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板,唐老板离婚请签字gl》改编成了exo的橙光游戏,叫什么?

一个EXO的橙光游戏:女主在ido工作、艺兴是医院院长、鹿晗是她初恋、kai_百度知道
一个EXO的橙光游戏:女主在ido工作、艺兴是医院院长、鹿晗是她初恋、kai
一个EXO的橙光游戏:女主在ido工作、艺兴是医院院长、鹿晗是她初恋、kai花钱将她买下……叫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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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游戏叫
绝对是这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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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光游戏exo女主叫许诺哥哥叫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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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橙光游戏里的
heaven,望采纳
是EXO in heav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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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通过消息、邮箱等方式尽快将举报结果通知您。唐老板,离婚请签字!作者:朝小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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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老板,离婚请签字!作者:朝小诚
  唐老板,离婚请签字!  作者:朝小诚
  第 1 章
  已过逝的母亲曾经在她小时侯对她温言软语:婚姻有七年之痒,所以等你长大嫁人后一定要好好经营你的婚姻,做一个好太太。  时间如流水。  当年天真的小女孩已经成为精致的女人。  在她二十四岁的这一天,她终于委屈地想哭:妈,我的婚姻明明才过了一年啊……  明明才只有一年,为什么已经让她受尽委屈。  豪华的别墅客厅。  满屋娇艳的玫瑰,静静绽放在别墅的每个角落;莫扎特的小夜曲如流水般安静流淌,在空间做低空飞行;餐桌上摆着精致的烛台,旁边是她亲手做的晚餐,正宗的法式料理。  她坐在餐桌旁,画着细致的淡妆,搭配上精心挑选的嫩黄色Valentino小礼服,微卷的长发挑起来,只留几缕发丝垂下来,温婉可人,美得无以复加。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美丽的,她不认为这是自恋,这是她的自信。  直到遇见他,她才明白,原来她再美,就算全世界为她疯狂,如果得不到他一丝一毫的关注,就是毫无意义。  墙上的时钟指向一个数字,22点30分。  乔语晨双手交握放在胸口,尽力平复自己焦虑的心情。她对自己说,没关系,时间还很早,再晚一点,他就会回来了。  **** **** ****  在遇到一个叫唐学谦的男人以前,她过的是典型上流社会千金小姐的生活。天之娇女,这个世界以她为中心在转。她有一个很完美的家庭,父母皆出身名流,虽然母亲在她年幼时就早早去世,但好在父亲极其宠爱她,身为台湾数一数二大财团的董事长,仍然在她母亲去世的这么多年来坚持不再娶。  她明白的,父亲舍不得他受委屈,他明白她不喜欢‘继母’这种存在。  她的生活,一帆风顺。金钱、权利、无数追求她的男人。在她十六岁之前,她受尽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父亲的宠爱,家族的显赫,她又是一脉单传的女儿,真正的独生血脉。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她一个人身上。  父亲经常对她说的是:语晨,你想要的东西,你想做的事,爸爸都会满足你。  多么诱惑的话。  而她也很争气,没有沾染上任何上流社会千金小姐的不良习气。毒品、□、夜店、酒吧,这些词汇统统和她产生不了交集。她唯一的爱好是看日本漫画,打日本的少女游戏,做一个快乐单纯的OTAKU。  也许是母亲喜欢樱花的关系,使她对母亲的向往全部转向了樱花这种华丽的花朵。她时常拿着母亲的照片偷偷幻想:三月的樱花、穿着粉色衣服的少女,和心爱的人一起牵手散步。樱花散下来,落在她发梢上,她的丈夫温柔地拂过她的脸。  当年她只有十六岁,有一颗纯净的心。因此她在等待,等待一个值得她去爱一辈子的男人,能够牵着她的手温柔吻她的人。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竟连老天也帮她。  不早不晚,在她十六岁的这一年,她遇见了今后为之停驻一生的人。  唐学谦。  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在父亲给她看的照片上,父亲告诉她,‘他是我们家公司现在最大客户的继承人,前途无限,不可估量。’  父亲最后的语气极其意味深长,聪明如她立刻明白其中的潜台词:台湾大财团,唐远财团,将来会是这个唐家少爷的囊中之物。  父亲看人的眼光从来不会错,就像这么多年来他执掌公司一样,她相信父亲的职业判断。  但她对此不感兴趣。她已经家世显赫,根本不需要外人的力量。  那一天晚上,她只是在看漫画看累了眼睛的时候,忽然想起这个名字。  唐学谦。  多么君子的一个名字。  她微微一笑,真傻,想什么呢。放下书,关上床头的小灯,她安静入睡。  ……  23点整,他还没有回来,甚至连电话也没有。  乔语晨继续安慰自己:没关系,他一定有事耽搁了,他不会忘记的,因为,他亲口答应过她会回来的。  **** **** ****  她不是那种容易动心的人,也不是那种看见长得帅的男人就胡思乱想的人,她从小被教育成优雅的少女,对异性,她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明明那时候没有对他感觉的,为什么后来,会变成这样?  乔语晨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一切,想起十六岁那年盛大的宴会。  唐夫人。萧素素。  这个名字在上流社交圈中几乎是奇迹的代表。她鲜少露面,但每一次都是惊艳。传说当年唐远总裁唐彧曾经为了萧素素而疯狂,即使结婚之后渐渐察觉她有自闭症,也依然不离不弃了七年。七年之后,在吸血魔女杜非凡的帮助下,萧素素走出自闭的阴影,唐彧再一次为之疯狂。  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女人如何把那个呼风唤雨的唐远财团总裁搅乱心湖?答案就是:美。  她是真的美。  乔语晨清晰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唐夫人时,那种被美貌所震慑的感觉。当时乔语晨只有十六岁,跟随父亲受邀参加唐家的年末聚会,当传说中的唐夫人从楼梯上缓缓被人挽着手走下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无声状态。  心惊动魄的美。  几乎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乔语晨和所有人一样呆呆地看着唐夫人出现在众人面前,然后,视线不自觉地转移到旁边。  挽着她的是一个少年,俊美、干净、清冷、却又华丽无比,贵族气质在举手投足间显露无疑。他对她体贴入微,眼里的温柔几乎可以溢出来。  豪门家族中,这样对待母亲的孩子几乎绝无仅有。而唐学谦,显然就是极品。  整场宴会,唐学谦的目光永远都没有远离他的母亲,因为先天的身体健康并不好,萧素素是娇弱的,尽管她已经有了唐彧的保护,但她身后,也永远有着另一个人的守侯。  唐学谦,他对母亲的感情,复杂、深沉。难怪杜非凡在多年前就说过:萧素素注定是要唐家的男人来爱的,无论是丈夫,还是儿子,都那么爱她。  那一天,乔语晨失眠了,心跳得厉害,第一次自己无法控制。  她终于相信,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唐学谦继承了母亲的容貌,甚至更加超越,混合了唐家人独有的冷色气质,简直光彩夺目。  乔语晨想,她羡慕唐夫人,她是真的羡慕她,那么幸福,唐学谦眼里根本没有其他人,只有他的母亲。
  第 2 章
  从十六岁到二十三岁,她爱了他整整七年。  不惜从她自己的小世界出走,进入他所在的高中,和她想象中的一样,他是异常优秀的存在,甚至超过她的所有想象。  爱情能使人盲目,她无可就药。只要能远远地看他,她就能幸福得一塌糊涂。  对于她眷恋的感情,那个清冷的少年也只是纵容地笑,不否认的态度几乎等于认同,立刻让她有了‘幸福的路上鲜花朵朵开’的希望。  ……直到很多年后的今天,她才明白,他的不否认并不是对她的纵容,而是对她身后庞大家世背景的默认。  他纵容很多人,比如他的死党,杜非凡阿姨的儿子钟铭轩,再比如,他的母亲。  而乔语晨这个名字对他而言,能令他忍受至今的或许只是因为‘乔氏’这个姓氏而已,至于后面的名字是‘语晨’还是‘晨语’,他根本莫不关心。  可是当年她被爱情遮住了眼睛,把他的纵容当成了爱情。于是她记起母亲说过的话:爱情是需要经营的。  高中毕业以后,她毅然放弃去巴黎最古老学院的美术系,那曾经是她所有年少时的向往,而是随他一起去了伦敦,就读最优秀的商学院。  他是管理系最出色的存在,于是她也拼命让自己成为经济系最耀眼的一员,为的,只是能和他站在一起。  父亲、朋友、家人、同学,每个人都对她的选择不敢相信。她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她从小受的教育不包括那些艰难晦涩的经济学名词。可是她意志坚定,她想学以后能够帮到他的知识。  至于她的漫画,她的游戏,她的一切热爱的东西,在遇到他以后,都被她抛弃了。  ……  23点30分,门口没有一点声响。  她捏紧了手,骨节渐渐泛白。  **** **** ****  凭良心讲,他对她并不错。可是他对所有人都不错,于是她在他心里其实依然平淡无奇。  在她二十二岁那年,他正式接手唐远财团,一夜之间身价暴涨,他也从以前清冷的少年转变为如今异常冷静的男人。  也就是在这一年,他在她生日那天求了婚。在来自全世界的名流面前,所有媒体记者面前,他掏出精致万分的钻戒,单膝跪下。  她高兴得在一刹那间哭了出来。  他一直都是清冷的,所以她在和他的爱情道路上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不管是30、40、还是50岁,她都会等他开口。可是他永远不按常理出牌,竟在她二十二岁的芳龄,就把戒指戴上了她的手指。  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这是全世界对她的评价。看,他刚当上总裁,就立刻向他求婚,放弃将来那么多玩乐的机会,这样的男人,真的是绝无仅有。  于是他们在那一年顺理成章地订婚,一年以后,在她二十三岁生日那天,她终于,披上了象征永恒幸福的白色婚纱。  直到后来,她细细回想时才发现,他从未说过一句‘我爱你’。这句理应是男人用来哄女人的话,在他们之间,却总是她缠着他,对他说‘学谦,我爱你’。他只是笑,应一句‘我知道’。  她抱着他,咬着唇不说话。  ……不够,她不要他只是知道,她要他也能爱她。  婚后的生活,其实真的不能用‘不幸福’来形容。  他绝少有花边新闻,即使有八卦杂志拍到一星半点暧昧照片,他也会立刻解决,声名好得一时无二,也让她这个少夫人成倍的增光,成为全世界女性嫉妒的对象。  他不是顾家的人,但却每天都会打电话给她,晚上九点,他的电话准得比钟表都精确。她也很懂事,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一切爱好,在家做全职太太。有一次他吃了钟铭轩从法国带来的特色料理,眼里流露不一般的赞许,她立刻不耻下问地缠着酒店法式料理的大厨师教她。  如今她已经是料理高手,他会称赞她,但她知道,他眼里没有波动。他只是在例行公事,就像他给她打电话、回家陪她吃饭,都是他的万能特助提醒他做的事。  乔语晨觉得委屈,因为她是真的爱他,爱到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他,包括心,包括身体。  新婚那天的晚上,他并没有抱她。只是吻了她一下,对她说‘今天你很累了,早点休息,女孩子太累对身体不好’。她点点头,心里幸福得都是泡泡。看,他对她多体贴。有多少男人可以在新婚时忍住?大多数都是立刻变身为色狼,嗷呜一声就扑上来,不到天亮不罢休。  后来她才知道,新婚的那天晚上,他的公司业务在纽约那边出了事,他在那天晚上召开了紧急高层视频会议。  那时她觉得他很帅,工作时的男人最帅嘛。她没有明白,爱情和工作,家庭和事业,在他心里,爱情总是排最后一位的,甚至上不了他心里的排行榜。  现在想想,他和她的初夜,其实也是她主动的。  那天他喝醉了酒。  他经常应酬,酒量很好,又懂得酒场上的潜规则,所以几乎不会醉。那天是因为她不肯一个人待在家里,缠着他陪他去了,结果她不会喝酒,也不会应酬,大家看准了她这个漏洞疯狂进攻,他笑了下什么也没说,一杯一杯地替她挡,体贴到及至,体贴到让她红了眼眶。  她在洗手间偷偷的哭,责怪自己哪里来的运气,能嫁给这么好的男人。  于是那天晚上,她情不自禁吻了他,他唇间迷醉的酒精味,瞬间使周围的温度升高。喝醉了的他禁不起挑逗,她这种若有似无的举动无疑是最诱惑的调情。他睁开眼,忽然伸手搂住她的腰,把她甩上了床压在了身下。  都说一个男人真正的面目只有在做 爱时体现,她昏昏沉沉地被他抱着,眼里湿湿的。他刚洗完澡,所以发丝尽湿,有水滴下来,落在她脸上,分不清是未干的洗澡水还是他的汗水。她睁开眼看他,俊美、性感、一反平日的冷漠与淡然,变得强取豪夺,也更慑人心魂。  他的做 爱技巧很高明,很贤熟,她心里清楚,像他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是白纸一张。虽然这么多年里他身边始终有她,但他也不可能为她守身如玉。他会玩,也懂得怎么玩,不过分,却又尽情,这是他与生具来的本事,旁人根本学不来。  她迷糊地胡思乱想,直到尖锐的疼痛从下身传来,她才脱口而出一声痛。其实后来想想,当时疼得并不是那么厉害,他已经够温柔了,做足了前戏才冲撞了进去。只是她从小娇生惯养,全身上下没一个伤痕,所以吃不了一点痛。  她没有控制住疼痛的眼泪,这是她的第一次,母亲早逝,所以以前没人告诉过她这种事,她的那点三脚猫性知识还是从日本漫画里学来的。理论经验已经够草包了,更别提实战经验。  他看到她的眼泪,有点酒醒了。没有不耐烦地胡乱解决一下然后离开,而是更温柔、更体贴,咬着她的耳朵说‘我教你’,对她说‘有我在,所以不会有事的’。  第二天清晨,她睡到中午才醒。诧异得发现身边竟然躺着他,而这一天,并不是周末。他对她笑,说‘今天我陪你,不去公司了’。她幸福得去吻他。  看,他是这么珍惜她。  只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渐渐发现,他不再碰她。一年的婚姻,他抱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她身为女孩子,平日里再疯再野,对夫妻间的这种事总还是羞于开口的。有几次鼓起勇气对他挑逗,不知道是她暗示得不够,还是他装做没看见,反正他都当她是在撒娇,抱着她哄她几句就离开了。  也是她不够坚定,实在太好哄,他随便几句情话就能把她哄得团团转,结果就是她对自己做强烈的鄙视:太不要脸了啊,哪里见过男人不想女人想要的……  如果不是无意间听见钟铭轩的一句‘我说学谦你啊,有些事也差不多一点,你老婆对你那么好,将来你要是遇上家庭政变,我可不会帮你……’,被质问的男人无所谓地笑,笑容斯文优雅,却也冰冷彻骨。  她听得呆住,也被他的冷漠所震惊,于是在他们发现自己之前慌忙跑出去。  那一刻,她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叫唐学谦的男人。  她鼓起勇气问他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他沉默数秒,忽然伸手把她拉进怀里。单手锁住她纤细的腰,左手捏住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问:“你听谁说的?”  他忽然变得骇人,凌厉的气势,锋利的眼神。她在一刹那明白为什么杂志上总把他形容成冷漠无情的人,事实上,他的确是。  她没有与人为敌的经验,更不用说和眼前的这个男人做对手,于是她很没骨气地退缩:“是我乱猜的……”  他笑起来,没有温度,几乎让她整个人都炸了起来。然后他忽然把她带向自己,用力地吻住,吮 吸得几乎让她窒了息,被她放开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倒了下去,身体和意志,统统败在他手里。  他低头咬着她精致的锁骨,隐隐有威胁的口吻:“以后,别跟我开这种玩笑,我不喜欢。”  她拼命地点头,她被他吓到了,怕他不相信似的,把头点得都酸死了。  他伸手摸摸她的脸,吻了吻她的唇角,说了两个字——  “好乖。”
  第 3 章
  一年的婚姻,她本应是他最亲近的人,而现在,她却觉得离他越来越远。  并不是说他对她不好,相反,他对她很好,好到让她无法挑剔。她越来越觉得唐学谦是个可怕的男人,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对她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却也可以随时收回心让她无所适从。  或者,他从不曾把心交出来。  他只把她看做一个对手,一个需要自己安抚的对手,而不是一个需要他爱护的妻子。  那么,为什么当初他会单膝跪下向她求婚?  乔语晨不敢去想,也不敢去问,更不敢寻求问题的答案。她太爱他,爱到已经无法面对可能而来的黑暗事实。  23点55分,秒针嗒嗒地走,乔语晨的脸渐渐刷白,她看起来快要哭了。  终于,乔语晨拿起电话,拨通了他的号码。  电话被接起,磁性的男性声音立刻响起:“……Hello?哪位?”  乔语晨听见自己抑制不住的心跳,“是我。”  电话那头顿了顿,似乎有点讶异,但很快的,他回神了,语气依旧平静,“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我在等你,等你回来。  乔语晨没有勇气问他,只能含糊地问,“……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今晚我不回来了,公司临时有事,你不用等我了,先睡吧。”他匆匆说了晚安,立刻挂了电话。  乔语晨拿着电话,一片盲音。  23点整,他没有回来。  今天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  他完全忘记了,或者,他从来没有记得过。  **** **** ****  作为一名公司总裁,唐学谦无疑是值得所有人称道的。尤其是唐远财团的老员工们,他们从小看着唐学谦从五岁开始就被安排进唐远学习,参加各种会议,唐远财团前总裁唐彧对这个独生子的要求极其高,唐学谦从小被要求以近乎苛刻的条件约束自己,他的每一步,走得都比所有人辛苦。  这个男孩子是沉默的。  这是所有老员工对唐家小少爷的一致评价,甚至他的各个时段的班主任也曾经这么对他的父亲唐彧提起过。唐彧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任凭心里的无奈感扩散。  他明白,比起普通家庭,学谦有个不算正常的家庭。  他的生母萧素素是个自闭症患者,唐学谦从一出生开始就被生母几乎抛弃,她害怕这个小生命,他让她在生育过程中痛不欲生,任何让她痛的人都被她视为敌人,包括他的儿子。  从出生到七岁,整整七年,他没有体会过母亲的爱。她从没有抱过他,甚至没有交流,后来他被父亲抱去台北生活,父亲对他很严格,他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更别提撒娇等等小孩子的权利。这些东西,早就被踢出了他的生命。  于是他比任何人都早熟,他被迫学会了在沉默中喘息,安静地思考每一件事,他没有母亲的疼爱,没有父亲的诱哄,他只有他自己,冷静的头脑是他唯一安身立命的武器。  转眼,沉默的小男孩成为了冷静自持、独当一面的男人。  自从唐学谦接手唐远以来,公司股价一路上扬,甚至在全球金融危机的背景下,他也能凭借自己灵活的手段和高速的反应能力,在华尔街成功上演三次路演,在危机时刻力挽狂澜,从此奠定唐学谦在全球商业领域的地位。  这样一个男人,自然是女人心中的梦想。  钟铭轩推开唐远财团总裁办公室的门,一开口就叫嚷,“不行了!老子被你操得没力气了!”  办公室里的男人微微抬了下头,笑容淡淡,全身笼罩在光晕里,“钟特助,注意你的用词。”  “我可没说错啊唐老板!”钟铭轩叫苦连天,“整整三天,我陪着你搞那个海外业务连家都没回,我老婆非得扒了我的皮跟我闹离婚不可……”  唐学谦似笑非笑地建议:“那要不要我替你写离婚协议书?”  “啊?”钟铭轩被吓得不轻,连忙去捂唐学谦的嘴,“这话不能乱说!被我老婆听见怎么办!”  “考虑一下啊,”唐学谦一脸笑意,说出来的话却囧死了钟铭轩,“当年我父母要离婚时那协议还是我起草的,别人写的我不放心,为了给我妈争取最大的利益最后就由我来写了,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可惜后来他们又不离了。唉,没用得上,可惜了。”  “……”钟特助听得一脸囧样,抹了一把汗心想:敢情这家伙当初巴不得父母离婚咋滴?还觉得光荣呢!  “你小子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钟铭轩愤愤不平,“不知道你哪来的运气让人家乔姑娘对你一往情深成那样,你不知道我当年追我老婆花了多少时间精力和金钱啊!那就是一场革命!彻彻底底的轰轰烈烈的一场革命!所以我才不要离婚,好不容易革命成功把老婆拐到手,我要好好享受革命成功的果实……”恩,还要建设以他钟铭轩为中心的社会主义小家庭,哈哈未来很充实啊……  唐学谦瞥了他一眼,笑了下,没说话。  钟铭轩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下,发现眼前这个男人还真是一点要回家的意思都没有。钟铭轩叹了口气,忽然一把拿掉了他眼前的文件。  “铭轩?”唐学谦诧异地抬头看他。  钟铭轩用一种恶霸一样的语气壮胆:“唐学谦,我命令你回家!”  唐学谦饶有兴味地挑眉:怎么着,特助都敢对老板造反了?  这个男人的眼神很锋利,平时他把自己这一面很好地隐藏起来,外人看到的唐学谦是斯文优雅的,只有在对待对手和敌人谈判的时候,他骨子里的那种冰冷锋利才会如剑般亮出来。  被他这么一看,钟铭轩就头皮发炸,语气立刻软了下来,“我的意思是,你该对你老婆好点。”  “哦?”唐学谦眼神一挑,“怎么,我对她不够好么?”  “你对她是好,可是你那完全是在敷衍。”  唐学谦笑容不变,“敷衍?你见过哪个男人对女人敷衍到连一天三餐吃什么都全部安排好的?”  钟铭轩无奈了,“你的确很周道,可是你没有把心放进去,你心里根本没有她,你不觉得这样对一个女孩子太残忍了吗?还有……”钟铭轩压低了声音,“你不该再跟别的女人上床。”  唐学谦两排秀气的长睫毛上下扇动了下,为钟铭轩这种紧张感而感到笑意,“只是生理需要,我没想过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  钟铭轩诧异道:“那你该找你老婆啊!”不然老婆娶来干什么?放在家里好看啊?!  唐学谦微勾唇角,“我怕麻烦。”  就在钟铭轩还想问什么的时候,唐学谦的行动电话忽然响了。接起来一听,竟是管家从家里打来的。  “什么事?”  “少、少夫人不见了!”  唐学谦眸光一暗,声音顿时沉了下去,“什么叫不见了?”  “少夫人留了张字条,说是想和少爷暂时分居一下……”  唐学谦眯起眼,手指不自觉地轻敲桌面。良久,说了一句:“知道了。”  脸皮极厚的钟特助在一旁笑到嘴抽筋:哈哈哈哈哈,唐学谦!臭小子你也有今天!
  第 4 章
  很快,钟铭轩同学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很显然,唐学谦这男人简直是个妖怪!  老婆出走整整一星期,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沉着冷静地吩咐手下去找乔语晨,他自己呢,仍然是千年不变的自持样子,该做什么做什么,按部就班,完全没有生活被打乱的样子。  是的,唐学谦讨厌自己的生活被打乱。这个男人从某种程度而言,甚至可以说是极端的。  乔语晨。  这三个字对他而言虽然不能说是陌生的,但绝对谈不上熟悉。  某天钟铭轩张口结舌地问:“她是你太太耶!你不爱她吗?”  唐学谦觉得这句话简直没有半点逻辑在里面,“我妈妈是我爸爸的太太,可他们还不是分居了七年?”就是在那七年里,他被迫独立,被迫接受冷峻的现实。唐学谦在那时就已经对婚姻绝了望,他不相信婚姻,更不相信爱情。  钟铭轩心有不甘,咬咬牙问道:“可是乔语晨……你和她做过啊,你该对她负责吧?”  “负责?我有不负责吗?”他觉得自己基本已经拿出了一个男人最大的耐心,因为凭良心讲,要一个男人对一个没有感情的女人负责,的确很有难度,“而且,”唐学谦抬起头,笑容戏谑,“和我上过床的女人不止她一个,我是不是该每个都负责过去?”  “学谦!”钟铭轩低吼,没办法,自从有了老婆之后,钟同学已经彻底被马列毛邓三洗过脑了,认为女人都是公主,都应该被人好好疼爱,“你该明白她和其他女人是不同的,我了解你,你很怕麻烦,所以你从不喜欢和处女做,你以前抱的那些女的都不是第一次。但是乔语晨不同,她和你抱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她……”  “钟铭轩,”唐学谦忽然出声打断,眸光深沉,他对亲近的人很少叫全名,一旦叫了,就表示他的耐性已经到底线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不想再和你讨论下去。”  钟铭轩头皮一炸,无奈唐学谦这阴人的气场太强大,炸得他只能狗腿地闭上了嘴巴,退出办公室时还不死心地在老虎屁股上拔一小撮毛,“乔姑娘很纯洁的……”  唐学谦随手拿了个文件夹砸过去。  **** **** ****  银色的莲花跑车在夜色中滑过,道路两边的靡虹灯闪烁出各种色彩,映照在一个男人俊美的侧脸,流光溢彩般的美。  乔语晨。  不知道是不是钟铭轩的话说了太多遍,以至于这个名字在他心里总是不可抑制地跑出来。  唐学谦暗骂了一声,双脚不自觉用力加大油门,莲花跑车驶上高速,以极速飞驰在高速公路上。  这几乎是一种发泄,自从唐学谦在年少时代学会开车以来,他就有了飙车的嗜好。每当公司压力过大时,他都会在深夜时分开着莲花饶着整个台湾岛转。  而今天,他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分了神,他是一个极度厌恶自己的生活被打乱的男人,所以对乔语晨的无名之火又上了三分。  夜色里,俊美的男人坐在敞篷莲花跑车里,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夜风,冷意穿透衬衫,冰冷刺骨。薄薄的嘴唇忍不住勾起来,眼里却全无波动。  “乔语晨,如果你连安分都做不到,那我真的赌错了……”  是的,他的婚姻,本就只是一场豪赌。  从高中起,她莫名转入他的班级,从此就在他身边生了根落了地,自此,他的生命无可避免地被她纠缠住。她的庞大背景不得不令他如履薄冰,乔语晨,这个女孩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父亲。他会为她拿到一切,包括婚姻。只要她开口,她的父亲就会点头。  唐学谦极度厌恶自己的生活被人打乱,更厌恶自己的生命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可是上天似乎故意要和他开玩笑般,就在他刚接手唐远财团那年,却被迫交换了自己的婚姻。  **** **** ****  他的父母曾经一度要离婚,这并不是奇闻,而是他从小亲眼目睹的事实,而乔语晨的父亲,乔震霆,却在他二十二岁那年让他目睹了更惊悚的事实。  唐学谦当时面无表情,眼前的照片张张限制级,男主角是他的父亲,女主角却不是他的母亲。  乔父笑语嫣然:“如果把这些照片让唐夫人看到……”  话只说一半,却已经让唐学谦唇色泛白。  他比谁都了解,他的母亲,有多么脆弱。她曾经那么痛苦,他站在她的身边常常手足无措,她曾经害怕接触任何人,包括他在内。唐学谦至今仍然记得母亲当年看他的眼神,惊恐、无助,只想要逃离。他握紧了拳,咬着下唇直到出血为止。  他不敢想象,她看到这些照片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在他五岁那年,他就已经发过誓:既然脆弱的母亲不能由父亲保护,那么,就由他来保护。  既然手上没有筹码,那么再僵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不如直接谈条件。  唐学谦笑了下,摊了摊手表示认输:“不知乔先生想要什么?”  乔父哈哈大笑。  很好,唐学谦,相当识时务的年轻人。和这种人谈判,可以直截了当,明码标价。  他在打出这一副卑鄙之牌之前曾经相当仔细地在心里衡量过眼前这个叫唐学谦的男人,他知道这个人有着超越同龄的手段和头脑,他随时随地可以冷眼旁观,然后不动声色做出最凌厉的决定,这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让唐学谦在最后转逆翻盘。但乔震霆仍然气定神闲地打出了最后这一张王牌,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知道唐学谦的弱点。  他所有的弱点,就在他的母亲。他再狠,再聪明,也不过只有二十二岁,他心里有放不下的人,有想要保护的人,所以他必输无疑。  所以乔震霆慢条斯理地提出最后的条件:“语晨很爱你,唐学谦,我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唐学谦眼里的愤怒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汹涌的无助。乔父笑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赢了。唐学谦心里有太多想要保护的东西,还有太多想要守护的人,所以他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只能独自承受,他别无选择。  **** **** ****  莲花跑车飞驰在高速公路上,然后忽然急刹车,在转弯道处停了下来。  俊美的男人眼里有疲惫的神色,冰冷的夜风从他指尖呼啸而过,留下长久的空旷回应。唐学谦闭上眼睛,浓重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他全团包围住,他忽然感到很累,忍不住身子向前倾,轻轻靠在方向盘上。  是的,他不爱她,他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肮脏的交换,他怎么可能爱上她?要他如何去爱上她?  乔语晨……唐学谦无奈地笑了下,对这个女人,他并不想多加了解,他甚至不想去想,她是否参与了她父亲的威胁计划。他曾经残酷地想过毁掉她,最终却什么都没做就放弃了。母亲曾经经历的婚姻悲剧让他目睹了女人的悲哀,他那时候想,每个女孩子都应该被好好宠爱的,而不是像他母亲那样,整整七年都被一个人关在华丽的牢笼里。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所以他宁愿相信她是无辜的,她是清白的,就像她的外表看起来一样,干干净净,如同江南初夏盛开的莲花。  他不爱她,他也不恨她。在神父面前说出‘我愿意’这三个字起,他就明白对于这个执意闯入自己生命的女孩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到一个普通丈夫的责任,好好照顾她,让全世界的女人都羡慕她,让她成为所有人眼中幸福的唐少夫人。除此以外,他找不到其他让自己付出更多的理由,甚至,他不想和她做 爱。他的婚姻本就是一场交易,他遵守着交易规则,让她成为妻子的同时保持安全的距离。  结婚一年,她让他感到安全。她比他想象中更懂事更有分寸,她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给他添麻烦。他有时看着她时会觉得很陌生,但是转而却又笑了。这样最好,不是吗?  可是现在,她却忽然给他出了这么大的难题!  唐学谦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笑:乔语晨,多年前,你父亲出了一副卑鄙之牌夺走了我的人生;而现在,你的手段,终于要开始了吗?
  第 5 章
  在钟铭轩眼里,如果把婚姻当成一场考试,那么很显然,唐学谦作为丈夫的分数明显不及格,加加减减怎么也凑不上及格线。但如果换个角度,从家庭的角度看,唐学谦同学还的确是真真正正的孝子一名。  每个星期的周五晚上,是唐家例行的家庭聚会。身为财团总裁的唐家少爷无论忙得多么焦头烂额,都一定会抽空赶回来参加。因为他的母亲,唐家夫人萧素素,喜欢家人在一起的幸福感觉。  果然,下午五点,唐学谦的莲花跑车准时出现在台中的唐家别墅前,管家欣喜地打开门迎接小少爷的归来。  钟铭轩懒洋洋慢吞吞地从花园里走过来,果不其然,看见莲花跑车里走出来的只有唐学谦一个人,钟铭轩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语调开口:“一个人过来的?”  一见此人这张欠扁的脸,唐学谦就牙根发痒,随口“恩”了一声,心想你这不是废话嘛!  钟铭轩痞痞地笑,指了指花园内坐着的萧素素:“兄弟,别怪哥们不提醒你,你老婆不见了,你妈那关你准备怎么过?”  唐学谦冷冷的眼神射过去,跳高了下巴无声地威胁:你敢给我多嘴一句试试看!  钟铭轩笑得欠扁,他对唐学谦怕得要死,可是丝毫不怕唐学谦他娘,于是转身一溜烟就逃开了,一阵风似的边跑边喊:“伯母……学谦回来了……”  花园内,一个正在喝花茶的妇人欣喜地抬头。  虽然已经年过中年,却仍然有着遗世独立的美。她令人想到一句话:北方有佳人,倾国又倾城。  放下手中的茶杯,她略微兴奋地站起来:“学谦,回来了?”  这个女子慈爱的视线接触到唐学谦的一刹那,立刻使唐学谦锋利的眼神瞬间柔软下来。“妈,”他开口轻唤,快步走过去,轻轻搂住她瘦弱的肩膀。  他的拥抱,温暖无比。似乎有令人安心的奇异力量,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他在告诉她: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怕。  萧素素的眼底忽然湿了一片,反手拥紧了眼前的这个人。这是她的孩子,她曾经对他如此恐惧,她从来不曾抱过他,从来不曾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当她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下的眼中错误时,却猛然发现她的孩子已经从沉默无措的男孩蜕变成了冷静精明的男人。  是的,她的学谦曾经如此无措,他时常远远地站在她身后,偷偷地看她,眼神茫然无措,手握成拳无力地垂下。偶尔他会怯生生地叫一声‘妈……’,声音低低的,夹杂了一丝颤音,但那时自闭症的她从未给过他任何回应,有的只是对他的避之不及。  “学谦……”她抱紧他,想弥补她已经犯下的错。  俊美的男人不可抑制地微微笑起来,“妈,”喉间发出一声单音节,一贯是低低的声音,却不再有颤音,“我会保护你。”如今,他已有了可以保护她的力量。  **** **** ****  从某种程度而言,这一对母子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就在他们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的时候,旁边的几位观众朋友已经冷汗出掉好几身了。  唐彧走上去,搂过妻子的肩,看见萧素素眼里已经水光一片,不禁皱了眉。他的妻子在感情上的迟钝几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连带着把这种迟钝感遗传给了她的儿子。  “学谦,不必太担心你妈妈,我会保护她。”如果整天让儿子保护她,那他这个丈夫还要来干什么?唐学谦这小子恋母情结相当严重,不跟他说清楚自己丈夫的角色,搞不好这小子真会下定决心‘子兼夫职’。  “爸爸,请原谅我,我并不信任你,”俊美的男人不客气地挑眉,态度优雅地针锋相对,“您应该清楚,我对您的不信任,是有理由的。”  “……”  唐彧此刻实在很后悔,怎么会对自家儿子从小实行精英教育,看看,现在都培育成这副妖怪样了!现在的唐学谦已经完全蜕变成了足以独挡一面的男人,不急不缓,沉着冷静,对谁都是步步为营。  可怕的孩子!  “学谦,”唐彧语重心长,“你该努力守护的人,不是你妈妈,而是你的太太。她才是和你相伴一生的人,你已经对着上帝发过了誓,对着神父说出了我愿意,你就该对她整个生命负责。”  唐学谦皱眉,他不喜欢和任何人讨论自己的私生活,即使是他的父亲也不例外。  “爸爸——”  刚想反驳,唐夫人却忽然出言询问,震住了心高气傲的唐家少爷。  “对了,……学谦,语晨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作为长期坐在谈判桌上与各种阴谋诡计周旋的人,唐学谦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她这几天累坏了,”秀丽的长睫毛闪了闪,眼里满满的都是内疚,男人的语气真诚无比,“是我不好,晚上……不小心让她累到了,以后,我会克制自己。”  唐母听懂了其中的意思,顿时脸一红,装作咳嗽了一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一副‘好了,我知道了’的意思。  站在一旁的钟铭轩顿时被囧到了太平洋,忍不住在心里悲愤地怒吼:伯母!你知道个P!  唐母显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家那个精明到家的儿子骗了一把,仍然微微笑道:“下星期,记得带语晨一起过来,妈妈很喜欢这孩子……”  唐学谦终于变了脸色,眼中顿时有冷意滑过,但也仅仅是那么几秒而已,骇人的眼神被小心的收回,柔软的语气回来了,声音中笑意不变。  “好,我会带她一起过来。”  **** **** ****  黑暗里,他踏着质地坚硬的木质地板上楼,脚步声声,沉重又冰冷。他忍不住低头往下望,满室的清冷,沉浸在夜色中,无边的黑暗。  他很久都没回过这个家了,以前这里总是有她的身影忙碌着,一切都经由她的手打理。而现在,她忽然离开,空间角落里竟有了薄薄的灰尘,风一吹,纤尘飞扬,单调无比,也寂寞无比。  骨节分明的手握在门把上,轻轻旋转,他推门进入主卧室。  一切都依旧,甚至连他给她的金卡存折都安静地躺在桌子的抽屉里,她分文未取。  他笑了:也对,她也是身骄肉贵的千金小姐,坐拥过亿资产,发起脾气来还怎么可能看得上他的东西。  唐学谦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明白自己不是一个有耐心去哄女人的男人,更不用说是他不爱的女人。可是——  ‘下星期,记得带语晨一起过来,妈妈很喜欢这孩子……’  令母亲失望的事,他绝不会做。  唐学谦放纵自己倒在他和她的双人床上,忽然觉得头疼起来,手指无意识地轻敲床被。  “乔语晨,你手上,果然有一张王牌……”  拿起行动电话,他按下号码打给自己的特助。  “通知行销部、战略部、广告部的高级经理,明天上午九点,我要开管理层会议。”  钟铭轩在电话那头吼起来:“那你老婆的事呢???别忘了你妈要见她!!你到时从哪里弄个假的过去?”  唐学谦低低地笑起来,摘下左手的结婚钻戒,耀眼的光芒,刺伤他的眼。  “过去是我不想找她,所以才找不到,”俊美的男人把玩着手中的钻戒,眼神锋利,“既然我妈要见她,那我自然会当回事。”  钟铭轩狐疑:“你有办法找到她?”  “啊,”唐学谦笑起来,笑容里有泯灭的光,却达不到眼底,眼里仍旧一片冰冷,“我不仅有办法找到她,还有办法让她乖乖地主动回到我身边。”
  第 6 章
  言情小说和偶像剧里总是把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形容成这样:平胸(偶尔也可以大胸),眼睛会说话,明明全身上下没个地方有特色但加起来就能产生一种叫‘气质’的玩意儿,而气质这种东西,就和智商成反比,连带着把这一族群定位成‘低智商类型’,通常表现如下:负气出走后只会吃泡面,泡面还不会煮,只会冲,这用热水一冲吧,还会烫到手,手被烫到了吧,一定不会包扎只会哭!  乔语晨觉得这些故事编得简直扯淡,同样是九年义务教育培养出来的,怎么可能钱一多就笨成这样了呢,党和人民白教育你了。  虽然是一时冲动离家出走,但乔语晨冷静下来后的表现不可谓不灵活。她在市区中心租了一间小公寓,一室一厅,坐北朝南。虽然着实小了一点,但一个人住倒也方便,何况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租的房子,乔语晨的行动能力不能不说迅速。乔姑娘甚至还没忘和租屋的老板娘压一下价,开玩笑,她用的可是她自己的存款,白花花沉甸甸的银子啊,怎么能不认真计算一下呢。  然后,就是工作的问题,虽然她有一个家财万贯的老爹,还有一个同样家财万贯的老公,即使她不工作也有源源不断的钱到手。但这两人,前一个是她不想让他担心的人,后一个是她暂时眼不见为净的人,所以两个人都不能拿来用。一个人不干活实在憋得慌,乔语晨当机立断决定出去找点事做。  言情小说里,一旦出现‘独立工作’这个情节,十有八九有两个可能:1、去花街赚钱沦为性 奴(靠!这两个字真是太八和谐了……)2、求职不小心求到老公公司,最后还是沦为性 奴(……)。  乔语晨觉得能写出以上情节的小说家简直脑子有病,好像除了卖身之外就没其他办法似的,女人有手有脚,除了取悦男人之外就不能搞搞四化建设么?  乔语晨从小在一个家世优渥的环境下长大,受过很好的教育和熏陶,极其擅长绘画和钢琴,又说得一口流利的英文,至于外形嘛,虽然不能和西施貂蝉一比高下,但怎么也够得上清丽脱俗的标准。  于是,乔姑娘很容易地就在一所幼儿福利中心找到了一份临时的差事,名义上顶了好几个响亮的头衔,‘英文老师’‘音乐老师’‘美术老师’,但其实就是和一群小朋友闹和闹和。  可是,白天越是充实,晚上就越冷寂。  离开那个家近十天,她的心情从最初的愤怒到彷徨,变成现在汹涌的失望。  诚然,她清楚唐学谦正在找她,那个男人的心腹手下无处不在,她好几次看见他们正在四处奔波打听。但是,也就只是这样而已了。至于唐学谦,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他仍然带着一贯的公式化笑容参加各种会议洽谈,杂志上时而会有唐远的那位年轻总裁在夜色浓重的晚上从莲花跑车上下来出入奢华酒会的报导,他似乎永远能维持他的那一份冷静,乔语晨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动容。  甚至,乔语晨隐隐有种感觉,他根本不想找到她。以她对他的了解,唐学谦想要找到一个人,就算挖地三尺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挖出来,可是她不见了,他却丝毫没有这样做。  乔语晨不知不觉手脚冰冷,她对他的感情,和他对她的回应,相差了太多,这种落差,足以毁掉她的一生。她甚至不知道,她、以及她对他的感情,在他那个强大的生命里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让她彻底惊慌了,困惑了。如果他不爱她,为何当年愿意单膝跪下把戒指戴上她的中指?如果他爱她,又为何从不愿在她身边驻足停留?  **** **** ****  这一天,乔语晨接到一个任务。  台湾知名公司IE旗下的全新儿童游乐场即将开放,广告拍摄随之而来,而这一次的广告,将由海选产生。儿童福利院对此很有兴趣,院长认为让福利院的孩子们参加可以让他们更快乐,更有竞争意识,搞不好真能拍个广告回来。  乔语晨暗暗苦笑。  拍广告?怎么可能。  作为一名坐拥资产过亿的豪门小姐,乔语晨对豪门公司内部交易再熟悉不过。所谓海选,只是炒作而已,其实广告拍摄人早就已经内定了。乔语晨对海选这种事有着强烈的抵触情绪,她甚至把这两个字和欺诈划上了等号。  但是没办法,乔老师还是被硬逼着接下了这个任务。为什么一定要乔老师不可呢?很简单嘛!因为只有乔老师既会唱歌跳舞又会弹琴画画,人又长得清秀可人,拎出去见人那可是非常有面子的一件事啊。  乔语晨本想推脱,但转身一见孩子们个个睁着水润的眼睛如同小狗般地期待着她,乔同学立刻热血冲头,袖子一拉大手一挥,脱口而出一句口号:“走!”  于是,参赛的事情就这么轰轰烈烈地定下来了。  乔语晨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这一群小屁孩看着可爱,管起来可是非常得不可爱。打不得,骂不得,宠不得,乔语晨天天在鸡飞狗跳的人声哭声狗叫声中度过。  幸好,乔同学的人缘非常好,人气积累速度基本赶超和谐号,甚至还有小男孩约定长大后一定要娶她,乔老师哈哈大笑。  当然,动心的也不止是小孩子,某些成年男性也被乔老师的到来勾得一张脸蛋整天红扑扑的。福利院里有个老师叫小秦,是个老实纯朴的小伙子,年方二五,至今单身,在全院领导以及基层群众的鼓励下终于承认对乔老师芳心暗许,于是在某个傍晚对乔老师进行告白发起了总攻。  乔老师听后笑了下,调皮地说了以下一段话:“其实,我和一个男的已经有过一腿了,但由于各种鸭毛狗血的原因我俩现在掰了,但结婚证还没掰啊,所以我将来还要继续和他进行可持续发展……”眨了眨眼,乔老师笑了:“你……听懂了没?”  小秦老师大囧,憋红了一张脸说不出一句话。真没看出来,原来乔老师已经结婚了啊!  小秦也笑了,“你、你很爱他,对吗?”  乔语晨不好意思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小秦凝视着她的眼睛,动了动唇:“因为我在你的眼睛里看不到其他人。”  乔语晨愣住,转而笑了,笑容里有一抹浓烈的凄凉。  那天,乔语晨回家后躲在被窝里哭了一场。开始只是断断续续地掉眼泪,可到最后却不知怎么的彻底汹涌成河。  是的,她眼里只有那个男人;可是,那个人的眼里,却从未有她。  **** **** ****  大概狗血的事总是一堆堆的发生,乔老师带领的‘小红花幼儿组’居然真的被IE通知担任游乐场广告!(小红花……恩,我知道这名字搓是搓了点……囧)  整个福利院一片欢呼,在庶民群的认知范围内,‘广告’二字的含义基本跟‘从此翻身不做农奴’基本类似。所以这个激动的心情啊!庆祝!要好好的庆祝!  乔语晨被可乐雪碧灌得整个人都圆滚滚胖乎乎之后,拖着最后一口气来到IE公司签约。签约异常顺利,甚至是IE集团总裁亲自出场,乔语晨被这种阵势给压倒了好一阵,调动了全身的精明度仔细查看了合同的每一个角落,在确定没有欺诈行为之后写下了名字。  对方优雅地出声:“乔小姐,这里,还有写上您的家庭住址,方便我们联系您。”  “哦,好的。”乔语晨连忙写下,丝毫没有疑虑,甚至还在心里庆幸,还好她记性好,早早地就把租屋的地址记在脑海里。  乔语晨刚离开IE,刚才还在和他签约的男人立刻拿出行动电话,拨下一个号码。  “她的住址拿到了,已经给你传真过去了。”  电话那头低低地笑了下,说了句“Thank you”。  男人眼睛眯起来,意味深长地叹道:“学谦,你可真够坏的啊……”  **** **** ****  经过一天的折腾,乔语晨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累得像条小京巴似的回到家,只想倒在床上睡大觉。  可是刚开门,乔语晨就被彻底震住了。  “你……!”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男人正在翻阅着手里的文件,听到开门声后缓缓抬头,看见一个被震傻了的乔语晨,顿时觉得有趣,笑容戏谑起来。他放下手里的文件,向后靠去,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性感,在小小的空间里低空飞行。  “终于找到你了,乔语晨。”
  第 7 章
  男人慢条斯理地站起来。  “终于找到你了,乔语晨。”  一见此人,乔语晨在呆楞半分钟后全身都炸了起来,立刻调动全身的积极性全副武装,从精神层面高度做好了防御工作,用一种共 产党员质问叛徒的语气快速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男人不紧不慢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随性地甩在茶几上,勾了勾唇:“稍微拜访了一下这里的房东,然后就拿到了备份钥匙。”  妈的,居然用美男计!乔语晨在心里磨了磨牙,这死男人果然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对于他的美男计,乔语晨是见识过的,这男人跟他娘一样,不用多说话,不用多装饰,只要笑一笑,就能把人弄得五迷三道,老少通杀。  这么多年下来,乔语晨有了前车之鉴,为了抵御唐学谦的美色攻击,这一星期她给自己做了不少心理暗示,早上起来念十分钟‘他算哪根葱他算哪颗大白菜……’,然后再去刷牙洗脸,晚上重复一遍,然后上床睡觉。也别说江湖偏方不可信,乔语晨发现这一星期的努力还是有成果的,至少现在她站在这男人面前心跳不会再加速、腿也不软了。  身子骨挺得直了,气场就跟着出来了。乔语晨以‘战略上藐视敌人’的姿态居高临下地发问:“你来干什么?”  唐学谦挑了挑眉。  她变了。  这是他的第一个发现。  作为一个长期坐在谈判桌上通过判断对方表情变化来推断对方思路以便做出决策反击的领导人,察言观色已经是唐学谦安身立命的武器。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唐学谦基本已经达到了一个历史高度。  要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其实并不难,她不太懂得隐藏情绪,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就在刚刚短短几分钟内,唐学谦迅速掌握了可以推断的所有信息,并判断哪些对之有利,哪些可以为自己所用。  很明显的,她对他失望了。  她一直是乖巧的,他查过她的所有资料,知道她的乖巧并不是只针对他一个人,而是来源自她本身的性格,她继承了母亲的优良基因,懂得体谅,懂得为人着想,这也是他当年强忍着汹涌的愤怒而同意婚事的原因之一。  可是现在,她变得尖锐,她穿上了防备的伪装,对他竖起了防线。  只是,她再尖锐,也隐藏不了眼底那一抹浓重的伤痕。唐学谦分明看见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下,那欲说还休的失望。  那是属于时间的伤痕,除了他以外,没人给得了。  她已经被他触到了底线,爱有多少,失望就有多少,随之而来的就是尖锐的抵抗。以锐利的姿态来面对他,这是她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方法。  唐学谦深思了下。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至少现在不是。  从他这方面来说,他的母亲很喜欢她,简直有点依赖她,乔语晨身上没有千金小姐的脾气,她总是能很快的融入任何一个场合,而萧素素对这样的人是很没抵抗力的。如果此时和乔语晨摊牌,受伤害的会是他那柔弱的母亲。  再从乔语晨那方面来说,他的父亲始终有牵制他唐学谦的底牌在手。虽然现在他和他的岳父总是给外界一种和睦美满其乐融融的感觉,但唐学谦明白,他和他之间,随时可能剑锋相对。而乔语晨,无疑是他用来牵制岳父的唯一棋子。  唐学谦不动声色地看清了局势:这步棋,他不能走错。  **** **** ****  他忽然走向她。  乔语晨顿时思想高度集中,一级战备状态:敌人来了!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乔语晨大惊失色,唇间飚出一个字:“滚——!”搞什么玩意儿,居然跟她玩温情主义!  “语晨,”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叫着她的名字:“8月22日,我不会忘记这个日子。”  乔语晨冷哼了一声:“马后炮。”  冷嘲热讽的语气,并没有触怒他。普通男人也许就这样放弃了,但唐学谦却抓住了她语气里那一丝极微的发泄意味,肯发泄,代表着她需要安慰。男人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实力悬殊,做了结论:很好,可以继续进攻。  “唐远财团最近完成了一宗跨国购并,”凑在她耳边,这里是她的敏感带,是他攻击的绝佳地点:“……你知道么?”  乔语晨动了下,她的耳朵很敏感,被他挑得立刻红了起来,她躲避着他的气息,不客气地反讽:“你的事轮得到我过问吗?”  意料之中。  唐学谦纵容着她的挑衅,搂紧了她,丢下一颗重磅炸弹:“8月22日,是唐远财团签约的日子,所以,我那天才失约了。”  这句话远远要比‘对不起,原谅我’这种无意义呻吟要有效果得多。唐学谦抓住了她的弱点:她很懂事,不会把私事和公事放在一起让他为难。  所以他没有道歉,没有低三下四地求她原谅,乔语晨不会吃这一套,而唐学谦,也根本不屑做这一套。他解释给她听,让她没有理由再反抗,这才是解决的办法。  “……总收购价在42亿,溢价40%,严格说来是恶意收购,绕过管理层直接和股东谈判,和政府谈判,请求允许,经过了整整一年才成功,”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哄一个发脾气的孩子:“你知道的,最后环节如果出错,就会满盘皆输。”  乔语晨不自觉咬紧了下唇。她本身也是出生豪门的人,自然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  唐学谦知道她动摇了,他不急着逼她表态原谅他,而是忽然放开她,转而用一种闲话家常的语气问道:“你吃过饭了没有?”  这句话的杀伤力是很大的,尤其对乔语晨这种期待家庭生活的人来说。鲜花、热吻、甜言蜜语,这些固然是杀伤力很大的武器,但当生活沉淀下来,你会发现,对女人来说,玫瑰始终会凋零,热吻总有结束的一刻,最具杀伤力的其实是看似平淡实则无微不至的关心。  ——你吃过了饭没有?  ——你累不累?  ——今天开心吗?  细水长流,爱情绵延不绝。  唐学谦显然是个中高手,这个男人很可怕,擅于看透人心。而现在,他显然已经抓住了她所有的弱点,一步一步,把她夺回身边。  不等她回答,他脱下西服外套,卷起高级手工衬衫的袖口,温和地对她笑:“累了吧?不介意的话,我来做晚餐。我五岁开始自己做饭,你知道我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他适时地停顿了下,眉宇间恰到好处地流露不知名的神色,“……小时候不懂,但现在想想,那样的教育也挺好,至少把料理的水平练出来了,”他对她眨了眨眼睛,“你不会赶我走的吧?”  乔语晨不理他,转身走进自己的卧室。  她没有看见,在她背后的男人勾起唇,阴阴柔柔地笑了。  他知道自己赢了,他知道她心软了。
  第 8 章
  晚上六点,唐学谦整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对秘书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后,拿过桌上的车钥匙走出办公室。专属电梯直达车库,一辆银色莲花安静地停靠在边上,唐学谦按了下车钥匙,莲花跑车的车门自动打开,他坐上驾驶座,正准备发动引擎时,车门忽然被人死命拉住了。  唐学谦颇为无奈地转头,对着忽然出现的牛皮糖叹气:“干什么?”  钟铭轩眼巴巴地看着他,语气很是讨好:“……今天让我去你家好不好?”  唐学谦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啊?”  钟铭轩很快地招供:“其实不止是我啦,还有我老婆也要去……”  “……”  唐老板只当这对夫妻又在犯傻,立刻发动引擎准备离开。  “喂喂喂!你听我说啊!……”钟铭轩眼疾手快,二话不说先跳上他的车。  唐学谦忍无可忍:“你到底要干吗?”  “学谦,其实我昨天……”  事情其实很简单,钟太太叶家凝昨天和客户在一家法式料理店吃晚饭,回家后叶家凝对那家料理店的法国菜赞不绝口,破天荒的用了‘相当不错’‘很好’‘极其美味’这样的程度副词短语来夸奖,语气也尽是感叹句,这让钟铭轩同学莫名地就吃醋了。要知道,叶家凝是个极其吝啬于赞美的人,也许是因为律师职业病的缘故,让她对所有的事、所有的物、所有的人,始终都用一种keep balance的眼光去看待,不轻易说好,也不轻易说坏,分寸拿捏之好,和唐学谦的冷色调竟颇有些相似。比如她至今为止对自家老公的评价,也不过一句‘还可以’,这残酷的现实让钟同学一下子无法接受了。  于是,在男人死要面子的阴暗心理作祟下,钟铭轩想也没想就甩出了一句:“那有什么好的,学谦他老婆做的法式料理才叫真正的好!”  “哦?”钟太太闻言,眉毛一挑,把个‘哦’字说地余音绕梁气势十足:“那有机会倒是要见识一下才行了。”  钟铭轩顿时连篇的大话就像不要钱似的咕噜咕噜往外冒了:“那有什么难的!明天我就带你去见识!学谦和我什么关系啊,我去他开心死都来不及!……”  ……  唐学谦额头青筋暴起,牙根和拳头同时发痒,皮笑肉不笑地问:“就这样?”  “啊,就是这样。”钟同学很乖地点头。  唐学谦实在很有种直接把这个人扔下车的冲动,想不通大家同样是男人,怎么唯独这家伙的脑子隔三差五地就短路呢?  钟铭轩眼珠转了转,一改先前直接攻击的路线,换种姿态改走迂回:“我也知道麻烦你不好意思……”  哦,你也知道麻烦我,那就给我下车啊。  “我也知道我老婆那个人难哄了点……”  这种话去对着你老婆说,跟我没关系。  “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  凭啥?你当我是圣母啊?  “从小到大就只有你一直帮我,逃课被抓到由你替我撒谎,考试作弊也是你把答案给我,最后连我求婚时不小心掉了戒指都是你一口气跑去旗舰店重新买来赶上时间的……”钟铭轩改走怀旧路线,把一顶又一顶的高帽往他头上戴:“我知道你内心其实不像你表面那么冷,你很善良、富有同情心……”  “可以了可以了!”唐学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被他用那么恶心的小狗般的眼神直直盯着,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啊!  “就吃一顿饭是吧。”唐学谦发动引擎,认命地带上他一起回家。  “啊,”钟铭轩知道自己的牛皮糖政策成功了,立刻懒洋洋地向后靠去,舒舒服服地装大爷,不客气地一口一个指令:“那什么,先去一趟检察院,接我老婆一起过去,谢谢啊……”  真……大爷的!  唐学谦在心里狠狠插了他好几刀。  **** **** ****  对于钟铭轩那一对的相处模式,唐学谦大致是了解的,但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情况,他还真没见识过。只在钟铭轩结婚那天,偶然听到过一次他和叶家凝的对话。就仅仅那次对话,让唐学谦对这对夫妻刮目相看。  据说,情况是这样的——  钟太太:“我喜欢女权主义,我觉得一个现代女性必须要维护自己的合法权利。对男人的行踪,要有知情权;对男人的财产,要有监督权;烦闷的时候,还要有养宠物权。”  钟同学不耻下问:“那男人的权利呢?”  钟太太面不改色:“你有劳动权。”  钟同学狗腿地讨价还价:“男人的权利太少了……”  钟太太凤眼一挑:“你还可以有沉默权。”  钟同学幸福又纠结地囧了……  但即使如此,钟铭轩还是屁颠屁颠地要求早日成婚。就在婚礼上,当身为伴郎的唐学谦听到他用极其真诚又狗腿的声音说出‘我愿意’的时候,唐学谦顿时对他肃然起敬:只有劳动权和沉默权的男人啊……  狭小的一室一厅,本来只有乔语晨一个人住,现在平白多了两男一女,莫名地就觉得地方不够用了。  唐学谦心里其实也有些忐忑,虽然他从来没有表现过不安,但他清楚,乔语晨对他,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只围着他一个人转,她看他的眼神渐渐平静,好似从一个初恋的小女孩蜕变成微微成熟的女人。  这个屋子,这个空间,严格说来,并不是他的领地。虽然那天他用工心计顺利入住了这小屋,但事实是,他睡客厅,她睡卧室,两人之间的交流只限于‘你好’‘晚安’之类的常用语。  唐学谦不能否认,当他开门进屋,后面跟着牛皮糖似的钟家夫妻,面对她微微惊讶的眼神时,他心里,其实是紧张的。  如果她发脾气让他难堪,即使是小小的一句‘你来干吗?’,也会让他相当棘手。  出乎他意料的,她给了他一个笑容。  恬静的,淡定的,好像普通夫妻那样,她对他说‘你回来了啊?’,看见他身后的两个人,也抱以微笑迎接,好像他们之间全然没有发生过任何问题,就像她和他是一家人一样。  唐学谦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恍惚的情绪缭绕在心头,说不出其中滋味。  唐学谦眼尖,抓起她的手:“……受伤了?”  “小事而已,没关系的。”乔语晨抽回自己的手,他很久没碰过她身体任何一个地方了,时间久了她渐渐发现,和他碰触竟也会让她不习惯了。  唐学谦不动声色地看她,这女人,现在这么排斥他?  乔语晨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打开冰箱数着食料:“腌肉、香肠、牛排、羊排、鸡鸭肉、熏鱼……”  “乔小姐,松露一定不能少,谢谢。”钟太太即使到了别人家里,也丝毫不改女王作风……  “好啊,”乔语晨一向比较擅于换位思考,习惯从别人的角度想问题,所以飞快答应。想了想,转头又补充了一句:“叫我语晨就可以了。”  叶家凝笑了下,表示‘收到,知道了’。  乔语晨关上冰箱门,打了个招呼:“松露没有了,我出去买点回来。”  “哦,好的,”钟太太不客气地列出要求:“普通超市里的我吃不惯,要Jean Georges的才可以。”  Jean Georges,世界最富盛名烹饪大师之一Jean-Georges Vongerichten在纽约之外开设的全球唯一一间以他名字命名的餐厅,里面的松露也是世界顶级品牌。问题只有一个——离这里很远。  唐学谦心里顿时一股无名之火冒了出来,忍不住开口:“你怎么过去?”  乔语晨接得很顺口:“出租车啊。”大街上到处都是,根本不是问题啊。  钟太太火上浇油:“语晨,早去早回,我的胃不太好,饿到了容易胃痛……”  妈的!唐学谦难得的想骂人,简直有种冲动把这女人直接从窗口扔出去做平抛运动:要吃不会自己做啊,总是指使他老婆干什么?!  “等等,”唐学谦拿起西服外套,抓了车钥匙走出去,对上她诧异的眼神,忍不住环住她的肩:“我陪你去。”  “不用——”乔语晨直觉地想拒绝。  可惜唐学谦平日的工作就是发号施令指挥别人,所以自动忽略她的拒绝,强硬地环着她的肩塞进了他的莲花跑车。  **** **** ****  “怎么样怎么样??”那两人一走,钟铭轩立刻眼睛发亮地看着自家老婆大人:“我们帮得了他们吗?”  “不好说,”叶家凝缓缓笑了,与刚才的女王架势全然不同:“但是——”  钟铭轩眼神狡黠:“但是?”  “但是,唐学谦不像你说的那么彻底没救,”叶家凝回忆着刚才的情景,缓缓开口:“他是个心思很细腻的男人,他并没有想要利用乔语晨的意思,也没有故意想欺负她的意思,他只是还没爱上她而已。”  他只把她当成一个对手,一个需要安抚的对手,所以他懂得对她用谋略,用计策,这是他擅长的领域,而不懂得用感情,因为这是对他而言全然陌生的领域。  “他很谨慎,也许是他的职业习惯,他习惯用怀疑的眼光去看待每一件事。唐学谦不会轻易相信某个人,更别说要他付出感情。”  “所以、我们要帮他才行。”  看着叶家凝一脸配合的表情,钟铭轩心里一阵荡漾: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家凝,谢谢你……”  四下无人,虽然身处别人的地盘,但钟铭轩冲动了又冲动,终究没忍住,强势地一把拉过她,抬起她精巧的下颌狠狠吻了上去。
  第 9 章
  晚上七点,正是城市车流量的高峰时刻,人声车声狗叫声混成一片,人行道上充斥着两条腿和四条腿的生物,红灯一个接一个地来,开车的男人们被堵在公路上挑战耐心,眼睁睁地看着旁边不知哪家的小京巴摇着尾巴欢快地跑来跑去,时不时还招摇地扭过雪雪白的屁股快乐地哇唬两声,顿时‘我操!’声一片。  ——实在也不能怪他们,四个轮子的高现代化产物还不如一只小畜生跑得快,这个心理落差我们得了解。  于是,叫骂地叫骂,按喇叭地按喇叭,操完那红灯的祖宗十八代还可以继续操一下如狼似虎的交警路政,每个开车的男人都使出浑身解数,变着法消耗这无聊又磨人的塞车时间。  相比之下,一辆安静的银色莲花格外引人注目。  它的主人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在驾驶座上安静地坐着,右手轻搭在方向盘上,左手靠在车窗边轻托着下颌,任凭周围再怎么吵,他脸上淡定的那一丝从容也始终不乱。从侧面看过去,这张年轻的脸很漂亮,线条干净优美,轻易就能使人生出迷恋之心。  走过路过的行人们纷纷感叹:瞧瞧,真是什么样的人开什么样的车啊!  周围留恋和赞赏的目光一一从唐学谦俊美的侧脸滑过去,男人不禁苦笑了下。  其实不是他想淡定,而是……  静。  安静。  非常安静。  任凭唐学谦再怎么淡定再怎么撑得住气场,也不能不被车里这明显的低气压冻得透心凉:气氛明显很不和谐啊……  乔语晨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从上车开始就不曾开口说话,安静地靠着闭上了眼睛,仿佛很累的样子。唐学谦记得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总是喜欢陪在他身边不停地说话,上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天南海北上天入地地扯,有她在就永远不用怕冷场,而现在……  唐学谦苦笑了下,心想我还真是自作自受了。  他不是一个擅长言语的人,他平日极少开口聊天,不是他故作姿态,而是他不擅长。他一开口,便是针锋相对的犀利,这是他所擅长的,谈判桌上,语言便是最强的武器,他擅长察言观色,步步逼近中亮出筹码,然后置人于死地,整个过程中他始终控制全局。  唐学谦微微侧脸,视线终点落在乔语晨秀气的脸上。天色已经暗下来,路边七彩的靡虹灯光从她脸上掠过,让唐学谦只想到了四个字:流光溢彩。  她闭着眼睛,眉心微皱,他看得出来,她很不快乐,而他也猜得出八分,她的不快乐,都是他给的。唐学谦第一次这样仔细凝视她,竟有些无措。  微咳了一声,他小心地把视线收回。乔语晨动了动,不舒服似的侧了侧身继续睡。  车内一片安静,他手心有微微的湿意。他其实不是一个喜欢静谧的人,只是从小开始他就被迫一个人,除了学会享受寂静之外别无选择,他的头脑已经被训练成精密的机器,任何话说出口之前都已经算好了接下去的十步。  唐学谦忍不住再一次转头看她,想起她以前说话时晶亮的眼睛,他忽然不自觉地抬手抚过她的脸。  “恩?”乔语晨云里雾里地被他吵醒,惺忪的眼睛没有焦点。  他语气温柔:“很累?”  “啊……”她顺口接下了话,忽然看见他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脸,停留在她唇间轻轻摩挲。乔语晨瞬间清醒,理智和防备统统都回来了,猛地直起身子进入战斗状态:“你干什么?!”  唐学谦难得尴尬,愣了一下僵硬地收回手,“没有,我没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对你说,刚才谢谢你。”  乔语晨盯了他一会儿,然后身子向后靠,淡然地接下他的话,“应该的。”  她忽然觉得一切都很讽刺,她的丈夫,她最爱的人,就在她身边,可是他说的话,他永远抿紧的嘴,却让她觉得他是那么陌生。  **** **** ****  这对夫妻的运气显然不太好,好不容易如乌龟般从堵车的洪流中解放出来到达Jean Georges,却被告知‘对不起,今天店内不便,提前停业’的消息。  乔语晨明显是个好同志,马上拿起行动电话打给钟铭轩,把大致的实情告诉他,然后问还有什么地方的松露你们需要吗?我和学谦再去买。  钟同学立刻就在电话那头装大爷:啊,那个什么什么地方的松露也可以啊,只要开车过去30公里转两个弯过三座桥就可以了呀……  看着乔语晨乖乖受训的样子,唐学谦心里一把火烧了起来,忽然夺过电话,平日里强硬的态度渐渐露了出来,对着钟铭轩吼了回去,大意是:我们做什么你就给我吃什么,要不然就带着你老婆滚回家吃泡面去!  钟同学明显就是一欺软怕硬的主,一听语气就知道唐学谦差不多是怒了,立刻‘好滴、好滴’答了下,然后迅速掐断了电话。  唐学谦把电话还给她,忽然鬼使神差地用力拉过她抱在怀里。  “我给你添麻烦了。”  她再怎么说,也是标准的千金小姐。从小娇生惯养,一辈子就没迁就过什么人。看着她为了他眉宇低顺的样子,唐学谦莫名的有种内疚感,他并不想欠她太多,虽然他明白,在她看来,他已经做了太多过分的事。  乔语晨被他抱得有一瞬间晕眩,这男人一用美人计她就得调动百分之两百的精力去抵御这种甜蜜的诱惑。  “没有,不算麻烦,”她说着实话,抬眼看他:“只要我还是你的唐太太,就是应该的;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唐太太,那么,我就不会再这么陪着你做这些事了。”  唐学谦忽然心里一紧。  “……你在暗示什么?”  乔语晨感到他忽然加重用了力抱紧她,她不自觉地挣扎了下,“没有,我没有在暗示什么。”  唐学谦仔细凝视她,视线里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却看到她眼里一片混乱,就像她的心,不知所措。  他忽然心软,有种难以言诉的不舍和温暖在血液里流淌开来,然而恍惚间一个寂寞如雾的影子从他心头缓缓闪过,让那股温暖又渐渐消失无踪。于是他没再说什么,缓缓放开她,转动钥匙发动引擎,车子如流水般滑了出去。
  第 10 章
  时值假日,超市里购物的人越发的多,从电梯上看下去,黑压压的都是涌动的人群。  人群里,一个异常俊美的年轻男人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缓慢前行,一个女孩子走在他身边,清秀可人。虽然两个人的气质截然不同,但都出色到让人过目不忘,于是无论这两人走到哪,回头率都一路飙升。  乔语晨其实不太明白唐学谦要干什么,就在刚才他开车路过这家超级市场时突然转弯停车,然后面对乔语晨的不解眼神他随口解释‘既然没买到松露,那就到超市里买点回去’。  乔语晨顿时对钟铭轩那一对夫妻的地位肃然起敬,神啊,什么样的大人物请得动唐学谦亲自来超市买东西啊!  乔语晨不知道,其实唐学谦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好像是身体的自发行动,当他听见超市里那犹如几千只鸭子叫一般的鼎沸人声,看见超市里那极具中国特色的人口聚众时,鬼使神差地,他就拐了方向盘想把乔语晨往那里面带。  他不得不承认,他喜欢她原来那样晶亮的眼神,喜欢她永远不停的嘴,现在的她沉默无比,这让他心里某个角落被莫名的情绪堵得慌。  于是,就造成了现在两人在超市里闲逛的局面。  唐学谦站在拥挤嘈杂的超市里,左边一群中老年妇女一个一个不停地叫着“这大白菜什么价呀?”“哇!要十块钱一颗啊?”“有机蔬菜了不起呀?不买了不买了!”,而右边,一群小孩和年轻的父母不停对话着:“妈妈妈妈偶要喝三鹿……”“傻孩子还喝三鹿啊!怪不得你越喝越傻呀!”……  乔语晨脑门上挂下三条黑线,她已经快速拿好了松露,但看着身边男人的样子似乎并不急着走,于是她只能试探着说:“我拿好了。”言外之意是:同学,家里那两个还等着喂饱呢,你倒是还要不要回去啊?  唐学谦似乎并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模棱两可地答了一个字:“啊。”  他的语气太过深藏,让她完全琢磨不透他那个‘啊’字下面究竟隐含着怎样的深远意思。乔语晨郁闷地想:是不是所有当老板的都喜欢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调调来显示自我深沉的人格魅力?这也太考验群众的理解力和想象力了啊。  等了半天,身边的男人依然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正悠闲地拿着货架上的一瓶红酒查看生产日期,乔语晨忍不住去看他。  七点的超市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当所有人都处于最喧哗的环境中时,那种具有冷色调气质的人反而会被突兀地突显出来。唐学谦就是典型冷色气质的人,他下车前把西服外套脱了放在了车里,现在的他只穿着一件银灰色的衬衫,袖口被微微地卷至手腕处,Cenci经典款,散发出一种谜一般的贵族气息。这么多年下来,那种冷静淡漠的气质已经如影随行地跟上了他,若有似无地从举手投足中散发出来。  乔语晨的视线不小心触到他那紧抿的淡色薄唇时,也禁不住一颗少女心扑通扑通乱跳,立刻亡羊补牢般地调转视线,急吼吼地自我批评:表发骚!表吓人!……  唐学谦微微挑起一抹诡计成功的笑容。很好,她终于恢复正常了。他发现他开始习惯看着她脸红心跳的样子,这么多年来她就是这样面对他,这让他觉得安心。  虽然用色诱的方法去迷惑她的确算不上光明,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又不是外人,而他也只诱惑过她一个人。  唐学谦忽然心一沉。  不是外人。唐学谦眼神一黯,心想我这是被洗过脑了么?  他微微转眼去看她。她正在饮料区看牛奶,拿起又放下,手势轻柔,就像她给人的感觉,永远如三月春风般温和。  她穿一袭白色高领毛衣,松软的淡色头发披在肩上,柔和的神情,嘴角微翘,一看就是那种招人喜欢的好孩子类型。  唐远旗下也有类似的超级市场,他也曾经多次被人簇拥着视察过。他记得那种感觉,所有人都对他敬畏三分,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自动让道,每当他拿起什么查看时都会有一票主管围上来,给他分析产品性能、市场远景、销售渠道,等等等等……  和她在一起就不同,虽然他知道她也很怕他,但她从来不会带着敬畏的眼神看他,她总是喜欢在他身边说话,眉目带笑,当他拿起货架上的物品时,她会像小动物一样凑过来,用软软的声音告诉他:这个是甜的,不适合你,你不爱吃甜食的。说完,她会跑开,迅速去拿她认为适合他的东西,放到他手里。  于是他发现,她了解他所有的习惯,细致到入微,而他却对她不甚了解,除了她的家世之外,他并没有单独了解过她这个人。  唐学谦忍不住去想,如果这样美好的她,当初嫁给了其他男人,那她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应该至少不会像他这样,给她这么多的委屈。  唐学谦忽然皱眉,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想把她和其他男人假设在一起。  “你以前还和谁一起这样逛过?”他忽然问她。  “恩?”乔语晨想了想,“小时候和我妈妈一起逛过,后来我自从我六岁那年她去世之后,就没有人再陪我了。”  唐学谦忽然心里一软,忍不住走过去环住她的肩,看见乔语晨手里拿着的牛奶,他拿过放在购物车里,“喜欢就买。”  乔语晨笑了,“好啊。”  唐学谦顿时有种把整个超级市场买下来的冲动。  疯了疯了,唐学谦有种微微崩溃的汗颜感,心想我还真他妈的被洗过脑了么?  **** **** ****  也许是超市里的气氛感染了乔语晨,回程的时候她明显不像刚刚阴郁的样子,她会接他的话,轻言细语。唐学谦好几次忍不住,冲动了又冲动,想伸手触碰身边那张带笑的脸。  于是当这两人回到那一室一厅的小屋时,屋内的两个人明显已经暴走了。  钟铭轩悲愤地怒吼:“老兄!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啊!你是想饿死我们啊?!”  乔语晨脸皮薄,立刻想往厨房跑去,却被唐学谦拦住了腰。唐老板视线一扫,阴阴柔柔地停留在叶家凝微肿的唇上,慢条斯理地回了一句:“你很饿么?我怎么觉得你刚刚才大吃了一顿的样子呢?”  钟铭轩大囧,心里‘靠’了一句,磨了磨牙感叹着唐学谦这男人的观察力真是越来越欲穷千里目了。  “想吃饭就给我等着。”  唐学谦不改老板作风,丢下那两个没有动手能力的人,环着乔语晨的肩走进厨房。
  第 11 章
  乔语晨诧异地看着唐学谦走进厨房,疑惑道:“你进来干吗?”  唐学谦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一脸理所应当地回答:“来做饭啊。”不然进厨房来干什么,没看见客厅里那两只无动手能力的米虫已经被饿得软趴趴地倒在沙发上了么?  ……乔语晨顿时腿软,心想这位爷今天是被洗脑了还是咋滴,这是怎样首长级的待遇啊!  他腕起衬衫袖子,快速扫了一眼眼前可以利用的食材。法国料理的精神在于突出食物的原味,所以在做料理时,他所加进的任何调味料、配菜,甚至于搭配的酒,都只有一个目的:把主要食材的原味给衬托出来。  唐学谦从冰箱里把牛肉拿出来,边对她说:“你手受伤了,我来负责做,你在一边帮我,可以么?”  他的语气并不算得上柔和,大概是平日里习惯了对着下属下命令,所以他随时随地都能形成一种压迫感。但尽管如此,乔语晨仍然有种被社会主义大家庭接纳的温暖,简直有点受宠若惊。  唐学谦看见她眼里流露的开心情绪,顿时有种内疚的感觉洋溢开来。于是放柔了语气,走过去翻开她的掌心看了看,从厨房的柜子里拿出创口贴,熟练地帮她包扎了下。  “记得别沾水,不然会发炎。”  “恩,”她点点头,看着他转身,手法熟练地切着牛肉,她忍不住问:“……这么切?和我平时不一样啊。”  “时间来不及了,”他微微抬头,对她做了个手势,指了指客厅里的那两条米虫,“牛肉纤维组织和结缔组织都比较多,横着纤维纹路切,才能把筋切断。如果顺着纹路切,筋腱会保留下来,肉质如柴,咀嚼不烂。”  就在说话的短短几分钟内,他已经切好了牛肉,准备好了配菜,熟练地起了油锅,调好火候。  看着他一连串流畅的动作,乔语晨只能想到四个字:行云流水。  虽然唐学谦和钟铭轩都是生于豪门长于豪门的公子哥,但生活自理能力却是大不相同。钟铭轩是典型的少爷身子,金贵无比,浑身上下没一个伤疤,据说此人以前连洗个手都非四十度的温水不洗,至于做饭料理的水平,用八个字正好可以形象生动地概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基本上,钟同学就处于‘上得了厅堂,下不了厨房’的资本主义初级阶段水平。  而唐学谦却不同,虽然这两人从外表看来,唐学谦更冷,贵族气息更浓厚,很容易给人一种‘身骄肉贵’的豪门贵公子的感觉。但事实上,由于唐学谦同学从小有个基本无行为能力的妈,又有个对他‘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爸,从而导致唐学谦自小过着的并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而是遵循着自我独立、自我超越的菁英教育准则。  他平时很忙,很少会亲自下厨房做料理,乔语晨只在唐家的家庭聚会上偶尔见过他亲自动手的样子。那个时候她才明白,他不是不会做,只是他不愿意而已。  看着他此时快速忙碌的身影,乔语晨顿时心里微微泛起一丝酸意,“铭轩……对你而言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吧?”  唐学谦正忙着清洗做前菜用的蔬菜水果,随口应道:“为什么这么问?”  乔语晨不说话,沉默地在一旁切切弄弄,“没什么……”  唐学谦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乔语晨受惊似的抬眼看他,只看见他一脸玩味的笑容,温吞吞地开口道:“我爸爸说过,当一个女人对着她喜欢的男人说没什么的时候,往往就是她很有什么的时候。”  乔语晨顿时窘迫,“……你爸爸学过女性心理学么?”  “没有,”他抓着她的手不放,单手洗干净最后一个番茄,语气玩味:“我以前不信,不过看你这个样子,我开始相信我老爸的话了。”  乔语晨大窘,她怎么能忘了,唐学谦最拿手的就是阴险,什么话到他嘴里说出来,绕到最后总能把对方绕晕过去。  一个个的番茄在他手里,修长的手指引着水流清洗过去,弄得每一个番茄都是水灵灵的样子。乔语晨忽然想到香港那个著名的女作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如果在你生命中遇到肯细心地为番茄擦汗洗澡的男人,那么,请绝对不要放过他,嫁给他,爱上他,让自己成为他手心里唯一的番茄。  **** **** ****  唐学谦微微抬眼看她,一秒内便把她内心所有的心理活动都看透了。可以看得出,她对他失望了,结婚一年,他从未像这样陪着她做过任何事。  她的脸埋在大片的阴影里,他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唐学谦忽然伸手,想碰触那张写满失望的脸。  乔语晨巧妙地躲开了他忽然伸来的手,于是只感到他指尖冰凉的水滴从她脸上滑了下去,从侧面看,就像是眼泪,透明、纯净、没有温度。  乔语晨转了下身子,背对着他,拿过他刚洗好的番茄,准备切成片。  可是她低估了这个男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志力,一旦唐学谦想做什么事,他会利用一切光明的阴险的见得人的见不得人的手段去达成。于是就在乔语晨对着番茄准备切下去的时候,忽然感到一具温热的男性身体靠了过来,把她圈死在了怀中。  她一惊,迅速回头:“你干什么?”  男人温和地笑了下,好像做着再平常不过的事,握住她的手,“我教你啊。”  我靠!  乔语晨眼前一黑,在心里磨了磨牙:同学,你不仅鄙视我的情商你还鄙视我的智商,太过分了吧你!  深吸了口气,乔语晨的教养果然是优良品质,被他那么鄙视了还能保持平静地回答:“……我说这位同学,切个番茄我还是会的。”  “知道法国料理的精髓是什么吗?”他不以为意,握住她的手慢慢切下去,“每片番茄都只能是薄薄两毫米,土豆则是一毫米……”他存心欺负她不懂料理,谎话一个比一个扯得像,满口胡诹,“你做得到吗?”  乔语晨这种人就有个弱点,没有确凿的证据在手就绝对不敢轻易怀疑别人的话,尤其当唐学谦用一种‘我是专家’的不容人质疑的口吻说话时,她更是被唬得半点疑心都没有。  唐学谦别的本事很高,唬人的本事明显更高。看着乔语晨不说话了,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他的手握着她的手,她的手里紧紧抓着刀具,每一刀下去都有透明的番茄汁流出来,他偶尔会不经心地抬起手舔掉沾在他手上的液体,重新覆盖在她手上的时候,她只觉得他的手指惊人的烫。  乔语晨简直想骂娘:同学!为什么你还要来勾引我!  他在她耳边低低地问:“……开胃酒想好喝什么了么?”  “没……”她现在缺的不是酒,是水!最好是冰水!可以浇醒她已经晕眩的脑子。  他笑了下,不以为意地提议道:“那喝香槟怎么样?”  她含糊地应了句:“恩……”  唐学谦这男人明显是个不厚道的主,眼睁睁地看着她已经火烧连营了,他却偏偏还不肯放过她,反而加紧步骤加柴添薪,简直有火烧赤壁的趋势。  “语晨,”他低下头,对着她敏感的耳朵说话:“CHAMPAGNE,奢侈,诱惑,我喜欢它流进你嘴里的样子……”  乔语晨ZENZEN不明白这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她看不到他的心,只觉得他的话里已经带上了某种禁忌的色彩。  CHAMPAGNE,她最熟悉的一种酒。  就是这种酒,在那一天,她被人笑着灌下去,他站在她身边,一杯杯地替她挡。她记得他唇间那浓郁到极致的味道,CHAMPAGNE的味道,醇美、诱惑。他喝醉了,放开了他永远紧绷的自制力,释放了属于男人的冲动,于是她在那一天看到了他真正的一面,和平日里完全相反的样子,热情、性感、引人堕落。她永远记得他第一次侵入自己时,醉意深深的一句话——  “CHAMPAGNE,用你的身体记住它……”  于是她彻底被诱惑,心和身体,都完全地被他控制住。  **** **** ****  气氛陷入一触即发的时候,门口硬生生地传来一句不合时宜的咳嗽声。  “我说二位……”  唐乔二人齐齐转头,就只见钟铭轩撑着一张欠扁的脸,吊儿郎当地靠在门口,用一种扫黄打黑的专业眼神来来回回看着他们。  乔语晨顿时大囧,慌不择路推开身后的男人,手里的刀用力砍下去,差点把唐学谦砍成个废柴。  唐学谦难得郁闷,满肚子的不爽只能冲着钟铭轩散火:“你干吗?!”  “哦,没啥,”钟同学笑嘻嘻的,脸上分明写着‘我很欠扁,你来打我呀来打我呀’。  “学谦,我就想告诉你,我和我老婆其实对料理不太挑的,你们夫妻俩不用这么隆重地对待我们,连切个破番茄都要两个人拿一把刀……”  靠!  唐学谦一脚踢上厨房门关上,手心一把冷汗:翻天了翻天了,居然这小混蛋都敢嘲笑他了!  他破天荒头一次心虚地自我安慰:和自己老婆在一起又怎么了?又不是搞奸 情!
  第 12 章
  怎样形容唐学谦同学做出来的这顿饭呢?三个字概括:力与美。  型神兼具,是为力;色香味全,是为美。  当唐学谦把所有的成品都端上饭桌时,在座的其余三人齐刷刷直了眼睛。只知道古语有云‘佳肴配美酒’是为上乘,可是当三人的眼神从桌上的美食再扫到做美食的人时,顿时眼前一亮:佳肴配美酒算个P啊!佳肴美酒配美男才是发展的硬道理啊!  叶家凝看着唐学谦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在萝卜上雕出最后一朵花放在餐盘上做点缀时,顿时对在一旁只会眼巴巴看着的自家老公痛心疾首:看看人家这老公的质量!……长使英雄泪满襟啊……  **** **** ****  自从钟家夫妇二人吃过唐学谦做的一顿晚饭之后,彻底体现出低等生物趋利避害的印随效应,本着‘能蹭一顿是一顿’的牛皮糖原则,两只米虫隔三差五地就往这一室一厅的小屋子跑。  时间长了,米虫的享乐境界不知不觉就提升了档次。所谓饱暖思□,钟铭轩每次美美地吃完晚饭后,都会忍不住蹭着亲亲老婆大人,在客厅里赖着不走,享受一下‘饭由老板做,碗由老板洗,我只管逍遥’的美妙时刻。  唐学谦定力再好,也被这种非人的精神折磨弄得血液倒流,只想把这两人打包给快递公司送去火星,没个十年八年别给他们返程票!  可是偏偏乔语晨是个圣母转世,脸皮薄得要命,基本就不懂拒绝两个字怎么写,于是每次唐学谦冷酷因子发作时,钟铭轩都狡猾地把乔语晨叫出来撑气场。别看钟铭轩整日一脸调皮的憨厚样,如果对此人透过现象看本质,你就能发现,从小和唐学谦这种阴人一起吃饭泡妞长大的男人能纯良到哪里去?比如现在,钟铭轩就明显察觉到唐学谦隐隐透出的气息:他在内疚,他在对乔语晨感到内疚。  钟铭轩狡猾一笑,抱在老婆腰部的手又紧了几分。  于是拜钟家二人组所赐,唐学谦不得不每晚都和乔语晨一起去超级市场、一起做饭、一起被堵在高架公路上在车里享受传说中的二人世界。  这一天,唐远和德国一家公司的合作案终于正式敲定,唐学谦把应酬的事全部交给几位副总裁,自己开溜回家。唐学谦渐渐发现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当他开始习惯晚上的生活里有乔语晨的身影时,他会不自觉地想要确定她的存在。  于是,当乔语晨从幼儿福利中心下班回家时,看到唐学谦在厨房忙碌的背影,顿时有种今夕是何夕的晕乎乎的感觉。  “回来了?”他听到开门声,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  “啊,”乔语晨简单地应了下,疑惑道:“今天铭轩他们要过来吗?”  “这个啊,”唐学谦慢悠悠地把蛋糕放入烤箱,“我不清楚。”  乔语晨的视线落到他身上,看见他手指上沾上了奶油,眼里满是疑惑:“那你怎么这么有兴致,晚上还做鲜奶蛋糕?”  唐学谦笑了下,不紧不慢地朝她走过去,修长的手指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慢条斯理地开口:“没什么,就想把你养胖点……”  “……”  乔语晨脑中警铃大作,转身就走。  唐学谦眼疾手快一把掐住她纤瘦的腰,把沾了奶油的手指伸到她面前,贴近她唇边轻柔摩挲,他笑得暧昧:“不尝尝味道?……”  乔语晨的脑部神经短路了一秒钟。  来了,他又来了。  乔语晨不知道这男人最近是怎么想的,他总会有意无意地说些暧昧的话,然后一派悠闲地靠在一旁看她被他戏弄得手足无措的样子。乔语晨越躲,他越不放过她,他骨子里充斥着恶劣因子,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调 情,原因通常不外乎三个:1、他爱她;2、他情不自禁,纯属生理行为;3、他喝醉了,糊涂了,犯错了……  对于第一个原因,乔语晨同志非常有觉悟地自我否定了:不可能,ZENZEN不可能。  对于第三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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