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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f黑龙和黑骑士"的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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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淡墨痕原作者
一树梨花一溪月
北京南电科技专业电子元器件代理分销商,主推KEC,HTC-KOREA,MAPLESEMI,
往来无白丁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刘禹锡《陋室铭》      CBD商务中心区,高楼林立名企云集,是整座城市的经济命脉和商务中心,往来出入俱是宝马雕车衣饰光鲜的白领精英,是现代版的“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某工作日的上午十点钟,是商务人士一天中最黄金的时段,但凡能够被安排到这一时段的会议和访谈,其重要性不言自明。眼下,CBD里那幢标志性的写字楼前,一场事关重大的外事接待活动正待上演,主角仍未现身,配角早已粉墨登场。   海陆此刻一身中规中矩的黑色套装,衬衫雪白,腰身窄窄,玉腿纤纤,鞋跟高高,笑容淡淡,娉婷的站在在自家老板楼彧的身边,连同市场部的马万里、开发部经理胡立新一起,等着远道而来的某国商务代表团的来访。   此次经贸访华团,抛开官方的标准说法——譬如加强双方在高科技领域的交流,譬如促进双方在经贸领域内的合作等等——不提,还有更深一层的潜台词:为了弥补较早前由于该国总理的傲慢而造成的外交紧张气氛,希望借助贸易采购案的让步向中方示好,以表达其改善双方关系的诚意。   送上门的便宜,实在没有理由拒绝,何况也不具备拒绝的条件。国与国的外交关系,其实很像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试探较量,不论是高调杀价还是平抑价格,端的要看各自手中的筹码如何,要看其它各方的态度如何。然而国际社会的风云变幻诡谲莫测,又是商场搏杀所不能比拟的,一个拿捏不妥,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陷阱,不管事后怎样追悔,也是莫可奈何。   好在那些手段和高招从来只是政客的玩法,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们还操不着这份儿闲心。比如今天的商务访华团的接待,说起来是为了考察“ 柏彦”与FDK外包合作项目的可能性,由柏彦负责安排接待人员和形成,事实上,所有的考察环节和接待细节都已经由外事部门一一代劳,他们只要管好自己门前的一亩三分地即可。     不过,每家的田地也各有不同,也不是哪块地都那么好管理的。   “柏彦”是国内最大的软件外包企业,无论是人员规模还是业务范围都数一数二,也因此,此次商务谈判的重要内容之一——FDK公司外包合作项目的首选合作伙伴,早早的就圈定了“柏彦”。   今天在“柏彦”的参观顺利与否,不但关系到“柏彦”能否拿到那张令人垂涎的超级大单,也对“柏彦”今后在国际市场的发展至关重要,同时,也势必会对“柏彦”在政府心目中的地位产生微妙的影响,这也就难怪楼老板如临大敌的重视和草木皆兵的准备了。   海陆早几个星期就接到了老板交给她的FDK大量功课,今早更是早早的打扮停当,提前半个小时就和一干人等在楼下列队迎接了。偷眼看看西装笔挺的老板、风流倜傥的老马和沉默是金的老胡,再看看踩了高跷的自己,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么像等待恩客临幸的花娘,满脸的紧张不安,又隐隐透着些期盼希冀,人呐,总是如此矛盾!     回头瞄了瞄大堂里电子显示屏上的时间,已经十点过一刻,外宾的车队仍然无影无踪。从来没有习惯过这种高度的站立,海陆开始担心自己的双脚是否能支撑到访问结束,趁大家都在屏息凝神张望之际,悄悄挪了挪身体的重心,让两只脚得以轮番休息。   这么微小的动作,在安静肃穆的队伍里仍显夸张,海陆赶紧稳住身形,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挺直了脊背,作若无其事状。侧头去看身旁的老板,挺拔的身体绷得笔直,宽阔的肩膀端的僵硬,英俊的侧脸表情专注,镜片后的双眼炯炯,紧紧盯着那边的车辆入口。   暗暗松了口气,原来见惯大场面的老板今天也有些紧张呢……她悄悄张开紧握成拳的双手,让濡湿的掌心慢慢风干,第N次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就当是一次普通的翻译接待,做好传声筒就好,万事有老板兜着,不怕不怕啦——   千呼万唤之下,入口处突然蒙太奇的闪出一辆路虎,低吼着拐了进来。黑黝黝的车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几乎90度的转角它一样速度飞快,转眼间已经接近大厦门口。按照通常路线应该马上直奔右侧地下车库的高大车身,突然猛地一顿,生生的停了下来,就象旋律舒缓流畅的老唱片突然跳针,突兀而且极不和谐。   海陆心里不免感叹,“这种级别的车子居然也能熄火”?她有种错觉,好像那里边的人正在看她,心底的疑惑还没来得及展开,车子又突然毫无预警的迅速启动,一溜烟儿的冲向车库入口,转眼即逝。   真是奇怪的家伙!   不过,海陆和其它人根本没机会理会它的奇怪,因为等它离开,众人才惊诧的发现,原来翘首企盼的车队早已经悄无声息的转进了大厦门前的空场,一水儿黑底红字的“使”字车牌宣告了来者的身份,怦怦声响,打开的车门后走出了这场大戏的主角儿们   来不及研究是否因为刚刚那部身形庞大的车子恰好挡住了众人视线,才导致了严阵以待的众人竞在自家的眼皮底下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老板楼彧已经带着她们这几个心腹迎了上去,挂着礼貌谦恭的笑容,把携了满载的财富而来的“跨国财神爷”们迎进“柏彦”。   代表团的主旨是经济搭台政治唱戏,外交官员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主角,参观过程中的政治态度明显压过商务目的。一行人马不停蹄的参观了“柏彦”的研发中心、数据中心和客服中心,与客户见面同员工交谈,甚至还坐下来讨论了一下如果双方合作后的发展前景,相谈甚欢。
“楚人哥哥还用跟我这么客气么?”   “哈哈,是我的错,你现在在哪里?”   “XX写字楼。”   “真的是你?”   “什么……”   “今早啊,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差点冲下车……原来那个站在门口的真是你呀?”   “啊?”难道那个突然熄火的悍马里真的有人在看她。“是不是……”是不是他也在?全   “唉,不说了,你快下楼,我在A1出口等你,见面再谈。”褚凤歌的机关枪又是一梭子,随即干净利落的掐断电话。   海陆看看通话结束的手机屏幕,微微有些发愣,一整天的翻译接待实在耗神,她把褚凤歌的句话仔细想了又想,还是没有从中窥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放弃。      “阿瑄,哪家的大嗓门敢这么大呼小叫的啊?”老马一脸的探究,对这个创业之初就加入的小妹妹,他们从来都爱护有加,毕竟虚长她几岁,难免以兄长自居,所以小小的过问一下她的私生活,比如现在,也不算过分吧。   “嗯,是做志愿者时认识的朋友,他只是嗓门大一点,不用担心。”海陆笑着收起电话,她感谢他们的关心,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柏彦给了她一份兼职,他们给了她一份信任,让她成为柏彦的一分子,成为他们关心爱护的小妹妹。   “要不我送你下去?”老马还是不放心,自家有女初长成,他可不想阿瑄被登徒子给骗了。   “不用啦,他就在楼下,我先下去了,老板,马哥,胡哥,你们也早点回吧,明天还要上班呢!”不像她,上课对她来说几乎可以算得上休息了。   “行啦,小丫头不用操难么多心,早点去约会吧,不要玩得太晚!”老胡按住老马的肩膀,这个小妹妹可不是普通的女孩子,要对她有信心。   |||—_— 约会?跟褚凤歌?还是算了吧……她其实更希望可以回去睡她的大头觉,也好过听他唠叨,也不知道这么久不见,是不是能变得沉稳点,就像那人,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啊……      海陆看着电梯里的数字一闪一闪的变换,身体感受着重力加速度的力量,心底涌起了一丝叫做期盼的情绪——褚凤歌来了,他,会否也在?      古人说“三月桃良,四月秀蔓”、“九月授衣 十月获稻”,转眼已是丁香花开的“秀蔓”时节,她和他却已经半年未见。   严格说起来,她与他原本生活在两个完全不会相交的圈子,却因着那么一点点的意外交集,进入彼此的视线。他那么一个淡然如水,清雅如菊,深沉如墨的人,不知为了什么原因,竟也能与她渐行渐近,相处融洽,可见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只看你是否有机会去慢慢发掘。   两人恬淡平和的相处中,隐约不明的暧昧,让她几乎快要相信自己对他而言也许真的是不同的,却被他不置一词的突然消失打击得片甲不留,噩梦重温。      早就提醒过自己,不要对遥不可及的物件抱有幻想,无奈那个瘦削俊朗的身影早就自作主张的留在心里,挥之不去。   老师曾说她为人太过被动,顺其自然虽好,但若从不肯主动争取,怕是会错过许多精彩。可她就是这么被动又别扭的一个人,指望她去倒追他?不如指望火星撞地球来得实际些。他呢,大概这辈子都没什么机会去主动争取一件东西吧?怕是别人双手奉上的,也要看他少爷的心情吧?   两个注定被动到底的人,再见面,又能如何?
我本楚狂人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李白     ---------------------------以下是正文----------------------------      出得门来,就看见褚凤歌修长健硕的身躯斜倚在高大的悍马车旁,深色的墨镜下,有16颗雪白的牙齿一齐同她打招呼。     褚凤歌一向自诩楚狂人,其实是不想别人叫他的名字,尤其是几个发小儿那种叫法——“凤哥儿”——就像《红楼梦》里的贾母叫王熙凤,每次都惹得他大发其火。大概从小吃多了这个名字的亏,干脆自称楚狂人。   既然是狂人,开车的狂猛霸道自不必提,此刻窗外不断飞速倒退的街景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经过北四环,那片安静秀美的广场上,昔日的人潮汹涌和热闹喧嚣都已远去,在如火的夕阳映衬下,鸟巢那独具特色的银色外观像被晕染过的中国画,安静肃穆,在夜幕和灯光的映衬下渐渐清晰,内墙上火热的中国红,昭示着那段无法磨灭的深刻记忆。
海陆与褚凤歌和他的相识,大概还要追溯到那场吸引了全世界目光的开幕式。那是一场盛会,一场中国人编织给全世界的盛世童话——      八月流火。   举世瞩目的百年盛典已经进入倒计时,且是以分秒为单位的倒计时。场地内外的各路人马各就各位,严阵以待。已彩排过无数遍的流程和动作,重又被演绎起来。哪怕那些个节目和阵式早已烂熟于心,在即将开启的盛大典礼面前,没有谁胆敢掉以轻心,一切辛苦和劳累与之相比,都变得微不足道。   没有人可以说不紧张,在全世界都聚焦到此处的时候。
  开幕式的一切准备工作按部就班的执行,按着事前安排的流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随着最后deadline一分一秒的靠近,所有工作人员的心情开始由紧张变成兴奋,个个犹如张满的弓,只等将军的号令一出,即刻便会送出离弦之箭。   “鸟巢”,国家体育场的昵称,巨大的银白色廊柱之下,掩映的是随时准备升腾而起的巨大热情。此刻,却有一个人在如此火热的现场感觉到了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      李爽紧紧攥着他的对讲机,在主席台二层的平台下陀螺似的绕着圈子。   刚刚得到场馆经理汪经理的紧急通知:某国政要随行的家属团临时需要一位德语翻译,为临时随行的伯爵夫人提供服务。随行的翻译和外交官员早已安排妥当,只是这位夫人在最后一分钟才加入,又因为身分特殊而单独安排了行程,并不与其它人一同行动,故而这位陪同的翻译还需要同时担任陪同和导游的职责,责任重大。   事出突然,汪经理交待下来的时候对方的随行团已经抵达国宾馆,留给找人的时间本就不多,再加上也是临时抱佛脚,外语学院的学生志愿者早就倾巢而出,这个时候想找到一个会德语的翻译,大概比在火星寻找水源的难度不差。   汪经理几乎已经焦头烂额,无暇亲自处理这个烫手山芋,于是扔给最得力的手下,准许他放下手中的其它工作,专事此事,并且严令人员必需在开幕式前1小时到位。      李爽的圈子转了有几十圈,急得满脸通红,倒是符合了今日闷热的天气,可事后背一阵阵的发凉,额上亦是冷汗涔涔。   主会场的运行管理是重中之重,人员配备也最是充足,原本有几十个外语学院的志愿者,本就是为了应付各种突发状况的,可是现在,这些懂外语的志愿者早就被派到各个安检口和重点区域了,况且,对方要求的是德语,不似英语正流行,随便抓个普通院校的志愿者大概也可以救急,可是现在……      “李助,李助,听到请回答。”对讲机里一阵哇啦,是技术部负责场馆通信支持的工作人员过来例行检查贵宾区的通信设施。   这里是此刻鸟巢的核心区,安保措施层层设防,几乎可以说是滴水不漏。这里的通信和服务设施,也是经过了一道又一道的测试和检验,毕竟今晚能进到这里的不是普通观众,各项保障措施繁复冗杂到了让人瞠目的程度,却还怕有遗漏。   “我是李爽,请讲。”   “我是技术部小张,我带了人来检查C205厅通讯端口的杂音问题,不过安检的兄弟们不让我们进去啊,说是他们的外围证件不能进入贵宾区……”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D23口。”   “行了,你先等着,5分钟马上到。”李爽把对讲机别在腰侧,紧了紧拳头,快步跑向安检口。      小张提着工具箱等在安检口,身旁是个稍有些年纪的老外,银白的短发随风轻扬,正低头和一个女孩子讲话,女孩子穿着蓝白两色的志愿者服装,微微卷翘的马尾从帽子后头垂下来,随着摇头的动作左右轻摆。   李爽远远的跟小张打了个招呼,转头同负责安检的战士说明情况,末了,还是在安检记录册上登记了详细的信息才被允许通过安检口。   “李助,这是设备提供方的专家Robort,还有通信组的云工程师。”小张边走边给李爽介绍。   李爽同他们打过招呼,领着他们来到C205的弱电箱,然后站到旁边皱着眉头继续捉摸可能的翻译人选,不时打电话给其它的志愿点询问。      摆开工具箱,三个人迅速开始测试和排查,外国专家动手试了几下线路的跳线,转头跟海陆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海陆点点头,一边解释给小张听,一边也执了工具检查线路。小张站在旁边拿了对讲机跟总控室联系,请他们发出测试讯号。   狭长的走廊里,四个人的讲话声交错起伏,或低沉或急切,或诧异或疑惑,小小的空间里声波交错,一时热闹无比。
 李爽得到的最后一个回答仍是令人失望的“没有”,不由得胸中焦躁,正打算从侧门溜到天台抽颗烟,突来的一段清晰流畅的外语对话钻进他的耳朵,惊雷一般将所有的烦躁焦虑炸个粉碎。      海陆正和Robort等着小张拿焊枪回来,重新焊接过几个条线的焊点,几个包厢的线路噪音就可以排除了,没想到——   “云工程师!”李爽激动的声音带了些许颤抖,难掩心中喜悦,却把海陆吓了一跳。   “李助?”诧异的回头看向难掩兴奋的李爽,不懂他为何如。Robert也回头,虽然不懂中文,可搭档的名字还是识得的。   “你讲的是德语!”李爽很肯定,海陆同Robert将的正是德语,虽然他不是外语专业的,但是一年多的场馆助理做下来,跟不同团队不同国籍的人打交道久了,怎么也能分辨出几个国家的语言。   “是。”有什么问题吗?跟Robert当然要讲德语,难不成跟他说法语?   “太好了,可算找到了!”激动的原地转了2圈,李爽就差仰天长啸了,上前来大力拍了拍海陆的肩膀,用深厚的阶级感情说了一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哎?……”海陆的嘴角隐隐的抽了抽,努力想忽略肩膀上突然传来的力度,可惜,震撼太大,没有成功。   “Hey!”Robert没有忽略海陆的吸气声,就要伸手拍开那只惹了祸仍不自知的手臂。   旁边这个纤细的小姑娘可不是普通的志愿者,这个场馆里最尖端的通信设备有一半来自他们公司,另外一半便是由某高校的实验室提供。海陆和他作为设备提供方的技术支持工程师,已经合作了几个月,他已经对这个身材娇小的东方女孩充满敬佩,有种惺惺相惜的情谊,怎能眼看着她被欺负?   “呃,是这样……”李爽虚晃了一下手臂,躲开Robert的阻截,快言快语的解释了事情的始末。“……所以,请一定帮忙。”      海陆沉默了一会,虽是充当翻译,但毕竟是外宾,“外交无小事”,这个任务可非同一般。
  “云,怎么回事?”Robert被李爽的避让和机关枪似的长篇大论弄糊涂了,长串长串的讲话让他对抑扬顿挫的中国话更是心存敬畏,只能抓紧停顿的间隙,用德语低声的问海陆。   “没事的,Robert,李助理想请我帮个忙。这里的问题也差不多解决了,我等小张回来后安排一下,今天的值班安排还得跟主管协调一下。”后面的话是中文,李爽和Robert同时点头。      小张回来得很及时,故障也很快排除。送了小张和Robert出去,李爽拉着海陆往二层的接待处赶。   他们走的是楼梯,虽然只是二层,却不是普通公寓楼的高度,所有台阶都偏高,且铺了光滑的大理石,踩上去很难控制平衡。饶是海陆已经在这里作了几个月的技术支持,还是没办法跟李爽的速度相比,跟得颇为费力,间断的对话中夹杂了粗重的喘息。   “李助,我、的工作还要、跟组长交待一下,今、晚本来是我值、班的。” 海陆使出全力紧随在李爽身后,仍是跟不上,声音也是断断续续。   “放心,我会跟你们组长解释的,现在赶紧跟我走!”   “具、体任务是什么?可有行程安排?对方什、么背景?”   “只听说是位伯爵夫人,50多岁,能讲德语和法语。具体情况等会有人跟你解释。你负责接下来几天的陪同和翻译。”   “几天?可是李助,我还有任务呢!”技术组的人员也不富裕,一个萝卜一个坑,她要是离开了,设备怎么办?值班怎么排?通信保障也很重要啊……   “凉拌!”李爽回答得斩钉截铁,现在哪有不缺人手的地方?只是事情总得分个轻重缓急,技术组少了她“可能”会出问题,但是他这里要是少了她,那就“肯定”、而且是“立刻”、“马上”会出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   “呃,OK,那就凉拌。”海陆暗地里咂舌,这个李助,魄力可嘉,比起她们组长来可一点不差。说起组长,那也是强人一个……没等她感慨完,脚步被拉了一个踉跄,原来已经到了二层大厅。   跟着李爽走进VIP区的大厅,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填了一份表格,签了几个字,留了指模子后,脖子上又多了厚厚的几张卡片。海陆有些无奈的拽了拽胸前越挂越多的各种卡片,开始为自己的脖子忧心,兄弟,可要挺住哦   等着李爽完成其它的手续,她趁机打量这片从没到过的空间。     不愧是鸟巢的核心区,安全措施层层设防,光是从D区来到这边,就已经过了好几道安检门,挑高的大厅里人影稀少,显得安静而空旷,没错,空旷。这儿的格局和装修是普通的观众区没法比的,不但空间宽大采光极好,装修也是富丽堂皇,十足的中国传统风格装饰,令人一见之下莫名惊叹。   大厅入口的安检门,数张熟悉的面孔经过,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这样一个不大的空间里,此刻几乎集中了全世界最具权势和最富有的大人物,所以,那些原本看来多余的安全检查和身份验证的措施,现在看起来,似乎还很不够。
“走吧,我带你去见佩罗夫人。”王鹏领着她迎过去,不长的几步路,又仔细嘱咐了几句,毕竟不是普通的翻译,谨慎为上。
人生如初见(上)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纳兰性德   ---------------------------以下是正文----------------------------      站在佩罗夫人面前,海陆礼貌的用德语问好,老太太只淡淡的点点头,连嘴唇弯起的弧度都淡不可见。反倒是她那位如雷贯耳的儿子,连声夸奖她的德语标准,还热情的同她握手,感谢她即将对母亲的陪伴。   “亲爱的Viola小姐,我把母亲交给你了,希望你们能渡过愉快的一星期。”   “感谢您的信任,盼望一切如您所愿。”      大人物低头同母亲告别,带着大队人马去了主席台。海陆跟佩罗夫人身旁有些年岁的随从玛丽娅打了招呼,一起跟着工作人员前往预定的包厢。   刚刚王干事介绍过,那间包厢是专门为政要们的随行亲友准备的,人员安排自然也考虑到了国际局势的微妙关系,即使是亲眷们的共处,也一样关系到国与国的外交关系,所谓外交无小事,这样的场合,一点点的差错都是不允许的。   随从玛丽亚将一切仔细的打点妥贴,才请佩罗夫人在沙发上坐定,然后屈身行礼,态度谦恭的退在一旁,就像电影里常演的宫廷仆妇一般,礼仪完美的无可挑剔。再看佩罗夫人,优雅的只是坐在那里,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已经足够令人赏心悦目。   海陆眨眨眼,暗暗竖起拇指,不服不行呵,什么叫做贵妇,今天算是见识了。      “佩罗夫人,开幕式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始,你还有什么需要吗?”海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体贴的询问。   “没有。”佩罗夫人第一次同她正式讲话,海陆突然有种说不来的感觉,一样讲的是德语,佩罗夫人说出来的话虽然甚少起伏,却带了一种特有的语调,听起来十分舒服。   “那我给您讲讲场内的介绍吧。”   “嗯。”   于是,海陆把场内主持人的解说词慢慢的译给佩罗夫人听,涉及到成语或典故的地方,也会稍微解释一二,直到观众陆续进场,有主持人和明星组织现场互动之后,才停下来。   “讲得不错。”佩罗夫人突然开口夸奖了她一句。   海陆正拿了随身的水壶喝水,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刚才她翻译的时候这位老夫人一直绷着脸,表情严肃,海陆很是忐忑了一阵,生怕自己的讲述让她不满,现在突然得到肯定,不禁喜出望外。   “谢谢您,夫人。”海陆笑得十分开心,笑容孩童般灿烂,看得佩罗夫人也是微微一笑。   “Viola,你的德语讲得真好,讲解的也很仔细,我很喜欢听,不过,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这孩子的德语很好,也熟知本国的风情,不像平常的翻译官,照本宣科的翻译,让人索然无味。看得出来,这孩子心思灵动,把厚重的历史也讲解的生动有趣,很快抓住了她的心思,连玛丽娅都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   来之前她还在担心,与一屋子不相熟的各国亲眷们同处一室,本就不是件高兴的事,再加上一个照本宣科的翻译官,怕是会无聊到打瞌睡,现在看来,这个担心多余了,接下去的几个小时也许并不会太无趣。      眼前的老太太表情一下子轻松起来,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宫廷贵妇,反倒更像她那位优雅和蔼的外婆,正笑吟吟的对着她讲话。   “……什么事?”海陆的心思微微一晃,立刻绷起神经,不知道老太太会有什么棘手的吩咐。   “咳,不用紧张,我只是需要轻松一下,好有精力应付后面更加惊心动魄的开幕式啊。”佩罗夫人的德语讲得优雅,此刻带了些许的轻松,入耳更如同歌唱一般的好听。   “请跟我来。”海陆听得微微一笑,起身带路的同时,伸手轻轻托了佩罗夫人的手肘,助她起身。年纪大了又是久坐,很容易会在站起的一瞬感到头晕,以前外婆每每从藤椅上起来,她都会伸手相搀,并非刻意,只是习惯如此。
 场馆内的洗手间设置遵循了同样的原则,只要知道规则,并不难找。何况李爽此前也大致讲了这一区域的建筑布局,所以海陆十分顺利的领着佩罗夫人主仆到了贵宾区的洗手间。   稍事整理了一下,老夫人兴致高昂的要求去前厅参观,刚才安检的时候,她注意到了那里的几幅国画,很感兴趣。海陆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反正也没有出了贵宾区,问题应该不大。   倒计时牌上的时间已接近归零,大厅更显空旷。海陆为佩罗夫人介绍各色陈列的饰物,声音不大,却还是在空荡的四壁微微的起了回声,声波在安静的大厅里四下流淌。   正厅的墙壁上悬了一幅徐悲鸿的奔马图,颇具气势,隐隐似有马嘶之音。佩罗夫人对此画非常欣赏,驻足流连,极感兴趣的追问起画家生平。海陆少不得把肚子里仅剩的那点不算丰富的掌故尽数抖出,暗自庆幸书画本一家,亏得幼时随了外婆临帖习画,此刻才不致无言以对。      大厅另一侧的走廊上,徐徐转过两个男子。低声交谈的两人,同时听到了海陆和佩罗夫人的对话,其中金发碧眼的那一位几乎是立刻就向佩罗夫人的方向看过去,脸上一片惊喜。也是真的欢喜,隔着不小的距离便叫了一声“Perrone Tante”,飞身奔了过去。   佩罗夫人一个愣忪,还没来得及回头细看,就被迎面扑来的帅哥抱个满怀。海陆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拉那名男子,不料佩罗夫人此时高兴的笑了起来——   “祖恩小子!还记得你的佩罗姑妈呀!”老太太嘴上说着抱怨的话,虚张声势的敲打着对方的胸膛,语气却是十分愉悦。   “当然记得,亲爱的佩罗姑妈!您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人高马大的祖恩规规矩矩的俯下身去,亲吻佩罗夫人的右手,随后又跟玛丽娅热情的拥抱,又是一番感情充沛的恭维之辞。三人之间的亲切互动看上去捻熟自然,空荡荡的大厅里恍若成了自家的小客厅,热情漫溢。      海陆在佩罗夫人出声之后便悄悄的退后一步,把空间留给重逢的姑侄。眼角的余光扫到另一边的走廊,一个修长的身影懒散的靠着,双手随意的斜插口袋,闲适安稳。她的眼神微闪,没来由的心神一顿,耳畔欢快的交谈声仿佛瞬间失音,热烈的气氛似乎瞬间飘远,剩下的只有萦绕在他周围的淡淡寂寞。   那个人,面孔完全的隐没在暗影里,远远的瞧不清楚,身上是简单的白衣黑裤,姿势是简单的站立斜靠,潇洒俊逸,却带着隐隐的压迫感。奇怪,这么富丽堂皇的环境里,那么强势出挑的修长侧影,居然会让她感到孤单、和寂寥?      “亲爱的姑妈,这位美丽的小姐是谁?”祖恩安抚了姑妈的抱怨和玛丽娅的唠叨,这才注意到身旁还有一个俏丽可爱的东方女子,忍不住又露出了招牌笑容,上下打量。   “这是海陆,你可以叫她Viola,是姑妈的翻译。”   “嗨,”祖恩松开搂着姑妈的双臂,来到海陆面前优雅的鞠躬,手扶左胸,殷切的说道,“美丽的小姐,很高兴认识你!”说着,执起海陆的手轻轻一吻,“我是祖恩,佩罗姑妈的侄子,请允许我表达对您的仰慕。”   “你好。”海陆屈膝还礼,抿了唇微笑。   “真高兴认识您,Viola,美丽的小姐。”   “我也很高兴认识您,祖恩。”   “哦,请原谅,女士们。”祖恩松了海陆的手,突然转身向另一个方向挥手,“我忘了介绍我的朋友”。   对面,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缓缓站直,一步一步的,朝着她们的方向移来。   “这是我的中国朋友,Karsten。”祖恩的长臂搭在那人的肩上,笑嘻嘻的给她们介绍,“也是我的搭档。”   那人礼貌的微笑,轻轻颔首,英俊的脸孔此时在亮眼的灯光下,竟似在微微的发光一般,轻缓的笑容浮现,眉目舒朗。   “Karsten,这是我的姑妈,玛丽夫人,还有美丽翻译小姐。”   Karsten礼貌的同佩罗夫人行了吻手礼,跟玛丽亚和海陆握手。      海陆低头,看见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整洁漂亮,修长的手指,清晰的指节,椭圆的指甲,干燥的手掌,在心里暗暗叹服,又一个优雅的贵公子。然后,抬头,忘进了一双宝石般璀璨的黑眸,漩涡一般,把四周的光芒统统吸入,连同她的呼吸。   手心里的温度陡然上升,她有些慌乱的错开眼,看向别处,拒绝继续与他对视。Karsten的眼神只淡淡扫过她,平静的转头与佩罗夫人交谈,同样流利的德语,声音清冽,一如甘泉。   他们的谈话间热络捻熟,只片刻,佩罗夫人就决定接受祖恩和他朋友的邀请,到他们的包厢里观看下面的表演。海陆有些迟疑,李爽布置任务的时候,可没说能去别的地方啊。Karsten见她犹疑,只淡淡的讲了包厢名字,外加一句“我给老汪说。”   “哦,好。”海陆立刻点头,开玩笑,他说的包厢可不是寻常地方,那是比刚刚的所在更难接近的位置,保全只有更严格,实在的没什么可担心。何况,汪经理只是“老汪”么?
玛丽亚回去拿东西,祖恩挽着佩罗夫人的手臂一马当先,Karsten落后一步,优雅的与海陆并排。   海陆抬眼,刚好瞧见他的侧脸。英挺的眉眼,薄削的嘴唇,浓密的黑发,表情淡淡,只在嘴角勾着一抹礼貌的微笑。步子不急不徐,双手收在口袋,目光落在前方的地毯上,走的安静平缓。   似是不经意,他轻缓的抬起头,眼帘微启,从她的脸上淡淡扫过,有瞬间的厌烦,最终换作莫可奈何的一笑了事。      海陆在心里小小的吐舌,没有忽略他眼里的了然和小小的警告。这人,无论样貌和气质,言谈和风度,着实令人惊艳。   虽然她比同龄人多了那么一点人生经历,一点痛苦磨难,但那些并没有影响她的成长,用外婆的话说,那不过是“上帝对她的宠爱”,所以,她依然还是乐观向上的研一女生,偶而也会对着英俊的帅哥发点小呆、偷瞄几眼,没什么大不了。   不介意他发现自己的欣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只是没有隐藏真实的想法,这也是对他的尊重不是?况且从他的表现来看,大抵是早已习惯了类似的注视,警告归警告,他也没有丝毫的不满呐。   不过,话说回来,他无疑是英俊的,虽然没有妖孽到人神共愤的级别,甚至没有祖恩来得阳光俊朗,但是那对比墨玉更深邃的眼珠,加上清冷沉稳的气质,硬是让人移不开目光。
人生如初见(下)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纳兰性德   ---------------------------以下是正文----------------------------
  位置绝佳的包厢,金碧辉煌的装饰,优雅贵气的客人,昭示了此间主人的不同凡响。   眼前整片的落地幕墙,加上室内逼真的环绕音效,场内如梦似幻的表演纤毫不遗的呈现在众人面前。即使隔着那层厚厚的特质玻璃,仍然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置身其中,没有丝毫阻隔。   Karsten将她们安顿好,便走回远离窗边的那一堆朋友中去,只留下祖恩陪着她们。那群人有男有女,或懒散或矜持的散座在各处,自成一格,互相之间调侃低语,并没有人特别在意她们这一行人,亦没有特别在意身后这场惊神绝世的表演。   沙发前面的小几上是玛丽亚特意准备的精致小点,佩罗夫人居中而坐,右边是祖恩,左边是海陆和玛丽亚。佩罗夫人被眼前的表演震撼,兴致高昂的跟着表演者的节奏欢呼雀跃,祖恩在旁不断的加油叫好,都得佩罗夫人喜笑颜开。   佩罗夫人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和祖恩说话,海陆只好趁着□的间隙介绍些中国的传统和文化,结合场内的表演娓娓道来,偶尔也让那三人听得入神。      □和低谷总是相伴而生,没有永远的□。偶尔的平铺直叙,恰好给了大家一个放松休息的机会。玛丽娅起身去准备新的红茶,佩罗夫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毕竟上了些年岁,还是有些疲累。   上半场到了汉字印刷的那一幕,祖恩被上下起伏的字阵惊呆,连连惊叹出声,有个问题令他疑惑不解,“Viola,中国的汉字为什么是方的?”   “汉字的形状其实并没有一定,就像西方的字母,也不能说它是圆是扁啊。我们常说汉字是‘方块字’,其实是因为毕升的活字印刷术里,为了排版和更好的利用空间,把活字的字盘作成了方形而已。”海陆指着场内的字模给祖恩解释,正在休息的佩罗夫人也睁了眼仔细观察。      身旁的人影一晃,玛丽娅刚刚空出的位置上,一个白衣黑裤的男人优雅的落座。   “嗨,Karsten。”祖恩抽空和他打了招呼,回头继续追问海陆,“那个字,念什么?”   “和”。   “贺——”祖恩有样学样的模仿着发音,惹得旁边的那人一阵轻笑。“Karsten,不要幸灾乐祸!”   “放心,我不会,今天的日子特殊,当然要‘和为贵’。”他故意把“和为贵”用中文讲出来,不理会祖恩的一头雾水,只是侧首看她,并不肯解释。   “Viola?”祖恩找她求助。   “‘和为贵’的意思么……”海陆眨眨眼,思考着该怎么能把这句古文解释明白,眼角的余光依稀看到那人的脸上,一抹恶作剧的浅淡笑容缓缓浮起。立刻明了,那人绝对是故意!   “是句文言文,就是古人们说的话啦。字面上的意思呢,就是要以和为贵。”眼看着祖恩还是一脸茫然,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这样的解释跟没解释其实没差。   “这个解释起来的确有些难,不如我举个例子吧。”海陆微微的仰起脸,朝祖恩漾出一抹小奸诈的笑,“比如呢,你和Karsten是朋友,但是对某件事情起了争议,双方僵持不下,这个时候为了维护你们的友情,你还是要表现的宽容,不会与他计较的对不对?”
“不对,既然有争议,当然要分出高下啊。”祖恩还是不明白,那个‘和为贵’跟Karsten有什么关系?   “呃,好吧,不过如果一时讨论不出结果呢,还是要……”好像有点在状况外,不过她努力把祖恩往预期的结论上带,好辛苦唉!   “要用武力解决啊。”祖恩大咧咧的回答,听得海陆一愣,武力?那还怎么‘和为贵’?一下子愣住,不知道这话该怎样接下去才好。      “呵,Suhn和我经常用武力解决来问题,肯定谈不上‘和为贵’,你不如换个假设?”满含笑意的解释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带着阴谋得逞的意思。   “这个……”海陆扭头狠挖他一眼,无论他是什么了不起的背景和身份,这样故意刁难旁人的行为,哪里还有什么风度可言?亏她刚刚还对此人的气质风度大家赞赏,哼,什么翩翩佳公子,分明是无聊的恶少一枚。   他分明一愣,大概是没想到她会那么直接,好大一颗卫生球!有趣,脾气可还不小呢。存了逗弄的心思,他刻意放轻了声音,“哪个?”说的是中文,故意侧了头靠向她,有意刁难,“喂,你还没有解释完,请继续……”   耳边微微的一阵酥麻,温润的声线低沉轻缓,语气却是不容错认的挑衅。海陆飞快的侧身,闪开他的接近,不料后撤时不小心碰到佩罗夫人的手肘,老太太回头问,“怎么了,Viola?”眼神从海陆飘向侄子的朋友,Karsten礼貌的同佩罗夫人聊了几句,安静的转头看向场内。   这个年轻人的中国她以前见过,是祖恩的朋友和伙伴,这次能在这样的盛会里遇到,又是这样的包厢,得到他礼貌周全的招待,的确有些意外。   “啊,没事,佩罗夫人,是我不小心。”海陆不好意思的道歉,懊恼刚刚的慌张和鲁莽。   “哦,Viola,那些人抬着的是什么?”佩罗夫人一声惊呼,抓了海陆的手腕,右手指向了场内的一处。   “那是京剧里的人物……”只进行了一半的话题被叉开,精彩的表演吸引了大家的全部注意,没人继续在意刚刚的那一小段插曲。      Karsten面色平静的观看场内的表演,心有所思的瞥了眼表情专注的海陆,太轻易的就发现了她略显紧绷的坐姿,淡淡一笑,果真还是个小丫头,虽然她的谈吐礼仪算得上大方,进退应对算得上得体,还是少了些历练。   听得出来,她的德语讲的不错,清晰流利,不过绝非科班,有些成语警句,她的译文并不规范,反而更接近俚语,这并不是说她的翻译有什么不好,正相反,比专业翻译的讲解更加生动有趣。      “德语不错,哪儿学的?”他气定神闲,不动声色的语气平缓之极,好像刚刚故意找茬的那人根本不是他。   “……嗯?”海陆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是问她的,因为,在座的除了他们俩,没人听得懂中文。疑惑之余,还有错愕, “跟隔壁的爷爷学的,怎么?”小心翼翼回答,生怕又招来刁难。   “没怎么,你讲得很好。”诚恳的一笑,对上她清亮澄澈的双眼,又补了一句,“举例也很生动。”   原来还是他!      干笑两声,海陆以沉默作答。她不认为这个话题有进一步展开的必要,可显然有人并不这么认为。   “你是志愿者?”看着她胸前那一堆的卡片,各式各样,她还蛮抢手。   “不是。”抬眼看他是不是又要搞怪,看见他认真的注视,才微一撇唇,道:“我是通信组的工程师。”   “哦?那么……被抓了壮丁?”Karsten的唇角轻轻挑起,工程师来做翻译?她还挺多才多艺的。   海陆抬眼看他,包厢里的灯光有些暗,他的脸被场内的灯光和焰火映得忽明忽暗,比在大厅的时候多了些神秘感。她好像有点被煞到了,不过,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掌心,杂乱无章的细碎纹路交错纵横,外婆说过这样的掌纹注定是蓬勃劳碌的命呢。   “呵,就是啊,苦命吧?”再抬头,已换了一幅表情,笑得有点无辜和无赖。   他还想开口,偏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对他说了声抱歉,抄起手机往外走。经过那帮聚拢在一起的朋友时,有人响亮的吹了声口哨,海陆目不斜视,仿若未闻。      门外的走廊里宽阔明亮,比普通观众席不知道豁亮多少倍,不但绿植错落,还摆了对椅和茶几供人休憩。   到远一些的地方找了椅子坐下,海陆跟电话那头的Robert低声交谈,余光里注意到有人经过,连忙收起伸开的双腿让出空间,并没有在意那人影停在了不远处的另一张椅子上。   帮着Robert处理完突发的状况,海陆重新回到包厢。玛丽亚已经回来,坐了她的位置上,而那位Karsten先生仍然在那里稳如泰山。   犹豫了一下,她只好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离佩罗夫人远了些,并不是一个翻译最合适的位置。不过看她们姑侄两人相谈正欢,对着外面指点比划,似乎暂时不会需要她的翻译,而且,可以不必再跟那个Karsten同座,她稍稍有些舒心。
 这一屋子人的身份,不用她猜也知道是大有来头,尤其这个Karsten,既能包下这样位置的一间包房,背景定然非同小可。同这些特殊阶层的人打交道,她并不擅长,看他似乎很有兴趣与她谈话,隐隐感觉到了内心的不安.   她,可不想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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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墨墨痕  我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王冕  ---------------------------以下是正文----------------------------    门口光亮明灭,有人进了包厢。海陆抬头,进来的人高大魁梧,一身黑衣。跟那一群围坐的人打过招呼,便朝着这便喊了一声“佳航”。  原来他,叫作佳航。   那男子走过来,捶了被他叫作“佳航”的Karsten一拳。来人再自然不过的在佳航身旁的位置上坐下来,乐呵呵的对他说,“怎么坐这儿来了?”  “那边太吵。”没有多的解释,眼神轻轻往后面一扫,原因不言而喻。    后面那帮子人正围拢在一起,不知道在打什么牌,只听到不时的有嬉笑声传来,隔上一会儿的时间还会有人站起来挨个派发手里的小巧物件,收的人满面笑意,发的人也不甚在意,是怎么回事,已经心照。  “怎么才到?”那人撤回眼光,往后面懒散的一靠,漫不经心的扫过面前的人,和他身旁的俏丽身影。  “南边的刚有人过来,耽搁了。”  “处理完了?”  “没那么快,我让老王盯着了,谁有工夫陪着那些老家伙!”  “还有要用他们的地方。”  “我知道,放心,跑不了他们。”    前言不搭后语的几句交谈,倒也没有刻意避开她。  海陆觉得有些不自在,正要找个借口暂时离开,身旁的人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的转过身来,对着她一咧嘴,露出了16颗雪白的牙齿,“请问小姐贵姓?我是褚凤歌,不如我们认识一下?”  “……我是海陆。”怎么今天遇到的都是这样的人,这样突然的转过来对她讲话,实在很有压力。本来被李爽同志临时拉来已经很意外了,又被翻译哥哥晓以大义的贯彻了一通“外交无小事”的理念,神经已经高度紧绷了,哪里经得起这样一惊一乍的惊吓!  “云小姐是佳航的朋友?以前好像没见过呀。刚才我听你在电话里提到TSW设备,你是做这个的?”褚凤歌一向直爽,说起话来语速很快,自顾自的把想说的都说完了,才想起来看看海陆的反应。  “我是……”海陆想说自己不是佳航的朋友,可她并不清楚佳航是谁,虽然猜测着可能是他,但是,她还是决定直接跳到后面的问题,“我是TSW的技术支持。”  她刚刚跟Rober在电话里讲的是德语,说得都是专业术语,没想到褚凤歌仅凭几句只言片语就听出她讲的是TSW,看上去粗枝大叶的一个人,原来还有这份本事。想来他们这些人,并不如别人想象的那般,只懂得背靠祖荫混日子。    “真的?你是TS实验室的?”褚凤歌和李爽一样,一听之下大喜过望,兴奋的抬手拍她的肩膀,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动作其实并不适合用在女孩子身上。  海陆嘴角抿着,微微一抽,她可怜的肩膀刚被李爽敲打过,现在又来?勉强挤出一点笑容,眼神微闪,“嗯,算是。”她在那里给导师帮忙,应该也算是工作人员吧……  “太好了,能不能帮我个忙?”  “呃,你先说说看。”海陆轻吸了一口气,肩膀八成是瘀青了,这会儿的手腕怕也在劫难逃了吧。从小就是疤痕体质,极容易出现瘀斑,轻轻的磕碰都会青紫一片,外婆每次都会一边帮她揉捏一边深深自责,只因为她们祖孙三个是一样的。    “凤哥儿~~来,喝水!”佳航突然抓了他的手臂,用一种听起来很诡异的腔调,叫着褚凤歌的名字,真的很诡异!她打赌,褚凤歌脸上狰狞的表情绝对不会是欣喜。
褚凤歌对自己的名字怨念甚深,最讨厌被别人拿腔拿调的叫“凤哥儿”——贾母口中的凤辣子、泼皮破落户儿!自87版红楼梦热播之后,他没少为这个跟人打架,不过李佳航很少触这个霉头,今天却是怎么了?  仔细看他的神色如常,不觉有异,自己当然也不能真的跟他动气,只好抓过茶几上的水杯咕噜咕噜狠灌了几口,很有风度的决定让耳朵暂时性失聪。    趁着褚凤歌回头抗议的空儿,海陆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腕,缓缓揉着,希望印子不要太明显,大热天的,她可不想带着护腕找罪受。  其实,不能怪褚凤歌反应过度,他此前找了很多关系也没能搭上TS的线,倒不是说那边的人不给他面子,而是懂得TSW的人实在太少,现在又是暑假期间,找人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当他在走廊上听见海陆嘴里那几个熟悉的名词儿时,那心情,几乎可以跟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媲美,那叫一个兴奋难抑,恨不能立刻冲上去问个明白。不巧自家老头子的圣旨到,只好边接电话边瞄着那姑娘进了这边的包厢,心里的大石头才算落了地。  等应付完难缠的褚老爷子,褚凤歌才兴冲冲的追进来挖宝,竟然发现那姑娘似乎是李佳航的座上宾,事情就更好办了。    转过来面对海陆,褚凤歌兴冲冲的把他的困扰摆出来,“是座沿海的三级城市,打算筹建‘数字城市’项目,除了数字政务、数字交通这些软件系统,还要建设一套覆盖全市的无线网络,让所有人都能在任何一个角落轻松接入互联网。”  这也是应对金融风暴的方法之一,作为二三线的城市,没有超大城市那么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没有落后地区的政策扶植,只能依靠自身的独辟蹊径来博得发展的机会。如果这样的数字城市得以建成,也算是地方政府的一项政绩,对有些人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  “规划中的无线网络必须有足够的带宽和覆盖面,我手下的人分析过,用目前的技术和无线服务供应商提供的服务,根本满足不了这样的需要,所以打算在下一代的无线通信网络上找突破口。这次奥运场馆就用了新一代的无线网络,其中就有TS实验室刚刚研发的设备。”  进口的设备价格高昂,维护费用惊人,相对来看,TS研发的设备显然是性价比最好的选择。    褚凤歌对着海陆又是招牌的漏齿一笑,“我托了多少关系都没找到懂行的,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啦,真是太好了!来,小陆妹妹,我在这儿先谢谢你了,这个忙无论如何你得帮哥哥。”  小陆妹妹?海陆心里一个激灵,这么亲切的称呼啊,很久没有听过了啊。  “呃,需要我做什么?”她下意识的搓了搓手臂,不经意的抬头,正好对上褚凤歌身后那双染上笑意的一团浓墨。  “唉,别提了,那帮家伙答应我上个礼拜出方案,结果你看奥运会都开了,那个方案还不知道躲在哪里呢!”褚凤歌的嗓门足够大,可以压低了之后,还是招来众人引颈。  “做方案么,我可以帮忙,不过大概也要晚一些,这里的事情暂时腾不开手。”本来做TSW的技术支持只要隔天值班就行,可是突然多出来的佩罗夫人,却是全天陪同。  “好说,反正这两个礼拜也做不了别的事,全国大概只剩眼前这一件事了。你答应帮忙就好,到时候给拿个主意就行,图纸什么的让他们画去。”  “好,那回头你先把项目的要约和标书给我,我抽空先看。”海陆笑笑,忽然又想到些事,“唔,如果确定了要用TSW这套设备,你们可以考虑申请专项基金的支持。这个基金是国家给TS这个课题的定向支持,凡是应用TSW的实验性质的项目都可以获得30-50%的资金扶持。”  “还有这事?我怎么没听说,佳航,你听说没?”褚凤歌挑眉,跟这个项目相关的法律法规地方法案他早翻了个遍,居然从来没注意到这个说法!  “没有。”李佳航清俊低沉的嗓音,在这样一个嘈杂的包厢里,听上去仍然清晰。  海陆解释,“不奇怪,老师也是刚刚放假前才拿到科技部的批复,没正式发文。不过老师刚去国外看孙子了,等他回来我带你去见见,合作项目的话还要实验室这边出一份评估意见才好办。”  “那敢情好!哎呀,小陆妹妹,你真是个福将!哥哥这次就靠你啦!”褚凤歌抚掌大乐,心里盘算着若这笔基金到位,利润又可以多出几成,难免笑得有些志得意满,“哥哥请你吃饭!想吃什么尽管说,哪怕你要吃龙肉哥哥都给你弄来!”    “谁还差你那顿饭?”凉凉的一哂,自某人后方空投过来。  褚凤歌被堵得直翻白眼,垮了肩膀回头抱怨,“我说哥哥,那您说怎么办?”小陆妹妹都没说话,你这是出的哪门子妖蛾子啊?李佳航这家伙今天有点奇怪哦。  “谁是你哥?”李佳航不屑,冷冷一哼,挑眉,斜了一眼表情便秘的褚凤歌,又轻飘飘的扫过一旁的海陆,似笑非笑的牵了牵嘴角,“你不是叫人家小陆妹妹么?那就干脆点认了妹妹得了。”  海陆心里一跳,这哥哥妹妹的喊着也平常,可是被他这么一提,就不是一个称呼那么简单了,“认了妹妹”?像他们这样的身份,那可不是随便说着玩的,背后的意味可大可小。
“不用……”  “好啊,这么厉害的妹妹打着灯笼都难找,还是佳航有远见,都别跟我抢!”褚凤歌兴奋的直拍大腿,碰到腿边的矮桌,杯盘碗盏一阵脆响,惹得祖恩和佩罗夫人双双回头看他,他不以为异,索性哈哈一笑,随即用德语哇啦哇啦一通解释。    海陆无语,拒绝的话直接被选择性忽略,只能眼看着褚凤歌回头朝那边一群人大声嚷着刚认了妹妹,随手拍了拍她的肩,再举起李佳航面前的红酒一饮而尽,算是答谢那几句乱哄哄的恭喜。  突兀的建议,既成的事实,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  海陆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褚凤歌这个人直爽豪迈,行事略显鲁莽,她并不讨厌有这样一个哥哥,就像老马他们一样,可以让她依赖。但那个李佳航,深藏不露,高深莫测,今晚的表现让她捉摸不透。  走廊上的巧遇,表演时的挑衅,还有刚刚的建议,明明没有那个必要,他偏要说这么一句话,让褚凤歌毫不犹豫的认了她这个妹妹,他,意欲何为?    其实对于哥哥这个角色,海陆从小就充满了向往。家里的亲戚并不多,外公本是孤儿,又去世的早,外婆虽然出身世家,但是当年不顾家人反对嫁给外公,便跟家里断了联系。至于父亲那边,原本还有一个隔了挺远的堂哥跟她玩得不错,她最喜欢根在他的身后“哥哥”“哥哥”的叫,可惜从父亲的突然消失,母亲带她搬回外婆这里之后,渐渐就断了往来。  褚凤歌也不是逢人就认妹妹的主儿,虽说今天是搭着李佳航的一句话,但更多的还是觉得眼前这姑娘忒合眼缘儿。    从走廊上听见她讲电话开始,褚凤歌就觉得这姑娘厉害。电话那头高分贝的讲话声连他听了都自叹弗如,这姑娘只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那头就安静了,再几句话,问题就解决了,绝对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的风范。褚凤歌生平最佩服的就是这种决胜千里的淡定,要不怎么能对那个李佳航死心塌地到现在呢?难得遇到一个面对他的大嗓门而面不改色的漂亮妹妹,当然不肯放过。  更重要的,这姑娘跟一屋子招摇过市的当朝权贵浪荡子弟们共处,既没两眼放光跃跃欲试的扑上来,也没有眼高于顶自命清高的作姿态,完全当他们是现场的十几万分之一,安之若素镇定自若。见惯了曲意逢迎,巧言令色,这样的坦然平和更显珍贵。  何况,他也算存了私心,TS实验室可不是随便谁都能进的,自家公司以后肯定在无线通信这块儿精耕细作的,认下这么个聪明能干的妹子,准没亏儿吃。    褚凤歌的奸商算盘打得噼啪响,顺坡儿下驴高高兴兴的认了漂亮妹子,乐颠儿乐颠儿的找那帮纨绔混时间去了,临走时不忘嘱咐,“小陆妹妹,明天哥哥请你吃饭啊,来,手机号给哥留一个。”又转头对旁边的李佳航说,“佳航,照顾咱妹啊!可别委屈了咱妹!”  “走你的吧。”李佳航端起杯,抿了一口,连正眼都懒得瞧他。  褚凤歌离开后,热络无比的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李佳航靠在椅背上不作声,眼神轻飘飘的落在外面的阵势上,再有意无意的飘回来一下,又一下。  海陆则坐在那里度日如年,精彩的表演和火爆的气氛丝毫作用不到她的身上,只觉得间歇性的有如芒刺在背,想要狠狠的瞪回去,又苦于抓不住那两道缥缈。  懒得跟他打这无谓的眉眼官司,索性趁着玛丽亚起身时,坐回佩罗夫人身边,虽然离他近些,好在有佩罗夫人和祖恩可以说话,总好孤零零的坐在那里被他那样的盯着。    绚烂的烟花过后,半空的烟尘需要慢慢消散。  历时几年的蓄势待发,终于在这几个小时里激情迸发,呈献给世界一个无与伦比的梦幻之夜。精彩的落幕之后,人群如潮水般退去,海陆和祖恩一起送佩罗夫人回到使团的车队,高贵矜持的老太太难掩兴奋,这场开幕式带给她的震撼,强烈无比。  “Viola,亲爱的,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佩罗夫人。”  互相亲吻脸颊,海陆站在通道边目送车队离开。祖恩站在她的身后,热心的建议,“Viola,你住哪里?不如我……”  话音未落,褚凤歌的大嗓门已经在后边响起,“小陆妹妹,哥送你回去。”车子开过来,他才像刚看到祖恩似的,大声说道:“唉呀,Suhn,你没跟姑妈回去啊?来来来,我送你吧,顺便!”  “哼,不用,Karsten在等我。”  “你确定?”褚凤歌对着祖恩绽开一抹诡异的笑容,回头对后座的人说,“你确定要接的是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祖恩皱着眉往车子后座瞄了一眼,满脸的不可置信,“Karsten,你怎么在这家伙的车上?”不知道我跟他不对盘么?咦,没人理。  “小陆妹妹,你坐后边,Suhn,你来陪我聊天,省得我半路睡着了……”
 “不用麻烦了,我今天住这边的员工宿舍。”海陆对褚凤歌挥挥手,努力适应这个突然冒出来,热情奔放型的哥哥。  “啊?你在这儿有宿舍?”褚凤歌傻眼,本想扮演一回好哥哥送妹妹回家的戏码,结果,人家有宿舍?  “是值班工程师的宿舍。”志愿者当然是没有的。  “这样啊……那好吧,明天等哥哥电话,找你吃饭哈!”
丁香百千结  偏怨别,是芳节,庭下丁香千结;宵雾散,晓霞晖,梁间双燕飞。——毛文锡  ---------------------------以下是正文----------------------------    “小陆妹妹,想吃什么?”褚凤歌单手扶着方向盘,姿势潇洒奔放。  “嗯?”从往事当中回过神来,巨大的银色建筑早已不见踪影,海陆扁扁唇,车子都开出来这么远了,才来问她想吃什么?也太、太、没有诚意了。  “哥哥刚听人介绍了一间馆子,东北菜做的老地道了,去尝尝不?”丫  “还有多远呐?”  “10分钟。你要是饿了,5分钟也成啊!”褚凤歌对需要他显示车技的机会从不放过,没有机会也要想方设法创造机会。  “不用,就10分钟好了。”海陆连忙摇头+摆手,褚凤歌的车技如何她不做评论,但她可不想等会儿对着满桌美食犯恶心,今天的午餐几乎一直都在讲话,筷子在餐盘里加来夹去,就是没机会往嘴里放,非人的折磨啊,她可不想一天之内被折磨两次。    在一片红砖房前,褚凤歌拉下手刹,献宝似的说,“小陆妹妹,走吧,哥带你去吃正宗的东北乱炖!”  “好。”海陆低头应了一声,把一抹好笑的神情掩在低垂的睫毛下。这么可爱的楚人哥哥,她真的不想太打击他。  店主大概是有人介绍过了,上来热情的招呼他们,一口一个“褚少”,把他们领到最里面的包间。店里装璜的很东北特色,黄橙橙的玉米棒子,红彤彤的高粱穗子,胖墩墩的腌菜大缸,石头的磨盘,木头的辘轳,砖头的大灶,都是土掉渣儿的东北风。  褚凤歌大概很少机会实际接触这些东西,一路东瞧西看的乐此不疲。等到在包间里坐下,才缓过神来,眼前这姑娘怎么一点儿都不激动呐,居然一幅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样子?  “你以前来过?”  “没有啊。”  “那怎么……”看见这些东西一点都不意外?  “楚人哥哥,你知道我老家是哪里?”  “呃?不是上海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上海人啦?”  “……”难道他又猜错了?有一回她跟自己的一哥们儿用上海话聊天,他在旁边儿愣是一句没听懂,想当然的就以为她是上海人了……  “我外婆是上海人,所以我会讲上海话。不过,我可是地道的东北那旮哒滴!”海陆眨眨眼,那些东北符号从小就见惯了的,当然不会像他一样大惊小怪了。  “真看不出来……你也是来自大城市铁岭的?”褚凤歌给她眨回去。  “你咋知道滴?”  “我是谁呀?来,想吃啥使劲儿点,咱不差钱儿!”    和褚凤歌吃饭,从来不用担心冷场,他不但嗓门儿大,而且话极多,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可着劲儿的也撂不到他。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褚凤歌在讲,讲这半年来的项目,将他在那个沿海小城的艰苦,最后归结为一句话,“交友不慎误上了贼船呐”!  原来,李佳航去年底突然调任那个小城的书记,恰逢这个项目被当作重点工作来抓,一把手亲自过问,褚凤歌这个承包商的老板,当仁不让的被李佳航勒令现场办公,一办就是半年!  “市委书记?”那个人横看竖看里看外看也不像是当官的样子啊,虽然现在的领导干部都年轻化知识化了,可是,跟他的形象还是有距离啊。  “本来他是不愿意的,要不也不会在机关里挂了几年的名儿不肯外放。你不知道,他家老爷子打小儿就对他寄予厚望,他堂哥前年都做到了一省之长,就只有他还死扛着不肯让步,为这没少挨他爹的呲儿,他爷爷更是连拐棍儿都用上了。”褚凤歌边说边摇头,那家伙的死拧脾气真是没辙,不过,“嘿嘿,你是没见过他被老爷子揍的,太过瘾了。”
“被揍?”他那么清贵的气质,不知道被那样揍的时候是什么表现?  “是啊,佳航那家伙,老爷子怎么打都不吭气,结果老爷子越揍越气,最后打的手都抽筋了,才罢手。”  褚凤歌叹气,那次他可是没少操心,李佳航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他就东奔西走的被支使了一个月,谁让他们的公司那会儿正打江山呢,所有的事只能他出面,那个人就每天躺在病床上打个电话遥控他,TNND,他甚至怀疑那顿打是不是李佳航故意挨了来陷害他的!    “那为什么又突然外放了呢?”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去年十一刚过没多久,那小子不知道哪根筋抽了,主动找他家老爷子要求外调,结果好死不死的调到那里,害我为了他的政绩工程生生的忙了快半年,连春节都是在那边过的,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呐……”  十一之后,应该是她的生日以后没多久吧?为什么突然要求外调?是不是跟那天的失约有关?还是……一切不过是巧合。  端起茶杯掩饰刚刚的失神,海陆努力不再去猜测可能的原因,那些于她已经是过往,于他大概从来都没有意义吧。  “我说妹啊,这次的无线城市运作成功,你的功劳可是大大的!佳航说了,等项目正式启用的时候,一定请你去剪彩。”  “剪彩?应该找老师去的吧。”他说要她去么?只是出于感谢吧,毕竟当初的方案是她作的,至于其它,应该没有的吧。  “你们老师肯定是要请的,你也跑不了,到时候哥哥亲自带你玩个够,我现在可是当地通了啊。”  “好啊!有哥带着,肯定差不了。”海陆眯起眼睛笑,笑得诚挚泰然,只是握在茶杯上的手指微微发白,骨节分明。    春日的傍晚总是暖风扑面,暗香浮动。  挥手送别褚凤歌的路虎,海陆抬头,楼前的槐树已经枝叶丰满,一串串小小的白色花苞圆润可爱,正在为数日后的绚烂绽放精心准备。转回身,单元门口的几丛丁香已然盛放,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充盈鼻端,畅快舒爽。还记得在这里目送他的车子离开时,盈绕周围的是栀子花的香气,温暖甜腻。  回到自己的小屋,第一时间甩掉高跟鞋和套装,今天做淑女的时间已经够久了,独处的时候她可不想继续为难自己。  梳洗毕,穿了运动款的居家服窝在沙发里看电视,里面的楠竹正事无巨细的叮嘱女猪注意这个注意那个,务必要在他出差的几天内照顾好自己。掀唇轻笑,这样极品的男人亏导演编得出来,可惜她从没遇到过,这样的童话有谁会相信?明明有人连句“再见”都无,一声不响的远走他方,在遥远的南海边活得风生水起……    李佳航头一次来这里,是初次见面的次日。那日陪着佩罗夫人观看了赛会首日的射击比赛,见证了奥运首金的诞生,比赛尚未全部结束,褚凤歌的电话就到了,于是盛情邀请佩罗夫人一同前往。  从贵宾通道出来,就看见那辆彪悍的路虎等在前面。这里是管制区域,等闲车辆禁止驶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海陆只淡淡的挑了挑眉,便随同佩罗夫人上了车。褚凤歌难得的把车子开得十分平稳,嘴里还热络的跟老太太天南地北的扯,说要带她们去吃地道的北京美食,去看地道的民俗表演,把老太太和玛丽亚哄得嘴都合不拢。  坐在副架上,海陆的嘴角微微上翘,褚凤歌的名字还真的没起错,“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的确挺狂的,亏他的父母那么有先见之明。    吃饭的地方极难找,如果不是有人带,根本不可能自己摸进来。菜品地道美味,不要说佩罗夫人和玛丽亚,连在京城生活了6年多的海陆都赞不绝口。饭局接近尾声的时候,李佳航突然出现,不过是下午,却满面春色,看来是喝了不少。  海陆暗地里撇嘴,果然是纨绔与膏梁,这样明媚的午后时光,居然用来沉醉酒乡。倒是褚凤歌一脸忧色,一迭声的招呼服务员调了蜂蜜水来,又嘱咐上一碗软烂的白粥。佩罗夫人也是带了长辈的关心,不赞同的劝他爱惜身体。  他点头答应着,微醺的脸上挂起一朵温暖的笑容,对长辈,他的礼貌总是周全的无可挑剔。原本以为平安无事了,没想到,那双黑沉沉的墨色眼珠微微一转,轻巧的落在了她的身上,正好对上她不屑的眼神。仿佛说了谎话的小朋友被当场抓包,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下意识的躲避他的逼视,避得十分狼狈,只堪堪错开那波光潋滟的眸子里,闪闪发亮的笑意。  闷在胸腔里的笑声,压抑着从对面传来,众人纷纷侧目,于是她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褚凤歌的那招——选择性失聪!    后面的饭局一派和乐,虽然佩罗夫人正宗的侄子不在,李佳航和褚凤歌同样照顾得十分周全,直到返回贵宾楼,老太太一路上都对这两人赞不绝口。  褚凤歌也发挥了他伶牙俐齿的天赋,逗得那对一把年纪的主仆二人心花怒放,倒让海陆这个翻译兼陪同只落得个虚名,半句嘴都插不上。偶尔从后视镜里对上那对漆黑如墨的眸子,稍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乱。    车子停在楼下的树阴里,海陆犹豫了一下,扫了一眼右前方略显苍白的脸孔,迟疑的开口,“要不要上去坐一会儿?”
李佳航看起来不太妙,虽然褚凤歌已经尽量把车速降到正常的水平,优良的减震系统也充分发挥了作用,但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和微阖的双眼,还是很说明情况。褚凤歌扭头看了看,点了点头,“也好。”    海陆的小小斗室,突然多了两个高大俊朗的房客,一时显得空间有些局促。李佳航一进门就坐进沙发里,闭了眼睛一言不发。褚凤歌就随意许多,背了双手四处晃荡,边看边频频点头。  海陆没理他,说了一句“你们先坐,我去泡壶茶”,转身进了厨房。15分钟后,端了茶水出来,把沙发前的宽大的茶几清理出一块地方,摆好玻璃的茶具。  “这是什么茶?” 褚凤歌看那壶里丰富的内容还在上下飞舞的打着旋儿,一时才不出个究竟。"   “大麦茶。加了点配料。”大麦茶养胃,葛根花解酒,外加一点蜂蜜和大枣,这方子还是以前隔壁林奶奶教她的,林爷爷还没得病的时候,总喜欢喝上几口,可惜胃又不好,每次过了酒瘾却要忍受胃痛,别人劝了又不听,林奶奶只好托人问了这方子,每次煮了这茶免得他辛苦。  褚凤歌闻言先倒了一杯递给靠着休息的李佳航,李佳航此时睁了眼睛,看看眼前热气腾腾的茶杯,再瞄了一眼内涵丰富的茶壶,眉眼一瞬的柔和,随即又垂下头,安静的喝茶。  海陆低头整理茶几上的书籍和纸张,小心的不碰到旁边的两部笔记本电脑。说是茶几,其实是她的工作台,一米见方的几面,当初选它就是为了够大,方便她窝在沙发里调试程序。  “我说小陆妹妹,你这里的电脑不少啊。” 褚凤歌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闲磕牙。  “大部分是公物。”指了指茶几上的两个,“这是实验室的,放我这里做远程测试。你那个项目的资料带了没有?正好拷给我。”  接了褚凤歌递过来的U盘,她起身去窗边的桌子上打开另一台笔电,快手快脚的Copy完,把U盘还给他。  “那这个呢?” 褚凤歌溜达过来,指指她手里的这个小巧的Dell。  “干活用的。”  “那边的呢?”  “娱乐用的。”  “那个?”  “工作站……”  褚凤歌无语了,你行!三部笔电两个台式,桌子底下是个无限路由,这姑娘是把自家当网吧布置的么?再看看她说用来娱乐的21寸的液晶显示器,“你这娱乐得还挺下血本的啊,游戏?”  “不,电影。”海陆低着头翻看刚刚拷进来的资料,指着一个网络拓扑图问,“这个项目,打算一次做到位,还是分批部署?”  “这个……那边说要一步到位。”褚凤歌瞟了一眼电脑屏幕,回头去看半倚在那的李佳航。几杯热茶下去,脸色比刚刚好了很多,有了些血色,表情也不那么紧绷了。此刻听了他的回答,并没答话,只把眼神向他的身后望去。  海陆低头又翻了一张预算表出来,“按照这份文件的说法,要达到那样的网络密度和无线带宽,一次性的投入可不是小数目……按照一个三级城市的财政收入来说,可能有点捉襟见肘。”  “你知道?”褚凤歌有点诧异,这姑娘是搞技术的吧,不是做投资分析的吧,怎么连这都知道?下意识的又去看李佳航,却只看见他头顶的发旋,那家伙正低着头全神贯注的研究手里的杯子呢。  “太具体的不清楚,TSW研制的时候,老师曾让我做过类似的分析,就是为了降低整个方案的造价,不过目前为止可能只有大城市才负担得起一次性的投入建设,虽然已经比全部进口低了很多。”海陆摇头,一个三级城市,即使在沿海的发达经济区,要一次砸这么多银子在这个不算太急迫的项目上,有点匪夷所思,可能又是哪个领导的心血来潮或者是又一个政绩工程?  “你觉得应该怎么做?”清冷的声音突然插进来,还有些虚弱,但却问得直接。  “嗯?”海陆回头看他,黑沉沉的眼睛把她牢牢网住,心跳突然加速,又下意识的侧头避开,狠狠盯着手里的电脑,好一会儿才把理智和平静找回。  “我们也研究过类似情况下的解决方案,最好的办法是分步实施,先建立基础平台和关键区域的布点,等运行一段时间之后,再视当时的应用情况和实际需要,确定部署区域的扩展,和网络带宽的扩容。这样既可以在较短期内见到成效,也不会给财政造成太大负担。”  换言之,即挣了面子,又保了里子,两全其美。
上帝的宠儿  上帝对于所喜爱的,总会施加诸多磨难。然,那些并非不幸,一切只因为,你是上帝的宠儿。 ——汗颜的某溪)   ---------------------------以下是正文----------------------------    李佳航扯起一抹极淡的笑容,墨黑的瞳仁清浅专注的瞧着她,好像要把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看看她还能给他什么样的意外和惊奇。w    明明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姑娘。  还记得初相见时她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惊艳和欣喜,以为不过是个有些天分修养的女孩子,面对皮相合权势,毫无抵抗力。  瞧见她同祖恩的言谈应对间的灵动犀利,忍不住出言戏弄,却对她直接得有些粗鲁的反应深感有趣。知悉她原是场馆工程师,被临时抓了差来接待佩罗夫人,已经感到些意外,后来褚凤歌的一番追问,居然又挖了她的另一个身份出来,好巧不巧正是他们久寻不获的TS实验室的人。  趁机让褚凤歌出面认下了妹妹,存了私心想日后收为己用,当然也有想进一步发掘宝藏的心思,她日后的精彩,他竟十分期待。  不过,当时的连串真相和意外,却也解释了他另一个疑惑,理工科的研究做到一定程度,掌握一两门外语也稀松平常,毕竟最前沿的先驱者大多在国外。不过,他当时就感觉,这姑娘的底牌怕还不止这些,这绝对是个矿藏丰富的宝藏。    今日她一针见血的分析,条理清晰的建议,果然令他刮目。  其实,这事儿她讲得含蓄了,“闻弦歌知雅意”,她没说出口的,他清楚。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轻描淡写的是对不计成本往脸上贴金的不屑,是对不计后果只追求政绩的不满,他有同感,若任那班人乱搞下去,好好的一座蓄势待发的城市,怕是未等起飞已先折翼。  李佳航默然,想起父亲那通公式化的电话,想到即将到来的安排。    早过了反叛的青春期,岁月的积淀让他开始理解父辈加诸其身的期望,也开始正式自己肩负的责任。任性的闲晃了这几年,老头子早失了耐性,一向严厉的父亲更是直接发过来一纸调令,连训斥都省了。  他自嘲,小时候凡事有子书挡在前面,父母有了优秀的大儿子安慰,对他这个调皮顽劣的小儿子便放松了管制,由得他自生自灭。许是天意作弄,突来的变故,让母亲不惜抛夫弃子毅然求死,难道她的心里,只有子书这一个儿子么?那他又算什么!  父亲悲痛之余,开始对他加强管束无比严厉。  但是疏于管理的幼苗怎可能短时间内赶得上落后的进度?野惯了的李佳航自然充分发挥了叛逆期男生的特点,同父亲针锋相对的激烈对抗,父亲对他的暴打和责骂,那几年几乎就没有停过,最后不得不彻底放弃。再婚之后的父亲终于没有精力再管他,甚至他们之间不再讲话。  有时候,发布坏消息之前,先制造一个更恶劣更恐怖的坏消息,情况会变得容易接受。人们在无所适从之时,真正的噩耗会更容易被接受。因为,它远比想象中的好。  少年的李佳航,在被爷爷接过去之后,变得沉默,不复幼时的顽劣和叛逆,把所有情绪都掩藏在温和有礼的笑容之下,在父亲和爷爷面前也不再激烈的对抗,只是固执的坚持己见。长辈们对他的改变已然在意料之外,大呼万幸之余,对他偶尔的固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正因如此,他才得到了这几年的放任,在堂哥遵从长辈的安排平步青云政坛的时候,他却可以和褚凤歌一起,由着兴趣白手起家,折腾出了自己的公司。而他的妥协,只是听从爷爷的安排,在某个清水衙门里挂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职。  不过,他们终究,还是不肯放他彻底的自由。    褚凤歌回头见他眼含笑意,显然是赞同了云陆的看法,心里不由对这个半路捡来的妹妹生出一份自豪感,“小陆妹妹真是厉害呀,不愧是我褚某人的妹子,就按你说的给哥作个规划吧。”说着,把头凑过去,故作可爱状的眨眨眼,“郑重”的说道,“妹呀,哥这次全靠你啦!”  “好。”云陆抿了嘴轻笑,天上掉下来的这个哥哥,让她头一次知道,原来亲人之间还可以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对她,褚凤歌从来都不吝惜溢美之词,常常都会把哥啊妹的挂在嘴边,云陆成长的环境里,甚少有这样直接热情的感情表达,从开始的不习惯,如今已经乐在其中。  睫毛微颤,她不着痕迹的轻扫一眼身后那对墨瞳,那里面的赞赏也是明明白白,不由得心中一片欢喜。    茶过三巡,正事谈罢,褚凤歌的人品开始暴发。  许是从没这么正经的做过人家兄长,何况对方还是这么聪明伶俐可爱一妹妹,对云陆同学的学习生活甚至交友情况,一一过问。    云陆现在的住处是租的,房主是系上的老教授,退了休投奔儿子去了,房子空着,于是象征性的收了些租金,顺便帮忙照看房子。  她开了学就升研二,跟的导师是通信领域知名的教授,把她当成入室弟子(其实就是物尽其用往死里使唤的意思),本科时就已经带在实验室里帮忙了。更让褚凤歌惊讶的是,她本来的专业竟然是数学,后来被拐进了TS后才转的通信。  从小数学就不怎么灵光的褚凤歌,眉毛都一跳一跳的,几乎已经咬牙切齿,“小陆妹妹,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转头指向李佳航,“自小学这家伙就凡事都要压我一头,这千年老二当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找个妹妹,竟然也这么非人类!苍天呐,大地呀,天使姐姐你啥时候能替我出口恶气呀……”
“是你自己笨……”褚凤歌东北话版的慷慨陈词被李佳航凉凉地打断,只剩下干噎。  “呵……”云陆忍不住的笑,号称楚狂人的凤哥儿凤辣子,每次惹倒李佳航必然要吃鳖,可他却总是死不悔改屡败屡战,从不放弃任何一次挑衅的机会,真真的、勇气可嘉呀!  “小陆妹妹,你别笑,说起来,我看你更像这家伙的亲妹妹,一样的非人类。”褚凤歌冷哼,对他们这种超越正常水平的家伙,他从来不爽,很不爽。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李佳航放下手里的茶杯,滚烫的温度已经褪去,只剩些许的暖意在手。唇齿间的醇厚幽香溢满胸臆,不停撕扯胃部的阴冷寒意早已退去,余下的,是一股涓细暖热的热流,缠绕期间,温暖着四肢百骸。  “我送你们下楼。”云陆也站起来,褚凤歌没有异议,拿了车钥匙率先往外走。  “不用麻烦……”  “不麻烦,我刚好要去宿舍。”  “咦,你不是住这儿吗,怎么还去宿舍?”褚凤歌诧异,转头问她。  “我是住这里没错啊,不过班里的集体活动也是要参加的,这是辅导员允许我退宿舍的条件。”  “什么活动?”  “大概是……联谊。”姜爽好像是这么说的吧?原本班里的女生是偶数个,她又住在外面,姜爽对此很不满,总说是她抛弃了她。于是作为补偿,云陆答应陪姜爽出席所有的集体活动,不让她落单。  没想到承诺一出,就上了贼船下不来了。姜爽别的爱好没有,唯独对俊男没有免疫力,虽然有感情稳定的男友,但只要遇到联谊,无论是校内校外何种名目,必定出席,而且一定会叫着她一起,乐此不疲,屡教不改!  “联谊?”褚凤歌夸张的张大了嘴,一脸的不可置信,“我说妹妹,就你这条件,还用得着去联谊?不如跟哥哥走,想要什么样的极品没有?何必跟一帮小毛孩子混!”  啥?他还真以为自己想找男朋友么,可怜她现在已经忙到恨不得一天有48个小时,哪里还有时间去想那么奢侈的事情,何况,对于那样风花雪月的爱情,她想来毫无兴趣。  “不用不用,我陪同学去而已,而且,我对极品没兴趣……”褚凤歌这个级别的,能不招惹的还是别惹为妙,她对出演麻雀变凤凰的闹剧可没兴趣。  云陆笑眯眯的朝他摆手,等着他们坐上车子,才慢悠悠的说了后半句,“楚人哥哥你留着自己用吧!”  哈哈笑着,她一边挥手一边迅速后退。驾驶座上的褚凤歌哇哇叫着几乎要冲下车来,幸亏李佳航拉了他一把,才气恼的回头狠狠瞪她一眼,不清不愿的启动车子。  诡计得逞的云陆,在车子转弯的那一瞬,清晰的瞥见那双凤目中浮光掠影般的笑意。    事情后来的发展,有些出乎云陆的意料。  不知道从何时候起,李佳航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她的蜗居,褚凤歌反而常常不见踪影。问起来,李佳航只用淡淡一句“他出差了”打法她,她没有选择的只好接受这个解释。  至于项目的方案,反正公司是他们两个人人的,褚凤歌不在,李佳航自然做得主。  直到赛事闭幕,褚凤歌都没有露面。  反而是李佳航,有时候晚上在别处喝了酒,会上来坐一会儿,喝一壶她煮的大麦茶,然后再驾车离开。云陆有时候在阳台上远远的看着眩目的尾灯慢慢远去,然后一闪,消失无踪。    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问,“你,开车过来的?”丫  “嗯。”  “以后还是别来了……”  “为什么?”  隐隐的怒气,在胸口升腾。他是天之骄子,虽然缺少父母的关注,仍是众人眼中高高在上的陈公子,几时被这么明白直接的拒绝过?  云陆微愕。  微醺时,他原本漆黑如墨的眸子覆了一层水光,此刻带了微薄的怒意,更如同抛了光的墨玉,浓郁的墨色之上多了流光溢彩的华美,愈发显得波光潋滟墨色无边。
看他淡淡的反问,安静的看她,几乎让她产生了一种为了此刻的凝视奋不顾身的冲动。从未有过的渴望汹涌而来,沉沉的压在她的心里,叫嚣着意欲化蝶而去。深重的恐惧开始漫延,她隐约的意识到这冲动的可怕。  她害怕像母亲那般飞蛾扑火,为了片刻的绚烂,毁了自己也毁了亲人,依然留不住消逝的爱情之火。对母亲的执念始终无法理解,顺带着也对“爱情”这个词失了信任。忙着迎接老天的考验尚且不暇,哪来的闲情考虑这些?    外婆曾经讲过,上帝对于所喜爱的,总会施加诸多磨难。  然,那些并非不幸,一切只因为,你是上帝的宠儿。只有经历过别人无法经历的,才能淬炼出高人一等的品格和意志。别人只看得到一张白纸,而你,可以看到绚烂多彩的风景,和恣意挥洒的广阔。    自外婆去世,她一直乐观的接受所有磨难,只因那是外婆口中的“宠爱”。  坦然面对加诸身上的一切克难,既然注定无力回天,她只有尽人力听天命。所幸迄今为止,运气还算不坏。  然而面对他,却是难以拿捏。不远不近的距离,不温不火的相处,他从未有过分的言语,也没有直接的表示,一切只是朦胧,朦胧的暧昧。    她不喜欢,所以想要这迷雾早早散开。  明知不可及,却一味追寻,这不是坚定而是执迷。她不想平静的生活横生枝节,故而,她想,也许可以趁着一切尚未开始,让一切不再开始。    可惜,她失算了。她没想到,一个简单的眼神,便让一切陷入混乱,她的亡羊补牢,只能让一切更混乱。  “呃,可是你喝酒了……”她试图弥补。  “我没喝醉。”他依旧冷然。  “可是很危险……”   “不过是开个车……”能危险到哪里去?  “不过是一壶茶……”用得着大老远的来?  “……”  李佳航双眼轻扫,清冷的目光如水,淡淡滑过,敛入沉默。  “……要不然,让司机帮你开?……校内的路窄,经常有野猫出没……”没办法面对他的沉默,只好放弃初衷,手慌脚乱的忙着解释,连说出的话前言不搭后语,都已经顾不得了。  “好,下次让司机开车。”墨玉里的寒冰缓缓融化,微眯的眼睛挡住了大半的绚烂光华,缓和下来的语气昭示了他此刻的愉悦。  云陆的一颗心重新放回原位。    李佳航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明明不是什么稀世美人,也非多么的精才绝艳,他却偏偏上了心。  刻意安排褚凤歌在这个时候出差,沉闷的酒席后不自觉的频繁来访,不知是否因为那壶茶,一壶醇厚滚烫的热茶,令他的胃、他的人,一同舒缓了疲惫。  只要置身于这小小斗室,耳边听得见她敲打键盘的声音,抬头看得见她注视屏幕的神情,便会觉得轻松,前所未有的。    “既来之,则安之”。  他最擅长的便是因势利导,借势而为。习惯了做决定前左右权衡,习惯了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习惯了没有机会随心所欲,习惯了在混乱中抽丝剥茧,却反而在面对最浅白、最直接的感情时,手足无措。  既然理不清,索性不再理。    第二天便换了公司一辆深灰色的宾利,更频繁的在酒宴之后过来享用一壶热茶。有时酒意厚重,也会歪在沙发上小憩片刻,楼下的车子始终安静。  接连出现的世界级名车,自然怨不得人们好奇。从车旁经过的住户们三两一伙的议论纷纷,暗自猜测到底是何来历?这楼里住着的,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就像以前住在外婆家一样,恨不得连别人家做饭的菜色都一清二楚,自然知道这些车子不会是为他们而来。    云陆被对门大妈有意无意的旁敲侧击几次之后,十分委婉的对李佳航提起。  李佳航当时只是轻轻点头,深色冷清的看她一眼,令她心下惴惴,暗想八成是得罪了这位公子了。
 可是隔天,楼下不见了车子的踪影,而他却还是照常出现。  于是他和她的暧昧继续,甚至连褚凤歌都被蒙在鼓里。  她觉得不妥,但毫无办法,或许心里其实是欢喜的,也许正是这一点,她才会对他后来的不辞而别耿耿于怀。  褚凤歌还在热络的跟她喋喋不休的汇报这半年来的生活  在褚凤歌眼里,他是兄弟,而她是妹妹。他们两人的相处不咸不淡不温不火,恰是兄妹间的亲切,朋友间的自然。  所以当佳航提出一定要带她过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不过是兄长的关心,朋友的照顾,更何况自己也有此意。虽然这半年过的辛苦,但不可否认,那座秀丽优美的海边小城,她肯定会喜欢。    褚凤歌眼中的好意,对云陆来说却成了烫手的山芋,罪魁是李佳航。  这是TSW第一个正式运作的商业案例,老师一向重视,实验室也投入了多番努力。如今顺利完成,自然要亲临现场见证一番。  师母还有工作离不开,照顾老师的重任她当然责无旁贷,其实,即使没有褚凤歌和李佳航的邀请,她这个小跟班儿也义不容辞的要一同前往。  只是,如果到了那里,见了面,要如何自处?他不是褚凤歌,虽然半年未通音信,见了面仍旧亲切如昨。他曾经的暧昧,她隐约的心动,该如何在相隔半年之后,相处融洽?或许,他早已忘了刻意模糊的暧昧?华人论坛   实在想象不出,他会用什么表情面对自己,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他……  饭局上,褚凤歌拿出手机给她看那边的照片。  青天碧海的映衬下,褚凤歌嚣张的大笑,做无忧无虑状,哪里有半点他所描述的辛苦疲累?被她冷嘲热讽了几句,忙忙的解释,“这是刚到那里的时候照的,佳航那个地主还没开始欺压我这个长工,这是黑暗前的光明!”  翻到后面,褚凤歌的神情果然略显呆滞,身边偶尔也有他的身影出现。  李佳航的表情依旧淡然,给人的感觉却不同以往。  她见到的李佳航,大多是闲适优雅淡定从容,从未像照片里的那般严肃沉默,眉宇间有压抑不住的忧虑。初时还以为,莫不是穿了正式的西装的缘故?细看却发现,原来是那份被刻意掩盖的疲惫和劳累,让他的潇洒自如变成了压抑孤寂。    忍了又忍,她还是问了,“他在那边,工作很辛苦吗?”  褚凤歌大力点头,心有余悸又暗自庆幸,“幸亏我家老头子对我早就不抱希望了,不然像佳航那样,白天马不停蹄的开会,晚上连轴儿转的应酬,TMD,那哪儿是什么市委书记呀,我看连配酒的小姐都不如。小姐还能选择陪客呢,他根本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真不知道他怎么挨下来的!”  云陆喉间发哽,那么清贵如菊的人,竟然忍得下?  “唉,佳航也是没办法,他那样的家庭,怎么可能放弃让他从政?允许他跟我一起混了这几年已经是极限了,他也明白,所以再艰难也要忍下来,谁让子书他……”  原来是这样,以为那样金贵的人不会有什么为难的事,原来也会身不由己,难道他也是上帝的宠儿?
有些地方改得不够细致,我把人物介绍一下吧,海陆---云瑄
李佳航---陈子墨这也是为什么名字叫花开淡墨痕的原因
不见李生久  不见李生久, 佯狂真可哀!  世人皆欲杀, 吾意独怜才。  敏捷诗千首, 飘零酒一杯。  匡山读书处, 头白好归来。  ——杜甫  ---------------------------以下是正文----------------------------  褚凤歌既然找上门,绝不会只一顿饭就完。    启动仪式定在6月初,老师接到了请帖,师母的交待也下了,她当仁不让的要陪同前往。在那之前,褚凤歌充满热情的同半年未见的狐朋狗友们联络感情,用他的话说,是要“安抚一下这半年来清汤寡水的社交生活”。  海陆当着他的面切他,极度不屑,就凭他?哪怕被打包扔到火星上也能自娱自乐讲单口相声的家伙,“清汤寡水”?谁信!  尽管如此,褚凤歌还是本着“没有最热闹,只有更热闹”的聚会宗旨,逐一拜访声色犬马的损友们,顺带着海陆也不可避免的遭遇了聚会炸弹的攻击。  虽然总是拒绝,但十次里总有那么一两次抹不开面子。故而,作为褚凤歌新晋的“小海陆妹妹”,海陆得以深刻见识了一回权贵子弟的灯红酒绿。  席间,总有人会在“妹妹”上面做文章。  在他们看来,妹妹只得一种,便是陪在身边知情识趣的玩意儿,便是褚凤歌和李佳航这样从不肯在这上面花心思的主儿,也难逃被一视同仁的待遇。  何况褚凤歌难得如此正式的携伴出席?自然要好意关照一番。  席间自是免不了的言语刺探,笑言无忌。好在褚凤歌从头到尾护着,到底没让那帮人讨了什么便宜,倒是褚凤歌后来一脸的歉意,“小海陆妹妹,这帮人口无遮拦惯了,你别多心。”  她当然不会,那帮人再能说,也不过就是说说,难不成要认真计较么?只是,渐渐减了出席这种场合的次数,褚凤歌当然没再勉强。    天气开始热了,褚凤歌在京城还有事情要处理,只好暂时爽了她的约。  海陆陪着老师来到这座风景秀丽的滨海小城,竟然受到了意外的礼遇。老师是项目挂名的总工程师,接待方自然奉为上宾。令人意外的是,到达当天市长竟然亲自来迎接,这样的待遇可着实让做惯学问的老师受宠若惊。  李佳航没有出现,海陆有点失望,也有点庆幸。市长先生解释说书记去省城开会了,不日就会返回,届时要再为老师接风,以表本市对TS鼎力支持的谢意。老师推却未果,便也欣然接受。    市长的迎接,书记的邀请,大队人马的陪同,老师被恭敬的送到下榻的酒店。  酒店是本城的最高规格,仪式前的两天时间里,市府专门安排了陪同人员,出入均是专车接送,载着老师和她在城里城外的风景名胜游览,以尽地主之谊。  老师对此十分感激,这座充满了江南风情的小城颇得其意,嘴里一直叨念着下次要带着师母同来。她对此有同感,如诗如画的美丽景致,若得与心仪之人共赏,自当是人生妙事!  曾在褚凤歌的照片里见过的那些风景,令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双疲惫的双眼,漆黑的眸中仿若掺杂了掩饰不尽的烦恼,带了些许晦暗,不再纯粹如墨。他在这里的工作,不那么顺心吧?  政坛浮沉必定比商场变幻艰难许多,虽然以他的能力一定可以做到完美,但那中间的辛苦疲惫,却是无法避免。    仪式当天,现场布置的气派隆重。这是TSW的第一个成功实施案例,对今后的普及和推广意义重大。  这次的启动仪式,不但地方上重视,就连主管的部委也给予了很大关注,不仅省里市内的官员悉数到场,相关部委主管TSW项目的负责人也赶了来,规格可谓超高。    礼炮齐鸣之后,在场的重要官员依次讲话,最后一个便是他。  深灰色的西装中规中矩,经典的英式款型,愈发显得腰身挺拔,身长玉立,站在一排宽面富态的中年人当中,犹如鹤立鸡群,每个人看过来的第一眼必定会落在他的身上,无一例外。  他讲的无非是一样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枯燥乏味的词句被他清润的声音娓娓道来,竟能让人不由自主的听在耳中,印在心上,美男的美丽果然无匹。  海陆站在台下的观众当中,看见老师配了贵宾的胸花展在台上,花白的头发随风起伏,微微发福的身体站得笔直,眼里满是欣喜与自豪,兴奋的如同孩子。在李佳航讲到TS实验室对项目的支持并表示感谢时,老师兴奋的眼神直往她的方向看过来,师徒二人默契的相视一笑,有今天的结果,一切辛苦付出都已值得。    李佳航站在台上,不动声色的往下面的人群淡淡一扫,便轻易的发现了她。  她站在前排,正嘴角含笑,专注的望着台上,却不是他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自嘲,是啊,她当然不会看向他,大概在她的眼里,只当他是路人丁,连路人甲都算不上!  以前那些令他感动的细心和关怀不过是因为她人好,对任何人都好。她待他一向客气有加,亲切不足,并不像面对褚凤歌时的轻松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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