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是什么 一定要满脸堆笑 明白的话就毕恭毕敬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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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海明醒来,开灯后第一眼就望向没有窗帘的窗户,天还是暗的。他满脸狐疑地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上面显示的时间,六点三十七分。嘴里嘟哝着,都六点多了天怎么还是暗的。下了床走到窗户边往下看,楼外的街道路灯还亮着,也许是亮了一夜,光线透着疲惫的昏黄,街道不时开过一辆辆小车,车子的发动机声让窗户不时产生共振,发出令人汗毛直竖的怪响。海明知道,这些小车都是从街对面小区开出来的,这么早基本上都是送小孩上学。现在最辛苦的是这些城市里的孩子了,郑海明离开窗户走回到床边,心里嘀咕着,上个学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碰上堵车,起的再早也可能迟到,唉!想到这里,他又讥笑自己,没事瞎操心,替古人担忧了。胡思乱想间,他已穿好衣服,先将随手泡的水壸里的冷水倒到杯子里,然后又装满水壸,放在充电底座上,接通电源,看到水壸的烧水显示灯亮起,才去整理被子。每天早上喝几杯阴阳水是他半年前养成的习惯,每天晚上睡觉前,泡一壸水放凉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把凉水倒到杯子里,再泡一壸,掺到凉水里喝,晚上的水为****,第二天新烧的为阳水,合起来就是阴阳水,据说喝这样的水能通便利尿,清除体内毒素。郑海明看到阴阳水介绍后就开始每天喝阴阳水,效果也真是明显,喝了之后就需要上厕所排便,只是时间一久养成习惯,倒变得没喝阴阳水就没有如厕的欲望,把他弄的哭笑不得,说不清这种习惯养成是好是坏。随手泡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烧开了,郑海明往冷水杯里倒了一点,摸了摸杯子感觉温度正好,便拿起来仰头往嘴里灌下去,转眼三杯水喝完了。喝完阴阳水,郑海明照例要在房间里走一走,他住的这个房间是带阁楼的单身公寓,一层面积八九平方,卫生间、床铺占了一半多的地儿,靠窗处还有一个水泥台子和一个水池,台子上摆着电磁炉和炒锅、餐具、小冰柜,这就相当于一个厨房。一张红色的折叠桌倚墙靠着,吃饭时打开,折叠饭桌缝隙处都是灰尘,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打开过。有一个仅够一个人走的扶梯通向二层,由于房间层高仅两米多点,所以楼梯很陡层阶很高,阶梯是用木板做的,包了层自粘纸,时间久了,那纸已经磨的发白。海明沿楼梯上了二层,二层是个斜屋顶,楼梯口处屋顶不足一米五,每次上楼,他的头都要碰一下屋顶。另一面屋顶挺高,装着两米多高的落地玻璃窗,窗外是阳台,他推开落地窗,一股清晨的凉气涌进屋子,郑海明迎着这股清凉来到了阳台,阳台很宽敞,角落处摆着一台洗衣机,在诺大的阳台上显的有些孤单。这时天已经有些放亮,可以看的清天上的云层呈现灰白色,很厚很低又不见它有什么移动变化,静静压着近处和远处的楼房。台风天,郑海明心里泛起这三个字。灰绸缎般可以摸的到的云只有在台风的天气里才会出现,他来到这个海边城市快两年时间,对这种天气可以说是了然于胸,因为一年时间里,都要遇上这种台风天十几次。每次台风来的时候,这座城市就要先经历乌云压城,然后是全城桑拿,最后狂风摧城,台风过后,城市也仿佛历经了情感折磨的人一样,虽没有看的见的伤痕累累,却是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的软弱无力,只是城市恢复的时间比起情感受挫的人来看,要短很多快很多。郑海明手撑着阳台的栏杆,象征性地做着俯身撑,眼睛望着楼下的街道,他所在的阳台是五层楼的高度,居高临下看街道上的人和车已经有点看小人国的意思。这时候,人和车更多了起来,尤其是电动单车,灵便地在人流和车流中穿梭,就象蚁国里一直忙碌的工蚁。电动单车是这座城市里仅次于公交的交通工具,城市背山面海,处于淡水江河流入大海的出口处,山体一直延伸到海边,因此城内有几座山峦,道路也就高低起伏,在这样的城市里,出门最好的便是摩托车,这几天,为了减排取缔了摩托车,代之而起的就是电动单车。郑海明一直想有一部电动单车,但两千多元对于他现在算着每天伙食费过日子的人来说,还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因此,有时也就转转念头,或象今天这样,站在楼顶欣赏电动单车的轻便灵活,饱饱眼福过过眼瘾。一阵风吹来,郑海明停了做样子的俯撑,迎着风吹来的方向望去,只风东边的云不知什么时候撕开了一个小口子,阳光从裂口处照射下来,搅动了又密又厚静静的云层开始往四处荡漾开来,随着云层的动荡,空气也活跃起来,风也就产生了。随着光线渐渐转强,不一会儿,郑海明眼前、头顶上的云也消失了,阳光取代了云层,洒在他眼前、远处的房屋上,散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这时,他的肚子一阵抽动,嘟噜嘟噜响了一声,他知道要上厕所了,便收了心思,返回一层,进了仅容一个人转身的卫生间。老卫头起床的时候,太阳已经透过窗帘照进了他的房间,虽然他家的套房在二楼,但当时他选房时就留了心眼,自己是个孤老头子,不能住太高,住太高以后爬不了楼梯,也不能住一楼,住一楼湿气重对老年人不好,最好的就是二楼,但二楼有可能晒不到太阳,所以,他就一套一套去看,最后选中了目前住的这套房,二楼还能晒到太阳。这是一套两居室的套房,在所有拆迁户里是最小套的,但对老卫头来说已经很满意了,他无儿无女,结过婚,老伴去世的早就留他一个人守着那一间住房一间杂货铺过生活。当他第一次听到村里要拆迁的消息,他就开始起早贪黑地把房屋周边的菜地长的好好的菜都拨了,用砖头围了起来盖上黑油毛毡,然后就等着人来拆迁,谁知道这次消息是假的,他等了三个月见没动静,就掀了黑油毛毡,拆了砖头,地里又种上菜,菜刚长了四五寸高时又说要拆迁,他又一次忙活着拨菜垒砖盖黑油毛毡,等了一个月又没消息,他忍受着村里人的笑话,把菜重新种上,并打定主意,任谁讲拆迁都不理,一定要把菜种成了。果然,菜长到四五寸时又传来要拆迁的消息,老卫头这次是坚决不动摇,不成想这次消息是真的,接到消息没有两天,就有人上门来测量,老卫头劝测量的人先去别家,最后到自己家,但测量的人说每家都有人去,大家都等着报一个统一的数据。老卫头那个懊恼,陪着测量的人屋里屋外地量着,看着房屋边上的那菜地,那心是刀剜了般痛。直到测量的人让他报一下菜苗数和货铺货物数量时,他才清醒过来。老卫头最后虽然没把菜地面积算成住房的,但他凭着一个杂货铺也楞是让他争取到了一个二居室外加一个小店面的补偿,也算在村里人面前争回一个面子,但菜地垒墙的笑话也已经跟随着他,成了村里人闲话家常的笑料。拿到补偿的店面时,老卫头给自己早死的老伴上了柱香,因为这个杂货铺是老伴铁了心要开的,那时候的老卫头还年轻,家里栓不住的主,老伴开杂货铺就意味着他要减少出去玩的时间,这好比要了他的命,因此,他是坚决反对的,虽然老卫头倔脾气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但他老伴的倔性子是十个老卫头也拗不过来的,最后只好顺着老伴的意思开起了杂货铺。铺子生意不温不火就象这个临海的生存千百年的村庄一样,但老卫头在他老伴去世快二十年的时候,终于感受到什么叫有眼光,因此,这柱香他是敬的心服口服。店面拿到手,老卫头到周边去转了几圈,看看自己开什么合适。他原想按照老伴的想法就开回杂货铺,但是他看到周边有两三家便利超市,便打消了开杂货铺的主意。可是对于其他的他又不熟悉,开五金的要懂的一点水电的东西,他没这个福份,开理发店他又没那个技术,正当他发愁时,他的小舅子来看他,自他老伴去世后,这个小舅子就没上过门,这次看他有了房有了店面,也就重新认了这个亲戚,上门来了。老卫头猜他不会安什么好心,但一想这个小舅子在官场里混的很多年,见多识广说不定会给自己带来一点好消息,于是他便从杂货铺剩下的东西里找了两瓶酒和几包花生豆,招待起小舅子。见惯了世面的小舅子没有嫌弃,陪着十多年没见的姐夫喝了起来,几杯酒下肚,老卫头也就套出话来,开彩票店有的钱赚而且还不累。小舅子离开后的第二天,他便去了解彩票店该怎么办了。  起点中文网www.qidian.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老卫头所在的村庄被改造成一个广场,有一个很气派的名字,叫“大海广场”,广场周边建了两排四层高的商场,每一层都隔成上百个店面,老卫头很想要那一层的店面,也跑到广场指挥部去找过他们,但一进指挥部大堂,两个美女迎了上来,很热情地请他坐,还给他倒了杯水,其中一个还坐下来陪他,老卫头自老伴去世后还没这么近地与一个女孩坐在一起,不免心猿意马,只是他这个年龄,心里的舒坦比生理更重要。女孩很关心地问他看中哪个店面,老卫头想都没想就回答,一层。女孩看他着急的样子盈盈笑了起来,大叔,别着急,一层很多人都喜欢,不过,它价位也高噢。老卫头眉头拧了一下,价位?不是说换店面吗?我那个杂货铺有十多平方,原先全村只有我一家,生意好得很,我还不想拆呢。女孩听到后面,原先笑容满满的脸庞渐渐显出愠色,旁边的另一个女孩忙跑上来,对着坐着的那个女孩耳语了一阵,两人转身就走出门叫来保安。老卫头见女孩起身,叫了起来,你怎么走了,我还没说完,我那店铺位置——,话音未落,两个保安已经走到他面前,老卫头仰着脸冲着没表情的保安,你们要干吗?两保安没有回答他,架起他的两胳膊,半拉半扯地把老卫头架出大堂,老卫头还想着那两个女孩带来的短暂温馨,转过头对站在远处的两女孩喊,你们倒是说说,怎么换?我那杂货铺——,喊到这儿一看自己已经被架到了路上,便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伸手扫了扫被保安抓过的地方,嘴里就骂开了,什么玩意?两个小妖精,不换就不换嘛,还叫两个傻子门神拽我,我是什么人?你他娘的的。毕竟心虚,骂到保安时声音小的只能自己听的到。正当他一会儿大声一会儿小声地骂着的时候,身后响起汽车喇叭声。把老卫头吓了一跳,转过头见是一辆小车,车头已经快顶到自己的屁股,这下老卫头更来气了,挺了一下胸挥着手指着小车驾驶室,你怎么开车的?小车停下来,从后车门下来一个中年男子,浑身上下都是圆的,脸上的肉已经把眼睛挤成一条缝了,中年男子笑嘻嘻地半躬着身快步走到老卫头面前,叔,叔,是我,阿康!老卫头显出厌恶的表情,看的出他十分讨厌这个叫阿康的人,但人家是满脸堆笑毕恭毕敬又一口一个叔地叫着,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卫头满脸不屑地回了一句,是阿康啊。这车是你的?阿康很自然地点了点头马上又摇了摇头,摇的腮帮子也晃当起来,不不,不是我的,是村里的,是村里的。老卫头讥笑着,那也是你主任专座,那还不等于你自己的。阿康苦笑,叔,叔,你就别开我玩笑了,这不工作需要嘛。老卫头这时倒平静下来,背着手,踱到车头前,看着车头引擎盖上那立着的象个方向盘的东西,这小玩意做的很漂亮,阿康,这个给叔玩玩吧。说完不等阿康回答,就伸手去拽那小东西,阿康一见忙上前阻拦,刚下车的司机是年轻人手脚更快,抢一步护住那小玩意,一挥手把老卫头推开,顺嘴就骂,你这个老不死的,抢老子车标干吗?老卫头被推的踉跄后退几步,站稳后就冲着阿康发火,阿康,这是你养的狗啊!阿康原本想拦住老卫头但手脚慢了,见司机已经护住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这时听老卫头喊话,便抬脚踹了司机一下,你这狗东西,我叔你也敢打。司机满脸委曲,指着老卫头正要说,见阿康在眨巴着他那一条缝的小眼睛,话到嘴边给生呑了回去。阿康转过身扶住老卫头,叔、叔,伤着哪啦,我看看。老卫头见司机挨了踹,心里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但还是装出一付愤愤不平的样子,没好气地应了声,没事。阿康依旧满脸堆笑,叔,叔,那东西是车标,已经焊在车上了,过两天我去给你买几个,给您老送去,你想挂在身上都可以。老卫头看了看车头那标志,司机忙挪了几步挡住,老卫头又看看阿康那圆鼓鼓的笑脸,算了,我走了。阿康点头哈腰地连声说,好、好。还半搀着送了几步,见老卫头走出十来米,阿康很兴奋地喊了声,叔,你慢走,有事就找我。话音刚落,就见老卫头停下脚步,阿康心里这个懊恼,真想给自己抽几个大嘴吧,在他狐疑的眼神注视下,老卫头转过声往回走。阿康顾不得心里的后悔,硬着头皮迎了上去,搀住老卫头。老卫头指了指指挥部说,我是来这里问问,能不能换商场一楼的店面,他们把我架出来。阿康顺着老卫头的话,冲着指挥部大骂,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叔,啊!接着又想不出要说什么词,只好继续“啊”了一声,转过头对老卫头说,叔,我等会儿进去说他们,你就先回去。店铺的事我再问问。不过,那商场好象不归帮我们建房的管。老卫头疑惑的问,不归帮我们建房的管?他们两拨的?阿康赶紧点头,是两拨的,不过我去帮你问问。老卫头想了想说,也好,你去问问。问好了再跟我讲。阿康如释重负般嘻笑点头称是,顺劲把老卫头送走,这次他再也不敢喊了,目送着老卫头的身影消失,这才折身向自己车子走去。司机满脸忿忿之色,阿康板着脸训斥着,这种人不能得罪,人家说光脚不怕穿鞋的,这老头就一个人,上没亲下没后的,跟你闹起来他敢耍横。司机还在辩解,那也不能让他把车标扯了去。阿康不屑地训到,你小屁孩一个懂什么,赶紧把车开到指挥部后面,这车有点扎眼,不能停前面。下了车走过车头时,阿康摸了一下直立的车标说,刚才还真想让那老头把这个拽了去,省的扎眼。  老卫头没有等到阿康的回话,一直到补偿给他的店面拿到手也没个信,他知道阿康这种人满嘴跑火车,也懒的去找他,加上分的店面让他觉得满意,因此也就没动去找阿康把事情问个清楚的念头。老卫头的店面是村子拆迁安置小区外围店铺,靠着街道,人来人往的,总共有二十好几平方,比起原来的小杂货铺大多了,分配那天,分房的人取笑老卫头,这下该高兴了,比起小杂货铺,新店面可以又住人又卖东西了。老卫头瞪起他的鱼泡眼,我那小杂货铺是全村独一个,这个店铺大有什么用,整排都是店铺,没的生意做。老卫头嘴里埋怨,但心里还是高兴,拿了钥匙就去了店铺。店铺临街但距离街道还有十来米的距离,店门前有一个走廊,约一米五宽,店面已经装好卷帘门,老卫头拉起卷帘门,一股石灰的味道扑鼻而来,店面内已经铺好花岗岩地面砖,四面墙和屋顶都已粉刷好,光线从门口透进来,整个店面显得十分亮堂。老卫头揌了下墙上的开关,顶棚中间的节能灯亮了起来,屋子顿时有了生气。这时,一个中年男子从走廊拐进了店面,叫了声老卫头,老卫头扭过脸见是同村的阿灿,便问,阿灿,你怎么来了?也来看店面。阿灿恭维地说,我哪有你那眼光,早早就弄了个店面,你看,现在鸟枪换炮了。老卫头撇了撇嘴,我还是觉得原来的鸟枪好用。这个店也搞不清楚能干什么?阿灿笑着说,我正想找你商量,你看是不是匀给我一半,你开你的杂货铺,我来开手机店。老卫头没有问他怎么匀,却问阿灿,手机店好赚钱不?阿灿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是我那儿子吵着要开手机店。我那儿子,你也知道,就一天到晚窝在家,这次能想着开个店我是烧高香了。老卫头也没回答阿灿行不行倒是颇为失望,你也不知道手机店能不能赚钱啊。阿灿见老头子与自己前言不搭后语的,便凑近了一些问,你给个话,行不行?老卫头瞟了他一眼,我不开杂货铺,等我定下来做什么再说吧。你去别家问问。阿灿苦笑着,这一圈店面我就熟悉你老卫头,其他的也不是我们村的,人家怎么会匀给我呢。我给你租金的。老卫头有些不耐烦,现在不匀,等我定下来再看吧。说完转身去看店面的墙壁。阿灿一下子吃不住老卫头这样直接回答,只好满脸讪笑地告辞走了。老卫头望着他身影从门口消失,骂了句,想的美。  
    老卫头走到客厅,顺手摁亮了灯,这套两居室最让他满意的是卧室,朝东,有太阳,最让他不满意的就是这个客厅了,挨着楼道,靠与卧室相连的那扇门和大门、大门边上的窗户采光,只是大门和大门边上的窗户不能经常打开,所以只能是卧室的门打开才有一点光线,如果卧室的窗帘拉上,那客厅就是黑漆漆的。当初选房子时,老卫头已经看到这一点,他还为大门边的窗户朝外开还是朝里开与隔壁的老王头吵了一架。老卫头的两居室的厅紧邻楼道,设计师为了客厅采光就在大门的那面墙上开了个窗,这个窗自然就在楼道边,而过了窗之后就是老王头的家大门,所以老卫头的窗户朝外开的话,那老王头一家进进出出就不方便,朝里开的话,老卫头又嫌它难看。设计师曾提议改成推拉的,但推拉窗至少有一半窗户是动不了的,窗户本来就小,只能打开一半就更小了。装修时老王头找到老卫头商量,但老卫头油盐不进,两人吵起来,老王头家人口多,听见两人吵起来就都出来,挤满了楼道,你一句我一句地数落起老卫头。老卫头一口难敌众口,一急就冲进厨房拿了把刀出来,老王头一家见他拼命的架势,吓的一窝风地涌回自已房子,咣的一声关上门,一会儿门又开了,从门里伸出一只手,把掉在门口的一只鞋拧了进去,门又飞速关上。不过,老卫头的菜刀只能吓住他们一时,随后老王头把村主任阿康和建房子的单位找来,跟老卫头商量,老卫头就一句话,窗户不能往里开,不能只开一半。其他的问题就扔给了阿康他们。好在建房子单位来的是个年轻人,脑子活络,给出了个主意,装伸缩的合金纱窗,还用手机给老卫头看了纱窗样子,这种纱窗上下拉,可以充分保证窗户打开时空间,又不用内外推。老卫头听了介绍后,加上阿康表示重装窗户的钱由村里出,这才勉强点了头。  老卫头拿起客厅桌上的暖水瓶摇了摇,感觉有水,便倒了一杯,拿着水杯走到沙发坐下,顺手按开电视,电视打开后,房间象注入一股活力,老卫头也感觉到来了精神,他一口喝完手里的那杯水,盯着电视很认真地看起来。电视正在播着市里关于防台风的新闻,一看到这个,老卫头象是想起什么似的站了起来,快步走进卧室,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付眼镜戴上,这付眼镜是老卫头开了彩票店后去配的,原来他是不戴眼镜的,他自觉的一不看书二不读报,平常也就看看电视,杂货铺卖东西只要看得清钱就行,所以他宁可眯着眼去看也不愿花钱去配付眼镜,开了彩票店不一样了,都是电脑操作的,看不清数字光看得清钱不行,所以他就咬咬牙去了眼镜店,店员给他测了视力告诉他要配老花镜,价钱还挺高,他有点心疼,对眼镜这个行业他不熟悉,不知能不能去讲价,几次想打折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还是打消了讲价的念头,按着店员讲的价钱付了。戴上眼镜的那个时候,他真觉得眼睛一亮,看什么都是很清楚,心里觉得这钱花的值,刚配好那几天,他是一起床就戴上眼镜,还戴着他到安置区院子里走了几圈,让村里人都看一看他戴眼镜的样子,看到旁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老卫头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想象过去他们肯定是说自己戴了眼镜象个文化人之类夸奖的话,不由头也昂起来胸也挺起来。这种自豪没有维持两天,那天他戴着眼镜在小区转悠一圈回来,坐在沙发上休息,恰巧听到老王头带着放学的孙女回家,孙女奶声奶气地说,爷爷,我知道这里住的是谁?老王头,是谁啊?孙女,是乌鸡眼爷爷。老王头吓唬,你不能乱说,乱说会被人抓去。孙女,我没乱说,大家都说他是乌鸡眼爷爷。说他戴了个眼镜就象乌鸡。爷爷,什么是乌鸡啊?老王头笑了起来,别人说你可不能说。乌鸡?明天让你奶奶带你去看。听了爷孙俩对话,老卫头只觉得脸腾一下烧了起来,后来,他再也不戴眼镜,只是在要看东西时,才拿起眼镜横在眼前,绝不把眼镜脚套在耳朵上。此时,他也是一手举着眼镜一手拨弄着手机,手机信息显示,省体彩中心通知,因台风到来,中心工作人员上班会遇阻,所以五天内彩票点的开门时间延后两小时,台风光临当天,彩票点延迟半天开门。老王头看完信息,很生气地把手机扔到床上,收了眼镜,嘴里嘀咕着,每天延迟两小时,这****的台风天。  郑海明从卫生间出来,已经是洗潄好了,略显浮肿的脸上还隐约有点湿润,头发已经梳的油亮亮的,一根根极有生气地往后披去,这种大背头梳法他已经保持几年了,每天早上用温水把头发弄湿,然后用那把牛角梳重重地把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梳,也借机重重地刮一下头皮,让脑子尽快从一夜的休息中清醒过来。郑海明走到灶台前,从台下拿起一个两耳铝锅放在电磁炉上,把随手泡的水倒了进去,按下开关,那水原本是烧开的,不一会儿就在锅中间冒起一圈水泡,水泡渐渐变大向四面漫开去,顿时水翻滚起来。郑海明打开小冰柜,拿出一桶阳春面和一瓶老干妈辣子鸡丁,抓了一把阳春面放进锅里,拿双筷子搅动了一下,便把玻璃盖子盖上,然后才抬起头看了看窗外,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对面社区门口进出的人,他似乎地寻找着什么人,看了一会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结果便有些失望,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显示的时间,已是八点整了。放回手机又去看社区门口,这时,盖子发出的咣当声惊醒了他,锅里溢满的白色水泡把玻璃盖子顶的一掀一掀的,一些水泡已经溢到了电磁炉上,他忙装了一瓢冷水倒进锅里,又盖上盖子,这次他的眼睛不敢离开煮面的锅了,拿起抹布把溢出来的白色泡沫抹干净。等锅里再次浮满白色泡沫时,他把盖子打开,泡沫随之沉了下去,一根根面条在水中翻滚,用筷子把面条捞起,倒上一大勺辣子鸡丁拌了拌,面条马上变成暗红色泛着油光,屋里也飘满了辣子鸡丁那股香味,郑海明口舌生津,一股食欲涌了起来,关了电磁炉走到床沿坐下,低头吃起他的早餐。保持强烈的食欲和正常的饮食时间,是郑海明来到这海边城市给自己定下的规矩,他不去注重吃的好不好,哪怕只有一个馒头,他也要在正常的吃饭时间里把它热了,然后还要泡一碗清汤,和着热腾腾的馒头很有食欲地把它吃下去,就象每天早上梳头是让头脑清醒一样,吃饭是让自己的身体各个器官保持旺盛状态,因为他知道,只有身体一直保持着活力,他才不会意志消沉。一盘面很快吃完,吃的很干净,盘子上没有一丁点剩渣,他在水池边把盘子和筷子冲洗干净,倒掉锅里煮面的水,又擦了一遍电磁炉,拨了电源,这才透过窗户看着社区大门,不时的拿出手机看一下时间,当手机显示八点三十分时,他失望地走回床边坐下,拨了个电话,不一会儿,电话通了。  “喂,是老卫头嘛?我是小郑啊。”  “噢噢,是小郑啊,你有什么事啊?”电话那头响起了老卫头的声音,声音有点苍老。  “老卫头,你今天还没去开店啊?”  “啊啊,小郑,是这样的,彩票中心通知,这几天台风要来,每个彩票店延迟两个小时开门。你有事吗?”  “是这么回事啊,不不不,我没事,我就想今天你怎么还没去开店门。”  “我过一会儿就过去了,我还要先去扫一下地,昨天买球的人太多了,每一个人都抽烟,弄的满地都是烟头,这些人也是,我都给他们准备了烟灰缸他们都不用——”  “那好,老卫头,我再迟些过去啊”郑海明生怕老卫头一啰嗦起来没完没了,赶紧打断他的话,然后就把电话挂了。收起电话,他苦笑地摇了摇头,台风天,又是台风天。  
    挂断电话,郑海明习惯看了一眼手机显示的时间,八点三十二分。收起电话,心里盘算着,延迟两个小时,那也就是十点的时候才会开门,不过刚才电话里老卫头讲了会提早过去,老头子没有其他什么事,估计会提早过去,也许九点多,也许这会儿就过去,但是,就算老卫头提早过去,自己去了也买不了彩票,要买的话还是要等到十点后,这是全国联网的彩票,既然彩票中心通知,那是全国上下一样的。想到这里,郑海明打消了提早去彩票店的想法,收脚上了床,坐着挪了几下,然后盘腿坐到床尾,在床尾与卫生间墙的间隙,正好摆下一张电脑桌,主机和显示屏都摆在了桌上,打开电源,那22寸液晶显示屏亮起来,随着开机程序运行,电脑不时变化的光线照射着郑海明那张有点浮肿的脸上,苍白的脸倒增添了几许生气。  两年来,郑海明已经渐渐养成了打开电脑只看三个网页,新欣新闻,彩票网和电视剧。每次开机后,他习惯性地点开网页,直接就点开新欣网,浏览一下新闻,搜寻他最感兴趣贪官被抓的新闻,如果有某地谁谁谁被抓,谁谁谁跳楼之类的新闻,他都会点开看内容,如果没有这一类的新闻,那他会很失望地去看一些体育新闻,看了一会儿新闻,他照例会回到搜索页,输入彩票网,然后点开彩票走势图,坐在那儿研究,点一些球模拟投票,看累了就打开暴走影音,搜寻一部电视剧看,看的剧目也没什么选择,基本上都是以前看过的,因为他很少去搜索新剧,直接从正在播放栏里点开原先收藏在里面的电视剧,电视剧在播放时,他会挪到床头,斜靠在被子上,很舒适地半躺着看,但看的时候却有点心不在焉,也许是剧情已经太熟悉了,也许是他心思都没在电视剧上。这套程序和电脑程序一样,每天都被他重复着,但今天,他打开电脑后却没有去浏览新闻,而是直接搜索彩票网,进入页面后就打开走势图。郑海明看的是全国联网的体育彩票超乐透,这是一只开了不到十年的彩票,在体育彩票中奖金最高,最高一等奖能拿到3000万,高奖金对想钱想疯的人是很有吸引力的,所以这只彩票一出来就备受关注,它与其他三十几选几,五十几选几的彩票不一样,这只彩票设了前后两个选球区,前面是三十五选五,后面是十二选二,如果单纯一个区,那选中的几率很大,但两个区合起来,组合的可能性增加了太多,那难度也在无形当中增加了。
    郑海明原先是不买这支彩票的,因为他买彩票有些年头,一眼就看出来这支彩票的中奖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后来是看它奖金高,而且他买其他彩票也没中过,任何一支彩票对于他来说都很难,既然大家都难那还不如选择最难的。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知前路难行但还是要往前走,而且还要选最难行的走,这或许是成功值对人们的影响,人人都期盼成功,获得成功的标志就是那股阅尽沧桑后的快感,而快感的强弱与成功前的困难是成正比的,越困难则成功的快感就强,困难越小成功的快感就越小。郑海明选择超乐透当然没有去计算成功后的成功值,但他确实选择了体育彩票中是难中奖的那支彩票,而正是这支彩票让他认识了老卫头,并给他的两年滨海城市生活带来了变化。  郑海明到了这座沿海城市,住到这大海广场边的商场顶层由原来店铺改成的单身公寓后,第一件事就是到周边去看有没有彩票点。他住进公寓的那天晚上,吃过晚饭就下楼,商场与老卫头住的社区就隔一条街,因此郑海明没走多久就看到了老卫头的彩票店。这是一间有二十多平方的店铺,与周边的店铺一样,店面招牌、店里的灯光都显出一股新鲜劲,一看就知道开张没多久。走进店铺,还能闻到石灰的味道。与其他彩票店一样,两面粉刷的很白的墙上挂满了一张张各种彩票的走势图,迎着门的正面墙上是玻璃水晶做的体育彩票标志和中国体育彩票几个字,在节能灯照射下散发着一股幽幽的光泽。一个铝合金镶边的玻璃柜台横摆着,柜台的一头摆着一台红色的彩票机,另一头是一个电脑显示屏,柜台里摆着花花绿绿的刮刮奖彩票。在正面墙与左侧墙夹角顶端,挂着一台液晶显示屏,正在播放着即开型彩票开奖结果,墙上显示屏声音开的很大,开奖时伴奏的音乐让整个彩票店显的特别吵。店铺只有一个老头子站在柜台后面,正举着一付眼镜在看电脑。地上零零散散的有一两个烟头和几张纸片,越发衬得整个店铺空荡和寂寞。郑海明走进店铺,刚跨进门就听一个声音响起“欢迎光临”,听到声音,老头抬起头,透过眼镜看着郑海明走进来。郑海明也看了一下老头,这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个不高尖嘴猴腮的样子,脸上堆满皱纹,没有一丝笑容。郑海明一看这种表情,心里就油然升起一阵厌恶感,他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在这里买彩肯定中不了,正要转身走,老头已经堆下笑容,带着一点久候突见客的喜悦的声音响起,欢迎,欢迎,随便看。听了这话,郑海明就不好意思转身就走,冲着老头子勉强笑了笑。老头背有点驼,微微凸起的脊梁骨把他的脑袋往前推,头上稀疏的几根发白头发,让人一看就想起秃鹫,只是他没有秃鹫的阴冷。  
    郑海明进了店铺,很快就从挂满墙的走势图中找到了超乐透的走势图。走势图是一张很大的表格,每一期开奖号码都用填上,有的是用笔填的,讲究的彩票店是用标了数字的圆形贴纸贴的,近一两年还出现了磁铁走势图,每开一期号码,店主就用四方的或圆形红色磁铁片粘在表格中相应的号码上,无论是考究的还是不考究的,走势图就是为了让买彩的人可以看到以前开过的号码。几十期的号码在图上,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一些区域号码集中,显得一片红,有的区域零零落落,看着有些凄凉,正因为非常多期的号码排列下来,整张图就有了一个走势,买彩的人就根据以前出球的走势来判断接下来的一期会出什么球。  郑海明拖过一把椅子在超乐透走势图前坐下,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根烟和打火机,点上后两手抱在胸前,看起走势图。  站在电脑前的老头虽然没有看着郑海明,但眼睛的余光一直注意着这个人,见他那看走势图的姿势,可以判断出来,这是一个老彩民,而且只买超乐透这支彩票,因为进店后他马上就找到超乐透的走势图,拖椅子点烟看图的姿势,只有常进彩票店的人会这么从容不迫步骤清晰的。老头心想,又多了个老客。不由露出舒心的微笑。  面前的走势图是那种最不讲究的,所有的号码都是用笔写上去的,字写的很难看,虽然是一些数字,但看的出来写字的人连笔都还没用好,笔划扭捏,字形粗俗。这个老板肯定是对超乐透没一点好感,要不也是买这支彩票的人少,老板没赚到钱,所以走势图也在应付。郑海明心里这样盘算了一番,但当他转过头看了其他的走势图后,他马上取消了自己的判断,因为其他支彩票的走势图也都是用笔写的,一样的扭捏一样的丑陋。  这个老板是个老抠!看了所有的走势图后,郑海明下了这个定论。但这种定论没有影响他研究走势图的热情,看走势图只要以前开奖过的每一期号码没有遗漏就行,毕竟看的是开出的数字又不是看图形漂亮与否。。超乐透的走势图,郑海明是太熟悉了,一种东西看过十遍二十遍就会在脑海里形成挥之不去的印象,更何况他看这个超乐透的走势图已经两年多,无论他身在何处,闭上眼睛都会感受得出超乐透走势图的样式。  彩票在中国已经二十多年了,从最早的选体育项目到现在选数字组合,郑海明都有接触,只是过去偶尔买一两期,如今是选好一支彩票期期都买,买彩的量也从原来的买一两注两元四元到现在买十注二十注花个二十四十元,超乐透还有倍数投注、追加投注,有时花的更多,他经常自嘲地说,从自已买彩票的投入增加也感受到自己收入的增长,感受到经济的快速发展。自嘲之余,郑海明也知道,无论是过去少投入还是现在多投入,中奖才是硬道理,为了实现这个硬道理,他开始研究走势图。  其实买彩多年,郑海明心里是很透亮的,彩票这个东西就是凭运气,象超乐透这样的,三十五个数字选出五个,意味着五个数字形成一个组合,那是一个自己数也数不清的天文数字,要在这数不清的组合里选出跟中奖号码一样的组合,比登天还难,看走势图无外乎是为自己选择的号码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给自己一个安慰,就象一个人做了错事总是要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以给自己开脱。不过,看走势图时间一久,倒养成了一个习惯,研究走势图成了他生活的一大乐趣,平常的时候,在等车等人,如果边上有体育彩票店,他都会走进去看一会儿超乐透的走势图,哪怕没买看看也让等待的时间过的更充实。  至于走势图能给自己什么启示,看了走势图中奖机率会不会更高,这些郑海明都没去考虑,他知道,如今买彩票的人群按习惯分成三种人,一种是投机型,就是从不去研究什么走势、出球比率,进了店铺就直奔投注机,老板,机选超乐透十注。等彩票出来,扔下钱拿了彩票就走。一种是数据师,这类人以看电脑走势图最多,因为电脑走势图可以提供给他们很多数据,象出球的大小比、奇偶比、数字总和、冷热球、出球几率等等,他们凭数据来分析可能出现的数字,然后再选出最满意的组合。一种是学者型,他们是看走势图,从走势图中的出球线、出球区来分析,看重的是连号、重复号、跳号、对称等等出球形状,这类型里藏龙卧虎,许多还能以五行八卦太极阴阳来分析出球可能。郑海明觉得自己介于数据师与学者型之间,虽然更多的是到店里看走势图的出球曲线,但有时也看电脑上的数据分析,而且数据往往会决定他的最终选择。  看了一段时间的超乐透走势图,郑海明也在心中形成了自己一些基本选球规律,为此他颇为沾沾自喜,在来这座滨海城市之前,他是在一个山区市里,上班时常去附近有家彩票店,那店里常聚着一些超乐透彩迷,每天下午便会围坐在超乐透走势图前探讨,郑海明有了自己对超乐透走势图的一点研究成果,也有了一点胆子,便选了一个下午坐在他们的外围,听他们的讨论。那天来了五六个人,年龄都在五十岁上下,郑海明坐下来时,见一个秃顶中年男子正讲的唾沫四溅,他的嗓门很大声音很粗。  “你们那种五行排法是错的,什么金木水火土,五行是有相生相克,按相生的排法,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这是一个循环,懂不懂?啊!那五行排下来,就是金水木火土,按相克的排法,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这也是一个循环,排下来就是金木土水火,你看两个排列不一样,看五行一定要看它们相生相克,不能用一个排列,什么金木水火土,那是讲的顺口,其实是没道理的,懂不懂?啊!我们用五行来看这个图,三十五个数字分成七组,每组五个,正好用五行来排,那也要排列顺序对头,懂不懂?啊!阿成,你说。”大嗓门讲话时眼睛是瞪圆的,讲到激动处身子前倾睁眼盯着面前的一个人,讲话中间还插上他的口头禅“懂不懂?啊!”,让人听了不舒服,但郑海明看周边的人表情恭敬地望着他听他讲,知道他在这些人中有一定影响力。最后,大嗓门冲着旁边的叫阿成的中年人喊了声,那中年人坐直身子,笑着对其他人说,  “我觉得阿光说的对,五行嘛,相生相克,应该按它相生相克来排顺序,我们以前排的顺序错了,所以都——”  阿成说一半留一半,虽然没有把后面的话讲出来,大家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郑海明这下已经明白了大半,这几个人就是传说中围票的,所谓围票,是买彩中出现的一种现象,个人买彩,无论你的资金、选择的球数、判断能力都有限,所以就出现了几个人十几个人合起来买,大家合起来资金实力就大,可以买复式票多选几个号,这样自然中奖的机率就大了。你一个人买一注,三十五选五,就选五个号,围票的一买就是十个号,三十五选十,那选中最终开出的那五个号码的机率当然比只选五个球的机会大的多。当然,选十个号那要花很多钱,个人承受不了,合起来钱就多了就有办法买。围票组合多的是每个人出几千上万,少的组合每个人也要出几百,中奖后是大家平分奖金。知道了面前坐的一群人是围票的,郑海明来了兴趣,但他知道规矩,围票的人忌讳外人偷听他们的讨论,因此,他便假装看走势图,两只耳朵竖的高高的听他们讨论。此时,他想与这些人交流看走势图心得的想法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有了阿成的附和,大嗓门阿光更来劲了,开始挥起胳膊,讲解着他的五行购彩理论。“五行相生相克,那我们是按相生的来排还是按相克的来排?我看应该用相生的来排,你看啊,我们新选的一组号码是不是从原来出现过的号码里推算出来,这是不是生的意思?所以我用相生的来排,刚才讲过了,按相生的排法,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这是一个循环,那五行排下来,就是金水木火土,懂不懂?啊!我们按这个顺序把它排上去,阿成,你来排一下。”  阿成应了声,拿出一张与走势图一样纸,郑海明一看,那是一张等比例浓缩的的走势图,大约只有A3纸那般大。心想,这般人为了买彩票是样样俱备,对比他们,他真觉得自己如井底之蛙。阿成把图平摊在自己腿上,按顺序从1到35的数字下面分别填上金水木火土,然后递给阿光。阿光接了过去,举起来转了一下,让大家都看到填也五行的走势图。  “你们都看好了,这个五行已经分配好了,那接下来就把它分区,现在有的分区是两个区,大球区和小球区,也有叫前区和后区,以17和18两个球为界,1到17是前区也有叫小球区,18到35就是大球区也叫后区,但我的看法是要分三个区的,也就是前中后三个区,前区是1到10,中区是11到25,后区是26到35,为什么要这样分?三这个数字是大数,在五行中,三这个数字是可生万物的,所以分区以三个为好。”讲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看大家都微微点头以示赞同,便更来了精神,“分区完,我们就来看一下上一期出的五个号在哪一区?”  坐在阿光对面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在阿光讲的过程中,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弄的几个人都快被烟雾笼罩,听阿光最后提问,他把手头的烟头往地上一抛,拿脚踩灭后,拍了拍手说,“上期是4,12,29,32,33,后面是1,4”,他的声音是嘶哑又尖,象一只鸣叫的公鸡被捏住了嗓子。阿光头也没抬,在纸上填了4,12,29,32,33,然后说,后区的两个数字今天先不管了。填好后又举起来给大家看了一下,接着说:  “你们看,这是上期的数字,4是在前区,12是在中区,29,32,33都在后区,它们对应的五行是什么呢?刚才阿成已经把每个数字都填上对应的五行,我们现在就可以看出来,金水木火土,4是火,按五行相生,火生土,懂不懂?啊!前区有两个土,一个是5,一个是10,阿成,你先把它记下来,4可以生出5和10。”见到数字出来,大家似乎恍然大悟,感觉大嗓门阿光讲的方法很可行,因此个个也更来了精神,纷纷挪挪屁股,往阿光凑近些。“我们再来看第二个数字是12,在中区,它属水,中区有三组五行,水生木,那就是13,18,23。阿成,你记上啊。29,后区,跟4是一样的,属火,火生土,30和35,32和12一样属水,水生木,33和28,33和上期重号,33属木,木生土,34和29。阿成,相生出哪几个号码?”还没等阿成回答,坐在阿光对面的老头已经把数字报出来了“5,10,13,18,23,28,29,33,34”,阿光很惊讶地看着他,等他报完,又看着阿成,阿成说了声“没错”。阿光冲着老头竖起拇指“你老哥记性真好!”旁边有人不知是夸他还是损他“烟鬼平记性好大家都知道,你要得罪他他会记你一辈子,烧成灰他都记得。”一席话说的大家哄笑起来。烟鬼平看来这些话也听多了并没计较,跟着一起嘿嘿乐着。郑海明注意看了一下烟鬼平,头小身扁,剪了个寸头,头发泛白没有一点光泽,暗红色鼻尖在他那张烟灰色的脸上显的特别突出,嘴唇发黑,笑起来牙齿也是黑褐色,一看就是个长期吸烟的人,穿一件暗蓝色便西,洗的有点泛白,脚上穿一双变了形的皮鞋,鞋面还沾着泥土。  
    听着大家舒心的笑声,大嗓门阿光知道前面一段分析让大家接受了,现在数字出来了,接下来该定下这几个数字还是该选哪几个数字,如果选的话还要跟五行挂的上,他需要时间在脑子里快速整理一下说词,正好大家开了烟鬼平玩笑,因此他也借机顺着话题问:  “老哥,这么好的记性怎么练的?”  烟鬼平听阿光这么一问,倒显的局促起来,双手合掌插在两腿间,耸起双肩,上身扭动着,羞怯地笑了笑,不敢看阿光那瞪圆的眼睛,一会儿才应道:  “我,我也没,什么,练啊,就是数字容易记住,记住。”  阿光朝烟鬼平竖起大拇指,哈哈笑着说,  “人才,人才!”说完朝着其他人摆摆手,“你们说,这是不是人才?绝对人才!有绝活。对了,电视上不是有个节目,叫我有绝活,老哥你可以去露一手,保证震住全场”  烟鬼平听惯了大家的讥笑,乍一听阿光这样的恭维,越发显的不自在,话说的越发不顺溜,“我这,这叫什么,什么绝活。丢人,丢人的事,我,我不去”  “哈,哈,哈,老哥,听我的没错,去参加准保你拿奖”大嗓门阿光拿过阿成递来的走势图,边看边说着,此时他已经在心里想好了接下来的说词,因此跟烟鬼平的打哈哈过场也该结束,后面话音就越来越低了。  “我,我,能拿——”烟鬼平没听出这短暂的玩笑要收场的意思,还想回答阿光的话,刚嗑巴几个字就被阿光那大嗓门压住了。  “现在我们选出了5,10,13,18,23,28,29,33,34,这是三十五选五这个区的,后面还有十二选二那个区,那等一会儿再说,这九个号,大家都看了,有没有意见?有意见要说,这是大家一起出钱的事”  阿光从左向右挨个扫了一眼,见大家都默不做声,就高声就做了个决定,“好,大家对这九个号没意见。那后区十二选二,我建议大家不要费心思去选,十二个号全选,那两个还能跑到哪儿去?超乐透最大的难度就是两个区都选号,那组合就多的太多,如果我们把一个区都买了,那就剩下一个区,就比较好办。要全买只能买十二选二,前区三十五选五也不让我们全买,最多二十个号,当然,就算全买我们也买不起。”  阿光这番话引起了现场一阵骚动,显然大家对后区十二个号全买有心里准备,互相交头接耳议论起来。阿光没有阻止大家议论的意思,吩咐阿成,“阿成,你算一下九个号加十二个号,要投多少钱?”  阿成应该早就准备好了,拿出手机,摁了几下,就报出数字:“普通投注总共是八千叁百壹拾陆注,壹万陆千陆百叁拾贰元”他又再点了一下手机,“追加投注,也是八千叁百壹拾陆注,要贰万肆千玖百肆拾捌元”,坐在阿成边上的中年人很羡慕地盯着阿成的手机,听他报完数字就问,“阿成,你这什么手机?还能算出投注的钱?”“没什么稀奇的,我手机装了一套投注算盘,可以计算出来,你手机也可以装啊。”中年人狐疑地问“是嘛?不要钱的吧”“不要”中年人讨好地对阿成说“等下,你帮我装一个”阿成见阿光要开始说话,忙敷衍着“好说,好说”。话音刚落,阿光的嗓音就响起来了,一下子把大家的议论声压了下去。  “其实,你们想想,选九个号,就算中不了五个,中个三四个没太大问题,才百分之三四十,还不到一半,这九个号又是五行推出来的,这五行推彩法是最科学的,很多中了一等二等的都是用的这个办法,今天是阿成叫我来,不然还有很多地方让我去合伙围票,他们都是十几个号围,也用我这个五行推彩。”  郑海明听了他这番忽悠的话,对他的佩服劲一下子滑落到脚底,如果都有中一等二等奖的,他今天也不至于坐在这里,为了这一万多的钱而鼓动如簧巧舌,因为超乐透的一等奖奖金三千万,如果追加投注,最高奖六千万,这种围票一次性投注是一两千注,虽然只有一注中一等奖,但二等奖也是几十上百注,那奖金也很可观的,真中下来,远远超过陆千万,六十个人分每人也有个百来万。这些被阿成叫来的应该不会那么容易上他的当。想到最后,郑海明倒是替那围坐在阿光阿成身边的人担心起来。  果然,坐在阿成身边的中年人开口了,“阿光兄弟,我们不是不相信你的这个办法,就是我们就这么几个人,大家平常买这个也就打发时间寻个开心,我们最多也就买个百来块钱,这一下子一两万——”他说到这儿就停住了,眼睛望向其他几个人,另外几个附和着说是的,是的。  阿光见大家的态度,马上放下脸,冲着阿成嚷嚷“阿成,你不是说了他们几个会一起投嘛,我是看你的面子才来的,他们这个态度,算了,前面算我白说,我走了。我那边还有几拨人等着呢”说完,作出要走的姿势,阿成赶紧站起来按住他,一边安抚着一边冲着其他人说,“阿光哥,你别急嘛,有话好好说,先别急着走。你们也是,前面讲好的一起出些钱围它一次,保不定该我们发财呢?我好不容易把阿光哥请来,你们又反悔,这叫我怎么做人?啊!”  郑海明看着心里直冷笑,两人演的是双簧,阿光是欲擒故纵,阿成是顺水推舟。见两人都这样表态,坐在阿成身边的中年人又开口说,“阿光兄弟,你讲的很有道理,只是我们的钱没那么多,大家都是拖家带口的挣点工资养家糊口完也没余下多少,你看我们能不能少投点?”他讲话前已经拿眼神跟其他几位交流了,所以这番话一样得到大家的认可。  阿光两手撑着膝盖,侧着身没有理会,看着还是很生气的样子,阿成打着圆场,“阿光,我看大家也是这么一个情况,怪我,都怪我,前面没打听清楚。但你,来也来了,何不让大家一起做一次,号码少点就少点。”说着又转身冲着其他几个人说,“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前区选七个,后区的十二个就不变,因为阿光说的对,两个区都选难芭太大,我们就买断一个区。”说到最后他把目光定在了身边的中年人身上。  中年人照例向大家看了一眼,获得他们支持的眼神后才回应:“那就选七个,后区全买,阿光兄弟,你就大人大量,这次我们选择做个小量的”  阿光叹了口气,表现出很无奈的样子转过身,先是对阿成说“阿成,你算一下七个号的要投多少钱”,声音已经没有原先那么底气十足干劲冲天了,在阿成摆弄手机的过程中,他不失时机地又埋怨大家一番。  看到这里,郑海明心里明了,这阿光阿成又做成一笔生意,但他不明白的是,阿光阿成他们这样折腾是为什么?这个问题其实一开始就存在于他的心中,因为大家投入的钱最终都是要买彩票的,阿光他们是不可能从中分成或扣下什么点数的,那他们费这么大的劲又是分析又是演戏的,最后没有一分钱好处图的什么?如果只是想找一些人一起围票,好让自己也有更大的中奖机会,那也没必要找这些人,比他们有钱的人多的是,而且更没必要在他们不想参与时还要硬拉住他们参与,人有算计必有其利,说的是人在做一件事情时反复研究计算的话,那这件事情肯定是有利益在里面的,但阿光阿成他们拉人围票是象看不出有什么利益存在,倒象是他们在义务地帮助这些人发财。  郑海明没有继续看下去,因为阿光他们最后是否选了七个号码围票对他来说不重要,当天晚上开奖的结果,一二等奖都没人中,显然阿光他们选的号码最高只能中到三等奖,那是拿固定奖金的,怎么拿他们投的成本也收不回来。看到是终的开奖结果,郑海明心中幸灾乐祸念头一闪而过,但马上就被一个问题困扰:究竟这里面有什么利可图呢?他当时没有想明白,直到今天他坐在这个彩票店超乐透走势图前,他还会不时地闪过这个问题,虽然时间已经过了两年多,但问题却象酒发酵似的在他心里发酵,时间越久越浓郁。  起点中文网www.qidian.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郑海明看走势图有些年头,也自认看出一点门道,但自从听了阿光阿成他们的五行推彩之后,虽然知道他们是忽悠别人围票,但那分析的方式乍听之下还真有点意思,因此他再也不起与人分享的心,在感叹这世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同时,就这样默默坐着,看着走势图上的数字,在心里计算着。  老卫头看着电脑的时候,也不时打量着店里唯的这位客人,这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额窄腮宽,脸大眼肿,梳着个背头,头发虽然还乌黑,但头顶处依稀闪现着头皮的肉色,身材臃肿,紧身T恤更衬的大腹便便,青色西裤裤线鲜明,脚穿一双休闲皮鞋,坐在椅子上,习惯性地岔着腿,点了根烟后双手抱在胸前,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这应该是个单位上班的,可能还是个官呢。老卫头在心里判断着,但很快他便否定了自己的判断,单位的人现在都不敢随便抛头露面的,哪敢象他这样大摇大摆走进彩票店。老卫头想起自己小舅子,自那次拆迁前来看过他,透露了开彩票店的信息后,就再也没来过,就连老卫头这个姐夫搬新家店铺开业他都没露面,老卫头怨过他,但彩票店开起来没几天,他小舅子来电话了,老卫头还奇怪他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自己彩票店的电话,接了电话,原来小舅子要买彩票,老卫头想起他连店铺开业也不来,就没好气地说,你自己过来选号买。小舅子却在电话那头衰诉,姐夫,你饶了我吧,现在是什么风头,我们这些单位上班的还敢去彩票店,被人知道了就玩完了。老卫头不解,买个彩票犯哪门子法?你们单位的就不是人啊,又不花单位的钱花自己的钱谁能拿你怎么样?小舅子,唉哟,我的好姐夫,你是不知道,现在管的可严了,你没上班你不知道。反正以后我就打电话给你,号我选好了,报给你你帮我买。老卫头一听让自己帮买,这涉及到钱的事他立马敏感起来,我帮你买?小舅子,姐夫,你放心,钱我找时间给你,您就多费心啦。从那以后,每天都会接到小舅子电话,老卫头都按他电话里报的数字给买了,到现在还欠着老卫头几百块的彩票钱没给。  老卫头的小舅子是快退休的人,应该是单位里的老油条,连他那样的都不敢随便走进彩票店,那眼前的这个中年人更不会是单位的人,不是单位的人那就跟当官扯不上关系了。也许是个老板,现如今老板的装束也跟单位的人差不多,老卫头继续着自己的推断,应该说现在单位的人装扮越来越象老板,因为当官的都想着挣钱,象村里那个阿康,在镇企业站混了几年混的跟猴似的,调回村里当了两三年村主任,身子就象吹气泡一样鼓起来,整天油头粉面、领带西装,象足了那些做生意的老板,哪还有单位人的样。这个人一定是个老板。老卫头在心里下了这个定论后便有点厌恶起眼前这个人,他的厌恶之气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反正一听到一想到老板之类的称呼,总是跟有钱连在一起,然后便会自然而然地觉得钱不干净,最后就认为这些人黑心专挣不干净的钱,厌恶之情油然而生。  老卫头在心里判断郑海明是怎样的人的时候,郑海明在心里已经把走势图盘算了几遍,他看走势图偶尔会用一些数据,比如跳球,图上八号球,前六期前三期都出了,到今天正好又隔三期,他就把八号球定为铁定要出的铁球,还有就是会注意奇偶比,也就是出球里尾数为奇数还是偶数的比率,前面几期连续出的是奇偶比叁比贰,那这期肯定会有变化,不过,走势图中的数据太多,仅凭心里的盘算往往顾此失彼,所以他更多的是看形状,什么斜连号,重复球,对称排列之类的,各种数字排列出不同形状,郑海明看的有些入迷,虽然数字是死的,但在他眼里仿佛都活过来。  彩票店里两个人,一个盘算着走势图,一个盘算着看走势图的人。空气似乎也凝固了,淡淡的烟雾正努力打破这种凝固,缓缓向节能灯飘去,在灯光下泛着白光。这时,门口涌进一阵风,夹带着酒气,冲散了烟雾,老卫头和郑海明都闻到了那股酒气味,不约而同地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晃着脑袋三步一颠地走进来,刚进来的人前倾着身子勾着头,到了灯光下,他叉着腿站住,两手撑住后腰,腆起肚子昂着头,对老卫头喊了一嗓子,  “老卫头,你,你,钱还不给我,我们有协定的——懂不懂?啊”  满向酒气的人刚进来时,郑海明看了一眼,见是喝醉酒的警察,只是心里犯疑,警察不是不许喝酒嘛,这位还喝的这么醉。便继续看他的走势图,等那警察喊出最后一句时,郑海明惊讶地转过身去,正是那个围票的阿光。虽然郑海明只在那次见过他,但他那大嗓门和口头禅烙在郑海明脑海里,挥之不去。此时一听,郑海明差点没叫出声,两年多,阿成倒是没有变化,只是如今戴着顶帽子看不到秃顶,但帽子没有盖住的后脑勺在灯光下白的晃人眼。再看他身上穿的确实是警察制服,但郑海明眼尖,立马看到他的臂章有两个显眼的“协警”两字,心里马上就蔑视,原来是协警。阿光的这声喊不仅让郑海明吃惊,而且他也知道那老头叫老卫头。  老卫头在阿光进来时就已经满脸堆笑,正要开口门候,但阿光的声音更快而且嗓门更大,便笑嘻嘻地看着阿光,到了阿光喊到我们有协定的时候,他才慌慌张张地从柜台后跑到阿光身前,拿手去捂阿光的嘴,阿光晃开脑袋躲开老卫头的手,人也站不稳踉跄几步,正好碰到一把椅子,就势坐了下来。  “我不要你的手,要钱,懂不懂?啊!”  老卫头忙在他身边坐下,凑到他耳边说  “钱明天给你,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阿光挥手在自己耳边扫了一下  “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这里又没别人,懂不懂?啊”  老卫头着急地朝郑海明努了努嘴。  阿光扶着老卫头的肩膀站了起来,颠了几步来到郑海明身后,拍了一下郑海明的肩膀,郑海明转过头,正闻到阿光喷出的一股酒气,掩鼻躲避着问  “什么事?”  阿光没有回答,笑着转过身对老卫头,  “真有人!我还以为是雕像——”  郑海明一听就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老卫头冲上前拦住郑海明,  "兄弟,兄弟,他喝醉酒了,别跟他一般见识”老卫头一个劲地赔礼道歉,这才把郑海明安抚住。阿光却又喊起来,  “老卫头,老卫头,给钱,我们有协定的。”  老卫头才安抚好郑海明,又转过身去扶住阿光,  “阿光,阿光,我们这是秘密的,不要让别人知道?  阿光竖起食指放到嘴边“嘘”,  “我不说,我们这是秘密,给钱。”  郑海明听到这里,虽不清楚阿光怎么也到了这滨海城市,也不明白阿光如何成了一名协警,但却深刻感受到阿光与被称着老卫头的人有很大的关系,阿光嘴里说的协定,而且还是秘密的。  
    被老卫头拦了下来,郑海明阴沉着脸坐回椅子上,继续看着走势图,但心情已经被破坏,只是因为心里存着一个疑问,这个阿光和那个叫老卫头的老头之间有什么秘密协定,让他还不想走。人是有窥癖的,郑海明也不例外,更何况这个阿光是他两年前见过一面的,是一个围票买彩的头目,他与这个彩票店有秘密协定,肯定是与彩票有关。有了这些盘算,郑海明表现着怒气未消的样子看着走势图,两只耳朵一直听着阿光和老卫头的动静。  老卫头转身在阿光身旁坐下,正要往阿光凑近,被阿光的酒气熏的掩鼻躲避,嚷嚷着,  “阿光,你到哪儿喝了这么多酒?”  阿光几乎是斜躺在椅子上,肩膀靠着椅背脑袋往后仰,屁股坐在椅座外沿,一个腿伸直了,一个腿蜷曲支撑着身体的平衡,两手耷拉着。听到老卫头的问话,微抬着脑袋含混应道,  “谁要喝酒?再来。”说完脑袋又耷拉下去。不一会儿,响起了呼噜声,他睡着了。  屋里的酒气越来越浓,老卫头起身走到门边,拿起一根铁棍,把卷帘门往上推了一下,卷帘门发出嘎嘎嘎的响声,就见斜躺在椅子上的阿光猛地坐了起来,大叫着。  “老卫头,钱拿来!”  声音很大吓的老卫头一激灵,铁棍子掉在地上,阿光听到铁棍掉地上的响声,甩了甩头,睁眼见是一根铁棍,当下沉着脸站起来,指着老卫头喝斥。  “你想干什么?袭警?铐起来”伸手在腰部摸了摸,又掀开衣服,在腰上摸了几下,没摸到什么便疑惑地低头看了看。  “今天,算你运气好,手铐没带,你,跟我走,敢袭警!”  老卫头显然是见惯了阿光这个样子,没太在意,把掉在地上的铁棍收好,走过去把阿光按回椅子坐下。  “阿光,阿光,我们商量一下,你那钱缓我三,不,三十天,三十天后保证给你”老卫头伸出三个手指,原来想说三天,见他醉醺醺的样子,临时改口说三十天。说完,很期待的眼神望着阿光嘴巴,希望那里能蹦出两字“可以”,但他很快失望了,阿光一把抓住他的三根指头,人紧跟站了起来,一支手按住老卫头的肩膀,握住三根手指的手慢慢使劲,缓缓拗着老卫头的手指。坐在椅子上的老卫头来不及站起来就被压在椅子上,发出疼痛的尖叫和哀求声。随着阿光越来越使劲,老卫头身子也离开椅子往地上蜷缩,嘴里只剩下疼痛的哀鸣。  一直坐着看走势图的郑海明听到老卫头的哀求声由大变小,感觉有点不对劲,转身看到阿光半伏着身子,脸露狞笑,老卫头已经快躺在地上,阿光抓住的手指的那只手已经拧到极限。他慌忙站起身,一边推阿光一边叫道:  “你这样会把他手拧断的,放开,放开。”  阿光被推的退后两步,但攥老卫头的手没有放松一点,反而把老卫头跟头扯动两步,老卫头发出杀猪般尖叫。阿光全然不顾,指着郑海明威胁着  “你敢袭警?抓你坐牢”  郑海明被他一吓,不敢向前,只能求着阿光。  “你放开他,有话好说,这样会弄出人命的”  “他,袭警,我要带他去局里,敢袭警!”说到最后,阿光咬着牙手上用力一攥,老卫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然后便没了声息。  “死了,人死了,快放手!”郑海明见老卫头没声息,赶忙凑上前探了探老卫头的鼻息,很微弱,拍了拍老卫头的脸,没有反映看来是痛的昏过去。郑海明伸手去掰阿光的手,阿光抬脚把郑海明踹的坐在地上,嘴里骂着:  “你妈个逼,你敢袭警?”  郑海明闻着从阿光嘴里喷出来的酒气,看着阿光那付盛气凌人的样子,一股火从心里冒出来涌上脑袋。他蹭的站起身,拧起一把椅子,照阿光的头抡了下去,嘴里骂了一声。  “我敲死你,一个臭协警了不起啊?”  阿光被重重砸倒在地,趴在老卫头身边,不一会儿,额头发际处流出一道殷红的血。见到血郑海明慌了手脚,匆匆忙忙走出彩票店。  郑海明回到自己单身公寓,依旧惊魂未定,害怕让他感觉到要窒息。他发觉自己手脚控制不住地发抖,连着喝了几杯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一个可怕的猜测开始萦绕在他脑海,那个阿光会不会死了?死了那自己就是杀人犯,杀人犯要被枪毙的?想到这里,他腾地站起来,要回去看看。但转念一想,如果没死醒过来了,那就被认出来,那是袭警,袭警也是有罪的。想到阿光刚才拗老卫头手的狰狞,他又害怕的坐回床上。就这样瞻前顾后地思量了一会儿,郑海明倒是彻底镇定下来,细细地把事情再回放了一遍,最后决定去看个究竟。  快走到彩票店时,郑海明又踌躇起来,万一他们俩都还没醒怎么办?自己是跑还是把他们弄醒?弄醒后怎么说?阿光如果问那血是怎么回事时自己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一股脑地涌上来,前行的脚步也自然放缓了。正当他打不定主意是继续去彩票店还是回去公寓时,他听到一阵卷帘门的嘎嘎声。声音传自彩票店方向,他心里一咯登,坚定脚步向彩票店走去。  快到彩票店时,他假装是街道上行人,沿着街道走着,拿眼斜看着彩票店,卷帘门已经拉上。郑海明心想,刚才的响声应该是拉卷帘门的声音,看来老卫头没事,阿光应该也没事,否则早就有救护车来了。郑海明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但新的疑问又来了,那他们俩去哪儿呢?他走到彩票店门前,向走廊两头望了望,一头是朝向自己公寓方向,他们应该不会往那边走,如果朝那边走自己过来时就碰上了。于是他继续沿着走廊往公寓的反方向走去。  没走多长时间,他就看到老卫头挽着阿光,老卫头那佝偻的身子很容易认,另一个身材更高的应该就是阿光,他已摘下帽子,一只手不停地揉着头。  郑海明悄悄跟了上去,蹑手蹑脚地与老卫头他们保持六七米距离,很清晰地听到阿光的大嗓门声音,从声音听的出来,他酒醒了大半:  “老卫头,我的头真是自己撞的?我怎么觉得流血了。”  “流血了嘛?我看看”老卫头按低阿光的头,象征性地看了一眼,“噢,蹭破了点皮,没事的。是你自己撞的,我看的清楚,你说我袭警,然后就想抓我起来,你没站稳自己不小心滑了一跤,脑袋撞到墙上,就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是你自己撞的。”  “那这下撞的很厉害,头到现在还很痛。”  “没事,你明天去医院做个CT,检查一下。”  
    听着两人的对话,郑海明知道他们都没事,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便从藏身处走出来,望着一高一矮两个背影渐行渐远,直到他们消失在黑暗中,郑海明才转身回公寓。  从那天晚上拿椅子敲晕阿光后,郑海明就不敢再去老卫头的彩票店,每次经过时都有些提心吊胆,路上看见穿警服的他都显的有些不自然,偏偏现在警服仿佛象时装一样,连广场的值夜老头也穿,弄得郑海明每次上街都是三步一惊五步一悚,这种状况持续了约半个多月,才慢慢淡了下去,渐渐的上街也不那么心虚,走夜路也没那么胆怯了。  大海广场是个新开的广场,老卫头的小区也是刚建起来的,周边很多楼房还在建设中,但凡新开发的楼房,先开的店铺绝大部分是建材、卫浴、五金之类,偶尔夹杂着一两家便利店,象彩票店那是极稀少的,因此这附近除了老卫头一家彩票店就没有其他的彩票店了。因为不敢去老卫头的彩票店,所以郑海明已经连续七八期没买超乐透了,每次在公寓里看电脑上走势图,分析半天得到一组数字但又买不了,这就象有了新玩具的小孩没办法出家门跟其他小孩分享一样难受,而且他还时时担心自己选的号码正是开奖开出的号码。终于,郑海明在选了一组自己认为非常满意的组合后,在老卫头彩票店前溜达了半天,看店铺里人多的时候才走了进去。  郑海明走进店铺的时候,老卫头就已经看到他了,只是那时候正是旁边工地午休时间,一群四川民工正在买即开彩排列3,这是一种每三分钟开奖一次的即开型彩票,0到9十个号,选中三个号与开奖号顺序数字相同即中奖,这种奖最能吸引的就是附近工地的民工,他们午休或收工之后都会到店里买他一个小时,大家三五成群地,互相打趣取笑,开奖时会大声地喊着自己买的号,希望能让上天知道,按自己买的号开出来,整个彩票店都是他们的声音,老卫头每天最忙的时候也就这个时候,站在售彩机面前,听着他们报上数字,然后把它打出来。正因为报号的的人太多,因此,郑海明走进来的时候,老卫头就抬头瞟了一眼,又继续敲打着数字。  郑海明习惯地在超乐透走势图前坐下,虽然这次他已经选好了号,也默默地记在心里,但他还是要看一看走势图,这似乎是一种程序,就像电脑开机程序一样,是轻易破坏不得的。人一直重复着做一件事情,往往会把它程式化,只有完成这个程式,那这件事情做成后才能有最大的满足感,如果把这个程式某一环节减去,即使事情也同样做成,但成就感差了许多,而且还会有挫折的感觉。郑海明购买彩票就是这样的一个程式,看走势图正是这些环节中最重要的一环,所以今天他就算选好了号,也要坐下来再看走势图,以求得心理的安稳。  
    彩票经过十几年的发展,从原来的羞羞涩涩到如今的遍布大街小巷,每一个彩票店都是花花绿绿的招牌挂满店面,即时开奖的曲调闹腾的音乐一直传到街上。进出彩票店的人越来越多,在店内也是肆无忌惮地高声谈论着自己对下一期球的预测,郑海明已经深感这彩票的发展,特别是人们对彩票的认识,过去自己去买彩票时,先是在大街上徘徊良久,最后左看右看没看见有熟悉的人时,才低着头走进去,快速地写上一注号码扔给店主,打出彩票飞快地揣进兜里,匆匆走出店铺,生怕被熟人碰上,那时个的人们对买彩票的人就一个认识,都是一些贪吃懒做在做白日梦的人。有时与朋友散步,经过彩票店时,假装突然发现似的大喊,这里有彩票店,走,去碰碰运气。朋友大都是极不情愿地被他拉进店铺,见他在填写号码,还会在旁轻蔑着,这也会中奖。往往被郑海明拉进彩票店的朋友自此再也不与他一起散步了。而才过几年,如今进彩票店已经没了当初的做贼的感觉,人们看进出彩票店的人也没有异样的眼光了,因为在这个赚钱不论手段,发财不论办法的社会里,买彩票比起其他的发财方法来说还显的温文尔雅。不过,无论人们对彩票的认识如何,郑海明的心里有一个说道都没变,那就是买了彩票后如果没有中奖,他都会在心里对自己说,就算给体育事业做贡献吧。但到了这两年来到滨海城市后这种说词已经大他脑海消失了,他现在进彩票店就是为了中奖,每每会为自己买的号与开出的号擦肩而过而懊恼,会为自己看图时最先选中的号最后又没被选上而它偏偏又开出来而后悔,会为没有深入地看到一些跳号、斜连号而埋怨自己,但是,虽然每次开奖后他都怨自己,却依然义无反顾地继续购买,还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缺失,只是,现在他已经习惯了埋怨自己一个人后悔。  彩票店里那与些呆看着电视屏幕与即开型彩票开奖一起大声喊叫的的声音是一阵高过一阵,吵的其他人也无法看走势图,只有郑海明例外,他依然一只手夹根烟,一只手插在胳肢窝下,任烟雾在自己眼前飘满,透过袅袅升起的青烟看走势图,旁边吵的再大声也丝毫影响不了自己。  “快点,先好的就报过来,等下一起报,我会打来不及的。”  老卫头冲着那群买即开型彩票的民工喊着。郑海明听他喊了这么一嗓子,转过头去瞧老卫头,正碰上老卫头也望向他,四目相对之下,郑海明忙收了眼光,转过来继续看图,心里担心着,他会不会知道那晚的事,他应该不会去找陈忠光说的,毕竟那晚是救了他,但就怕他找到阿光指证自己就是那晚的抡椅子的人。老卫头见他这么一看,就已经猜出郑海明就是那晚救了自己打了阿光的人。  就在两人盘算来各自心思时,门口响起了一个响亮的声音。  老卫头,你门口的垃圾该整理整理,电动车别摆在门口。  老卫头见是协警阿光,忙抬头堆着笑应道,  阿光,那些我马上叫人搬走。  然后又冲着彩票店里其他人喊,  谁的电动车?赶快搬走,不然你要两天后去交警那边报道了。  从彩票店里走出两人,把电动车推到大门边。  阿光等他们把电动车放好后才踱步进来,进来后先走到那群了民工前面,一个个地把他们看了遍。  
    阿光是带着怀疑的眼神看这些人的,在每个人脸上都停留那么十来秒,阴沉的脸冷漠的目光令人极不舒服,大伙儿因为他刚进门时的那几声吆喝加上他身上的服装,一开始还真被他镇住了,开始被他盯着看的两三个人泛红着脸扭头躲避他的目光,到了第四个时,围坐的民工们开始躁动不安,纷纷指着阿光转过头问老卫头:  "哎,哎,那个,那个老板,这人谁啊?”  老卫头见阿光进来就知道他来的目的,还是为了那晚头被敲的事,前几次来老卫头陪着笑脸说了不少好话,不知他是听了老卫头的好话还是没见店里有什么人,转转也就走了。今天进门时,老卫头见他摆谱也就顺着他的意,心里猜测他也是转转就走,谁料到他进来后会这样直接地盯着客人看。因此,众人责问声中老卫头走出柜台,站到阿光面前,陪着笑说:  “阿光兄弟,阿光兄弟,你这是找谁呢?”  阿光眼睛朝着老卫头,但仿佛没有在看他,而是挥手一拨把老卫头拨向左边,眼光还是盯着买彩的民工,老卫头一个趔趄,靠坐在边上的民工扶住才没摔倒,看到这种情形,民工们坐不住了,都站了起来指责阿光,其中一个指着阿光数落:  “你这人怎么这样,有话就说,以为警察就了不起啊。还动手,你这是警察吗?”  阿光见众人都在说他,便盯住一个讲的大声的人,向他走了一两步,然后突然摘掉帽子,头顶上贴了块纱布,在细密乌黑的头发映衬下,分外惹眼。阿光拿着帽子指了指头顶:  “我,这个,就是在这儿被人敲的,懂不懂?啊!”  听到这话,坐在走势图前的郑海明浑身抖动了一下,他不敢转头往阿光他们这边看,只能假装没在意周边情况似的继续看走势图,这时候,他哪有心思研究号码,心里七上八下直打鼓,连他自己似乎能听到心脏跳动的扑通声。  大家见他脑袋顶上的纱布,都被阿光的一句话给吓的退后一步。但是还是有胆大的继续着数落:  “你在这里被人打关我们什么事?我们是附近打工的,我们跟你无怨无仇的,谁会敲你脑袋”  阿光戴上帽子,又一个一个地看着众人,看到剩下最后两个人时,他看到了坐在最后两人身旁的郑海明:  “咦,咦,你这个姿态我很熟悉,你站起来,让我看看”  郑海明假装没听到他叫唤,直到阿光拨开民工中的最后两人,来到郑海明身后,并举起手拍了拍郑海明肩膀。郑海明转过头装出很惊异地站了起来。  “啊,是警察寺哥?  阿光正要寻问,老卫头快速地站到了阿光和郑海明之间,冲着阿光笑着说:  ”阿光兄弟,你这是误会了,我都跟你讲过了,你是自己喝醉酒站不稳摔了撞到墙上的,没人敲你,你是谁啊?警察,谁那么大胆子敢敲警察?你们说是不是?”  老卫头知道自己讲话没份量,眼前这个阿光不会听的,因此便煽动起其他人。果然,他这最后一句话一出口,那几个民工便议论起来:  “就是,你是警察你最大,谁敢太岁头上动土”  “不是太岁,警察是老虎,谁有那胆敢敲老虎的脑袋”  “除非他是病猫”  大伙说着说着就开始打趣起阿光来,什么"那脑袋是自己撞的却要硬赖在别人头上,典型的警察作派”“谁知道是不是撞的,可能是被老婆打的,这气没地儿出,跑这里说找敲他的人”“还是回家去找吧”“他老婆不认呢?”“那就按在床上逼她认”,到了最后,越说越谱,众人的笑声也越来越淫邪。阿光见大家七嘴八舌地拿自己开涮,还顺带把他老婆孩子扯进来,脸涨的通红,最后大喝一声。  “你们想干吗?想袭警吗?”  他的这声喊一下子把大家的议论声压停了一小会儿,但话音一落,大家又开始说道:  “你看,你看,他又说我们袭警”  “我们用什么袭警?用嘴袭警?”  “袭你奶奶个狗屁警”  “这么一垞臭****,谁要吸啊”  大家嘴里议论着,但其中一两个年纪稍长的听到阿光喊出袭警这两个字,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暗中扯了扯其他人,使了眼神让大伙儿回去。几个年轻的还想再骂几声过过嘴瘾,但在年长的人拉扯下,给老卫头撂下一句“老卫头,明天再来买”便转身离开彩票店。阿光见这些人一下子就走,冲着他们喊:  “你们怎么走了?我还没检查完。”这句话说的越到后面越没底气,他知道,这么多人自己应付不了,他们肯自行离开那是最好不过的。但是,当他转过身来看老卫头时,十分诧异地问:  “老卫头,你身后的那个人呢?”  老卫头往身后瞧了瞧,没见着人。  “我身后?没人啊?”  “没错,刚才我明明看见他在你身后,这一眨眼就不见了”  老卫头假装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满脸困惑地问阿光:  “我身后明明没人啊,你什么时候看见了?”  “他们几个人吵我的时候,看那个人好象在哪儿见过?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  “真的没人,你脑袋看来撞的不轻”  阿光瞪起双眼,喝斥老卫头:  “绝对有一个人,只是不知道他会走,还这么悄没声的,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阿成兄弟,你别老疑神疑鬼的”  “谁说我疑神疑鬼了,我脑袋破了这是现实吧,懂不懂?啊!是在你这儿破的,我这几天老是做梦梦到自己酒喝多了跑到彩票店,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清楚。”  老卫头听到这里,阿光确实是不知道晚上的事,因此他胡编起来:  “那天晚上我都在这儿,你喝酒醉了就走进来,彩票店里是有一个要买彩的人,但他一闻到你的满身酒气,就先走了。后来就剩下我们俩个,我要让你坐,你不坐,在这里面走来走去,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脑袋就撞上了”  阿光似乎没在听老卫头讲话,还在努力地回想当时的情景,但这时候他已经完全不记得。  郑海明其实并没走远,就躲在门外走廊处,店内老卫头和阿光的说话他听的清清楚楚,最后听到阿光说自己也搞不清楚进了彩票店的,他便来了精神,从门口走进彩票店,阿光和老卫头同时抬起头,  
    阿光是圆瞪着眼、泛着油光的脸上全是怀疑地看着走进来的郑海明,老卫头却是眼神惊恐地看着走进来的郑海明,张开的嘴把满脸的皱纹挤成一团。老卫头反应快,忙闪身挡在阿光面前,只可惜他的身高比阿光着一个头,阿光怀疑的目光越过老卫头的头顶望向郑海明。接着,阿光挥手把老卫头拨向一旁,快步向前指着郑海明,“你,你,”他一时想不出要问什么话,眼角瞟到衣服袖子,记起自己身穿着警察的衣服,喉咙是喷出一句“你干什么?”郑海明在门外已经听了他们的对话,走进这店铺也是有准备,并没有因为阿光这种没来由的喝问而惊慌,见阿光走向自己,反倒站定在门口,转脸问老卫头“这里不是卖彩票的?”老卫头心里正担心,听郑海明这么一问,马上冲上前,这次他不档在阿光面前,而是揽着阿光的腰,人倚着阿光把他往边上推,一边转过头对郑海明说,“欢迎光临,欢迎光临”。阿光不经意间被老卫头推到了边上,嘴里兀自嚷着“他,他,我很熟悉”,老卫头见郑海明已经走进来坐在椅子上,便推搡着阿光走向柜台,不停地劝说“他就是来买彩票的,你现在见谁都觉得的熟,给你讲,你的头是自己摔倒的,你都不信,非要说是别人打你的,你看所有来这店的人都象,你这样让我怎么做生意。”到了柜台后,还低了声音“没生意,你的钱哪里来”。听到最后一句,阿光脸色平静下来许多,但还不甘心地指着郑海明,对老卫头说“我就,我就觉得他眼熟”老卫头陪着笑脸,把他指向郑海明的手按下,“我就说你,不相信我的话,你现在看谁都觉得是打你的人,你的头的的确确是自己摔倒碰的”,阿光的注意力被转移过来了,拖过一把椅子坐下,老卫头也放心地坐在阿光对面。阿光脱了帽子,俯头将头顶冲向老卫头,一只手比着自己头顶那块纱布,“你看,你看,自己撞的会这么厉害,医生都说了,这是外力强力击打造成的,我还中度脑震荡哩。”老卫头看着那脑们上的纱布就想笑,为了把这股笑意压下去,他双掌搓了一会自己的脸,稍稍消了那股笑意,但眼睛还是不敢看阿光,虽然他这时候已经把帽子戴上,但那白晃晃的纱布已经在老卫头心里留下一个影子,只要一看到阿光那张脸他定然会狂笑而出,因此,他假装着整理柜台里的刮刮彩彩票,嘴里附和着阿光“中度脑震荡?谁说的?”“我们法医,叫小陈,研究生呢,他一看我这脑袋就说被人打了,懂不懂?啊!被人打的”阿光讲到激动处,双手在身前挥着,老卫头忙安抚他,等他平静才问“小陈?法医?”阿光听这问话,脸上马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我们局里的,跟我好着呢,吃了好几次酒,年轻,但好这酒。”“法医是干什么的?”老卫头见他已经不去追究郑海明,知道他的心思已经转移出来,也就顺坡下驴地提了这么个问题,其实他是知道法医是干什么的。果然,阿光那份好为人师的心被激发了“法医是干什么的你都不懂,你个老土。法医就是局里的,专门检杳案发现场的,那眼睛贼着呢,只要他一到现场,一看就知道这个案子的大概了,我们局长都很佩服他,他跟我最好,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年轻人,就好酒。酒量不行,没有半斤的量。”老卫头听阿光讲着,心里却讥笑道,这小子一讲就吹牛,刚还说吹了好几次,现在就变成经常在一起了,但只要他按这个说下去他肯定忘了自己来的目的。想到这儿,老卫头就装出一副很羡慕的样子,看着阿光,这时他也没了那股看到纱布的笑意。阿光见老卫头看着自己,越说越来劲,只是也越来越不靠谱。“你知道里堂弄杀人案吧?一个人杀了三个人,案子就是这个法医小陈破的,那凶手狡猾,什么都没留下,连地板上的血都擦干净了,那时候局长亲自带队,但弄了半天什么线索也没找到。小陈这时候立功了,他拿了个仪器,在地上一扫,哎,你说奇不奇,地上出现血,血里还有脚印,就凭着这脚印,找到了那个凶手,你说厉害不厉害?”“这么神,擦干净了还能找出脚印来。”“我们大家都看呆了,那时候,我在现场,局长请我去的,说我有经验,特地请我去的,我跟小陈就在那现场转,现场都用那个隔离带围起来,外人是不能随便进的,我是局长特批的,小陈是法医,就我们俩在那里,懂不懂?啊!”老卫头知道阿光这是在胡吹海说,交往这一两年,他知道里堂弄就是阿光做协警管的区域,那里出了命案,他当然要在现场,至于他说的跟法医在案发现场里走来走去,那纯属吹牛,他那种身份顶多就在外维持个警戒。还有什么局长请他,那肯定是问他巡夜时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响声之类,还有就是里堂弄的住户情况。阿光每讲一句老卫头就在心里鄙夷地回一句,等阿光最后的那句结束语似的口头禅出来后,他马上接过话“你这么老的警察,经验丰富那是肯定的,局长不靠你靠谁?”阿光正是意气风发,丝毫没有去注意到老卫头的话里有讥讽的意味,反而坦然接受这番恭维“我虽然才当不到两年警察,但我们岁数在那儿摆着,社会阅历也比那些毛头小伙来的多,局长是什么人,当然重我们这样的。”  
    老卫头听阿光这么一说,心里骂着,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听不懂好赖话,不知天高地厚。心里骂但嘴上却敷衍着“那是,那是”,未了还嘿嘿干笑了几声。  阿光不知是被吹捧的忘乎所以还是越讲越兴奋,只是他冲着老卫头讲的过程中不时地往郑海明瞟了几眼:  “你老卫头一直以为我只是在这边走走看看,你看,遇上大事,局长还得找我,我这脑袋是能随便敲的吗?啊!我要留着破案用,敲坏了谁来破案,那时候谁也跑不了,懂不懂?啊!”他见老卫头满脸带笑地不停点头,讲到后面声音是越来越大,象是故意说给郑海明听的。老卫头心想,这傻蛋还是怀疑脑袋是被那个人敲的。  郑海明心里还是有些慌张,只能强做镇定地看着眼前的走势图,希望那一个数字能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个场景与几天前的晚上还真有点相似,也是三个人,一个坐在那儿看走势图,两个人在交谈,其中一个嗓门大,整个屋子都是他的声音。郑海明期盼着再走进一个人,能打破这个三个人的格局,好让自己的心思从那晚的纠结中走出来,但说来也怪,这时候是下午两点多,却没有人进彩票店。阿光吹嘘自己的话也传到郑海明的耳朵里,他虽觉得牛吹的有些大,但阿光那身衣服可是正而八经的协警制服,而且按现在社会上的流行做法,进协警还是要有很硬的背景的,协警招收的是十八九岁到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名义上是补充警力不足,实际上是为警察的后代解决就业,当然也为一些有权有势的人解决一点亲朋好友就业,而阿光看岁数怎么也有五十来岁了,他还能做上协警,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的到的,除非局长是他老爸,但他这个年龄他老爸应该有七八十岁了,就算原来做过警察也早已人走茶凉了,那有可能是他朋友,但朋友的话也应该在五十岁左右,五十岁有权的人已经是等退休的时候,谁没事在这个关节点去帮朋友,现在的人没这个境界。郑海明在心里猜测着,但想来想去也没搞清楚阿光在这个年龄还能做上协警靠的是什么背景,最后只能认为他确实是很有来头的。对这样一个有来头搞不清楚背景的人最好是不去惹,但自己确确实实地敲了他一板凳,而且阿光还一直要追查到底,郑海明想到这些,已没多少心思去看走势图了,他想走,但他又时时感到阿光一直盯着他,他后悔刚才自己冒然走进彩票店,现在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而且店门除了阳光照射进来就不见一个人影。郑海明觉得身子有些燥热,额头上开始沁出细密的汗。阿光的嗓音还在屋里飘荡着,每一声都象敲在郑海明的心上,敲的他越发的心惊胆战。郑海明不时地扭动身体,想逃避阿光那嗓音的敲击。  就在郑海明焦虑不安、几度欲走之际,郑海明感觉到门口的光线暗淡了一些,转首看去,门口走进一高一矮两个人,看清他们的脸之后,郑海明差点没叫出声来,是他看到阿光他们围票时的那伙人里的阿成和烟鬼平。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转了两年,却在这个彩票店又见到他们,郑海明心时感慨万分。这些人虽然只见过他们一次,但郑海明却危象很深,也是是因为彩票店见过他们和听到他们那种肆无忌惮的合伙围票行为让他记忆深刻。  郑海明万千思绪,很快就被阿光的大嗓门打破了。“阿成,阿成,你怎么来了?还有你这个老烟鬼。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阿成拉着烟鬼平快走几步,到了柜台后。“这儿只有这家彩票店,你这个五行大师能去哪儿?你看,我走在路上,碰到这个老烟鬼,他也在找彩票店,就把他一起拉来。”说着还拍了拍烟鬼平的肩膀,烟鬼平还是那样嘿嘿笑了笑,没有答话。  “你怎么到了这里?出差?”  “我搬到这儿了,女儿女婿买了这里房子,女儿要生了,叫我她妈妈下来,准备给她做月子。人老了,只好儿女在哪儿就去哪儿呗。”  阿光听阿成这么说,也苦笑着摇了摇头。“都一样,我还不是因为儿子才来这儿。刚来时候,走哪哪不熟悉,看谁谁都不认识。现在你们来了就好了。老烟鬼,你也是儿子女儿叫来的?”  “我,我,没有,没有儿,儿子,我自己,自己来的。”烟鬼平说话还是象原来那样扭捏,还有些结巴。  老卫头见阿光来了新朋友,识趣地转过身去看柜台里的刮刮彩票,听着他们寒暄打招呼,心里也打起鼓,原来这个阿光还有一个五行大师名头,看来在彩票圈里有此名气。看来过去他吹嘘的也不完全是假的,难怪上次要跟我定一个协定,让我分钱给他。想到钱,他紧张起来,这下他来了两个朋友,跟他是旧相识,那他还不天天催着我给钱,不给的话他们这一伙怕不好惹。想到这里,他仔细打量起阿成和烟鬼平。阿成留个平头,大脸庞,大眼睛,嘴唇很厚,看上去挺厚道的一个人,很有在单位上班退休的人的气质。那个烟鬼平就不入眼了,单薄扁平的身子撑着个小脑袋,烟灰色的脸和满脸的皱纹让人想起冬天里那干枯的橡树皮,背略微有些驼,穿了一件腿了色的横条蓝纹T恤,整个人显得猥琐,让人看了极不舒服,老卫头阅人无数,知道不能以貌取人,但见到烟鬼平还是心里升起一股极其讨厌的感觉。从他们两人对阿光的态度来看,他们象是阿光的跟班,也许阿成跟阿光走的更近一些,因此,态度也更亲密。老卫头感到一股压力在自己身边形成。他拿眼瞟了一眼郑海明,只见他还是静静地坐在那儿看着墙上的走势图。  “你这老烟鬼,怎么还是那样,结巴更厉害了”阿光听烟鬼平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整,才笑他道,“我们都是老朋友了,没必要这样拘束,啊!放轻松,放轻松。”转过头,看到老卫头正拿着老花镜看电脑,便拍了一下老卫头,“老卫头,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阿成,这个是烟鬼平,都是老彩民了,我们常一起弄。过去跟你说你不相信,现在他们来了,你听听他们怎么说。”跟老卫头讲完,又无奈地对阿成说:“这个老头就是不相信我,你跟他说说。”  阿成接过话尾,“老哥,你不知道吧,我们五行阿光在我们那儿,名气大,人家叫他五行大师,他用五行分析彩票那叫一绝,知道大前年我们那个地方中特等奖吧,就是我们阿光分析的号,只可惜他自己没去买,便宜了别人。你这彩票店有他坐镇那是请了一尊财神啊。”阿成一席话说的那个利索,象是早已打好腹稿又背了几遍,没有一丝停顿和迟疑。老卫头听后,阿阿笑着应和,但他依旧不相信的神情马上被阿成捕捉到了,阿成又张嘴开始了一股作气的讲解“我知道你不相信,因为你认为彩票这东西都是靠运气,出那个数不出那个数都是随机的,但我要说,这彩票就是可以推算出来的,不然为什么这个数会出那个数不会出,为什么这个区域出两个号那个区域一个号都不出,这就是有规律,有规律我们就可以发现规律,谁的方法最能发现规律谁的方法就是好办法,我们五行阿光的推算方法就是最好的,我们过去都是跟着他混,也赚了不少钱。”老卫头被这一番话绕的有点晕,张着嘴怔怔地看着阿成,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烟鬼平那尖细的嗓音叫着“对,对。对”的时候,才把他从阿成的一阵绕口令般的讲解中拽了回来。  郑海明也听到阿成的这两段话,他知道这是一种说客常用的招数,用大量模棱两可的概念,绕来绕去地反复去说明一个问题,就像阿成这样,用上规律、方法之类没有实质内容的词来说明,而且这个词反复出现,这样老卫头就会忽略了去想规律和方法的具体内容,而是跟着阿成的话,认为规律和方法就是阿成所说的五行阿光的方法。郑海明心里笑道,阿成这样再讲几遍规律和方法,老卫头肯定会认可,阿光的五行推算法就是天底下最好的购买彩票方法了。果然,阿成没等老卫头缓过劲就接着说“五行阿光的五行推算法为什么是最好的方法,因为它经过实践检验的,它抓住了彩票出球的规律,这种规律是隐藏在上千组出球规律中的,是我们五行阿光一个规律一个规律地分析,最后才总结出来的方法,所以它是最科学的一种彩票推算方法,老哥,你找到我们五行阿光就是找到财神爷哩。”在阿成不停口的讲说中,阿光正襟危坐,神态自信的有些傲慢。烟鬼平则是不时地喊着“对、对”,喊的时机正恰到好处,仿佛两人练了许久已经配合默契。老卫头只听的耳朵里不时地灌进规律、方法两个词,最后,当阿成讲完收口时,他已经感觉“五行阿光就是好方法”这句话在自己心里形成。正如郑海明所预料的,老卫头对阿光的神态也变的尊崇起来。  “阿、阿,我原来是有眼不识泰山,不对,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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