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玩天天从小白到象棋业五,老是到业七就被打下来,在我们镇上感觉自己水平还可以,没想到天天里面高手这么多。

查看: 28660|回复: 21
鸡足山级会员, 积分 1984, 距离下一级还需 16 积分
最近常有聊看守所的,也说说我在看守所度过的5天4夜(转的)
最近逛北分,发现真有几个八看守所里事情的 看着哥几个的遭遇也总想起13年前在看守所里度过的4天5夜 常听人说心里憋着故事的人活着最累,今儿兄弟我特地注册个新号上来不吐不快。
我从小就不是一个让父母省心的孩子,但也不是那种淘的特显山露水的,从来都是小团体里的二把手,主意我出,坏事不少干,好处不少落,黑锅别人背。用现在的话说应该就叫闷骚,我们小时候那会就叫蔫儿有准
我家是警察世家,姥爷是共和国自己培养出来的第一批警察。刚建国那会警察有两种来源,一部分是旧社会保留下来的伪警。另一部分是部分转业军人。54年以后才有从警察学校里科班出身的。95年从四城区之一的分局局长位置上退休。母亲这一辈兄弟姐妹4人,舅舅和两个姨父也都是警察。在这里想替北京的警察说两句,真的挺不容易的。相比外地的拿钱少,干活多还竟挨骂。至于说那些贪污腐败,也不过是利用职权弄点小钱,试问今天社会我们哪个没点灰色收入 反正我是没见过哪个欺男霸女、横行乡里的 我母亲是教师,父亲是医生。用今天的话说社会上最招人恨的三种人“黑蛇、白蛇、眼镜蛇”在我家是凑齐了
成长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我从小是天不怕地不怕 但是小学时我比较收敛,因为我妈的学校和我上的小学一墙之隔,有点风吹草动回家绝对一顿胖揍 所以小学的6年安安稳稳。等到上了初中父亲工作比较忙,加上我妈那会又有调动,对我疏于管教,用我姥爷的话说我就开始现原形了 逃学、打群架、拿家里的钱去甭厅都是家常便饭。就这么又混了三年,中考成绩自然好不了。
上面说到,我中考不好,区里重点高中上不了,次了的不愿意去 爹妈又都是心气高的人,一合计,当年北京市的高考状元出自x区二锅头中学 正好这学校领导跟我爹还有点关系,得了,就这吧。拿了两万大洋,兄弟我成了二锅头中学的一员
要说这二锅头中学,确实是好学校,半封闭军事化管理,至少半个月才放风回一次家 我那又是个重点班,班里不是这个村的状元就是哪个镇的神童,学习起来那叫一废寝忘食,生活起来那叫一艰苦朴素,接触起来那叫一男女有别 好,特别好,我家爹妈别提多满意了。可兄弟我跟这真呆不住啊。要说我那会就是一混子,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整个就是一学校里的不安定因素,身边也没个谈得来的朋友,想抄个作业都没人搭理你 学校里伙食又差,拿着钱你都不知道吃什么 想跟女同学打个岔,就因为我说了一句,你脚长的挺白的,骂了我个狗血淋头 开学没仨月我就顶不住了。正好我那会有个哥们石头,比我小一届,爹妈离异,他爹又常年在外地。初三他也不打算上了,在家等拿毕业证出去混社会 石头家顺理成章就成了我们聚义的场所
那时我是家里学校两头骗,跟家里说去学校了,扭脸再给老师打个电话编个病。就在石头家逍遥快活。98年物价还不像今天,一屉包子也才两块钱 家里一个月给我八百大洋生活费,足够花用了,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前面说到,石头是打算混社会的,自然不是我这种学校里的混子能比。交际圈比我大的多,每天在他家出入的男男女女也基本都非善类 石头在外面也广收小弟,那个年代正是古惑仔横行的日子 那时候的半大小子,虽然不能像南哥一样罩几条街,但能罩几个学校也是每个人梦想 石头自然也不例外,所以那段时间,打架斗殴在我们的生活中占了很大比重,而且乐此不疲 直到11月28那天,石头的一个小弟来电话请石头下午出手帮他摆平一个人
不想这一去就惹出一场牢狱之灾
老北京城的孩子打架,一般来说还是很有分寸的,面子第一 一般得了面子的一方点到即止,轻易不下重手 而且经常本着以和为贵的态度,讲究个盘道儿。上来先三亲六故、七大姑八大姨的盘一通,只要有能搭上线的,能不动手尽量不动 所以石头详细问了一下要掏的那小子的情况。得到答复如下,是个体育特长生,可能还会找10个左右的人来助拳
情况问清楚了,剩下的就是找比人家那边多的人就可以了,于是下午我们十一二个人来到指定地点。一看,我x!满不是那么回事儿 人家那个10个左右的人是有的,不过大概有三拨 每拨都是10个左右
我们没敢露头,一边打电话叫人,一边派我们里面一个交际广泛的过去,看看有没有熟人。一番工作后还真让我们给成功策反了一拨过来 这下双方人数相当,这道就好盘了,盘来盘去.......一帮人一起去吃饭
按说这事就该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石头那个小弟是个各色人物,当天晚上回去逢人就讲石头不仗义,看人家人多就吊腰子,扛不住事,不配当这个大哥。这话没过夜就传到石头耳朵里,第二天不用多说,就把那小子揪回家里过热堂,我记得清楚我们那天有四个人。后来撕巴起来也不知道是谁一脚把那小子踹桌子上了,一只招子就这么废了
啥也别说了,跑呗。我一溜烟跑回家 到了家这瞎话肯定是编不圆啊,不用多说就挨了一顿暴抽,但我没敢把把人打瞎了这事告诉家里。平生第一次知道捅大漏子了,就说一直在哥们家呆着,无聊了才回家。第二天就给送回学校,家里也帮着一顿编,学校也没说啥。再打听石头跑外地了,另外两个哥们也是惶惶不可终日,人间蒸发了一般。就这样过了大概两个星期,没什么动静。回去再一细打听,原来那小子就认识石头,我们几个也不知姓甚名谁,那个时候楼里也没有什么监控探头之类的,真有事死不认账。只要抓不住石头,应该就没什么事了。哥几个高兴啊,热烈庆祝好几天。都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转过月来就到圣诞节了,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年圣诞下了好大的雪又正赶上是个周五,那天晚上灯火通明,街上男男女女往来如织,兄弟我也和兄弟喝了点小酒,跟小女友恩爱缠绵了会子,回家脱衣就寝。转过天来早上五点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爹妈都睡得迷迷糊糊的,打开门俩便衣警察进屋就直奔我,把我推屋里关门就问,知道找你干嘛吗?我x,都这阵势了,我再不知道我傻啊我,老老实实说知道。穿上衣服走人,出门前我爹都傻了,直着眼睛问我咋了?打架了,我觉得我那会特淡定,现在想想真他妈不是东西。出门一看楼道里还俩警察,楼门口还把这一个。说实话,那会心里有点得意。想抓爷就得这阵势才有面儿
楼下两辆警车,我一看上次4个人里的斌子也在车里蹲着那 开路吧,还有最后一个兄弟生子,来到生子家楼下,警察示意我带他们进去。生子家就住一楼,平时我们都是到他家窗户下喊他。这时我也没多想,张嘴就来了高八度:生子~~~~后面警察跟炸了锅似的,俩人一把就把我按地上了,一个人往楼后跑,俩人去堵门。后来我才琢磨过来,这是怕我给他通风报信跑了啊 结果,没费吹灰之力就把睡眼朦胧的生子也给擒出来了
今天先更到这里,明天再来更,可能慢点,但是保证不太监。去哦保证90%都是真人真事,稍作加工,主要用于保密工作,谢谢关注!
次说到我们哥三个跟警车上再聚首 捷达的那种旅行版大家应该知道,他俩瘦蹲后面,我一左一右被两个警察夹在中间,不许抬头。七拐八拐的开了十来分钟,我感觉大概应该是向南边方向走的,我家住北三环,那肯定就是东x分局了呗。下车一看满不是那么回事 东分的楼是在一片胡同里,四周全是平房,数它高。我一看我到这地方,周围全是居民楼,面前是一栋三层小楼。
没容我们多看,就被推到一个大会议室了 屋子里没见到石头人影,反倒是一个我们叫他小崽儿得小子在暖气上铐着,警察把我们分开铐好,留下一个人看着,其他人全吃早点去了。我看正是个机会,就朝生子使个眼色 用口型说,厕所。生子立刻会意闹着要起床尿,那警察估计也没把我们几个当回事,牵着生子就去了。我赶紧隔老远问斌子怎么回事,斌子说话也简练,我俩(他和小崽儿)碰上查夜的了,小崽儿把咱们的事给撂了
我当时那个气啊 真是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朋友啊 那小崽子也不敢抬头看我们,我冲着丫说,孙子,临阵反水害兄弟,三刀六洞也难饶。你给我等着 还没等我多放几句狠话,警察就回来了,分别拉我和生子过堂
审我那两个警察年纪不大,看着都差不多30上下,一个问话一个记录。上来第一句就说,说说你们是怎么把人打瞎了的吧。我一听,来了。这话里就有套啊。我一个姨夫就是干预审的,平时喝点酒就爱说他们怎么话里带套给犯罪分子从严从重的。他说这话就叫做模棱两可,你要是直接就跟他说打架过程,那这锅你就背上了。
我赶紧接,警察叔叔,我是打他两下,可真不是我把他打瞎了啊。
呦,不是你,那几个人可不是那么说的。这招挑拨离间我不用多解释了吧。我心里一琢磨,生子跟我一起过堂,这会不定怎么编那。小崽子根本不是当事人,那可能说出是谁来。就算斌子丧尽天良咬我,他也不可能说出几个人来,摆明了还是诈我那啊。
又赶紧分辨,警察叔叔,百分百不是我,毛主席保证的。
你还知道毛主席那?那你说说是谁打的?
我不知道,当时特别乱,他一下就倒在桌子那了,我没看清。
你再好好想想。
警察叔叔,我真想不起来了。
我当时就一个想法,不是我打瞎的,我肯定不会认。但我也绝不乱咬人。
问话那警察就过来了。把眼睛摘了,摘了。啪,一个嘴巴。
想起来了吗?
我低着头,有点想哭。没有,我真没看清。
啪,又一个嘴巴。
想起来了吗?
我能感觉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脑子里很搞笑的想到了江姐。我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瞪着他大声说,没有
当时我想他是看到了我眼中的怒火,退缩了。现在想来恐怕是看个小孩掉眼泪心软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他没再打我。就说了句,行,小子,嘴挺硬 把眼镜带上,看看笔录,没错的话就签字。
按着他的指点,我认真的看过了每个字,然后在几页纸上面挨篇的写下了。以上看过,全对。xxx
签字画押完毕,就又被带回会议室铐着,没一会生子也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然后,就没人搭理我们了 快到中午一人给了个馒头,一点咸菜,一次性杯子给接了点水,还算人道。那会哪还吃得下东西啊,水倒是让我给一口闷了,铐在暖气上口干舌燥的厉害。
我对面是一扇对着楼道的窗户,我就盯着啊,望眼欲穿了都。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我舅舅或者姨夫的身影能出现。
有话长,没话短。一直到晚上我盼的人也没见。这会议室倒是迎来送往的恨不得铐满了。快晚上十点了,有警察把我们四个都从暖气上解下来带着往外走。我听他们说,没什么事那个放了,这三个送走。
送走?送哪去?我当时就懵了,哥仨还按照来时那样,俩蹲后面,我坐中间。这次到没逼着我们低头,一路往北开,路上还路过我家,老远看着那楼,心碎啊!!!但也没辙
上到北四环往东一拐没多远,停在了一扇大铁门前,我这时心里实在憋不住了,问我右边一个面善的老警察。叔叔,这是哪啊?
看守所。说完他似乎也有点不忍心,跟开车那警察说,等会再进去。他下车在路边水果摊买了几个苹果上来分给我们哥仨
吃吧,到里面吃不到了
这时我这眼泪是真下来了,现在还能记得一边哭一边吃苹果 那时刚刚过完16岁生日,到现在为止就再没吃过这种黄香蕉苹果
写到刚才那点,心里挺难受。想想真是往事如烟,对比现在的我。恐怕我现在跟人家说我进去过都不会有人相信
有兄弟说你家在这系统里这么多人,你怎么还会进去。我觉得有必要重点说说我经历这几天噩梦时外面我家里面得情况,所以下面故事采用双线,一天里面,一天外面
话说26号早上我被警察从家里带走,我爹妈就慌了。一家子都是老实人,见过警察来家里做客的,从来没见过上门来抓人的。他俩过了得有小半个钟头才琢磨过味来。不敢告诉我姥爷,赶紧找我舅舅,让我舅第一句话就给问住了。
哪的人给带走啊?
是啊,谁把人给带走啊,他俩当时一懵,人家的警号警衔什么都没记住。这上哪找去啊,我当时的活动范围包括四城区、朝阳、二锅头中学所在区和通县,能抓人的部门多了,既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前因后果,谁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的人给弄走了 可不知道也得找啊,那天我舅舅和两个姨夫据说找遍了市局,这几个区的分居和派出所。一点消息都没有,到最后他们还琢磨我是不是让冒充警察的给绑了票了
最后才知道是东x区防暴队的人把我给弄走了。防暴队,您听这名字就该知道他们不是管普通治安案件的,跟分局又不在一起,所以当初就谁都没往他们那边想。斌子和小崽儿这两个倒霉催,大晚上不回家跟外面穷溜达,碰上人家的车被拦下来一搜身,搜出把三棱刮刀。带回去过热堂,小崽儿就把斌子身上背案子的事全给撂了。所以说人这一辈子不信命是不行,你命里该有这劫,人力不能回天 等我家里知道防暴队是正主儿的时候,我人都已经在看守所里了
鸡足山级会员, 积分 1984, 距离下一级还需 16 积分
今天就写到着,跟大家说点闲话。
先说说公安系统的办案体系。98年时和现在是不一样的,当时公安系统的办案经费、水电费等费用还都没有纳入财政拨款的体系,这块是相当于要自筹的 怎么自筹那?一种方法是可以找下去里的单位要 比如说某某部委在我们这个区域里,那么我可以管你要点钱,至于人家搭不搭理你,能给你多少,那就完全取决于你领导的能力了 还有一种方法是罚款,当时体制不完善,不像今天给你开张罚款单去银行交去吧。那时候都是真金白银,见钱放人 所以就造成了那段时期冤假错案很多,我就知道有不少和小姐串通好钓鱼的 当然现在也有,但多是为了完成指标,和罚款两码事了
说到指标,大家都该明白是什么意思,我就是指标受害者。其实我那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起码说有人的供词都证明不是我踹的他那脚(后来知道的,生子也说不知道是谁,斌子咬的石头)要是放在今天,顶多也就承担个民事责任,打官司赔钱去吧。但是当时防暴队的人,为了完成指标,把我们三个给送进去了。
想从公安局捞人有两个比较关键的时间点,首先是抓人的这个部门,比如派出所,把你抓回来会先审讯,形成一个初步的材料,然后录入电脑。录入电脑前这段时间非常关键,同样是放人,录之前可能找所长你就能出来,录进去以后您再想出来,恐怕就得找局长了。
另一个关键的时间点是送看守所。现在想往看守所送一个人非常麻烦,审讯、录入、请示、报批、体检等等手续繁杂,用老民警的话说,三四个人一组,一组人忙活一天都不见得能把人送进去。可一旦送进去,你再想把人弄出来就更难了。狱警和治安警就分属两个部门,看守所里还有武警的人,案子再大一点前期还会有检察院的人,后期还有法院的人搀和。你自己算算得找多少关系。所以说捞人要趁早!
话说回来,上面说的都是现在得体制,98年时往看守所送个人容易之极,先把人送进去,手续后补上,再跟分居备个案就齐活了 所以大家还是应该看到我天朝人权还是有进步的
有兄弟问那看守所位置,其实就在现在北四环华堂的后面,99年就外迁到郊区了,外迁时还闹出了好大动静,有空我会开贴另说。现在那片地盖了不少楼,也不知道住在哪里的兄弟会不会感觉有冤魂出没~ha
下班回家,各位明天再见
前面说到,老警察看我们吃完了苹果,又把车重新开到大铁门前,我定睛观看,一扇3,4米高靛蓝色的大门,门口武警把门,门上架着铁丝电线,两面高墙上各有岗楼若干。我x,这渣滓洞啊,跟电视里见过。现在说不出当时是什么心情,想来有害怕、有迷茫、有后悔甚至还有那么点小小的兴奋
车开进院子,把我们哥仨押下来,我观察了一下,北边一个小楼,南面还有一个门,西边是墙,东边一大溜平房。我们仨就被带进了东边这一溜平房里
进门先登记,姓名籍贯什么的填了一堆,然后挨个把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手表啊、钱包啊、呼机啊、电话啊什么的寄存起来,给你开张条拿着,说出来的时候凭条领东西。再往里一个屋是脱衣服检查的,我们哥仨给脱得就剩下一小裤头,冻得飕飕的跟那站着。先把你衣服从头到尾摸一边,看看有没有夹带。然后再把衣服上的扣子、拉锁头什么的硬物取下来。幸亏我那天从家出来时穿的运动服、运动裤,也没什么可让他们拆的。当然运动裤的裤带、脚下运动鞋的鞋带都被拆下来拿走了
折腾完这些,有人带着我们哥仨提了裤子趿拉着鞋子顺着一个长长的通道往里面走,通道两侧是门,两两相对。全是那种栅栏似的,从外面一眼就能看个通透。左手边的屋子是空的,右手边屋子里都坐满了人,看着有点动物园的意思。一个、两个、三个走到第四个,我被推了一把。
你,这屋儿。抱着头蹲门边上。
我抱头蹲下等着,生子往前蹲了一个屋,斌子又再往前俩。然后那人走回来,站在我边上的门前,冲着屋里喊
三筒四开门,接人!
然后拿钥匙开门,铁栅栏门在我旁边,哗啦哗啦的打开了
铁门打开,我也万念俱灰,没等管教发话, 站起身晃着膀子就要往里走。管教怒吼一声,让他妈你丫起来了吗?蹲着去!!!啥也不说,继续蹲回原位 然后.....
站起来吧,在里面得懂规矩,让你站你在站,明白吗?
是,知道了。
我抬步走了进去,屋子里有灯光,但是很暗很暗,我眯着眼适应了一下,观察里面得环境,屋子不大也就有个15平不到吧,长方形。屋顶很高,上面挂着个灯泡。刚进门的这一部分是洋灰地,地上摆着很多双鞋子。左手就是个蹲坑,边上有个龙头。向前一米左右一直到屋子顶头铺着层木板,20公分高吧。所有人就坐在板子上,密密麻麻坐了5排,黑黝黝的也看不清面孔。
没等我在定睛细看,从后面站起一个人,边朝我走来边问,什么事啊?
我那会虽说年纪小,可也通读过《水浒》,再加上家里又全是干这个的,当然知道杀威棒的规矩。赶紧陪着小心说,和人打架了。
把人打成什么样了?
废了只眼睛。
呦,下手挺黑啊,因为什么啊?
我就赶紧又把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并且再次强调不是我给打瞎的。
那人听我说完,想了会把手往我左边一指。
行了,咱号里也不打你,自己过那边洗个澡吧。
前面说了,我左手边是个蹲坑,边上有个水龙头。热水就甭想了,可这没辙没掩的....虽说兄弟我不是什么脸皮儿薄儿的人,可这跟一大帮子不认识的大老爷们面前,脱个精光洗凉水澡,我还是真有点接受不了。
见我迟疑,那人可能也有点恼火。怎么着?给你丫脸不兜着是不是?
他这话说完,我那股子逆反劲儿也上来了,心里打定主意,今天就算挨顿胖揍也绝不宽衣解带 这时我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屋里昏暗的灯光,似乎我眼前这人和我年纪也差不多大小,身量相当。我要反抗的话,也许还有点机会
上面说到,我心里正斗争到底是低声求饶还是要鱼死网破的时候,最后一排一直偎墙角的一个人说话了。
北京的吧?哪区的啊?
我赶紧说,东的,家住朝。
行了,脱了鞋上来吧,这天儿洗完澡,明儿非发烧不可。
我对面那人,听了这话也没再说啥,点了个头,那意思让我过去。我赶紧顺杆往上爬,道了声谢,脱了鞋站到板上,那人又说,坐后面来吧。把第四排的一个人往前挪了一个位置,让我坐到了第四排靠边的位置上。
前面说了,屋里一共就坐了5排人,傻子也能看出来坐前面一两排的人,光外面往里吹的西北风你就受不了,上来就让我坐4排当然是天大的恩惠,我又赶紧回头向那人道谢。
那人大概40多岁年纪,一看那样儿那劲儿,就能知道是个老北京混社会的老炮儿。别问我怎么看出来的,挂相。北京的兄弟能有体会,听说话、看办事。两分钟你就能分辨出一个人是不是北京人。长相吧,特像《城市猎人》里寒羽良的养父海原神,不知道的回家翻翻书去,特像。
那人也没和我多说什么,就说他是这号里的学习号,今天先睡觉,明天让最开始问我话的那人涛子,教教我里面得规矩。
号子里面睡觉的规矩,我觉得也有必要讲一讲,我第一天去什么都不懂站的边上看他们忙活,看守所里的被褥都是用钱买的,当时是150一套。一条军绿被子,一条小毡子,没有枕头。睡觉时毡子铺板上把自己衣服叠一下枕着,夜里不关灯,两大溜脚对着脚这么睡。板上顶多就能睡20个人,没地方睡得,就值夜班。
我刚进去没有被褥,学习号给我拿了一套富余的,一般从看守所出去的人,里面东西是不会带走的,都留在号子里。所以号里的几个大佬级人物手里都有富余的,平时铺三床盖两床的那都是常有的事。
这位兄弟,我想你也不必这么愤青。
首先,我强调很多次了,当时我们几个谁也没有要把他打瞎的念头,更不是我踢得他那一脚,几份证词都能证明这点。搁现在你想往里送人,局长那边都不带签字批的。
这件事就算是主犯也能定个过失伤人,致人受伤。关些日子,刑事转民事,赔钱了事。
你还别不信,事怎么定完全看预审,想给你往轻了定,几句话挨打的这边连北都找不到。有空多学学法吧
第二,作为一个男人,你别告诉我你从小没打过架。你只要打过,和我们也没多大区别,只不过我们这赶巧打出事了,你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第三,你怎么知道我一点悔意没有,这种事摊谁身上能不后悔?我开贴说这事就是和大家讲讲里面得事,不是来这忏悔的,难道我还要哭天抹泪痛心疾首吗?
上面兄弟有嫌更新慢的,真不是我墨迹。跟单位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就写回忆录吧。老婆也是公安口的,我这些事她虽有耳闻,但知道的也不多,要知道我把这些写出来非跟我翻车不可。统共几天的事,不会太长,我估计这两天按时更的话,周一应该能完,保证不太监。
给我加分的兄弟,多谢!!
上午写到,学习号给了我床被子让睡觉,所有人分作两溜,脚对脚。里面这排睡八个,比较松快也不受风吹,自然是地位高些的。外面那排睡12个,比较拥挤。没地方睡得就站着值夜班,当时屋里是22个人,两个人一人半宿,值班费是一个窝头。
当时把我分到靠里面这排的第六个铺位,从那以后,我就是这号里的六板了 前面五位依次是:
老大,在里面又叫学习号,就是前面说得那个老炮儿。姓刘,吸毒进来的,但是抓他的时候在他家还发现了数量不少的粉儿。就因为这个,进来半年多了还没给定性,听说家里人正在外面活动,在粉儿的数量上做文章。
二板,东北的一个胡子大叔,我们叫他姜叔。大诈骗犯,诈骗2000多万,案子已经定性,大拘票也签了。就等着法院开庭。按说这种大拘了的,应该转到后院重犯区换衣服剃头什么的,他家使了钱,就在前院不走。
三板,北京的,22.3岁,是老大的左膀右臂主要打手。姓秦,我们管他叫秦哥。跟两个兄弟,绑架了当时蓝岛边上有个叫海蓝x天的总经理,交赎金的时候让警察给擒了,现在还有人没归案,所以也在前院耗着那。
上面这三个人,就是这屋里的三大巨头,有什么事谁说一句就算数,当然基本还是听老大的。平时白天坐着的时候,他们三个就坐在最后面一排。老大坐最左边的能偎在墙角里,二板背靠暖气,三板能依着被子垛,这三个位置都是号里的风水宝地。
四板,北京的,20岁左右。和我是本家儿,就让我叫他小五哥,也是主要打手之一。在外面是从事的职业是“鸡头” 这个我们都比较感兴趣,后面慢慢说。他也是因为打架进来,把一个小子打得半死,家里正在外面调和,在里面也就是混日子。
五板,就是我刚进来时问话那小子,果然和我差不多大,一个区的比我高一届。也是本家,我就叫他涛子,他比较丧气,据说是劫了一孩子几十块钱,让警察给弄进来两个多月了。他脑瓜好使,在号里面主要负责教新人规矩,背背规章制度什么的。
他们俩是后来这几天和我在号里聊的比较多的,因为都是本家儿,年纪也差不多。他俩都认学习号做了干爹,第二天我学着他俩的样子拜干爹了 涛子后来还为那晚对我的态度表示过歉意,说这都是规矩,老大不发话,谁也不敢给省了
书归正传,躺的铺上,抬头就是明晃晃的灯泡,真睡不着啊。脑子里跟过电影似的,想想爹妈和家里人,这会指不定怎么着急那。又想起朋友兄弟,石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生子和斌子在那俩屋是不是也挨了杀威棒了。又想起小崽儿那兔崽子卖了我们,恨得咬牙切齿。一会还又想起学校的老师同学。总之是各种百感交集啊
我旁边躺的是涛子,看我翻过来调过去的烙烙饼,就问我,怎么着,想媳妇啊?
没有,想家。我老实回答。
这谁不想家?赶紧睡,要不把干爹(老大)吵起来有你好瞧得。拿衣服袖子遮着点眼睛,一会就睡着了。
一听这话,我也不敢翻腾了。按他说的,袖子一遮掩,独自想着心事。迷迷糊糊的就睡过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6点半就给叫了起来,也不知睡了多久,反正不困。可能人在那个时候精神比较容易集中。起来就是洗漱时间,没钱买洗漱用具的,就在水龙头那抹一把脸,漱漱口。有钱买牙膏牙刷的基本就和外面差不多了。
我刚进去啥也没有,身上一分钱也没带。干爹(当天下午拜的)看我小孩可怜,也不能这么臭着啊。又给我找了个牙刷,到那会就别那么多讲究了,能有个用的就不错了。我接过这牙刷一看,还真的特别说说,两个特别短的把插在一起,毛巨硬的那种。把短我理解,怕有人用它自杀嘛,可就不能换个稍微软点的刷毛吗?刷皮鞋都嫌硬啊。后来听说这么一把牙刷卖15块大洋
洗漱完毕后,就开始叠铺盖擦地板,屋里的地板每天要擦四次,分别是起床一次,中饭后一次,午睡后一次,晚饭后一次,赶上逢年过节还得多擦一次。我是新人,自己怎么也得有点眼力价啊,就跟着装模作样的比划了比划。这是我在里面这几天,唯一擦得一次地板。后来他们就不让我擦了 在号里也算剥削阶级了
劳动后,大家各归其位,就那么挺着腰板坐着。涛子就按照干爹的吩咐,教我一些里面得规矩,条条框框的是记不住了。现在能记住的有这么几句。
能抗事儿,不扎针儿,少说话,多干事。这句我估计大家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潜台词就是号里的得同仇敌忾,有事不能卖兄弟,尤其是老大。
窝头大眼儿,水洗屁眼儿。前半句是说吃饭时窝头得主动拣下面眼儿大的吃,因为这种窝头会小一些。后面一句是说上厕所别想要纸,在号里卫生纸是要花钱买的,没钱的只能自己接水洗洗。
剩下的还有一些怎么跟管教说话啊,叫你怎么应答啊之类的诸般规矩,现在我也记得不是特别清楚了。
鸡足山级会员, 积分 1984, 距离下一级还需 16 积分
待我坐好之后,男警察就对我开始问话,所问内容在和防暴队时也没什么不同,主要就是些事情经过,当说到谁是主犯时,那女警察开口问我
是不是石头踹的那一脚?
不知道,我当时没太看清。我仍然坚持着
你再好好想想,当时你们几个是怎么站的,石头应该是站在踹人的那个角度吧?
我真没记住,当时挺乱的。
我跟你这么说吧,因为当时事情是发生在石头家,而且被害人和你们仨人里都有人说是他踹的那脚,你这边要是也能确定的话,我们这边比较好办。
要说人家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再不点头称是,那简直就是不识抬举了。无奈我那会是真讲义气啊,怎么也不肯亲口出卖兄弟,一口咬定是真没看清。
那俩警察见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有些无奈。对望一眼之后,那女警察又说
那你就是说不好是谁踹的,有可能是石头,对吧?
我一听,这话和我的意思,倒也不违背,也就点头称是了。
那俩警察仿佛松了口气一般,男警察又问我
在里面没挨打吧?
没有,在防暴队挨打来着。
防暴队谁打你了?
xxx打我的(签字的时候我看到了打我那警察的名字)
哦,那你要写在这次笔录里吗?
写啊,您给写上吧。
行,你过来看看,没什么问题就签字。
我又过去,再一次写下。以上看过,全对
我那时满16了,将将过一个月。
16以下才有特殊待遇那
上次说到,我在新的笔录上签字画押完毕,男警察就没事闲聊似的问我
你们号里谁是学习号啊?
xxx(干爹)
哦,我知道那人,粉儿得事进来的。他在里面对你们怎么样啊?
挺好的,对我们挺照顾。
听说你们号里,昨晚有打架的?
没有打架,他们俩人逗着玩,互相推了两下。
行啊,小子。有出息。那警察看着我边笑边说,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有什么出息,没敢言声。后来听我舅说这警察出去和他说,我在里面都快成老油子了
我本想说不抽,可转念一想,拿一根回去给干爹上供也好,就赶紧说
谢谢您,我想拿回去抽。
行,挺会做人,多拿几根走吧。他自己点上一根,把剩下的小半盒红塔山都扔给了我。
我赶紧收好,陪着笑说,谢谢,谢谢。
恩,他抽了口烟。接着说
你先别回去那,拿那边笤帚把这屋里地扫扫。
哎,知道了。我拿起身后的笤帚,开始打扫卫生,屋子本身就不大,而且本来也蛮干净的。我也就是比划两下,在我打扫的过程中,我能感觉到他俩一直盯着我看,也不知道是看什么,反正弄得我后脊梁直发毛。
待他抽完那根烟,把烟屁扔到我笤帚旁,站起身对我说
行了,回去吧。
上次说到,审我那俩警察很是反常,我带着满肚子疑惑回到号里,赶紧把烟拿给干爹,并向干爹和众位大哥请教,干爹和姜叔让我把经过,从头到尾复述一遍。姜叔就说
应该是你家里给你托上人了,这俩警察是来给你择事儿的。
哦,那让我扫地是什么意思啊?
那是看你有没有伤,手脚灵不灵便,这都不懂,你够木的。
哦。又开眼了,原来是这么个意思。我心中一阵暗喜,看来是有点眉目了。心情立刻好了起来,这一上午都没怎么闲着,跟这个聊会,跟那个蛋几句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五哥拿着窝头坐我旁边,小声跟我说
小子,就说出去的事有眉目了,你也别那么高兴。
啊?他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听的我也是糊里糊涂。
他接着小声说。第一,你这边也没有确切的信儿,不知道还得在里面呆多久。第二,你这么高兴,不是招后面那仨烦吗。
我一想,五哥说的还真是这个理儿,说到底我也没什么准信儿,现在就眉开眼笑的,确实很二。人家后面那仨大爷一个个还都前途未卜那,我还是别招烦的好。于是赶紧点头称是。
到了这天下午放风的时候,我因为心情稍好,不像昨天那么垂头丧气的,出号的时候就左顾右盼了一下,发现在我们边上那屋,有个大个带着手铐脚镣,走起路来哗哗作响。
这位是怎么个路子啊?我赶紧问身边的涛子。
这个啊,NB了。刚进来提审他哪会往外跑,还就真让他给跑出去了,20多个武警撵兔子似的一直追到北辰,才把这小子给逮回来,这不回来就给砸了大镣了吗。差点没给打成猪头。
这个厉害啊,我心里想。有这心,没这胆儿
再说说号里的放风,并不像很多电视里面演的那样,有个大空场儿,所有人一到点儿,就把所有人全给放出来溜达。而是每个屋都有专用的放风场所,就是我一开始说到的通道里每间屋子都是两两相对的对面那屋,说是屋子也不确切,实际上就是四面墙儿,有个门儿,上面没封顶,而是用钢筋横七竖八的搭上,中间留有空隙。武警端着枪,踩在钢筋上,这么虎视眈眈的盯着你,很有压迫感。
而且能出来透气、抽烟闲聊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的,大部分地位比较低的,坐前面几排的,放风时都得拿着抹布来这屋里擦地,时刻保证一尘不染才行。反正这么说吧,备不住我这么多年住过的最干净地方,可能是号里也说不准
聊着聊着,就聊到各屋学习号都是因为什么进来的事上来,干爹比较门清儿,就给我们分别介绍了一下,有兄弟问我,是不是在号里面谁能打谁NB,那怎么不见梁山上李逵武松当老大那 在号里面能打是没用的。没有管教的支持,你就算能把屋里所有人都练趴下了,难道还能把武警也一块儿抽了不成?所以基本上都得是外面的老炮儿,跟所里的管教能搭得上关系的,说得上话的。不过有两个人比较特殊。
其中一个是搞金融的,因为经济纠纷的案子进来的。进来之后就直接找管教,说能帮管教炒股挣钱,管教试了几次,还真挣了不少。所以这人也就顺理成章的顶了原来的学习号,在号里称王称霸
另外一位,那更是不得了。据说原来是新x口派出所的所长。具体因为什么原因进来的不得而知,但是管教见了他,都得毕恭毕敬的称一声大哥。平时还得时不常的从外面买几个小炒,弄瓶白的和这位大爷在办公室里喝两口 试问这种主儿在号里谁敢招惹?
不过我们平时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干爹最后补充道。平时有点什么消息,还得互相通风抱个信儿。就他妈你小子昨天瞎敲,刚才人家那边还问我来着。
嘿嘿。我赶紧干笑两声蒙混过去。
小子,记住了。能来咱们号里是你小子的运气,今儿给你上一课。你别看这看守所里看似戒备森严,其实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跟外面社会一样,关系复杂着呐。有句话叫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NB人到哪都还是NB。将来出去了,也不能丢了你干爹我的人 干爹说着说着也不禁有些得意。
是,是。您放心,干爹。
不过要说咱老祖宗造字儿,造的也是真好。这人在外面叫人,可一到了这里面来,那就不叫人了。
我当时心说,那不叫人还能叫畜生不成?可嘴里也是跟着随声附和。
你看这四面儿墙,给你丫关里面就只能朝上面望天儿,那就不叫人了,叫囚了。你在里面混的再好也是囚,也不如不进来当人,懂吗?
即使在十多年后的今天,我也能清晰的记得在那个北风呼啸的下午,干爹对我说的这番话,让我在之后的人生道路,少走了很多弯路
那天下午还有件必须要说的事是放风的时候,涛子被叫走了。据说是他家请的律师来看他,和他合计一下过几天开庭的事。要说涛子是比较倒霉,统共也没劫了几个钱,就因为那家路子比他家关系横,硬是不接受调解,非要判他。
到放完风涛子才念头耷拉脑的回来,抱着几件衣服,看脸色很是不爽。按照屋里的惯例,出去有什么事回来都会和干爹汇报一下,让他帮忙给参谋参谋。但这次涛子坐那一言不发,干爹倒是先坐不住了。
怎么着了?涛子。什么个情况?
律师说那边死咬不松口,还放出话儿来,劫了多少钱就要判我多少年。涛子垂头丧气的说道。
听丫bb那,不可能的事儿。你别瞎琢磨,你这事儿顶天了判个两年,等转了农场,家里再使使劲儿,一年怎么也出来了,别垂头丧气的。
嗯,知道了。对了。涛子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沓饭票,交给干爹
我家里给的,您帮我收着吧。
行,想买什么跟我说。干爹拿过饭票给收好了
在号里面是不能直接花人民币的,自己进来时身上带的和后来家里面送进来的钱,一律得在看守所的前台换成里面通用的饭票才能拿进来在号里流通。通道里面每天会有人推着小车卖东西,什么火腿肠方便面啊,可乐雪碧啊,瓜子花生啊之类的。跟火车上推小车买东西的那个意思差不多,不过这价钱可就不是一般二般的贵了,一盒泡面十块,一桶大可乐十二,反正价格都是打着滚的往上翻。后来听干爹说,卖这些小商品的都是看守所里领导家属承包的,那也就难怪了
号里面是绝对的计划经济,所有人的收入全都要上交,由学习号统一分配。碰上心眼儿正的,人家吃肉能给你留口汤喝。要是遇到那脏心烂肺之辈,所有好处自己一个人闷了,下面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这号里的后面几板,每月都是有家里人按时给送生活费的,大都是800到1000不等。将将能保证人在号里偶尔能改善一下伙食,不至于太受罪。看着涛子交了生活费,我也有些懂了心思,琢磨是不是想法给家里带个话,也给我送点衣服和生活费进来,一是能进一步巩固我在号里的位置。二来也是兜里有粮、心里不慌,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干爹为人还算可以,反正这几天我见他吃面抽烟,就算没有与大伙分享,但也绝没有一个人独吞的意思
这个下午,号里面又放出去俩人,其中一个就坐我前面,算是号里面外地人里面地位较高的了(号里面确实搞地域,大家不要喷我)。不过一来我来了也没两天。二来这人平时也不言不语,该吃饭吃饭,该干活干活,很不起眼。所以也从来没有过过话 知道外面管教叫他收拾东西回家,他来站起身来,回头跟后面几位说
各位大哥,兄弟我就先走了,外面等着大家。
干爹点点头,走吧。
我一看这位有点气概啊,就赶紧问五哥这位是什么路数,五哥告诉我,这位可是NB人。原来是一个机关的,职务侵占贪了点钱,没玩好就给送了进来。可人家亲哥乃是乔x的贴身秘书,愣是拖着不判,也不大拘也不治安。拖到家里人把钱凑齐补上了,给来了个拘留10天,这不人家现在就远走高飞了嘛
我一听,这大哥这路子可横啊。乔x那可是咱部落里面得长老级人物。话说我小时就住他们家院子的前边,和胡同里哥们一起玩的时候,他们家警卫还给我们发过糖那 可人家有这路子,还能在号里如此淡定,看来这里面果然是卧虎藏龙啊
快到吃饭的时候,号里面又被送进来了三位,俩外地的,一个河南一个安徽,都是佛爷。一个偷自行车,一个偷工地电缆。没啥可说的,都挨顿揍一边蹲着去了。还有一个北京的,染着黄毛,身穿一件亮皮夹克,看着挺利落。涛子一问,原来也是个抽粉儿的。
这里说说进号里的这顿“杀威棒”。有三种人是必须的挨上的。
这第一就是背花案子的,什么叫花案子。就是强奸耍流氓之类祸害妇女的。要严格说起来,会进看守所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但谁都是爹生妈养,谁家都会有几个女性亲眷。所以对这种花案子是极为忌讳,犯了这种事的,一般进去没什么好结果,进门挨揍那时不用说了,以后也肯定是这号子里地位最低的 可惜我在里面的时候,没见过这种。算是没开成眼
这第二种是佛爷。但着佛爷也分两种,第一种就是刚进来这俩小子这样的小毛贼,做的都是些个溜门撬锁、偷自行车、剪电线之类的勾当,这种人进来自然也是一顿好打。另一种是大贼,都是有门有派,从小有师傅带着,练的都轻功、二指禅、开水锅里夹肥皂片、走千家过百户的真功夫,用今天的话说,那就是技术含量大大的有 从不做那些黄鼠狼专咬病鸭子,给人雪上加霜之事,讲究的是个盗亦有道。据说老北京那些混社会的,要真是被这些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了,也绝不气急败坏,而是衷心佩服人家手段并且回去检讨自己行为。不过这种大贼搁今天是百不见一。万一真被抓了,只要报上门派字号,不管是衙门口里得官差还是号子里的老江湖也决不为难
这最后一种,也是进来挨打挨的最狠的,就是受万人唾骂的“拐子”,也就是俗称贩卖人口的 人贩子也分两种,一种是专拐妇女的,这样的还稍好些,爱抽程度可能会比背花案子的重点,但不会往死里打你。另一种就是专拐小孩儿的 犯这案子的人,您要是有缘瞧见我这帖子。我劝您被在警察逮到的时候就直接自裁了得了,省的到了号子里面生不如死
听他们说前两年女看那边曾经进来过一个拐孩子的老太太,进来没两天,离死也就差那么一口气了,吓得这帮管教赶紧给单独安排了个小黑屋,都没熬到开庭就给报自然死亡了 男看这边听说也进来过,倒是没打出大事儿来,但是整个号里面,谁不痛快都能随便练你一顿,这样的日子还不如死了好
所以说人活着,做事别太缺德。给自己和别人都留条后路儿
返回来再说抽粉儿进来的这位大哥。大约二十三四的年纪,长的倒也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待到后来再一自曝家门,离得还都不远,就住北二环。自己开了个蛋糕西饼店,那会蛋糕店不像现在这么普及,利润极大。所以这位也挣了点小钱,跟几个哥们就开始抽起了白面儿。这天几个人凑得他家正嗨皮那,突然神兵天降,让警察给一锅端了。
干爹听他说完,鼻子里哼了一声。神兵天降?怕是让人给点了吧?
话说这抽粉儿被擒,从来就没有平白无故这一说的。必是有小人从旁点炮,这么多年是从无例外,远的不说,就说前几年coco那次,警察就是得了线报,才把那一众大小瘾君子一网成擒的。
扯远了,这位一听干爹说话一针见血,也是肃然起敬,赶紧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也真说不好到底是谁点的。
想不出就别费神了,出去你再自己找吧。干爹也不愿多说,一句话把他给打发了。
这位抽粉儿的第二天滚完了大板儿,就给直接弄得戒毒所戒毒去了。之后我听五哥说,干爹不愿意跟这种粉儿圈里的小崽儿多搭搁。因为九几年那会抽粉儿这圈子就这么大,干爹在这圈子里也算有名有号,背不住彼此之间就有耳闻。可别再让这小子拿了去邀功请赏 所以也不深谈,趁早打发他去该干嘛干嘛。
这社会确实复杂 这就是我听完五哥的话之后的想法。水真深
后来干爹跟我说,抽个粉儿算什么事?这天朝也就是看人下菜碟儿。话说咱太祖的亲密战友,永远身体健康的那位,还天天抽大麻那。当年怎么不见有人说了 他们抽不管,就会拿平民老百姓砸筏子。
九几年那会,干爹觉得天朝这么点事就是对抽粉儿的不公。
不知看贴的各位有没有知道咱帝都中,有一位鼎鼎有名的卖粉儿的,名唤“瘫子”。这位老大一不走白道,二不涉黑道,手里还都是现货,可就是没人管他。你道为啥?只因这位老兄生的一身软骨病,不管碰到哪儿,一下就折胳膊折腿。前些年抓过人家一回,结果哪都怕担责任,不敢接收,只好又给人家恭恭敬敬送回家。从那以后,瘫子家粉儿就摆桌子上卖。抓毒的宁肯到他家门口蹲着抓买粉儿得,也不肯进去抓他这个卖粉儿。歌厅里抽粉儿的被抓进去,逼着问你上家是谁,你要是一说是从瘫子家买的....就没人再问你了。一时传为帝都警界一桩奇谈。干爹要是知道现在这事儿,试问叫他老人家情何以堪?
鸡足山级会员, 积分 1984, 距离下一级还需 16 积分
上次说到,涛子正教我号里的诸般规矩,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喊
三筒四 xxx
我立刻现学现卖,站起来大声应道:到!
站门口来。
说说什么叫几筒几,这个跟打麻将没关系:)前面提到过,关我们的是一大片平房,房顶上是武警巡逻,戒备森严。这里面的一条通道就叫做一
筒,一筒顺着往里面走,第一件屋子,就叫做一筒一。我所在的号儿是第三条通道的第四间屋子,过意就叫三筒四。
看守所又分前筒后筒,前筒主要关着的都是刚送进来没定案子的啊或者是治安拘留十五天以内的一些小鱼小虾,管理相对比较松一些。后筒关着
的都是些NB人,比如死刑犯啊、判完了等着下农场之类的。一般你签了大拘票得(刑事拘留)就都送到后筒去。换专门的囚服,剃光头,管的也很严
。有些大拘的人不愿意去,只要你事不是太大,花点钱也能留到前筒,我这号里的一板、二板、四板都是这种情况。
书归正传,外面那警察把我叫出来,依旧是门口蹲着,又把生子他们哥俩从前面号里也弄了出来,带着我们去“滚大板”,我看了看生子他们,脸色倒还正常,倒也不像在号子里受了什么折磨。
据说过去的“滚大板”是和“杀威棒”差不多一个意思,弄块钉钉子的大板,把人压上面,来回滚,一通恶制以后,看还有没有不服的。不过现在是新社会了,哪儿还能有这等酷刑。实际上就是一套留案底的过程。先站在一间屋子里,一面墙上全是身高的刻度,你拿着张写有你名字的纸,站好了让摄影师拍照,然后量体重,脚的大小,穿多大的鞋。最后弄个墨板,把手次序井然力道均匀地按下去,好了。一辈子的罪恶记录就这么留下了,将来你要是出去之后,社会上再有什么祸害人的事,先按这些特征从有污点记录的人开始排查,很科学。
滚完板警察又把我们哥仨送回号里。我进屋一看,好家伙,已经开饭了。四五十个黄灿灿的窝头,边上还有一锅白菜汤,说是白菜汤,其实就是拿点白菜叶子白菜帮子和水里煮煮,上面星星点点浮着几个油星子,干爹见我回来了,就招呼我赶紧吃饭,给我找了个红色的塑料小碗盛汤外加俩窝头。
我端着汤和窝头找了个角落里坐下,到这会真吃不下啊。想着自己从今往后也都是有案底的人了,出去以后可怎么办啊?学校还能不能要我。不上学的话能干吗去?难道真像石头那样去混社会?平生第一次觉得学校、老师和同学是那么亲切。现在想想我哪会天天自诩为是混子真是特别可笑,其实就是叛逆期跟着社会上的混子玩个票儿,压根从来就没把自己当做是人家当中的一员。
小五哥见我坐在那发呆,就过来开导我说
别瞎想了,你那没多大事,该吃吃该喝喝,要不那顶得住啊。
我一想也是,冲他点了个头表示感谢,拿起手里的窝头吃了一口,剌嗓子。嘴里嚼了半天怎么也咽不下去这一口,我端起汤来喝了一口,勉强把嘴里的窝头咽了,就把汤放在一边,不想再吃了。
五哥看我可能是真吃不下,就自己边吃边和我说
刚进来的肚子里有油水,都吃不下这个,你这顿不吃也好,省的吃完拉肚子。
对了,你家里给你这事托人了吗?
提到家里我就不禁一阵难过,垂头丧气的说,家里可能还不知道我在这儿哪
五哥一听,我x这哪行啊。一回身叫道,彪子,过来。
那人答应一声来到我俩面前,点头道
怎么着?五哥
五哥告诉我这个彪子是东北的,因为携带管制刀具给判了治安拘留十天,算算日子,不是今晚就是明天就能出去。让他给你家里带个话,说一下你得情况,赶紧想办法。
我一听,感觉真跟抓着救命稻草似的,赶紧把我家的电话告诉了这位彪子,五哥怕他记不住,逼着他当我面重复了三十遍:)
那跟你家怎么说?彪子记住了电话以后问我。
就说我在里面特不好,让他们赶紧把我弄出去。
这话让我离我不远的干爹听见了,赶紧过来说。小兔崽子,你疯了啊。你这么说还不得把你爹妈急死啊!!
然后又跟彪子说,你就和他家里说,他在里面没挨打,叔叔大爷都挺照应,抓紧时间把人弄出去就得了,要是一时半会弄不出去,好歹也送点衣服进来。
我这才恍然大悟,干爹那才真是老江湖啊,我这一着急,都急糊涂了。赶紧忙不迭的跟干爹说,是是,谢谢您,谢谢您。
彪子见我也没心思吃喝,就有点不好意思的跟我说,兄弟,你这窝头要不吃了,给我了吧。
我赶紧回头看了干爹一眼,见他没吭声,就把分我的窝头都给了彪子。五哥很是不以为然,瞟了彪子一眼,出息!!
吃完中饭,自然有人刷碗收拾擦地板,其实那碗也不用怎么洗,基本见不着油星,拿水冲冲就行了。都收拾完了,再铺上被子等着午休。干爹涛子他们几个抽烟聊天,我就跟边上听着。
老有人好奇号里抽烟问题的,什么钻木取火的啊,用棉絮啊什么都有,反正我是没见到过。也不知道是我这干爹面子大还是怎的,反正他每次抽烟都是拿着烟站门口,等有管教过来就借个火,回来再给哥几个一人对上一根。不过在号子里烟确实是硬通货,基本相当于钱的地位。你要是有路子能给学习号供上几包烟,那你在这号里各种基本权益就算是有保障了。我也见过有那真弄不到烟又有瘾的,拿白纸卷上树叶子嘬几口过干瘾的。老大们抽完的烟屁,都得几个人轮流嘬一口才肯扔。
号里每天给两次水,都是饭后送过来,用吃饭时盛菜汤的大桶装着。这个是给号里面人喝的,老大们有时也会盛一点洗把脸用。前面的人想喝水得先和老大打报告,赶上心情好你有的喝,碰上老大心情恶劣或看你小子不顺眼时,宁肯倒掉一天不给喝的也是常事。
午睡过后依然是这么坐着,约莫到了三点多钟,我听见外面有人喊,三筒五,xx生(生子)出来。一会就看生子跟着管教出去了。
这怎么个情况?我赶紧问身边的五哥。
提审,外边审过你之后,到里面还得由里面的人再审你一次,免得有在法庭上翻案的。刚出去的那个是你们哥们吧?你小子别着急,一会就该轮到你了。现在先想想一会怎么说吧。
哦。我答应着。果然,没一会,生子给带回来后又把斌子给带走了。等斌子回来就该我了,我这么想着。
一会看着斌子也给押回来了,然后....就没动静了。我左等右等,没人叫我过堂。我又有点慌了,赶紧又请教五哥
五哥,怎么不叫我啊。
也是啊,这事儿邪性儿,叫他俩了不叫你,是不是他俩人都咬你,准备要大拘你了啊。
我一听这话,彻底傻了。现在想来也是好笑,人在那个环境下真的很脆弱,别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把你的希望抬升到最高,又能因为一句话让心情降落到谷底。听完这话,我心情别提多恶劣了,抬手一拳就砸在了墙上,声音不小。后面干爹立刻就不干了,张嘴骂道
你他妈干嘛哪?这墙是随便砸的吗?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墙那边传来了三声很轻的敲墙声。
听见了吗?那屋还以为咱们这有什么事要说那。干爹说完赶紧又敲了两声回去,那边就没动静了。
我都看傻了,感情这敲墙还能敲出暗号那?立刻佩服的五体投地。并表态下次再也不敢不经请示,有任何动作了。
干爹见我衷心拜服,也有些得意,从被子垛后面抽出一根棍子,举给我看
看见没有,小兔崽子。这就是咱们屋家法。再瞎他妈出幺蛾子,就拿它给你松松骨头。
我立刻连声称是,又顺着话茬让干爹帮我分析分析。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干爹又让我把整个经过完整的给他复述了一遍,琢磨了一会,就说
应该不是小五说的那样,那俩人八成咬的是石头。你家是不是在公安里有什么路子,外面正给你使着劲那?
我就着这话,赶紧把我家世代忠良的事强调了一遍。尤其说到我姥爷也是京城衙门里有名有号的人物。
我x,你小子怎么不他妈早说啊,就你这路子,都不应该进来。把心放肚子里呆着,顶多三五天你就能出去。
啊,是吗?就着干爹这话,瞬间我的心情又经历了从谷底到高峰的攀升。大悲大喜容易得心脏病啊。
我这人要说是个悲观主义者,高兴了没多会,就想到自己现在还身陷牢狱之中,一个学习号得话怎么做得了准,前途还是一片虚无。况且又留了案底,这辈子怕是毁了。就在这反复忐忑不安中,晚饭又送来了。
依旧和中午一样,还是窝头白菜汤。我也依旧还是食不下咽,好在干爹开了一盒方便面和二板儿姜叔分着吃了,剩下点面汤分给我们几个每人喝几口。我对付着面汤,啃了几口窝头。吃过晚饭后,涛子把剩下的窝头收集起来,留下3个作为晚上值班人的加餐,把剩下的都掰碎了扔进马桶。
看着前面几个人,盯着涛子手里不断掰碎的窝头,那惋惜的眼神就像是无声的呐喊。让我也觉得确实是有些浪费,赶紧又问边上的五哥
干嘛都扔了啊,分了吃或者留着不好吗?
五哥白了我一眼,给他们丫吃那么饱干嘛?饿着点不闹事儿。那窝头留一晚上就能硬的像个石头,过去有号里用这个当家法砸人的,所以不能留,懂吗?
哦,又受教育了。
就这样又没过了一会,外面喊彪子收拾东西回家,其实哪有什么东西,直接站起来穿上鞋就走了。我赶紧又嘱咐了他一句。
忘不了,放心吧。至今我仍能记得他满脸灿烂的回头对我笑着说。后来出去听家里人说,这哥哥果然是一出门就给我家拨了电话,当时我家人已经知道我在看守所,但还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又怕我挨打,又怕我受苦的。这个电话算是替我给他们报了平安了。我爹还在电话里非让彪子过家里去,要拿点钱谢谢人家,不过被人家婉拒了...
晚上快睡觉时号里又送进来一个,东x不知为什么都爱晚上送人,弄的人不得安生。涛子照例上去问话。
什么事进来的啊?
砍人。那人低着头瓮声瓮气的说,好像精神不太好,口气也很不友善。
哦,把人给砍成什么样了啊?
不知道,反正没死。
哪儿人啊?
河南的,问完了没有?问完了我想睡觉。
他这话说的涛子倒有点懵了,愣了得有一两秒,上去就是一脚,你他妈想死啊,跑他妈这拔份儿来了。
那人也不示弱,上手就和涛子撕把起来,这时候,我身边的五哥和后面的秦哥跟屁股上按了弹簧似的就跳起来扑了过去,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没两个照面,那人就被逼到墙角挨踹去了。那人边抱着脑袋边喊,打死人了!!救命啊!!
外面立刻跟炸锅似的,就听管教在外面大喊,干什么那,要疯是不是?在上面巡逻的武警也跑过来冲着窗户拉枪栓,让所有人都蹲到墙角去。管教来到门口,也不理别人,单把干爹叫过去,俩人嘀咕了一会,临走时说了句,都老老实实的,别给我惹事。
干爹回头说,行了,所有人都坐下,新来的这个你坐第一排。
我当时以为这事到这就完了。到睡觉的时候,我刚铺好毡子要躺下,就看前面两排的人都集中在门口附近,把栅栏门挡了个严严实实。五哥和秦哥猛扑上去,把那人头朝下按到地板上,那人刚想开口喊,涛子马上拿了一块擦地板的抹布塞到他嘴里,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前后不到五秒,一个大活人已经丧失抵抗能力了。
干爹手里拿着下午吓唬我的那根棍子,蹲那小子面前,边往上面缠布条边说,孙贼,上里面拔份儿来是不是?今儿叫你知道知道厉害,说完手中木棍上下翻飞,棍棍不离那人后脊梁。那人想挣扎起身,但被五哥三人死死按住,过了没两分钟就挣蹦不动了。干爹见他没了刚才龙精虎猛的气势,再加上也怕真打出事儿来,便停下手来,接着问道
孙贼,服了没有?那人点头。还喊吗?摇头。再他妈跟号里出幺蛾子,给你丫后脊梁砸折了。说完就让五哥他们把他放开。并对五哥说
今晚你和涛子再带俩人值个夜班,盯着点这孙子。然后招呼大家各归原位睡觉。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话说我被带走后,家里人找了我一天一夜未果,都慌了神。还好第二天是星期天不用上班,一家人聚集在我家手足无措。终于还是惊动了我姥爷大人,当即成立前线指挥部,亲自到我家坐镇,舅舅、姨夫们全都被撒出去打探消息,我妈和我两个姨在家以泪洗面。
到了中午,防暴队这帮大爷终于想起来送人进看守所还得备案的事儿 施施然拿着爷的东西到分局找值班领导邀功请赏。分局人一看,呦,这不是昨天满北京城疯找那位吗。赶紧给我舅打电话知会消息。
记得小时候刚上学那会,老师竟跟我们吹NB,说什么到了2000年咱天朝得如何如何发达,生活如何如何幸福。畅想着上趟月球就跟蹓自己家后院似的,汽车飞机都不带玩的,恨不得一家一太空飞船才过瘾。于是年少无知的我们纷纷表示愿做无产阶级的四有新人,时刻准备着为世界人民的解放事业贡献自己得微薄力量。可惜现实...你们懂的。
不过我想说的是,咱现在至少是在网络方面,确实比九几年那会先进太多了。那会要是有现在的电脑联网,起码我家人能早找到我一天。
咱们书归正传,话说我家人知道我在东x看守所的时候,兄弟我已经在里面滚过大板,吃过中饭了。要想让里面放人,须得有分局正局长的亲笔手谕才行。我舅舅那会也还没起来,在局长眼里也不过就是个小鱼小虾,如何能让他放人。没办法还是回家请我姥爷出马。
姥爷大人知道这个消息,也是有些犯难。第一,这东x的局长和我姥爷有些不搭,彼此不是一条线上的,没什么交情。第二,毕竟他也退休在家三年之久,正所谓人走茶凉。这些世态炎凉之事说将开来,难免让人心灰意冷 无奈之下,只好舍下老脸,拨通了那位局长大人的电话
上次说到,我姥爷舍下老脸,为我这不孝孙子求人。拨通电话后,先和那位局长大人寒暄了几句,然后进入正题,请他高抬贵手,下道手谕放我出来那局长在电话里倒还算给面子,先说您老人家也是警界前辈,这个面子自然得卖。但是现在全国严打形式严峻,断然没有头一天送进去的人,第二天又给放出来的道理。况且看守所里牵扯众多,多少双眼睛盯着那。他们一定尽快抓住主犯,到时再放我出来,大家皆大欢喜。并再三向我姥爷保证,一定吩咐底下人,保我在号里吃好喝好
要说这领导就是有水平,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不得罪人,也没留下什么活话儿,让我姥爷着实郁闷的不行要说我姥爷这人,着实老实的有点木讷,别看他退休前当到局长,实际上为人极是正派。用他们老战友的话说,他这一级级都是按着敌特和犯罪分子的枪爬上来的,没那么多斜的歪的。也就是那个年代社会风气还算正派,要搁现在,这正职绝轮不到他当。他见此路不通,情急之下就要打电话给市局领导,请他们出面压东x分局放人。
这时还得说是我舅舅清醒,他当时久在基层工作,对警界错综复杂的关系也是门清儿,知道此举未必妥当,要知阎王好斗,小鬼难缠。就算你搬来市局领导做救兵硬压他一头,他也必会觉得失了面子,怀恨在心。当时我还在人家手里,你这么削人家面子,恐怕那时背不住在里面拿我砸筏子,你也拿他没辙。
他一边不让我姥爷轻举妄动,一边又请我小姨夫速速回家,将他老爹请来商议。我这小姨夫的老爹,比我姥爷小着那么几岁,还没退休,当时也是帝都铁路公安口的一位领导。铁路公安和治安警分属两个系统,但经手事件的复杂程度要更甚于治安警,接触面也比治安警要大。这位大爷在帝都警界也以人面广和脑子活著称。论起来我也得管他叫一声姥爷。把他请来出谋划策,捞我更是万无一失
上次说到我舅舅想到一位救兵。在我小姨雌威之下,我那小姨夫自然也是不敢怠慢,火速回家把他老爹请了过来。我这位二姥爷过来一听这个情况,也是一顿嘬牙花子,觉得这事很是棘手,如果把时间放宽十天半个月,或者进去前就能介入,那则是踏踏实实,让我出来不费吹灰之力。可我家人深知看守所藏污纳垢、鱼龙混杂,我又不是出淤泥而不染之人,只恐迟则生变,恨不得立刻就组织一队人马打下看守所把我放将出来
一番商议之后,二姥爷又想到一个人。东x的一位副局长跟他是战友兼哥们,这件事想要办成,说不得还得着落在他身上。当下一个电话过去,又把这位大爷请到我家。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警界中的副局长制度,正局长任期一届四年,干满两届不得连任,挪窝走人。但是副局长就不一样了,只要上面不调走你,你自己不招事下去,干多少年都没限制。在一个位置呆个二三十年的大有人在。这就造成了有些地方副局长说话比局长好使,下面人买副局长帐不买局长帐的怪现象
这位就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虽说还不至于能骑到局长上面去,但是确实在副局的位置上干了不少年,东x的很多干部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绝对是东x的实权人物。这位听完情况介绍,表示此事倒也不难,待他明天上班(当时已经是晚上)就找负责办我们这案子的民警(不是防暴队的)了解情况,由民警出面做受害人家属的工作,只要达成和解,那边白纸黑字表示不再追究我的责任。让局长签字放人的事由他一力承担
至此,捞我出来的大方针才算是最终确定下来,虽说八字还没有一撇儿,但好歹也让大家看清了前进的方向
我家人对那位副局是千恩万谢,并表示事成之后一定重重相酬
书接上回,上次说到我在里面见识过干爹的“家法”之后,也是心惊肉跳,在忐忑中和衣而卧,想了会心事,就睡了过去。
在梦里,梦见小时候我爹妈带我去游乐场游的场景,玩完后又到肯德基饱餐一顿。那真是玩得高兴、吃得香。这一梦做的好生真实,直到我被眼前一片金光晃醒。又缓了了好一会,才分辨出原来只是黄粱一梦,睡觉时不小心,把该在脸上的袖子弄掉了,被头上的灯光晃醒。那一时间,既想爹妈又向往外面的花花世界,不由得一时悲从中来,眼泪打湿了满脸
闷头哭了一会,我擦把脸坐起身来左右探看。身边几位还都睡得极香,门口处值后半夜的小五哥也靠在墙角睡了过去,和他一起值班的一人倒是恪尽职守,见我醒来,赶紧向我点头示意。我见那新来的,四仰八叉的倒卧在厕所的坑边,整个身子恨不得把坑子盖住一半。就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把他扒拉开,在那小子脸旁边,往坑里尿了泡尿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到了早晨,所有人都起来,照例洗漱打扫一番,继续坐板。约莫过了半小时左右,就听见外面有人喊我
三筒四,xxx
干爹在后面一捅,我赶紧站起来答道
我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前,跟着管教出了筒区,来到院子里靠北面的小楼一间屋里,屋里坐了两个警察,一男一女,见我进来,示意我坐在面对他们的椅子上。
鸡足山级会员, 积分 1984, 距离下一级还需 16 积分
这一天也就没什么可再说的,又算是熬过去了。晚上照例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第二天早上起来也是没精打采的。大概九点半不到十点的样子,外面又有人喊我大名,叫我出去。
我心说,这是怎么个意思。昨天不是都问完我了吗。怎么还叫啊?但也不敢怠慢,赶紧下板儿穿鞋来到门前,跟着管教又来到昨天提审我的小楼,不过这次是在二楼。管教指着一间屋的门儿,跟我说
自己敲门进去吧。
我过去抬手就敲,嘴里喊报告。心想这跟在学校里进老师办公室好像也没太大区别
进来吧。我进屋一看,屋里是个有点上岁数的警察,应该是个领导。
坐吧,他指了指斜对面的沙发。我赶紧坐下,心里琢磨着他找我干嘛?不是要我对号里的人检举揭发吧
xxx啊? 对,是我。
恩,xxx是你姥爷?我一听到这,心里立刻踏实了。口中赶紧称是,听他接着往下说。
你姥爷我认识,你说你给你姥爷丢多大人?以后一定得吸取教训啊。记住了没有?
我一边称是一边心说,您别老说这些有的没的,倒是说点正经的啊,什么时候能把我弄出去啊
当然这话我是不敢说出口的,不过那人倒也没让我多等,接着就说。
你那事儿啊,你舅他们给你在外面跑着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不过要把所有关系捋清了。还得有几天,你这几天踏踏实实在里面呆着
我一听,得!得跟里面过年了
上面说到,那看守所里的领导跟我说还要耐心等几天。我心中一时不禁是五味杂陈,一方面是终于知道很快就能出去了。另一边又发愁往后的这几天究竟该怎么熬。因为不想在众老爷们面前换衣解带,我都三天没拉屎了
那人仿佛也看出我心中纠结,又接着对我说
行了,别嫌慢了,你惹出这么大娄子,能这么快出去就不错了。所里从明天开始改善伙食,让厨房给你们号多加点肉。对了,你家人不方便进来,这是给你送进来的衣服。好几天没换了吧?
是,我看着我这身穿了好几天的衣服,都快有点馊了 赶紧接过来,连连道谢
还给你带进来一千块钱,你就甭拿进去了,我给你存账上。统共没几天,也没什么花钱的地儿,别便宜了那帮孙子 出去的时候想着支出来带着。
恩,听您的。
接着他又拿出一条红塔山,这烟也是你舅送进来的,你带回去给你们学习号吧,就说谢谢他照顾你 听说你进去没挨揍?
是,我们学习号挺照顾我的,对我特好。我赶紧往干爹脸上贴金
恩,xxx(干爹)还算明白事。你回去吧,有什么事直接找你们管教,或者让你们管教找x所也行
听了这话,我心中一阵暗爽。有他这话,兄弟我跟号里也算是能抖起来了,最起码说话也不用斟字酌句,小心翼翼的了
我拎着大包小包,由管教押着,回到了号里
上次说到我大包小包的回到号里,号里人一看这阵势,也明白我家那边必定是有信儿了,连忙有人过来帮我把东西放好。我赶紧把红塔山拿出来交给干爹,并说明这是我家人感谢您对我的照顾,让我孝敬您的。干爹接过一看还是软包的,立刻大喜过望。要知这烟在里面绝对是紧俏物资,有钱都不让你随便买,跟管教关系好的,还能托管教偶尔带个几包。没钱没路子的您就嘬树叶子去吧您。平时一根烟都得四五个人轮着抽。这一次就拿来一条,对号里面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笔飞来横财啊
干爹倒也仁义,马上打开一包给后两排每人都散了一根,前面几排人也给扔过去几根解馋,把前面那帮人高兴的,直是打躬作揖,大家一起吞云吐雾,好不快活。各位千万不要觉得我这里描述的言过其实,所说的这些绝没有半句夸张。我就亲眼见过有在里面熬不住烟瘾的整日鼻涕眼泪,哈欠连天,为了能抽口烟,你让他叫爷爷他都乐意。
我见大家都高兴,慢慢的也就不再顾忌昨天五哥和我所说那些禁忌,跟大家闲扯瞎蛋,甚至还和姜叔下了盘象棋
这位说了,你这就有点吹的没边儿了,还下象棋?你怎么不说打游戏机啊?还真不是我在这胡说,在里面还真能下象棋。前面说过,我们屁股地面坐的是木板儿,而且还是实木的那种,非常厚。因为在号里天长日久,每日都有人擦洗,打磨的很是光滑。坐上去除了有点硬还是蛮舒服的。屋里最后面这排,也不知是哪位前辈用了多久的水磨工夫,在板上刻出一副棋盘,十横九竖、楚河汉界是应有尽有。再用烟盒里的纸片裁成方块,用相互检举揭发的小铅笔头写上车马炮象帅。一副象棋就这么出来了
说说里面的娱乐活动。我不想说折磨人也是一种娱乐。但是里面确实是这么干的,你不喜欢可以不参加,但是除非你是老大,否则管不了别人。
我见过的几种在这里说说,其他兄弟要是还知道别的,可以再下面补充
开飞机-把双手背后平举,头往前探,屁股撅着,脚下扎着马步,就保持这个姿势不动,然后会有人问你,飞到哪里了?后面的号里之间各有不同。有的号是你不管回答什么都挨打。我在的那个号比较有特色。一开始会告诉你往哪个方向飞,然后你根据方向回答飞到哪了。如果搞混方向的话就挨打。比如说让你往北飞,问你的时候,你可以回答飞到哈尔滨了,飞到莫斯科了都可以。但是如果你说飞到广州、飞到柬埔寨。那这顿打就挨上了。保持这个姿势时间长了,肩膀关节处会从内发出黑色的淤血块
喝辣椒水-里面没有辣椒,就用烟屁泡的黄的发黑的水,给你往下灌
洗脸-就是把马桶堵住,把你头按进去,特别说明不是座便器,是蹲坑式的。虽说每天都有人擦洗吧,不过想想还是挺恶心得
其他的还有互相吹NB,聊女人等等,不过这得是后面两排人的特权了,前面几排没事是不许随便交头接耳的。
重点说说聊女人,据说这个是号里的保留节目,每天半小时,不聊别的,专聊RB(sorry,词儿有点粗,但是换个词儿又表达不出这个意思,女同学见谅 )主讲就是五哥同学。前面我说过,五哥进来之前是帝都某个著名场子的鸡头,混黑道的,手底下带着四五十小姐,这方面自然是见多识广 我日后的大部分x知识,主要就是来自于那几天他给我普及的,比如怎么摆姿势啊,怎么前戏啊,几浅几深啊之类的。我当时都是闻所未闻,对我日后也是受益匪浅啊 主要听众就是我 姜叔、秦哥、涛子。干爹对这方面好像不是太感兴趣。也许是抽粉儿的缘故吧。还多次笑骂五哥带坏了我们这些小崽儿
上次说到聊woman是我们在号里的第一娱乐项目,五哥同学主讲,我们当听众。不过真正能参与讨论的,其实也只有秦哥一位。干爹好像对这个不太感兴趣,我和涛子小屁孩儿,我不知道他怎样,反正我那会还没沾过荤腥儿那 哪大胡子姜叔也从来不发表意见,只是跟在一旁嘿嘿傻笑
只有这位秦哥,经常不时会和五哥就怎么弄舒服,那种姿势感觉好之类的技术性话题展开争论,有时争论完后还会闭目遐想一番,那骚劲儿就甭提了 记得又一次他问我
小子,你们班上多少女的?
一半一半吧,20来个
那就是人手一个啊,发育的怎么样?胸大不大?屁股圆不圆?
说实话,我那会还是个纯真少年 虽说也有女朋友,不过心思不怎么在那上面,每天竟想着怎么玩了。所以他说的这些,我也真没太注意过。自从他问完我这些以后,回到学校里,我就竟注意这些了 不过哥哥问话,你也不能不答啊。所以也就只能对付着
发育挺好,挺大的,挺圆的
估计秦哥也能看出来我确实是对付那,显得很是失望,骂我两句,就独自意淫去了。现在想想也那号里的生活也真是挺可怜的。常年累月的别说是女的,连个母的都见不到一只。让这二十来岁正是龙精虎猛的大小伙子如何忍得?我那时一个没开苞儿的,都能初识其中滋味,更别提这些哥哥了 这也成了我日后告诫自己,死也不能再进去的一个重要原因
我们几个正聊的开心那,忽然听到外面通道里一阵大乱,随着整齐的脚步声,大批武警开进通道,房上巡逻的也端着枪对着窗户朝我们大喊,所有人都不许说话,抱着头蹲到墙角去
突然袭击啊!一时间号里谁都不敢说话,都乖乖抱着脑袋蹲墙角去了,这就是争富得力量啊,我当时深有感触。就听哗啦一声,栅栏门给踹开,如狼似虎的武警就冲进来了,把本来就不大的号里塞得满满当当。一个武警拎一个,就把我们都拎到对面放风那屋里。
到这屋就开始搜身,搜过之后没什么发现,就接着让你在放风那屋蹲着。他们又返回到号里,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个底朝天。连坐的木板都不放过,全给揭开了。我偷偷一看,别的号里也这么折腾那。闹了一圈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现,全体武警鸣金收兵。
我们回到号里,对着底朝天的屋子是欲哭无泪啊,跟过了台风似的,哪都乱七八糟的。后来我出去后看过一部电影,名曰《龙卷风》。当时的意思就和电影里面龙卷风过境之后的情况差不多了。
这时候干爹发话了。
行了,你们赶紧收拾吧。每年头年底都得这么闹腾一次,看看有没有藏什么违禁的,今年怎么提前了一天。
然后就到一边优哉游哉的抽烟去了 我们只好一起上阵,撅着屁股收拾。边收拾边骂这帮傻x武警
29号这一天,也就没什么可再提的了,中午晚上的这两顿饭还是照样窝头白菜汤,难以下咽。我们在后面还是吹牛打屁,聊天下棋。直到晚上也没再送人进来。干爹说,也差不多就这样了。年底的指标应该也完成了,到这会谁也没心思再往里面抓人了,就咱们这些人,踏踏实实过元旦吧。
我那时心情还是比较好的,毕竟知道自己也呆不了几天了,又有所长给罩着,还能经常从干爹那听点奇闻异事,跟五哥接受点x教育,得空还能下盘棋,所以比较悠哉。特别要说的一点是,我下午趁他们午睡的时候跟干爹要了点手纸,上了趟大号 不过也就是放了俩屁,肚子里没油水,拉不出来啊
再说这两天我家的情况。之所以两天的情况放一起说,是因为他们两天都是在做一件事。想办法和挨打的小子那边和解。
前面说过,我那二姥爷搬来的那位副局给如此这般的拿了个方案出来,我家人齐声称是。第二天一早,这位大爷就找到负责办那个案子的民警,叫到面前提点一番。大概意思就是今有我老战友的外孙,横遭牢狱之灾,求人求到我这。老战友当年有恩于我,人生在世不能忘本。谁可替我分忧?那民警立刻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上次说到,那民警领命而去。回到所里立刻就找到那受害人家属,先嘘寒问暖一番,关心了一下被打那小子目前的治疗情况、费用等情况。然后又说现今主犯在逃,目前抓到的只是几只小鱼小虾,您作为受害人家属,打算这个事儿怎么了结那?
这里要特别说的一点是,把我们抓住的是防暴队,而且还是赶巧儿,和派出所其实一点关系都无。不过他们当然这么不会这么说,大言不惭的在人家家属面前将功劳据为己有。那家属对他们是千恩万谢,就差送锦旗了
这一下听他这么说,我估计那位当时也有点蒙,什么怎么了结?当然是得重重的判那几个小子了,把我家孩子打成这样巴拉巴拉巴拉.......那民警耐着性子听他们巴拉完,就开导他们。现在这个事既然已经出来了,咱们就得正确处理,有我们公安机关做你们的坚强后盾你们就可以尽管放心,对犯罪份子一定会严肃处理
不过这话也说回来,现在抓的这几个小子都不满十八,就算起诉到法院,法院也不会判太重,撑死就是三个月半年的事儿。还道不如让他们每家都出点钱,给咱孩子看病当营养费,也省得咱们家人身上受损失之后,经济上再受损。再说您要非得送这几个小子进去,判不了多长时间不说,肯定还得恨上您家了啊。背不住出来了还得报复您家孩子。要是同意跟他们和解还能显得您家人大度。这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说着领导就是不一样,看人有眼光。这民警舌绽莲花,一番话连蒙带吓唬,说的真是面面俱到 当时就把那家家属说的有些动心,在那沉吟不语。我那亲人,见火候到了,就说要不您回家想想,再合计合计,明天我把那几家人也叫过来,咱们再商量
前文说到,我那亲人凭他多年和稀泥的眼光,看出这事八成有门儿。就赶紧给我家打电话请功,让晚上抓紧时间联系生子和斌子家人,共商捞人大计
要说这世人千差万别,真可以说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生子家父母这几天也为他的事儿急得是寝食难安,四处找门子,托关系,一见我家摸了过来,立刻是一拍即合。一同商定明天同去派出所协商。
事到这里按说只要再拉上斌子家就可皆大欢喜,可这事偏偏到斌子家又出了纰漏。斌子他爹是跑长途的,母亲是做小买卖的,听说他爹又在外面找了小的,家中经常吵吵闹闹。反正乱七八糟的,家庭环境比较复杂。我爹带着我舅摸过去。险些没让人家扣住,非说是我带坏了他们家斌子巴拉巴拉巴拉....幸亏我舅亮明了身份这才镇住他们,并言明这次过来乃是共商捞人大计,其他的等孩子们出来之后再做计较。
不料那斌子家人却极不上道,听我舅说走官面也就是三五个月的事儿。便明确说了,一分不掏。让斌子那小子在里面受点教训也好,怎么劝也不行,言外之意竟还有你家既然愿意花钱消灾,顺手把我家的一起办出来得了。我爹心疼孩子,竟想答应下来,将这事儿一肩扛下。钱什么的都好说,不管怎么别让孩子受罪,先把人弄出来。
我舅是何等精明之人,一听我爹有这话头,便一句告辞将他拉出门外。说道如今事已至此,这户人家既然如此不爱惜孩子,那也唯有爹死娘嫁人,各人顾个人了。这事儿本来也就是我家主导,所有关系路子也都是我家打通,当然得咱家人说什么是什么。离了他们地球还不转了不成。
我爹一听,也是此理。便和我舅回到家中,辗转反侧中又熬过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我爹就带着生子家人还有我舅我舅赶奔派出所,寻到我那亲人,便请他赶紧约哪家人出来商议赔偿问题。
我那亲人一看那火急火燎的阵势,估计是真急眼了。但这位经验确实丰富,拉着我爹就说,我的哥哥唉,你可千万别这么着急,不在这一天半天儿的 上赶着不是买卖明白吗?您现在这着急上火的把人家找了来,不是等着人家狮子大开口那吗?先渗那边会儿。您回家听信儿,过了中午我指定把人给您叫过来。其实这些话我舅也跟我爹说过,不过这人就是这样。有时至亲之人的肺腑之言,反倒当做过耳旁风,同样的话从外人嘴里讲出来那便是当头棒喝 各位看官行走这人世之间此点不可不查
果然,过了午饭点儿到得饷午那会儿,我那亲人打来电话,说人到了。您几位也赶紧过来吧 于是早上那原班人马又到派出所聚齐。双方心平气和的就赔偿问题商谈了一下午,中间过程不表。最后在中间人(我那亲人)的调停之下,商定由我家和生子家共同负担挨揍那小子的医疗费用直至出院。再每家拿出两万现大洋作为一次性补偿。相应的那家也写文书签字画押,保证不再追究我和生子任何的的刑事民事责任。
这里必须得再表扬我那亲人两句,求人办事就得找这样的,贴谱!后来这位也有高升,不过这都是后话不表 要不是经他斡旋,那边估计就得狮子大开口很宰一笔,而我爹当时已经做好就算倾家荡产也得把我弄出来的打算了
刚从罗马假日回来,新来了几个不错的。懂得兄弟可以找我要号,心情舒畅,再更一节
明天大结局
上次说到,我家终于和挨揍那小子的家人签下一纸合约,言明我家破财消灾,那边保证不再追究我任何民事刑事责任,我舅舅拿着这一纸文书,不敢怠慢。当晚就连夜送到那位副局家中。
用现在的话说,这位副局也很给力。没说二话,第二天上午开完办公会就径直来到局长办公室,拿着这份文书,请局长大人签字放人。那局长毕竟也是官面儿上打滚多年之人,那天虽说没给我姥爷面子放人,但也明白我家必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心里肯定也把这件事儿装着,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来了,如今事儿做到这份上,再不给面子那就是奔着结仇儿去了。所以这位局长也没再多说,很痛快的下了道手谕,要各部门配合从速放人
要说这人生在世,有句话讲得好。叫做“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这位局长大人恐怕当时也没有想到,十年后他会辗转找到我舅,也为他孙子之事求人
回过头来再说这位副局,拿到手谕一边吩咐下面人办理各种手续,一边联系我舅,让他赶紧去检查院找人办手续。
话说我舅当年本就是检察院出身,早已打通其中关节,到那边不用一个时辰,已经带着检察院的人一起,与我家大队人马兵合一处,赶奔看守所提人
咱们书接前文,在号子里29号那一夜,也不知是心里有了底还是这几天精神实在太过紧张,那一夜我竟睡得是格外香甜,第二天起来还是迷迷糊糊的。这时我也基本适应了号里的作息时间,洗漱完毕之后正准备再眯会,就见管教来到我们门外,高声说道
三筒四,出来五个年轻点的。
靠,刚说再眯会,又得出去干活。我小声嘀咕着。
应该不是干活,这里面没活儿干。估计是来认人的了。干爹跟我说了一句,就叫我、涛子、五哥还有前面的两个兄弟一起跟着管教来到院里的一间小屋里。小屋分里外间,里间儿的门是朝我们这里面开的,外间的门是冲着北面开的,里外不走一道门。中间有墙隔开。墙上一面里外通透的大玻璃。
我们进去时里面已经有三个人了,管教让我们几个和他们岔开站好,拿着台子喊道
行了,进来吧。
从外面走进来两个警察,带着一个年轻女子。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就见他们对着我们指指点点。有点现在外面歌厅金鱼缸的意思 后来每次有这种场面,我都会想起当年的那一幕 他们看我们,我们也看他们,毕竟都有日子没见过女的了。
我x,这小妞长的还真够骚的 五哥小声嘀咕一句。我跟涛子没把持住表情,都低下头笑出声来,那边管教不干了,骂道
不许交头接耳,都他妈把头给我抬起来。
我们赶紧收敛笑容,抬头挺胸等那小妞来点 那小妞仔细分辨了许久,一会摇头一会晃脑的。最后胡乱指了一个涛子,就被警察带出去了
鸡足山级会员, 积分 1984, 距离下一级还需 16 积分
得,没认出来~~回到号里,涛子幸灾乐祸的说道。怎么他妈我那会就没那种命,咬我那小子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
你丧呗,点背不能赖社会嘛,活该让你劫钱。五哥也开始和他逗贫。
我这会也不困了,和他们一起瞎扯闲聊,等着中午开饭,看看怎么个改善伙食法儿。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不一会中午饭送来了。我一瞅,还真是改善伙食了,白面儿馒头配土豆红烧肉,馒头管够,一大碗菜,吃完还能接着要。有人盛好了递给我,我接过一看,立刻直撇嘴,这肉可真够肥的,肉皮上的猪毛还都没给退干净那
我这人有个毛病,吃东西精细。倒不是说非得吃的有多好,但是对这做饭的手艺上很是讲究 像这种肉上有毛的、排骨里有骨头渣的、太肥的之类的都是一概不吃。五哥看我坐那端着碗皱眉头,我坐过来问我
怎么着?你丫回民啊?
这肉上有毛啊
有毛你别吃那肉皮不就完了,哪儿那么多事儿啊。不吃给我吃,你饿着等晚上吃炸酱面吧。
炸酱面?嘿,我就得意这口儿。想到晚上的炸酱面,我赶紧把菜碗给了五哥,晚上你那份给我啊
干爹看着我这德行,说了句,你小子肚子里还是有食儿。
饭还没吃完那,管教溜溜达达的过来了,站在门口。啪,扔了包红梅进来。
老刘(干爹)明儿就新年了,这两天管好了号里的人,别给我惹事啊。
您放心吧,我号里出不了事儿。
行,明天晚上都踏踏实实的,我给你拿半缸子二锅头来。
嘿,那敢情好,你们都听见没有,都老老实实的。谁他妈惹事,饶不了丫的。
干爹听到能有酒喝,立刻是眉开眼笑
其实在号里,管教和在押犯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又得能吓唬住了,还又得尽量搞好关系。吓唬不住的话,这帮人真敢在号里给你闹事,要是真出点事,这个筒的管教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听说有一次有个学习号和管教较劲,让手下人拿着屋里一个哑巴的脑袋撞墙,事后还说这哑巴要自杀,给这哑巴撞的血勒呼啦的。虽说最后被狱方残酷镇压了,哑巴也没啥大事,可也给管教吓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而另一方面,还得跟这帮人把关系搞好,一则号里有些犯人确实手眼通天,就算今天落了难了,也不是你一个小小管教能随便捏股的。再一则管教生活也很枯燥,长年累月的不能回家,工资又没多少,不少管教还都得指着号里得人上供过日子。这就叫又打又拉,这共生关系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明白的,各位同学自己理解吧
吃完饭趁着头午休的时候,干爹把小推车叫过来,采购了大批吃喝,可乐雪碧、瓜子花生、火腿肠方便面什么的应有尽有。打算明天晚上大家好好狂欢一下,之后就是九九年了,世纪末的最后一年啊,得叫大家记住了在号里过的这一天
午休过后,我们后面这一圈人,盘腿儿坐一圈。一边嗑瓜子一边轮流下象棋,这时忽然有人从背后拍我肩膀,我回头一看是前天晚上进来的偷电缆那小子,他那事儿和偷自行车那个还不是一个级别的,折的数额比较大,已经签了大拘票了。他见我回头,有点畏缩的跟我说
哥,想求您个事儿。(其实他比我大不少)
听说您这几天就能出去了,想请您帮着给我家里捎个话,让他们别担心,再送点衣服进来。
说实话,我是打心眼儿里看不起这偷鸡摸狗的小子,本来不想答应。可一想到这人也有家人,这会想必也因为找不到他着急上火那。心一软就答应下来。
干爹见我把这事儿应承下来,就跟我说,你再告诉他家人,多送点钱进来
恩,我答应着,偷眼看那人,除了陪着嘿嘿傻笑也没啥特别的
我记得那天天黑的特别早,晚饭送进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全黑下来了。我盯着他们一碗一碗的从大桶里往外挑面条,一边琢磨着一会怎么把五哥那碗也弄过来。就在这时,我听见外面通道里有人喊
三筒四 xxx
我x,谁这么缺德啊,这会儿提我。我心中暗骂,但也不敢怠慢,赶紧站起来大声答道
收拾东西回家!
啊!!?? 也许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让我还没有准备,那一瞬间我有点傻在哪里了,直到后面涛子拍了我一把
干嘛哪?不想走了?
我有点迷糊的走下板儿,穿上鞋。回头看过去,所有人都端着饭碗看着我。那目光中有羡慕,有嫉妒,也有由衷的为你高兴,涛子冲门的方向朝我扬了扬下巴,姜叔笑着冲我挥了挥手,秦哥看了我一眼低头吃面,干爹对我说
走吧,小子,再进来你可没这么好命了。
五哥对我说
孙贼,别惦记我这碗了,回家吃炸酱面去吧
我脑子一片空白的跟着管教走出了通道,当时的心情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落。也许这就是古人说的,有黯然销魂者,唯离别而已
通道外面等着我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叔叔。见我被带出来,赶紧走上前来跟我说
xxx吧?我是你检察院的x叔叔。小伙子长挺精神的,怎么这么能给家里边惹事儿哪 还有什么要拿的东西没有。赶紧的,这大冷天儿,你家里人都在外面那 我进来的时候身无分文,出来的时候兜里倒揣了一千块钱,有时想想自己都觉得好笑。后来家里送进来的衣服,鞋带、裤带什么都也都扔里面了,就这么邋遢着跟着管教和那叔叔往外面走。
来到大门前,那叔叔向把门的武警出示了一份文件,武警核实无误后,我们迈出了大门。
行了,老x。人我是给你全须全影儿得送出来了,挺冷的赶紧回去吧。那管教和我那叔叔说完,又指着前方对我说
小子,直着往前走,千万别回头。这地儿不吉利。明白吗?
我无言的点点头,这会儿心思全琢磨着待会见了我爹是赶紧跪地求饶,还是撒腿就跑上哪 闷头跟着检察院那叔叔往前走,大概走了四五十米,远远的望见马路边停着三辆警车,有检察院的,有公安的。边上站了七八个人。再走近些,我看清了有我舅舅、两个姨夫、姥爷、小姨夫的父亲(二姥爷)两个不认识的警察,还有....我爹
他们这时也看见我们走过来,都赶紧迎了上来。我爹在第一个,沉着脸、瞪着眼朝我就来了。您别看我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真怕我爹抽我。小时候打我,皮带、跳绳、鸡毛掸子全都抽折过。我下意识的往那叔叔后面挪步,也好待会挨抽时能有个缓冲。
不成想,我爹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我面前,一把把我搂在怀里,脸上老泪纵横,就连声音也哽咽起来
儿子啊,你在里面受苦了吧。这么多天才把你弄出来,你在里面没挨打吧?
在我父亲抱住我的那一瞬间,我怔了一下。随即也哇的大哭出来。仿佛要把这几天来所有的害怕、委屈、迷茫、痛苦流干一样 边哭边拍着我父亲的后背说
我没事,没事。里面人对我挺好的
玉龙雪山级会员, 积分 64380, 距离下一级还需 15620 积分
看不过来!
亲身经历,最能感动人的纪实帖子。
哀牢山级会员, 积分 715, 距离下一级还需 285 积分
新闻爆料热线:47
手机彩信爆料请发内容至: 短信爆料请发内容至:
金碧坊社区 滇ICP备 
(R) jinbifun.com All Rights Reserved since 2008.04
未经金碧坊社区书面特别授权,请勿转载或建立镜像,违者依法必究
&nbsp&&nbsp&&nbsp&&nbsp&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时凤兰象棋到不了业八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