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与糖果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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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士满区，温哥华国际机场。　　糖果站在候客区，不时地看看手机上的时间。　　就在前一天，何正成打来一个电话，告诉他要从埃德蒙顿前往温哥华。　　“明天下午三点，你来接一下你大哥。”说完这句话，何正成匆忙挂掉了电话。从前一天就开始忐忑不安地糖果却不知道他的这位大哥又犯了什么神经。　　但愿别是坏消息。糖果心里默念道。　　何正成最有可能找他的原因就是他的糖果店，希望不是什么麻烦事。　　一个带着大包小包的家伙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你这是要搬家？”糖果赶紧上前接过了一部分行李，“车在停车区呢，要走一段路了。”　　“叨叨什么？”何正成一脸大汗，“你知道你大哥我昨天要收拾多少东西么？真没有一点点同情心。”　　“你怎么突然想跑到温哥华了？”拖着行李箱的糖果侧着脸问道。　　这个时间可不是放假的日子啊。　　“先不提这个好不好，东西这么重，留点力气搬吧。”满头大汗的何正成明显不想回答任何问题。　　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搬运工作简直能要了他的老命。　　“哟小子，混得不错嘛，克莱斯勒C300，最近赚了不少哈。”把行李搬上车，何正成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仔细观赏车的内饰。　　他可是爱车如命的。　　“300C谢谢。”糖果坐到驾驶座，“这辆车含税九千，都没你那辆Acura五分之一贵。”　　“你干嘛突然想起跑温哥华？”糖果一直好奇这件事，何正成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答复之前，他不可能放心的。　　“怎么了？没事不允许我来找你玩玩？”何正成瞪了他一眼，“好吧好吧，我说实话。”　　“我们的头号股东委托我来看看我们的饭店怎么样了，还有，我们两个可以做同学了。”他一脸坏笑地看着糖果。　　“你不好好待在你的UA，来这里上学？”糖果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里除了我可再没咱们的同学了。”　　“我老爹知道我在温哥华有家饭店，”何正成耸耸肩，“他想把我手上的股份买走。你也知道，现在能在这里管着这家店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人，他的意思是让我也来参与管理。”　　糖果一脸惊讶，“我们的控股人不是你舅舅吗？他应该也知道这家饭店生意很不错，这么一块肥肉他愿意交出去？”　　“实话实说吧，”何正成叹了一口气，“我舅舅这几天寻思着把产业拉回埃屯，再加上老爹出了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价格。”　　“我舅舅已经把手上能转让的都转给老爹了。根据他的决定，你的临时店长已经被撤掉了。”　　“很抱歉，”何正成一脸愧疚地看着糖果，“但这件事大哥真的没办法帮着你。”　　糖果反而笑了，“大哥，这个消息真的太好了。”　　“你知道我这个临时店长根本没有工资的么？”　　这就换何正成一脸懵逼了。　　“我靠，没工资？那我来干个鸟啊？
　　　　“你知道你自己有多不负责任么？”何正成没好气地在自己的的店里骂骂咧咧。糖果在一旁陪着笑。　　“我真的是倒霉透顶了！先是接下你的糖果店，除了分红之外几乎是白给你做了三个月苦力！然后跑到这里来，你又跟我说这家店没给你开过工资！你们要整死我！”他愤愤不平地低声怒吼着，店里的顾客看着他们两个都一脸莫名其妙。　　“我有一句MMP不知当不当讲。”　　“好了大哥，消消气，你想啊，除了分红我每个月还给你一千的补贴呢。”糖果不嫌事多，又补上了这么一刀。　　“这倒是真的，但是兼职工都赚的比这个多好不好！最低工资标准一小时十一块钱，一天三个小时。我一天除了上课睡觉就都站在你那里，你才给我这么点儿！”何正成听到这个更忍不了了，气的直拍收银台，桌上的各种杂物被他拍的弹起来又落下。　　（桌子：我也有句MMP不知当不当讲。）　　发泄了好一阵，何正成坐在高脚椅上摆摆手，“算了算了，算我倒霉认识你这么个兄弟。”他白眼一翻，长舒了一口气，平复心情之后，他看了看糖果，“你居然到现在也没问我糖果店怎么样了。你真的是那家店的老板么？”　　不等糖果回答，他便甩出了一份表格，“自己看看吧。我不知道应该恭喜你呢还是应该对这个结果目瞪口呆呢。总之，这三个月，你证明了你的计划很成功。”　　“当初我们的总共投资大约是十万左右，现在包括成本在内收回了三十六万。也就是说，我们用三个月的时间就赚到了二十六万的利润。”何正成正色道，“我和斯蒂夫分别占有你这家店的百分之二十和百分之三十，除去这一部分，你用三个月的时间就获得了十三万。算上各种税，你能拿到手的将近十一万。”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子脑子有这么灵光。”何正成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糖果。“不如以后跟着大哥回老家混吧，大哥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回广州吗？”糖果摇了摇头，“大哥，我在那边没什么亲戚了，所以也不打算回去。”　　“你少跟我扯这些犊子。”何正成白了一眼糖果，“你还不是想回去找你可爱的小女友？我跟你说你快省省吧，人家不一定记着你呢！再说了，就你现在这三脚猫的水平，你真以为人家的家庭能认可？”　　“对了，”何正成似乎想起了什么，“你和她还有联系么？”　　糖果点点头，却什么话也没说。　　“好吧，看来我是又欠了斯蒂夫一顿饭了。”何正成再一次无奈地叹气，但他的语气中也带着一丝欣慰。　　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糖果能够坚持下去。　　世界这么大，能够相遇就已经不容易，更何况相恋呢？　　“你的糖果店斯蒂夫帮你管上了，他说最近不读小学期的留学生都回国了，车行不忙，所以他暂时帮你负责。”　　“至于他的人品你可以放心，他从来不会坑自己的合作伙伴，只会坑客户······”　　远在埃德蒙顿的斯蒂夫狠狠打了个喷嚏。
　　　　“嗯，你有没有把你这家店做大的想法？”　　坐在车里，何正成百无聊赖，就开始和糖果聊起了关于未来的想法。　　糖果握着方向盘，眼睛直视前方，没有马上做出回答。　　实际上，这本来就是他的习惯，所以坐他的车，都会有种无聊的感觉。　　不止何正成，约尔翰和徐杰也是这么想的。　　“我发现了，你的车应该是这世界上最无聊的交通工具。打辆优步都能和司机好好地聊一聊，你就像个闷油瓶，手刹放下去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得了吧，你在这里打优步得和司机说英文，不说英文的情况只有两种，司机是华裔，司机只会说法语。”糖果终于回了何正成一句，“你遇上法语司机连英文都没得说。”　　“行行行，算我说错话了好吧。”何正成小声嘟囔着，“我在问你有没有把店做大的兴趣，有的话我们商量一下。”　　糖果苦笑了一下。　　做大？说不想做大是假话。问题是成本从哪里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成本这个我有好办法。”何正成故意摆出一脸神秘的表情，吊着糖果的胃口。　　“哦，有好主意你倒是说啊。”　　“你着什么急。”何正成瞪了糖果一眼，“卖个关子都不让。”　　“我在来之前听说尚德每年都会给学生准备一个活动，是一个模拟商业竞赛。获胜者可以得到十万的创业基金。”何正成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说，“这十万，再加上你卖掉我们那家餐厅的股份，在加上你赚到的这十一万，足够在温哥华开起一家不小的店了。”　　“温哥华的客流量远远超过埃德蒙顿，你能在埃屯成功，在这里也一定没有问题的。”　　“哦，说的就像那十万很好拿到手一样。”糖果显然对这个计划不抱太大兴趣，“你也知道尚德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个都是商业天才，我和这些人竞争，有把握么？”　　“再说了，我拿到这十万不能自己花么？干嘛非要创业？至少两年学费就不愁了。”他打趣道。　　“你想的倒美，还自己花。”何正成明显被糖果气到了，“这笔钱的用途是要上报学生会的。还有，你也说了，尚德大部分人都属于大家族子弟，他们对于这十万根本不放在眼里。很多人参与这个只是为了拿到一个资历，没什么人愿意当回事的。”　　“再说了，你还有大哥我呢。”对于这个何正成明显有着非同常人的自信，也可以说是自负吧。“这种事你大哥不是一般的有经验。”　　“你省省吧，”糖果都快被何正成逗乐了，“你觉得就凭我们现在挣得这几个子儿能和那些人比么？换句话说，我们现在只有小打小闹的经验，真的上了这种场合都不够看，没准第一轮就被刷掉了。”　　“别这么没自信，”何正成开始给糖果灌迷魂汤，“这个本来就是团队性质的活动，你不行也可以靠我嘛。再说了，我们住一起的那个叫什么来着，约尔翰，尚德的老油条了，我们把他拉进来。还有徐杰，我感觉那个小子也挺有天分。”　　“哦，”糖果一个白眼送还给何正成，“你先解释清楚，什么叫我不行？”
　　　　约尔翰家的客厅里，四个人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壁炉里的火烧的噼里啪啦，糖果率先打破了沉默，“好了，我们做个表决吧，愿意做这个商赛的举个手。或者大家有什么计划有什么建议都可以说一下。”　　何正成当然是第一个举手的，“我认为嘛，我们年轻人就应该多锻炼，没有必要死啃书本上的知识。现在学校给我们这么一个零成本的活动，我们干嘛不去试试？”　　徐杰并没有表示反对，“只要雷哥愿意，我就跟着一起去。”他从来不用Sugar来称呼糖果，而是用糖果真名的最后一个字。　　说起来，徐杰在商学院算是绝对的优等生。　　作为一名刚来这里的新生，徐杰直接修够了八门课，而且还以两门A+和六门A的成绩完美地结束了大一。　　相比与糖果各门刚刚及格的成绩，显然优秀很多······　　“现在就差你了，约尔翰。”何正成迫不及待地等着约尔翰表态。　　从开始听到这个计划，约尔翰就一直保持沉默。　　“怎么了，约尔翰。”糖果也开口了，“有什么就说出来，没关系的。”　　约尔翰看看糖果，“你觉得参加这个活动，你有多大把握取胜？”　　糖果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约尔翰会问出这个问题。　　“我虽然不直接带你们的课，但是也在尚德有着八年教龄了，很多情况我比你们了解得多。”约尔翰叹了口气，“这个活动并不像何正成说的那样没什么人参加，相反，尚德每一个学生都很重视这个活动。”　　“因为不仅仅是拿到十万这么简单，能取胜的人就有资格获得学校的认可，这对于他们在卑诗省每一块地方做生意都有帮助，这里所有的企业都会优先与取得学校认可的学生建立友好关系，这个活动只是其中一种方式。”　　“能赢得这个活动的人，就证明他们除了品学兼优之外，实践能力也相当强。所以每一个人都会尽全力证明自己。”　　“话说回来，如果你们只是去试一试，根本没有赢下比赛的打算，那倒是无所谓了。不过依我看来，我还是希望能够进入一个愿意获得冠军的团队。”虽然约尔翰的话说的不好听，但句句属实。　　“从我两年前回归UBC开始，我的字典里就没有‘放弃’两个字。”糖果握紧双拳，“如果连一个校内比赛都拿不下来，还谈什么······”他戛然而止，低下头，再不说一句话。　　三个人同时看向他，“糖果，没事，有话就直接说。这里没有外人。”约尔翰开口道。　　“雷哥？”徐杰也有些担心他。因为自从他认识了糖果，就没见他有过这么悲伤的表情。　　雷哥总是爱笑的。　　只有何正成的心里猜到了一些。　　“没什么，我先回房间了。”糖果抿抿嘴，转身上楼，紧紧地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怎么了？”约尔翰摊开双手一脸无辜，“我难道说错什么话了？”他显然有些懵，搞不懂糖果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嗨，”何正成一摆手，“没关系的，我们都先别管他了。他也许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我不会放弃，哪怕就一点点希望。”糖果趴在床上，用抱枕死死地压住自己的脸，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因为我有可能再也遇不到你了啊。”　　这个抱枕，是他临走前，狐狸送给他的。　　“我答应过你要坚强，要尽自己所有的努力和你在一起。我说到就会做到。亲爱的，”　　“等我回家。”
　　　　“亲爱的，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掠过的海风吹痛了糖果的双眼，柔和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呢？”　　嘴角带上了一丝淡淡的苦涩，对于这场商赛，他显得犹豫不决。也许约尔翰说得对，没有获胜的信念，他也就不配参加这场比赛。　　或者说，他就没有资格作为尚德的学生。　　可是他太害怕失败了，如同约尔翰所说，他们有很大可能会被第一轮刷掉。　　之前ESL的失败已经让他太过难堪，他不愿再接受这样的失败。　　“嘿，”何正成不知什么时候也爬上了屋顶，坐在他的身后，手里拿着两瓶啤酒。“要来点么？约尔翰说他今天说话有些难听了，亲自动手酿的。这玩意儿可是他的宝贝，他一般还不舍得拿出来呢。”　　糖果没来得及回答，何正成便自作主张地做到了他的旁边，“得了，陪大哥喝两杯。”他像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掏出两个小杯子，帮着糖果倒满了一杯酒。“尝尝吧，约尔翰说这是他最拿手的。”　　“看月亮呢？”何正成做了个深呼吸，把手中的那杯酒一口喝干，“你还别说，今天的月亮可真的圆。”　　“大哥，”沉默不语的糖果突然开口，“你有想过家吗？”　　何正成愣了一下，“当然想啊，怎么不想。要不然我干嘛一年回去两次？”他笑着说，“你以为十三四个小时飞机坐起来很舒服？又不是头等舱。”　　“哦，”糖果的脑袋微微埋下，“我已经······两年没回去过了。”　　听到这句话，何正成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糖果，刚刚在楼下和徐杰约尔翰串好的剧本也乱了套。　　“唉，我又不是因为想家才这样的······”糖果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每个小学期都修满，我也需要四年时间才能毕业。”　　“故事里都说，牛郎与织女有多么辛苦，每年才能在七夕节相见一次。”他的脸上带着说不出的落寞，“可是我呢，我们两个想要见一面，比牛郎织女都要艰难。”　　“徐杰和约尔翰都不知道我的事，在这里我也只告诉过你。”糖果把目光偏向何正成，“因为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我觉得没有必要和别人讲。”　　“但是现在，我真的感觉好寂寞，好孤独，也真的很无助。”　　何正成伸出手拍了拍糖果的肩膀，“你觉得孤独，那你想和她分开吗？我的意思是，再重新找一个。世界这么大，肯定会遇到有缘分的人。”　　糖果坚定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呢？”　　“因为失去她，我会更孤独。”糖果望着天空中那一轮圆月，“我也许再也找不到比她更爱我的人了。我明白，所以我要尽力抓住一切希望。”　　“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能用尽这剩下两年时间好好地拼一次呢？”何正成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你要知道，你真的很能打动别人。你在这里打动了我，打动了那个铁公鸡斯蒂夫，你还记得John吗？我们班那个天天抱着手机玩游戏的？包括他，现在利用游戏时间认真复习，今年转进了工程学院。我们有很多朋友听到你的故事后都开始变得积极。”何正成尽力调整着自己的语言。“现在你又让我看到了徐杰和约尔翰。”　　“我能感觉得到，徐杰是一个很高冷的人，至少不是一个容易接近的人。连他都毫无保留地支持你。”他一边扳着手指，一边接着说道，“约尔翰，尚德商学院的天才教授。可能他没对你说过，但是他挂在教学楼的简历可是相当了不起的，三十岁就拿到了教授职称，你觉得他是一个普通人吗？说实话，他并没有阻止你的意思，他只是好心提醒你要面临怎么样的困难和挑战。他没说错，你如果连这个都想要放弃，将来还怎么成功？”　　“他虽然嘴上那么说，这也是他们这边人的习惯，说话直来直去。你要知道他并没有说错什么。只要你肯下定这个决心，我敢保证百分之百约尔翰一定会加入我们。”　　“当然了，我们这个小组要以你为核心。”他微笑地看着糖果。　　“大哥相信你，你既然能感动我们，也一定可以感动她的家人。”何正成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语气，“但如果你现在还犹豫不决，那么你有可能会失去一切。”　　“相信我，优柔寡断是做一名商人的大忌。”他向糖果甩下了最后一记重磅炸弹，“你说你都把我们改变了，为什么没有理由改变一下自己呢？”　　说完，他也沉默了。　　他想等待糖果一个回答。　　他相信自己的好兄弟不会做出让他失望的决定。　　糖果用手摸了摸下巴的胡茬，“大哥，我今年是不是二十二岁了？”他似是自言自语地问着何正成。“嗯，我刚刚过了二十二的生日，你比我小四个月吧？”何正成掐着手指算了一下，“哎呦，马上就是你生日了哈？想要啥生日礼物？大哥给你买。”　　糖果的目光瞬间变得坚韧，“生日礼物？一起把那十万赢下来为我庆生吧。”　　“哈哈。”何正成突然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白劝你。”他朝楼下鼓了鼓掌，“两位上来吧，别偷听了！哈哈哈。”　　屋顶的楼梯边缘冒出了两颗脑袋，“真有你的。”约尔翰远远地朝何正成竖了个大拇指。他走到糖果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徐杰紧随其后。　　“我们这个小组今天就这么定下来了。赢下十万，给这小子庆生！”何正成倒满了四个酒杯，“今天约尔翰也豁出去了，好不容易从这个酒鬼嘴里抢来的好酒，今天我们干了！”　　“你这话说得就像要抢劫似的。”约尔翰笑道，“本来我这自己酿的酒是不轻易拿出来的。准确的说是我自己偷偷喝的，今天就拿出来庆祝我们的第一次合作！”　　何正成摆了摆手，“既然我们决定好要参加这次商赛，就要有一个响亮的名字。”　　“我想了一下，尚德四天王怎么样？”　　“真老土。”约尔翰吐了吐舌头，“不过我没意见就是了。”　　糖果和徐杰也都点了点头。　　“好，那就这么定了，尚德四天王!”何正成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我们干了！”　　四个人一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四个人还不知道，尚德四天王的名号，将会在之后多少岁月里，一直载入这所古老而伟大的大学教材中去。
　　　　既然有所计划，就要有所准备。　　天一亮，前一天醉醺醺的四个人便爬起床，不到六点就都站到了约尔翰的书房里。　　“好了，我亲爱的朋友们，”约尔翰摆出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我们从今天开始，还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参赛的各种条件我们已经知道了，现在开始，我们就要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去准备好好地利用一下这两万块钱。”　　“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当务之急是要了解清楚我们现在该做什么。”约尔翰不愧是一名老师，书房里的东西应有尽有。他从一堆杂物里拉出一块教学用的白板，顺便抽了一支黑色水笔准备写写画画。　　“活动要求所有参赛者只使用学校提供的总金额两万，也就是说，我们没有办法使用任何外来的资金。也是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性。”他装模作样地戴上了一副眼镜，“两万元，只够我们选择一次，我们定下来要做什么就只能一路走下去。”　　“关于店铺的租用问题，这个学校会提供，所以我们不需要担心还得拿出一笔钱作为租金。”约尔翰干咳了一声，继续说道，“当然我们也都清楚，两万块钱根本不够在温哥华租一个像样的地方。这里也有一个问题，就是优先选择权。我们要进行一次抽签，由我们小组的领导者根据顺序选择他想要的店面。我们都明白好的选址能让我们的产品更快销售。所以，”他看了糖果一眼，“我们最好祈祷糖果手气不错。”　　很明显，他把这个领导的位置交给了糖果，何正成和徐杰也与他有着一样的想法。　　“既然这玩意儿是完全靠运气的一件事，那么我们不如放放，等抽签那一天再做决定。不过这么几个地方我建议大家看看。”约尔翰把目光转向墙上的温哥华城区图，“罗伯逊街，乔治亚街，缅因街以及唐人街。”他用手中的笔标注出了这四个地点，“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这四条街会成为所有参赛者的主选地。如果我们可以的话，尽量选择这些地方。”　　“对了，”何正成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们不能接受外来资金的援助，但是我们可不可以接受物品援助？”　　“这就是我想要说的，”约尔翰拖住腮帮子，“嗯，严格来说是不允许的，但是学校并没有规定资金走向。不过也别想着自己留着这两万块钱然后等活动结束后不了了之，一旦被查到，你这辈子就别想要信用记录有高分了。”　　“但是如果你有更好的进货方式，在价格和质量上都有保证的情况下，这种方式是可行的。”约尔翰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该不会是打算把糖果店拉到这里吧？”　　何正成为约尔翰的机智鼓了鼓掌，“我就是这么想的，把他的糖果店用这种方式在温哥华推广一下，这是最好的广告机会。而且别跟我说这些参赛的地方是学校临时租的，我敢打赌这些店铺的所有权百分之百在UBC手上。”　　“那么我们就趁这个机会，一，好好为糖果店打一次广告，二，如果这一个星期证明糖果店的计划在温哥华也可行，我们正好趁这个机会长租学校的地方。比起就这么空闲着，我相信学校更乐意借给我们。”　　约尔翰苦笑了一下，“你做的功课够足的，我都还没说，你就知道我们有一个星期的销售时间。你说的没错，这些地方都是学校拥有的。为了防止学生超员而准备的临时教室，我在这里十年了，这些临时教室基本没有被使用过。如果真的证明糖果店可行，我可以帮助你们向学校要求租赁许可。”　　“但是，”他话锋一转，“有一盆冷水我不知道该不该浇。你可别以为这些地方都是没人要的。恰恰相反，每年出价的人多得很，因为这些地方就处于温哥华最繁华的地带。作为尚德的学生，你们虽然有更大的可能性拿到合同，但是你们也至少要给学校一个合理的价格。”　　约尔翰说的不错。　　作为大温地区最著名的购物街，这些地方来往的旅客络绎不绝。　　这里的每一间店铺都是香饽饽，能在这里拥有一家商铺，就能证明自己是温哥华最优秀的商人之一。　　“还有，虽然你们的糖果店在埃德蒙顿取得了不小的成功，但是在这里，尽管手工糖果店也没那么多，不过还是要考虑清楚，卑诗省的习惯毕竟和阿尔伯塔不同。徐杰那天怎么说的，三思而后行嘛。”　　“你作为教职工可以和学生一起参赛吗？”平常不怎么爱说话的徐杰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呃，这个······”约尔翰狠狠地挠了挠头，“以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但是学校也没有明文规定教职工不允许参赛。我想只要我不被选入评审委员会，应该是可以和你们一起疯一疯的。”　　听到这里，何正成眉开眼笑，“大教授和我们一组，这波稳了。”他很相信约尔翰的实力。　　这是肯定的，三十岁能在这样一个学校当教授，不是天才就是妖孽。而约尔翰，完全就是妖孽中的妖孽。　　有这样的妖孽做队友，他怎么可能不开心？　　就在这时，约尔翰的手机响起了，他接起电话，“喂，您好，我是约尔翰，您是哪位？”　　“嗯·······嗯······什么？！”从他的反应判断，应该是一个爆炸性消息。　　“是，是，我明白。可是老师······”他开始语无伦次，结结巴巴。“我很感谢您给我这次机会，但是我真的做不来的。”　　“您也知道我自由惯了，这些事情我真的不喜欢，也不想去做。您也别为难我了。”他脸上的表情简直比哭了都难看。　　就像是，嗯······便秘。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今天下午去您那里一趟吧。是，谢谢老师。啊，不，我很开心。”　　看到他表情的人都知道，他哪里开心，简直欲哭无泪。　　电话挂断了，约尔翰哭丧着脸，手捂着额头，一直叹气。　　“怎么了？”糖果关心地问了一句，约尔翰抬起头差点没哭出声。“你知道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听你刚刚的称呼，是你的老师吧？”　　“是我以前的研究生导师！”约尔翰悲愤地喊道，“他居然推荐我进入评审委员会！妈的我怎么就这么背？”
　　“我现在很烦，你们最好别惹我！”约尔翰冲后排那几个乘客吼道。　　他不开心。　　准确的说，是已经气疯了。　　沿着环海公路狠踩了几脚油门之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一座在海边修筑的漂亮别墅，约尔翰把车规规矩矩地停在了院落里的车位，带着三个人走到别墅门口。　　“克里森教授在吗？”他敲敲门，顺便开口问道。一个中年男子走到门口，“他在，请问您是哪一位。”　　“哈尔叔叔，是我，约尔翰。”约尔翰自报家门，他站在门口，双手插在裤兜里，来回踱着步。　　糖果看一眼就明白，这是约尔翰紧张的表现。　　“约尔翰啊，来，快进来吧。”被称作哈尔的中年人打开房门，将四个人放了进来。“咦？这三个人是？”他显然对于糖果他们有些陌生。　　没等糖果开口解释，约尔翰抢下了这个工作：“这三个人是我的朋友，都是咱们尚德的学生。”他转向糖果他们，“这位是哈格里夫斯教授，尚德专家级人物，你们将来如果有兴趣读研，可以来找他。”　　哈格里夫斯明显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他笑着招呼四个人坐下，然后为他们各倒上一杯热茶。“哈尔叔叔可是特别喜欢你们国家呢。只要有空闲时间，他就会坐下来研究你们国家的各种文化。”约尔翰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水，“喏，你们看，我每次来喝的都是这种茶。他在后院自己种的。叫······嗯，龙井？”　　“龙井是你去年来喝的。”哈格里夫斯没好气地嘲讽着约尔翰的无知，“现在这个叫毛尖。”　　“我又不了解这些的······”约尔翰一脸委屈地喝下一口茶水，“哈尔叔叔，这次我来找老师······”　　“我知道，”哈格里夫斯摆摆手，“克里森跟我说了，他说你一定会来找他要求取消这个资格的，所以他对我说，如果你下午来了，千万不要跟你讲他在家。”　　······　　好吧，我们的这位哈格里夫斯教授不仅是个温和儒雅的人，还是一个诚实的人。　　“克里森，”哈格里夫斯敲响了克里森教授的门，“约尔翰来看你了。”　　“我不在家！”屋里传出了一个不平和的声音，“我不是让你跟他说我不在吗？”　　“我是这么说的呀。”哈格里夫斯委屈道，“可是他说你肯定在家，我瞒不住他，你也知道嘛。”　　“好吧好吧。”屋里的人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打开了房门。　　一个六十多岁的暴躁老头出现在了四个人的视野里，呃，恐怕除了约尔翰，剩下的三位对他的第一印象都是如此。　　其实约尔翰见他第一面也是这么想的······　　克里森教授算是尚德的知名人物，他自谓是一个喜欢清闲的人，甚至为了多一些空闲的时间而拒绝了尚德院长的职务。　　偏巧，他碰上了一个同样懒散自由的学生，约尔翰。
　　“老师你听我说······”　　“不听！”　　坐在书房里的克里森教授摆出一副傲娇的表情，搞得约尔翰有些哭笑不得。　　“学校真是白养着你这个教授了。”他伸出手去戳了戳约尔翰的脑门，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自己说说你好意思拿着学校的工资吗？既不带课，也不参加讲学，现在学校这种活动你也是各种推推拖拖。”克里森咬牙切齿，“我真的应该考虑在下一次的大会上申请撤销你的教授资格。”　　“老师你自己不也是一样么？肯定是因为这回名额轮到你头上了才推给我······”约尔翰小声嘟囔了一句。更是气得老头浑身发抖。　　“你说什么？”　　“啊，不，什么也没说。”约尔翰连忙摆手否认。旁边看热闹的三个人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　　“我告诉你小子，原来的三大天才都出自我门下。亚历克斯自己创业，现在登上了年轻富豪榜；罗维皓也回国做了一个优秀的掌门人。就只有你小子，每天不务正业，就知道摆弄你那些瓶瓶罐罐，我当年教你造酒术了？”虽然约尔翰是他的得意门生，但是老头教训起他来是完全不留一点情面的。　　更何况这里还有三个外人。　　老头这么想倒是没什么错，同样出自于他门下，自己另外两个学生成就如此之高，最看重的家伙却一蹶不振。　　伤仲永可能用在这里不合适，但对克里森教授来说也是最好的形容词。　　“你带来的这三个家伙是什么人？”老头子瞥了糖果他们一眼，用怀疑的目光盯着约尔翰。　　这种眼神让糖果他们觉得自己是做贼被房主抓了现行。　　“这个最年轻的是咱们尚德成绩最好的徐杰，他的成绩在全院的大一新生里是第一名，在学校历史上也是前百分之三。”约尔翰先开口介绍徐杰，然后指着何正成，“他是何正成，阿尔伯塔大学的优秀转校生，转校成绩相当不俗，而且拥有很强的商业经验。”　　“嗯，”克里森点点头，转向糖果，“那这个呢？”　　“他，嗯，他叫Sugar，老师你应该很熟悉吧。”约尔翰笑着看了看糖果，“两年前，我们教授参加的那场评议会就是有关于他的。”　　“哦，他就是那个语言课都能挂掉三次的废柴？”上下打量了糖果几眼，克里森冒出了一句很不中听的话，“我当时记得投的是反对票吧？这样的人不配进入尚德。”　　约尔翰显然没料到他的老师会说这样的话，他刚想说点什么，糖果先开口了。　　“您好，克里森教授，我们这次来，是想和您商量一下这次商赛的事。我想可能约尔翰没有办法答应您的提议了。”　　“嗯？”克里森没想到这个毛头小子会对他说这样的话，尽管很礼貌，但老头子依然不满意。“原因说来听听。”　　“约尔翰已经答应了与我们一组，一同去参加商赛。按理来说，他先进入我们小组，而您是后来才找到的他，即使您是他的老师，也不能把他撬走。”　　“好小子，”克里森眯起眼睛死死地盯住他面前的年轻人，“如果我就是要撬呢？”
　　“如果我就是要撬呢？”　　“那您在我心中，可真的算不上一位优秀的教授，即使您的名望很高。”糖果摊开手，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更何况您刚刚说的那句话，挂掉语言课三次的人为什么没有资格留在尚德？您可以说我实力不够，但您没有权力去否认任何一个人的可能性。”面对尚德的第一权威，他不卑不亢地讲出了内心的实话。“我承认我学习能力不强，挂掉了语言课，但是我也是凭借自己实力重新拿到了七分回到大学的。我满足了学校的语言成绩要求，为什么没有进入尚德的权利？”　　一老一少之间的火药味瞬间上升到了顶点，“小子，我说过了，你不可能成功地在尚德毕业。不信咱们走着瞧。”　　克里森教授抄起一旁的手杖，狠狠地在地上戳了几下，“我在尚德任教三十年了，从没听说过有谁像你这样失败还敢回到UBC的，更不用说尚德了。”　　“是吗？”糖果不屑地回击道，“我们国家的历史上有一位名将薛仁贵，成名之前只不过是个做饭的火头军；美国第十六任总统亚伯拉罕·林肯，年轻时也曾食不果腹。‘蝴蝶总理’让·克雷蒂安，小时候还是一个口吃患者。但是您能因为他们年轻时的经历就否认他们之后的成就吗？”　　“小子，你怎么就敢保证你能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伟人？”克里森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些讥讽。　　“那您又怎么知道我做不到呢？”糖果反问道，“您能预知未来吗？您在三十年前就知道您可以成为世界最著名的经济学教授之一吗？”　　这话在克里森耳朵里听起来显然很受用，他的脸色瞬间好了许多，但还是不肯松口。　　“老师，”这时候约尔翰插进了一句嘴，“您不是不知道我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我根本不会选择来学校任教。那个时候，我的积极性都被一扫而空，做事消极，酗酒。”　　“不瞒您说，现在这个年轻人给了我十足的动力，让我重新振作起来。我不想这么消极下去了。”　　“难道您不希望我重新站起来，不辱三大天才的名声吗？”　　克里森看着约尔翰，“你决定好了？”约尔翰则坚定地点了点头。　　“唉，果然年纪大了，老师都管不了你了。”老头子叹了一口气，“滚吧，臭小子。赢不了你就可以收拾铺盖卷从尚德滚蛋了。爱去哪个学院就去，也别说你是我的学生。　　“你说的没错，本来这个名额是给我的。只是最近很多人对你的意见比较大，认为你不应该担任教授，所以我才打算让你参与一些活动，来打消他们的怨念。但是现在不需要了，你去让他们见识一下，我克里森还没认错过人。”　　约尔翰深深地鞠了一躬，“绝不会让老师失望！”　　“好了好了，快滚吧！”克里森摆了摆手，把四个人轰了出去。　　一行人驱车离开了克里森的家，刚刚还暴怒的老头子瞬间换了一张脸。　　“老弟，你说他们能走多远呢？”他站在阳台上，拄着手杖，笑着问哈格里夫斯。　　“不知道，但是约尔翰可曾经是这个比赛的冠军，我想，这个小组有他，成绩不会太差。”　　“你是说约尔翰是他们中最强的？不不不，我和你想法可不一样。”他依旧挂着笑容，“那个叫糖果的小子，没准儿还真的能带着他们拿一个冠军呢。”　　“当年像这个小子一样因为语言被逐出学校的人有很多，但像他这样努力回来的人并不多。”克里森感叹道，“被逐出学校回归，还努力要进入商学院的人，三十年来寥寥无几。”　　“当然，人各有志，我也不好多做评价。但这个年轻人不一样，当时他可是交了一份无厘头的申请书，我不知道为什么，力排众议同意了他的申请。”　　“我也一直在关注他的成绩，并不是很好，甚至我有一些失望，认为自己做错了决定，为尚德带来了一个并不争气的学生。”　　“但是之后我却发现，他有很多时间不在学校，而是在街头各处晃悠，我以为他不务正业，其实却是在自己考察商机。”　　“前几天，我了解到一些关于他的情况，他的银行账户已经有几个月没有来自于中国的汇款了。也就是说这几个月他根本没有问家里要过一分钱。我很奇怪，就想尽办法调查了一下他的行踪。呵，没想到啊，他居然在埃德蒙顿自己做生意，他的合伙人你肯定也很熟悉。”　　哈格里夫斯沉思了一下，“斯蒂夫？”　　“对，老斯蒂夫的儿子。他告诉我，这个小家伙用自己的本事挣到了今年的学费。”克里森哈哈大笑，“我就说，我克里森一辈子都没看错过人。他也是这么长时间，尚德唯一一个敢反驳我的学生。”　　“那你刚刚还那么刺激他？”哈格里夫斯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个温和派怎么能明白我的想法？”克里森带着“鄙夷”之色看着自己的老友，“如果这小子连这几句刺激都不敢接受，他还怎么成为我克里森的学生？”　　“你又打算亲自收学生了？”　　“嗯，如果他能赢下这场比赛，我就破例收个关门弟子吧。”克里森点点头，看着即将落下的夕阳，“我们老了，未来这片天空终将是属于他们这些年轻人的。”　　微光照射在他苍老而又睿智的脸上，他摸了摸正在一点一点蚕食着他健康皮肤的皱纹，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这份希望，不是来自于他自己，也不来自于他最喜欢的学生约尔翰，而是糖果。　　那只在他眼里即将凭借自己翱翔的雄鹰。
　　“他变了。”何正成透过房间门看着正在电脑前努力赶着计划书的糖果，轻声感叹了一句。　　“是吗？以前你认识那个他是什么样子的？”约尔翰同样扒在门上，偷偷观察着糖果的一举一动。　　何正成摇了摇头，“以前的那个他，做事优柔寡断，对任何人都是一种温和的态度。说真的，像今天这样和别人争吵的事，我觉得以前他做不出来。”　　约尔翰眨了眨眼睛，“那不是挺好的吗？说真的，我今天都捏了一把汗。在整个大学，敢那样和我老师说话的人真没几个。都知道我的老师脾气古怪，所以没什么人会去惹他，在学生里，他还是第一个。”　　“不过怎么说呢，只要看对眼的人，我的老师都会很照顾的，刀子嘴豆腐心吧。两年前表决糖果能不能进尚德的时候，很多人都持反对意见。但是老师却说服了他们。不知道老师今天为什么会说他当时投的是反对票呢。”　　“你倒不如说今天是他的机智救了他，从侧面夸你老师是世界知名的经济学教授。”何正成撇撇嘴，“你要知道，人都是爱听赞美话的。”　　约尔翰认真地摇了摇头，“不会，我的老师可没那么好哄。”　　“管他那么多呢。”何正成打了个哈欠，“不管怎么说，你的老师始终都没有真的生他气，也就是试探一下他而已。”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哎呦，都十二点了，不行不行，明天还有课呢，我得去睡了。”　　“等会儿，”约尔翰一把拽住何正成，“你确定我们不用劝劝他吗？从我们下午四点回来开始，他连晚饭都不吃，就这么坐了六个小时。”　　“再怎么说，人是铁饭是钢，再忙也得吃饭啊？何况现在还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来得及的。”　　“也是，”何正成摸了摸下巴，“哎呀，他现在状态这么好，我们也别去打断他了，赶紧的，各回各屋睡觉去吧。”他拉着约尔翰离开了糖果的房间门口。　　坐在屋里的糖果却不知道门外发生的事，他仍旧专心地对付着他的材料，偶尔在Messenger上给斯蒂夫发些信息。　　微信电话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拿起手机，微微一笑，接了起来。　　“亲爱的。”　　“你那里都十二点了诶，你怎么还没有睡觉？明天星期一，你起得来吗？”电话那一头传来了狐狸的声音。　　“怎么会起不来呢？”糖果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暂停。　　“你那里怎么有敲键盘的声音？你该不会是背着我偷偷打游戏了吧。”　　“没有啦，最近准备参加一个校内活动，正准备材料呢。”　　“嗯，好吧。亲爱的。记得早些睡哦。”狐狸轻柔的声音让糖果感觉到一丝暖意，他笑了一下，“嗯，亲爱的，我这就去睡觉。”然后补上了一个“嗻”的表情。　　“嗯，那我先挂电话啦，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呢，亲爱的，么么哒。”　　电话挂断了，糖果合上了电脑，抬头望着窗外。　　他们在离开大学宿舍后决定租住约尔翰的房子，约尔翰给他们折了一半房租，为糖果和徐杰省了不少钱。　　后住进来的何正成就没有享受到相同的待遇。　　这座房子的地理位置很好，窗外就是海景，隔着一万多公里，男孩望向大洋彼岸。　　“你考虑好了么？”一个中年男子坐在落地窗下的写字台后，站在他面前的，是那只可爱的狐狸。只不过，她的脸庞没有了和糖果聊天时的温存，反而带着一种职业化的冷漠。　　“嗯，”她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我自己有能力接下您的工作，不需要靠任何人帮忙。所以婚约的事，您还是免了吧。”　　“凡儿，你要考虑清楚，你也不小了，该懂些事了。”男子似乎为女儿的坚定有些头疼，“这件事，爸爸还是希望你能仔细考虑一下的。”　　“不必考虑了。”她坚定地说出了最后的决定，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嗯。”男子微微叹了口气，接起了桌子上的电话，“我是肖万权，您儿子的事，还是不用了。我家孩子有些不愿意，我还是要考虑一下她的感受。”　　温哥华的清晨总是伴随着温暖的阳光，糖果发动汽车，准备前往学校。　　“喂喂喂，先别走！”何正成嘴里插着一把牙刷追到车库，“等会儿我，等会儿我。”他口齿不清地敲着糖果的车窗。玻璃降下，在他面前的是糖果一脸无语的表情。　　“大哥，你下次能早点起床么？”糖果捂着脸，尽量不把无奈的一面露给何正成，“这可是你第一天在尚德上课。你以前不是崇尚早睡早起的吗？现在怎么做不到了？”　　“行了行了，别唠叨了。”何正成匆匆忙忙含上一口水，把嘴里的白沫吐干净，一屁股坐进副驾驶，“开车！”　　“搞得我像你专职司机似的。”糖果挂上D档，慢慢地开出了车库。　　“你说也有意思，以前我们一起上课的时候也没见你有这么积极过啊？一个你一个Aron，两个人轮流迟到。”何正成明显还没睡醒，一个重重的哈欠之后，他靠在副驾驶座位上想眯一会儿。　　“你们不是九点的课吗？干嘛要去这么早？”糖果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问着何正成。　　“谁知道？我也是昨天才接到的邮件，学校要我们去开一个新生会，说是每个学期的新生都要去参加的。”　　“那是给大一准备的，你去干嘛？你是大一新生吗？”　　“当然不是啊，什么？”何正成一屁股坐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你怎么不早说？”糖果一脸我无所谓的表情。　　“我的美梦啊！我早上必睡的懒觉啊！”何正成的表情像是错过了一个亿。　　“对了，”糖果想起了什么，“今天那个活动就开放报名了，你中午下了课记得来中心餐厅，我们三个在那里等你。”　　“是吗，”何正成还没有从美梦没打破的心态中平复出来，“说起这个，今天怎么没看到徐杰和约尔翰？”　　“他们两个？徐杰早上六点就从家走了。他要去图书馆自习。你多学学人家，都是步行的。”糖果瞄了一眼何正成微微发福的身子，补了一刀。　　“至于约尔翰嘛，他又不给人家好好上班，在家里睡着呢。”
　　“你迟到了。”徐杰皱着眉头，看着气喘吁吁的何正成不满地说道。　　“呼······”何正成一只手扶着桌子，一只手擦着自己头上的汗，“怪我咯，呼，你雷哥光跟我说中午来集合，又没说十二点。”　　“再说这也不能怪我吧，老师拖堂，我总不能下课前几分钟背着包就跑了吧？那样不挂科才怪呢。”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打住。”约尔翰从中间把两个人隔开，“说起迟到，糖果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有人在背后拍了他一下，“谁说我没来？”约尔翰回头一看，糖果笑嘻嘻地站在他身后。　　“我刚刚下课去打印材料了，图书馆的打印机排队的人太多了，所以晚了一些。”说着，他把几张纸塞给三个人，“先填一下报名表吧，一会儿我们去了可以直接交给他们。”　　“活动报名处已经排上长队了，我们估计要排一阵子。”　　约尔翰哈哈一笑，“干嘛要排队？”他把表格简单地填了一下，从一脸莫名其妙的糖果手里拿过报名表，又收起了何正成和徐杰手中的表，“跟我走。”他扬了扬手中的表格，带着三个人来到了报名处。　　“你们在门口等我一下。”约尔翰嘱咐好三个人，拿着表格直接走了进去，“同学们，让一让。”看到他的教授装，排着队的人不由得让出了一条过道。　　“嗨，有这么一个教授在我们小队里是真的好。”何正成双手抱在胸前，“你看吧，排队的时间都省了。”　　糖果脸上划过三道黑线，“这样都行······”　　突然，后面有个人狠狠地挤了他们一下，何正成瞬间怒了，刚准备开口，挤了他们的人蹦出来一句：“没长眼睛吗？在这里堵路？”　　何正成火气立马就上来了，“X你的，你骂谁没长眼睛？旁边那么宽你不走，就这么想挤这边？”　　“你知道我是谁么？敢这么说话？”非但没有道歉，那个家伙反而越来越上头。　　身上穿着华丽的衣装，袖口烫着金丝边，头发却是乱七八糟的杀马特。　　这样的人，何正成看着就恶心。　　说出来的话，让何正成更恶心。　　“怎么？小胖子想动手？”那人带着讥讽评价着何正成的身材。　　“嚣张尼玛啊？”何正成差点没忍住，撸起袖子准备给这家伙两个耳光。　　说实话，何正成并不是虚胖，而是在埃德蒙顿健身的结果，真打起来，三个对面的也照样收拾。　　刚准备动手，后面一只手把何正成紧紧拉住。　　他回头一看，是糖果。糖果冲他摇了摇头，意思是别和这种人计较。　　何正成一甩手，后退了两步，但是这种退让却被对方以为是胆怯的表现。　　“怂货。”对方一比中指，眯起眼睛，摆出一副鄙夷的表情。　　这次何正成是真的炸锅啦！　　“我X，不给你小子点教训真的以为我好惹？”何正成甩开糖果，上去就是一拳，正中对方的右脸。　　对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何正成，“你他妈居然敢打我？”他也只是吼了这么一句，根本没敢还手。　　身后排着长龙的学生里传来一阵躁动。　　“我靠，他终于挨揍了！解气！”　　“对啊，平常作威作福的，就是家里有两个臭钱，真在这边惹了事，谁管他啊。”　　“就是就是，凭他哥推荐才进的尚德，不然就凭他那点成绩，谁要他啊！”　　大部分中国留学生都是帮着何正成说话的。　　可见和他发生冲突的家伙人缘并不好。　　“唉，得罪了这位二世祖，他以后在尚德可不好混咯。”也有同情何正成的声音传了出来，何正成听到之后冷笑一声。　　打了就打了，我怕个毛线。　　几位在周围的老师围了上来，把两个人拉开，“是管纪律的老师，这下那个打人的家伙该惨了。”　　“拿出你们的学生证！”为首的老师严肃地看着两个人，何正成掏出学生卡，递了过去。　　对面的家伙还在辩驳，“他先动手打了我，我都没还手！”他依旧在狡辩着自己才是受害的一方。　　这时，递完报名表的约尔翰急忙跑到他们面前。“怎么回事？”　　一位老师看到他，“这里有学生冲突了，我们正在对他们进行登记，一会儿要上报大学委员会。”　　“哦，我看看。”约尔翰的地位显然要高出很多，几个老师侧身给他让开。　　“怎么回事，你们讲讲。”他看到何正成站在里面，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但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变。　　糖果把情况如实地讲给了约尔翰听，约尔翰一皱眉，拉过为首的老师，小声跟他嘀咕了几句。　　那位老师点了点头，转向何正成，“既然教授这么说，你们就跟他走吧，记住，以后不允许在公共场合出现暴力行为。”说罢，他带着纪律小组的老师离开了现场。　　约尔翰转回身，死死地盯住与他们发生冲突的人，“罗东。”　　“我的学生你也敢惹了？”　　听到这个名字，他身后的徐杰脸色变得苍白，牙关紧咬，手抓住了糖果的袖子。　　糖果注意到徐杰的不对劲，刚想开口问，约尔翰那边又开始了。　　“看在我师兄的面子上，这回就不和你计较了，如果再有下一次，你再给我惹下任何麻烦。”约尔翰一眯眼，“你可以试试。”　　“现在，给我滚！”约尔翰直接把最后一句话骂出了口。　　罗东刚刚想反驳什么，身后一个女孩子把他拉住，“罗少何必和他们计较？一个穷教书的能把你怎么样。”　　她以为约尔翰听不懂中文。　　可惜，大错特错。　　“穷教书的？”约尔翰直接蹦出了一句流利的中文，“呵呵，看来真的是堕了我卑诗三才子的名号了。”　　对面的罗东也傻眼了，知道约尔翰是真的怒气上来了，小声地和女孩子说了几句，他一鞠躬，赶紧离开了现场。　　他清楚，约尔翰不是他惹得起的。　　“小碧池。”此时的约尔翰根本没有了教授的风度，反而像个市侩一样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下午我们都没事，走，请你们喝个下午茶。”他大手一挥，带着糖果三人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只有徐杰，依旧回头狠狠地盯住罗东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你们的报名表已经交上去了。”约尔翰冲三个人晃了晃手中的银行卡，“这里就是两万，怎么样，激不激动，兴不兴奋？”　　说实在的，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也没人还有开玩笑的心情。　　“唉，好了好了。”约尔翰叹了口气，“这件事不怪你们，那个家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总之我们还是会很顺利的，那个家伙都在尚德耗了六年了，也是家里有钱，也不嫌丢人。要不是他哥的原因，他根本就进不了这个学校。”　　“这件事我们翻过去不提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利用这两万块钱。”　　“进货的事我已经和斯蒂夫商量好了，他会为我们提供先提供价值一万左右的手工糖。”糖果开口道，“但是，那毕竟只是原材料，我们还需要去把这些材料做成糖果。”　　“如果让埃德蒙顿的师傅做好送过来，口感，质量什么的都会变，为了避免受潮，运费也会相应提高。”　　“好吧，这个确实挺麻烦的。”约尔翰苦笑了一下，“你们以前有谁做过这种东西？”　　当然，三个人都摇了摇头。“我们只负责卖，没自己动手做过。”何正成显得也有些无奈。　　本来是可以在埃德蒙顿好好看一下雇的几个糖果师是怎么做的，但是他也因为懒而错过了这样一个机会。　　“这个倒不用担心，斯蒂夫答应会给我们发来一个详细的说明，我觉得一个月我们可以学会做这个了。”糖果补充道，“而且我们现在也不可能就做好放在那里，要做也肯定是接近比赛开始的时候。”　　“糖果说得对，这个先不着急。今天晚上我们的编号就会以邮件的形式发过来。但愿我们的排名还算是靠前。”　　四个人又再一次陷入沉默。　　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他们需要定好店铺位置，还需要学会做手工糖果。　　关键是学校可不会因为这个给他们放假。　　虽然是小学期，但是三个学生都有各自的任务，何正成刚刚转学过来，还需要上一段时间课来适应正式学期的生活；徐杰作为学霸，也把小学期的课程都安排满了；糖果更不必说，他要提前毕业，更不可能浪费掉小学期两门课程的学分。　　那剩下比较闲的，就只有约尔翰了。　　“喂，你们干嘛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约尔翰把双手举到胸前，一脸无辜。　　“你说呢？”何正成坏笑着看他，“我们这三个可都是得上课呢。大教授，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呃，这个······”约尔翰摸摸后脑勺，哭丧着脸，“可是我也是要放假的啊。”　　“那你就为了我们集体的荣誉牺牲一下吧。哈哈哈。”　　“三个小混蛋······”约尔翰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这活肯定得他去做啊，那三个人有课，总不能让他们Drop掉吧。　　“好了好了，我去做就是了。但是最后结算工资的话我必须要最高的。”
　　“糖浆比例······哎呀真的头痛啊！”约尔翰一个人站在家里的厨房，瞪着手中的说明书，气得脸色发白。　　“我怎么从一个商学院的毕业生变成了一个化学药剂师？”他也很无奈，因为这些最简单的东西他都有些看不懂。　　不是有些，是基本都看不懂。　　“看来真的不是自己学什么专业出来就一定会干什么活的。”他坐在小凳子上，想着让自己冷静一下。　　顺便心里还得暗骂剩下三个人几句MMP。　　不经意地，他突然想去看看糖果写的企划书。虽然决定和他们这么疯一把，但是他也得了解一下到底该怎么卖这些手工糖吧。　　他推开糖果的房间门，糖果的电脑就放在桌子上。　　没有关机。　　约尔翰解除了休眠模式，一张少女照片映入他的眼帘。　　少女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站在一丛向日葵中，脸上的笑容像太阳一般明媚。　　约尔翰有些呆滞，过了一会儿，他苦笑着合上了电脑。　　“我现在知道那小子为什么不愿意放弃了······虐我单身狗啊。”　　他望向窗外学校的方向，“Sugar，我会尽一切帮你实现你的愿望。别让我的决心白费啊。”　　一个月，稍纵即逝。　　转眼间便来到了商赛正式开始的那一天。糖果手上拿着2号，恭恭敬敬地站在主席台前。　　尚德商学院院长坐在主审官位置前，笑着与他握了握手，哈格里夫斯和克里森两位知名教授坐在他的左右手两侧。　　哈格里夫斯冲这位年轻人友好地笑了笑，克里森则将眼睛偏向一边，鼻孔中发出了“哼”的声音。　　院长发声打破了尴尬，“年轻人，恭喜你站在这个舞台上，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将自己的勇气坚持到最后。”　　“你抽到了二号签，现在看看这张地图，哪一个位置是你想选择的？”　　“缅因街7号，先生。”糖果向院长鞠了一躬，拿到了院长手中的钥匙和证书后，他回到了台下的座位前。　　不得不说，糖果的运气是真的不错，报名当天晚上，学校就把号码发到了他们手里，将近一百个小组，他们抽到了第二号。　　“以后这种抽签活动还是得靠你了，”约尔翰拍了拍糖果的肩膀。　　当所有的地方都被分配完后，院长站起身，冲台下躁动的同学鼓了鼓掌，示意他们安静。“同学们，我们一年一度的商业竞赛又开始了。这是我们学校最重要的活动，为的是让你们有足够的机会证明自己的实力。”　　“当然，优胜者自然是足够优秀的，但这并不说明其他人不优秀。能够进入尚德就已经说明你们有非凡的天分和超越常人的努力。”　　“你们当中家境参差不齐，有人富可敌国，也有寒门出身。但是，在尚德，这些都是被一视同仁的。这一次的比赛，你们只有两万的基本成本，你们要做的就是如何让两万变成十万，百万，甚至千万。”　　“加油吧孩子们，我相信你们可以凭借自己改变自己！”　　“现在，本次商赛正式开始！”
　　缅因街7号，一家漂亮的店面坐落在街角。　　“哎，你还别说，我还以为学校会把店给我们，让我们去自己装修呢。”何正成看看这家带着温馨风格的店铺感叹道。　　“而且是一晚上就装饰好的，我们昨天要的地方递交的报告，今天风格就焕然一新。”　　正当何正成对学校的高效率赞不绝口时，徐杰冷不丁泼了一盆水在他头上。　　“几次看场地你都不在，我们三个人早就决定要这个地方了。”　　“你还以为学校会给你毛坯房啊？”　　没等别人开口，徐杰自己先站在收银台前，“这个工作都别和我抢，我还想趁机会看看书呢。”　　“真是个书呆子。”本来何正成想抢去的位置就这么被徐杰夺走了。　　“今天你和约尔翰轮流做糖果吧。”正当何正成百无聊赖时，糖果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出去采购包装盒了。你们加油。”　　“嗨，你们两个倒是轻松了······”何正成忍不住抱怨起来，还没等他说完，约尔翰从制糖室里探出头，他头上带着一顶滑稽的帽子，糖浆沾了一手，“快进来给我帮忙！”　　“好好好······你们三个······”　　何正成无奈地叹了口气，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工作服走进制糖室。　　“我们在这里卖了一个小时的糖了，真正买糖的没几个，都是花痴少女。”坐在制糖室休息的何正成不满地看看被一群少女围在收银台前的徐杰，“你是嫉妒人家桃花运吧？”约尔翰嘲讽着何正成。　　“哪有？”对于自带招黑体制，何正成已经习以为常。　　在埃德蒙顿被斯蒂夫黑，来到这里又有约尔翰。　　总之是逃不掉了。　　“哎，糖果不是出去买包装盒了吗？怎么现在都还没回来？”他突然想起这个，摸摸后脑勺问约尔翰。　　“这里包装盒可不好买呢。”约尔翰看看店外，眉清目秀的徐杰确实算是店内的一块好招牌，但最主要的还是糖果卖得好。这个销量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您好，请问你们谁叫何正成？”一个邮政小哥打破了制糖室内沉闷的气氛，“你们老板让我把这个给你们送过来。”他指着放在邮政车后的一堆包装盒。　　“他总算干点正事了······”何正成出去签了个字，放下笔才发现不对劲。“我们老板呢？”　　此时的糖果站在里士满区那家占卜店前，自从一年前认识徐杰后，他就一直记着这位占卜师的话。　　今天重新登门拜访，因为运势不是一成不变的。他想知道自己的命会不会有所改变。　　无论变好或者变坏。　　“年轻人，你来了。”　　占卜师似乎早就知道他要来，但实际上糖果完全是不速之客。　　“您好。”他再一次坐在了那个水晶球前方，室内依旧昏暗，有一点点让人昏沉的烟雾飘在空气中。　　“不用说了，又是七号。”占卜师笑着从牌堆里摸出一张，经过这么长时间，她已经完全熟悉了糖果的习惯。　　“是正义女神牌。看来不会很差。”　　“在这个牌的牌面上，中间坐着一个正义女神，她坐在这个凳子上是端端正正的，而且你会发现她的左手和右手分别拿着东西。她的右手拿着一把宝剑，左手拿了一个天平，不管是这个宝剑也好，还是这个天平也好，都代表了同一个意思，那就是公平，平衡。那这个正义女神呢，她在这里就是在强力的追求一种平衡感。”　　“你对于你现在的事业有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呢？有一种重复带来的迷茫还是厌烦呢？”　　“你今天本来该坐在办公桌前，仔细地为自己的事业做出一番谋划的，我猜，你应该没有多少时间去准备了吧？你却有心思坐在我这里，我想，你应该是遇到瓶颈了。”　　糖果刚想开口，占卜师摇摇手打断了他。　　“你的事情没有必要告诉我，说出来反而会让占卜失效。你在这个事业上还没有多大的感觉，反正就是一天一天还是做着差不多的事情。虽然就是说在这个事业方面并没有大波折，反正也不是一件坏事吧。但是每天都重复做一件事情的话会让你压力比较大，老是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感。”　　“但是这份事业又是你不得不坚持去做的，我想也许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而在感情上，你也许有话要对你的另一半诉说吧？如果我没有看错，你和她现在分居两地，很多事情你不知道该不该对她说。”　　“你要记住，沟通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占卜师说完最后一句话，便不再多言一句。　　糖果自己坐在那里思考一会儿之后，站起身，道了一句谢谢，便离开了占卜店。　　“这个孩子还真是有趣。”在他身后，占卜师笑着看了看他的背影。“很执着地为了一件事选择了自己并不喜欢的一条路。”　　“虽然不喜欢，但也许这条路很适合他呢。我看不穿他的毫无波澜的内心，不过我敢肯定，他一定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　　“就是会困难些罢了，但愿他的决心够足吧。”
　　“看看我们挣了多少？”约尔翰一边登录着网上银行一边与他的同伙们准备分赃。　　“得了吧，学校提供的资金，而且这笔钱我们也要如实上报学校。哪里算我们挣的？”徐杰依旧是那么不冷不热。　　“你看你，这你就不懂了吧？”约尔翰摆出一副教授的架子，“这个活动，两万块钱是之后要还给学校的，当然如果你赔本了是不必还的，不过这个情况需要上报给学校一份详细的材料。赚的钱里，学校会抽走百分之五十作为租金和其他的费用，剩下的就是我们自己的了。”　　“我们哪里懂这个？你也没告诉过我们啊？”何正成摇了摇头，感叹道，“所以我们今天究竟赚了多少？”　　“等会儿，我看看。”约尔翰死死地盯住电脑屏幕，“哈哈，我们今天收入是六千三百零八毛八，这个成绩相当不错了，除去每天的两千八的成本，我们大约还剩下三千五百。”　　“再除去要交给学校的一半，我们有一千七百五十的纯收入。”　　“我提议，”何正成举起手，“那八毛八给糖果，我们剩下的三个人再分一千七百五怎么样？”　　“好主意，”约尔翰看了看何正成，“如果这么算的话你们三个都应该比我少。”　　“今天卖出去的糖绝大多数是我一个人做的，你也就在旁边看着学，还毁了不少材料。徐杰不用说了，一天就坐收银台前数钞票了。所以我做的是最多的。”　　“哦，照你这么说，人家徐杰也吸引了不少妹子来买，那是不是你该和他五五开啊？”钱还没拿到手，何正成和约尔翰就已经开始为了分赃纠结不下了。　　“我无所谓，一分不拿都可以。”徐杰耸耸肩，表示并不在意分钱的问题。　　何正成和约尔翰停止了掐架，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徐杰，似乎是被他的无私精神打动了。　　“早说你一分钱不要嘛。”两个人异口同声。“这就好办了，我和你一人一半，八毛八给糖果。”　　“不过说到这个，糖果跑到哪里去了？那批盒子运过来之后我就再也没看到他。”何正成突然想起这个问题，“雷哥吗？”徐杰端起橙汁，不紧不慢地品了一口，“他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他去处理你们那家饭店的事了。”　　“听说有人出高价想把他手里的股份买走，他估计之后糖果店也需要不少的本金，就打算出售他手里那部分。”　　“什么？”何正成大吃一惊，“他怎么都不和我商量？”　　他一把扯过自己的外套，“约尔翰，徐杰你们两个跟我走！赶紧去找他！”　　“你着什么急？他弃坑了不是件好事吗？你们那家饭店都不开工资给他的。”约尔翰脸上摆出一副鄙夷的神色。“我告诉你，不开工资这事都是违法的。”、　　“不是这个原因！”何正成被搞得有些手足无措，“一会儿再解释，我们先不说这个。我的车还没运过来，约尔翰，只能开你的了！”　　看他这么着急，约尔翰也认真起来，“好吧，你们两个先去车库，我去拿钥匙。”　　糖果在饭店门外停好车，整了整衣领，深呼吸一口，夹着文件袋走进了自己的餐厅。　　“您好，Sugar先生。”靠窗户的雅座，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坐在那里，配着邪魅的脸庞，带着妖气的笑容，糖果差点吐出一句，“人妖！”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您好，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叫我科奥斯吧。”虽然是一副亚洲面孔，男子说的也是国语，但是明显不想把真名告诉他。　　这对于糖果来说倒是无所谓，之后你总得签你的真名。再说，自己手上股份卖给他，也不需要知道他的真名。　　糖果也没把真名告诉他，以牙还牙吧。　　“我也算是您的校友了。十几年前也是从尚德毕业的。”科奥斯把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真让我没想到，我们尚德可以说人才辈出啊！你年纪轻轻就在这里做生意，不简单。”　　“您过奖了，我也是和朋友合作，并没有多大作用。”糖果露出了谦虚的表情。　　“话不能这么说。”男子摆了摆手，“我详细地了解过这家店，自从回到这里上课后，您一直在这里担任实习店长，而您担任店长的两年，这家餐厅没有出现过亏损纪录。”　　“我们开门见山吧，听说您在这家饭店有百分之五的所有权。对于我来说，我想慢慢地把这家店买下来，然后聘请您担任这里的店长，买走您手里的股份算作是我的第一步，您看如何。”　　“直接说我的价码吧，我愿意出五万，您意下如何？”
　　糖果心动吗？　　他当然很心动，当初只投资了五千的他面对翻了十倍的价格，他的心里确实想要出售了。　　家里情况并不是那么好的他，五万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数字。　　“这个，我想您应该知道吧，我当初在这家店里只投资了五千，您现在用这样一个翻了十倍的价格，我觉得有些不合理。”　　“不合理吗？”科奥斯晃了晃脑袋，“我觉得投五万进去，它给我带来的收益可不止五万。”　　“首先，这家店的地理位置是绝对占优的，只要宣传好，所有来温哥华玩的旅客都会来这里，一边品尝鲜美的菜肴，一边观赏海景。”　　“第二，这家店的厨师可是相当不错的，我在这里已经连续吃了两个星期的饭了，从来没有感到过腻。”　　“第三嘛，只要我能拿到绝对的所有权，我把这里改造一下，改造成一家彻彻底底的自助餐厅，你们虽然搞分区制，一半是自助火锅，一半是西餐区，但是这样反而不利于你们的生意。有没有想过座位不够的情况呢。”　　“干脆就都搞成自助餐，这里离学校满共也就十分钟的路，很多学生来到这里都需要等位，如果把分区制去掉，所有人等待的时间能省一半。”　　“怎么样，年轻人，愿意出售给我吗？”科奥斯盯住糖果的眼睛。　　来之前他就仔细调查过这家店的几大股东，发现这个男孩是最好下手的一位。　　他相信这五万的价码，面前的男孩是无法拒绝的。　　糖果不得不承认，面前的家伙有很高超的谈判手段，即使把计划全部透露给自己，表示不卖这部分股权能挣到更多的钱，糖果也无法拒绝。　　因为他很缺钱。　　在银行不愿意贷款给留学生做商业投资这样的背景下，自己的积蓄便成为了做生意成本的最大来源。　　家里条件并不是有多好，所以这钱不能问父母要。　　眼下又要在温哥华开店，虽然手上拿到了埃德蒙顿的十一万，但是还不足以在温哥华撑起一个像样的店面。　　他也了解，在埃屯有很大的局限性，而温哥华不同，虽然投资相对多一些，但只要能拉的起来，他赚的也不会少。　　毕竟这里才是真正的国际大都市。　　现在那十万的奖金还没有着落，凑齐十六万，再加上之前攒的一些钱，也不一定够。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科奥斯抓住一切糖果犹豫的瞬间开始循循诱导，说到商业谈判，他可是搞定过多少大级别人物的家伙，面对这样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拿不下来？　　就在糖果准备下定决心与科奥斯签合同时，一张支票拍在了糖果面前。　　“您请回吧！他不需要您这五万！”何正成径直坐到了科奥斯的对面。　　“我们这帮兄弟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即使缺钱，也不用您来这里趁机买走他的股份。”　　“哦，是吗？”科奥斯眯了眯眼睛，显然他有些生气，不过不露于言表而已。　　约尔翰从后面跟了上来，当他看到科奥斯时，他的表情显得呆滞。　　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科奥斯用眼神制止了他。“约尔翰，好久不见。”　　约尔翰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好了，时间不早了，既然你们之间产生了分歧，我也不好参与。那我们下次再谈吧。”　　科奥斯拿起一旁的公文包，推门准备离开时又停住了脚步。　　“哦，对了，”他转眼看着糖果，“年轻人，别把这个世界想的太简单，人外有人，不知道这一点是会很吃亏的。”说罢，他笑了笑，走出了餐厅的大门。　　何正成拍了拍糖果的肩膀，“你呀，别那么冲动。知道你最近手头不富裕，但这里的股份不要说卖就卖。我当时让你参与，本来只是带你玩玩。但现在这家店会为你之后铺下基础。”　　“有些事情我现在还没办法告诉你，但是做这些事一定要掂量清楚。”他指了指桌子上的支票，“你大哥我呢，现在也没多少钱，这张支票一共是六万，一部分是我们欠你的工资，他们不开我给你开，剩下的就当是大哥借给你的。”　　糖果明显很沮丧，过了许久他才开口，“大哥，我很感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想总依靠别人的帮助。”　　“本来这回的商赛我就靠着你们，你们由着我的性子，帮我开店，约尔翰还帮助我和学校去要租赁许可，我欠你们的太多了。”　　言语中明显的都是自责。　　“我就是想靠这个赚一个成本，如果我在这里开店的钱都拿不出来，只凭借埃屯一家店是远远不够的。”　　“我们不是说过了吗？我们都会帮你的，只要你自己不要丢掉自己的信念，你一定可以做到的！”何正成出言安慰他，“还有啊，不要说什么欠不欠的。你让我们也看到了希望，我们肯定跟着希望走啊！”　　糖果看看他，点了点头。　　是啊，有这几位在，自己已经是足够幸运了，干嘛还要自己一个人强求？　　“好饿！”何正成看看咕咕叫的肚子，“我们三个为了来找你晚饭都没吃，正好在这里解决一下！”　　“你们两个说怎么样？哎······”　　何正成回头看徐杰和约尔翰，才发现两个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亲爱的，再等一年樱花怒放的时候，我就能回到你身边了。”站在院落中的樱花树下，糖果抬起头仰望着盛开的花朵。　　花瓣朝向大海，似乎是提醒糖果不要忘记回家的日子。　　这个春天，一个人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想必会因为海面吹来的刺骨的风而感到寂寞吧。　　一片片花瓣飘落在糖果身边，“亲爱的，我好想你。”一阵花香撩动了他内心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他还有一年的时间去证明自己。　　“你的信念应该已经冲到顶峰了。”不知什么时候，约尔翰坐在了他身后的长椅上。　　“嗯。”糖果将手背在身后，“你和徐杰今天去哪里了？”　　“没什么，去见了一个老熟人。”约尔翰把话搪塞过去，“一起看樱花吧。毕竟在这里，也就这个时候还能看到这么美的花朵了。”　　“我这里还有些刚买的清酒，一起喝一点吧。”　　说着，约尔翰斟满两个酒杯，递了一杯给糖果。　　然后他点上一支烟，顺便递了一根给糖果。　　“来一支？”　　糖果摇摇头，“我不抽烟。”　　“还想着怎么证明自己呐。”约尔翰看着糖果，猜透了他的内心世界。“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的。你已经足够好了。”　　“你作为一个白手起家的年轻人，短短三个月拿下了十一万，折合成你们的货币是五十五万左右的样子。你应该为了这份成绩感到骄傲，而不是在这里唉声叹气。”　　“还不够······”糖果弯下腰，捡起一片凋零的花瓣，“我还要做的更好一些。”　　“你呀······”约尔翰轻轻品了一口手中的清酒，他摘下一瓣樱花，放入杯中。“你知道么，确实你这种不自满的心理很值得别人敬佩，可有的时候也不要太谦虚了。”　　“你今年过了生日也就才二十二岁，你还有着无限的空间和时间去发展自己。有这种想要做一番大事业的心态绝对是好事，但也不要操之过急。”　　“如果我现在不着急的话，那我要错过的就是我最心爱的人！”糖果突然回头，紧咬着牙冠。　　“是啊，我也想要像别的留学生那样，有自己娱乐的时间，有属于自己自由的时间。可是我能吗？”他握着拳头，脸上却是别人所没有的沧桑和落寞。　　约尔翰明显被这个表情吓到了。　　“这就是真正的爱吗？”约尔翰也笑了起来，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他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少了半分，“呵呵，我都三十三岁了，也没有体会过这样去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呢？”　　“因为说到底，我才是被爱的那一个啊······”眼圈一酸，糖果背过身去，两颗泪水流了出来，滚落在草地上，随着花瓣渗入大地。　　“如果没有她，我的生命本该在十九岁那年就终结的······那个时候的我看不到希望，父母的抱怨，亲人的冷眼，朋友也一个个相继离开。那个时候的我，真的很绝望啊！”　　“我顶着巨大压力，终于考回了UBC。”糖果的气息有些不平稳，“结果父母是怎么说我的？他们嫌我浪费金钱，说我不好好学习才落得被学校取消学生资格的下场。可是，我有吗？”　　“我真的很冤枉······甚至为了减轻他们的压力，今年我都没有问家里要过一分钱，所有的学费，生活费，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拼搏而来的！”　　“是，我恨过，我恨过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能有那么有本事的父母，而我的父母只会空口抱怨。他们从来没想过要努力改变这一切！”　　“你的父母已经够好了，至少他们能把你送出来读书。”约尔翰从凳子上跳下来，“你要知道，很多人眼红你有这样的机会。”　　“我知道，所以这也是我最烦的一点啊。”糖果抱着自己的头，蹲在地上。“他们总是拿我的成绩和别人比较，却不拿自己和更有本事的人比较。从小我经历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啊！”　　“你真的以为他们要你出人头地才会满意？不，即使你站在顶端，他们也照样会这样。因为你是他们的孩子。”　　约尔翰把剩下的酒灌进肚子里，“你的家事我也不打算操心，只是告诉你，今天抱怨完这些，明天该怎么做还是要怎么做。”　　“至少你改变不了别人，你能做的就是改变你自己。”　　说完，约尔翰回到屋里，留下糖果一人在树下。　　“如果你的父母有本事帮你搞定一切，你的努力还有存在感么？”隔着窗户，约尔翰轻轻笑着，“珍惜你还有父母抱怨你的时间吧。换做我，想被抱怨都已经没有机会了。”
　　“学校给我们批下了租赁许可。”在店里，约尔翰举起手中盖过章的一份合同，向他的三个朋友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这么快？”百无聊赖的何正成从收银台的桌子上跳了下来，抢过那份合同，“我们这家店月租五千？这个价格怎么让我感觉我们两个被斯蒂夫坑了？”他扬起手中的合同，向糖果扔去。　　糖果一把接住合同，仔细翻了翻。“除了本地法律规定外，学校不对我们的生意进行任何干涉，除了收取租金之外不再另收其他费用。”　　“哈哈，”何正成想开个玩笑，“那我们在这里卖烟卖酒好了，这可是暴利。”　　糖果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又不抽烟，搞什么幺蛾子。”　　“说说而已嘛。”　　“好了好了，学校虽然说把店租给我们，但我们也要尽力啊！因为学校的租子可是一个月要交一次的。”约尔翰补上一句。　　两个人同时回头看着他，“你怎么学会说我们的黑话了？”异口同声。　　“你真的是个温哥华人吗？”徐杰从后面的收银台探出头来，用手撑着脑袋，一脸质疑。　　“我是个混血儿不行啊！”约尔翰没好气地说道，“我老妈是中国人，我只是跟着老爹的国籍罢了。”　　“怎么没见过你父母？你不和他们一起住吗？”徐杰一翻身跃出柜台，走到约尔翰面前。　　“我老爹和我老妈离婚，老妈回中国了。老爹就我一个亲人，所以没和老妈一起回去。”说起父母，约尔翰明显有些伤感，“我当上教授那年，老爹走了。”　　“对不起······”徐杰听到这个明显有些手足无措，“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的父母也去世了。”　　何正成和糖果看着这两个人，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倒是约尔翰，叹了口气笑道，“老爹是个好人，我们那片的神父说过他一定会上天堂的。知道他去和上帝作伴，我也就放心了。”他走到徐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别难过咯，我们要好好地活着，他们在天堂会看着我们的。”　　“我以前都没听徐杰谈起过他的家人，一年了，他都那么刻苦，和我一样没回过一次家。”糖果把何正成拉到店外，压低声音和他说。　　“我不回家是因为我要尽快完成我的事业，结果没想到他······这么一比，我和他差了好远。”他苦笑着摇摇头，“现在终于理解昨天晚上约尔翰为什么要和我说那样的话了。”　　“以后我们就好好照顾徐杰吧，他也是个可怜人。其实看着虽然高冷，但是内心比谁都暖。”何正成也感叹道，“可能失去自己最亲的人，他不由得有种要保护自己的想法。”　　“再说了，我们尚德四天王本来就应该是一家人，你说对么？”　　糖果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他是一个归属感很强的人，硬逼着自己两年不回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约尔翰和徐杰一直在这里和他做伴。　　“可是你说也奇怪，徐杰双亲都不在了，他是怎么出国留学的？”何正成突然想到了什么，“按理说他这样能出来的，应该是家里还有亲戚抚养，可是一般的亲戚怎么会把他送出来？这我有些不明白。”　　“行了吧，你操心这些干嘛？”糖果拍了拍何正成的后背。　　“就是好奇嘛，算了算了，就当我没说。”何正成撇撇嘴，两个人站在店外，“对了，我们今天干嘛要留这么晚啊？现在都九点了。”何正成抬起手看看表，对糖果说道。　　“我们留的晚一些，来的顾客不也就多一些嘛。”糖果安慰道，“这个时间段正好是留学生的娱乐时间，来的人说不定会很多呢。”　　“你这个理由完全不足以说服我加班，”何正成白了他一眼，“不过我心好，就陪着你们吧。想那个时候哥在埃屯，这个点是要出来宵夜的。”　　“你还想宵夜？都是糖，你随便吃！”
　　“加班加到了十点，我强烈要求加班费！还有，补偿我的夜宵！”何正成摸摸咕咕叫的肚子，不满地嚷嚷着。　　“走吧，我们去KTV放松一下。我请客。”糖果忍住笑看着何正成发福的肚子。　　“这还差不多······那我的晚饭去哪儿解决？”　　“那附近有吃的，我们也可以叫外卖。”　　“我就不去了，今天晚上还要算账呢。”约尔翰抱着电脑，盘着腿坐在沙发上，“那是你们年轻人玩的，我这样的老年人不适合。”　　“走吧，就你还老年人。”糖果和何正成一人一边把他从沙发上扯了下来，约尔翰两拳难敌四手，只能无奈点头。“算了，我晚上回来加会儿班吧。”　　四个人收拾东西离开了糖果店，驱车前往烧酒屋。　　“在埃屯，也有家店叫烧酒屋，我们经常去那里K歌。说起那段日子都很怀念啊！”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何正成回想起当年的时光，不仅一阵唏嘘。“对啊，我还记得当年我们就像这样，只不过我和你的位置换了一下。我是坐车的，你是开车的。”　　“停车！”何正成让糖果把车停在路边，“来，给我试试你的座驾。”　　“你要干嘛······哎！”糖果被何正成一把揪出驾驶座，何正成倒也不客气，一屁股坐进本该属于糖果的位置。　　“我刚刚就该在你下车的时候一脚油门踩出去的！”糖果恶狠狠地看了何正成一眼，系上了安全带。“坐稳啦，老司机要开车了。”何正成把油门踩到底，整个车身向前窜去。　　“我就记得那个时候我要考驾照，就做你旁边研究怎么开车。”糖果死死地抓住头顶的握把，“但是麻烦你别开这么快，我这辆车经不住的！”　　一路上夹杂着发动机的轰鸣声，何正成的大笑声，以及糖果磕到头和约尔翰的咒骂声。　　甚至当他们停车时，烧酒屋的老板看到四个人新颖的发型都忍不住乐了。　　······　　一首首熟悉的歌曲萦绕在糖果耳边，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困。　　“I’m a little used to calling outside your name　　I won't see you tonight so I can keep from going insane　　But I don't know enough， I get some kind of lazy day······”　　“我这是在哪里？”晕晕乎乎地，他睁开双眼。　　身边已不再是烧酒屋的房间，而是一片静寂的田野。　　什么时候穿上了一身西装？左手无名指上也多出了一颗戒指。糖果搞不清自己睡的有多久，但是肯定不是在这里睡着的。　　他从草地上爬起身，不远处有一座教堂，或许那里有人吧？还可以问问路。　　“新郎来啦！”刚刚走到教堂门口，他就被人拉住，是两个伴娘装扮的人。　　“快来，婚礼就差你这个男主角啦！”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被急匆匆地拉进了教堂里。　　眼睛被突然照射来的光线刺的睁不开，糖果尽力适应着。　　在教堂的十字架下，他看到一身长袍的神父。　　他顿时感觉有些恍惚，沿着红毯走向证婚台前的神父，神父的旁边，站着一个手捧鲜花的女孩。　　女孩身着白色婚纱，脸上的笑容如同手上的花瓣一样娇美。　　“亲······爱······的。”糖果断断续续地念出了这三个字。　　眼前的新娘，不是别人，正是他朝思夜想的狐狸。　　那只他最爱的狐狸，也是最爱他的狐狸。　　证婚神父的脸庞，赫然是约尔翰。　　糖果转头看向下面坐着的嘉宾，徐杰坐在第一排淡淡地向他笑着，何正成一个劲地鼓掌。　　还有一些似曾相识，但他却叫不上名字的人。　　糖果根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狐狸白色手套上戴着一样的戒指，他有些发愣。　　自己做到了吗？　　终于能和她在一起了吗？　　约尔翰嘴中说些什么，但是糖果却什么都听不见。　　他只看到站在他对面的狐狸，微微笑着说了一句：“我愿意！”　　“该你啦，亲爱的！”狐狸用手臂碰了他一下。　　糖果回过神来，才看到约尔翰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种他无法解读的笑容。　　“我愿意！”在重重地许下承诺后，糖果狠狠地抱住了狐狸。　　“亲爱的。”他的眼睛突然红了一圈，“我终于做到了吗？”　　狐狸笑着把他抱住，“嗯，亲爱的，你很棒，你做到啦！”　　约尔翰走下台拍了拍他的肩膀，何正成也跳上来，笑嘻嘻地看着他。　　就在约尔翰切蛋糕准备分给众宾客时，一个声音突然从他脑海里响起。　　“趁这个时候好好高兴吧，很快就会是你的葬礼了！”　　一扇半掩的窗户被风吹着“噼啪”作响，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窗外若隐若现。　　只不过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　　“亲爱的，”狐狸掩着嘴角的笑容向糖果说道，“我们也学别人那样，十指相扣。”说完她脱下左手的手套，将纤细的手放在糖果的手中。　　亲爱的，你的手，真的好温暖呢。　　“糖果，”狐狸皱皱眉，抬眼看着他，“你的手好凉。”　　糖果感觉一滴水珠掉在掌心，他顺着水滴的源头看去，狐狸满眼泪水。　　环顾四周，不只是她，所有的人脸上都挂着泪滴。　　突如其来的剧痛打断了他正在思考的神经，他捂住胸口，被疼痛击倒在地。　　“亲爱的，你怎么了？”狐狸关切地看着他。糖果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西服的纯白内衫已经被鲜血染红。　　嘴角渗出的滴滴鲜血哽咽了糖果的喉咙，他瘫倒在地，只能举起手，尽力抚摸狐狸的脸庞，为她擦去两腮的泪水。　　这时，他才发现，这一切的背景，都是黑色的······
　　“喂喂喂，你醒醒！”睁开眼看到何正成那张焦急的脸庞，“你自己点的歌，都快播放完了，你怎么还睡着了？”　　“而且你睡觉也不老实，怎么睡着了还出了一身汗？嘴里还嘀嘀咕咕的？”看糖果还有些愣神，他一把拉起糖果。　　约尔翰和徐杰也看了过来，“算啦，我们明天还要去店里干活呢。现在也不早了，回家睡觉吧！”约尔翰这么提议道。　　看到糖果睡着也有了些困意的何正成举双手赞成，“对对对，我同意！”他拿起包，准备要走。　　糖果的眼神中还有些迷茫，他死死地盯住电视屏幕，认真地看着MV。　　MV里那架遇到丹尼尔就会自动演奏，但是却被无情破坏的钢琴。　　“走吧。”过了半晌，糖果站起身，跟着他们离开了烧酒屋。　　“Cause It's hard for me to lose in my life I've found　　Only time will tell and I will figure out　　That we can baby， we can do the one night stand　　And it's hard for me to lose in my life I've found　　Outside your skin right near the fire　　That we can baby， we can change and feel alright”　　这首Free Loop也正好播放到了高潮。　　“怎么了，刚刚做噩梦了？”看着糖果并不稳定的情绪，何正成接下了开车回家的工作。　　“我也不知道······”糖果坐在副驾驶，明显还有些愣神。　　“自己做了什么梦自己都不知道？”何正成的脸上写满了“可疑”，“做什么梦了，说来听听。”　　“也没什么······快回家吧，今天是真的累了。”　　“好吧好吧，不说就不说。”何正成明显也有些闷，他开车更喜欢和别人说说话，但糖果却和他有着完全不同的习惯。　　他完全沉浸在刚刚的梦里。　　前半段过于美好，后半段却让他感觉忧心忡忡。　　宾客们的眼泪，自己身上的血迹，狐狸的话······　　以及脑海中那个神秘的声音更是挥之不去。　　“好了，都赶紧洗漱去睡觉吧！”约尔翰下车径直走进书房。　　他还要统计今天的收入，这项工作未完成之前，他是没法睡觉的。　　“祝你好运咯，伙计！”何正成向约尔翰打了个招呼后带着糖果和徐杰回到了楼上。　　“呵，”约尔翰苦笑了一下，“你们就不能帮帮忙吗······”　　夜深了，灯也熄灭了，只剩约尔翰的书房里还残留着灯光。　　“真有趣啊，”约尔翰仔细研究着糖果的计划书，“他的企划根本不像一个初学者，反而像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　　“这么缜密的头脑，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约尔翰拉上窗帘，“看来我真的没看错，他有的是潜力，也有的是时间。只要他愿意，几乎没什么难题能挡在他面前。”　　“看来，还是得好好鞭策他一番呢。”约尔翰露出一丝笑容。“几年前我的失败真的快让我抬不起头了，现在就冒出了这个家伙，看来我可要跟着他一起雪耻呢。”　　窗外的明月当空，约尔翰却不曾知道，他刚刚露出的笑容，和糖果梦境之中的一模一样。
　　“又是一个工作日······”何正成打着哈欠来到了糖果店。　　“早。”糖果隔着制糖室的玻璃向他打了个招呼。　　“我的车从埃屯运过来了，所以不需要你这个专职司机了，你被解雇了。”何正成发出小人得志般的声音。　　“太好了，给你当专职司机一分钱都拿不到，油钱都得我自己出。”糖果不客气地回击道。　　“对啊，看来以后还是坐你的好了。”　　“行啊，以后我们按UBER的方式计价，少一分都不行。”　　“妈的你个小气鬼······”何正成气的喷脏话，“以前你坐老子的车也没问你收过费······”他走到制糖室玻璃前，“诶，你怎么在这里做糖呢？”　　“今天约尔翰有课。”糖果头也不抬，专心地雕刻着成型糖上的花纹。　　“他不是不代课的吗？”　　“谁知道？”糖果放下刻刀，“自从我们去过他老师那里后，他就决定小学期给人家带课了。”　　“可能是白拿人家工资那么多年，今天良心发现了吧······”何正成摇摇头，“那徐杰呢？”　　“你不知道吗？约尔翰早上临走前把他带走当小助教了。”糖果把手套摘了下来，“你替一下我，我去收银台管一下帐。”　　何正成不友好地看着他。　　“怎么了？看我干嘛？”糖果感觉何正成的眼神不对。　　“你不觉得你过分了吗？我在这里连续坐了三天了，你这才一天！”　　“······好吧，那你去收银台吧，徐杰把要做的事都写出来贴在墙上了。”　　“嗯，我去看看。”何正成走向收银台，“总之收银台的工作无非数数钱嘛，比做糖容易多了。”　　不到半分钟，何正成黑着脸走回来了。　　“你去收银台吧，糖我来做。”　　糖果就这么被莫名其妙地推出制糖室，“呯”，何正成在他背后重重地摔上了门。　　“你看，我就说你一定会回来的。”糖果耸了耸肩，在那里一群妹子等着结账。　　“你们的那个小帅哥呢？”　　“对啊对啊，今天怎么没看到他？”　　“哇，帅得我不能呼吸了！”　　糖果走到收银台前，“对不起啦各位，今天那位小哥有事不在，他去给教授做助教了。”　　“哪位教授的助教？我要去报课！”　　“约尔翰教授。”糖果从兜里掏出一个牌子，“大家天天到店里光顾，我十分感激。今天我大出血，这是那位小哥的微信二维码，大家可以扫一扫哦。”　　等把这批妹子送出去之后，何正成来到门口，“这么多妹子跑到这里就是为了看徐杰？”　　“徐杰可真受欢迎······”　　“哎，不过你为了卖糖果就这么把徐杰微信送出去，不太道德吧······”　　糖果“嘿嘿”一笑，“这个微信是徐杰小号，他根本不上线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再说了，这不是给他创造机会嘛。”　　话音刚落，徐杰就打来电话。　　“雷哥，刚刚有一群人加我微信，他们说是从你那里搞到的微信号。怎么回事？”　　何正成幸灾乐祸地看着不知道怎么回答的糖果，“傻了吧？不是不常用的吗？不是创造机会吗？看你怎么解释。我去做糖果了。”
　　“哟，这不是我们徐大少爷吗？”　　陪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