很相似,50年前梁思成先生就提出在旧城外面建一个行政中心区,把长安街两边的新建筑都拿到那儿去建,从整体上保护古城。
  贝聿铭:是的,城墙你不要拆呀!城里面保留,高楼做在外面,这个最理想,巴黎就是这样做的。我跟梁思成先生没有谈过这件事,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有见过北京。大概是在一九四七、四八年的时候,梁先生在联合国做建筑顾问,我跟他见过面,他说你应该回来,帮帮我的忙。那时候我回不来了,拿不着护照了。
  1950年,北京失去了一次很好的机遇。政府放弃了梁思成等学者提出的新旧分开建设的发展模式,而是简单地以改造古城为发展方向。
  在这个过程中,拆除城墙修建环路,使城市的发展失去了控制与连续性。这是错误的。如果城墙还在,北京就不会像今天这样。
  记者:您对北京城市建设有何评价与建议?
  贝聿铭:北京古城是世界历史最长、规模最大的杰作,是中国历代都城建设的结晶。目前,古城虽已遭到一些破坏,但仍基本保持着原来的空间格局,并且还保留有大片的胡同和四合院映衬着宫殿庙宇。一些国际人士建议北京市政府妥善保护古城,并且争取以皇城为核心申请“世界历史文化遗产”。可见,古城虽已遭到一定破坏,但仍应得到积极的保护。北京古城最杰出之处就在于它是一个完整的有计划的整体,因此,对北京古城的保护要着眼于整体。
拆与保的交锋(2)---------------
  北京古城举世闻名,但它的很多美的东西现在看不到了,它们被大量丑陋的新建筑遮挡和破坏了;现在的天际线已遭到相当程度的破坏。北京应以故宫为中心,由内向外分层次控制建筑高度。中心区的建筑高度要低,越往外,从二环路到三环路,可以越来越高。应该把高楼建在古城的外面,像巴黎那样,形成新的、有序的面貌。
  “向巴黎学习”的建议,并不为一些学者理解。在他们看来,如果要向巴黎学习,似乎更应该学习19世纪巴黎的市政长官欧斯曼,因为他给巴黎做了一次“大手术”。
  2000年6月,清华大学教授吴焕加以《北京城市风貌之我见》为题,在《北京规划建设》杂志发表文章,认为,“‘杰出创造’也好,‘古代城市优秀传统的集大成’也罢,北京城从17世纪起的二百多年漫长时间内没有更新,没有进步,终究是非常令人感到悲哀的事情。我们对中国在近代经济社会长期停滞不前、保守落后深感惋惜。城市也是如此,也有令我们深感遗憾的地方。”“北京的古城风貌早已不很完整了,古城新貌随之出现。因而,全面维护其古状、古貌已不太可能。”“有人预言,如此下去,北京终有一天将变成香港、新加坡。我认为持这种观点的人把问题简单化了。”“对于北京城原状建筑与环境只可采取扬弃的方针。”
  在这篇文章里,吴焕加举出了欧斯曼拆巴黎老城的例子,以佐证他的观点:
  巴黎于9世纪末成为法兰西王国的首都。在很长一段时期内,巴黎的街道曲折狭窄,到处是木造房屋。文艺复兴时期,巴黎才渐渐脱去旧时的面貌。17世纪以后,法国的国王们致力于对巴黎的改造,低矮破旧的房屋被陆续拆除,代之以多层砖石建筑,开辟了许多马路和广场。路易十四时期(1643—1715年)拆除旧城墙,改为环城马路。著名的星形广场和香榭丽舍大道也是那个时期开始形成的。至19世纪,随着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巴黎人口大增,建造了大量五六层的楼房,出现了公共马车和煤气街灯。拿破仑三世时期(1852—1870年,相当于我国清咸丰二年至同治九年)巴黎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剧烈改造,即著名的由巴黎市政长官欧斯曼主持的巴黎改建工程。欧斯曼对巴黎施行了一次“大手术”,再次拆除城墙,建造新的环城路,在旧城区里开出许多宽阔笔直的大道,建造了新的林荫道、公园、广场、住宅区,督造了巴黎歌剧院。改建后的巴黎成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最美丽的城市。
  就在吴焕加发表这篇文章的前一个月,巴黎著名的《费加罗报》周末专刊登出封面文章,大字写道:“欧斯曼,是不是毁掉了巴黎?”直到今天,欧斯曼已去世130年了,巴黎人还在为那一次他所领导的对巴黎老城的“屠杀”大加声讨呢。
  在这篇报道中,面对《巨人欧斯曼》一书的作者乔治·瓦朗司,老巴黎保护委员会的年轻历史学家亚历山大·卡迪发表了激烈的言论:欧斯曼是一个毁坏了无数历史文化遗产的蹩脚规划师!
  在这次对话中,即使是把欧斯曼誉为“巨人”、对其深怀理解之意的瓦朗司,也不得不承认“那时还没有现在这种保护历史文化遗产的意识”。欧斯曼对巴黎城彻底的改建,确有精彩之处,但是,在人类的文化意识已经觉醒的今天,卡迪对欧斯曼斩断巴黎历史文脉的指责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支持。
  2000年8月16日,著名城市规划学者、新加坡国家艺术理事会主席刘太格,来到北京出席北京商务中心区论坛,他就欧斯曼改造巴黎问题与笔者作了一次交谈。兹附如下:
  笔者:有学者认为北京应该像欧斯曼拆巴黎那样,把旧城改造一遍,你如何看这个问题?
  刘太格:我是完全不赞成。因为几世纪前城市开发的速度远远比现在慢得多,所以那个时候谈古建筑保留、古街区保留这个课题几乎不存在,它那个速度非常慢,现在推土机一进来,一下子就可以把整个城市推倒。这是一个现代的城市的问题,并不是一个老的问题,就是老巴黎也有重新规划,它的风格的演变也是慢慢的,你看老巴黎除香榭丽舍中轴线附近以外,其他地方还有许多哥特式建筑,这些还是存在的。其实你们现在,老北京周围的老建筑还有一些,所以我今天特别提出新旧城市一定要共存,要想方法结合。我刚才举了里昂这个城市,再漂亮不过了,你到了那里,从罗马时期到现在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北京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呢?
  笔者:有些人认为四合院是一种落后的东西,你怎么看?
  刘太格:四合院是我们国外的人对北京最向往的。所谓四合院的落后,是因为基础设施没接进去,其实它的生活环境是好得不得了的!我去过几个四合院,我知道尤其在春天、秋天的时候,院子里阳光明媚,那个居住环境太美了。四合院是因为北京的气候而产生出来的建筑造型,是最适合北京的,是我们中国人的老祖宗的智慧的产品,我觉得应该保留。
  笔者:有人说四合院已经变成大杂院了,不改造它、不拆掉它不行,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刘太格:有的可能非拆不可,太破烂了,不过要想尽各种办法保留,保留有很多手法,一个是拆掉重建,照原型来建,一个是部分的改建,把现有的材料,如雕塑,修复好,再放回去。其实是有办法把它们保留下来的,就是有没有决心?你们珍惜不珍惜这些遗产?还有一个是找得到钱找不到钱?其实钱我觉得不是一个问题。
拆与保的交锋(3)---------------
  笔者:还有人说胡同窄,埋不进市政管线,所以必须拓宽,所以胡同难以适应现代生活需要,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刘太格:具体做起来这是技术性问题,但我认为这又不是技术性问题,而是决心问题。四合院也有部分是需要全部拆除的,因为停车位问题,变电站问题需要解决。但我最近到苏州去看了一小部分新的苏州老房子的建筑,做得不错,我觉得只要有决心北京可以做得很好。
  2000年9月1日,在北京市政协文史委员会召开的“旧城改造与古都风貌保护研讨会”上,88岁的国家级建筑设计大师张开济发表了这样的感慨:
  我到过许多地方,巴黎和北京最好。巴黎保护得很好,北京就惨不忍睹了!意大利团结报一位女记者采访我,她说北京是PoorHongkong。可悲呵,这么一个世界文化名城,竟连一个香港都不如了。
  北京的价值在两点,一是平面,可惜城墙拆了;二是在立面,skyline。东方广场体量太大了,把故宫的环境破坏了,这是不应有的错误!
  巴黎曾盖过几幢高楼,大家反对,就盖到德方斯去了。可是,北京却无动于衷?!
  现在北京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控制高楼。高楼就代表现代化?玻璃幕墙就是现代化?太幼稚了!
  2002年6月29日,来自马来西亚的世界著名生态建筑设计大师杨经文,在北京召开的一个建筑论坛上,结合四合院建筑,阐述了他的理论框架:建筑可分成几类,一类是无需电能与机械作用即可保证室内舒适度的,一类是部分需要电能与机械作用以保证室内舒适度的,一类则是完全依赖电能与机械作用的。
  他认为,最好的建筑应是第一种,比如北京的四合院,最差的则是最后一种。“你看,四合院无需电能与机械,只是把建筑设计与院落内的生态环境结合起来,就冬暖夏凉,保证了舒适度。我的设计正希望达到这种效果。”
  在被问及如何评价四合院被大量拆除的情形时,杨经文以坚定的口气说:“把它们再建起来!”
  ---------------“北京城会被迫迁都吗?”(1)---------------
  2002年8月7日,国际奥委会协调委员会一行23人来到北京考察2008年奥运会筹备情况。
  这一天,经过几日的大雨,北京晴空万里。“我们很高兴看见北京灿烂的蓝天,这将是一个祝福,希望这个势头能够保持到2008年奥运会的开幕。”协调委员会委员卡拉德,一下飞机即向新闻媒体发表评论。
  他的赞美之辞含义颇多,暗示着环境问题对于中国首次举办的奥林匹克盛会是至关重要的。
  两天后,协调委员会主席维尔布鲁根就北京的交通发表了评论。他对这个城市每年增长25万辆汽车感到惊讶,认为这将给奥运会期间的城市交通带来巨大挑战。
  交通拥堵与环境污染,已成为北京最为棘手的现实问题。
  北京长期以来以旧城为单一中心,以新区包围旧城、同心同轴向外蔓延的生长模式,被建筑学界形象地称为“摊大饼”。面对这块“大饼”越摊越大、越摊越沉,并可能在未来城市大发展时期急剧膨胀的状况,专家学者提出了警告。
  北京目前的城市问题集中表现在城市容量超饱和、超负荷。北京的机动车不到200万辆,比国外许多大城市少,但交通已十分拥挤;二环以内的古城区,登景山俯瞰,五六十年代还是一片绿海,可现在是绿少楼多。
  北京市区以分散集团式布局,即由一个以旧城为核心的中央大团,与北苑、南苑、石景山、定福庄等10个边缘集团组成市区,各集团之间,由绿化带相隔,并形成了以旧城为单中心、向外建设环线扩张的城市发展模式。新中国成立以来,在这种规划布局下,北京市区建成区扩大了4.9倍,市区人口增加了近4倍。
  作为全市单一的中心,北京旧城长期承担着商业、办公、旅游等功能,大型公共建筑不断涌入,在20世纪80年代,北京市中心区出现了严重的交通堵塞,北京市即着手建设城市环路,提出“打通两厢,缓解中央”的口号,期望通过快速环路的建设,吸引中心区的交通,缓解其压力。现在,北京已建成了二环、三环、四环城市快速路,五环、六环路的建设也已开始进行,但中心区并未得到有效缓解。
  据北京市公安交通管理局2001年的一项统计,北京城区400多个主干道路口,严重拥堵的有99个。由于道路拥堵,按计划,在中关村路,332路公共汽车每小时应通过19个车次,而交通高峰时间经常只能通过9个车次;行驶在三环路的300路公共汽车,正常行驶一圈应是110—120分钟,而现在经常要花160分钟。
  与交通拥堵相伴而生的是中心区环境质量的恶化。大气污染是北京市目前首要的污染问题。研究表明,20世纪80年代末,北京市三环路以内的汽车尾气对大气污染的贡献率为30%多,现在翻了一倍。其比重的增加,虽与锅炉等其他污染源减少有关,但汽车尾气污染的增长趋势是明显的。这表明,北京市中心区的交通已相当繁重。作为一个单中心的城市,北京的中心区一直高强度开发,高层建筑不断增多,阻碍大气流通,导致局部大气恶化,污染物浓度增高。
  北京市中心区现已集中了全市50%以上的商业与交通,而目前市区的核心——明清古城内,商业性改造的步伐越来越快。东城区大规模发展王府井商业区,并提出建设北京“中央商业区”、“现代化中心城区”的口号;西城区则在加速建设金融街,同时还要把西单商业区发展到150万平方米的建筑规模;崇文区大力推进崇文门外商业街的建设;宣武区也在加快建设以菜市口为中心的商业区。成片成片的胡同、四合院,正在被一幢幢大型建筑取代,中心区的“聚焦”作用越来越强,其承受的人口、就业、交通、环境等方面的压力越来越大。
  疏解中心区的人口压力,多年来一直是北京城市建设的一个目标。1993年经国务院批复的城市总体规划提出的一项任务,就是要改变人口过于集中在市区的状况,大力向新区和卫星城疏散人口。可是,这项规划提出的目标与执行的结果,出现不如人意的反差。由于城市的就业功能一直集中在中心区,人口疏散很难取得成效。相反,由于规划是以改造与发展中心区为导向,大量房地产项目涌入旧城,使市中心区的建筑密度越来越大,人口密度也越来越高。
  与市中心不断“聚焦”相对应的是住宅的郊区化无序蔓延。
  北京市区的“中央大团”集中了行政、商务、商业、文教等一系列重要的城市就业功能,“边缘集团”则以居住为主要功能;而在离城市更远的郊区,又规划有良乡、大兴、昌平等一大批由中心区向外辐射的卫星城镇,它们现已开始为市中心区承担居住功能。
  目前,北京市在近郊区建设的望京居住区,规划人口将达25至30万;在远郊区建设的回龙观居住区,规划人口将达30万。它们的人口规模已相当于一个城市,但它们的功能只以居住为主。为了就业,居民们必须早晚拥挤在往返于城郊之间的交通之中。在如此钟摆式的流动中,许多市民都要花很长时间奔走于家庭与单位之间,生活与就业成本难以降低,并使道路、公交等设施超负荷运转。
  与此同时,这样的住宅郊区化发展模式,又对市中心区的人口疏散产生消极影响。因为,缺乏就业功能的郊区,很难吸引市区的居民,从而导致中心区建设与郊区发展相互掣肘的“两难”。
  ---------------“北京城会被迫迁都吗?”(2)---------------
  研究表明,从环境容量着眼,北京市区“摊大饼”式的蔓延发展已不能继续。北京规划市区1040平方公里,在其范围内,比较合理的分配是:建设用地614平方公里,其余426平方公里是保证市区有良好生态环境的绿色空间。北京市区人口规模以645万人为宜,人口过量增长会加剧资源的紧张。
  首先是水资源紧张。北京是严重缺水的城市,人均水资源量仅342立方米,大大低于全国人均2517立方米的水平。北京可用水资源为年均42至47亿立方米,其中地表水22亿立方米,地下水20至25亿立方米,在市区周围约1000平方公里的地区,因常年超量开采地下水,已形成地下水漏斗区,水资源的供需缺口很大。
  其次是土地资源紧张。全市耕地减少,农业人口人均耕地已从1952年的0.23公顷下降到0.10公顷,市区的有限土地资源也将制约市区发展的规模。
  此外,生态环境、交通设施、能源等都对城市发展规模产生制约的作用。
  值得警惕的是,北京经过50年的建设,到1999年,市区建成区面积已达到490.1平方公里,市区人口达到611.2万人,其中人口规模已接近市区的环境容量。这表明,北京市区已不能再无限制地膨胀下去了。
  对于目前日趋严重的交通与环境问题,北京市多通过架桥修路、控制排放等技术手段来加以解决。但是,技术手段只能解决某个技术环节的问题,难以从根本上应对城市可持续发展的需求。
  东京是用技术手段争取空间的典型。这个城市通过巨额投资,取得了很高的交通效率,但是,最后导致的结果还是要谈迁都,他们称为“行政中心转移”,目的是为了争取更多的空间。
  东京与北京人口相当,城市形态也是“单中心+环线”模式。20世纪40年代,东京曾提出在市区及周围地区建设绿地系统和环状绿化带,厚度为1至5公里,距中心区10至15公里,面积计划为180平方公里。但是在二战之后,东京城市急剧发展,成为“飞速膨胀的大城市”,城市向郊区蔓延,20世纪50年代东京每年增加30万人,60年代人口即超过1000万人,迫使绿化带后退,不断修改计划,到1968年绿化带只剩下90平方公里,而到80年代,又提出广域绿化带构想,把东京绿化隔离带挪到距中心50至60公里的地方发展了。
  东京被日本建筑界称为“炸面饼圈”式的城市,犹如我国建筑界称北京为“摊大饼”。由于中心区功能越来越密集、“聚焦”作用越来越强,东京曾出现了严重的交通拥堵,政府不得不投巨资加以解决。现在,东京四通八达的地铁与地面铁路规格统一,不仅覆盖整个东京,而且与首都圈内其他城市直接相连,利用铁路要比利用小汽车快得多。快捷的铁道客运系统已成为东京居民出行的首选交通工具。在东京23个区,公共交通承担着70%的出行,为世界之最。其中在城市中心区,90.6%的客运量由有轨交通承担,车站间距不超过500米,公共交通非常发达。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东京的大气污染、噪音等交通污染仍十分严重,市民们纷纷抱怨市中心区是“工作者的地狱”,而每日在进出市区的地铁里被挤成沙丁鱼的样子,使他们很难感到这竟是一个经济水平一流的国际城市。东京政府当局已认识到通过扩充道路来解决交通问题以及通过技术手段来争取空间的政策已走到极限,为给城市的发展寻找空间,“行政中心转移”被提上日程。
  北京与东京城市形态相似,在城市发展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也相似:
  ——绿化隔离带不断萎缩。北京在1959年明确的围绕市中心区的绿化隔离带有300多平方公里,这一面积到1982年减少到260平方公里,1992年减少到244平方公里,而这244平方公里的范围内,非建筑面积只有160多平方公里。现在北京市已把绿化隔离带的建设提上空前高度,但总的来看,在1040平方公里的规划市区内,绿化面积依然匮乏,而世界上一些著名的大城市目前的建设用地与绿化用地的比例约为1:2,北京相差甚远。
  ——城市发展呈现“飞速膨胀”特征。1993年国务院批复北京1991至2010年城市总体规划后仅过去两年,北京市区中心就提前15年实现城市用地规模,达到288.07平方公里,人口也达到527万人,比2010年人口目标还多出82万人。
  ——致力于通过技术手段解决交通及环境问题,但由于中心区功能越来越密集,效果并不理想。
  目前,北京的城市问题虽然不像东京那样严重,但趋势是明显的。随着经济的持续快速发展,北京会不会发展成为像东京那样的“死疙瘩”呢?
  北京的这种单中心的城市发展模式,是20世纪50年代由苏联专家以莫斯科规划为蓝本帮助确定的,苏联专家在指导北京进行城市规划的时候,莫斯科以克里姆林宫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发展的城市总体规划已显现弊端。为解决城市功能过于复杂而带来的交通、生活等问题,莫斯科从20世纪60年代起开始制定新规划,把原有的单中心结构改成多中心结构,并将连接市郊森林的楔形绿带渗入城市中心。可是,直到今天,北京的城市建设还在沿着苏联专家帮助确定的单中心模式发展。
  2000年2月22日,《经济参考报》以整版篇幅刊登青年建筑学者方可的文章《北京城会被迫迁都吗?》,尖锐指出:“精华日遭蚕食,京城‘撑’破在即”,“旧城内大规模拆房开路的做法,不仅不能解决当前的交通拥堵问题,而且会进一步加剧旧城‘聚焦’效应,使旧城陷入‘面多加水,水多加面’的恶性循环。考虑到日本东京由于城市过度拥挤而不得不准备迁都的事实,若北京旧城过分拥挤的局面不可收拾(百米宽的长安街目前已经经常堵车),北京被迫‘迁都’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长期以来,北京各届政府由于大都急于在任期内做一番‘宏伟’事业,并且常常把城市问题的解决寄托在中央的支持上,因而一直缺少对北京未来发展战略进行深入研究。其结果导致城市规划的研究和编制大都着眼于眼前的经济建设需要,并且多集中在旧城做文章,使北京多次错过了合理解决‘旧城保护与现代化建设’矛盾的机会。”
  ---------------“北京城会被迫迁都吗?”(3)---------------
  在这篇文章里,50年前的往事被再次提起。方可介绍道,20世纪50年代初,新中国定都北京,百废待兴,其中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确定城市中心区的位置(当时的中心区主要是指中央的行政中心)。当时出现了两个对立的观点。一方主张行政中心应当在旧城基础上予以发展,主要理由是:旧城本来就是故都,行政中心放在旧城似乎顺理成章。另一方为梁思成、陈占祥等,主张在当时的西郊(现在的公主坟一带)另立行政中心。“由于当时的意识形态把旧城看作是‘封建社会’遗留,主张对旧城进行‘革命’和‘改造’,因此,这场原本非常学术味的争论,很快就被一些人从政治上加以否定了。”
  他认为,“今天,人们已经清楚地看见行政中心放在旧城带来的后果,不能不感叹梁思成当年的远见卓识。从北京1950年以来发展的事实来看:短短四十余年,市区建设已经‘摊’到四环一带,不算卫星城,今天的北京市区面积已经是旧城的六至七倍,等于又建了好几个北京旧城,如果当初能够有计划地集中建设,完全可以在旧城外建设几个新的中心。由此可见,梁思成的主张不仅是一个新的行政中心选址问题,而且是关于北京城市空间未来发展的一种战略思考。”
  历史就这样画了一个圈,许多问题又回到原点。
  ****************第三章梁陈方案***************
  ---------------查理·陈(1)---------------
  查理·陈(CharlieCheng)—陈占祥的英文名字,在“二战”时期的英国,为许多人熟知,在今天的国际建筑与规划学界还颇孚盛誉。
  很长时间,国际上关注他的人,只能通过一本题为《解放之囚》的书(PrisonersofLiberation-FourYearsinaChineseCommunistPrison),了解到他的点滴情况。这本书,是20世纪40年代末、50年代初,在北京收集中国知识分子思想动态的两位美国间谍写的。
  书中,美国间谍李克(AdeleRickett)记述了1950年12月23日偶遇陈占祥的情景,他对这位充满活力、谈吐与举止非常西化的建筑师对共产党的狂热追求,以及对朝鲜战争的态度深为不解——
  12月23日,在一个结婚典礼上我见到了查理·陈。他是一位建筑师,还是政府的规划委员。他标准的牛津口音与一身脏兮兮的蓝色棉制服和破靴子完全不般配。他看上去十分友好并且乐于交谈,于是在婚典之后我就邀请他到北京俱乐部吃饭、喝酒。
  那天晚上那儿有一个小型舞会。干了几杯马提尼酒,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俱乐部最好的山鸡宴之后,他就成了场上最活跃的人物,邀大使馆所有的女士们跳舞。在暖气充足的俱乐部里畅饮、跳舞,他们很快就觉得燥热。他把棉袄扔到一旁,露出几层法兰绒睡衣和羊毛内衣。
  “规划委员会的宿舍比这儿要冷一些。”他咧着嘴笑道,“事实上,眼下我们那儿根本就没有暖气。”
  “那你怎能忍受?”我同情地问道,“我认为在那样的条件下根本不可能做任何事。”
  “哦,我们都习惯了,这比过去已经好多了。你要知道,我们真的要开展建设来改变现状了。解放前在南京的时候,我只能坐在一个大办公室里无所事事,画一些根本没有机会施工的草图。现在是我回国后头一次,能看到我画的图要变成真的了。”
  “这仗要这么打下去,你觉得这房子还能接着盖吗?”
  “你等着瞧吧。它们现在就把我忙得够呛啦。”他回答道。
  我随后又尽力回到老话题,即出兵朝鲜,中国不过是在替俄国人火中取栗。
  到这会儿,陈有些感到马提尼的酒劲了,他红着脸说:“我的朋友,上海解放的时候,我在那里。我已看着当兵的在中国横冲直撞三十多年了,上海解放时我是头一次看到军队开进一个地方,不损人家一棵庄稼,不拿人家一根木头。我不了解你的国际政见,但是我知道,当我们的政府说它是人民的政府的时候,我相信它并且支持它,因为只有人民的政府和人民的军队才会做我在上海看到的那些事情,而且还在这么做。当我们的政府说我们必须出兵朝鲜以保卫我们的国土时,我相信它。你尽管拿着你的俄国栗子说……”
  他尴尬地看了一眼戴尔,突然不说话了。然后,跃起身来,带着夸张的礼貌深鞠一躬:“我可以请您跳下一曲舞吗?”
  当中国的这些变化甚至影响到我的那些最亲近的朋友时,我开始感到这个世界简直疯了。我曾以为他们会绝对崇信我所代表的那种观念的。
  陈占祥1916年6月13日出生于上海的一个商人家庭,祖籍浙江省奉化县。
  20世纪30年代初期,中国建筑师董大酉在上海江湾五角场设计的具有中国民族风格的上海市政府新楼,影响并决定了陈占祥对事业的选择。他在晚年回忆道,在这幢建筑面前,“我感到一个中国人的骄傲。我暗下决心要走设计人董大酉先生的道路,要当一名造房子的工程师”。
  1935年,陈占祥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上海雷士德工专。1938年8月,陈占祥由上海赴英国利物浦大学建筑学院留学,书箱里装着一本梁思成的著作《清式营造则例》。
  第一学年开学不久,陈占祥应利物浦附近的历史名城吉斯特(Chester)一个古老的民间团体的邀请,作了生平第一次英语公开演讲,题为“中国抗战”,受到出乎意料的欢迎。
  此后,他又陆续收到利物浦市的民众团体,如“圆桌会”(RoundTable)、扶轮社(RotaryClub)、克利甫斯夫人援华基金会(LadyCrifs’AidtoChinaFund)等的邀请,作了同样题材的演讲。
  但是,当时他并不能获得国内战争任何鼓舞人心的资料。他认识了《大公报》驻欧洲的战地记者萧乾,从他那里不断了解到中国战区的情况。同学中有几位英国共产党员,他们给了陈占祥一本刚刚由英国左翼出版社出版的埃德加·斯诺的《西行漫记》,读后陈占祥才知道,在祖国的大地上还有这么一支部队——八路军在和广大人民在一起进行着真正有效的抗日战争。这使他无比振奋,增强了抗战必胜的信心。之后,他几乎所有的演讲资料都是从《西行漫记》中发挥来的。
  在8年旅英生涯中,陈占祥共做了五百多次演讲,接触了成千上万听众,其中有工矿工人、社会各阶层人士、家庭妇女、中小学生、各国部队。
  日本投降的消息传到伦敦的那天上午,陈占祥正在美国大使馆演讲,只说了几句开场白,就被那特大新闻打断。他被听众从讲台上抬出去,抬到格罗斯凡那广场,融入欢庆的人群……
  一次又一次的公开演讲与讨论,使陈占祥的口才有了极大的提高,英文水平已今非昔比了。他被同学们提名参加1942—1943学年度利物浦大学建筑学院学生会主席竞选,获得成功,成为这家大学第一位担任学生会主席的外国人。
  ---------------查理·陈(2)---------------
  1943年,陈占祥在利物浦大学结束5年建筑专业学习,就读于该校城市设计专业硕士研究生,决定将利物浦华侨经常集会的地方——壁铁街和乔治广场设计为“中国城”,以纪念二战中牺牲的中国海员,并为华侨创造一个良好的居住环境。
  1944年,伦敦《泰晤士报》刊登了对这项设计的详细介绍,称赞利物浦中国城将是“镶嵌在利物浦市的一块璀璨的宝石”。陈占祥论文通过答辩之后,美国合众社还发出了电讯。
  长年在国外,陈占祥难以系统学习中国建筑与城市设计。1942年暑假的剑桥之行,使他找到了研究中国建筑传统的钥匙。他见到了对中国古代文明怀有崇高敬意、并已开始对中国科技史进行研究的英国著名生物化学家李约瑟教授。
  李约瑟告诉他研究中国建筑要从中国固有文化着眼,不能套用西方标准。又告诉他《古今图书集成》是部伟大文献,可以从这里找到研究线索。
  这个假期,陈占祥在剑桥大学通读了《古今图书集成》。之后,他进一步研究了梁思成的《清式营造则例》等著作,对中国古代城市规划理论进行了探索。
  在英国著名的建筑理论家尼古拉斯·佩夫斯纳爵士(SirNicolasPevsner)的指导下,陈占祥于1945年写成一篇关于中国建筑的论文《中国建筑理论》。著名的英国《建筑评论》杂志(ArchitectureReview),以陈占祥的这篇论文为主,组织了英国一些著名学者撰稿,在1947年7月出版了“中国专刊”。
  陈占祥还撰写了《中国古代都市计划理论的探讨》一文,发表于利物浦大学《都市计划评论》杂志1945年的秋季刊(TownPlanningReview,1945AutumnNo.UniversityofLiverpoolPress)。
  在利物浦大学,陈占祥的老师、城市设计系主任贺尔福教授(Prof.Holford),是英国著名城市规划学家阿伯克隆比爵士的学术继承人。贺尔福一生成就非凡,他去世后,英国圣保罗大教堂专门为他在教堂地下室设立纪念碑。
  贺尔福像对待自己的儿子那样爱护这位中国学生,把他接到自己的家里生活,陈占祥经常参加贺尔福的家庭下午茶,与众多名家交流。他的学术造诣与日俱增,本已娴熟的英语更加典雅。
  贺尔福告诉他,都市计划需要“都市计划立法”和“区划法”(ZoningOrdinance)来实施,这些是都市计划的“施工手段”。于是,陈占祥在获得利物浦大学城市设计硕士学位之后,1944年底,争取到英国文化委员会奖学金,进入伦敦大学大学学院(UniversityCollege,UniversityofLondon),拜在他仰慕已久的阿伯克隆比爵士门下,研究都市计划立法,攻读博士学位。
  抗战胜利后,陈占祥遭遇到一件意外的事情。
  1945年10月31日至11月9日,世界民主青年代表大会在伦敦召开,主要议题为:一、青年在争取自由、改进世界中的责任;二、青年在战后之需要;三、国际青年合作组织。来自63个国家的六百多名青年参加了这次会议。大会采用5种正式文字,除英、法、俄、西班牙文外,还包括中文,体现了对战胜国之一的中国的尊重。
  与会中国代表共25人,大多数为已毕业的留英学生。国、共两党均派代表出席。陈占祥名气大,担任中国青年代表团团长。中国共产党派出陈家康、刘宁一赴会。
  在利物浦期间,在国民党领事的极力敦促下,陈占祥加入了国民党,后来他为此付出惨重代价。尽管他1951年12月29日在北京加入了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并拥护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制度,但这件事,还是成了他人生关坎上的一个变数。
  在大会的最后一天,尴尬的场景出现了。陈占祥之女陈愉庆向笔者追述道:
  大会决定,世界民主青年代表大会今后要继续开下去,因此要选举产生理事会理事,中国方面只有一位常务理事的名额。
  我父亲不愿看到的情况出现了。国共双方,为争取自己的代表当选,进行了激烈的交锋,焦点是陈占祥当选还是陈家康当选。
  他痛苦极了,冲上主席台,把话筒夺了过来,说:“抗日战争,中国人民打了8年,今天终于胜利了,可我们还为这个名额而争吵。我且不谈什么民族大义,就是我跟陈家康,都姓陈,我们就是亲兄弟,我凭什么不能把这个名额让给他!我看过《西行漫记》,我相信中国共产党,我宣布放弃!”会场响起热烈掌声。
  回到宾馆的晚上,陈占祥受到国民党特务头子康泽的死亡威胁。
  次日的酒会上,来自苏联莫斯科的青年代表大会主席,看见陈占祥神情抑郁,便向前询问。陈占祥就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全盘托出了。
  这位苏联人闻罢当即宣布:中国共产党和中国国民党,在反法西斯战争中都做出了巨大贡献,因此,应该在理事会中,给予中国两个席位。查理·陈不但要当选,而且是副主席!
  会议结束,这位“副主席”回到了自己的书斋。作为阿伯克隆比的助手,陈占祥协助完成了英国南部3个城市的区域规划,并成为英国皇家规划学会的会员。
  就在这时,北平市政府建设局局长谭炳训向陈占祥发出邀请,请其回国编制北平都市计划。这得到阿伯克隆比爵士的支持。
  ---------------查理·陈(3)---------------
  1946年,陈占祥启程归国。
  “副主席”回来了,蒋介石与宋美龄亲自接见。
  “这次见面,我很失望。蒋介石没什么魅力,也没什么文化。宋美龄,英文还可以。”陈占祥事后对家人说。
  由于内战开始,陈占祥北上计划无法实现。南京政府内务部任命他为营造司简派正工程师,同时兼任中央大学建筑系教授,主讲都市计划学。这期间,他主持完成了在明故宫遗址上规划的国民政府“行政中心”方案。
  此后,他又被借调到上海市建设局,担任上海都市计划委员会总图组代组长,编制上海都市计划,于1947年提出开发浦东新区的建议。在沪期间,他还兼任圣约翰大学教授,与著名建筑师陆谦受、王大闳、郑观萱、黄作,以振兴中国建筑事业为宗旨,成立“五联建筑事务所”,设计了上海渔管处渔码头及冷库。
  归国一年,亲眼目睹国民党腐败不堪,陈占祥深感绝望。“解放前的三年,我就这样留在南方,回国的初愿似已无望实现。那三年的岁月真是绝望和痛苦。”陈占祥回忆说。
  1949年5月,上海呈被包围之势。何去何从?陈占祥犹豫再三。
  由于不了解共产党,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举家迁往台湾。他把行李包装好了,书都寄过去了,机票也买好了。
  5月26日,国民党军队大溃退。他在上海衡山路(原名贝当路)集雅公寓4层的住所里,清楚地看见,国民党散兵退却时,四处抢劫,无恶不作。
  半夜,下起了大雨,解放军进城了,静悄悄地,只隐隐听见外面整齐的脚步声。
  隔窗而望,只见解放军战士在雨中三人一组,在马路边背靠背地坐下来了。战士们就这样宿了一夜。
  次日清晨,被此场景感动的陈占祥,让夫人烧了一锅牛肉汤,自己端了下去。但解放军战士谢绝了他的好意。
  他只好把这滚烫的汤再端回去。一上楼梯,他就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他对家人说,“一个党能把军队教育成这个样子,我凭什么不相信她能把国家建设好?”
  他把飞机票拽在手里,撕得粉碎。
  ---------------筹划新市区(1)(图)---------------
  拆除中的胡同(北京画家况晗作于2003年3月)
  “1949年5月上海解放了,使我看到了祖国的光明前途。我第一次给梁先生写信,说明我的情况,并表示愿同梁先生一起从事首都城市规划工作。梁先生很快回了信,热情邀我北上共事。”
  37年后,陈占祥回忆起1949年10月,他从上海到北京见到梁思成、林徽因的情景,仍备感欣慰。“在北京,我第一次见到了梁思成和林徽因两位先生,虽然初次见面,但一见如故。人的一生中能遇知音是最大的幸福。我庆幸有此幸福。”
  这位33岁的年轻人,一口宁波官话,有人笑话他讲英文比讲普通话利索,爱品咖啡甚于喝茶,殊不知这位“洋派”青年对中国建筑文化倾注的深厚情感。
  梁思成设宴为陈占祥接风,事前听人说,陈占祥在英国生活了8年,吃不惯中餐。陈占祥席间闻罢哈哈大笑:我在英国吃了8年土豆,有什么不能吃的?
  “刚到北京,由于没有落实住处,我们就先住在梁思成先生家里。”陈占祥之女陈愉庆向笔者回忆道,“大家开心极了。梁先生家每天都有下午茶,每次父亲跟梁思成先生、林徽因先生、金岳霖先生等都聊得特别高兴,他们说的都是英语,我那时候还小,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长大后问父亲,他说他们那时是在演戏,演莎士比亚的戏!今天你演朱丽叶,我演罗密欧,明天他演奥赛罗!我还记得,金岳霖先生还戴着英国式的假发,跟个大法官似的,太有意思了!我总想去摸。”
  陈占祥很快被任命为北京市都市计划委员会企划处处长,这是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宣布的,消息还上了《人民日报》。同时,他还兼任清华大学建筑系教授,主讲都市计划学。
  在滞留南方的3年间,陈占祥没有停止思考自己在北平的使命。
  到了北京后,(陈占祥是1949年10月到北京的,同年9月27日,北平已改称北京。—笔者注)他发现自己的许多想法与梁思成完全相合,备感知遇之恩。而从陈占祥的角度看,他的许多设想正与他在英国的学术经历相关。
  1944年,他师从阿伯克隆比攻读博士学位的时候,这位大师领导的伦敦大学城乡规划系,正力求在继承和发扬英国规划传统的基础上,为今天的城市与区域规划开拓道路。
  当时二战胜利在望,英国政府开始做战后重建准备。伦敦市已完成了市区计划,这是由伦敦总建筑师福赛斯主持的,阿伯克隆比是其顾问。随后,阿伯克隆比主持制定了一项宏伟工程—大伦敦计划。这个计划,对以伦敦为核心的大都市圈做了通盘的空间秩序安排,是世界规划史上第一次对城市与区域计划作出的重大实践,影响深远。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世界各大城市已充分暴露出工业革命前期城市发展的各种复杂矛盾:城市人口激增,住房紧张,贫民窟问题严重,工业进入市区,环境恶化,交通拥挤,失业人员增加,城市危机重重,城市改建成为社会头等大事。
  而早在19世纪末,这种城市问题已经显示出来。最初的城市弊病惊动了几乎所有的人,如疫病爆发夺去数以万计人的生命以及贫民窟的出现。公共卫生学家首先揭示城市症结的所在。恩格斯对伦敦的贫民窟进行了调查,认为这深刻地暴露了资本主义的垂死病态。
  第二次世界大战更加重了城市危机,主要表现在市区内人口越来越集中,经济活动日益加剧,使市区不断向外扩展、膨胀,并超过了城市的容量。
  大伦敦计划以疏散为目标,在大伦敦都市圈内计划了若干新镇以接受伦敦市区外溢人口,减少市区压力以利战后重建。而人口得以疏散关键在于这些新镇分解了伦敦市区的功能,提供了就业机会。这一改过去“花园城市”(GardenCity)在城市周边建设仅供居住的“卧城”(DormitoryTown)的缺点。
  陈占祥这样回忆道:“一个城市最怕拥挤,它像个容器,不能什么东西都放进去,不然就撑了。所以,有的功能要换个地方,摆在周围的地区分散发展,这是伦敦规划的经验。规划师在伦敦周边规划了十多个可发展的新城基地。后来,政府换了许多届,但这个规划没有变,建成了一系列的新城。现在,伦敦老市区的人口已从当年的一千二百万下降到七八百万。
  “当年,他们还做了一个剑桥的规划。剑桥是一个古城,战后要发展,怎么办?规划师同样是把新的发展搬到外面去了,不然古城一动,里面的每个学校都受影响,而每个学校都有好几百年历史,这一碰,古的风貌就全毁了。
  “剑桥规划是我的老师贺尔福做的。这里面也包含了我的基本思想,就是不能什么都硬塞进去,最好到别的地方另外做。北京当时的地方太大了,昌平等远郊县都可建设起来,可来个大北京规划。干吗都要挤到城墙里面不可呢?应该搬出去!”
  贺尔福20世纪30年代访问过苏联,回国后写了一本书,叫《国家计划》(GosPlan),介绍苏联的社会主义国家计划工作,把苏联说成是计划工作者的天堂。陈占祥虽没有读过此书,但多次聆听贺尔福的介绍,其中最使陈占祥难忘的是苏联土地的国有化以及国家权力至上,确使一切计划工作的实施有了可靠的保障。于是,陈占祥也与其他同学一样,格外向往社会主义。
  “这在当时似乎是一种风尚,尤其是对我们学建筑与规划的学生来说。但什么是社会主义,却很少知道,这也许与现代建筑运动思潮有关。”陈占祥说。
  ---------------筹划新市区(2)---------------
  苏联这个“计划工作者的天堂”,也同样引起了梁思成的关注。
  1944年,苏联建筑学者窝罗宁所著《苏联卫国战争被毁地区之重建》在伦敦出版,此书立即引起梁思成极大的兴趣,并着手翻译。1952年5月,经梁思成与林徽因翻译,此书的中文版由龙门联合书局出版。这两位学者在“译者的体会”中,首先就高度赞扬了“苏联在一切建设和工作中的高度计划性和组织性”。
  而在此前,梁思成、林徽因1951年7月在为《城市计划大纲》(雅典宪章)的中译本所作的序言中,就从更深层次剖析了苏联社会制度的优越性,认为欧美城市的“土地私有制度始终妨碍着任何改善都市体形的企图”,导致城市“无限制无计划地像野草一样蔓延滋长”的“恶性循环”;“资本主义的政治经济制度使他们的城市得了严重病症”,“惟有在社会主义新民主主义的政治经济制度下”,这种“病症”才能被治好。
  可以说,梁思成与陈占祥走到一起,不仅仅出于对北京古城的爱惜之情与对彼此学术思想的认同,这当中,还有他们作为城市规划学者,对社会主义制度的真诚向往。
  一到北京,陈占祥就与梁思成共同投入了对新市区发展计划的研究。
  “在我到达北京之前,梁先生对首都城市规划已有一个初步方案。那是以日本军国主义者在侵华战争中已惨淡经营过的‘居留民地’(今北京西郊五棵松一带)为基础而设计的一个市中心方案。”陈占祥回忆道,“梁先生的指导思想是要保护北京历史名城。我完全赞成梁先生的这一指导思想,但对原有的初步方案发表了我的意见。”
  陈占祥认为:“日本侵略者在离北京城区一定距离另建‘居留民地’,那是置旧城区的开发于不顾。我主张把新市区移到复兴门外,将长安街西端延伸到公主坟,以西郊三里河(现国家经委所在地)作为新的行政中心,像城内的‘三海’之于故宫那样;把钓鱼台、八一湖等组织成新的绿地和公园,同时把南面的莲花池组织到新中心的规划中来。”
  这个建议得到梁思成的认可。就在这时,一场激烈的交锋到来了。
  ---------------与苏联专家的较量(1)---------------
  在聂荣臻市长的主持下,1949年12月北京市在六部口市政府大楼召开城市规划会议,梁思成、陈占祥等中国专家、北京市各部门领导和苏联专家到会,苏联专家巴兰尼克夫作《关于北京市将来发展计划的问题的报告》,苏联专家团提出《关于改善北京市市政的建议》。
  巴兰尼克夫在报告中说:“北京没有大的工业,但是一个首都,应不仅为文化的、科学的、艺术的城市,同时也应该是一个大工业的城市。现在北京市工人阶级占全市人口的4%,而莫斯科的工人阶级则占全市人口总数的25%,所以北京是消费城市,大多数人口不是生产劳动者,而是商人,由此可以理想到(原文如此——笔者注)北京需要进行工业的建设。”
  在建设行政机关房屋的问题上,巴兰尼克夫提出以天安门广场为中心,建设首都行政中心:“最好先改建城市的一条干线或一处广场,譬如具有历史性的市中心区天安门广场,近来曾于该处举行阅兵式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光荣典礼和人民的游行,更增加了它的重要性。所以,这个广场成了首都的中心区,由此,主要街道的方向便可断定,这是任何计划家没有理由来变更也不会变更的。”
  巴兰尼克夫具体提出了他的建设计划:“第一批行政房屋:建筑在东长安街南边,由东单到公安街未有建筑物的一段最合理。第二批行政的房屋:最适宜建筑在天安门广场(顺着公安街)的外右边,那里大部分是公安部占用的价值不大的平房。第三批行政的房屋:可建筑在天安门广场的外左边,西皮市,并经西长安街延长到府右街。”
  苏联专家团作的《关于改善北京市市政的建议》,则对巴兰尼克夫把行政机关建设在旧城中心区的计划进行了论证,并对建设西郊新市区的设想予以反驳,指出这是不经济的,是“放弃新建和整顿原有的城市”。
  建议书说:“为了北京市将来的发展和加速建设,关于建筑行政房屋的位置问题是重要的,有的建议在城西五六公里,所谓‘新市区’日本人开始建筑城市的地方,建筑行政房屋。这个建议的意义是在新地区建筑房屋能便宜,政府职员的住处距离政府的房屋不远,在这里建立政府中心区的全部建筑。按我们的意见,新的行政房屋要建筑在现有的城市内,这样能经济的并能很快的解决配布政府机关的问题和美化市内的建筑。”
  建议书还着重论证了行政中心区放在旧城内的经济性问题,提出“认为政府的中心区建筑在城外经济是不对的。在苏联设计和建筑城市的经验中,证明了住房和行政房屋,不能超出现代的城市造价的50%—60%,40%—50%的造价是文化和生活用的房屋(商店、食堂、学校、医院、电影院、剧院、浴池等)和技术的设备(自来水、下水道、电器和电话网、道路、桥梁、河海、公园、树林等)。拆毁旧的房屋的费用,在莫斯科甚至拆毁更有价值的房屋,连同居民迁移费用,不超出25%—30%新建房屋的造价。在旧城内已有文化和生活必需的建设和技术的设备,但在‘新市区’是要新建这些设备的”。
  建议书还以莫斯科的经验阐述道:“当讨论改建莫斯科问题时,也曾有人建议不改建而在旁边建筑新首都,苏共中央全体大会拒绝了这个建议,我们有成效的实行了改建莫斯科。只有承认北京市没有历史性和建筑性的价值情形下,才放弃新建和整顿原有的城市。”
  苏联专家的这番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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