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首充武器器和战功换的武器哪个值得升级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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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长昨晚有事离开安东了,把你交给我俩。你的安全以及所有一切,都由我们全权负责。”  方大化马上发现了破绽:如果叶中兴真是什么“首长”,那么眼前这两位“警卫员”肯定得跟随叶中兴一起去的,最起码得去一个,怎么都留下来跟他这个叶中兴的私人朋友折腾起来了呢?于是,方大化就朝两人看着:“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两人中那个个子高些的笑了:“好!方医生你问得好!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先请事主进来跟你说说。”  显然是事先安排好了的,话音刚落,那个在照片上留下裸体图像的大约三十来岁的女子就一脸泪痕地走了进来,诉说昨晚方大化如何强奸她的经过。方大化已经记不起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但听眼前这个女人说得如此确凿,而且有照片为证,寻思自己还真的犯这事儿了,不由得就惊慌起来:“这……这事儿……”  那女人哭泣着出去后,那高个子走到方大化的旁边,拍着他的肩膀问道:“方医生,你看这事咋办?”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犯这种事儿了,唉,喝了酒……要么……要么……给她点钱作为补偿?”  “已经跟她谈过了,她说就是搬座金山放到她跟前,她也不接受!”  “那么,她要怎样呢?”  “她说要去向公安局报案,让政府办你个强奸罪!我们已经派人把她看住了不让乱动。看来还得做做她的工作看是否有别的解决途径。方医生你说呢?”  “就是!就是!谢谢您二位了。”  “那这样吧!你先写份悔过书。也好让她知道你是无心犯过,事后知错。”  方大化也顾不上弄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了,先得把眼前这件事弄过去,于是就答应下来了。  悔过书写完后,那两人出去了。片刻,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进来的是叶中兴!  方大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叶中兴已经开口了,说老方你怎么干出这种事儿来了?你是想吃官司还是怎么着?像你这种身份的人,共产党肯定早就盯着你了,只怕没有现行事儿也正在盘算着要把你请进局子里去坐坐呢。你可能不清楚,共产党眼下正在进行的镇压反革命运动,逮人可是有指标的,各地必须完成指标,最好是超额完成。那些干部,当然要表现得积极些,好升官嘛。像你这种情况,正好以强奸罪逮你,然后追究历史罪行,以历史反革命分子加上现行犯罪办你,枪毙人也是有指标的,像你双料货,还有你的活路吗?  方大化不是笨蛋,听着这话就想起了先前的怀疑,寻思这话哪像共产党干部嘴里出来的?于是就问道:“老叶,你究竟是哪方面的人?”  叶中兴哈哈大笑,说老方别看你还真有点机灵的,我是哪方面的人已经不重要了,眼下重要的是你自己,你是打算跟我合作为自己留一条活路呢,还是拒绝合作甘愿伏法?  方大化于是就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了,他微叹了一口气,没有吭声。  叶中兴还是笑吟吟地说话,大略是:你如果不打算跟我合作,那也可以,我这边的弟兄念及你当初对我的救命之恩,绝对不会对你下手的,我们就抽身而退另外去寻愿意跟我们合作的人。但是,需要提醒你的是,这边的事情你怎么解决?昨晚被你强奸的那个女人,没有我们替你把这件事搞定,她立马就会去公安局报警,那时……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后果你应该清楚的啦!  方大化于是知道自己是被拉下水了,他想了想,问叶中兴想合作什么。叶中兴说,这样吧,先跟你漏点儿风,我老叶是从对岸过来的,这下你就该明白我是什么人了。实话说吧,目前的形势对共产党方面很是不利的,对岸那边不单是美国出兵,连联合国军也出动了,这么多国家的军队重兵压境,你说小小一个北朝鲜加上中共那点儿武装力量,抵挡得了吗?再说,台湾老蒋那边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到时候一股脑儿打过来,别说这边小小一个安东了,就是整个东北还不是说换主就得换啊?所以,你老方如果跟我们合作,不但眼前能保平安,日后也就是功臣了,还不是想干什么活儿就干什么活儿?你说呢?嗯?  方大化于是终于明白叶中兴现在已经效力于韩国或者美国方面了,这并不奇怪,这主儿原本就是关东军的特务,还算是干老本行,只不过换了个主子。他想了想,寻思以叶中兴的特工思路,这等机密已经透露了,如果自己拒绝的话,那就肯定不谈什么“救命恩人”了,一刀捅个透心凉没商量!所以,还是先得稳住对方了再说吧。于是,方大化就问:“不知老叶要叫我跟你合作什么内容?”  尽管方大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叶中兴一说,他还是大吃一惊:让他协助炸掉辽东省设在安东市的战勤仓库!叶中兴把这件事说得很轻松,说据调查,得知方大化的连襟在战勤仓库任职,通过这层关系是能够顺利实施该项行动的。  方大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说这事太大,能否容我想想再说?叶中兴说这没问题,你应该考虑一番后再作决定,反正利害关系我刚才都已经跟你说过了,你姓方的不是土牛木马,当初在安东地面可是窗户里吹喇叭,名声搞得很是响亮的人物,一个个朝代换下来竟然没有一点事儿,那就足见你是非常聪明的一个角色,这就好,这次好好想想吧。不过,我得警告你,别指望耍花招!我手下的人日夜秘密监视着,你的任何举动都逃脱不了我的视线,一旦出轨,那就对不起了,这边的妇女随时可以去公安局控告你的。当然,这是客气的,如果我一个疏忽,没有留心手下那个容易激动的杀手的情绪,没准儿人家一不留神做掉你那也只能算你自己找死了。说了这么久,饿了吧,咱们吃饭!  方大化吃了一顿不知是什么滋味的午餐后,被蒙上眼睛推上了一辆马车,不知转了多久才放他下来,定定神一看,前面就是他的诊所。背后,传来一声冷冷的耳语:“后天这个时候听你的回音!”  当天,方大化想来想去,始终拿不准主意究竟是否要跟叶中兴合作。到了晚上,他家也不想回了,一个人在诊所闷闷地喝了几杯酒,不觉睡意袭来,便躺下睡觉了。不料,半夜里寿书之就领着人登门了,一副手铐把他扣进了看守所。  方大化初时还以为是叶中兴的事儿发作了,人家抓了叶中兴一伙又牵出了他,暗忖幸亏没有答应合作,大约还不至于定他的特务罪吧?但又想到了那桩强奸事儿,心里便又忐忑起来。待到天明后提审,听寿书之说是省社会部的,这才定下心来,寻思自己的担心看来并不存在。寿书之讯问的是他跟一些已经出了事或者还没有出事但历史上有问题的朋友的来往问题,这方面方大化倒没有什么害怕的,因为那些朋友登门时并没有自我介绍说曾经犯过什么事儿,或者眼下正在做什么坏事,双方只是叙旧论私谊。这,共产党的政策法规都是没有规定过不许可的,所以估计还不至于拿他怎样。然后,他又担心叶中兴所说的追究历史,但承办员两次提审都没有专门提及他的历史,所以他想,看来即使共产党镇反有指标,那也轮不上他,于是也就定心了。甚至还有点轻松,因为这一被捕,就逃过了叶中兴的合作了。  可是,到了5月1日那次提审结束返回监房时,发生了王钟楼猝死事件。当方大化听说王钟楼是吃了外面给他送进来的食品而突然发病死亡的时候,马上想起了叶中兴。方大化自己是留日学医出身,知道一些化学毒物的杀伤力,后来又从那个跟他合伙开诊所的山本五郎那里听说过一些关东军研制特殊毒药的事儿(山本五郎曾是关东军军医,负伤后才退伍行医的),知道有一种毒针注射于食物内,可以使同吃该食物的几个人中只有那个吃到注射过毒药部位的人死亡,而且死后即使解剖也难以发现中毒症状,只能认定死于心脏病,因为这种毒药破坏的就是心脏。当年关东军已经有这种毒药了,如今叶中兴既然效力于美国或者韩国特务机构,那要想获取这种毒药当然是不在话下的了。于是,方大化便断定致王钟楼死亡的是那只烧鸡,他吃的部位正是被注射过毒药的那个位置。当然,外面送进食物的人没有料到这只烧鸡并没有被他方大化吃掉,而是毒死了另一个不相干的人犯。  这样,方大化就开始惊恐了,他知道叶中兴作为一名高级特工,凭其手段,不难发觉这次暗杀行动已经失利,而他为了保守企图爆炸战勤仓库阴谋的机密,肯定会争分夺秒地再次策划对其实施谋杀。从这时起,方大化就日夜不得安宁,时时刻刻予以提防,甚至对看守员也感到怀疑,每每有单个看守员出现在七号监房门口时,他总是连忙往监房里侧躲避。  昨天傍晚,七号监房新进来一个人犯,他左看右看总觉得这主儿像是叶中兴派来的刺客,于是就冒着得罪看守员的风险,再三执拗地提出要求掉换监房。他的这个要求当然不会被看守所方面接受,这样,方大化就不得不考虑与其被叶中兴莫名其妙地灭了口,倒不如干脆向政府坦白交代算了。  当下,寿书之和小乔结束提审后,为了使方大化有安全感,便跟看守所方面打了个招呼,让把那个被他怀疑是叶中兴从外面派来暗杀他的人犯调离七号监房,之后一段时间也不再往七号监房关押人犯。两人深感方大化所说的情况很是重大,于是马上返回省社会部去向领导报告。
  排查无果的线索  辽东省社会部领导听取了寿书之的汇报后,认为这是一桩重大案件,当即决定予以立案侦查。责成寿书之主持侦查工作,并给他增派了两名侦查员。当时也没有宣布成立什么专案侦查组,但事实上寿书之这四个人就是一个专案组了。  寿书之深知爆炸战勤仓库之事非同小可,所以先向领导提出请求另外安排专人负责跟战勤仓库那边联系,除了加强安全防范,对被叶中兴物色为“工作对象”的那个方大化的连襟还得特别加以注意。领导说小寿说得对,我们马上会做出相应安排的,侦查叶中兴的这副担子就放到你的肩上了。  寿书之当即召集小乔和新增的侦查员梅大同、韩正昌举行案情分析会议,四人商量下来,认为要寻找叶中兴的踪迹,可以同时采取两步进行,一步是从追查食物毒源下手;另一步是寻找方大化所说的那幢不知位于何处的别墅,找到后将别墅作为楔子往里切入后再进行深入调查。四个侦查员中,梅大同和韩正昌是安东本地人,正好跟寿书之、小乔各自组合,两人一队分别进行调查。  寿书之和梅大同分工寻找那幢别墅,他们分析了方大化交代的情况,觉得有点头痛,因为这主儿在那家饭馆喝醉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连是用什么交通工具去的别墅也不清楚。寿书之、梅大同两人一番商量后,决定去那家饭馆撞撞运气。根据方大化所说的,那家饭馆位于元宝区,不大,只有两开间门面,店号唤做“舒馨饭庄”,老板是一个五十来岁的朝鲜人,姓王,自我介绍已经来中国二十多年了,一口汉语说得比朝鲜语还流利。  王老板听侦查员说明了来意,那年头经济萧条,下馆子的顾客很少,预订包房的那就更少了,因此他对于七八天前有两个穿军装佩手枪的军人随侍着前来包房用餐的那拨食客还记得。说一共有四个人,除了两个军人,还有两个是三十多岁的穿便衣的男子,其中一个他认出是安东市有名的西医大夫方大化。  寿书之寻思看来有戏了,于是就问他们离开时的情况。王老板说那天他们是中午时分过来的,一顿饭吃喝了大约两个小时,那个方大夫喝醉了,他让伙计新沏了一壶茶送进去让醒醒酒,但他们并没有喝,那两个军人连搀带架地把方大化弄出了饭馆。  那出去后他们一行是怎么离开的?去了哪个方向?  王老板不无抱歉地摇头,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因为我没有跟出去。  你没有跟出去,那么贵号的哪个伙计跟出门送客了?  王老板说应当是有伙计送客的,这是敝号的规矩。于是出去问了问,把一个伙计带了进来,说是这位送的客。侦查员满怀希望地一问,但这位伙计也是摇头,说他看着他们把那个喝醉了的客人架着往马路东边去了,他因为惦记着要收拾包房,就匆匆返回店里了。  寿书之两人这下傻眼了,只好悻悻而去。想想犹自不死心,于是就向邻近“舒馨饭庄”的那些商号店铺打听,但最终还是未能获得线索。这样,就只有采取笨办法寻找了,那就是凭着方大化在次日酒醒后离开那幢别墅(“别墅”是后来找到后的说法,此刻其实只能说是建筑物)被叶中兴等人蒙上眼睛前的那一刻所看到的窗外有一株大树的线索,在全市各处转悠着寻找。  寿书之、梅大同商议定当,还没启动时,另一路小乔和韩正昌已经有了收获。他们这一路的侦查程序是先走访了方大化的姐姐方大馨,再次向其详细了解那天购买烧鸡的情况。这一了解,就发现了疑点。据方大馨说,那天她买了烧鸡、打糕后,看看时间,心想看守所那边人家中午可能休息,此刻过去只怕不接待,于是就回家了一趟。刚进家门,就来了一个穿电灯公司工作服的工人,挎着一套电工工具,另一侧肩膀上挂着一个工具包,说是来检测电线的。方大馨让对方进了门,那人检测一番后说电表输出电线老化了,需要更换,操作了一番给更换了一段。试了试通电情况良好,说要稍稍收点费用意思意思。方大馨就去取刚才放在里间的钱包,因为没有零钱,还去门外向摆摊卖零食的小贩兑零钱。  侦查员了解下来,方大馨这两段离开的时间虽然加在一起不过三五分钟,但如果这个检修工是受叶中兴指使的话,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他往放在外间桌上的烧鸡注射毒药了。  那么,这个检修工是否受了叶中兴的指使呢?这要去电灯公司调查了。  当时安东市的民间用电量有限,由电灯公司直接供电。居民的所有装电灯、电表以及平时每月的抄表、检修、收款等统统由电灯公司自己操作。由于抗美援朝战争的原因,像电灯公司这样的单位当时已经实行军事管制,这对于侦查员的调查倒是提供了一条便捷途径。小乔、韩正昌悄然登门,找到军代表说明了来意,军代表只一个电话就弄清了基本情况:5月1日电灯公司的对外检修部门并未派过检修工人去任何一户市民家进行检修。  侦查员顿时一阵兴奋,寻思终于找到了可疑切点了。两人稍稍商议,便要求军代表协助对电灯公司的对外检修工进行秘密排查。军代表于是通过工会摸了摸情况,很快就有了结果:事发那天的那个时段,全厂对外服务的所有检修工全部在厂内工作,没有人外出过。  侦查员于是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那个男子是穿了电灯公司员工的工作服假冒检修工去了方大馨家。那么还是需要在电灯公司进行调查:他的工作服是如何获得的?  当时的工厂,无论公营还是私营,都还没有“劳防用品”一说,所以通常是没有工作服的。电灯公司考虑到检修工、抄表工是该厂对外服务的一个窗口,就向该部门的员工每人发了工作服。也就是一件藏青包卡其布的上装,左胸部位印上一个标记和“发电”两个字就算是工作服了。以当时的经济水平,即使这样一件工作服,也已经算是很了不得的一个待遇了,工厂对于如何使用还有规定,比如不准带回家,平时不准穿,只有在对外服务时方能穿上之类。  还是请军代表帮忙,查下来的结果是所有有工作服的员工那天因为没有外出服务差使,所以工作服都好好地挂在工作间里,这是有目共睹毋庸置疑的。但是,既然方大馨看清楚那个登门者确实是穿了电灯公司的工作服的,那肯定是该厂流出去的。于是,侦查员就想到了工作服的另一个来源:是否有多余的工作服给利用了呢?  一问,当初定制工作服时,确实多制作了七件,在仓库里放着。于是就去仓库查看,这一查,问题就发现了,那七件工作服竟然一件也不见了!这下,仓库管理员可就傻眼了。丢失七件卡其衣服,这在当时已经算是一桩案子了,于是厂方便向派出所报了案。派出所就在电灯公司旁边,派了两个警察过来查看现场,侦查员也就一起了解情况。  当然先是从掌握仓库钥匙的管理员那里找线索,那个管理员是个三十来岁的妇女,其公公是电灯公司的股东之一,她是借着这层关系进了厂谋得了这么一个被人看来还算不错的岗位。据她回忆,仓库钥匙一直好好保管着的,从来没有离过身,即使在家里时,也是拴在怀间的。这样,就从另外方面去考虑了,派出所警察于是检查了门窗,最后发现仓库的一扇天窗的玻璃有被卸下的痕迹。于是断定有人爬上屋顶,完好无损地卸下了天窗的一块玻璃,打开了天窗,从天窗进入了仓库,盗窃了那七件工作服后从原路退出,仍把玻璃装好,当然难以完全复原,只是以胶带将四角固定了不让掉下来就是了。  这样,调查范围就缩小了:由于电灯公司的警卫措施一向严密,外人是无法潜进来实施作案的,所以应当把作案目标定位于电灯公司内部的人。  侦查员对情况进行了分析:方大化被捕后,叶中兴担心他泄露其爆炸战勤仓库的阴谋,急于灭口,于是制订了方大馨往看守所送入有毒食品的方案,这个方案需要冒充电灯公司检修工,这样就有了盗窃工作服之举。如此,可以推断工作服失窃的时间应当是在方大化被捕之后的那几天里,也就是4月27日至30日。再查看现场,发现仓库天窗是一个白天很容易被多个角度留意到的位置,而且白天那个女管理员是在里面待着的,所以作案时间只有选择夜间了。  基于这个分析,就对全厂那两天夜间上班的所有员工进行排查。原以为查到这一步,离水落石出也就一步之遥了,哪知排查下来竟是毫无收获,那两天夜间在厂里上班的员工没有一个有作案嫌疑的!
  这时,距小乔、韩正昌接受调查使命正式开始调查已经有一天多了。中午,根据约定,小乔、韩正昌前往约定的地点——“天源茶馆”去跟寿书之、梅大同见面,汇报进展,交流情况。寿书之那一路四处乱转了一天多也没有什么收获,两人是以自行车作为交通工具的,都说腿酸得抬不起来似的。听说小乔仍无发现,寿书之陷入了沉思,梅大同则说要么我们两个一起去电灯公司,四人铺开摊子进行调查,电灯公司一共也就几百号人,划定在这个范围里还怕查不出来吗?小乔、韩正昌听了都说这主意好,但寿书之却是摇头,他说我们原先制定的侦查方向肯定没有问题的,我们还是分头调查双管齐下为好。  据寿书之后来说,他当时持此观点只是凭着一种隐隐的直觉,感到他这一路查访可能将会出现转机有所突破了。这个直觉是准确的,下午寿书之和梅大同一起去继续访查时,发现有一幢建筑物跟方大化所说的似乎很像,那是位于安东市南侧市郊接合部的一幢带有花园的俄罗斯式旧别墅,两层,花园里有一株大松树。两人近前去察看,别墅铁门紧闭,里面寂静无声,不知是否有人住着。侦查员不敢惊动,悄然离开。因为地处偏僻,这幢别墅也没有门牌,但具体位置已经牢牢地给记了下来。  寿书之对梅大同说,究竟是不是这里,看来还得把方大化从看守所里带出来实地辨认一下再作结论哩。于是赶紧前往市公安局办理相关手续,又从省社会部开出了一辆挂民用牌照的汽车,前往看守所把方大化开了出来。  方大化听说让他出去一趟,心里就害怕了,担心叶中兴在外面已有布置,随时可以对其实施暗杀。侦查员便安慰说没有那么可怕,那个叶中兴再厉害,也不至于到这么一个地步,他想暗杀你是为了灭口,但他此番潜来安东的使命却并不是来杀你方大化的,所以他不可能主次颠倒老是盯着要杀你灭口,而肯定是在盯着如何另外寻找合适的人选以尽快完成使命,因此你尽可放心,况且我们当然会对你加以切实有效的保护的。方大化这才稍稍定下心来,说反正我把性命交给你们了,如果你们保护了我,那就是我方大化的救命恩人,我会一辈子感谢你们的。  寿书之为使方大化放心,临时又让看守所增派了两名公安大队的战士,换了便衣揣了武器。汽车把方大化载到那幢别墅附近时,已经是暮色初上时分,五人下了车,装作路人经过似的漫步走到别墅那里。别墅里仍旧一片寂静,也没有灯光,他们绕着别墅走了一圈,方大化肯定地说,就是这个地方!  确定这条重大线索后,侦查员就着手调查别墅属于何人。由于这别墅周边没有其他建筑物,就谈不上向邻居打听之类,去问派出所,竟然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人的,因为派出所不管房产,只管户口,而那幢别墅没有人落过户口,所以就不清楚产权属于谁,平时是否有人居住。  那么应当去哪个部门查呢?当时政府并没有设置专门管理房产的机构如房产局之类,所有房产如是私人产权的,那就由户主自己凭契证说了算;如是敌产,那就由公家接管下该房产的机构说了算。哪家接管下来,就是哪家的房产了,由哪家自己管理。而如果是被公家机构接管下来的,那就肯定有使用安排的,否则就会被上级部门“协调”去。现在这幢别墅既然没被公家机构占领,那就说明属于私人财产。  侦查员考虑下来,寻思照那幢别墅的样式和陈旧程度,肯定不可能是哪个安东中国居民建造的,中国人造房子哪会去折腾一个俄罗斯式样的?而且看那样子起码已经建造了三十个年头了,那肯定是将产权易过手的。既然产权有过转移的,那税务局应该是有记录的,哪怕是敌伪时期办理的手续,在接管的档案里也能查得到的。  于是,次日上午就去税务局查询,果然一下子就查着了。该别墅的产权属于一个名叫季德安的资本家所有,此人是在1948年9月从原房主一个俄罗斯商人手里盘下来的,双方当时去税务局办理过纳税手续。那么这个季德安现在何处呢?接待侦查员的那个税务官员说对不起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因为这不是我们税务部门的管辖范围了。寿书之说那我们就按照纳税单子上记录的地址去试试吧。  侦查员以税务局工作人员的名义找上门去,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接待了他们。一问那别墅,说确实是他们的产业,季德安是这个妇女的叔叔,现在沈阳经营着一家工厂,安东这边已经没有他的家属了,那幢别墅是委托她管着的。寿书之看着对方,寻思不知她是不是方大化所说的被其强暴的那位。出于慎重,先得对别墅进行最后的确认,于是就提出能否一起去别墅看看。那妇女说可以,我带上钥匙。  但是,到了别墅门口,钥匙却无法打开大门。仔细一看,门锁已经被人掉换了。房主代理人在场,一切就都好办了,那妇女接受了侦查员的建议,同意破锁而入。进去一看,那妇女一脸的惊奇,说她一个多月不过来,这里面已经被人动过了,卧室、客厅、餐厅、厨房、卫生间都让人使用过了。这样,侦查员就可以断定方大化的辨认是准确的,他当时确实是被带到这幢别墅里来了。看那妇女的神态,也不像参与了此事的样子。当然,还是得需要证据的。寿书之于是亮出了派司,为了工作方便,他们当时都有两个证件,通常对外都是用省公安厅的派司,对内必要时才拿出省社会部的派司来。那妇女一看来人是省公安厅的,越发感到奇怪了,也有点害怕,不知这房子里发生过什么事件,是否会牵连房主和她这个委托管理人。待到听侦查员说不过是想了解一下她最近的活动情况,这才稍稍定心,说了说,因为时间隔得不长,她还记得4月25日那天她是去了表妹家,表妹生孩子,难产,她相帮着折腾了一天一夜。  这就好办了,侦查员立马去调查,表妹本人以及家人、佣人、接生的医生一一问了一遍,众口一词证实了那妇女的说法的真实性。这样,这个妇女的嫌疑就排除了。那么,她是否能够提供与该别墅相关的线索呢?侦查员试着问了问,对方却是怎么想也没有什么内容可提供的,于是只好作罢。  这样,原先寄予着很大希望的一个侦查目标就不得不予以排除。这同时也表明整个侦查工作此刻已经步入了一条死胡同,因为尽管小乔、韩正昌那一路还在电灯公司那边继续努力着,但看来希望已很是渺茫了。
  寿书之于是召集小乔、梅大同、韩正昌一起开了个碰头会,研究下一步应该怎么走。聊了一会儿,想到了那封检举信。这封信的内容寿书之已经作过调  查,对方大化本人也提审过了,已经得出结论了对于方大化的这项检举内容是子虚乌有的。因为已经了解了方大化与叶中兴的那段关系,所以现在有理由可以判断该检举函件乃是出于叶中兴之手,为的是在毒杀方大化的计划失利之后欲借公安之手对方大化施加压力,指望碰到一个官僚主义好大喜功的承办员,要么把方大化逼得自尽或者发疯,要么屈打成招把信的内容当成真的罪行置方大化于死地。这样看来,写这封检举信件的人必定是跟叶中兴一伙的,写信之举可能出自叶中兴的授意。所以,如果能够追查到该信件出自何人之手,那显然也是有希望顺藤摸瓜把叶中兴那伙子一网打尽的。  这一番分析使人兴奋,于是决定试着查查看。那封由安东市公安局张克宇局长转往省社会部的检举信,还在寿书之手头的那份方大化的卷宗里放着,拿出来一看,却是令人失望:这封信的信纸、信封都是用同样的白纸制作的,这种白纸的来源渠道极为普通广泛,难能追查清楚。而且寄的又是平信,贴上邮票后往街头随便那个邮筒一扔就是了。  不过,侦查员还是怀着微弱的一丝希望去了邮戳所标的那个邮局。邮局也是军管着的,军代表很是热情,请来了几位相关职员检查分析,但最后还是无法提供线索。  这样,又一条路给卡断了。  失窃的工作服  寿书之离开邮局的时候,头脑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新的主意!  寿书之的新主意是:将方大化释放回去!  方大化当初被捕的原因是他的一个关系比较密切的朋友因为历史问题被社会部逮捕后,为争取宽大就大搞检举揭发,不但把他所亲眼看到的别人的罪行一一端出,连闻风的也都有鼻子有眼一五一十说得明明白白,其中就有关于方大化最近跟以前在伪满军时结识的那些有问题的人,有些还是政府通缉的逃犯,打得火热。对此情况,之前社会部也已经接到过情报,而且对方大化也进行过秘密调查,有了那人的检举,于是就决定将方大化搜捕。但是,方大化被捕后并未交代出什么问题,而社会部这边也未能获取到什么证据。这种情况,如果没有之后出现的“叶中兴预谋爆炸战勤仓库案件”,一段时间之后也得将其释放。  现在,寿书之想把方大化提前释放。方大化获释之后,叶中兴那边可能还会继续找他。那就不是要杀其灭口了,而是会产生一个错觉,以为方大化并未供出他,因此,方大化在战勤仓库的那个连襟关系仍旧可以争取。而侦查员则对方大化的诊所和住宅进行昼夜监控,一旦发现叶中兴的人出现,立刻进行跟踪,然后顺藤摸瓜予以彻底侦查。  寿书之向领导请示后,领导同意实施这项方案。于是就跟方大化去谈话,方大化听说要把他放出去,竟然连连摇手,说我此刻正担心着遭到叶中兴的暗杀,在看守所里待着觉得挺好的。寿书之反复予以说明,许诺提供到位的安全保障,最后方大化看看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总算点了头。  于是,便通知方大化的姐姐方大馨叫上方大化的妻子,前来看守所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当然,那两位是不知道其中内幕的。  领导给寿书之增派了两名侦查员,加上原先的四人一共六人,组成三队人马,日夜监视着方大化的周围。原以为此招十有八九会有效,哪知三天过去了,方大化那边却没有一丝动静。这就奇怪了,莫非叶中兴还不知道方大化已经被放出来了?或者他已经另外物色了对象可以替代方大化的连襟发挥作用了,就不准备再跟方大化联系了?  寿书之正准备跟助手等人碰头分析一下情况时,从电灯公司传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失窃的工作服有下落了!  电灯公司那里,小乔、韩正昌对工作服失窃之事调查了几天后,由于未能获得线索,而且想不出应该怎么办了,寿书之就让两人离开那里参加监控方大化,那边的事情请军代表会同派出所民警继续查摸。线索就是那个派出所年轻民警小艾发现的。  小艾有个舅舅姓郝的在电灯公司烧锅炉,平时来往不多。这天是郝师傅五十寿辰,在家里置办了一桌酒席庆贺,请客名单中也有小艾。小艾这天正逢休息,寻思是否要给舅舅搭搭手帮着干点儿杂活,于是下午两点钟就去了。其实那边都有女眷在操办,也没啥活儿需要他帮忙的,连寿星自己也闲着,正坐在院里独个儿喝茶。见小艾登门,正好拉着一起喝茶聊天。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地说到了这一阵厂里正在调查工作服的事儿。这件事其实没有向员工公开过,但因为先前调查时已经跟那些领到过工作服的对外服务窗口的抄表工、检修工一个个分别谈过话了,所以肯定已经传得全厂皆知。小艾便对舅舅说了仓库失窃七件工作服之事,并说领导让他协助调查那些工作服的下落,所以这几天老是跑电灯公司跟军代表嘀咕。  郝师傅点了支烟,抽着慢吞吞发话道:“有消息了吗?”  “没有哇!”  “哼!笨蛋!”  小艾闻听之下,便知舅舅这边可能有法子追查了,马上起身给舅舅杯里添水,请求舅舅给予点拨。  郝师傅说:“去过城隍庙了吗?”  “城隍庙?没去啊。我去那里干吗?”  “所以就应了一句话: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听着,你去一趟城隍庙,别进庙门,往后面走,到那里转一圈,兴许就有收获了。”  小艾这才想起好像曾经听说过城隍庙后面的空地上新近产生了一个自由贸易市场,各种物品都可以拿去出售,市民也很乐意前往淘宝似的选购。于是也顾不得陪舅舅喝茶了,立马出门,想起还穿着警察制服可能不大妥当,便先回家换上便衣后,骑车直奔城隍庙。  到了那里,小艾只转了半圈,就在一个专门出售各类新旧衣服的地摊上发现了电灯公司的工作服,崭新的,一共有六件,一看便知显然是从电灯公司仓库里顺出来的。小艾想了想,没有跟摊主搭话,扫了一眼就离开了,火速向寿书之报告这一情况。  寿书之正为以方大化为饵钓叶中兴无果而忧心忡忡,当下闻报,大喜,说小艾你立功了,不过还得辛苦一下,干脆陪我去那里走一遭吧。于是,小艾就再次去了城隍庙。寿书之亲眼看过那几件工作服后,心里有了底儿,对小艾说我们先不惊动那摊主,一会儿等他收摊时悄悄跟踪,把他的住所摸清楚了再作计议。  跟踪的结果是,这个摊主住在浪头区的一条名叫“杜大人巷”的胡同里。寿书之、小艾两人转身就去了派出所,一查,那摊主姓王,人都叫他老王,解放前就是以买卖旧货谋生的,解放后仍操旧业,至今已经做了二三十年了,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政治历史问题,也没有参加过反动党团组织。  那么,这人是否有什么违法勾当呢?  派出所长笑道,干这一行的人,要说违法事儿,小的肯定有的,举个例子,他去哪里收旧货时,若是看见没人而又有什么顺眼的东西放在那里,还不是顺手牵羊拿了就走?再有,他从哪里能收购到那么便宜的东西?其中一部分还不是赃物?可是,这种问题也要专门去调查的话,我们当警察的忙不过来了,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是,这回看来不能眼开眼闭了,得对老王动点真格的,因为寿书之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条线索啊。于是所长就让户籍警去把老王传唤来了,当然顺便也就把那六件电灯公司的工作服一起给带来了。  一个折腾了二三十年旧货的主儿,肯定跟警察打过不知多少交道了,因此老王对侦查员一点也不害怕,一见面就自来熟地跟寿书之点头致意,然后掏出香烟。寿书之已经把自己的烟掏出来了,递一支给对方:“抽我的吧,咱们唠唠。”  老王可真不含糊,开门见山问道:“怎么,又碰上烦心的案子了?需要我提供哪方面的情况?”  寿书之一指工作服,说老王你是老江湖了,把这带来了,还有什么“哪方面”的?说吧,这工作服是从哪里弄来的?老王笑了,说这是一个朋友卖给我的。同志您问那人是谁?那主儿姓甚叫甚我倒真还说不上来,只知道道上朋友都叫他“夜来神”。  “夜来神?”  “意思就是一到晚上就来神了。为什么来神?还不是去作案嘛。”  “他住哪儿?”  “这小子是天上的鸟,水里的鱼,飞来游去的到哪里没个准头。我倒是说不上来呢。”  于是就问多大年龄、何方人氏、长得怎生模样?老王一一说了,停了停又补充说,听说“夜来神”在安东市有个相好,是个守寡的暗娼,据说长得还不错。寿书之一一记录下来,然后又问当初一共收了多少电灯公司的东西,是些什么东西,是否有人来买去过。老王说“夜来神”就拿来了七件工作服,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原以为会有主顾光临的,哪知摆出去到现在只卖出去了一件,是一个操安东本地口音的男子来买的。他知道寿书之接下来要问买去工作服的人的年龄特征之类,便不等发问就作了一番叙述。  寿书之听着终于恍然大悟了:怪不得小乔和韩正昌两人在电灯公司查不下去了,原来这工作服早就失窃了!而他们却把时间定在方大化被捕之后,这就走入了误区。
  寿书之一边听着,一边暗暗琢磨:如此看来,那个盗窃电灯公司工作服的“夜来神”多半跟叶中兴那伙子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他的盗窃纯属普通刑事案件,大概正好瞅着一个下手的机会了,就动手干一下,七件工作服也好的,贼不走空,总比空手回去好些。所以,看来眼下需要追查的倒并非是“夜来神”,而是那个从老王手里买去工作服的家伙。后来该案侦破后所获得的情况果如寿书之所分析的。不久那个“夜来神”为另外案子也落网了,所作的供述也跟寿书之的估计相符。  这样,寿书之就盯着那个买去工作服的家伙的特征反复追问。但老王说来说去也没有什么新的内容,反正那人是安东人,年约三十来岁,容貌、体态都属一般,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  寿书之还是不死心,想了想又问道:“那么肤色呢?就是皮肤是白是黑?”  老王脸上显出不以为然的神情,低声嘀咕道:“又不是娘儿们,管他是黑是白干吗?”但还是仰脸想了片刻,说,“好像比较黑,或者说颜色有点深的。”  寿书之递上一支香烟,鼓励道:“很好!看不是又回忆起了一个特征了吗?老王你再想想看。”  但老王这时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了那六件工作服上了,却又不敢开口,只是盯着工作服沉思。寿书之察觉了对方的心思,说老王你是想着把这几件衣服还给你是吗?这事儿好像有点异想天开,按说你这属于收赃行为,派出所要处理你也是可以的,不处理你已经算是宽大的了。不过,眼下我正在调查的这件事,如果从你提供的情况中查摸到线索的话,我们可以采取一个变通的办法来弥补你的损失,工作服肯定要收缴的,否则人家电灯公司不答应。但是,我们可以因为你提供情况有功,给你发一点奖金,这不是就弥补你付给那个叫什么“夜来神”的偷儿的费用了吗?  老王听着眼睛就亮了,连连点头,然后主动发问:“您所说的特征也包括其他方面的吗?比如说走路。”  “对!对!这叫行为特征,当然也包括在内。怎么?那人走路跟常人有什么两样吗?”  “不是走路,是骑车,那人是骑着一辆用白铁管焊接制作的自行车过来的,我发现他的车技特别好,可以说一般人一辈子也骑不到他那样的水平。”  寿书之听着大感兴趣,便催对方说下去。老王说,城隍庙后面当时正在修下水道,把路面挖得东一条沟西一道坎的。当时他的摊位上没有新的主顾光顾,他就习惯地看着那人离开。这一看,就留下了深刻印象,别人在这种地面上恐怕就不大能够从容驾驭自行车了,即使能对付着骑骑,那上车也得费点周折。但那人竟然是单手扶住了车龙头,一只脚踩在踏板上,另一只脚根本不必往地面上蹬几下借力的,借着单手一推的那把微力就轻而易举地上了车,稳稳当当地骑着走了。因为对方露了这一手,寿书之的目光就自然而然地跟随对方了。前面七八米处有一条临时开挖的宽约两米的深沟,上面架着一块二十来厘米宽的厚木板供人临时通行,一般人步行而过已经有些胆怯,倘若有自行车要过的,那就只好扛在肩头冒险而过了。而那个买下一件工作服的男子却是连车也没有下,稳稳地就骑了过去!  寿书之于是暗忖:能够有这等骑自行车本领的主儿,要么是杂技演员,要么就是以骑车为职业的那类人,比如邮电局的邮差(当时对投递员的称呼)、中药铺子代客煎药后送药上门的店员。杂技演员在室内的时候多,所以肤色不会很黑,老王说那人皮肤比较黑,那看来多半是在室外工作的人了。看来可以从后两类职业的人里面去寻找。  于是,侦查员立马行动,通过邮电局和市医药行业工会拿到了这两类职业中从事室外工作人员的照片,然后把老王悄然接到一个隐秘处所,请他辨认那个车技了得的男子是否在里面。老王辨认了数分钟后,挑选出了其中的一张照片,说就是这人!
  神秘的邮差  被老王那双老江湖眼睛锁定的那个男子,名叫钱伦忠,是邮电局的一名邮差。从工会会员登记资料中得知,钱伦忠这年34岁,已婚,营口人,汉族,出身地主家庭,初中文化,20岁那年从营口来到安东市,进了邮电局当邮差至今,历史上没有参加过反动党团组织。  侦查员出于慎重,决定暂不采取行动,还得进一步予以确认究竟是否此人。于是就问老王是否还记得是哪天的什么时间前来你的摊头上来购买那件电灯公司的工作服的?老王说这个我是有记录的,账本上一查就清楚了。于是就和老王一起前往他的住所去查看账本。一查,那人购买工作服的日期是4月30日,这倒是跟方大化险被暗杀的时间相符的。  然后,侦查员就去了邮电局。那时候邮电系统也是军管的,就请军代表布置查一下钱伦忠在4月30日下午两点钟前后这段时间是否在上班。结果马上就出来了:钱伦忠那天轮到休息。  这就是说,钱伦忠是有去城隍庙老王那里购买工作服的时间的。  寿书之当机立断作出决定:秘密拘捕钱伦忠!  当天晚上9时许,钱伦忠接到邮电局派人骑车登门捎来的口头通知,让立刻去局里紧急加班处置邮件。安东市当时的地理位置所决定邮电系统时常有这种情况发生的,所以钱伦忠也不疑有他,马上出门。他的自行车刚刚骑出小巷,就遭到了拦截,于是连人带车被带到了省社会部设在附近的一个工作点。与此同时,他的住宅也遭到了搜查,查到了那件电灯公司的工作服和一支美制左轮手枪、50发子弹。  讯问立刻进行,四位侦查员一齐上场,摆出了一副森严阵势。这钱伦忠从来没有见过这等阵势,当下已经慌了神,待到见到工作服和手枪、子弹,脸色就变了。这样,侦查员也没有费什么口舌,就开始听他的招供——  原来,钱伦忠早在18岁那年还在营口读初中的时候,就已经经其在关东军特高课侦缉队当行动组长的姐夫的介绍,参加了由叶中兴主持的关东军特高课营口站的特务活动。钱伦忠性格内向,深藏不露,机灵细心,很符合从事秘密情报收集,他在叶中兴的领导下,干出过几桩令上峰很满意的活儿。于是,一年后他就被叶中兴推荐送到关东军在哈尔滨的一个特工训练班去进行了为期一年的情报特工技能训练。一年后,钱伦忠顺利结业,被关东军特高课分派到安东从事秘密情报收集工作。关东军给他安排的对外职业是在伪“满洲国”的安东市邮电局当邮差,接受奉天关东军特高课安插在安东的一位日军宪兵大尉的领导。后来,叶中兴被派到安东来担任督察员时,他又接受老上司叶中兴的领导。一段时间后,叶中兴离开了安东,不知是没有将他的这个关系交出去呢,还是交出去了新的上司并没有想到动用他,反正此后他就没有接到过什么指令参加过什么活动,不过每月的特务津贴还是按时汇给他的。如此,一直持续到抗日战争胜利的1945年8月。  抗战胜利后,钱伦忠初时还有些害怕,担心那段历史会被人揭发出来,但一段时间后看看平安无事,于是也就渐渐地放心了。尽管1945年中共成立的民主政府和后来改为的人民政府,都曾经发布过通告让有政治历史问题的人主动前往公安局自首登记,但钱伦忠没有响应号召,只是缩在邮电局伪装老实埋头干活,竟然也就避过了风头。国民党日至日占领安东期间,也曾进行过“肃清汉奸”,但也没有人来找过他。  这种太平日子过到了今年4月份,终于随着叶中兴的突然出现而到头了。  钱伦忠一直以为这位老上司早已死了,哪知叶中兴不但活着,而且看样子还活得挺滋润的。尽管钱伦忠一度直接归叶中兴领导,跟叶中兴的私交也不错,但他跟其他特务一样,一直不知道叶中兴究竟是哪国人,因为人们私下对于其国籍各有说法,有说是中国人,有说是日本人,也有说是朝鲜人。直到这天叶中兴重新出现在钱伦忠面前,请钱伦忠吃饭时,他才自己吐露了这个秘密。原来,叶中兴是韩国人,出生于汉城。他在16岁那年就来到了中国东北,是被关东军特高课招募过来的。抗战胜利后,叶中兴逃回了老家,在汉城乡下种了几年田。  1949年韩国总统李承晚组建情报特工培训学校时,有官员光临了叶中兴的茅舍,请他前往担任教官。叶中兴觉得自己是吃特工饭的料,欣然前往。但他特务工作做得好,却并不等于擅长从事特工教育工作,所以不久就被解除了教官职务。不过人家还是很看重他的特工技能和经验的,让他去了大韩民国情报部当了一名特工。不久,南北朝鲜开始武装对抗,枪声一响,做特工的就有了用武之地,叶中兴奉命潜入北朝鲜执行特殊使命,每次都立功。到了1950年10月,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正式开始参加抗美援朝的作战后,对中国东北地理、民情等了如指掌的叶中兴马上受到重用,不但晋升了军衔,还被授权组建了自己的特工小组。这次,叶中兴小组五名特工奉命潜入安东执行破坏使命,叶中兴还没出发就马上想起了钱伦忠这位当年的老部下,将其列入了抵达安东之后首位联络对象。  当下,钱伦忠听叶中兴如此这般一说,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也算是老特工了,知道这一行的规矩:对方越向你透露得彻底,你潜在的危险也就越大,若是拒绝,那唯一的结果就是提前离开这个世界了。况且,叶中兴还告诉他,完成使命之后,他如果愿意投奔韩国,也可以跟随他通过秘密渠道一同偷渡出境。这对于钱伦忠而言,不能不说是一个很好的诱惑。因此,钱伦忠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点了头。  然后,叶中兴就命令钱伦忠利用其邮差工作的便利,对需要实施破坏的战勤仓库地形以及警戒情况进行侦察,每日一报。叶中兴交代这一使命时对钱伦忠说,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要你干的活儿也就这桩事了。但是,很快就发生了意外:被叶中兴物色为另一参与破坏活动对象的方大化意外被捕了,叶中兴于是决定杀人灭口。  叶中兴虽然有着丰富的特工实践,但是毕竟离开安东已经多年,而且不清楚中共统治下的安东的社会情况如何,出于稳妥的考虑,他想此事只有派钱伦忠去办理了。于是,叶中兴就找了钱伦忠,说了出现的意外情况,让钱伦忠前往方大化的姐姐方大馨家去对准备送进看守所的食品下毒。钱伦忠接受使命后,寻思若是利用自己现有的邮差身份前往执行此事固无不可,但事后倘若追查起来那就大大不妥,于是就想以其他身份前往。他是邮差,熟悉全市商铺,自然知道城隍庙后面的那个市场,就去那里淘换适合伪装身份的服装,结果就买到了一件电灯公司的工作服,顺利完成了下毒使命。  钱伦忠交代了上述情况后,寿书之等一干侦查员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寻思辛苦数日此番总算找到了迷宫之门。但叶中兴那个五人小组还没有落网,他们对于战勤仓库的爆炸阴谋不知是否开始实施了,这还需要了解。  于是继续讯问下去:叶中兴下榻何处?他那个爆炸战勤仓库的计划目前进行到哪一步了?  钱伦忠说,叶中兴那五人住在何处他不知道,甚至除了叶中兴之外还有四人是男是女,长得是俊是丑是高是短他也一概不知,因为他只是听叶中兴说过,而并没有跟他们见过面。至于爆炸战勤仓库进行到哪一步,他倒是有点知道,但也不过是猜测:昨天上午他去上班时,叶中兴在邮电局门口等着他,对他说做好撤离的准备,这几天随时有可能会立马去韩国的。由此推断,估计这几天就要实施爆炸了。  结束讯问后,寿书之当即直奔省社会部,向领导汇报了上述情况。领导马上拍板:情况紧急,寿书之你得日夜不停地侦缉叶中兴等五名特务,可以动用一切手段,唯一的目的就是必须把敌特的这一阴谋彻底粉碎,要人有人,要物有物,部里给你全力支援。同时,我们也马上跟军方和省民政厅联系,提醒他们务必加强防范,并注意配合你的侦查工作。
  战勤仓库的会计  寿书之受命而去,跟小乔、梅大同、韩正昌三人一番商量后,决定兵分三路进行侦查,一路是把钱伦忠释放出去当钓饵,此人的被捕敌特方面还不知道,而叶中兴是许诺过偷渡前会通知他的,那就守着这主儿抓人;另一路是由社会部、公安厅一起对全市范围内的旅馆等场所进行盘查,同时布置各派出所对各个居民委员会进行秘密摸排,看是否有可疑对象出现;第三路就是直接到战勤仓库去进行侦查,因为无论叶中兴的手段再狡猾,他和他手下的特务肯定是无法渗透进战勤仓库去的,破坏活动只能物色在战勤仓库内部工作的人,所以有必要去那里摸排,看是否能够有所发现。  寿书之当即向领导提出请求:一是社会部方面增派六名侦查员,二是由领导出面跟省公安厅联系协调两家联合实施第二路侦查。领导自是照准,当即着手进行,很快就办妥了。  寿书之当时有一个直觉,总觉得这三路中,多半是第三路能够有所突破,因此,他决定自己带着助手小乔前往战勤仓库。另外两位侦查员梅大同和韩正昌,则分别负责主持第一、二路侦查。  后来的事实证明寿书之的直觉是准确的,他去了战勤仓库后果然很快就发现了线索。  “战勤”两字,很容易使人跟军方联系起来,但是,这里所说的战勤仓库却跟军方无关,而是属于民政部门的。抗美援朝开始后,全国各地纷纷向志愿军捐款捐物。其中的捐款都根据朝鲜前线的需要购置了军需物资,连同捐献的军需物品源源不断地运往朝鲜。战争时期,交通当然很不畅通;再说美军的飞机其时飞遍全朝鲜,到处都能扔炸弹,所以这些军需物资不可能运往朝鲜储存。这样,和朝鲜毗邻的中国辽东省以及和朝鲜的新义州仅为隔江之距的安东市就是理想的军需物资储存地。由于这些物资都是民政部门管的,所以当时辽东省民政部门专门成立了战勤科,其主要职能之一就是管理和调运这些军需物资。在当时,战勤仓库的重要性等同于部队的军需库,因此,从设置仓库开始,军方就实施了军事管理。战勤仓库的周围日夜有武装军人站岗放哨,隔得老远就可以看见竖立着大大的告示牌,上面写着:军事管制区域,严禁入内!  寿书之还是第一次到战勤仓库来,尽管他出示了省社会部的证件和公函,但还是被岗哨拦下了,直到里面负责保卫工作的一位姓沈的同志跟他通了电话,又对岗哨说允许他入内,这才被放行。寿书之于是就想,敌特要想对这里实施爆炸破坏活动,那看来只有通过内部人员来进行了。  那位姓沈的同志看模样跟寿书之差不多年岁,但寿书之还是称呼他“老沈”。他向老沈介绍了案情,说明了来意。老沈说省社会部方面已经跟民政厅以及军方都说了此事,事先我们也接到了你们的防范通报,也做了安排。现在寿同志亲临督导,那真是太好了,寿同志是搞保卫工作的行家里手,你一来,我们就放心了。两人如此这般说过一通之后,老沈就问寿书之是不是先去查看一下战勤仓库的库房。寿书之说不必查看了,这里不是现场,我需要跟你沟通的是你们的内部人员情况,以及你们在接到省社会部的防范通报之后是如何安排内部防范措施的。  老沈于是就说了说情况:战勤仓库之前就非常注意安全保卫工作,可以说是将此作为头等大事来抓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是经过政审后方才批准的。他又介绍了一系列安全保卫方面的制度规定,其中一条是实行通行证制度,每周掉换一次。接到省社会部的防范通报后,又改为三天掉换一次。另外,那个被敌特作为发展对象的方大化的连襟,已经在接到省社会部的通报后调离战勤仓库回民政厅工作了。  寿书之听着就皱起了眉头,暗忖怪不得把方大化当鱼饵放在那里等不到叶中兴那小子上钩,原来他那连襟已经调离战勤仓库了。他对这种防范方式不以为然,如果仅仅只需要对方大化的连襟进行防范的话,那社会部还正式以公文形式向你们发防范通报干什么?直接跟你们领导说一声将此人调离战勤仓库不就得了?问题是此刻面对的敌特分子是属于那种无孔不入的高手,桃树上不长果子,他们就会到李树底下去。你们得在内部进行摸排啊。当然,寿书之想是这么想的,但话却不能这样说了,否则只怕就伤了和气,于工作不利。他于是就说,老沈同志,眼下情况很紧急,据分析敌特可能已经物色到了能够替代原先选定的方大化的连襟的角色,而且已经谈妥了相关下手事宜,只怕就在一两天内要下手行动了,所以,不能用平时的那种防范方法来应对了,现在只有主动出击。怎样出击?我想一是调阅档案材料,从档案中找线索;二是由你出面给各部门的负责人——你们这里是怎么划分部门的?哦,按小组划分。那就是小组长了——给小组长开个动员会,发动他们留心各自小组的成员的思想动态和可疑情况,这个会得马上召开,因为时间不多了。  老沈听了连连点头,说人事档案都在,你们马上就可以查阅。咱们兵分两路同时进行吧,你们看档案,我去召集小组长开会。  寿书之和小乔于是马上查阅战勤仓库全部人员的档案,原以为可能从档案中发现蛛丝马迹,比如历史问题、社会关系之类,因为蚊子不叮无缝鸡蛋,能够被敌特作为发展对象的,肯定在这方面会有点缺陷的。可是,几十份档案查阅下来,竟然没有任何发现。这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老沈几次来催他们去吃晚饭,这时再次来催,于是就把剩下还未查阅的几十份档案先搁一搁,去了食堂。  三人吃饭时,老沈说了先前他给小组长开会的情况。正说着,一个军人警卫进来问是否有位省社会部的寿同志,有电话请到警卫室去接听。寿书之于是就去接听电话,警卫室距食堂不过二三十米,迈步就到。电话是省社会部领导打来的,询问寿书之在战勤仓库的侦查有无进展。寿书之说了说,领导让他务必抓紧查出隐患,绝对不能让爆炸发生。  寿书之接到这个电话后,吃饭的心思顿时消退,他想了想,就在警卫室往事先约定的另外两部电话机跟梅大同和韩正昌通电话,询问调查情况,那两路也没有什么发现。寿书之挂断电话正要离开时,一个警卫人员递过一个本子,请他在上面登记接听和打出电话的号码、时间。寿书之这才知道这也是战勤仓库的一个安全保卫措施,于是就在本子上记下了接听和打出的那三个电话的号码、时间。出于职业习惯,他顺便看了看在他记录之前的那几个登记内容。不料,这一看,竟然就有了发现——  据登记显示,在寿书之前面往外拨打电话的那几个人中有一个名字叫潘福新,此人的名字引起了寿书之的注意:在大约四个月前他所接触到的一个案件中,被捕的人犯在交代其历史问题时曾提到过一个名叫“潘福星”的汉奸,当年曾是伪满奉天市关东军情报部的秘密坐探,利用其在当铺当账房先生的便利收集情报,交由这个被捕者向关东军方面提供,此人收集得最多的是有关苏联和共产国际的情报,一次曾导致两名替苏联红军情报部门从事秘密情报工作的中国人被关东军密捕后杀害。抗战胜利后,这个潘福星不知去向。现在,眼前的登记簿上出现的这个潘福新,跟那个潘福星是否同一人?  因为有了这个怀疑,寿书之又看了看潘福新往外拨打电话的时间,恰恰正是老沈刚跟小组长开过会议之后10分钟。寿书之于是就更加起了疑心,暗忖会不会某个小组长在散会后向此人透露了防范敌特破坏活动的情况,此人是向外通报情况的?  寿书之返回食堂后,也顾不上吃饭了,拉了老沈、小乔就往老沈办公室走。老沈给弄了个睖睁,直到坐定后寿书之吩咐小乔从剩下的未阅档案中找出潘福新的那份时,方才隐约意识到寿书之可能是疑上此人了,于是不等寿书之发问就介绍了潘福新的情况:此人四十二岁,锦州人氏,是战勤仓库进库组的一名会计,为人十分低调,人际关系很好,精通业务,工作积极,经常主动义务加班,最近正在争取入党,已被支部内定为下一批的发展对象。
  这时,小乔找到了潘福新的档案,送到了寿书之的面前。寿书之看了看自填的简历,情况跟老沈介绍的相符。他是抗战胜利差不多来到安东的,先后在邮电局、银行当会计,1948年民政厅向社会招聘财务人员时,应聘考核合格,进了民政厅。半年前组建战勤仓库时,被领导调来仓库工作。而在抗战胜利之前,他是在哈尔滨的一家当铺当账房先生。  寿书之问老沈:“这人来战勤仓库前,你们政审过吗?”  “当然需要政审的。”  “他在哈尔滨当铺工作的经历确凿吗?”  “当时我参加了政审小组的工作,由于时间紧迫加上人力、财力的限制,我们不可能到哈尔滨等外地去对每一个调入者进行实地调查,而是用函调的方式进行政审的。记得对潘福新这段历史的调查我们是发挂号函件给哈尔滨市公安局请他们协助调查的。档案里应该有这份调查结论的。”  寿书之翻了翻,果然有一份哈尔滨市公安局发来的公函,信封信纸都在,公章盖得也很清晰,仔细察看也看不出有作假的痕迹。寿书之想了想,对老沈说能否把警卫室下午值班的同志请来,他想聊聊。老沈一联系,下午值班的三人中有的已下班,但其中有一位是住在仓库宿舍的,于是就让宿舍门卫转告请那人过来一趟。  那个小伙子过来后,寿书之问了潘福新下午去警卫室打外线电话的情况。据这位警卫说,当时正好有汽车运送物资进库,他们三个警卫都参加安检了,所以没有留意潘福新打了什么内容的电话,只记得他那次通话时间很短,大概也就说了两三句话就把电话挂断了,然后登记了通话号码和时间后就离开了。  寿书之让小乔立刻跟邮电局联系调查那个电话号码属于何处何人,然后通知韩正昌立刻对该号码的机主进行秘密调查,查明情况,即刻报来。小乔要出去时,寿书之又唤住他,低声嘱咐了数言,小乔连连点头而去。  老沈在旁边看得怔了,问:“这人有问题?”  “可疑!”寿书之稍一思忖,又说,“他下班了吗?我想找他聊聊。”  老沈便往入库组办公室打电话,那边说潘福新今天留下加班了,刚盘完账,准备一会儿搭乘运送又一批物资过来后返回市内的卡车回家。老沈说那就请他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有点事儿需要向他请教。
  偷鸡不成反蚀米  潘福新是一个看上去很瘦弱的人,脸色呈现一种病态式的苍白,神情举止间带着那种明显的旧时职员的那份职业性的背躬。寿书之很客气地对待他,起身迎接,握手后让座,递烟过去,被谢绝了,说他的肺不大好,不能抽烟。寿书之掏出自己的证件给潘福新看,说奉命前来战勤仓库协助加强保卫工作。根据领导指示,先需要向各个岗位的同志了解情况,然后根据大家提供的情况来制订新的警卫措施,你潘福新同志是其中的一个,咱们随便聊聊好吗?潘福新脸不改色地点头:“行啊!”  寿书之于是就跟潘福新聊了起来,先是谈了些仓库防特、防火、防盗方面的现行措施执行情况和员工对于这些措施的看法。然后把话题一转问到了对方的岗位情况,又从岗位谈到会计业务,以及对方以前从事会计的经历,潘福新当然要说到他如同在简历中填写的曾在哈尔滨某某当铺当过多年账房先生之事。寿书之顿时来劲,说起了哈尔滨的情况。聊了好一阵,直到老沈进来说有电话从市内打来,请寿书之去接听,这才结束。  正好这时有几辆卡车从安东市内运送物资来入库后要返回市内,潘福新便搭车离开了仓库。这时,寿书之已经接听了电话,听说潘福新已经走了,便马上往市里拨打了一个电话。寿书之接听的电话正是韩正昌打来的,他向寿书之汇报:经查,下午潘福新从战勤仓库打出去的那个电话号码的机主是安东市区永安街新馥巷的一个名叫翟升元的资本家,翟升元自1947年已经离开东北前往关内经营生意,安东这里住着他的一个小老婆叫罗翠珠,三十一岁。韩正昌怀疑这个姓罗的女子就是那个方大化所说的被其“强暴”过的女人,已经布置专人对其住宅实施秘密监视。  寿书之这时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轻松了许多,对老沈说如果运气好的话,看来今晚会有结果了。老沈问那个潘福新是不是确有问题,寿书之说我已经打过电话让人盯着他了,如果他有异常表现,马上采取措施,我们等消息吧。  原来,寿书之采取的是“打草惊蛇”之计,如果潘福新确是前面曾经说到过的那个奉天当铺的汉奸坐探,那就通过跟其大聊哈尔滨来给对方一个错觉:可能已经对我的这段经历有怀疑了?这样,他如果涉及叶中兴方面的破坏活动,那肯定一回到市内就得马上跟叶中兴联系,急报此情,商讨对策。因此,寿书之刚才给先前已经奉命返回市里的助手小乔打了个电话,让其弄辆汽车后在卡车进入市区的必经路口等候着,跟踪搭车的潘福新,一有情况,立刻报告。  果然,一个多小时后,电话打来了,小乔报告说潘福新进入市区后下车,没有回家,而是雇了辆马车去了罗翠珠家,进去后不过五六分钟就出来了,这会儿已经回家了。接着,韩正昌也打来电话,说据监控罗翠珠住所的侦查员急报,有一四十岁左右的瘦弱男子进入过罗宅,稍停即离,已跟踪发现其住址。该男子离去后不久,罗翠珠出门,跟踪发现其去了镇安区孝子巷的一处民宅,在里面停留了大约十分钟后离开,韩正昌马上布置了对那处民宅的监视。罗翠珠离开后又去了潘福新家,只停留一两分钟后即离,返回了住所。  寿书之马上断定:那个罗翠珠肯定是叶中兴一取得突破后马上同时下手抓捕罗翠珠和叶中兴一伙,此刻不料有此变故,当下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寿书之定定神,让对潘福新住宅实施监控,然后前往派出所,去电市公安局总机。由于当时通信手段落后,侦查员在遇到此类需要随时联络的任务时,通常会跟市公安局的电话总机约定各自的通话号码(不时变动的,基本上是人到哪里就在附近选择一个可以安全使用的电话机,然后通知市局总机),以便彼此之间可以尽快取得联系。市局总机接线员说没有电话打来要求跟寿书之取得联系,寿书之这才松了一口气,思路也随之清晰:这说明,罗翠珠和叶中兴两处都没有什么动作,单单潘福新出现了反常,这说明了什么?潘福新应该是有条件直接进行破坏活动的对象,他回家后又出去,是去干什么了?看来十有八九是叶中兴听了罗翠珠转告的潘福新的关于自己可能已被怀疑的报告后,下达了行动指令。所以,潘福新此刻应当是回战勤仓库准备下手了!  寿书之一个激灵之后,马上挂通了老沈的电话。老沈说我正要找你呢,那个潘福新不知怎么的深更半夜的又回到仓库来了,要不要查问一下?寿书之说谢天谢地,总算找到这主儿了,不必查问,伙的,而孝子胡同的那处民宅则可能就是叶中兴的窝藏点。于是,他马上给领导打电话,简述情况后,要求迅速协调公安力量,准备采取一网打尽行动。领导深以为然,让寿书之放手行动。  寿书之于是便让老沈安排了一辆小吉普,前往市内。会合小乔、韩正昌后,三人前往抓捕潘福新。但由派出所民警请居委会干部出面去叩门后却意外得知潘福新不在家。寿书之忽地一惊,暗忖自己大意了,没有布置对潘福新实施监控。寿书之原准备是先拘潘福新,讯问马上直接把他扣住,我马上赶来!  寿书之赶到战勤仓库时,已是次日一点半多了,潘福新已经被控制了。讯问立刻进行,潘福新的态度还算老实,乖乖作了供述:5月3日,他突然被从未谋面也不曾听说过的叶中兴找上。使他感到奇怪的是,对方对他以前的汉奸历史问题了如指掌,侃侃道来,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然后,叶中兴就提出让他爆炸战勤仓库。之后,他天天把新的入库物资计划报给叶中兴。叶中兴说为扩大爆炸效果,应当在易燃品库房基本满库的情况下采取行动。三天前,潘福新把将有一批前线战地防潮用的柏油毡入库的情报提供给叶中兴,叶中兴说下手的时机到了。于是就给了他一枚定时爆炸的高能量燃烧炸弹,让他接到行动指令后置于易燃品库房内,许诺完成后可以随同一起撤往韩国。  昨天中午,大批柏油毡运到了仓库。本来,按照叶中兴的指令,潘福新是应当立刻把那枚定时炸弹拨到午夜12时爆炸时刻后,偷偷放进库房,然后就是大功告成了。可是,就在柏油毡入库的时候,潘福新又获悉一个情报,次日上午将有3000条军用毛毯从内蒙古运来入库。于是,他就决定向叶中兴请示是否推迟爆炸时间,以便取得更大战果。这样,潘福新就去警卫室拨打外线电话,向白天一直待在罗翠珠住所的叶中兴请示。叶中兴接到电话后马上作出决定,赞同潘福新的做法。于是,潘福新就把爆炸时间往后推迟了12个小时,然后借口入库清点,把定时炸弹偷偷放进了柏油毡堆里。  寿书之听到这里,惊得背脊抽凉风,马上叫停,叫来老沈等仓库方面的值班保卫人员,押着潘福新去了库房,立刻把那颗定时炸弹取了出来。  然后,继续进行讯问。这时,寿书之总算明白昨天晚上在警卫室发现潘福新往外打电话时所作的分析中的一部分是不靠谱的。潘福新往外打电话其实不是已经发现了省社会部派员前来追查敌特分子,而是潘福新立功心切向叶中兴请求推迟爆炸时间以扩大战果。但是,寿书之对于潘福新——潘福星姓名的联想是准确的,半年前他承办那个案子中有人犯供述到潘福星,是那人弄错了后一个字。而潘福新一直没有改名字,只是改了履历,把曾在奉天当铺当账房先生改到了哈尔滨。而哈尔滨那家当铺的老板是潘福新妻子的舅舅,早在1945年11月中共接管安东后,潘福新担心共产党追究汉奸,就派妻子前往哈尔滨跟舅舅串供,让如果有人前往核实时就请舅舅作伪证。这个安排在五年后终于发挥了作用,民政厅在请哈尔滨公安局对潘福新协助政审时,潘妻的舅舅面对着哈尔滨公安局来人的询问,眼睛都不眨立马就作了伪证,从而使潘福新被作为可信任对象调入了战勤仓库。这在当时,不但是一种政治上的荣誉,而且在物质享受上也能够享受优待。当然,潘福新绝对没有想到,正是这一调动,从而使叶中兴在将方大化作为实施爆炸战勤仓库的依靠对象失利之后,将目光转到了他的头上,至于叶中兴是怎么知晓他的历史和现状的,潘福新就不明白了。  这边对潘福新的讯问结束后,寿书之当即向市内发出了“立即行动”的指令。罗翠珠很快就被捕了,这个曾有着伪满情报员秘密身份的女特务尽管被查出持有武器,但她不敢负隅顽抗,乖乖举手投降了。讯问时她供称确系企图拉方大化下水时扮演那个受害女性角色的那个女人。  而我武装人员对那处已经被盯住了的叶中兴一伙五名特务的民宅实施行动时,却遭到了顽抗。幸亏寿书之已有估料,当时就向领导请求增派部队协助执行使命,终于以强大的火力压制了对方,最终以一毙一伤三活口的结果结束了这场小规模的枪战。  被击毙的那个特务,正是叶中兴。这样,关于他是如何将潘福新作为发展对象的情况,就成了一个永远的秘密。他手下的那四名特务,三名是中国人,一名是韩国人,原都是日本关东军特高课的特务,后来逃往汉城,又被李承晚政权的特务机构招募为特工,这次被派遣来华执行破坏使命。  不久,这伙敌特分子就受到了由中国人民解放军辽东省军事管制委员会名义的严厉判决,潘福新等五名特务分子被处死刑,罗翠珠和钱伦忠分别判处有期徒刑。
10楼(1010)
  野战医院的魔影   一 午夜谋杀  1949年5月下旬上海战役结束后,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兵团根据中央军委的部署,受命进军福建,歼灭闽境国民党残军。7月15日兵团司令员叶飞、政委韦国清根据敌情判断,在军以上干部会议上主持制订了福州战役作战方案。7月23日,第三野战军批准了该方案。  原定于8月15日的战斗因发现国民党军有收缩痕迹,遂提早4天于11日发动进攻,经过6天激战,东南名城福州于8月17日宣告解放,福州战役于8月23日胜利结束。然而,正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此大规模的战斗行动,解放军当然也付出了伤亡代价。我军伤员加上气候溽热、水土不服、劳累过度所产生的病号,以及出于革命人道主义而需要同样积极救治的国民党军队伤病员,是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这样,第十兵团原有的医疗规模就显得捉襟见肘了。尽管同时启用了刚接收的国民党军医院,并且还临时征用了地方医院,但还是很难解决问题。因此,第十兵团司令员叶飞在攻占福州的当天下午就签署了一道命令,让兵团卫生部立刻组建几所临时野战医院。  在被紧急征用为临时野战医院的几处场所中,位于福州东门外市郊结合部的庞家祠堂是面积最大的一处。庞家祠堂建于清朝乾隆年间,占地三十亩。虽然占地面积甚大,但其中的建筑物并不算多,可能当年拍板的庞氏老祖宗是一个环保主义者,主张大搞绿化,广泛栽种花草树木,所以祠堂像一个私家花园。岁月如水,川流不息。对于一个家族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风水轮流转,没有哪个家族能够永远保持不败。庞氏家族也难逃宿命,百年还不到,族人就已经四分五裂。  进入民国时期,日益衰败的庞氏家族后人已没有能力在祠堂举行烦琐的祭拜仪式,决定放弃此处,将房产变卖。这样,此处的产权就落到了当时的国民党福州市政府手里。但因为经费与时局的原因,原定将祠堂改建为学校的计划一直没有实现。直至日军占据福州,庞家祠堂被日军看中,强征民夫将其修缮为军用医院。但改建完毕之时,日军又改变主意将之用作军用仓库。如此,到抗战胜利时,庞家祠堂仍作仓库使用,但由于1948年下半年战事吃紧,国民党军队物资供应捉襟见肘,仓库中的东西只出不进,所以很快就变得空空如也。  这样,福州一解放,庞家祠堂就被解放军第十兵团卫生部征用,医务人员、医疗设备、药物几乎是和伤病员同时进入这里的。这边,军医在给伤员治疗,那边,自愿来帮忙的青年积极分子打扫清理出一间间库房作为病房。就这样,三天之内,庞家祠堂就住进了六百多名伤病员。  不料,第四天深夜发生了一起命案。  这天晚上下起了小雨,凉爽的气温让庞家祠堂野战医院中的人们睡得特别熟,当然,正常的值班工作还是依旧进行着。  半夜三点钟,外科值班医生曹和鼎进行他从零点上班以后的第三次病房巡查,两名护士按照规定紧随其后。当时,一切都还没有像今天医院一样正规,外科囊括了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所有伤情,只要见血而符合住院条件的,都包括在内。外科病区的住院,不是以受伤、手术的部位来划分,而是以“轻、中、重”三个档次进行区划的,按病人先来后到的顺序住进病房。曹和鼎三人从值班室出来后,按照病房顺序,先查看重伤员病区。刚走了两间病房,隔壁三号病房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呼:“啊!这……”  曹和鼎马上意识到发生了异常情况,一个箭步冲出门去,直扑隔壁病房。那是一个躺着六名重伤员的小病房,微弱的灯光映照下,只见靠窗那张编号为0303病床上躺着的那位重伤员双手上举,脑袋向里侧着,满脸惊慌。这是一位冲锋时踩响敌军埋置的地雷被炸断了双腿而不得不截肢的伤员,下身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但他的脑袋可以向左右两侧转动。刚才他一觉醒来,脑袋往里侧动了动,不想就看见编号为0302邻床的床底地上有一大摊血!惊恐之下,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曹和鼎在门口的角度是无法看见0302病床底下的鲜血的,他最初以为是0303病人发生了意外情况,便急步直奔窗口下他的病床,才发现0302病床下的血。血是从0302号病床上滴下来的,此刻还在往下滴着。  0302号伤员是第十兵团二十八军第八十二师的一位连长,三天前的清晨率部突入福州市区时,挨了敌人的一串机枪子弹,腹部被打出了数个贯穿伤口,脾脏、小肠、大肠都严重受创,幸被及时送往战地救护所,做了3个半小时的手术才总算从阎王爷手里把命抢了回来。当天晚上转到庞家祠堂时还昏迷不醒,直到次日上午才苏醒过来。医院给他使用了当时非常宝贵的盘尼西林(即青霉素),总算没有发生感染。应该说,0302号伤员的术后情况是乐观的,但现在怎么发生了这等意外?  抢救要紧,立马行动,曹和鼎一面将伤员送进手术室,一面召集医生。战争年代,医生都是就地休息的,伤员刚进手术室,外科主任等军医也匆匆而至。当绷带被打开后,医务人员惊恐地发现:腹部出血的原因竟是被人在绷带边缘处扎了一刀,并做了360度的搅动,产生了一个不小的圆形伤口。  医生鉴别出情况时,伤员已经停止了呼吸。这时,院长赶到了,尽管组织了抢救,但还是未能挽回这位战功卓著的战斗英雄连长的生命。  这是一起谋杀案件,英雄没有死在敌人的枪口下,却遭到了看不见的对手的暗算,真是令人悲愤至极。主管庞家祠堂野战医院的政治委员林毅君当即下令封锁整个庞家祠堂,所有人员一律停留于原处接受调查,并指令医院警卫队在医院内外进行搜索。  里里外外的搜索、调查一直进行到天明,没有任何发现。
11楼(1011)
  根据规定,这起案件当即上报至第十兵团卫生部、政治部,然后,又报送兵团司令员叶飞。叶飞闻讯大惊,当即下令紧急通知本兵团所有野战医院、救护所,务必加强防止类似恶性事件发生;这起命案由兵团保卫部协同福州市军管会公安部进行调查,一定要查明真相,抓获凶手。  第十兵团政治委员韦国清兼任福州市军管会主任,便以主任名义向军管会公安部下达了调查命令。  严格地说,当时,福州市军管会的公安部机构还在开往福州市的途中。福州市军事管制委员会是这年8月1日在福建省建瓯县成立的,下设公安、军事等8个部、处。军管会公安部部长由时任中共中央华东局社会部第一副部长、福建省委社会部部长的梁国斌兼任,副部长由陆政担任。陆政原系解放军第十兵团政治部保卫部长,渡江战役进军江南后担任苏州市军管会公安部部长、苏州市公安局局长。第十兵团奉命向福建开进时,陆政接到命令,命其从苏州市军管会公安部抽调一批人前往福建,这批人马就是后来组建的福州市军管会公安部的主要骨干。根据当时施行的“两块牌子,一套班子”的工作原则,军管会公安部其实就是福州市公安局。军管会公安部成员属于非战斗人员,8月17日福州市解放时,他们还在向福州的行进途中。直到21日晚,陆政才率领着公安保卫人员60人和两个班的武装警卫战士进入福州市区了解情况,准备制订福州市军管会公安部《接收工作计划》。  这样,当福州市军管会公安部部长梁国斌接到韦国清的命令时,军管会公安部其实还没有正式接收国民党福州市警察局,共产党的福州市公安局也尚未成立。这时候陆政带来的那60名公安保卫人员,正忙于分头前往国民党福州市警察局本部及所属科、室、队和市区内的五个区的警察分局及所属的22个派出所、国民党福州市政府户政科、国民党福建省社会处等了解情况,做接收的准备工作。不难想象,这当儿人手奇缺,走一个就少一个,但庞家祠堂谋杀案是一起重要案件,必须立刻着手进行调查,因此,梁国斌还是当即决定从已经进城的60人中抽调一名同志,加上兵团保卫部的一名干事和庞家祠堂野战医院负责保卫工作的同志,组成一个三人专案侦查小组,立刻着手对该案进行调查。  三人专案组的组长是军管会公安部成员董冰生,他原是山东老区的公安干部,这年26岁,随南下干部团到了苏州,参加了接收国民党苏州市警察局的工作,成为共产党的苏州市公安局的一名政治保卫侦查员,这次被组织上点名入闽,参加接收福州市警察局工作,然后留下从事福州市公安局的政治保卫侦查工作。没有料到的是,接收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受命主持侦查这样一起重大案件。组织上给董冰生配备的两名助手,是解放军第十兵团政治部保卫部的保卫干事马江和庞家祠堂野战医院唯一的保卫干部王望霖,这二位是同龄人,都比董冰生小四岁。  董冰生受命后于当天上午11时许匆匆赶到庞家祠堂,刚跟王望霖说了几句话,马江就满头大汗地赶来了。董冰生说人齐了,我们就开始工作吧,小王同志你先介绍一下情况,然后我们去察看现场。  王望霖点头,开始叙述:在伤员被害后,医院经搜查后没有发现外来人员潜入。当天值班的两名女工在曹军医巡查03号病房前五分钟刚刚去过该病房,打着手电筒逐张病床察看过伤员,02号病床睡得还好好的,之后她们也没有听见过任何异样声音。  但问题是她们从03号病房出来后,继续查看其他病房,这样走廊里就形成了无人监守的真空带,给凶手的潜入留下了空间。03号病房窗外的湿泥地上未见脚印,窗台上没有攀爬痕迹,窗口四角的蜘蛛网也完好无损,这说明凶手肯定是从走廊进入病房的。  逐个询问了03号病房的五名伤员,他们都说没有听见过声响。  又对其他病区的医务人员和伤病员进行访查,同样没有人听见过任何可疑动静。  王望霖介绍完情况后,三人直奔03号病房现场,其余五名伤员已被转移,留下了六张空病床。02号病床还保持着原样,席子上遗留着血迹,滴落到地上的血也已经干涸。凭当时那种几乎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侦查手段,是不可能有什么新的发现的。  三人在现场一边察看,一边讨论一个问题:凶手是外面潜入的,还是原本就在野战医院里面的?  这需要察看进出祠堂的通道。  庞家祠堂的前面是一条马路,后面有一条小巷,前后都是用竹篱笆作墙跟外界分隔的;左右两侧则是隔着一条小巷子的居民住家,以砖砌围墙分隔。董冰生、马江、王望霖三人绕着四周的砖墙、竹篱笆仔细查看了一圈,砖墙上缠满了厚厚的爬山虎,如果有人攀爬,那肯定会扯坏这种枝叶细小的植物,但两侧围墙上的爬山虎都很完整,这说明昨晚没有人攀爬过;再看前后的竹篱笆,编制时是故意把竹梢的尖端高低不一地露在上面的,以防人攀爬而过,所有竹竿的尖端都未被折断,那就表明没有人攀越。  看来,问题很可能是出在野战医院的内部。  根据军管会的指示,专案组的工作直接受庞家祠堂野战医院党委领导。因此,专案组长董冰生当即去向党委书记也就是医院的政委林毅君汇报了这一情况。林毅君听后,吃惊不小,这个大学生出身、有着13年革命历史、曾在白区搞过情报工作的知识分子,马上意识到如果专案组的这个判断是准确的话,那么,野战医院的潜在隐患就大了。因此,他要求董冰生迅速调查,尽快弄清真相,消除潜在的隐患。
12楼(1012)
  二 正打歪着  专案组三人开了一个短会,交流了各自的看法,一致认为如果凶手来自野战医院内部,那就先对医院内的所有人员先进行分类,然后根据分类情况进行甄别,按照甄别结果再排查可疑对象。  这里所说的“人员”,是指包括伤病员在内的所有住在庞家祠堂里的人。庞家祠堂野战医院是一个临时组建的救治单位,人员可分为以下几类:第一类是管理人员,这就是医院领导和从事非医疗类工作的那部分人,包括财务、后勤、警卫、炊事员和司机等,这部分人员全部是军人;第二类是其工作跟医疗相关的医务类人员:医生、护士、药剂师、化验员、仓库管理员、杂务工,和前面说到过的那些临时抽调来的护理员,这部分人员中,大多数是军人,也有非军人身份的比如随军家属,以及地方上的人员;第三类就是伤病员,这部分人以解放军官兵居多,也有少量国民党军队伤员,以及被两军交战时的枪炮误伤的老百姓。  专案组开始甄别筛选,首先被排除在外的是所有我方军人和随军家属,其理由很简单,这些同志都是随军从江南过来的,经历过考验,都是可靠分子,不可能作案;这样重点调查的就是少量的地方人员和国民党军队、老百姓伤员。  三个侦查员找到医院的地方人员厨师、电工、杂役逐个进行了谈话。杂役打杂活儿的内容包括守夜,每天晚上轮流留下两人通宵值班,其余人则回家休息。侦查员跟当晚留在医院里的几位逐一进行了谈话,其中两位守夜人是重点对象。  这两位守夜人说了他们昨晚的活动情况:根据以前业已形成的惯例,他们是分别负责前后部位的巡看。前面的那位待在大门口的门房里,和两个小时一换班的警卫战士做伴,巡查也是和警卫战士一起进行。从时间推算,案子发生的那个时段他没有离开门房。后面的那位,案子发生的时段则正在伙房里跟值班的部队炊事员聊天。  侦查员当即对这二位所说的情况进行了核实,得到了证实后,这两个守夜人的嫌疑被排除了。  接着是对国民党军队和老百姓伤员进行调查。老百姓伤员一共有四人,两个是孩子,两个大人是一对夫妇,这是一家子。8月17日早上解放军突入福州市区时,不知来自何方的一枚榴弹落在他们所住的那间草房上,爆炸引发的火灾使这一家子全都负伤,被送进医院后一家子住在一个病房。侦查员前去查看,孩子都在10岁以下,两个大人不是断腿就是烧伤了上肢,这种伤情的人绝对不可能溜到其他病房去偷偷杀人的。但侦查员还是问了同病房的其他伤病员,还向守夜的护理员作了了解,一一做了笔录,这才把他们排除了。  这样,剩下的就是国民党军队伤员了。解放战争中的国民党军队伤员分为三种,一种是临阵起义的,一种是投诚人员,还有一种就是战场俘虏。考虑到斗争的复杂性,通常情况只要有条件,都是把国民党军队俘虏伤员安排在单独的医疗点,以便于看守,以防这类对象中的死硬分子搞破坏活动。在庞家祠堂住院的二十多个国民党军队伤员,有六人是起义人员,其余都是投诚者。侦查员先查看了这些人的病案记录,把其中负伤后影响肢体活动的人予以删除,剩下的12人中,有三名是起义人员,九位是投诚者,他们的伤势都属于不轻不重不需要看护,分布于中病区的三个相邻着的病房里。  中病区由于没有护理员守夜,所以侦查员直接对伤员逐一进行调查,询问他们昨晚是否发现有异样情况发生。这一问,使侦查员之一的王望霖有点尴尬。因为据该病区07号病房的几个伤员反映,昨晚他们病房有一个伤员没在病房过夜,直到今天上午才返回。专案组长董冰生自然要问野战医院负责保卫工作并且主持案发后医院内部即时调查的王望霖这是怎么一回事了。王望霖弄了个面红耳赤,连连说这是我疏忽了,光想着查摸是否听见了什么动静,没想到有人竟然整夜没在病房。  这位彻夜未归的伤员叫陆宝根,是国民党军队的一个班长。也该他倒霉,带着整个班投诚时走在最前面,半路被一个临死还要效忠党国的军官用卡宾枪扫中胳膊,手臂贯通伤导致粉碎性骨折,于是就住进了中病区。  陆宝根昨晚为什么不在病房?处在刚发生案件的这个特殊阶段,他的这种行为很容易使人产生联想。于是,董冰生就决定亲自传唤,陆宝根一开始支支吾吾不承认自己通宵未归,在他同病房的病友作证后又低下脑袋,怎么也不肯开口了。  讯问直到晚上8点,董冰生寻思得冷静一下头脑,改换一下思路,决定先吃了晚饭再说。当然,这顿饭是吃不安生的,三人边吃边讨论案情,但直到吃完饭都毫无结果。  这时,有人来招呼董冰生去接听电话。董冰生以为是市军管会公安部领导来电询问案件调查进展情况,哪知一接听竟是小封打来的。小封是何人?他是和董冰生一起从苏州入闽接收国民党福州市警察局的同事,21日晚上跟着陆政副部长前来福州市区了解情况的60名公安人员之一。他此刻怎么给董冰生打电话呢?  原来,小封被派往国民党福州市警察局鼓楼分局查摸情况,这天中午,有老百姓来反映,发现住在其隔壁的一个姓黄的寡妇被人杀死在家里。等着共产党接收分局的刑警负责人接报该案后,就向被称为军代表的小封等人请示应该如何处置。小封作为督察员参加了对该命案的调查。现场勘查后,刑警得出结论,死者被凶手刺了三刀,其中胸口那刀是致命伤。  勘查完现场后,那几个旧刑警说回分局去分析案情吧。小封说回分局干吗,先就地访察四邻,了解第一手情况后再说。这一了解,就有人反映了,说昨晚10点钟左右看见过一个胳膊上裹着白布吊在脖子上的男子鬼鬼祟祟地从后面溜进巷子,轻轻叩着黄寡妇的门。而黄寡妇是否开门放其入内了,反映者说不得而知。  那几个旧刑警马上作出判断,说看来凶手就是那主儿,此人的身份肯定是国民党军队的伤兵。小封说我赞同你们的分析,那就顺藤摸瓜立即开始调查吧。旧刑警正为共产党接收警察局后自己是否会被留用而忐忑,此刻倒是一个积极表现的机会,于是个个踊跃,马上做了分工,分头外出查访去了。小封知道这些旧刑警虾有虾路蟹有蟹路,各人都掌握着若干耳目眼线,也就放手让他们去查摸了。但到了晚上他们回到分局时,却一个个愁眉不展,一看便知没有收获。小封了解到他们都是找了耳目眼线查访,但处在刚解放的这几天里,形势的动荡影响了这些耳目眼线的工作积极性,他们未能提供有效线索。那怎么办?小封说既然是伤兵,那肯定是经医院或者诊所处置过创口的,那就找医院询问呀!  于是,旧刑警就连夜出动,去地方医院、诊所调查。小封也不肯闲着,在分局逐个拨打了我军野战医院的电话,寻找胳膊上负伤的国民党军队伤员线索。电话往庞家祠堂这边打时,小封想起了董冰生被派在该院调查伤员被害案件,于是就直接请董冰生接听了。  当下,董冰生听小封这样一说,马上想到了陆宝根,对小封一说,那边大喜,说我马上过来,咱们一起审那主儿。  小封带着一个擅长讯问的旧刑警匆匆赶到庞家祠堂,与专案组一起对陆宝根进行了讯问。这下,陆宝根无法保持沉默了,不得不作了招供。原来,解放军重兵压境后,上峰命令修筑防守工事,他以国民党军队班长的名义挨家挨户搜索强拉民夫时,敲诈勒索带强行抢夺弄到了若干金银首饰和大洋,自然不能放在身边,就偷偷藏到了相好的黄寡妇那里。他负伤住进庞家祠堂野战医院后,心里老是惦念着这笔不义之财,担心被黄寡妇玩一个金蝉脱壳另择居所吞没了。想来想去就决定去找黄寡妇把东西要回来,反正他此刻是投诚者身份,共产党这边不会追问个人财产的。  于是,陆宝根就在昨天傍晚吃过晚饭后以外出散步为借口离开了医院。他不想让黄寡妇的邻居发现自己登门,免得多一份麻烦,于是就找了个小酒馆喝酒,一直到快10点钟了才过去。陆宝根在黄寡妇那里待到早晨4点天色已麻麻亮时准备返回野战医院了,这才开口说要取走那些东西。没想到黄寡妇不肯全部还给他,一定要留下一半,至少也得三分之一。陆宝根一怒之下,抄起一把厨用尖刀就下了手,然后带着那笔不义之财去外面吃了早餐,6点多钟才返回庞家祠堂。这时,这边已经解除了门禁封锁,他和几个外出散步后返回的伤员一起进了医院,没有人注意到他有什么反常。  陆宝根的这番供词使小封大喜过望,却令董冰生三人连连叹息。线索断了,得另外查摸了。  哪知,当晚又发生了谋刺伤员案件!
13楼(1013)
  三 “另类”的女护士  8月24日凌晨一点多庞家祠堂野战医院发生了第二起谋杀案件。被害的是住在中病区05号病房的二十八军第八十三师的一位班长,他是在战斗中被弹片炸伤了双目。送到医院后,一只眼睛被摘除,另一只眼睛医生说可以保住,但必须认真接受治疗。认真接受治疗的一个起码要求是得昼夜24小时用纱布蒙着双眼,这位班长为了早日康复,严格服从。结果,这天晚上他可能是已经听见床前有异样脚步声了,因为同病房有一位伤员听见他喝问了一声“什么人”。  班长的喝问惊动了正在打夜宵的那个值班护理员,她马上奔到05号病房来查看情况,借着走廊的灯光,她赫然看见一个长发飘拂的黑影飞快地跳出窗台,消失在黑夜中。惊恐之下,护理员发出了一声尖叫:“来人哪!有情况!”  这声尖叫顿时惊动了05号病房的所有伤员和医务人员,值班室的医生护士,叫的叫,奔的奔,但扑到窗前察看时,外面一片漆黑,早已没了人影。有人打开了电灯,灯光下,跃入众人眼帘的是那位班长胸口插着一柄匕首的血淋淋一幕。  专案组随即展开工作,勘查现场和访查了中病区方面的相关人员后,就大致上推断出了案子发生的情况:野战医院的伙房在一点钟开始给各病区的值班人员送夜宵。一点十分左右,夜宵送到了中病区门口,在走廊里值守的那个护理员就去门口打夜宵。送夜宵的炊事员是她的老乡,她打了夜宵后跟对方说了几句话,稍稍耽搁了一点时间。而凶手就是利用这个空当潜入了05号病房对那个班长下了手。  凶手是从哪里进入凶杀现场的?中病区的窗外是日军占领时浇制的一大片用于晾晒物资的水泥坪,看不出凶手留下的脚印。但侦查员从凶手要等护理员出去打夜宵时才下手这一点判断,凶手可能是乘护理员不在时从走廊另一头那道门溜入病房的。凶手没有料到凶杀目标竟然觉察了动静而出声喝问,惊慌之下,已经无法从来路退出现场,于是只好跳窗而遁。  由于惊慌,凶手甚至未能拔出行凶的匕首。次日上午,董冰生去了当天已被接收的国民党福州市警察局,请留用的技术警员对这把匕首进行了技术鉴定。鉴定结果是:这把匕首是国民党军统局行动特工配发的专用匕首,美国制造,是1945年春运送中国交军统局使用的500把匕首中的一把。匕首上没有发现任何指纹等痕迹,说明凶手事先对匕首进行过消痕处理,作案时是戴着手套的。  这个结论,跟侦查员在现场窗台上未能提取到凶手的指纹是相符的。  由此初步可以断定,凶手是来自国民党特务机构的特工。庞家祠堂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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