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朋友圈小品家新买了一台大品家的移动蒸烤箱,十分方便,摆在哪里都挺合适的,不知道多少钱一台?

买个相公带回家全文阅读 - 找小说网
=> 《》 => 全文阅读
选择背景颜色:
选择字体:
选择字体大小:
宽度设置:
第一章 相公堂子
  “以我一身,可保部族三千五百六十四人无恙?”他问。
  “不错!”鲜衣华服的人笑得淫邪.
  “好,我做。”他合了目,将尊严抛弃。
  “族长!不可!”长老跪倒在地,满是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
  “我既是族长,就该负起责任。从今以后,只当我,死了吧。”他轻轻笑了,拉起了长老,“便告诉族人,我已死了。以后,你们好好生活吧。”
  ~~~~~~~~~~
  郁磊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其实她是被好友强拉来的。
  雄风皇朝五皇子龙庭野好不容易磨了父皇出门,若不是带上郁磊一起,怕不得多上数十护卫跟着,那还游玩个什么劲儿?然而只要有了郁磊一个,父皇自然可以放心,丢他跟着三两好友出门闲逛。
  而今日,龙庭野就是要来“这种”地方——京城里最有名的相公堂子倚风楼。他久已听宰相公子安河轩提起很多次,却一直恨没见识过。今次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有安河轩引着,绝不能放过。
  不得不说,若论起狐朋狗友,龙庭野、安河轩跟郁磊三个,可是相当标准的符合这么个词的。三个一同长大,一起玩耍,自幼便是王公贵介的公子里的霸王。一个皇子,一个宰相儿子,加上个大将军孙女,扫遍皇城,无人敢惹。反正出馊主意的有安河轩,打架的有郁磊,龙庭野只要负责看热闹就好。
  三个锦衣“公子”,就这么大喇喇昂扬扬进了倚风楼。
  “安公子!”就有龟奴上来迎接,喜笑颜开,“今儿安公子还是要飞碧伺候么?”
  安河轩将扇子敲了下龟奴的脑袋:“没见着我还有两个同伴呢么?这两个来头都不小,你可得找合适的好好伺候了!”
  “是是!一定!”龟奴知道安河轩不喜欢外头大堂的乌烟瘴气,特特的将三个人引到了一间雅阁里,“三位公子且等等,我这就教人过来。凭着三位公子挑选!”
  安河轩满意得很,随手甩给龟奴一锭银子。见着人出去了,转脸笑嘻嘻的问:“怎么样?可还满意?”
  龙庭野鄙弃:“还什么都没见呢,说什么怎么样?”
  郁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你要是找来不够好顽,看我回去不打烂你的狗头。”兴趣缺缺。方才大堂里扫了一圈,这些个相公无不是油头粉面的,全不合她的胃口。在她看来,男人就该是雄纠纠气昂昂的,壮硕高大,像父兄们那样的,能上阵杀敌,才是真汉子。别说这些相公,就是龙庭野跟安河轩两个,也与她的标准相差万里。
  不一时龟奴就领着十来个挑选好的相公过来。其中一个穿着翠色衣裳的,一来就奔了安河轩身边,伺候的极卖力。郁磊想着,那大约就是飞碧了。看着长得秀气文静,嘴唇嫣红,大眼睛仿佛含着水似的。郁磊想着,就飞碧这模样,穿上女装也能蒙混过去了。
  龙庭野不过是好顽罢了,倒是并不真的有什么龙阳之好。看着一个个的相公都千娇百媚的,倒是一时花了眼。索性教安河轩替他选。
  安河轩搂着飞碧,乜斜着眼睛问:“飞碧,你来选一个。要干净的乖觉的。我哥哥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他身子也贵重,你看着,替他选个合适的。”
  飞碧温和笑着瞅了龙庭野一阵,站了起来,拉过了站在队尾一个羞怯怯的少年:“那就教景兰来伺候吧。他倒是未必很懂,然而若论干净,却没比他更合适的了——还没有开过苞呢。”虽然安河轩从未透露过身份,然而飞碧却明白他必然是个厉害的人物。跟着安河轩一起来的,自然也是厉害的。有了这样的人物罩着,倒是不怕景兰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好,那就是他了。”安河轩打量着那少年,“是叫景兰?好好伺候我哥哥。到时候自然有你的好处。”
  景兰也就乖巧的站在了龙庭野的身边。
  “三弟,你呢?”安河轩讨好的去问郁磊。郁磊是个女人,来玩相公是不可能的,然而找个陪酒的,却未必不可以。
  郁磊又打了个呵欠,起身出门,临走前还甩了一句:“安二哥,你等着头被打烂吧。”骄傲的笑意流泻,满是不屑。
  安河轩顿时气闷,将那些个相公都挥走了,抱着脑袋嘟囔:“这个三弟,也太难伺候了……”
  龙庭野立刻不遗余力的嘲笑:“让三弟来这种地方,你真是打错了算盘!”
  安河轩怒目:“要不是为了你,干嘛非要抓着她来?你还敢笑我?哥哥,回去三弟要是发威,你可得护着我点!”
  “怎么,三公子不满意么?”飞碧乖觉,忙问,“三公子喜欢什么样的?我们这里原是各样都有的,从来没有客人失望而走的。”
  “三弟?”安河轩嗤笑,“三弟喜欢五大三粗的!满脸络腮胡子,一双狼眼睛!你们有么?”
  “去!你又胡说!”龙庭野笑着拍了安河轩一下。
  “唉,哥哥,你不知道!三弟真喜欢这样的!”安河轩忙给自己辩护,“上次她出征回来,就跟发了癔症似的,魂都没了的样子,拼命的练功,我教她出来顽她都不肯。我后来问她二哥,才知道原来是三弟输给个蛮人汉子,差点被人俘虏了。那蛮人汉子就是一脸的络腮胡子,一双狼眼睛的。我看呐,三弟是动了春心,喜欢上了!”
  龙庭野怔了一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笑说:“那是她输了不服气呢!她好强你又不是不知道?输了还得了?飞碧,堵住他的嘴。我看他胡乱说话。”
  三个人嘻嘻哈哈笑了一会,景兰才小声的说:“也许,三公子会喜欢莫云大哥也说不定。”
  飞碧立刻变了脸色:“景兰,别胡说!好好伺候大公子是正经的!”忙忙的又敬了安河轩和龙庭野酒,把话岔了开去。
  而刚刚被议论过的郁磊则正在倚风楼里随意走着,无聊之极。
  她不敢走远了,五皇子的安危都在她身上呢。不得已,只能在这倚风楼里乱逛。郁磊嫌前头气闷,胭脂气浓得呛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后院去。果然庭院里舒爽了不少。夜晚天凉,空气也跟着爽利起来。喜欢得她狠狠吸了几口。
  正乱走着,突然听见个尖利的公鸭嗓子叫唤。
  “好了没?把他拖出来!给他打扮打扮,今儿也该给他开苞了!哼哼,只怕他这样的没人要!倒赔了我的钱!”
  郁磊听得厌烦,见着有灯光亮着,公鸭嗓子就随着灯过来。她不想与那些人照面,便闪身进了柴房。
  不想,正对上一双狼眼睛。
  仿佛泛着绿光的眼睛。
  郁磊与那双眼睛相对无言,彷如对峙一般。她心里惊了一下,寒意自心底升起,仿佛面对着一个最可怕的敌人。
  那双眼睛眨了眨,却合上了。
  郁磊这才放了心,松了一口气。
  借着月光,郁磊能看见被丢在柴房的男人有些青白的皮肤,两道皱紧的剑眉和爬了半截脸的硬硬的胡茬。男人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却是一声不哼。
  “拖出来!”公鸭嗓竟到了柴房边。
  郁磊忙躲到了柴堆后面。她不想被人看见,不知为何,她也觉得那有着狼眼睛的男人也不会说出她在这。虽然即使她被看见也没什么——她是尊贵的客人,那帮子龟奴可没人敢得罪她。
  “哼,还倔呢?来了这种地方,想洁身自好?呸!等着被男人上吧!你要是再不听话,等开了苞之后,我就随便找群野汉子,教他们轮了你!教你硬!到时候我看你怎么硬!”
  郁磊听着门被打开,听着有人走进来,拖走了什么重物的样子,门又关上了。郁磊走出来,那男人已经不见了。看来被拖走的,说是要给开苞的,就是那男人,说要教训的,也是那男人。郁磊忽然有些不忍。
  那双狼眼睛,仿佛带着绿光似的,教她感觉熟悉而心痛。
  郁磊离开了柴房,溜溜达达的走向前面。她有些想找到那狼眼睛的男人,想知道他的命运如何。然而找了一圈,却只有失望,到处都不见人。
  正烦躁着,整个大堂里忽然静了,正中台子上一个油头粉面的龟公走了上去:“今儿有几个新鲜的要给各位大爷尝尝。请各位大爷竞价了。老规矩,价高者得。”龟公拿着手帕掩着嘴笑,“各位大爷可都瞅仔细了。今儿的雏儿各个都是上佳呢!开苞价可别委屈了人!”
  郁磊听见,心里动了,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想看看。
  被拉上台的有五个,一律的打扮妖冶。仔细去看,便可见他们只下身裤子是穿好的,上身并未着衣,而是穿着件纱制的大氅,半隐半现的能见着**着的上身,十分勾人。其中倒有四个是少年,看着身量都没长足的样子。浓艳的妆容,遮住了少年的清纯,平添了许多妩媚。
  只有最后的一个,竟是个成年的男人,个子颇高,郁磊瞅着,倒比她魁梧的二哥还高些的样子,只是看着身材比她二哥瘦削些。他下巴上的胡子都被剃干净了,也被涂了浓妆,看不出来究竟长成什么模样。他身上的纱衣是黑色的,与那些少年的艳色成了鲜明的对比,隐隐约约的能看见宽阔的肩膀,壮硕的胸膛。男人垂着眼睛,只漠然看着地面。
  郁磊烦躁,不知道这一个是不是柴房里那个狼眼睛的男人。此时的他全没了柴房里那种凶狠的气势,反而如一个被操纵的木偶。
第二章 相公初夜
  前头一个个叫价叫得欢。然而轮到了那成年男人,却都沉寂了。似乎没人喜欢这么个健壮的汉子,喜欢的都是那些柔弱的少年。郁磊也在心里冷笑,这样的汉子哪里是给那些个无聊的男人玩弄的,这样的汉子该在战场杀敌,该教刀锋饮血。来玩相公的这些轻佻男人,消受不起这样的汉子。
  “莫云是我们新得的,还是蛮人呢!”龟公忙站在成年男人的身边,捏着他下巴教他抬头,“各位爷可好好看看,虽然他个子高些,可其实是个极品。长得俊俏不说,皮肤也白得很,可不是我们中原人能有的!底价也不贵,只十两而已。”
  然而仍是鸦雀无声。
  “三十两!”突兀的声音,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瞬时,郁磊捕捉到了被叫做莫云的男人眼中一闪而逝的凶光,是狼的仇恨的眼神,在旷野上与仇敌狭路相逢。然而莫云很快就又垂了眼睛,似乎那样的眼神从来不曾出现过。
  郁磊惊了一下,不禁去看了新进来的人,深蓝色的锦衣滚着银边,腰畔佩着一柄长剑。剑穗是亮蓝的颜色,青铜剑鞘,上头雕刻的是鹰的图案。郁磊认识这柄剑,也认识这个人——怀化将军叶迎年。
  叶迎年笑着走到台前,傲然看着莫云,嘴角翘得冷意森然:“今天,你是我的了。”
  郁磊没看见那双狼眼睛,只看见了一个心死的人。
  “五十两!”郁磊叫了出来。为什么,她也不清楚。
  诧异,从那双本来已经死寂的眼睛里闪了出来。看见是郁磊,便忙合上了,别过了头。比心死还深的羞惭,让莫云的脸看来有些红。
  叶迎年急回头看,见着是郁磊,也是惊讶,却先笑了:“我倒不知道,郁公子也有这样的爱好。”那笑不怀好意,对着郁磊上下打量。素国公的孙女,骠骑大将军的女儿,云麾将军郁磊。虽然是女子,品级却只比他小半级而已。而战功,却隐隐有超越之势。
  “难道只许你有么?”郁磊懒懒散散的,随意喝了杯酒。
  “我出一百两。”叶迎年这一次叫价,却是向着郁磊说的。
  “看来叶公子对这个人很执着啊。是你的相好?”郁磊明明看见了莫云对叶迎年的仇恨,却故意这样来问。
  “哪里。”叶迎年淡淡的,肆意笑着,“只是难得这里有个异类的货色,想尝尝鲜罢了。”
  “原来如此。”郁磊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似乎很想睡觉的样子,“五百两吧。”
  “八百两!”叶迎年恶狠狠。
  “一千……”
  “够了!”一声沉沉低喝,气势威严,竟是将两个叫价的将军都镇住了。竟是莫云,“承蒙郁公子抬爱,别再继续了。”有人想要践踏他的尊严,彻底的羞辱他,那就由他去吧。郁磊又何必去争?
  叶迎年大笑:“郁公子,看来‘佳人’属意于我啊!”将个比他还高的男人叫“佳人”,叶迎年的恶意明显得谁都看得出来。
  郁磊却冷笑了,瞥了莫云一眼,傲慢:“我要做什么,容得你置喙?一千两!叶公子,今儿只要你出价,我就在你的价上再加五百两!”素国公府家资丰厚,真要是跟她拼财力,只凭着战功升上去的怀化将军还真拼不过她。
  叶迎年顿时面红耳赤,再说不得话。良久,才点头:“好好。”恶狠狠说着,“郁公子财大气粗,我不是对手。郁公子请慢用。希望,他能伺候得郁公子满意!”说罢拂袖而去。
  龟公和其他客人早看傻了。从没见过这么叫价的,一千两,连个人都能赎走了,结果却只是个开苞价,远比之前那四个少年要贵得多。
  “哟,公子好大方!”龟公倒是反应快,忙忙的吩咐着小龟奴,“还不快点给郁公子准备房间?”
  立刻就有龟奴引着郁磊和莫云上了二楼,到了间极雅致的房里。桌上早摆着酒菜果品,床上红纱帐,台上双喜烛,竟是像新房一样。送了两人进房,龟奴便立刻离开了,再不来打扰。
  郁磊坐在桌旁,莫云就在门口站着。
  “把那妆洗掉吧,我看着厌。”郁磊嫌弃的说着,不觉又打了个呵欠。她整日里都似睡不醒一样,懒散惫赖,只有上战场的时候不同。
  莫云却不动。
  “怎么,我说话你还不听?”郁磊讥笑,“你今夜被我买了,就好好的伺候着!”话出口就后悔了。她原本想说的并不是这样,正如她原本跟叶迎年争的意思也绝不是羞辱莫云。
  莫云静默了一时,却说:“你走吧。那一千两,我会跟他们商量,退给你。”
  郁磊听了这话,却恼怒得笑了:“一千两而已,我还不稀罕!你当自己是什么人?想退了钱就退了?要真这样,还会被关在柴房里去折磨?”
  莫云痛苦合目,知道郁磊说的是实情。
  郁磊看莫云的样子,却不忍起来。像这样一个男人,到了这样的地方,屈辱痛苦,会有多少?他又是怎么忍受的?轻轻叹息:“去洗了吧。那妆真不适合你。我什么也不做,你陪我喝酒吧。”说完,却先自斟自酌了。
  莫云洗了妆,露出一张带着些剽悍气息的脸来。他深目高鼻,形容如刀削斧刻,却是极峻峭的模样。皮肤虽然白,却不是女子样的白皙,而是有些透着暗色的青。他看郁磊一时已经自己喝了一壶,忙按住她的手:“你是女子,不该多饮的。”
  郁磊猛抬头,紧盯着莫云,目光狠戾:“你怎知我是女子?”
  “郁将军,昔日,曾在战场上远远见过将军。”两个人说了这么久的话,她并没有认出他来。幸好,幸好,“将军英武,端的好功夫。”那是他第一次,打了那么吃力的一仗,虽然,这员女将最终输在了他的手上。那时的他一脸的络腮胡子,大概,也是她认不出来的原因吧。
  “那你不是早知道了?”郁磊恼恨。难怪那时莫云要阻止她出价,是根本已经认出她来了。
  莫云叹息:“你今天又何必?”反正,到了明天,叶迎年还会来的,早晚要羞辱了他才算完。
  “我赎你!”郁磊望着那男人,隐隐的,能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一点碧色。
  “我是官里寄在这的。赎不得。”莫兰摇头。
  “你是战俘?”郁磊惊讶。她不记得近来有跟蛮人交战,怎么会有战俘?
  “郁将军,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莫兰笑着,“我终究躲不过去的。”能将这一身换族里三千五百六十四人平安无恙,就是尊严被践踏羞辱,也没什么了。
  郁磊却在那笑中看见了刻骨的痛:“柴房里,那时候,你怎么了?”
  莫云摇头,并不说话。那是相公堂子常用的手段,对付些不听话的相公的。因为相公都是来卖的,不敢教身上有伤,便给喂了特制的药,心痛如绞,五脏如焚。待相公服了,不再反抗,或者要拉出来卖的时候,再给解了。然而这些龌龊事情,他不想给郁磊知道。
第三章 并肩而战
  两人正沉默着,突然外头传来一阵乒里乓啷的声音,紧跟着是惊叫哀嚎,似乎有人打起来了。
  “三弟,出来打架了!”是安河轩的声音,听着有些变调,杂着惊呼。
  郁磊忙奔了出去,就见着大堂里一片热闹,十几个人围着龙庭野、安河轩连带着飞碧、景兰四个人,要将人撕了样凶狠。龙庭野、安河轩躲得狼狈不堪,他们两个最多有两手郁磊教的三脚猫功夫,寻常混混都打不过,面对着那十几个凶神恶煞,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郁磊纵身从二楼跳了下去,腰间软剑早掣了在手中,劈手就把个要抓龙庭野的人砍断了胳膊,鲜血飞溅,伴着惨嚎。
  十几个凶神顿时明白谁才是厉害人物,向着郁磊围了上来。
  龙庭野跟安河轩这才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安河轩干脆不管不顾一屁股坐在个椅子上,准备看热闹,还不忘了安抚下怀里的飞碧。
  龙庭野却紧张得多,直盯着郁磊看,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哥哥,你担心什么?”安河轩嗤笑,“三弟那是千军万马里杀出来的,凭这几个无赖混混还是她的对手?你当她战功都虚报的呢?”
  龙庭野失笑:“我知道她能。”然而不等于这就可以不为她悬心。
  两个人正说笑着顽,背后却有人潜了过来,举着把大刀,就要砍龙庭野。
  景兰眼尖,瞥见了,一声尖叫,慌张拦在了龙庭野的前面,紧紧闭着眼睛,等着疼痛降临。然而等了半天,除了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他肩膀,却再没了别的。
  “莫云!你敢打客人!”龟公的尖嗓子刺人耳鼓,仿佛在磋磨着人的神经。
  景兰赶忙睁开眼,就见莫云也已经加入了战团,与郁磊并肩而战。他才知道,方才救了他和龙庭野的,正是莫云。扶着他肩膀的手却是龙庭野的,一双宽和的眸子注视着他,教他脸红。
  郁磊才躲过一把刀,一柄刀又撩到了她面前。猛地斜刺里飞起一脚,有人替她踢飞了那刀。郁磊不觉挑了嘴角眉梢漾了笑意出来:“谁教你帮忙了?我自能应对!”
  莫云轻轻一笑,也不言语,随手打翻个举着桌子要来砸人的。和郁磊并肩而战的瞬间,他仿佛不再是将要被开苞的相公莫云,而是那个草原上纵横的狼,意气骄傲。
  龟公躲在桌子底下,叫唤得厉害:“莫云,你敢伤了客人!你等着,回头我一定教你好看!”
  莫云充耳不闻。那十几个打架的也不是泛泛之辈,看着招式都十分相似,或者应该同门同派,十几个师兄弟一起出来顽的。莫云手上却没有武器,一时有些吃力。眼见着刀又过来,莫云趁着躲闪的功夫脱了自己黑纱的大氅,抬手卷在刀上,一拽一拖,裂帛的声音传来,大氅被割碎,那刀也被夺了下来,到了莫云手中。
  有刀在手,莫云更添神威。
  十几个人打不过郁磊和莫云两个,知道他们着紧的不过是安河轩、龙庭野而已,又有人悄悄要去挟制龙庭野他们。
  莫云见着了,离开了郁磊,又去保护龙庭野。不说飞碧、景兰是他在这里遇到的唯二对他好的人,就是龙庭野、安河轩,他虽然不知道是谁,然而却明白那是郁磊要保护的,是郁磊的朋友。何况跟着郁磊在一起的,又怎么会是等闲之辈?无论如何,都不能教那两个出事。
  郁磊正被缠得火大,她抬手劈了两个人,一回头见着有人散去要抓龙庭野。本来正准备撇了人去救护,然而看见个壮实宽厚的脊背,已经将龙庭野护住了。郁磊也就放心,杀性大起,不再留情。敢来对五皇子动手,这群人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场架已经打得接近尾声,外头却又吵嚷起来:“官兵来了!”
  龙庭野听见吓了一跳,忙忙的奔去抓住郁磊就跑:“不行!不能给看见!”不知道带队来的是哪位捕头,给看见五皇子在这种地方可就完了。
  郁磊当然明白,顺手拽住莫云,驾着龙庭野就奔了后院。安河轩紧在后头跟着,也不敢给撞见,他好歹也是个礼部侍郎,他爹又是当朝宰相,真给知道了,他爹非要打断他腿不可。
  只有飞碧、景兰两个,跟着跑也不是,留下来却也危险。倒是安河轩跑了两步,又想起了他们,回头拉着人跟着他跑,好不容易才赶在官兵进门前躲进了柴房。
  郁磊又气又笑,指着龙庭野:“这种地方是能躲人的?你想什么呢?一会还不得给搜出来?”
  安河轩笑问飞碧、景兰:“这里你们熟,哪里可以躲住的?官兵我们不怕,只怕被认出来,却不好了。刚才你们两个都是好样的。”掏了两个银锞子给两人,“是我们连累你们了。”
  飞碧惊魂才定,却还记得接过银锞子。见景兰不接,取了一个塞在景兰手里:“若是说躲,不如躲到我们房里去。这里到处都是客人,官兵也不敢挨个都抓了的。若是公子们怕被认出来,只在被子里就好,我们出面去说话。公子放心,龟公也不敢得罪客人的,虽然出了这事,龟公也不会把公子们供出去。”
  “好好,这主意妙!”安河轩抚掌大笑,又教飞碧、景兰引着他们去了飞碧房中。
  莫云有意拉开了些距离,走在最后。
  郁磊却放慢了脚步:“你身手真好。”只看他打架的那几下子,郁磊琢磨着,自己就不是莫云的对手。这样的铁血汉子流落在相公堂子,造化也当真弄人。
  “不及郁公子。”莫云赤着上身,夜晚的空气中有些微凉。
  “你胳膊怎样了?”郁磊要去看,却被躲过了。
  “无妨,多谢郁公子关心。”左臂上一条狠入骨的刀伤,是为了护着郁磊受的。疼痛刺激着他早已冰冷的血,彷如能够隐隐听见昔日的鼙鼓战歌。
  官差搜过来的时候,两个在床上,倒有四个在床底下。龙庭野、郁磊、莫云和景兰听着上头的动静,一时床动,连着飞碧的喘息。
  郁磊恨得凿了拳床板。一时就听见安河轩嗤嗤的笑“好歹样子要做得像些,不然教人起疑”。笑犹未了,门已经被踹开了。
  飞碧配合的一声尖叫,哆哆嗦嗦的声音问着:“差爷们有什么事么?”
  “方才楼下打架,你们可见着人了?”为首的还冷静些,沉着声音问。后面的就许多不堪的污言秽语了,骂得厉害。大约是在这堂子里看了太多各样的污秽事,一个个被折腾得火大,偏偏又抓不到闹事的人,更是脾气暴躁。
  郁磊隐隐听见有什么“兔子、贱种、无耻、肮脏”,这些还算是能入耳的,其他不能入耳的听得她都心里难捱。郁磊听着那些不堪的言辞,不禁去看莫云。蛮人汉子的脸上沉静如水,寒冷如冰,似乎心已经彻底死了。明明是什么表情也没有,郁磊却不禁去握住了莫云的手。那双大手因为长年握着兵刃而掌纹粗粝,胳膊上的血流到了掌心里,湿滑粘腻。
  莫云却静静抽出自己的手,离郁磊远了些。这女子的善良和对他的关切,身为相公的莫云,受不起。他从未如此恼恨自己此时的无奈无力,悲哀自己如今下贱的身份。若他还是曾经的他,真想就这么带着郁磊纵马草原,呼啸飞扬。
  倒是景兰,为着那些言语默默的流泪,将抽噎咽在肚子里。
  飞碧很快打发走了官差,安河轩也没被认出来。床底下的四个人才敢爬出来。
  郁磊凑到门边听了一会外头的动静:“等一会官差走了我们就得溜了!可不能再待下去。哥哥是不能在外头过夜的,无论如何得赶在三更前回去!”
  “呀!”景兰掩嘴惊呼着,“莫云大哥,你受伤了。”忙忙的找了伤药白布,要替莫云裹伤。
  郁磊看见,心里烦躁,一把推开景兰:“不清洗就裹伤?你等着他感染发热呢?”自己将盆中净水给莫云擦拭伤口。
  莫云又躲开了郁磊,只教景兰帮他:“不敢劳动郁公子。”
  龙庭野这才仔细打量了莫云,倒是向着莫云抱拳:“这位公子是三弟新结交的朋友么?多谢公子几次相救,不是公子,怕我今儿被人杀伤多少次了。”
  安河轩听了,却笑得在床上打跌:“哥哥,他不是公子!他是相公!你没看他穿着什么衣服呢?哟,还是个今儿开苞的!总不成是三弟买下来的吧?”他不过说着顽笑话,却没想到正说中了,“倒是三弟喜欢的类型。飞碧,你还真没说错,来了你们倚风楼,就不会有人失望着走。看来我的脑袋是不会被打烂了!”
  “够了!安二哥,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郁磊恼恨。
  安河轩和龙庭野同时怔住了,郁磊这反应不对,大大的不对。
  龙庭野忙打哈哈,向着莫兰:“阁下身手当真是好!教我们这些个不懂武功的羡慕极了。”
  “大公子过誉了。”莫云淡淡的,依旧没什么表情。
  等了一时,听着外头都平静了,郁磊知道也该走了,却先转头向着莫云:“我明天还来。”
第四章 赎相公
  京中贵介里都传着,素国公的孙女,骠骑大将军的女儿郁磊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了个相公初夜。倒是后来更严重的打架闹事,竟是一点消息也无,似乎没人知晓。
  一时间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些不堪入耳的话传出来。像什么“也不知道是谁买了谁初夜”或者连“怕以前军里的时候还更放荡”之类的都跟着说出来了。郁磊家世显赫,又素日跟五皇子和宰相儿子相近,没人敢得罪。然而暗地里传些话,却正中了许多人的下怀。
  郁磊已经被关在府里三天了,不许出门。她对莫云说的“明天还来”的话就这么被迫没能实现。郁磊心里急得很,不知道莫云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被叶迎年羞辱了?何况莫云帮着他们打架,怕龟公也不会轻饶他的,她不过去,谁又能保住莫云?或者龟公已经实现了他的话,“教训”过莫云了?
  这些想法一个比一个折磨人,教郁磊恨得想拿剑杀人。
  “大哥!放我出去!”郁磊吼着,狠命的凿着门。
  “你歇歇吧。”过来的是郁磊的二哥郁旷,他像一座山一样,却有着一张温和的面孔,“祖父气得不行,父亲这几天都没脸上朝。”想了想,叹气,“三妹,你怎么就去那种地方?干那种事情呢?你一个女孩子家,好歹注意一些啊!”
  “二哥,你说什么呢!”郁磊愤怒,“咣”的一脚踢在门上。
  “我知道你什么也没干!”郁旷忙澄清,“我的意思是说,你没事跟人争那些干什么?我们家是不在乎钱,可你也不能给个相公花了啊!那种人也值得你一掷千金?”
  郁磊气得恶狠狠砸门,却不再说话。
  “郁二哥!”一个嬉皮笑脸的声音讨好着,“郁二哥别急,我来劝劝三妹!”
  “河轩,不是你,她能去那种地方!”郁旷指着来人吼,“你们两个,从小就把她带坏了!任性调皮,什么不干?现在倒更长本事了!相公堂子也是你们这种人去的?尤其是五殿下,谁不知道有河轩跟三妹的地方必然有殿下?这一次事情传开了,你也摘不干净!陛下震怒呢,你还敢跑出来!”
  “郁二哥息怒,息怒!”安河轩忙安慰人。他倒是不怕郁旷吼,他是怕了郁旷的啰嗦,训起人来没完没了,比老妈子还教人头疼,“我们知道错了!”
  龙庭野不吱声,由着郁旷说。反正郁旷说完也就完了,倒是不会拿他们怎么样。要是大哥郁衡就不那么好应付了,小时候是真被他吊起来打过的。
  “行了。你们说你们的悄悄话吧。”郁旷一挥手,离开了。倒是门锁不会给郁磊打开。
  “哥哥,找你办件事!”郁磊扑到门口,着紧的说着。
  “把你放出来可难了。这个我不敢!”龙庭野忙说。
  “不是!”郁磊一锤门,“这个我自己想办法。哥哥,我是想问问,若是官里寄在相公堂子的战俘,有没有办法弄出来?”
  安河轩一听却急了:“三妹,你真上心了?就为那个莫云?”其实若莫云不是相公,就是郁磊真上了心,身为二哥的安河轩也会帮郁磊的忙。然而那个相公的身份在,就很多事情说不清道不得。
  郁磊摇头,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安河轩的话。她只是觉得那双狼眼睛教她熟悉,而有着那样一双狼眼睛的人也不该被人羞辱。何况两人并肩而战时的那种畅快淋漓,那种相互交付后背的默契安稳,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有的。那样的汉子不该属于那种地方。想到那一架,她心里忽然一动,想到了什么,却是更沉了下去,不敢置信自己的猜测。
  龙庭野心里有些发酸,郁磊对一个相公上了心,却只把他当哥哥。然而他想了想,却仍是深沉回答:“办法不是没有,虽然麻烦了点,不过还能做到。”他好歹是皇子,这点权力还是有的,“三妹,你想好了,真要这么做?”这件事关系的可不仅仅是一个相公,还有郁磊的声誉,甚至整个郁氏家族的名声。原本,若郁磊是个男人也罢了,这还能当做一件风雅事。然而偏偏郁磊是女子,里头会被人毁谤诟病的,却太多。
  郁磊垂了头,也明白其中的干系:“我想,见见他。”
  等郁磊能够出门已经是半个月后了,祖父、父亲面前点了个卯,做做样子。到了晚上,郁磊便再捱不住,换了男装奔了倚风楼。
  “莫云呢?”郁磊打着呵欠,随手丢了两锭银子。
  “哟,是郁公子!”龟奴看见郁磊又喜又怕,“莫云就等着公子您呢!”急急的引着人上楼。半个多月前郁磊的一千两,征服了倚风楼大大小小的龟奴龟公;然而后来的一场凶暴打架,更是让龟奴们胆战心惊。
  只是,所谓狭路相逢,也不过如此。在莫云的房间门口,竟然会遇到叶迎年。
  “叶公子。”郁磊冷冷的,一脸睡意消了三分。
  “郁公子。”叶迎年却陪着一脸的笑,“我们这般,算不算另外一种连襟?”这话是故意来气郁磊的,暗示他已经得到了莫云。虽然实际上,从那日与郁磊争莫云离开,他也还没见过莫云。第二日他本是来了的,谁知郁磊虽然被关了起来,安河轩却仍是逍遥,一手揽着飞碧,一边立着景兰,一顿冷嘲热讽,仍是教叶迎年无功而返。这些贵介子弟,一个比一个的惹人厌。
  郁磊紧闭着嘴,不言语。抬手推门,走了进去。
  叶迎年也跟着进去。
  龟奴看着两人害怕,慌慌的躲了。
  莫云正赤着半身,将一件外衣随意披在身上。景兰和飞碧都在莫云房里,景兰手中拿着伤药,飞碧端着的水盆里泛着红色。
  景兰看见郁磊进来,一双眼睛哀哀的望着她,像是要乞求郁磊的帮助。飞碧却拉住了景兰,带着景兰出去,顺手关了莫云的房门。
  “怎么?身体不方便么?”叶迎年笑着说,“是昨儿接客太多了?还是客人太狠了,爱好特殊?你虽然壮实,可好歹还是留些余地的好。早早的把身子淘虚了,又要怎么满足郁公子?”
  莫云不言语,由着叶迎年胡说。他只是望着郁磊,正如郁磊此时也望着他。
  “我要赎你。”郁磊开口,并不忌惮在叶迎年面前说这话,“我能做到。”那伤药是做什么用的?水盆里为什么是红的?他是哪里受了伤?为什么看来是下身不方便?这些想法折磨着郁磊,要将她胸中恨得炸开。
  “果然不愧是郁公子!”叶迎年狠戾,咬牙切齿,“想赎个官里的战俘,也是轻而易举。不过,”他狠狠笑着,“也要莫云肯离开才行呢。”
  “闭嘴!”郁磊凶狠,只盯着莫云。她只要想到,已经不知道多少男人在莫云身上肆虐过了,心里就烦得痛。为什么莫云还能那样的一脸平静?他怎么可以忍受这些?何况他还是……越看着莫云,越是证实了她的想法。要怎样,才会让一匹高傲的狼低下头忍受屈辱?
  叶迎年的愤怒一闪即逝,只望着莫云,目光凶狠,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莫云垂了头,强笑着:“多谢郁公子好意。我,不走。”如果他走了,那么他的三千多个族人,就会被叶迎年欺侮屠戮。他不能。
  “为什么?”郁磊惊诧。她要赎他,是冒了多大的风险,背负了多大的压力,才能去做的事情,他竟然不同意?
  莫云摇头不语。
  叶迎年却恶意笑着:“因为他现在已经离不开男人了,喜欢被男人疼喜欢得紧呢,是不是,莫云?”
  “闭嘴!”郁磊第二次呵斥。仍是望着莫云,等着他说话。
  “郁公子,你回去吧。”莫云除了如此,还能说什么?
  叶迎年的笑容更大了:“莫云,难道不表示一下?你是怎么喜欢男人的?教郁公子好好看看!”
  莫云的眼中一片死灰,直挺挺的走了过去。他的丑态,最不想被郁磊看见,偏偏,还得在郁磊面前表现。
  郁磊眼睁睁看着莫云走到叶迎年的身边。难道他真要这样,在男人的身下承欢?
  叶迎年仰起头,轻蔑:“你太高了。”他比莫云矮了半头还多,有莫云立在他面前,实在是个很大的压力。
  莫云合了眼,半蹲在叶迎年的面前,动手给叶迎年解衣。郁磊还在他的旁边看着,目光仿佛要把他烧炙。然而到了叶迎年的腰带,莫云却停住了。不管叶迎年要怎么侮辱他,郁磊终究是女子,却不该看。
  “嗯?莫云,你可要想好了!”叶迎年狠笑着。他掌握了莫云的弱点,就不怕莫云不服从。
  莫云半转过身,挡住了郁磊的视线,狠命一拽,将叶迎年的腰带扯下去。
  郁磊再忍受不了,一把拽起莫云,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打得莫云口角流血。郁磊的眼中是愤怒的风暴:“我从来不知道,音岚族的族长黥莫连会堕落到这种地步!”当初那个打败她的草原上莽狼一般的汉子,如今却成了男人身下的木偶。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莫云吞下口中的血,心中痛得窒息。他宁可郁磊只当他是相公莫云,也不想郁磊认出他的曾经过往。
  “我要赎你!你反抗不了!”郁磊宣布,向着莫云,也向着叶迎年,“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兵,随我出征。”冷冷笑了,“你想要男人?容易,军里多得是!你想要多少男人,都能满足你!”
  “不!”莫云拒绝,坚定,“郁公子,你走吧。”他深深吸气,仿佛自己仍是那个族长,他的身上,仍背负着责任。那双狼一样的眼睛,那高天一样的气势,却因此显了出来。
  “你拒绝不了。你的族人,郁家来保护。”郁磊转身,“这样的你,不配当他们的族长!”走出房间,却停了步,讥讽着,“怎么还不跟我走?我可是带你去男人堆里!”
  叶迎年的脸都跟着扭曲了,对郁磊有着刻骨的恨。
  莫云身上疼痛,步履艰难,却忍耐着,紧跟着前面郁磊的快步,离开了倚风楼。他的族人得救了,他却再也回不去曾经的音岚族长黥莫连。
第五章 心结
  郁磊赎了个相公的事情在贵介子弟中传得沸沸扬扬。圣上一道旨意,寻了个借口将人贬为明威将军,却不给安排任何差使,说是教修养一阵,不必上朝不必觐见。都说是皇帝震怒,疏远贬抑了郁磊,只不过碍于素国公和骠骑大将军的面子,才没直接革职。然而明白的都知道其实是保护郁磊,不教她被那些议论伤了,暂时给她休息。
  郁磊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对不起祖父、父亲,回到家里,便即跪在院子里,谁拉也不起来,整跪了三天。
  莫云跟着跪在郁磊的后面,尽管身上伤痛,却还是受住了。如今整个音岚族都被迁入了中原,在郁家的保护之下,此后再无忧患。不为郁磊为他做的,就是为了音岚族,他跪也是应该的。
  到了第四天,郁衡才出现,看了郁磊一眼,教郁旷把人带回去休息,却教莫云去自己书房。
  “黥族长,请坐。”郁衡随意说着,拿起一卷兵书,翻看着。
  莫云并没有坐下,只轻轻摇头:“郁大将军,我已不是音岚的族长,我也不配再做音岚的族长。以前的名字,我再不配使用了。黥莫连,死了。”郁衡一口叫破了他身份一点也不奇怪,郁磊赎了他出来,整整三天郁家都没有查清他的底细才是不可能的。何况音岚一族在郁家的羽翼之下,也绝不是郁磊一个人能做到的。
  “那好,莫云。”郁衡倒是干脆,也没什么客套,“你也跪了三天了,累了吧,坐。”顿了一下,又笑了,“还是,坐不得?”挑了声音,带着嘲弄的意味。郁衡放了书,目光轻薄的打量着莫云下身。
  莫云伤本就没好,又跟着郁磊跪了三天,其实站不稳,却也真如郁衡说的,坐不得。对于郁衡意味鲜明的鄙弃,莫云只漠然着,不动声色。
  郁衡又执起兵书,似专心看着,却正掩住了目光中的赞许。如此许久,仿佛看兵书入了神,将莫云忘了一般。
  莫云也就站在一旁,无声无息。他膝盖以下跪得酸软刺痛,站立难捱,拖了三天不曾管顾的伤也跟着找讨,怕也要脓烂了。然而郁衡不说话,他便站着不语,将所有痛苦都吞咽了。
  “郁磊说教你做她的亲兵。”郁衡又突然开口,“那以后她的起居生活就都是你照顾了。”
  “是。”莫云应着,面无表情,也没有被郁衡的突袭给惊着。
  郁衡却冷笑了:“你要怎么照顾?你是男人,郁磊到底是女孩子。你是相公堂子里出身,想必伺候人应该是都会的了,倒是也不用人吩咐。可同样的,你的人品信誉却也因此打了折扣。若你是音岚族长黥莫连,别说给郁磊当亲兵,就是与郁磊同居一室,我也信你。可你是郁磊刚赎出来的相公莫云……”郁衡后面没说,只哼了两声。
  “郁大将军想怎样?”莫云并不辩解,只淡然问着。郁衡羞辱的意思很明显,莫云全受了。
  郁衡却并不接着那话讲,转而问他:“伤得怎样?”
  “多谢郁大将军,无妨。”莫云平淡。
  郁衡这才真正放下兵书,叹息了,注视着莫云:“黥族长,我们郁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孩儿,委屈你了,麻烦你多照顾她。郁磊任性,脾气也倔强,若是有言辞不注意的地方,还望你包涵她。”
  之前一直冷漠到仿佛全无知觉的莫云却因着这话显了些惊讶出来,不禁抬了眼睛,望着郁衡。
  郁衡苦笑:“黥族长忍辱负重,我已知道了。早点休息吧,你的房间就安排在郁磊隔壁。回头我派个小厮给你上药。景兰说你为了他挨了一顿鞭子,被打得严重,如今又耽搁了三天,怕更狠了。我们这样待你,只为了看你人品德行。毕竟,你是要常跟着郁磊的,若是通不过考验,我们怎么能放心你在郁磊身边?”
  “郁大将军不必多言,我懂。”莫云静静的,“若是没什么吩咐,我先告退了。”
  “还有!”郁衡叫住了莫云,沉思良久,才说,“黥族长,郁磊她,若是真的动了情,我希望……”
  “莫云是从堂子里出来的相公,配不上郁将军。”莫云截断了郁衡的话,忽然笑了,“郁将军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又怎么看得上一个相公?”不管身子是不是还干净,曾经在那种地方,就烙下了那种印记,纵使说他什么都没有,也不会有人信的。郁磊赎他出来,已经背负了许多羞辱,他又怎么能再害了郁磊?
  “如此就好。”郁衡颔首,“我信黥族长。请吧。”
  莫云当真成了郁磊的亲兵,连莫云自己也没想到。他原当那时郁磊不过是气话,谁知竟是说到做到。
  莫云腿上臀上鞭伤未好,走路总不大方便。原本堂子里头不会这样待相公的,然而左右莫云也没人点名要,偏偏还前有郁磊一掷千金,后有安河轩维护,龟公们也不敢真的脏了他身子。于是也不再在莫云身上浪费那药,反而下死手的打他,反正安河轩不会要莫云,郁磊又很久没去了,莫云更是不会叫痛告状的主儿,龟奴们也大了胆子下死手。
  然而莫云的不方便看在郁磊眼里,却只以为是男人在莫云身上留下的痕迹,尤其想到莫云主动去除叶迎年的衣裳,更是受不得,恼羞愤恨,却将一腔痛惜化了怒火,转发在莫云身上。便故意的教莫云为她做这做那的,尤其是跑腿负重之类的事情,折腾着莫云。
  莫云不吭声,全做了。
  倒是郁旷劝了郁磊几次,只是他从来劝不听郁磊,这回当然也是一样。莫云不解释,郁衡明知底细,却也不告诉郁磊,故意由着郁磊误会,其实却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保护妹妹,不希望妹妹对莫云动心。只是郁衡心里也明白,委屈了莫云。
  郁家客人也多了,尤其是些浮浪子弟们,总找了各样的借口奔了郁家来,其实多半是想看看,到底郁磊赎出来的相公是什么模样的,能教郁磊做这种轰动的事情。然而郁家将莫云藏得严实,除了龙庭野和安河轩,再没人见过莫云。郁家更将莫云原本的身份掩住了,不泄露半点。于是外头风传各样的都有,却无一说中真相,都只想着相公堂子里出来的,大概也是个涂脂抹粉的俊秀少年。
  安河轩上朝时听着那起子碎嘴子的议论,背地里笑得不行。回来到了郁家,在郁磊床上打着滚:“哈哈,那帮子人,说什么的都有!叫一个离谱呢!笑死我了!下次我上朝带着莫云一起去得了!就说是我新请来的护卫!他们一准信了!也教莫云听听,跟着笑笑!”
  龙庭野一把把人揪起来:“女孩子的秀床也是你这么躺的?”
  “什么女孩子的秀床?三妹也算是女孩子?”安河轩不情不愿的爬起来,坐在一边,却望着莫云:“怎么样?莫云,明儿跟我一起去吧!也听听笑笑。你天天板着一张脸,不累么?”
  莫云沉默着,给郁磊倒了茶,又站到角落里去,彷如不存在一般,只等着郁磊叫才出现。
  “叶迎年什么也没说?”郁磊半趴在桌上,仍是打着呵欠。
  “他倒是也要有那胆子!”安河轩冷笑,“去那种地方,在我们是风流俊赏,在他就是龌龊低俗。他敢教人知道他去过?我倒真想领着莫云到他身边晃晃,看他敢不敢认!”
  “虽然不敢认,可未必不敢说。”龙庭野却皱了眉,“我看这两次事情,怕都是叶迎年传的风声。”
  “这个自然!”安河轩不以为意,“除了他也没人这么清楚了!连三妹的叫价都知道!我都是后来才听人说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叶迎年生气,还是为了郁磊当时没给他知道她买了莫云初夜生气。转着眼睛想了想,笑了,去捅郁磊,“三妹,莫云开苞,你是怎么做的?还是其实,被开苞的是你?”他与龙庭野、郁磊在一起的时候向来说话放肆没顾忌,想什么说什么,开玩笑也毫无忌讳,信口胡诌。
  “安河轩!”龙庭野拍着桌子怒吼,“你是找打了!这种玩笑也是开得的!三妹清白,是给你来胡扯的!”一桌子的东西都跟着跳了起来,茶水四溅,几颗苹果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哥哥,这么生气做什么?我错了还不行?”安河轩忙讨饶,“我当然知道三妹清白!也是只与你们一起,才开这玩笑,到了人前,你可会见我说半个字?哥哥,你这么动怒干什么?”转头望见莫云捡拾了地上苹果,又擦了桌子,收拾杯子,安河轩却又笑,“三妹千金买了莫云初夜,自己却享受不得。还不知道那个走运的,开了莫云的苞,却只花了寻常的价。”
  一壶茶水全被泼在安河轩头上,那茶壶却砸在莫云身上。郁磊对着莫云怒斥:“滚出去!别在我眼前晃!”开了莫云苞的自然是叶迎年,还不知道,莫云究竟是怎样在叶迎年身下承欢的呢。想到这些,郁磊胸口里烧炙着,一口恶气吞不下,吐不出。
  莫云无声出去,在外头带上了门,茶叶都洒在他身上,胸肋下隐隐作痛。郁磊是武将,即便是女子,手劲也极大,茶壶在他身上都差点砸破了。这些都没什么,他知道郁磊恼恨的是什么,郁磊一直不知道他身上干净,却厌他肮脏。这样也好。莫云想着的,反而是一些他之前并不知道的事情。
  郁磊那时说的“明天还来”的话没有实现,现在莫云才明白是叶迎年搞的鬼,害郁磊被家中关了禁闭。叶迎年想要羞辱他也就罢了,却因为他而害了郁磊,却是莫云不能忍受的。如今已不再被掣肘,他却不会怕了叶迎年。
  “罢了,我今儿诸事不宜,只要开口就得罪人。”屋里安河轩叹息,“好好的莫云是被我连累的,三妹你脾气就不能小点?莫云这么任劳任怨的,你好歹顾惜点人吧。”
  郁磊冷着脸,不再没睡醒似的了,眼中仿佛带着血色的残酷:“叶迎年,安二哥想想办法,怎么收拾了他。”
  龙庭野却思索着:“叶迎年,年轻一辈将军里也是不错的,父皇极为器重。”
  “可他得罪了三妹。”安河轩眼睛放光,“是他自己不开眼,却怨不得我们了!”
第六章 夜袭
  叶迎年在书房里翻看兵书,不时的做些笔记心得,都写在兵书夹缝里,红笔勾勒着,十分鲜明。他向来都是极勤奋的,兵法武功,不敢稍有懈怠,只望着能够出人头地。如今爬到怀化将军的位置,全是他一点点挣出来的。
  只是他有一段心事,却不是别人知道的,这段心事里藏的仇恨,也不是别人能明了的。如今这仇恨愈加炽烈,烧灼着他。还有那些贵介子弟的平步青云,也同样教他嫉恨。郁家一门显赫,连个女子都能做到云麾将军。安河轩不学无术,偏偏还是个礼部侍郎。若只是如此也罢了,偏偏贵介纨绔们还总是仗势欺人,处处压他一头,教他连自己的复仇计划都不能完成。
  夜风轻动,叶迎年立时警觉了,却没放下兵书,只做不知。
  一只匕首悄然接近叶迎年的咽喉,叶迎年翻身一掌击了过去,顺势跳到房间正中,将剑抽了出来,向着来人攻过去。
  然而,对面没人。叶迎年一惊,不过是瞬息的功夫,他明明已经速度够快了,为何来人比他还快?人在哪?
  背后!
  后脑发凉。
  叶迎年大惊,剑顺手自腋下向后刺出,身子却向前探,一个翻滚,再躲过了一次偷袭。
  一双狼眼睛一闪即逝,黑影转眼又不见了。
  叶迎年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这是一个劲敌,交手两合,他还没看见对方的样子。什么人?如此的神出鬼没,如此的强悍?
  “叶将军。”陡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惊得叶迎年直向声音刺过去。
  “叮”的一声匕首与剑相交,对方却趁着交击的片刻滑步到了叶迎年的背后,匕首抵上了叶迎年的咽喉。
  叶迎年一动也不敢动,性命在人手上:“好汉,要做什么?”然而好歹也是个将军,即使被制,总也不能就彻底弱了气势。
  “警告而已。”那匕首似乎并不真的想直接割断叶迎年的喉咙,只逼着,引得叶迎年的汗毛贴着匕首竖起来,仿佛被匕首的寒气给粘住了。说话的人声音低沉,是刻意压低过的。
  “为何警告?”叶迎年垂着眼睛,看着匕首。
  冷冷的一声哼,能将初夏变作严冬:“祸从口出。”
  “哦?”叶迎年挑了声音疑问。
  “叶将军可以细细思量一下。”匕首随着话语微微向上一翻,就让叶迎年觉得颈子上的汗毛被割掉了些。说话的人将匕首尖滑过叶迎年下巴,“若是下次再犯,叶将军可以试试,没有舌头是什么滋味。”
  话音一落,匕首倏然收回。
  叶迎年紧回身看,却只见窗子打开,夜风徐来。直到此时,他才敢喘气,才想起来,其实可以叫人的。
  ~~~~~~~
  黑影离开了怀化将军府,沿着墙根走着,躲过了几个更夫。
  突然一声风响,一道寒芒向黑影斫了过来。黑影忙避开,匕首撩了上去,架住那一剑。
  一双狼眼睛对上了一双明亮如星的眸子。
  匕首收回,狼眼睛眼睑轻垂,遮蔽了光华,又变得沉默低沉了。
  那柄剑却并不打算放过人,仍是暴雨般的急攻,步步紧逼。
  黑影却只躲闪着,匕首都未再出鞘。整个人宛如黑夜的幽灵,沉寂着。
  剑唰的点向黑影咽喉,黑影正要躲,忽然又听见梆子响,几个更夫打着灯笼从巷子口转了过来。
  黑影忙抬手抓住使剑人的手腕,将剑压了下去,拥着使剑人挤进了一个丢在路边的废弃衣柜。窄小的空间里,两个人紧贴着,想要拉开距离都做不到。
  外头的脚步声渐近又渐远,梆子响逐渐模糊。
  两团绵软抵着黑影的腰肋,怀里的身子柔韧温暖。黑影心神一漾,忙要从衣柜里退出来。然而才一抬手,却又听见头顶轻响,似有人到了附近。他忙敛息屏气,不敢再动。怀里的人也是同样的停止了动作,仍紧贴着他。
  “大师兄什么时候到?”来人就在衣柜旁站着,并不知道里头还藏着人。
  “再等等吧,应该快了。”听着却是个女声,“哎呀,你做什么?”娇羞泛溢。
  “左右大师兄还没来,教我抱一会。”男人声音轻薄。
  “去!谁教你抱?你要抱就抱那些相公去!听着前段时间你们在相公堂子里跟人争风吃醋打起来了,惹了那么大的事,死伤了好几个师兄弟呢!”女人听着似怨恼。
  “相公不过是玩玩的,哪有对你真心?那些个相公男不男女不女的,我倒奇怪,怎么京城里就有人喜欢,还一掷千金的。想想跟相公做那种事,就肮脏恶心,那处地方是能做事的?京城里的人倒不嫌脏!”男人说着。
  黑影和使剑人听得明白,却知道那男人竟是“旧识”。使剑人听了那些话,倒是担心起黑影来,怕他心里难捱,不觉双手搂住了黑影宽厚的脊背。
  黑影躲不开,也不敢挣,小小的衣柜里,他们想要藏住身,却不敢有动静。然而分明使剑人为他做的事,已经成了使剑人的笑柄,到处,都被人说着。这比他自己被羞辱还教他心痛。
  “大师兄也太慢了。”女人埋怨着。
  “那不是正好?”男人嬉笑着说。
  衣柜突然一动,被从外头顶住了。使剑人没站稳,黑影忙把她搂住。
  “大师兄慢一点,我们也能办些事。”男人笑意淫邪。
  “胡闹!”女人半推半就的斥责。
  衣柜便随着两人动作震了起来。衣柜里的两人顿时面红耳赤,呼吸也跟着紧起来。
  “大师兄!”女声惊呼,动作停了。
  “大师兄!”男人紧张慌乱尽显无余。
  衣柜里的两人却几乎同时松了口气,感觉抵住衣柜的人已经分开了。
  “都起来吧。幸好这事没给师傅撞见。”被叫做大师兄的声音冷酷,“我不过是去跟叶迎年联系,你们就又能干出些下作事来!前些日子去相公堂子的账还没跟你们算呢!十几个人,连两个人都打不过,其中一个还是相公!丢人现眼!”
  提到那个熟悉的名字,衣柜里的两人都留了心。
  “大师兄,联系得如何?叶迎年怎么说?”男人讨好着。
  “大师兄出面,自然马到成功!”女人谄媚着。
  “叶迎年是个识趣的,倒是没什么不顺利的。只要我们在西南边陲挑起内乱,教叶迎年能够顺利领兵去平定就行了。剩下的事情却不归我们管。”
  “好处自然多多?”女人欢喜着问。
  “定了之后,西南大小门派,到时候无不会以我们定驭门马首是瞻!”男人自作聪明。
  大师兄却冷哼了一声:“知道就好,没有必要说出来。”
  三人又说了会闲话,便离开了。
  衣柜里的两人,才真的能出来。
  “唐突了。”黑影的声音滞涩。月色下,他能看见使剑人脸颊上的两朵飞红。
  使剑的人轻摇了头:“不是这样,还不能知道这些事。我说怎么叶迎年战功彪炳,能这么迅速的从普通兵士升到如今怀化将军的位置。怕这里头这样的事情还不少呢。他倒是想得好,挑起西南边陲叛乱,他就有机会出兵,立下战功,自然又能晋升了。哼,国家都被他这样的搅乱了!如何还能让百姓安居!”
  这般分析着的使剑人,面色严峻,却有着不同于一般女子的魅力。黑影看着,忽然想起了方才一直抵着他腰肋的绵软,和手臂中的柔韧温暖。
  “你倒是大胆,怀化将军府也敢去。陷里头怎么办?”使剑人半是埋怨的说着。她看来颇有些困乏的样子,像是随时都想睡觉。然而她看见了黑影对叶迎年做的,心里却有些甜。黑影去找叶迎年,不是为了他自己的那些羞辱,而是为了她。
  黑影不语,只轻勾了嘴角笑了,眼中轻泻的,是自信骄傲。一时,又如黑暗中的狼般。
  使剑人被那双狼眼睛惑住了,只可惜狼眼睛总是出现得太少:“回去吧。明天陪我出门看戏,教你看看,我们又是怎么做的。”
  黑影落在使剑人一步后走着。使剑人几次想要等他并肩,他却始终保持着距离。
  使剑人有些失望。小小的衣柜里,壮硕坚韧的胸膛逼着她下颔,劲健有力的手臂揽着她腰肢,身上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下巴上冒出的胡茬轻刮着她的额头,有些刺痛,有些痒。即使看不见那双狼眼睛,也明白这是有着狼眼睛的人。
  若是那几个人留得更久些,走得更慢些就好了。
  使剑人想到这里,脸上有些发热。
  黑影想到这里,却只能自嘲那非分妄想。他多希望,自己还是曾经的音岚族长黥莫连。
第七章 相公变公子
  安河轩与龙庭野坚持,让莫云穿一套贵介公子的服饰,甚至抢了郁磊一块玉佩,替莫云挂在腰间。
  莫云本来坚决不从,然而郁磊打着呵欠散着头发说了一句“穿着吧”,就让他不再推拒。
  “三妹,我替你梳头?”龙庭野兴致勃勃的,“前些天跟母妃学了个新花样,我给你试试!”龙庭野最大的爱好之一是给郁磊梳头。小时候郁磊能舞刀弄剑,却偏偏弄不定自己的头发。龙庭野无奈,开始跟母妃学着梳头,帮郁磊打理。久而久之,倒成了兴趣了。
  这日龙庭野和安河轩来得太早,把郁磊堵在了被窝里。有着起床气的女将军把枕头丢在两人身上赶了两人出去,自己才慢腾腾起来,教莫云给她端来洗漱的东西和早点,当着龙庭野和安河轩的面洗漱。他们自小就如此,虽然现在大了,可也仍然没想那么多避讳的。
  趁着郁磊吃早点的功夫,龙庭野和安河轩也就抓了莫云,要给他也换装。
  见郁磊也让他换了,莫云便不再挣,拿了衣裳回去自己房间换了。一套黑色的锦衣,并没什么特别的勾饰,隐隐的却绣着暗云,教这轮廓深刻的男人看来硬挺峻拔。尤其衬得肩阔腰窄,暗藏着苍莽剽悍的劲道。
  安河轩摇头大叹,指着莫云不满:“他这样出去,哪家姑娘还会来看我!太不公平了!”虽然这样嚷嚷着,却还是拿了条黑色的发带,上头嵌着颗暗红色的玛瑙,大气内敛,教莫云系上。
  龙庭野给郁磊梳着头发,特意在云鬓上簪了朵萱草,橘色的花瓣卷曲外翻,配着郁磊总慵倦未醒的模样,倒是添了些女子的娇媚。龙庭野又是特别教郁磊穿了套橘色的衣裙,教往日假小子气十足的女将军瞬时变了锦绣佳人。
  安河轩却还在为莫云的配饰忙碌着,只一枚红玉佩虽然也不错,然而终究少了些什么。他试着在莫云手里塞了把扇子,然而总觉得味道不对,又将扇子取了。
  倒是郁磊瞥了一眼,指着壁上宝剑:“把那个给他挂上。”
  莫云认得,那是郁磊战场上用的剑。两人对战的那次,这柄剑出过鞘,一下子就削断了他的马刀。白铁的剑鞘包着黑边,红色的剑穗流利洒落。这剑比普通的剑长大些,郁磊只能背在背上,然而莫云系在腰间就够了。
  “啧。”郁磊不耐的咋舌,“倒是配你。以后你用罢。”
  龙庭野知道,那是郁磊爱剑,不是特别的时候,她都不舍得用的。却这么轻易就给了莫云。
  莫云却摘了下来,放在桌上,自己站在一边沉默。郁磊在龙庭野的手下如鲜花绽放,美丽得耀眼。
  “教你用你就用!”安河轩不由分说拿了剑要给莫云,却被莫云躲开了。莫云一身功夫比郁磊还好,要是他不愿意,安河轩当真半点也奈何他不得。
  “五皇子出行,总得有人护卫。今儿我懒得动,责任都在你身上了。”郁磊瞟了莫云一眼,慢悠悠说着,“那剑你爱带不带,到时候五皇子出了事,大不了我这脑袋去偿。”
  安河轩立刻看着莫云松动了,忙嬉笑着,又给莫云挂上:“莫云,你也太大爷了!配点子饰物,还得我给你忙。到底你是相公我是相公?礼部侍郎替个相公穿戴,你也忒能了!”
  “安二哥!”郁磊恼了,不喜欢安河轩总相公相公的叫莫云,“你再胡说,我拿你的嘴当靶子练箭!”
  “罢罢罢!”安河轩嬉皮笑脸的,“三妹妹恼了,我可不敢开莫公子的玩笑了。行了,两位也都着装完了,可以出门了么?”
  莫云仍是走在三人之后,随着那三人在街上逛着。他是坐着囚车来的雄风京城,后来就被送进了相公堂子倚风楼,从来没有好好的见识过雄风国的天朝气派。
  蛮人原是雄风边境的少数民族,以放牧为生,由一个个部族组成,各部族联合,形成一个松散的联盟。盟主总是由那些大的部族族长担任,而要是与雄风开战,便会邀集各部族的战士一起攻击。上一次黥莫连与郁磊对战,就是代表音岚参加的。
  然而音岚终究太小了,一直游离在蛮人联盟的边缘。与雄风的交战若是结束了,往往有些大的部族想要吞并音岚,转而来攻击音岚。虽然黥莫连带着音岚打退了几次进攻,却也明白不是久长之计。
  就在这时,叶迎年说,要邀请音岚进入雄风境内,接受雄风的保护。
  有长老心动了,黥莫连也同意了。他知道,音岚想要生存延续,唯有如此。他原本是想找郁衡的,或者郁旷、郁磊,郁家的人他信得过。只是那时郁家被调走了,边境有的,只有叶迎年。黥莫连想拖一段时间,自己进入雄风找郁家的人再行谈判。
  叶迎年却趁此机会派重兵围困了音岚,将音岚逼入了绝路。黥莫连无可奈何,除了答应叶迎年的要求,他保不住音岚三千五百六十四口人。叶迎年的要求很奇怪,他什么也不要,只要黥莫连进入相公堂子,当相公。这样的要求,与其说叶迎年是为了战功或者雄风的利益而攻击音岚,还不如说叶迎年自己对黥莫连有着什么刻骨的仇恨。黥莫连不明白为什么,但他看得见叶迎年仇视的目光。
  然而从此,黥莫连死了,只剩下了相公莫云。
  走在雄风京城的街上,莫云看着繁华的街市,想,原来,雄风是这样的啊,与严酷的草原截然不同。难怪可以养活这么多的百姓,让他们都安居乐业。不知道音岚族人现在如何了,是不是,也像这些雄风的百姓一样安稳的生活?
  莫云并没有意识到一件事,他们四人实在太招摇了。如此漂亮的四个男女,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目聚集的焦点。
  莫云的蛮人相貌尤其抢眼,面容如削刻出来一般,硬挺峻峭。灰色的眸子里隐隐带着些碧色,不仔细却看不出来。他的皮肤略有些暗色的青白,比雄风国人截然不同。
  “在想什么?”郁磊迎着太阳,仰头看莫云,她微眯着眼睛,似乎被阳光照得睁不开。娇艳如花的郁磊,虽然总是惫赖的样子,却也比别的女子多了些英气硬气。常年练武的身材,未必如别的女子般曲线勾勒,却更柔韧夭矫。
  莫云淡淡摇头,目光越过郁磊,望向渺远的地方。他不大敢看郁磊,今天的郁磊格外不同。
  郁磊却对莫云的态度蹙了眉,有些不满。昨天夜里的狼不见了,出现的又是那个木然漠然的木偶。
  “总不会是在想男人。”安河轩的嘴巴永远不知道收敛,明明是礼部侍郎,却偏偏多了些痞气。然而自幼书香陶冶出来的气质,教他轻摇折扇时带着天成的风流倜傥。嘴角轻勾的笑意,足以教多少女子倾心。
  龙庭野扫了一眼郁磊,立时看见了郁磊脸上的阴云,忙忙的来救场:“安二弟,别胡闹了!到底那酒楼在哪?你可快点带我们去!”他是皇家贵胄,收敛的时候也是个如玉君子,温润亲和。往往多少人都被那温暖的笑脸给骗了,当他是个良善的。然而事实上,没有他的怂恿撑腰,安河轩又怎么会有那么多馊主意,郁磊又怎么会什么架都敢打?他是三人的大哥,更是三人的主心骨。
  安河轩知道自己肯定又招了郁磊恼了,紧跟着龙庭野的话,引着人走:“不远了,就在前边。”
  郁磊却斜了那蛮人汉子一眼,有些冰冷:“未必不是想男人呢。自打跟我回来,不是很久没男人了?不会现在怪着我呢,原我说带你到军中的,军中男人多,然而现在,却只能跟在我身边,没个男人呢!”
  莫云总是一脸的淡漠,没有任何的表情,那一个人,不过是一个空空的躯壳,不知道灵魂在哪里。郁磊想念那双狼眼睛,而现在那双深陷的灰色眼眸里,却只有一片死寂。郁磊想见他更多的表情,哪怕是痛苦,只要有表情,就是有心。而现在的莫云,郁磊不知道他的心在哪。
  莫云微合了眼,掩住了痛。他已经可以漠视所有人对他的羞辱,郁衡也好,安河轩也罢,叶迎年更是,他的心死了,麻木得不知痛苦羞耻。然而终究还是受不住郁磊的讥嘲,听不得郁磊一句句对他曾是相公的提醒。进过相公堂子,这一身,就脏得再洗不出来了。
第八章 绕不过的相公话题
  蛮人汉子轻合双目的刹那,郁磊的心也跟着痛了:“你……”她满心愧疚,却不能放下面子道歉,只好转身,不去看人,硬着,“走吧,还磨蹭什么。”
  “是,将军。”
  酒楼雅间里,小二掀了门帘,让了四人进去。里头竟已经坐满了人了,尽是些锦衣华服,热闹非凡。
  “可来了,就等着你们了!”有人站了起来,笑呵呵的迎着,“哪有这样的,东道主比客人来得还晚!你们要先罚酒!”
  “罚酒自然,不过先等等!”安河轩嬉笑着,“来介绍一位新朋友。”一手拖过莫云,“这位是黥莫连黥公子,郁磊新认识的朋友。黥公子,我来介绍,这位是辅国大将军的公子李公子,这位是内史令的孙儿赵公子,这位是归德将军张将军,这位是靖远侯孙女吏部侍郎刘小姐……”一串串人名从安河轩口中出来,全是京中纨绔贵介子弟。
  莫云并没有想到,他会被用黥莫连这个名字介绍出来,还是黥公子。随着安河轩的介绍,他便淡淡点头或者抱拳。既然他是“黥公子”,就要有黥公子的样子,总不能再教郁磊被人耻笑。
  介绍完落座,龙庭野首席,两边是安河轩跟郁磊,郁磊旁边便是莫云。莫云原想去下首的,被郁磊拉着坐在自己旁边。郁磊看着他的眼睛明亮,抓着他的手也那么自然。莫云只不动声色抽回了手,却也挨着郁磊坐了下去。
  “罚酒罚酒!”群情激奋,嚷着。这些个贵介子弟,疯闹起来的时候可也厉害得很。
  “老规矩!”郁磊站了起来,“哥哥和安二哥的酒都归我,九杯,上来!”
  一只手拦住了郁磊,静静的声音:“我替你喝。你是女子,不该喝太多的。”
  酒席上的疯闹顿时停了,鸦雀无声。
  郁磊怔了一下,看着那人,忽然笑了:“那这一席酒,你都替了我?”
  “好。”沉静,却没有丝毫犹豫。
  “替我一个,等于替三个。”郁磊指着龙庭野和安河轩。
  “好。”仿佛是理所当然。
  “还有你自己的,便是四人份的……”郁磊有些犹豫了。
  自信的笑了,骄傲得理所当然。蛮人汉子拍开一坛酒,将那一坛都喝了进去,随手丢了坛子,狼眼睛深望着郁磊,又扫了一圈已经惊呆的贵介子弟们:“罚酒,可够了?”
  “好!”一阵喧天的叫好声,敲盘子敲碗的,贵介子弟们疯了一般,“够豪气!够义气!”
  看着莫云坐下,郁磊略有些埋怨:“你这是干什么?想灌醉自己回家喝去。家里又不是没酒给你。”
  莫云轻笑着:“我是马背上练出来的酒量,这点子酒,还不怕。”在这雅间他是黥莫连黥公子,那就教他放纵一次自己,再做一回黥莫连吧。
  龙庭野看着身边与莫云窃窃私语的郁磊,这个被他亲手打扮出来的女子,却在对着别人笑。
  还有人闪着一双晶亮的眼睛,望着莫云。她坐在安河轩的下手,显然在众人中地位也极高:“这位黥公子真是豪爽,对郁磊也体贴。”轻拄着手臂,雪白的皓腕不同于郁磊常年征战晒出来的深色皮肤,她笑的时候便宛如天边一朵闲云,任是无情也动人。然而话题一转,却闲闲的冷了,“不过,说什么女子不能多喝酒,是瞧不起女子么?”满座里皆是男子,唯有这一位和郁磊两个是女人。
  莫云记得,这位是靖远侯的孙女吏部侍郎刘闲香刘小姐。安河轩特别说了,雄风国内唯二以女子做官的,一个是武将郁磊,一个便是文臣刘闲香。不单单是凭借了家世,还因为两人确实能力过人。
  “不敢。”莫云淡淡,“只是酒多伤身,对女子不好。郁将军习武,总不知顾惜自己,实在不该。”
  刘闲香静静笑着,瞥眼向了龙庭野和安河轩,语气轻缓飘忽:“五殿下、安世兄,可都听见了?你们两个一直教郁磊替你们喝酒,听了人家这话,你们不害臊么?”
  安河轩闷头喝茶,他最怕刘闲香,平时的伶牙俐齿到了刘闲香这里全无用处。
  龙庭野嘿嘿笑了两声:“好妹妹,别窘了我们了。好不容易我才能出来这么一次,你好歹教我痛快一下。”
  刘闲香却冷笑了:“谁是你妹妹了?你妹妹是郁磊。”一句话就把人堵回去了。见龙庭野也不言语了,又说,“说什么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相公堂子那种地方都去了,我看你出来可是容易得很。只要有郁磊和安世兄在,你还怕没地方去么?”
  一句“相公堂子”,倒惹来一群人说话。龙庭野都没来及辩解两句。
  “郁磊,听说你赎了个相公,真的假的?”果然,这种话题,终归绕不过去。
  莫云正跟人喝酒,淡然笑了一下,将酒干尽,坐回原位。
  “听说,你还一掷千金,买了那相公初夜,真的假的?”紧跟着的问题,自然而来。
  郁磊只慵倦着,连着打了几个呵欠,要立刻睡着了一般,却没有回答的意思。然而她桌子下的手却去找了莫云的手,拉住了,即使莫云想抽出去她也不放。
  莫云不敢大力惹人注意,只能由着郁磊抓着。
  安河轩重重一摔杯子,茶水都泼洒出去了:“别提这事,提起来就气闷!”
  “到底怎么回事?”安河轩的态度更教人好奇了。
  安河轩一指莫云:“看也知道,黥公子是蛮人。他跟郁磊是不打不相识的,第一次到京里来,我们当然要带着他好好逛逛,教他见识雄风天朝别致!我就想着,各处新奇玩意儿都得看看才好。于是一起去了相公堂子。郁磊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天天打打杀杀,其实心肠最软了!正好看见几个相公要开苞,她一时有些可怜,就叫了价。谁知道,就有那无耻的,跟着叫价。把郁磊气的,硬是叫到千金,把人压过去的!”
  “至于么?为个相公一掷千金的?”就有人取笑,“那些个相公都弱不禁风的,郁磊要来干嘛?又不能放在军队里跟她打仗去!惹那么大的事,也值得?”
  “本来么。也不至于。”安河轩狠狠喝了口茶,“偏偏那个跟着叫价的,是个认识的。”冷笑,“明知道郁磊是谁,还敢跟郁磊争人,郁磊要是咽得下这口气,那还是郁磊么?”
  “郁磊认识的?谁?”惊讶,悄然议论,都没想到会这样。
  “大家都认识。”安河轩憋着股气似的,挥手,“罢了,不说是谁,说了生气!这事就只当过去了吧!都别提了!喝酒喝酒!黥公子替我敬各位一杯!”
  莫云便离开了郁磊,站起来敬酒。原来如此,果然如此,便该如此。郁磊那日的一掷千金,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一口气。果然这样,才是郁磊性格。这么一想,连那天赎他,也不过是为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被叶迎年逼迫着,郁磊,却实在没有赎他的理由。为个相公担这些虚名,实在委屈了郁磊。
  酒意愈盛,狼眼睛愈亮,注视着郁磊的目光,却愈加复杂。
  “要我说,还是你们不对,去什么相公堂子!”这一次说话的是归德将军张念远。他看来比别人稍微年长些,约有二十七八岁了,面孔严正,一张脸膛有些黑,却是浓眉虎目,看着正直诚恳。
  安河轩第一怕的是刘闲香,因为他说不过她。第二怕的就是张念远,因为张念远说教比郁旷还厉害。郁旷好歹念着自己比龙庭野他们年长得多,也明白他们不喜欢听,说一说也罢了。张念远就整天以兄长自居,非要把他们一个个的全训得老实了才行:“好归德将军,饶了我们吧,你还嫌我们这段时间被烦得不够吗?”
  可惜,张念远并没打算放过他们:“相公堂子那种地方,是你们这些正经人该去的?那里头乌烟瘴气的,龌龊肮脏,你们也不怕染了什么腌臜东西!”
  安河轩不觉抱住了脑袋,轻轻**。刘闲香在一旁看着他,轻蔑笑了。
  郁磊去看莫云,莫云正与人喝酒,站在下首的位置。几个同样不愿意听张念远念叨的,紧抓着莫云,与他推杯换盏,轮番的灌人。莫云也是来者不拒,酒到杯空。
第九章 莫云?还是黥莫连?
  “要我说,安贤弟,你就不该带人去!黥公子是蛮人,既然想教黥公子见识我们天朝胜景,当然该去些好地方,怎么能带去相公堂子?”张念远知道没人喜欢听他唠叨,可该说的话他还是一丝不苟的全说出来。
  “错了错了,是我错了!”安河轩忙说,“归德将军饶了我吧!”
  刘闲香却笑着,将一柄折扇掩住了嘴,挑眉向着安河轩:“其实我倒是好奇,那相公堂子是什么样的,里头的相公又是怎样的人?安世兄,可给我讲讲?”
  “有什么好讲的,左右不过那样罢了。两个眼睛一张嘴,难道还能长两个鼻子去?”安河轩想把这话掀过去。平时只有他们几个自己人的时候开开玩笑也罢了,当着别人的面大谈特谈相公堂子,由着别人对相公横加指摘轻蔑,安河轩也怕莫云难做。莫云原是音岚族长,为了族人才被迫牺牲了身体,其实安河轩敬重得很,也不想别人侮辱了莫云。
  刘闲香却不甘心,起身坐在了莫云的位置上,拉着郁磊的手:“郁磊,你讲给我听,相公是什么样的?不然,下次你带我也去见识见识!”
  郁磊不好抽回自己的手,却也不想多谈,便随手取了杯酒喝了。也没注意,那虽然确实是她的杯子,可之前她的酒都是莫云替她喝的。那杯子她自己没碰过,却是莫云喝过的。
  龙庭野看见,不动声色递了自己酒杯给郁磊,又取了郁磊的杯子到自己手上。
  郁磊也那么喝了。
  刘闲香却将这些都看在眼里。
  一时又有人接话:“相公什么样?涂脂抹粉,比女子还娇媚呢!啧啧,世间有那样的男人,也是奇了!真叫个漂亮!”
  “那是什么男人!”张念远恼火,“给男人的脸都丢尽了!”一拍桌子,“那样的也叫男人!油头粉面,在男人的身子底下曲意承欢,**放浪!比娼妓还不如!”
  郁磊被那拍桌子的一下惊住了,慌去看莫云。却恼着对张念远:“张将军,有完没完了!好好吃饭呢,都被你扫了兴!”
  刘闲香闪着眼睛好奇:“郁磊,你急什么?说的又不是你。”突然狡黠笑了,“你不会真的看上那个相公了吧?所以不喜欢别人说?”这话里头半真半假,半玩笑半猜测。
  郁磊忙喝酒,恼怪,狼狈不堪:“胡说什么!谁会看上相公!我又不是男人!”这一次拿起的,是莫云的杯子。
  莫云早换了碗跟人喝酒。他来者不拒,似乎正喝在兴头上。虽然郁磊那边的说话,他听得一清二楚。看上相公的,就该是男人。看来他今生,连喜欢女人的资格都没了。狼眼睛闪闪发亮,原本若有若无的碧色此时却浓了,漂亮得像琉璃珠子一样。莫云站在那里,傲然卓然,不但比其他男子都高,也比其他男子更俊挺超拔。
  还有人喜欢凑趣的,却去问莫云:“黥公子,你不是见识过了相公堂子了?你倒是说说,那些相公是不是像张大哥说的那样?我听说,相公都骚浪得很,比些妓女还会弄小意侍奉人呢!滋味也与女人别样不同,妙得紧。”
  “行了行了!”龙庭野忙说,“都没完了?张将军也是的,别逮着人就训了。”实在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张念远的话伤人,郁磊的话更伤心。如今人家都问到莫云身上了,又要让莫云怎么回答?他和安河轩今天带了莫云出来,原是想给莫云和郁磊出气的,可不是要教莫云受辱的。
  “是啊。”轻轻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些漂浮。莫云望着郁磊,渐渐笑了,那笑容初时还浅,后来便是大展,桀骜鄙弃,狼眼睛如一潭碧水,深不见底,声音也渐渐大了,满是轻蔑,“相公们,自然就是些在男人身下**承欢的,发骚发浪,不知羞耻。滋味么,或者当真会教些人喜欢吧。只是,那处地方,是能教人做那事的么?肮脏恶心。相公,还不如娼妓。”
  “哈哈,不愧是见识过的,果然说得头头是道!”有人来到莫云面前,要与莫云碰杯,转头又向郁磊叫,“郁磊,什么时候把你家的相公带出来看看,给我们开开眼!”
  郁磊腾地站了起来,夺过莫云的酒碗,自己喝了下去。她一把推开莫云:“你醉了,后面的酒,我喝!”向着满座的人,“今儿我还没喝酒呢。被家里憋了这么久了,各位哥哥们不嫌弃,就陪我尽兴!”
  莫云却仍将酒碗拿了回来,弯腰俯在郁磊耳边:“教我喝。黥莫连,今儿要陪各位雄风的公子尽兴。郁磊,今天,不许你喝。”他那样的笑着,如草原上的狼,嚣肆。相公莫云第一次叫了郁磊的名字,一如曾经的黥莫连,在战场上放肆的叫着郁磊的名字。
  “你……”郁磊仰头,莫云的酒气正喷在她脸上。她却更多的感受到莫云挨着她的手臂的微微颤抖。她忙抓着他的胳膊,焦急担忧,“你别这样!”她知道今天连着说错了两次话,次次都是让莫云伤心的话。现在又看着莫云的样子,实在悔得想把那些话全收回。
  莫云第一次没有挣开郁磊的手,却轻轻笑着,在郁磊的耳边低声细语:“黥莫连是草原上的狼,不需要同情。”郁磊的一次关切,就能掩过两次伤心。
  龙庭野和张念远都看着郁磊与莫云那么亲近。
  龙庭野想要拉走郁磊,却因为莫云刚刚的一番话心里也起了不忍。他分不清,此时此地的,是音岚的族长黥莫连,还是被赎出来的相公莫云。龙庭野有些庆幸,如果黥莫连还是黥莫连,那他真是要一败涂地了。然而黥莫连已经成了莫云,他凭着青梅竹马的优势,就还有机会。
  张念远却没有龙庭野那么多的顾忌:“郁磊,回来好好坐着!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跟小女孩似的,也该知道收敛点了!就是跟五殿下和安贤弟一起的时候,也别那么没顾忌!”更何况还是个蛮人汉子,怎么郁磊看着与他更亲近?
  “张将军,我敬你。”莫云转向张念远,“当初没能在战场上与张将军相遇,真是可惜了。希望将来有机会可以切磋一下。”他腰畔的剑轻磕在桌子上,引起了张念远的注意。
  张念远不禁皱眉,那是郁磊的剑:“好剑。”
  “剑是佳人的,借来一用而已。”
  “阁下的剑呢?”
  “我不用剑。”
  “哦?”
  “我用马刀。”
  “马刀呢?”
  “断了。”
  “怎么断的?”
  “断在佳人剑下。”
  两人一番话,似挑衅,又似双关,暧昧不明。
  莫云突然凑到张念远近前,悄声说着:“将军太严正,又总拘着郁将军,郁将军不喜欢。以我之见,五殿下还更适合郁将军些,能陪着郁将军玩闹,又能做郁将军的主。”说罢起身,到了下首空位落座,再与人把盏言欢。
  张念远却闹了个脸红,被憋得言语不能。
  这边正热闹着,突然隔壁一声尖叫,随即便是哭泣的声音,有什么被踢倒翻了。
  这一下却极扫兴,就有人不满的叫了:“怎么回事?小二!隔壁怎么了?”
  安河轩眼睛顿时亮了,扫了龙庭野一眼,向着他点了点头,却转脸对张念远说:“归德将军,去看看去?没准什么人欺负人呢!这世道,仗势欺人的太多了!不开眼的也太多了!光天化日的,别教人瞧我们雄风不太平!”
  “好,去看!”不等张念远说话,立刻有人应和,西里呼噜的就奔了任过去。
  安河轩左手拖着莫云,右手拉着郁磊,对着龙庭野使了个眼色,也紧跟着过去。
  莫云和郁磊看见,原来隔壁雅间里也有几个认识的人。两个极俊俏妖媚的少年一个站着一个趴在地上,看来是被人打了,委屈的抽泣着。威武的年轻汉子怒目站着,瞪着蜂拥而至的公子们。
  “怎么回事?”安河轩留下郁磊和莫云在外围,自己却挤到了里面,嚷嚷着,“咦,叶将军!想不到啊,居然在此遇到了叶将军。我们正在隔壁喝酒,叶将军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闲香妹妹也在呢。”
第十章 恶整叶迎年
  叶迎年把一股子气给憋了回去,强换了张笑脸:“还真是凑巧。”瞅了一圈那些贵介公子,知道他们并不欢迎他,只能说,“我还另外有些事,就不打扰了。”
  “哟,这不是飞碧和景兰么?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安河轩故意才看见那两个少年似的,上前把地上的景兰给拉了起来,“啧啧,这小脸都哭花了,真教人心疼啊。”替景兰擦了眼泪,“你们怎么在这儿?”
  景兰只抽泣着,垂着头,一副不敢说话的样子。飞碧原想说什么似的,然而看了叶迎年一眼,又噤了声。
  张念远把两个少年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
  安河轩却似什么都没看见,只转头笑着跟公子们说:“刚才不是有人嚷着要看相公么?这两个就是了!飞碧和景兰,看看看看,真真是两个美人胚子!不是我说,就我们那一群姐姐妹妹们,除了闲香,谁也比不得这两个漂亮!”
  “果然漂亮!”有人哄着,“今儿可长见识了。”
  “走走,飞碧、景兰,跟我们过去喝喝酒说说话。”安河轩拉了两个少年的小手要走,却做出才想起来的样子,“哟,忘了,叶将军还在呢。看样子你们两个今天是被叶将军叫出来的吧?我可不该坏了规矩。得,叶将军可别怪我,我们这就走。”对着叶迎年笑着,毫不留恋的放了飞碧和景兰的手,却又回头加了两句,“不过,叶将军,既然喜欢了人,就多少怜香惜玉些,这么娇弱的,你也舍得打?鬼哭狼嚎的,我们在隔壁都听见了,怪难看的。亏了今儿是我们过来,要是换了外人,被人说怀化将军招相公,却在外头将相公给打了,可不好听了。”
  安河轩话说得连气都不换,叶迎年几次张口想要辩解都插不进去话。直到安河轩把话都说完了,他才咬牙切齿的说:“他们两个不是我叫来的!我不认识他们!”
  “别这样,太难看了!”安河轩听了却冷笑了,“做了就承认又如何?像我们就从来不忌惮说自己去过相公堂子。对了,上次给叶将军介绍的饮绯如何?叶将军可喜欢?”他确实给叶迎年推荐过饮绯。那是他们在倚风楼打架的第二天,郁磊被关了起来,他却依旧去了倚风楼。见着叶迎年要纠缠羞辱莫云,便打抱不平了一下,用那条三寸不烂之舌把人给说走了,连莫云的面都没让叶迎年见着。当时安河轩就给叶迎年介绍了饮绯,倚风楼一个一喝酒就脸红的少年,却是极会曲意承人的。
  “安公子,你别血口喷人!我从来没有那样的喜好!相公那种下贱东西肮脏之极!”叶迎年看见了人群之外的莫云,眼中顿时仇恨凶狠起来,“当过相公,给男人用过的,都不配再当男人!干脆把自己废了,还更好一点!反正前面也是用不上了!留着后面就够了!”一腔毒液,全是要喷向莫云的。
  莫云却淡漠得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一般,狼眼睛里的浓碧让叶迎年看得恨不得把那双眼睛挖出来。
  “够了!叶将军!”张念远厉喝,“招了相公被发现是难看。招了相公不敢承认是懦弱。招了相公又打了人不敢承认,却还要口出恶言伤人,就是卑鄙无耻了!叶将军。”张念远摇头,“你真教我失望。”
  安河轩暗自得意笑了,却向着叶迎年:“既然叶将军说没叫过他们两个,那我就不算坏了规矩。飞碧、景兰,跟我们过去吧。”带着两个少年离开。经过莫云和郁磊身边时挤了挤眼睛。
  背后却幽恨着传来一个声音,恶意的笑着:“我就是再卑鄙无耻,也比明明是相公还要冒充公子的好很多……唔……”
  叶迎年被一只酒杯打在嘴上,正打掉了两颗门牙。
  “我讨厌狗吠!”郁磊打了个呵欠,靠在莫云身上,紧抱着莫云的胳膊,“莫连,回去不许经过有狗的地方!”手中原拿着的酒杯却不见了。
  莫云没有把自己的胳膊挣出来,只傲然的对着郁磊笑着:“怕什么?狗永远是狗,变不成狼,更变不成人。”
  郁磊听见这样的话,不觉惊讶的望着莫云。这是莫云会说的话吗?这是莫云会有的表情吗?不敢置信。
  连安河轩和龙庭野看见这样的莫云也是张口结舌。
  莫云带着郁磊走,借着走路换了个姿势,却是不动声色的把胳膊从郁磊怀里抽了出来,还稍微落后了郁磊半步。
  郁磊立刻明白,莫云依旧是莫云。
  众人丢下满口鲜血连话也说不清楚的叶迎年回了自己雅间又重新落座。这一次,莫云却只选了下首,再不去郁磊旁边了。然而他却看起来不过是因为与几个公子喝酒投契,才那么坐的一般,所有的事情,都做得不着痕迹。
  飞碧和景兰站在角落里,仍在抹着眼泪。尤其是景兰,哭得厉害,止也止不住。叶迎年说的那些话句句刺在他心里,教他真的恨不得自杀了。
  “好了好了,景兰别哭了。”安河轩忙陪着小心来劝,“别听那畜生说话!景兰是好的,我知道的!你这么哭,可太叫人心疼了!”
  别说是安河轩,就是张念远看见景兰的样子,也是我见犹怜的。尽管之前说了不少相公的话,然而一旦见着景兰和飞碧,张念远这严正的男人也没法再狠心了。
  龙庭野叫小二添了两张椅子两副碗筷给飞碧和景兰,教他们在下首坐了。这一来,两个少年就正好挨着了莫云。景兰一边擦了眼泪,一边偷眼去看莫云,见着此时的莫云大哥与在倚风楼里那个漠然到死寂的莫云大哥全然不同。飞碧忙挡住了景兰的目光,不教他再去看莫云。他看了情景也明白,那些人叫莫云“黥公子”,莫云穿戴又是贵介公子打扮,定然是不曾教人知道莫云的身份的。景兰若是看了太多太久,怕被人起疑,对莫云不好。
  “飞碧、景兰,你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龙庭野温和的问着,“你放心,这里这些公子们都会给你们做主的。”
  “是呀,景兰,我可不会忘了,在倚风楼打架的时候,你拦在哥哥前面要替哥哥挨刀呢。”郁磊一副困倦样子,话却说得清醒明白,“只凭着你这事,就是一个大功,我们都会替你做主的。”
  “这还真是大功一件!”连张念远都惊诧了,打量了景兰一阵,这一直哭个不住的少年竟然能有那样的勇气,实在想不到。他的态度也温和了,“说吧。”
  “回公子们的话。”飞碧哽咽着,“我们没事的。恩客们有时有些新鲜花样,都是我们该受着的。”
  “胡说!”安河轩怒斥,“凭什么就该受着!你们是卖身,又不是出卖尊严!我知道你们委屈,只管说就是了!”
  飞碧这才做出怯生生的样子望着安河轩,又忙垂了眼睛,低声说着:“叶公子原是我们常客,今儿说教我们两个出来陪酒。原本我们两个是从来不出来的,可是叶公子坚持,还多许了龟公许多银子,龟公就教我们两个出来了。原本是说,只陪酒,不卖身的。大公子您知道的,景兰还是雏儿,因为上次大公子您去点了景兰,也就没人敢动他。可是那个叶公子见了我们,骂骂咧咧的,说什么被郁磊抢了一个,偏偏五殿下还占着一个,谁都不教动的,生生的折磨人呢?样子极凶狠的,话说得我们害怕,又不敢吱声。后来叶公子突然扯了景兰,想要景兰。景兰就挣扎,打翻了椅子。后来……就是众位公子过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刘闲香都不禁问了。原本她是女子,对这些多有所避忌的,不喜欢参与。可是听着这话里头有什么藏着的东西,就好奇起来。
第十一章 寻仇
  安河轩跟着解释了:“方才不是说么?有人跟郁磊抢人的?就是叶迎年。我原本不想揭穿的,大家同朝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谁都得给谁留点面子么!可是今儿是他叶迎年自己要惹事,却怨不得我了!”抬手一指飞碧和景兰,“他们两个,原是我们那天去的时候叫来陪酒的。飞碧乖觉,景兰是哥哥看他瘦弱可怜,又听说他还没开苞,就特意留下来的,也是想维护他的意思。叶迎年跟郁磊叫价输了,没想到还不服气,特特把飞碧和景兰骗出来,想把哥哥维护的人也给用强了。这里头的用心,哼哼!”
  “罢了,原来这么回事!叶迎年连为个相公也能争风吃醋成这样!太教人不齿了!”张念远恨恨。他原本还是很看好叶迎年的,想不到却只做这样的龌龊事。
  “哼,叶迎年不但跟郁磊抢人,还敢故意侵犯五殿下要维护的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也有公子说着,“早就看叶迎年不顺眼了!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阵子的议论纷纷,叶迎年就这么在这些贵介子弟之中丢尽了人,至于后头还会传什么出来或者遇到什么事,就不是专门出馊主意的安河轩要管的了。
  等到酒阑人散,只剩了郁磊、莫云、龙庭野和安河轩以及飞碧、景兰的时候,安河轩憋了许久的笑才终于放声出来:“漂亮漂亮!飞碧、景兰,你们今儿干得漂亮!”两锭银子就塞到少年的手里,“哼,叫叶迎年不知好歹!不整一整他,他还不知道什么人是不该得罪的!”
  莫云站了起来,退到了角落,隐了眼中的光芒,虽然那双眼睛里因着太多酒意的浓碧并没有褪去。酒散了,人走了,他不再是黥莫连,他是莫云。
  “委屈你们了。”郁磊打着呵欠,却叹了口气,看见景兰脸颊上还没褪去的巴掌印,“为了这出戏,倒教你们两个挨了打。”谁说相公没有好的,景兰飞碧,其实人都不错,只是可惜了。
  景兰望着郁磊,怯生生的:“三公子,啊,不,三小姐,我没事。”原来千金买了莫云大哥初夜的三公子是女子,“能为莫云大哥做些事,我们也很开心。”现在莫云大哥跟在这位三小姐的身边,就可以过着正常的日子了吧。
  郁磊瞥了一眼角落里的莫云,悄无声息的蛮人汉子几乎要失去了存在感一般,又是一个空荡荡的躯壳。狼眼睛不见了,只能从浓碧的颜色里回想之前的光华。
  飞碧想了想,却又说:“这话,我说可能不太好。我觉得,叶公子说不喜欢相公,说相公,”他咬了咬嘴唇,还是说了下去,“肮脏的话,是真心的。叶公子,好像并不是因为有喜好才去的倚风楼,而是专门针对……”他没有说莫云的名字,只去望着莫云的人。在他看来,莫云不再是莫云,而是黥公子。
  景兰也跟着点头:“我们按照安公子的吩咐,过去找叶公子的时候,叶公子无论如何都不肯挨近我们,还,还打了我,把我推倒。我看他,是真的讨厌这回事的。莫云大哥,你要小心啊!”
  郁磊、龙庭野和安河轩几乎同时陷入了沉默。这样看的话,只怕叶迎年与莫云私人之间有什么事情了。三个人同时去看莫云,想要找到答案。
  莫云只轻轻摇头。尽管他也明白,叶迎年对他的恨意十分深刻,却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看来要从叶迎年的底细开始查起了。”遣走了飞碧、景兰,龙庭野想着,“莫云是蛮人,叶迎年却明显是我们雄风的人,之间能有什么恩怨?太奇怪了。”
  郁磊却半合着眼睛,似要睡了似的笑向安河轩:“安二哥,闲香在吏部,正好你去找她查了。”
  “为什么是我去?”安河轩哀嚎。
  “不是你去,难道是我去?”郁磊反问,让安河轩哑口无言。
  四个人离开了酒楼,溜溜达达的随意走着。郁磊总回头去看莫云,有些担心他。莫云被那些公子们灌了许多酒,轮番的找他喝。就算莫云酒量再好,被这么灌下来,也有些脚步虚浮了。
  郁磊实在忍不住,转身去看莫云:“你……”才刚开口,眼角瞥见一点东西,然后就看见莫云碧色眼睛里一点笑意。郁磊立时明白了,向莫云微微颔首。
  莫云脚下一个踉跄,一头就往下栽。
  郁磊忙过去将人扶住,被个高大的汉子整个罩在了阴影之下。夏季天热,加上酒意,莫云身上出了些汗,衣裳有些湿。郁磊半扶半抱着,自己的衣裳也被他沾湿了:“早教你别喝那么多的!看看,都醉成什么样了!”
  龙庭野和安河轩也看见了,忙过来帮忙。然而郁磊霸道,不教他们两个挨近莫云,只自己撑着搀扶。
  安河轩不禁好笑:“三妹,是不是所有男人你都不教碰莫云?别人也罢了,难道你还怕我和哥哥上了莫云?”
  “安二哥!”郁磊恼了。这一天,莫云忍了多少苦水,那些羞辱难道还不够么?张念远他们说相公的话,叶迎年对莫云的恶意言辞,甚至莫云自己都那样的说着,她自己也口无遮拦。郁磊听在耳中,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新产品朋友圈发布文案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