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手机亮号公开拍卖程序的进来

尾号5个8手机号将被强制拍卖 因机主干了这件事儿
来源:北青网
分享到微信朋友圈
使用“扫一扫”即可将网页分享到朋友圈
来源:新闻夜航生活中常会遇到欠钱不还的人因借贷纠纷闹到法院也不少可下面这则案例让小编有点惊讶不已2016年,双鸭山市的裴某、贾某与李某因一起借贷纠纷一直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裴某、贾某被李某起诉到了绥化市北林区法院。经判决,裴某、贾某应立即支付执行款,但两名被执行人一直拒不履行法院生效文书,并且拒不听从传唤。随后,北林区法院执行局干警多次调查被执行人名下财产。经调查,裴某名下手机号码为1*****88888。12月14日,经绥化市中级人民法院批准,北林区法院执行干警奔赴哈尔滨市评估中心,对被执行人裴某手机号进行了评估作价。下一步,北林区法院执行局将依法按照程序,将该手机号拍卖偿还执行款。责任编辑:酒丽敏(EN010)
“滴滴打手”接到订单后火速赶往定位地点。当然,业务只要是为了保护女性安全,可不是随便打人。
在印度的一些落后地区,依旧保留着一夫多妻制的习俗。但是他们娶妻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传宗接代,而是为了取水。
肯亚青年欧皮尤在他10岁的时候,丁丁肿成91公分长,而睾丸在之后也重达约5公斤,这让他从小就变为同龄人嘲笑对象,甚至被人怀疑说是受到“魔鬼的诅咒
张艺兴从出道至今,一直深受广大网友的喜爱,因为纯天然无公害的气质,被粉丝亲切的称为“小绵羊”。
两岁的儿子生病,母亲心急如焚,到医院检查后医生却说儿子原来竟然是......
点击加载更多
违法和不良信息举报电话:010-/606
举报邮箱:1<input type="button" value="GO" onclick ="var val = Number(jQuery(this).parent().children(':text').val()); if (isNaN(val) || val
2){val = 2;}window.location.href = '/520-520100-detail--1-__id__.html'.replace('__id__', val); ">
《醒来时的一记阳光》
注册时间: -
注册时间:
点击标签查看相关内容
《醒来时的一记阳光》
&&&&&&&&&&&&&&&&&&&&&&&醒来时的一记阳光&&&&&&&&&&&&&&&&&&&&&&&&&&&&&&&&&&&&&&&&&&&&&&&&无处可逃&&&&&&&&&&&&&&&&&&&&&&&&&&&&&&&&&序白洛遥坐在沙发上,几乎败给这个老旧的遥控器了,最后死命捏了一下遥控器上的某个键,指甲都几乎嵌进了塑料里,好歹终于换了个频道。国产烂剧里鞋拔教主在喊“天道好轮回”,于是当新闻女主播端庄秀气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时,她发现自己大大的松了口气。  茶几上的红茶几乎已经凉透,其实因为不过就是立顿茶包,味道也有几分涩涩。所以总要多加些牛奶,味道会柔和些。她一低头,忽然听到新闻播报已经到了播送简讯的时刻。  “本次的展览品中,包括国宝级的文物……北宋皇帝宋徽宗的画作《桃竹黄莺卷》……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商朝的青铜器双羊尊……”  “啪”的一声,因为专注,连手指压到了遥控器上都忘了。此刻这个作孽的遥控器竟然重新又灵敏起来,某著名医院的广告开始循环播放。白洛遥急得站了起来,直接走了过去,按下了频道转换的按钮。  她望着新闻结束的屏幕发了会呆,最后急急的去开电脑,搜索双羊尊。  百度出的信息,第一条就是:  一直流落国外的中国国宝级文物,一尊双羊尊青铜器,将于二零零八年十一月九号,在索斯比拍卖行进行公开拍卖。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电脑嗡嗡的在响,似乎这是一切的声响来源。年轻的女孩子用手捂住了脸,缓缓的坐在了床沿上。有那么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旋即,纤细的手指轻轻一颤,一股小小的燥热从深处慢慢的燃起,仿佛是火苗,蹿到了心头。  她很快的站起来,忽然记得了,是那个白瓷杯,再不去洗,红茶垢就会粘上去,然后就再也洗不掉了。  她忙忙的扎起了长发,戴上塑胶手套,拿了杯子就浸在了水里。温水,洗洁精,一遍遍的洗,再擦,最后再放在水龙头下冲,对着厨房的节能灯看了一遍又一遍,洁白如雪的杯壁,她终于放了下来。哗啦一声将水盆里的水倒掉。缓慢的冲洗那个塑料盆,正面反面,直到再看不见一丝白色的泡沫,洛遥终于放心了似的,一步三回头,出了厨房。  刚才还在放着新闻的频道,又在黄金时段播放起了《本周关注》。标题会让每个有良知的中国人义愤填膺:  流落海外的国宝何时才能回归祖国?  洛遥的手还湿漉漉的,就这么坐下来,看见访谈现场,背景上是熟悉的一幢高楼:易钦集团。年轻的男人穿着正式黑色西服,白色挺括的领口,法式袖口上一对袖扣并不浮华,是黑色的,仿佛猫眼,低调优雅,就像此刻他的谈吐。  主持人正在问:“展先生,这几年来易钦集团在国际拍卖会上买下了很多流失的文物。”  他的眼睛深邃,嘴唇的形状优美,又薄,就这么轻轻一抿,淡淡的说:“是。”他顿了顿,“我们会考虑将一部分捐献给国家的博物馆。”  主持人眼睛一亮:“什么时候?”  他略一低头,似有不可抑制的笑意:“恰当的时候。”  在文岛市,他的影响力总是无处不在的。洛遥觉得刚刚平息下的燥热转瞬又燃起了,她不知所措的握了握拳头,又咬住了嘴唇。  是啊,她的讲解词!明天博物馆要接待一批中学生,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她需要把演讲辞重新温习一下。  就这么盘腿坐在了床上,她喃喃的开始背诵一段段冗长的解说词。直到昏头脑胀的,她终于沉沉的睡倒在床上。  睡梦此刻对她来说这么具有吸引力,可是洛遥还是起来了。她不能睡……她想要去看看门关好没有……电视机的插座拔了么?还有刚才的水龙头……  等到这一圈转回来,却又生生的将睡意驱逐完毕了。洛遥的枕头是最大的那种,洁白,松软,她这么躺着,忽然恨不得狠狠的给自己一巴掌——她这是怎么了?她无力的将头埋进了被子里,无能为力的自我强迫,比哭泣更让人觉得寞落。
注册时间: -
注册时间:
第十九章&&&&&圣诞节那天,是他们近一个月来唯一一次约会。展泽诚甫一见她,就皱眉,然后问她:“谁虐待你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洛遥自己也郁闷,明明是冬天,她的食量日渐增加,偏偏还是在瘦。她悄悄伸出手去挽住展泽诚手臂:“我们去看话剧好不好?今天好像最后一场哎。”  展泽诚侧过头斜睨她一眼:“我订好餐厅了。”最后看她不说话,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看着自己,又叹了口气,自动妥协:“话剧几点?”  离开演还有半个小时,小小的剧院里没多少人,光线昏暗。  展泽诚忽然觉得肩膀上微微一沉。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她靠着椅背,慢慢的睡着了,头就蹭到了自己肩上,呼吸清甜。他小心翼翼的扶了扶她的身体,让她倚得更舒服一些。又把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  有服务员替人领座走过来,手电筒的光线照过来,仿佛刺进黑暗的一道阳光。他借着那丝微弱的灯光,只来得及看见她秀气的鼻子,就在自己的领侧,只要微微一低头,就可以亲吻到。嘴唇几乎已经触到了,最后还是停下,因为她睡得很安静,而他只是怕惊醒她。  开演的一刻,洛遥却奇迹般的醒了。  舞台的灯光几乎在同时打亮。  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话剧。  主角是一个木偶。它在就酒吧里喝酒,听着各种酒醉后的污言秽语,看着韶华不再的女明星勾引酒保。  水龙头里的水滴滴答答。  转眼已是二十年后,换了一批面孔,换了一个半老的女人,可是生活的面目惊人的相似。  它还在喝酒,水龙头里的水还在滴滴答答,仿佛精准的计时器。  这样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值得羞耻的,空虚,寂寥,糜烂。  其实不止是生活,更像是每个人荒芜的精神。  洛遥替它数着水滴,一,二,三,四……忽然觉得心惊胆战,仿佛那个数字有着魔力,可以吸引自己不断的继续。是啊,二十年的时间,如果不数数字,它还能干什么?二十年的时间,如果什么都没了,只是行尸走肉的继续,难道不觉得不寒而栗么?  最后还是展泽诚低声唤她:“结束了,还发什么呆?”  寥寥几个观众开始鼓掌,终于将她彻底的惊醒。洛遥看着台上简单的道具,和仅有的三个演员,忽然觉得这仅仅一个小时的表演这么短暂,在滴滴答答简单重复的声音中,几乎在一瞬间,那人的一生就过去了。  才出大厅,洛遥微微扬起脸说:“我饿了。”语气楚楚可怜,仿佛是他饿着她了。展泽诚看看时间:“你想吃什么?”  她从暖气很足的大厅里出来,被冻得一哆嗦,用等他取车的时间考虑要吃什么。  远处霓虹如画,似是有寂寞的画家在黑夜中快速的用笔勾勒。明明寒气逼人,可是街道上还有很多人愿意在酷寒中低语,相视,牵手,彼此取暖。  车子开出来了,洛遥却改了主意,死活不肯上车,说要和他一起逛街。  虽然冷,可是难掩节日的气氛。路边有圣诞老人在派发糖果,往洛遥手里塞了一大把。洛遥拢着他的大衣,就顺手塞在他的口袋里。路边是一家很小的服装店,暖暖的一盏灯光,像是炉火的颜色,烘烤的人心里也暖和。  里边的衣服不算多,她在外边看见了,拉了拉他的手:“我们进去看看。”  洛遥一眼看上的是模特身上那件烟灰色的毛衣。很低调的颜色,摸上去手感很好,她拿给展泽诚:“你试一下好不好?”  展泽诚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接,语气也有些不自在:“到哪里去试?”  店很小,连试衣间都只是简单的一块军绿色帆布隔开的小空间。磨破了嘴皮子,他也只是愿意拿在身前比划一下,洛遥声音无限郁闷:“不试怎么知道好不好看啊?”  他像个孩子一样搂住洛遥,低声说:“那就买了,我回家试给你看好不好?”  他们低声的商量,仿佛拿不定主意的小情侣。  到底还是没有买,老板人很好,送他们出门,乐呵呵的说:“下次再来,圣诞快乐。”  洛遥才跨出小店,就笑着说:“人家逛街的时候,女生都会给男朋友选衣服啊,你真不配合。”  说这话的时候,她把他的手抓过来,翻开,然后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有一样滑溜溜的东西落在展泽诚的掌心。  一粒黑曜石。  洛遥很认真的说:“我送你的礼物。”  她没说这粒念珠得来的机缘多么巧妙,也没说它多么珍贵,可是她知道,只要是她送的东西,他一定会珍惜。  展泽诚手中的珠子还有微热,不知在她手中攥了多久。  月光很皎洁,仿佛是夜明珠折射出的明润光线,缱绻的落在在洛遥的的脸上。她的睫毛在月华下微闪,仿佛有看不见的精灵撒下了银色的碎屑,美丽的动人心魄。  他想开口说什么,却被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王敏辰的声音很着急:“洛遥,你导师住院了你知不知道?”  此时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  一路都是畅通无阻,她却只觉得展泽诚开得慢,心急如焚。车里的暖气吹在身上,手足却都是冰凉。他瞥了她一眼,沉声说:“不会有事的。”  恰好到了医院,洛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一声不吭的就跳了下来。大厅里人来人往,电梯下来,偏偏前面又等着别的病人,磨磨蹭蹭的走得慢,眼看着那扇门要合上了,自己又要等下一批,洛遥急得说不出话来。  蓦然一只手从一旁伸出来,适时的插入了见窄的两门缝隙之间,。那门似乎迟滞了一会儿,终于又缓缓打开了。展泽诚拉着她一道进去,无声的将手按在她的肩头。洛遥看见他的手背上,有一道红色的印痕。虽说电梯并不会夹伤人,可想必刚才他太过匆忙,磕得有些狠了。  叮的一声,门一打开,就看见几个人在服务台不远的地方低声说着什么,护士很不耐烦的走过去:“这里是医院,病人要静养,麻烦你们去外边说话。”  她认出来里边有自己的一位师兄,其余的人则是全不认识。一时间也顾不上那么多,抓住护士就问病房号。  护士面无表情的指指挂钟:“今天过了探视时间了。”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下意识的要找展泽诚帮忙:“我就在外边看一眼,好不好?”  一回头,却看见他走到另一边去了,正和那几个陌生人低低的交谈。她怔怔的站着,一片茫然。  展泽诚在片刻后回到洛遥身边:“你导师没事。今天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明天再来。”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和她说话,似乎不愿意听到她拒绝,又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而她只需要听他的,什么也不用顾虑。  他的声音很低沉,带了不经意的威严,揽在她肩头的手微微带了力道:“走吧。”  可是洛遥没动,固执的站在那里,对护士说:“那病人现在怎么样了?”  展泽诚微微踅起眉,却没有再催她,直到洛遥的师兄喊她过去。  她迅速的看了一眼展泽诚:“你回去吧,我还想再呆一会儿。”她指了指师兄,“我会和师兄一起回学校。”  他淡淡的抿起唇,又看了一眼幽静的医院长廊,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  展泽诚先走之后,那些人陆续也走了,只剩下洛遥和师兄两个人,在椅子上坐下,师兄的脸色也不好看:“真是巧,你和他们老总一起上来了。”  师兄简单的对她说了些情况。  就在下午的时候,考证工作有了重大的突破,喻老师攀着简陋的手扶架,在一根梁的根部处发现了“唐天宝十四年”的印记。在场的人不多,可是每个人都欣喜若狂。一旦确切的证明了这是唐代的古建筑,接下去的申报项目就水到渠成了。  只是想不到,回来的时候遇上了一队人马在勘测地形。一旁有人告诉他们这一大块地都已经圈走,说是要改建开发,连整个村落都要迁走。  洛遥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你们起争执了?”  “稍微争执了几句,然后喻老师她一急……她的心脏不大好,下午实在是太激动了,唉……”  她继续问:“是易钦么?”  其实不用师兄点头,因为她听展泽诚说起过他们公司的开发项目是在西山。她怔怔的靠回了墙上了,连下文都没有问。师兄只以为她累了,拍拍她的肩膀:“也别太担心,这么重要的发现,我们和开发商协调好,是可以保存下来的。国家法律也不允许他们擅自拆除古建筑。至于老师那边,医生说了,静养一段时间,不要太操劳就好了。”  她茫然的点点头,想说什么,可是头脑一片混乱。  恰好有人提着东西上来,问护士:“有没有一位白小姐?是外卖,客人说送到十一楼的。”  鱼片粥,一盒热好的牛奶,洛遥此时才想起自己一晚上什么都没吃。她捧着牛奶,慢慢的啜饮完,只想这么坐着,一动不动。  护士无奈的看了他们很多眼,终于还是不再理会,靠着桌子小寐。而师兄再三劝说,终于还是拖着她下楼了。因为是凌晨,医院空落落的,只有急诊的灯大开着,红色好似鲜血,很刺眼。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出租车坐进出租车,她手中一直握的手机却震动起来。  展泽诚的声音仿佛很近:“我在你对面,下车。”  她望了一眼,那辆车无声的伏在暗色中,车灯打开着,映出无数落下翩跹的雪花。
注册时间: -
注册时间:
第十八章&&&&展泽诚会在易钦遇到洛遥,于他完全是意外。他们相处了近半年的时间,她一直只知道自己在易钦工作。其实他本来也不打算瞒她太久的,就在这几日里,估计就会对外公布自己接替父亲掌管易钦的消息,到时候想瞒都瞒不住。他向高池飞问清了她们来的目的,踌躇半晌,终于还是打电话给她。  洛遥的反应倒真让他意外,他本以为她至少也会稍微心里不快一下,可是她没有,听得出来心情很好,最后还开他玩笑:“我干吗不开心啊?展泽诚,我觉得我中了彩票哎!”  他拿着电话也微微笑起了起来:“是么?”  其实他听出来了,她是很开心,可不是因为这个。果然,下一秒,她就说:“我明天和老师一起去田野作业。”每次她去做田野调查,用展泽诚的话来说:“我看你怎么像是被关了几年,然后要被放生了?”  他“哦”了一声,说了句:“那你小心。回来给我电话。”  其实这些天他也忙,因为自己亲自主持的一项开发计划也进入了前期准备,是近期易钦的大手笔投资,绝对不容许有闪失。  洛遥挂了电话,一边还在整理东西,王敏辰凑过来说:“哎,你们老师那个项目还没做完呢?”  其实那也不算项目,就是出版社找了她,要出版一本书,收集寺庙的楹联。喻老师觉得是个好想法,可以保存很多珍贵的资料,于是答应了。其实经费真的不多,也不够干什么的,反倒是做书需要很多的资料,光是采集就很费功夫。  关于这一点,王敏辰就感叹过:“你们老师真的很牛,我怎么觉得她什么都精通啊?”  洛遥帮忙一起整理资料,自然知道那些资料,都非常珍贵。喻老师说是很早的时候,自己曾经跑了很多地方,除开那些楹联,书中对寺庙建筑的描述也是精当而准确的。有时候她看出了学生的疑惑,就笑笑说:“我年轻的时候,对建筑美学很感兴趣,虽然不是自己的专业,可是也认识了一些好朋友,受益很多。”  洛遥听出了老师似乎是有些伤感,眼角眉梢都淡淡的拢着时光流逝的叹息。老师的手边是一杯冻顶乌龙,她端过来看了一眼,却没有喝,又放下了。  可这次不是为了那个项目。  洛遥也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老师带来西山小庙里了。以往他们常常坐着喝茶,因为都是上了岁数的人,随便扯了话题,譬如窗外的竹影,或是翻过的一册古卷,仿佛是说家常般亲切。至于禅宗常常说起的棒喝机锋,洛遥更是从来没有见过。就像老师说的,尘尘三昧,最世俗的人或事,才暗合禅味。  老师父的身体不好,或者也只是因为天气的关系,她在一旁看着,总觉得有灰败之气。可是两个老人都是异常的激动,不知疲倦似的赶到了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又蜿蜒走了一些路,才终于看见了一座寺庙。  云初寺并不是废弃的,因为小村落的村民过年过节,时常还是会去祭拜,就连那些佛像、罗汉像,都是经过好几次的重塑上彩。喻老师看了一眼正中的释迦牟尼像,皱眉说:“看样子是清代的彩漆。”  洛遥跟着记录、拍照,却发现老师仰望着屋顶,站在大殿的一隅,似乎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事物。老师父踱过去,微笑着说:“藻井,斗拱,柱础,我都仔细看过,似是晚唐的。”  一说及这个,一旁带路的村民帮衬着说了一句:“这个庙修了很久很久了,我们村世世代代都到这里来拜菩萨。”  老师父点点头,又对喻惠茹说:“若是景荣在就好了。”  喻惠茹什么都没说,双手却轻微的在颤动:“你是怎么发现的?”  “惠茹,你还是老脾气。”老师父微笑着看着她,“我也是前两天才发现的,于是赶忙找你来看看。”  彼此对视一眼,竟是前所未有的默契。仿佛一道回忆起那段时光。  那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还年轻,在美国留学,她常常旁听建筑系的课程。一次听见一个客座的日本教授一脸骄傲的说:“中国目前已经没有唐朝的木构建筑了。如果你们想要看,除了可以在画册上见到,也可以来日本。”  木构建筑很难长时间的保存下来,因为中华民族的历史太悠长,因为这片华夏土地上承受了太多的灾祸和苦难。自然灾害、外来侵略,无不在慢慢的损毁五千年来沉淀下的种种辉煌。  可是无论怎样,都轮不到那个岛国的民族来嘲笑。  她还来不及流露自己的感情,却清楚的听到了一声嗤笑。于是回头看了一眼,是两个中国人,其中一个坐在窗边,眉目英俊,嘴角轻弯,毫不掩饰的蔑视和不甘。  日本教授被打断了,有些不悦,于是问了句:“有什么好笑的?”  那个男学生用低沉的声音说:“我在笑井底之蛙。中国地大物博,只要没被一些外来的强盗炸了个遍,总也会有一两处地方留下了建筑的。”  日本的教授沉默了一会,仿佛没听见,继续上课。她也记住了那个师兄,展景荣。  她亦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施学成的。彼时的他,和展景荣一起,是让人人的侧目的、才华横溢的两个中国学生。  那时候亦是年轻,谁又会想到,若干年后,他们真的找到了唐代的木构建筑,其中的一人已然皈依了佛门,面目祥和安定。而另外的两人,纵使曾经山盟海誓,余生却再不相见。  喻老师的岁数已经不小了,或许是心态素来的宁静,看起来并不显老,总是约莫五十出头的样子。平常也总是极淡泊端庄的,就连做学问也是如此,总是不急不躁,并教导学生们也是如此。  白洛遥算是她的关门弟子,因为马上就要退休,按照惯例,这几年这位女教授已经不带学生了。或许是缘分,复试面试的时候她本来只是考官,却给自己收了最小的一个学生。师生关系很好,对洛遥仿佛是长辈教导家中的小辈,尽心尽力,又一丝不苟。  已经不算年轻的导师,在这次考证中,像是有着用不完的精力,不眠不休。实地勘察了很多次,反复的看那些拍下的照片,研究着墙上被香火熏黑的壁画,和建筑系和艺术系的教授们共同探讨。洛遥有时候也担心她的身体,因为她的心脏不好,总是要随身带着速效救心丸。最近则更甚,她常看见老师蹲在云初寺的某个柱础处,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可是脸颊又有着病态的潮红,神情可见极度的激动。  她忍不住劝她,可是导师总是在笑:“我身体没事,现在不干,等到老了干不动了,就只能后悔了。”  山上的老和尚倒是渐渐的少来了,提起这个,导师就神情淡然,云淡风轻中有着怔忡:“他的身体也不好,我劝他不要下山走动了。”  寒风肃起,将大片大片的秋叶吹落,万事万物,枯荣转瞬。  那是洛遥最后一次见到了那个眉目祥和的老师父。  他依然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坐着,轻轻拨动手里的念珠,然后细微的、几不可见的抬起眼,看了一眼进来的人,微笑。  洛遥看见导师微微红了眼眶。任是谁,都知道这样一位病骨支离的老人,都知道再也撑不下去了。  可是导师什么都不说,老师父也不说话,最后只是向洛遥招招手。  她走过去,他便向她伸出手来,将一粒圆润的珠子放在她的手心里。大约是鸽子蛋的一半,又比寻常的珍珠稍微大上一圈,仿佛猫的眼睛,深邃美丽。洛遥见过的,在他不离手的念珠下端缀着,仅此一粒。  他微笑着说:“小姑娘很好,心也很干净。”  洛遥回头看了一眼,她的导师脸色苍白,终于叫了一声:“师兄。”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竟是师兄妹的关系。也终于知道了,这样一个宁静的生活在山间的老僧,曾经亦是在外留学,挥斥方遒,风云阅遍。只是在某个时候,幡然悟了,选择了另一条人生的道路。  喻惠茹在向学生说起这个的时候,淡淡笑了笑:“师兄他……就是有些像弘一法师。”  洛遥无声的点点头,手里攥着那粒珠子,她知道很珍贵,不仅是因为这是能避邪的宝石,更因为它随着大师一辈子,渗进了清淡平和的味道。  第二日老师父就圆寂了,喻老师却并没有洛遥想象的那么哀恸,只说:“我是学宗教的,他那时候学建筑,可是不管什么事,他却比我看得开。”  感慨到最后,无非四个字:悲欣交集。既为逝者的解脱觉着欣慰,却又因为离去而忍不住伤感。  白洛遥看着老师坐在窗台前,神情宛如旧时的女子,秀长的眼睛有着难以描述的美丽。时光在她身上流淌,她的身上有很多故事,可是她不开口,只是沉默着回想。
注册时间: -
注册时间:
第十七章&&&&幸而有李之谨挡在自己的身前,洛遥得以从容的转身,慢慢的走出了这个小小的房间。她不知道该把心思放在什么上头,于是下意识的摸摸脸颊和头发,身后的两个人会说些什么,干些什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李之谨听见身后门轻轻合上的声音。他并没有急着离开,说:“她既然说了不是,那就好。”他的声音不大,也甚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淡淡的像是威胁,又像是无可阻挠的决心。  展泽诚沉默了一瞬,似乎觉得有趣,抑或者,他并不想和任何人说起和她有关的事:“你是怎么想的,我没兴趣知道。”  这早就不是为了爱情而决斗的骑士时代了。他们不约而同收敛起了冰冷神色,一前一后的离开这间小屋。屋外依然是人声鼎沸,助手急得满场乱转:“展先生,李总一直在找您。”又看见李之谨,忙不迭的说:“原来您和李先生在一起。”  李之谨温和的对他点点头,转身往左侧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展泽诚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细微又毫不用力的抿着唇,一如既往的冷淡,又像心烦意乱,目光似乎不知道落在何处。  左拐就是洗手间。她对着镜子照了很久,不知道化妆师给她用的彩妆是什么牌子的,她哭了那么久,居然没有化开,只是显得眼睛肿了一些。头发就有些惨不忍睹了。珍珠卡子歪在着,几缕头发都纠结在耳鬓,挽起的发髻也偏在了一侧。  索性就把头发放下来,重新挽了一下。又用冷水扑了脸,洛遥听见烘手机发出大功率的声音,有人在使用,似乎用了很久,那个声音一直都在耳侧嗡嗡的响。  忽然一下子安静下来,洛遥听见有人在和自己说话:“白小姐,又见面了。”  何孟欣是陪着他一起来的吧。  洛遥笑了笑,何孟欣是她见过的,能将红色穿得最好的女人。露肩的礼服显得锁骨精致,又没有枯瘦的感觉,圆润动人。她正在补自己的唇妆,又侧头看了白洛遥一眼,忽地微笑:“现在流行裸妆么?”  其实洛遥从来都不化妆,也听得出对方淡淡的讽刺语气。何孟欣又照了照镜子,往门外走去。她把门拉开,却又回头冲她一笑:“白小姐,在这里也能遇到你,真不简单。”她恰到好处的回头一瞥,更显得颈的修长雪白,所谓的回头一笑百媚生,“外边还有人等你呢。”  她终于收拾好了心情,门推开一半,是有人在等她。  李之谨靠着墙,指间夹了烟,目光敛着,落在地下。他今天穿着黑色的西服,气质似乎是忧郁,愈发显得俊美。只在见到洛遥的时候,忽然便换了表情。他似乎忘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上来便牵她的手:“怎么呆了那么久?我几乎要找人进去看看了。”  这一次,洛遥很快的甩开了,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我不舒服,想回家了。“  他依然是轻松随意的态度:“我送你。”甚至没有等她拒绝,自顾自的走在了她的前边,“没办法,谁让我这么有风度呢?”  他们走得很匆忙,或许李之谨顾及她的心情,又让服务员带路,从一旁的偏门径直出去了,似乎忘了自己是宴会的主人。  出了门才觉得寒风刺骨,宴会开始的时候,他们是直接从楼上下来的,大衣全都丢在了房间里。李之谨将西服披在洛遥肩上,又握了握她的手:“冷不冷?要不先在大厅等一会儿,我去拿外套。”  洛遥不愿意再进去了,她宁可就这么不回头的转身就走,也不愿意再进去了,仿佛身后的是如影随形的怪兽。他顺着她的意思,忽然轻松的一笑:“白洛遥,你至于么?不久失恋过一次么?人家还追着你死缠烂打,我要是你,指不定多得意多开心。”  其实她都没听清李之谨在说什么,冻得要死,拼了命才克制住自己,不至于上下牙齿打架,手指拢紧了他的外套,说不出话来。  他有意要逗她说话,于是不停的唱独角戏:“唉,我真吓了一跳,难怪你不肯说谈过恋爱没有。原来对象是展泽诚啊……”  “你们怎么认识的?怎么闹翻的?”  “还在藕断丝连啊?”  越说越不靠谱,逼得洛遥凉丝丝的开口:“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下?”  他终于哈哈大笑起来:“愿意开口就好了,骂骂我也没关系。  车子到了楼下,李之谨又非要送她上楼,一边强词夺理:“反正回去我孤家寡人一个,没意思。还是去你家喝口茶。”  洛遥没空和他磨嘴皮子,一声不吭的带路。  空调打开了,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制热。李之谨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干净得不可思议的小家,又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竟有一丝恍神,仿佛第一次真正踏进她的世界。  洛遥在厨房问他:“你要不要加姜丝?”  他随口就说不要,其实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用过滤器,将切得很细很细的姜丝滤出来,在透明的玻璃杯里倒上半杯姜汁,又把红茶慢慢的倒进姜汁里。自己这杯里,又倒进了半勺姜片,最后端出来递给他。  其实是最普通的玻璃杯,超市买的,红茶亦是袋装的立顿,所有的一切都是平平无奇。可是那一杯姜汁红茶非常的漂亮,隔了透明的玻璃,深红如同玛瑙的色泽流丽,握在手里,暖的像是手炉。  李之谨喝了一口,呛得面红耳赤,辛辣的味道一直冲到了鼻子里。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回味过了,才有很淡很淡的香气在齿间缠绕。  洛遥把一杯都喝完了,连姜片都嚼了好一些,才问他:“还要不要?我再去煮一些。”  她仿佛换了一个人,刚才还在展泽诚的怀里挣扎,连抽泣都那么无力,此刻却待他如客,从容,不慌不忙。  她没听到他回答就站起来,大块的姜还没用完,她很仔细的洗干净,然后握着刀,心无旁骛的开始切丝。一,二,三,四……她在心里默默的数着,安宁平静。  屋子里终于暖和起来,洛遥一回头,看见李之谨拢着自己的手臂,身影修长,斜倚着厨房的门,沉默的看着自己。他的声音很好听,也很温和,就像是杯中的暖茶:“洛遥,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昆曲么?”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其实以前一直是“喂”“喂”的胡乱叫着,这一次,一切都不同了。  “其实昆曲就是一场梦。牡丹亭、西厢记、烂柯山,都是做了一场梦。该醒了就醒了,该散场就散场。你……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到现在还不愿意醒?”  洛遥心底的某根细弦忽然就被触动了,她想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可是姜汁太辣,仿佛有一滴溅在了眼睛里,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还是春天的时节,这个世界披上一层淡绿的轻纱,触目都是嫩绿的幸福。走在街上,柳絮会偶尔的粘在发间,像是缠绵的心思,像是柔软的初恋。  宁寿路是文岛市一条极有特色的路。路面不宽,两旁植满了高大的梧桐,小洋房大多都只有两层,若是三层的话,就得把那个小巧的老虎窗算进去了。墙面爬满了植物,因为还不到夏天,褐色的枯藤还没绽放一点儿活力。  如今的洋房大多被改造成了别具匠心的咖啡店,或者是品牌独特的服装店,再或者就是书店。偶尔逛进一家,有短发的年轻女孩儿在落日的夕阳光线中,身上是粉色的开襟毛衣,坐在收银台后文静的读书,手边一杯澄澈的绿茶。  洛遥拉着展泽诚从里边出来,神色间满是向往:“你看到没有,刚才那个女孩子好有气质啊。”  展泽诚倒没说什么,看那副表情,似乎根本没记起来她在说谁。  其实有时候洛遥是挺想开一家这样的小店的。不开心的时候可以窝在店里安静的看一天书,开心的时候把门一锁就云游四方。如果那样,简直就快活的不像人过的日子。她顺口就说了出来,又在苦恼:“如果我也能开一家,要叫什么名字呢?有个性才行,不然一下子就被别人比下去了。”  她的鼻子微微皱着,像是小猫咪一样,粉嫩可爱,展泽诚就问她:“你想开一家?”  她没回答,因为路边的一家房屋中介吸引了自己的眼光。  玻璃窗上贴满了要出租或出售的房子。附了照片,独立的一幢小楼,地方不大,她盯着看了半晌,心里默默的把房价乘以面积,然后被得出的数字吓了一跳。  有工作人员推门出来了,微笑着问:“先生小姐,有中意的房子么?”  洛遥连忙摇头:“没有,我们随便看看。”转身拖了展泽诚离开,不无扫兴的说:“原来这条路上的房价这么贵!”  那幢小楼,如果按照报价看,八百七十万,还不算零头的。  其实这条路房价贵,一点都不冤。多么有气质的城市一景,随便哪幢屋子,都是历史保护单位的建筑物。  展泽诚微笑起来:“你看中了哪幢?多少钱?”  洛遥掰着指头说:“梦想破灭了啦。这么多钱,我要赚到何年何月去。”又一脸严肃的叮嘱他,“你努力赚钱啦!我这个专业好像是没指望了。”  他们十指紧扣,就像是寻常的年轻情侣,展泽诚又回头看了一眼,似乎要记住她说的那一处地方,然后说:“等我们老了,可以搬个椅子出来,就在路边晒晒太阳。”  多么美好的遥想。洛遥忽然甩开他的手,小跑了几步,路边是一个福利彩票的零售点,她很快活的买了两张。一回头的时候,展泽诚的手插在口袋里,修长的身影一直拖到自己的她的脚下,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像是在默许孩子的胡闹。  洛遥走回他身边,捏着彩票说:“要是两张都中了五百万,扣掉税,也只有八百万,还是不够啊。”  有一丝柳絮吹过来,落在她的刘海上,他终于笑起来,拉住她说:“别动。”  他轻轻的替她掸去那丝白絮,夕阳金色的光芒落在女孩子白皙的肌肤上、点漆般的眸子里,她一直乖乖的一动不动……这么柔软的心情,展泽诚忍不住,很快的俯下身,在她唇上轻轻触碰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离开。  像是在偷吻,又像怕她不开心,于是蜻蜓点水般的一瞬,很快很快。  她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自己的初吻么?  这这么快活,又这么措手不及,仿佛身处云端,望见了世间的一切,只觉得漂亮得不真切。  那时他们交往了没多久,展泽诚看她发呆,只当她有些生气,于是低下头耐心的问:“生气了?”  她红着脸,摇了摇头:“没有,没有。”连语言都笨拙得可爱。  他就轻轻笑起来,眉眼都舒展得十分惬意。仿佛得了许可,又或是知道她不会再生气,索性揽住了她的腰,很温柔的亲吻她。&  她的展泽诚,只是展泽诚。那些绚烂的外衣,财富也好,地位也罢,他悄悄的瞒着她,也只是因为她是白洛遥,他的洛遥。  那时的他们,彼此相爱,满是幸福。
注册时间: -
注册时间:
  可是就在那一刻,展泽诚停下了亲吻,脸上没有一丝意外的表情,目光如剑锋般倏然扬起:“李先生,我和我的女朋友私人的空间,你至少要先敲门。”  他一只手依然揽着她,低下头去,旁若无人,又轻柔至极的吻她的脸颊,理她的鬓旁的发丝:“好了,不要哭了。我们出去。”  他的唇很薄很凉,她避不开。白洛遥麻木的看着他这些亲昵的动作,用只有自己听的见声音说:“展泽诚,你不要逼我。我够恨你了。”  他的动作没有来有的滞了一滞,只是并不生气,眼底滑过淡淡的怔忡。他还记得这句话,三年前,她说过一模一样的,下定决心要和他分手……  他终于还是缓缓的放开,李之谨已经挡在了她的身前,目光清亮,坚定,仿佛是护卫公主的骑士。  既然有了第三个人,他叹口气,将想说的都搁下,语气轻而浅:“我送你回家。”  李之谨跨上半步:“展先生,白小姐今晚是我的女伴。”他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你刚才做的,我已经可以告你骚扰。”  “她是我女朋友。”他淡淡的再说一遍,仿佛这是不容置喙的事实。  “我不是,早就不是了。”白洛遥的声音还在发颤,可是已经汇聚起了愤怒和不甘,她慢慢的直起身子,一字一句的说,“展泽诚,你不要再做梦了。”
注册时间: -
注册时间:
第十六章&&&&李之谨载着她,又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展泽诚?”  洛遥勉强笑了笑:“是啊,正好碰到展先生。”  他的目光滑到她紧紧绞着的手指上,轻描淡写的说:“这个时候不好打车。”  洛遥应了一声,有些慌乱,又低声说:“还要试衣,是不是太麻烦了?”  他耐心的笑:“女人还会怕试衣服么?”  贾师傅拿了两款给她试衣。一款是白底紫花,另一款是浅珍珠色。老师傅一边递给她,一边说:“这是第一次试,你看,这款还没有手工苏绣,这个颜色配花开牡丹相当好看。不过还是等你试完这次再说。”  李之谨坐在茶几边,端着茶杯,一句话也不说,噙着笑,似乎有些期待。  触手只觉得柔软,仿佛有浅浅的水流从指尖滑过,又像拂过乌云般的青丝,延绵不绝的舒心流畅。  她将那件珍珠色的换上,从试衣间走出去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外边等着的都是男人,她从没有像这样,穿上一件衣服,然后等待别人的评价。  洛遥不安的站在贾师傅面前,问:“还有要改的么?”  非常的合身,衣服仿佛就是她的第二层肌肤,妥帖的勾勒出纤美的线条。  李之谨微微眯起眼睛,她的侧影看起来很薄很轻柔,发髻松松绾着,又散乱的落下了几丝,一时间竟想不出任何的形容词,只觉得美丽,不输给任何人的美丽。不动声色的转开眼睛,微笑说:“我也觉得很合身。”  贾师傅摇摇头,依然细致的替她做好数据的记录,又笑:“左肩勾起了一点,还要再改。”  又回去试了第二件,效果也不逊第一件。因为李之谨的眼光很准,她穿着这件素色的,清淡雅致得像是雨后的天色,透着白皙的明快和优美。  贾师傅最后赞了一句:“白小姐穿旗袍很好看。”  李之谨顺口就说:“贾师傅很少夸奖人,可见你穿着确实很好看。”  灯光下洛遥笑意盈盈:“我把你这句也当作夸奖了。”  “客气。”他简单的说,“我很期待。”  她更期待的是工作的成果。因为自己一直帮忙在做一部小短片,用的就是那天纪录片剧组拍摄的素材和镜头,另外配音。这个工作占用了大部分的时间,幸好这算是份内事,因为博物馆需要配合李家的这个活动。  于是又很多机会和李之谨见面。李之谨对人都很随和,甚至有一次专门请林琳以及几个义务讲解员吃饭。洛遥自然是和他们一起去了,看着几个小姑娘一脸崇拜的的表情,忽然觉得很有趣,难得李之谨温和又耐心,看得出来,忍耐力很好。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逗得笑了,忍不住抿了唇,向车窗外张望了一眼。  刚把几个小女生放在校门口,李之谨和她闲聊:“哎,你到底要选哪件?”  他们下午又去试了一次衣,正式的成品相当的漂亮,尤其是那件花开牡丹的旗袍,花枝浓烈扑面的美丽恰好又被浅浅的珍珠色优雅的中和,一眼惊艳。  可是洛遥想都没想,还是说:“还是紫色的吧?”  他就这么扶着方向盘,缓缓的看她一眼,笑意从眼角流露出来:“我就知道。”  洛遥顺着他的话说:“是啊,那件衣服太漂亮了,我穿不出味道。”  “不是不适合你,是你不愿意穿吧?”李之谨笃定的说,慢条斯理,“白洛遥,我发现你有避世倾向。”  洛遥无语的抬起眸子望他一眼,呵呵笑了两声,转了个话题:“不是啊,明明你一开始就替我选了这件,我也是不好意思拂了你的好意。”  他仿佛没听见,语气就像是户口盘查,继续:“你谈过恋爱没有?”  洛遥不乐意:“我干嘛告诉你?”  他微微板起脸,可是忽然又微笑了:“不说就不说,反正迟早也会知道。”他侧过脸,向她眨眨眼睛,透着狡黠的英俊,就像大男生那样,有一种干干净净的气质。  洛遥却愣了愣,似乎察觉出了一些不妥,到底是什么,自己又说不上来。她无声的看着窗外,没有再接话。  博物馆大厅里一直滚动播出着李征远百年纪录片,陶瓷馆已经布置完毕,就等着择日重新开馆。网站上已经预告了新馆的展品:为了纪念祖父的诞辰,李耀辉先生又将捐赠出明代宣德年间的一件釉里红三鱼纹杯。而大多数工作人员也都收到了周末纪念酒会的请帖。  洛遥犹豫了快一周的时间,她不想去,怕见到展泽诚,又怕和李之谨一起会让同事议论纷纷。好几晚都没有睡好,顶着黑眼圈上班,想了各种借口,可是没有一个能说服李之谨。  除此之外,世上总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一晚有人看见他们一起在的宾馆出现,李之谨又把洛遥介绍给自己的父亲认识,渐渐的同事们也都知道了。林大姐有一晚和她一道坐地铁,顺路,说的话就大有言外之意:“洛遥啊,你也不小了,要是对象合适,大家看着都挺好的,要抓紧啊。”她不置可否,又怕大姐再说下去,只能含含糊糊的带过话题。  地铁非常的挤,这么冷的天,车里竟然热得人难受,高领毛衣刺刺的扎人。她几乎透不过气,比窒息还叫人觉得不舒服。这么憋着,倒忽然想明白一件事,她真的不需要躲着他,越是躲着,他只会以为自己还在纠缠着过往。  于是周末下午,李之谨开车来接她的时候,洛遥十分的配合。他替她想得很周到,换好了旗袍,又有人来打点头发和妆容。  洛遥坐了很久,头发挽来挽去,她心底很不以为然,可是看着李之谨也坐在身边陪自己,全神贯注的在一叠讲义上写着什么,倒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呃,你不用陪我……”她想了半天,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挺无聊的。”  他连眼睛都没抬,淡淡的说:“我也没闲着。”  只怕结婚也没那么麻烦,对方诚意十足,可是洛遥却越发忐忑起来,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当初不该答应他。  尤其是当自己挽着他的手臂,和酒会上的来宾打招呼的时候,那些打量自己的目光都有些意味深长。  真正是名门世家的公子,应酬交际起来,风度翩翩。以往洛遥熟悉的那个年轻大男孩,仿佛在瞬间变了一个人,谈吐文雅,又时刻注意着不冷落自己,无意间的眼神一扫,都带着无可比拟的妥帖风度。  李之谨很自然的将洛遥介绍给自己的父母认识。其实洛遥已经见过了他的父亲,又和他的母亲打过招呼。李之谨的母亲牵着她的手,微笑的问她的工作,和善可亲。  门口又轻轻起了骚动,闪光灯乱成一片。  有人过来在李耀辉耳边轻轻说了句话,他便携了妻子的手:“易钦的展总来了。”又吩咐儿子:“你也一起来。”  她真是不愿意和他一道去,一切仿佛在重演,李之谨却轻笑着在她耳边说:“喂,不给我面子啊?女伴要尽职。”  万幸,忽然有酒店的服务员走过来,一脸惊慌:“李先生,设备出了点故障。”  纪念酒会的每一个程序都是精心设计的,其中包括放映关于李征远老先生捐献文物的纪实小短片。可是刚刚在后台试映一遍的时候,却发现播放不出来。急得技术人员一头冷汗,又着急忙慌的去找刻录的碟片,偏偏又没找到,一时半刻的,母带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李之谨的脸色有些难看,生硬的说了句:“那算了,不要放了。”  洛遥一直站在他身边,忽然静静的打断他:“不是还有幻灯片么?接上音响设备,我可以试着讲讲。”  他抬起眸子看着她,声音有些迟疑:“你……”  其实白洛遥的心里远没有外表那么勇敢,她知道自己只是怯懦,怯懦去面对一个人,宁愿毫无准备躲在幕后。  于是只是用微笑掩饰:“不相信我?好歹我在博物馆呆了三年了。那时候我给你讲解,你觉得不专业?”  服务员将她带到了一旁的音响间,悄悄退了出去。其实并不是正经的音箱间,只是临时开辟的,在角落的地方,原本是杂物间和工作人员的休息间,构造有些曲折,一眼并不能望到屋内的情形。可是隔了透明的玻璃,却又看得见那块大幅的投影布,工作人员正在调试画面。角度正好,幻灯片打出来的时候,她可以配合着一张张讲解。  洛遥坐了下来,深呼吸一口。不再看屋外的衣香鬓影,也不去想那么多的人,里边究竟有谁。手边是临时的找来的博物馆图册,她心里知道一点用都没有,因为上面的讲解都太粗燥,略略的几句话而已。  和某些恐惧相比,其实这些担心真的可以忽略不计。  灯光蓦然暗下来,甜美的女主持正将话题慢慢转移到李先生收集并捐献的瓷器上。  幻灯片开始播放。  第一张,白釉贴花石榴壶。  第二张,暗花缠枝莲纹高足碗。  ……  一些语句很快的在脑海里组织起来,很熟悉很亲切,毕竟是她写的,而平时又不知温习过多少遍,她几乎已经对展馆里的任何一件展品熟悉到刻骨的地步。她的目光斜斜的看到了屏幕,仿佛身置于自己熟悉的陶瓷展馆。  二十分钟而已,八件名贵的器物,宴客大厅的音响效果极好,环绕声中是温婉如流水延绵的女声,配合着精美的瓷器,效果十分好。李之谨甚至觉得,如果只是简单的放一段短片,效果反倒刻板生硬。因为解说的女声里,真的有某种情感,是对一样事物真正的、从心底的喜爱。  最后一件瓷器讲解完,十分热烈的掌声,低低的私语声,绽放在重又灯火明亮的大厅里。  隔了玻璃,洛遥看到了来宾们在笑,才发现自己竟开始出汗,她真的讲完了么?她没有看一遍资料,就这么讲完了么?原来自己记得这么清楚,那个执壶高二十七公分,那个高足碗的重量……她的头脑里,什么时候,竟然强迫自己,记下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数据?  她兀自用手撑着额角,手腕处硬硬的,大约是硌到了发间那枚钻卡。身后的门轻轻咔嗒一声,有人进来了。然而这个小小的空间,依然悄无声息。  洛遥以为是李之谨,笑着转身。  不是他。  她很快将笑容隐去了,面无表情的走到展泽诚身侧,语气很轻,却很坚定:“借过。”  他一动不动,目光落她在莹白如玉的脸颊上,她的瞳仁很黑很亮,就是那样的黑白分明,光彩灵动。他第一眼看到她,挽着李之谨的手臂,素色旗袍,白底紫花,项间是一串温润的珍珠项链,清丽秀气,是一股淡淡的、毫不张扬的美丽。他忽然间就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再容忍下去,她的身边还有别人。  “讲解得很好,洛遥,原来你不用讲解词,也可以讲得这么好。”  她皱眉,没说什么,只是重复了一遍:“借过。”又轻轻的一侧身,试图从他身侧走过。  洛遥几乎以为他会让自己就这么出去,可是只是擦肩而过而已,他恰到好处的伸出手,揽在她的腰侧,逼得她背对着门,面向自己。  他略一低头,微微笑起来:“洛遥,我累了。我们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好不好?”  很突兀的要求。  也不知是谁的眸子更黑更沉如墨,他耐心的等着她回答,一边伸出手去,将她的一丝头发拨在而后,声音很低很温柔:“好不好?”  白洛遥忽然觉得很恍惚,很怀念。她几乎要像以前那样,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等着他的拥抱,总是很有力,很温暖,让她觉得幸福总是安全的,因为抱着自己的是他,不是别人。  可是早就不是过去了。  她咬牙,微微后退了一步,不去看他:“我早就忘了。展泽诚,我不爱你了,还怎么开始?”  她就近在身侧,腰肢盈软,又因为衣服的缘故,勾勒出了这么柔软而纤美的线条。展泽诚微微一阖眼,终于还是控制不住,手臂轻轻的一伸,抱住了她,低声说:“不许说你不爱我了。”  像是在对一个孩子说话,纠正她的错误,有薄责,更多的却像是心疼。  眼前只有如樱花般柔软的唇,浅浅的桃红色,他终于俯下了身子,仿佛迫不及待,却又在勉力克制,还是吻了上去,很轻柔,只是触碰而已。  洛遥条件反射般的往后仰开,可是他的一只手从她的脊背滑倒了她的脑后,不轻不重的按住,又低低的说:“别动。”  其实他知道她并不情愿的,因为不停的挣扎,不停的想推开他,可展泽诚几乎没有理会。吻的这么专心,这么细致,不放过她任何的轻微的反应。他贪眷这样的气息,她的鼻尖擦过自己的脸颊,连触感都美妙而叫人着迷。  直到甜美的味道里有凉凉的苦涩,他张开眼,才看见她的睫毛纤长,就在自己的眼前,沾湿了泪滴,才微微离开她的唇:“洛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可是最后还是说:“对不起,洛遥……三年的时间真的太短,不够让我忘记你,真的……”他喃喃的将她拢在怀里,“可是又那么长,我每一天都觉得煎熬,我想要你回来,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洛遥一度被他吻得说不出话来,直到现在,伏在他的肩上,似乎有冰块在血脉里撞击,一点点的逼自己冷下来。她知道自己在抽噎,泪水会化开妆容,会狼狈不堪,可她只是固执的说了一遍又一遍:“展泽诚,我不爱你了,真的不爱你了……你害死喻老师,我不爱你了……”  小小的空间里,他的喘气声,她喃喃的一句句重复。  这个空间无限的放大,大到看不清彼此,可是又无限的缩小,他分明还紧紧的抱着她。  “我不爱你了”……一声又一声,似乎顽固的要加深他的印象,又像是很慢很痛的凌迟,她加给他的,一刀又一刀。  不管她是不是自欺欺人,可他终于失去了耐心,掰住了她的下巴,眼角轻轻往上勾起,仿佛洒落了一地清辉清冷,语气萧肃而冷然:“白洛遥,你不爱我了?你为什会有强迫症?”  她倏然抬起头,满目的惊慌,失去了唇色:“我没有强迫症!”  “你没有?三年了,你翻烂了多少讲义?多少本?”  她所有的讲解词,一本本的,叠放在那个小小抽屉里,她每晚上都会反复的看,反复的记,抽屉里厚厚的一叠,她从没去数过有多少,可是他又怎么会知道?  她没有回答,嘴唇微微张着,褪尽颜色,仿佛行将枯萎的花朵,被他抓着的手腕没有一丝力气。  他再一次的俯下身,狠狠的把她吻住,很深,很粗暴的吻住。  那么激烈的吻,逼得她开始挣扎,她将他的唇咬破,可是他毫不在乎,有血腥的甜味,他真的毫不在乎。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再阻止他停下这个吻,连放在她腰间的手也愈发的加重力道,箍得她生疼。  直到门再一次被打开,李之谨站在门口,看到这样一幕,先是莫名的诧异,旋即是愤怒。看到洛遥的挣扎和泪眼婆娑,他毫不犹豫的要冲上来拉开展泽诚。
注册时间: -
注册时间:
第十五章&& 即便穴居,即便不见天日,总有上来透气的时候。  孙师傅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看了一眼新闻,说了一句:“他就是捐了双羊尊那人?”饭菜很可口,洛遥连头都没抬:“是啊,就是他。”  孙师傅摇了摇头:“现在的记者真是……每天都是这样的头条,绯闻啊偷拍,啥意思都没有。”  “嗨,你是老古董不爱看这些,现在的年轻人都爱看啊。”一旁有人插了一句,“再说了,人家正经是男女朋友,哪来的绯闻。”  洛遥吃完最后一口饭,餐盘里干干净净。刚开始学佛教简史的时候,老师就说过,佛家说要惜福,就是该从这样的地方开始做起。  她静静的扬起头,娱乐主播正在播报头条,“展先生默认牵手的女子为交往对象”。  听得多了,看得多了,简直就是媒体的轮番轰炸,乐此不疲。洛遥都不记得当时看到,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了。因为太复杂,连回味都觉得疲倦不堪。于是只能让它过去。他会有他的生活和决定,能放开她,她就已经感激。  放回餐盘的时候,林大姐过来找她:“下午有讲解任务,先别去工作室了。”  孙师傅先下去了。她会办公室慢慢的浏览着资料,觉得热,嘴唇有些干燥。其实工作室的温度和办公室一样,可是工作室就让人觉得冷清,不像这里,同事往来,进进出出,总是很热闹。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贵客,需要她在这里一直的等。因为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她一遍遍的看资料,可是并不是越看越放心。  读一句,默念一句,回想一句。十分钟了,只看了一半。她强迫自己翻过一页,依然惶恐。那些汉字,一个个仿佛在不规律的组合。她愈来愈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记住,是很熟悉的绝望感觉,一切都是无能为力。  所以才害怕等待吧?因为清洗文物是工作,重复着做一个动作会让自己觉得理所当然,不会隐隐约约的意识到那些东西都是徒劳,甚至是病态的。  终于有人来喊她出去。  隔了老远,她一眼能认出来人。立体而美丽的五官,身材轻盈纤长,走路的姿态仿佛猫,有无形的媚意——这几天新闻报纸杂志追逐的焦点人物。洛遥见过照片的,那些私家的,媒体永远看不到的照片,那时何孟欣在展泽诚身边,还有青涩的美丽,却不像现在,明艳的如同绽放的牡丹。  一旁林大姐也看到了,笑着说:“哎,是她啊。难怪易钦说要我们好好接待一下。”她视力不大好,又眯起眼睛看了一会,赞叹说:“哎呦,真是漂亮啊。比电视上还好看。”  何孟欣是独自一人进来的,神态有些倨傲,下巴总是微微扬着,对工作人员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幸好她并不认得自己,洛遥陪着她走进青铜馆,又询问她对什么感兴趣,何孟欣似乎并不爱说话,目光亦不是望向她的,最后也只是可有可无的说了句:“随便吧。”  今天下午馆里出奇的冷清,寥寥几人在转悠。展馆中央,最显眼的地方,是一尊商代的双羊造型酒樽。洛遥像往常一样,从捐献人开始讲起。  开口的时候才能确定自己是真的记熟了。易钦,展泽诚先生,器物的高度,长度……她可以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参观者是不是在听。她以前遇到的参观者,目光总是在展品上流连,试图将讲解词和展品对应起来。可是何孟欣离展品足足有小半米的距离,目光如宝石流转,如暗色调的展厅里一汪亮色,却不知在关注着什么。  许是太久没有讲解了,洛遥发现自己不能很好控制自己的声音,自己的声音,仿佛隔了空旷的大厅,重又折射回来。她讲得很详细,旁边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刚刚跨进门来,于是自觉的凑了过来。  这种事洛遥以前就常干。那时候自己还是学生,有时候景点讲解要付费,就蹭讲解。她自然能体谅,于是微微让出一侧身子,让那几个学生离展品近一些。  可是何孟欣似乎并不喜欢人多的感觉,她只停留了十几秒之后,也不管洛遥还在说,径直走向了对面。她的半句话就含在嘴里,很有些尴尬,反应过来才抱歉的对那几个学生笑了笑,追了上去。  语气还是礼貌的,洛遥的眉眼间却已经有了些凛冽的寒意,她继续问:“您是对这个子仲姜盘感兴趣么?”  对方微微挑了眉梢,目光落在展品上,漫不经心的说:“算了,我自己看看吧。太吵了,我反倒看不进去。”  很傲慢的神态,下一瞬间就把她当作了透明人。白洛遥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等了一下午,一下午的准备,接待这样一位“故人”,她的运气真是不错。  “那您慢慢欣赏。”  她微微耸肩,转身就走,和那群学生擦肩而过,又驻足:“你们需要讲解么?”他们自然求之不得,一群人听得津津有味。其实她的工作本就不包括讲解,只是有时候喜欢这样的分享,才总是抢着要来做这个义务工作。而陪着学生,或者愿意认真倾听的人,感觉又比那些贵宾好得多。连彼此的精神都是有默契的。洛遥一圈逛下来,回头看了一眼,何孟欣站在双羊尊的前边,目光却幽幽的望向自己。洛遥愕然的一瞬,她却扬起了嘴角,目光中有淡淡的挑衅,随即转身离开了。  何孟欣走到门口,司机一直在等她,见她出来了,又指指不远处的那辆房车:“何小姐,展先生亲自来接你了。”  她心底有些莫名的欣喜,可是男人,总是该让他们等待的。于是走得很慢,有着小小的刻意。直到坐进车里,透了淡淡的喜悦问他:“怎么这么有空?”  展泽诚抬起了眸子看她,很近,近在身侧,他的呼吸很沉稳安宁:“你来这里干什么?”  果然还是会错了意。  那丝笑很淡薄的就这么散开了。何孟欣的表情不见变化,声音很温柔:“来看看你捐的东西。”  “是么?那么需要大张旗鼓的让我的助理帮你联系?”  她终于轻轻笑起来:“一点小忙都不愿意帮么?你看,这几天,我陪着你上了多少头条?”  “我想那些全是我妈的意思。”他示意司机开车,不动声色的转过脸,“这里,你以后最好少来。”  何孟欣看见他的侧脸,像是用最坚硬的岩石刻成的,尤其是此刻,仿佛强硬的不会让人触碰到自己的底线,竟莫名的恼火起来:“阿姨的意思?一次也就罢了。你真以为我会相信没有你的默许,他们会这么做?”  车子开出了半个广场,他依然没有回头,语气倒有些嘲讽:“你不想么?”  她的脸忽然就红了,仿佛不知道说什么,终于在最后语调一变,柔柔的笑起来,“今天接待我的白小姐讲解得很好。”她纤细柔软的手挽上他的手臂:“你看,就是那一位。”  梧桐树只剩下了枯楞的枝丫,仿佛色厉内荏,张牙舞爪的有些可笑的嚣张。他听到这个她有意提起的名字,终于还是忍不住,转头,向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  那个背影很纤瘦,简单清爽。或许是下班的时候太匆忙,还没有将发髻放下来,又有几分柔和的温婉。  他看了数秒,直到那个角度完全成为视觉的死角,再也看不见什么,才抿了抿唇,仿佛在下决心,终于还是吩咐司机:“回去。”  何孟欣的脸色瞬间有些发白,可是他的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情感,在底下暗暗的流淌,竟不敢说话。  眼看着车子拐弯,离她越来越近,直到停下。  展泽诚的手扶在车门上,忽然就有些后悔,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打开了车门。  他扶着车门,身影修长,英俊的仿佛艺术家精心塑成的雕像。  还没开口,却和她微扬的脸、灿烂的表情相撞。她在笑,仿佛春花烂漫,又像是朝露晶莹。他有多久没有见过她这么甜美的笑?而自己又渴望了多久?他心底没来由的一软,几乎以为回到从前。  可只是须臾而已,洛遥在看清楚是谁之后,笑容在瞬间收敛起来,秀气的眉峰都微微踅起来,仿佛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人。  终究还是失望,展泽诚一点点的冷静下来,语气清冽:“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洛遥转开了眼睛,低声说:“不用,我在等朋友。”  短暂的沉默,直到电话响起,李之谨的声音有些急促:“我在马路对面,你过来吧。”  她条件反射般,很快的抬头,往对面看了一眼。  李之谨的深红色格子衬衣很显眼,正冲着自己挥手。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收起了电话,走出几步之后,才又回头看了一眼。  展泽诚还是一样的姿势,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她很想说些什么,可是半晌,最后不过低低的说了句:“那么,再见了。”  周围连同着空气一道静默,他的眼中有叫人惊心的墨黑眸色。  人行道上红灯正在倒计时,三,二,一……绿色的小人跳了出来,正虚拟的迈着步子,四十秒的时间。  洛遥跨出了一步,听见背后有人低低的喊了句:“洛遥……”是和寒风一起送来,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么,就当自己听错了吧。。  洛遥宁愿相信报纸上的话,他用那种方式告诉自己他已经放弃。  她终于不敢再回头看第二眼,生怕下一刻,看见他还是执着,还是在等。
注册时间: -
注册时间:
第十四章&&&&洛遥是被李之谨拖着走过去,一步步,清晰的听见鞋跟在很有规律的敲击地板。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就这么六神无主的被李之谨拖着走,连挣扎、或者拒绝都忘了。  可是她有什么好怕的?展泽诚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会在酒会后喝得大醉,也许正是因为酒醉,才忽然想起她了,于是在冬夜牢牢抱着她不肯放手。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等到他恢复清醒的时候,想必手边摊着报纸,全是他和女伴的绯闻。  她终于深深呼吸了一口,跟上了他的脚步。  李公子拖着一个年轻女孩子的手走过来,在场的一干人,认得他的一脸兴致勃勃;不认得的,则惊诧于李先生忽然停下了交谈,目光转了一个方向。李之谨的父亲李耀辉,却轻轻的笑了一声,指着来人,微笑着对展泽诚说:“我儿子。”  展泽诚似乎全然没有看见白洛遥,彬彬有礼的伸出手去:“幸会。”  李之谨收起了平时温然随意的态度,此刻的风度礼仪,倒真像是世家名门子弟,波澜未生,优雅,却透着交际时必备的淡淡疏离:“展先生,幸会。”  他只是一时兴起,想把白洛遥介绍给父亲认识而已。对于展泽诚的印象也不过停留在那天在博物馆,小助理给自己看得报纸,上边的年轻男人锋芒毕露。于是松开手,随意的一揽洛遥的肩膀,笑着说:“爸,我和你说过的,白小姐,白洛遥。下个月的活动,她帮了我很多忙。”  洛遥只能强迫自己看着李耀辉,眉眼和李之谨有些像,虽说年纪大了,可依然看得见年轻时的清俊。他的双目秀长,温和的伸出手来:“白小姐,你好。”  洛遥直到把手伸出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李之谨放开了自己,站在一旁,只是微笑。很奇怪的感觉,明知道他是好意,可只是不舒服,觉得心底有火苗在灼烧。  为什么总是遇到这样的事呢?思维瞬间裂成了两半,有一半在尖叫着催自己离开,可另一半的理智却又让自己镇定自如,连应答都十分得体,遑论此刻为了掩饰而浮起的淡淡微笑。  仿佛为了再挑战一下自己的神经,又像自虐,百忙之中,她竟然鼓起了勇气,去看展泽诚的眼睛。  他是真的面无表情。目光深不可测,太深太厚的波浪,掩起了所有的波动,不让她看出一丝一毫的端倪,连隐约的猜测都不给旁人。她看见的,只是如岩石般的坚硬,壁垒层层。  李耀辉十分儒雅的转向展泽诚,向他解释:“下个月是我的祖父百岁诞辰。”  展泽诚的语气反常的温和:“白小姐么?我们之前见过了。”  他转头对李耀辉微笑:“之前我们集团和博物馆有合作。白小姐的工作很认真。”他又随意的转头向助手:“是不是?”  这样的话,虽是不露痕迹,可人人都听出了淡淡的赞赏之意。其实没人是傻子,既然她和李之谨的关系不一般,聪明人都会适时的说上一两句。  一行人往宾馆门口走去,停停走走,李耀辉忽然转头对儿子说:“你先送白小姐回家吧。我们这里还有些事要谈。”  洛遥松一口气,微微咬住下唇,从展泽诚身边走过。  蓦然一只手从斜侧伸出来,不松不紧的扣住她十指。修长、清瘦、有力,就像以前的握着自己的手——她下意识的紧紧反扣住,仿佛可以攫取温暖。  然而下一瞬间,明明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两个绝不类似的人,洛遥真的知道自己弄错了。  李之谨的笑容温煦而俊朗:“我们先走。”  她的第一反应是惊惶——又不知道在惊惶什么。于是很快的去看展泽诚,可是他正半侧着脸,光线在脸颊边错综如梭,投下淡淡斑影。他旁若无人的在别人说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么细微的动作。  只有这几秒的时间,大门已旋转了整整一圈,他们仿佛走出了一个世界,踏进另一个世界,制服笔挺的门童,冰凉的雨,和劈头盖脸而来的寒风。  洛遥不自在的挣开他的手,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沉默。  李之谨仔细的看了她半晌,才微笑着说:“哎,刚才幸好是我,不然你就撞玻璃上去了。”  身后的门又旋了一圈。她不自觉的站得远些,看得见雨滴从眼前滴落。这么冷,她等着李之谨的车,却想象着雨水落地之前,会凝成小小一粒冰雪,然后掷地微声,清脆悦耳,却又清冷寂寞。  幸而还有喧杂的人声在客套,也像在告别,并不真切的钻进自己的耳朵里。直到有明亮的灯光直晃晃的打进自己的眼里,门童迅速的跑过来,替她拉开车门,洛遥终于忍住回头的冲动,坐进了车里。  暖气扑在脸上,扫出了红晕,洛遥知道自己不该开口问,可到底还是忍不住,轻轻咳嗽一声:“你爸爸是干什么的?”  他很正确的理解了她的意思,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唔,我不知道,好像和易钦有一个开发西山的项目吧?”  “西山?”  气氛蓦然变了。先时她只是在试探,可是此刻却发出了很轻很轻的一声冷笑,李之谨认识她这么久,从未见她这样刻薄的笑,冰冷刻骨。  他愣了愣,眼神中滑过一丝诧异:“是啊,西山。前些天我和朋友去过,已经开发的不错了。高尔夫球场也不错。”  “你以前去过西山没有?”洛遥喃喃的说,“三年前那块地方……和现在,完全不同。真的。”  她怎么会忘了那个三年前的西山呢?清茶一盏,世外桃源,宛如清泉般流畅美丽的初遇,她甚至和老师一起,田野调查的时候,石破天惊的发现了十分珍贵的一座唐代木建筑寺庙……她所有美好的记忆。  可是三年后,没有一件保存了下来。  他等着她说下文。可她猝然移开目光,双手紧紧握着拳,再也没有开口。  其实该说的,刚才的会议上已经说完。在门口也不过互相又寒暄了一番,李耀辉邀请他出席家族的庆典,也就是自己祖父的诞辰纪念。展泽诚薄唇一勾:“那是自然会来的。”  车门已经打开了,他最后一次和李耀辉握手:“合作愉快。”  他坐在后座,半侧过脸,隔了车窗,看见她拢了自己的肩,站着等李之谨的车。他自如的转过眼神,敲了敲椅背:“开车。”  小李坐在副驾驶座上,微微侧过身,语气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讲话的时机是否正确。  “刚才我接到马经理的电话,他说已经处理妥当了。明天会有澄清……”  展泽诚淡淡的打断他:“什么?”  他皱着眉,似乎在回忆什么,手指无意识的拂过唇,手背上有薄薄的痂印。  小李不得不说下去:“是关于前几天您和何小姐的报道,当时您对马经理发了脾气的……”  他当然记得,也知道如今媒体的无孔不入。看到报道的那一瞬间,心里在意的并不是别人,只是白洛遥。他们的联系已经太微薄,几乎细若游丝,他不希望这些误会再次将仅剩的、彼此还存着的微弱温暖都耗尽,于是在看到的瞬间大发雷霆。  可是现在看来,真是讽刺。  怔忡的一刻,一旁车道驶过一辆车,副驾驶上有个单薄的影子。隔了玻璃的折射,隔了深沉的暮色,他终于还是记起来了。那天傍晚,电话里她的口吻宁静淡然:“我挂了,有约会。”那时她是在刻意强调“约会”两个字,而当时自己并不介意,只当是她耍的小花招而已。  原来,是真的约会。那天在博物馆的捐赠仪式,他也见到了他们,彼此拖了手,在角落喃喃私语。而她见到他,避之不及。  他知道自己一直在逼她,扣着过往的心事,逼着她重新回来。有时亦会失望,或者难受。又因为心疼她,只敢若即若离的试探,从来不敢过分。心底的一分希冀,是盼着她已经放开了心结。却哪里能想到,她早自己一步,就像她自己说的,已经放开了。  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么?  这一刻,展泽诚的心底竟起了从未有过的动摇,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脱离自己的掌控。嫉妒,或者焦躁,如同尘埃,覆上了素常都敏锐的观察和判断力。他知道自己远不如外表这么冷静,目光看着的是自己的双手,可脑海中浮现的分明是另外两只手,彼此十指交扣,如同曾经的他和她,一样的亲密和默契。  到底还是赌气了。  于是长睫轻轻覆下来,他恰到好处收敛起眸色,语气不轻不重:“有什么要澄清的?”  只这五个字,带了微微上扬的语气,有轻薄的怒意。  目睹了今晚的一番场景,小李心下有了数,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我知道了。”  借着不远不近、又一闪而逝的路灯光亮,展泽诚低着头,拨弄袖扣。半晌,他终于解下来,握在手心。他的唇角如利刃一般的抿起,下颌绷得很紧,目光的色泽,如同上好的玉石。那些玉石总是冰冷,仿佛此刻手里握着的,过了再久,却没有半分沾染的温度。
注册时间: -
注册时间:
第十三章&&&&林大姐端着饭,又递了一碗汤给洛遥说:“多吃点,这几天真是辛苦了!”  一旁又有同事在说:“这工作还真是不见天日啊。”  真是不见天日,没有一点夸张,仿佛冬眠的穴居动物。  因为陶瓷馆重新布置,又有新藏品的引进,有大量的文物需要清洁修补。工作室是在博物馆地下,工作台上的几个人都默不作声,灯光打在文物上,碎片会有一种清晰的真实感,踏着岁月而来。每个人都屏着呼吸,手里是细细小小的刷子,或者特殊的粘合剂,生怕一个不小心,手底的文物就会变形。  其实大多数修补师傅岁数都有些大了,因为少有年轻人耐得住性子的。可白洛遥是例外,就连轻易不夸人的钟师傅都翘起大拇指,还把她带进了青铜器的修补室,放心的让她打下手,清洁碎铜片。  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老师有教她坐禅,那时候还小,怎么也静不下心。到了现在,再也没兴起过那个念头,因为觉得心灰意懒,又因为心头时时起的焦躁感。倒是这么孜孜不倦的重复做一件事,比如修补,或者清洗,反倒让心情平静下来。  这次修补的全是瓷器,而清洗碎瓷片需要很大的耐心,因为在粘补的时候,哪怕缝隙里还有一小粒污泥也会影响最终瓷器的形状。她戴着手套,小心翼翼的洗刷那些碎瓷,指尖的力道轻柔,偶尔听到轻轻的水滴声,她可以这么坐着度过整整一天。  今天的成果是修复完一件青白釉的四系罐,和一个越窑的刻花粉盒。都是用一种特殊的填充材料,将碎片拼接起来,又将缝隙填满,最后由专家来验收,几乎看不出任何的痕迹。傍晚的时候,他们看着工作人员把几件成品装进了盒中,带到展厅里去,都笑着叹口气,仿佛大功告成。  洛遥扶着发酸的脖子回到办公室,才知道上次的剧组又来了,这次是来补几个镜头离陶瓷馆重新开幕越来越近,而开幕那天还有一个重要的活动,。同事们都焦头烂额,不复向来悠闲的意态,行色匆匆,互相间连招呼都来不及打。  她伸个懒腰,换下了工作服,手机一直没带到工作室里,才看到好几个未接电话和数条短信。都是李之谨的。  有一条清晰明了的说:“五点半,我来接你,你没忘吧?”  她再也不敢忘了,赶忙回了个信,在广场东侧等到了他。李之谨等她坐上来,连声嚷嚷:“先做正事,完了咱们去吃饭。”车子一径开到了凯悦宾馆,他直接就领着她上楼,一边说:“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洛遥不自觉的摸了摸,啊了一声,忽然就笑了:“你试试在地下室坐上一个星期,保准白的和鬼一样,都不用上粉。”  他不做声的瞅着她,仿佛看一个瓷娃娃,半晌才说:“年纪轻轻,喜欢这么清冷寂寞的工作。”洛遥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他,可是一个“不”字到了舌尖,还是咽了回去,只是弯了嘴角:“哪里能和你比?在戏台上热热闹闹的唱一出,多风光。”  一个六十多的老师傅在套房里等着,见到洛遥,微笑着问:“是这位小姐?”拿了尺子,二话不说就开始替她量身段。  洛遥退了一步,说话都有气无力:“这是干什么?不是说替你对一对那些瓷器的解说词么?”  李之谨双手抱在胸前,有些好笑:“我曾祖百年诞辰,你答应了帮我忙要讲解藏品的,怎么能不穿得好看些?这位贾师傅可不轻易帮人裁衣服,还不是便宜你了。”  洛遥目瞪口呆:“李先生的诞辰……我只是答应给你讲解词啊。”  他却执着起来,目光丝毫不肯放松:“你那天答应了我的。”又说,“那你总答应了那天陪我一起去吧?就在剧院外边,你明明答应的。”  当时他说:“过些日子是我曾祖父的百岁诞辰,你要不要一起来?。”她二话不说答应了,还答应替他搞定到时庆典上的讲解词。  虽然像是小小的圈套,可自己确实是答应了,洛遥把包扔地下了,乖乖的任由贾师傅摆布。  李之谨在一旁看着,忽然就说:“贾师傅,我觉得上次那种白底紫花丝缎比较衬她肤色。”  老师傅一边让助手记下数据,一边说:“唔……可以。”  很费时间,简直比体检还麻烦。李之谨随口和贾师傅聊天,原来之前的昆曲里,几件极精美繁复的戏服都是出自贾师傅之手。洛遥看着他又拿出了厚厚一本材料簿,一眼望上去,花团锦簇,各色的花样和绸缎,他递给李之谨:“要不要再选一选?”  李之谨嘴角微微一勾,笃定的说:“就白底紫花。”  贾师傅说:“这位小姐身材清瘦,穿素色的确会好看,但是会不会显得太单薄一些?”  李之谨将本子递给她:“你喜欢什么?”  她自然是信得过他的眼光的,好歹他算是艺术家,连忙摆手:“就听你的。”  洛遥从背包里取了大叠的资料和图片,一项项的对他讲解,哪些图片可以在布置会场上用到,哪些瓷器可以重点介绍,条理分明。她婉婉道来,简直就是如数家珍。  正在说一件龙泉窑的舟行砚滴,李之谨忽然说:“要不就在这里随便叫些吃的吧?边吃边说。”  于是从抽屉里翻出了菜单,随便点了两份。一碗薄皮云吞竟然要六十块钱,送来之后,其实也不过如此,只是一整套送上来,酱醋数碟,几乎将桌子堆满了。洛遥吃得心不在焉,又多倒了醋,只吃了几只就推开了,她拿了靠枕坐在软塌上,问李之谨:“这次捐赠品里还有什么?”  他耸耸肩:“有一件什么明代釉里红……什么杯的。”  洛遥激动起来:“明代宣德的釉里红三鱼纹高足靶杯?”  这么绕口的名字,她一气说出来,仿佛是很好听的诗歌吟唱。  他挑挑眉毛:“你比我清楚的多。”  她只是在资料上见过罢了。明代景德镇的珍品釉里红瓷器,因为釉料中掺了红宝石粉末,颜色鲜艳如红唇,三条小小的鳜鱼很活泼,仿佛正在沉浮游动。如果真的能捐献给馆里,也就意味着,她可以亲手触摸一下那么名贵的器物。  多么奢侈,可又分明不是梦想了,已经触手可及。  可是白洛遥却撇撇嘴:“范馆长真没意思,他准是早就知道了,居然都没告诉我。”  轻轻的一句嗔怪,眼角微微眯起来,像是发了脾气的小女孩,脸色嫩白,莹润的就像她手里那张图片。她刚才还说的,叫什么来着?德州窑的白瓷执壶?  天知道他怎么忽然有了那么多的耐心,家里的那些东西,他向来都是不想去弄懂的,瓷器也好,生意也罢,他从来是个自由自在随性的人。如果父亲知道他此刻坐在这里,一心一意的筹划这个活动,耐着性子弄懂一件件瓷器,会不会惊讶的眼镜都落下来?  可其实一点都不难懂,他只是想和她在一起罢了。清清淡淡的一个女孩子,就像现在,只是静静坐着,只觉得没来由的安心和快乐。  冬夜,又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在玻璃窗上划下一道又一道错综的痕迹,仿佛少女的心事。洛遥整理完毕,舒心的伸了懒腰。李之谨拿了钥匙和大衣送她回家。她忽然觉得奇怪:“你一直住的是宾馆么?”  他摁下电梯按钮,一边等,一边说:“不是。这几天我爸在这里。前些天我都住工作室。”  他家祖上是有个大宅子的。早就成了景点,安居在城市的一隅,笑看行人往来如织。洛遥也曾经去过,墙上有李老先生和当时政府要员们的书信往来,也有李家支持革命经费的单据。一帧帧的照片,老旧而黑白,那个时代的人们,在相机前拘谨而不自在,自然成像效果也不好,可偏偏照得出人们眼中的光亮,总叫人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他们谈谈说说,电梯降到了底楼。还有人等着进来,李之谨伸手护住门,让她先出去。她卡在人群当中,似乎失神了一秒钟,匆匆忙忙的转头对李之谨说了句:“我去趟洗手间,你等我一下。”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洗手间在哪里,随便抓了个服务员就问:“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小姐很耐心的给她指路,她来不及听完,就往那个方向走去了。  大理石铺成的地板晶亮,璀璨如水,一盏盏的灯光落在脚下,仿佛就是淡黄色的芙蓉初开。  最后还是没找到洗手间,因为眼前是望不到尽头的红色地毯,和数不清的房间,总有一种相似却陌生的感觉。  她就停下了脚步,靠着走廊的窗台,静静的站着。好像已经很久很久,好像又只一会儿,她几乎失去了时间的概念。直到有服务员走过来,笑容满面:“小姐,请问需要帮忙吗?”  她说没有,沿着一旁的大型盆栽和红木根雕,又慢慢走回大厅。  不知道能不能避开刚才的惊鸿一瞥,每一步都忐忑。  幸好只有李之谨在等她,并没有不耐烦,只是关切的看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差?”  她摇头:“走吧。”  他却忽然笑了,像个大男孩,眼神灿烂,出其不意的拉住她的手,紧紧握住:“哎,别急,我带你去见见我爸。”  她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不远处的大堂吧,有一群人站着低声交谈。  她没有看见别人,独独只一个男子,银灰色的西服,挑着眉梢,望着自己的方向。  他的表情仿佛被冰冻在很远很远的冰雪角落里,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她,和她身边的李之谨。  仿佛会有一把冰刃,嘶啦一声,划过了心尖的地方。  不会见血,因为伤口真的太冷太冷。  原来真的避不开。
注册时间: -
注册时间:
第十二章&&&&独属于他的味道,这么深浅不一的钻进了自己心底,洛遥试着动了动身体,可是展泽诚没有理会,固执的抱着,很用力,不肯放开。他的脸颊冰冷,贴在她的颈侧,却又有温软的呼吸落在她的鬓角,痒痒的撩拨人心。  洛遥僵直着不动,他总是这么顽固,总是不愿意松开手……眼睛有了些潮意,她仰头忍住,仓惶中又看见他的大衣就这么落在地上——真是醉了吧,才这么狼狈。  她定定神,试探着将双手扶在他的腰间,轻轻的回抱他,低声说:“我在这里。”  她心甘情愿的回抱他,没有勉强和犹豫,很熟悉又很遥远的拥抱……他终于像是放心,双手轻轻一松,声音像是呢喃:“嗯。”  趁着这个机会,洛遥挪了挪位置,俯身去够那件大衣。  他的手已经滑倒了自己的右手上,牢牢的扣住,不让她离开。洛遥叹口气,腾出左手将大衣拾起来,她艰难的把大衣盖在他的肩头,又摸出了他的手机。  因为被冻着了,手指并不灵活,触摸屏的手机几次摁错,好不容易才调出了他的通讯录。洛遥看到第一个名字,怔了一下,忍不住侧过头看着他。他的嘴角带着浅浅的弧度,似乎是微笑,又像满足,温和得简直不是展泽诚。  有什么奇怪呢?  他以前说过:“你要是不愿意出来,我就一直打你电话,一直打。”  像是赌气,又有些忐忑不安,从此之后,她的名字,总是他通讯录的第一位……即便这三年,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可他真的从来没有改变。  洛遥的手指往下一移,直到看到助理的名字。  小李来得很快,十分钟不到,电话重又打到了这个手机上。他依然倚着路灯,和她十指交扣,却再也没说什么话。洛遥接起电话,压低了声音,报了自己的位置。  小李连眼神都不望向她,只是低声说:“白小姐,我们一起扶他上车,我会送展先生回家。”他另开了一辆车来,就停在不远的地方。洛遥点点头,一左一右,慢慢的向那辆车走过去。  最后把后座的门打开,白洛遥耐心的陪他坐进去,将衣服放在他的膝上,然后开始掰开他的手指。  小李还在车外,并没有进来。车子里温暖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也有叫人窒息的压迫。她慢慢的将他修长的手指拿开,一声不吭,越来越用力。他半醉半醒间,终究犟不过她拼了命的气力,他的手指上有她指甲掐出的印记,最终还是被她分开。  最后钻出车子的时候,展泽诚似乎醒转来了,洛遥转头看一眼,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素来是果毅的表情,此刻却前所未有的留恋,似在挽留,轻轻的喊了自己的名字。  她用了最快的速度走开,甚至惶急的没对小李说上一句话,仿佛身后是纠缠不清的幽灵。  回到家就开始洗澡。洛遥在浴室里,闻到有种气息叫湿润,又闷得人心疼,仿佛喘不过气来。她把头发洗了一遍又一遍,脸上、身上还在往下滴着滚烫的热水,沐浴液和洗面奶堆在脚下,她要把他的气味都洗得干干净净……洗了很久很久,出来的时候,并不觉得神清气爽,只是疲倦,巴不得趴在床上就睡过去。可是还不行,还有那些衣服,围巾,通通换掉……  她将能洗的洗掉,外套塞进了袋子里,明天上班的时候顺便送到干洗店去。仿佛做完这一切才甘心。  最后洛遥躺在床上,却不可遏制的想起来,他说他迷路了……那么有目的性的人……他会迷路么?  究竟是谁在迷路?  她的眼前一片白茫茫,她从来就没有迷过路,因为从来等待她的只有慌不择路。  第二天早上上班,那辆车已经被不在了。她快步走进地铁,有小孩在卖报纸。脏兮兮的小男孩站在洛遥面前,她就掏了钢蹦买了一份。其实前一晚睡得不好,头还昏昏沉沉的,她根本就不想看,于是握在手里闭目养神。直到坐在身边的乘客轻轻拍了拍她:“小姐,你的报纸借我看一下?”  洛遥有些错愕,那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想买一份来着,那个小孩早走远了。”  她说了句“没事”,就把手里的报纸给她。  对方熟练的翻到了某一版,很快的浏览完就还给她,说了句“谢谢”。  她一时好奇,就看了一眼。  娱乐版。  “展泽诚首次携女友出席酒会。”  配了一张很清晰的图片,展泽诚总是惯有的清冷表情,却在不经意间回过头去,向他身后的女子伸出手,自有妥帖而温柔的气质。只是他身材修长,身后的那个女子只露出了玫瑰色的礼服裙摆,并没有正面清晰的照片。  下边的报道则更具体一些,甚至说起了有易钦的员工爆料,这个女孩子也曾陪他参加了集团内部的酒会,连展泽诚的母亲在听到记者问起的时候,都是满脸的笑容。  神差鬼使的,洛遥又看了一眼照片,他的袖口洁白挺括,配了一副银质的菱形袖扣,清贵典雅。  展泽诚醒来的时候,皱眉抚了抚额头,竟然没有想明白这是哪里。  电话恰到好处的响了起来。  是秘书打来的,告诉他上午的日程已经全部推迟或取消,并且问他下午是否会来公司。他有半刻没有回过神来,因为窗帘很厚重,好几层,都是不透光的,没有露出半分端倪,于是看了看时间,这才惊觉,竟然已经是中午。  温水从龙头里刷刷的流出来,他的手甫一触到水,竟然有些刺痛,逼得他抬起了右手,仔细的看了一眼。  手指上、手背上,全是被抓开的伤口,有几处很轻,有几处却要重得多,连皮都碎开了,有淡淡的血块凝结。他毫不在意的又把手浸在水中,又是一阵刺痛,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却不是因为疼痛,只是忽然突然想起了昨晚,她离开时的背影,果断,毫不犹豫,就连掰开他手指的动作,竟然奇迹般的想起来了。  他真是疯了,喝得那么醉还执意开车去找她,一次次头破血流,就像昨晚那样。手背上全是她狠心抠下的痕迹,可即便这样狰狞,即便到最后只剩伤痕,他却还是舍不得,连怨恨都不会给她。  走到楼下,宽大的落地窗前,有个年轻女人的背影,纤细而高挑。他没说话,只在餐桌前坐下,往红茶中加了些牛奶。  何孟欣转过身来,语气有些嗔怪:“悄没声息的就下来了。”她的凤眼微翘,语气沉吟,坐在他的对面,“你昨晚喝得太狠了,我来看看你。”  展泽诚“嗯”了一声:“我没事。”  她轻轻笑起来:“还没事?该不会还摔了一跤?手上全是擦伤。”  自然的光线下,洗去了血痂,手背就有些狰狞。他看了一眼,波澜不惊:“还有什么事?”  何孟欣一手托着下巴,纤指点了点他手边的那份报纸:“打开看看。A8版。”  展泽诚的下颚瞬间绷紧了,仿佛冰山一般,他默不作声的扫完全版,语气微凉:“还有什么报纸?”  何孟欣的眼神很无辜:“很多,不过照片都没这张清晰。”  他只是冷笑,将手边的餐盘推开,也不避讳她坐在对面,拨了电话。他的声音中已经有了微怒:“让马胜去看看今天的报纸。”甚至不耐烦说下一句话,就已经摁下了通话结束。  何孟欣自然晓得,马胜是公关部的负责人,负责易钦集团和展家对外的媒体联络和形象。她觉得有趣,咯咯笑了一声,声音脆生生的,仿佛玉珠落盘:“泽诚,你发什么脾气?”  “绯闻就绯闻呗,我们又不是娱乐明星,你怕什么?”  他没有接话,冷冷看她一眼,站起来要走,管家觑着他的脸色,把茶几上的钥匙拿起来递给他:“这是李助理今早送来的。他说车子被刮花了好几个地方,您看……”  展泽诚于是没接钥匙,管家连忙去喊司机了,他随便的坐下,不知是什么情绪充盈,瞳孔是晶芒般的黑色,深沉荡漾。手边还是那份报纸,他翻到了财经版,浏览标题,又喝了一口微凉的茶。  何孟欣的语气很耐心:“没有人背后点头,这条新闻能上报么?你干嘛非要为难你手下?”  展泽诚缓缓的低头整理袖口,语气似乎有些好笑,又似乎有些萧索的凉意:“你是说我妈?”最后他又轻轻的拨好黑曜石的位置,不急不徐的抬起头看着对座的女子,“你似乎没弄明白,现在的易钦,是我在做主。”  何孟欣低头饮了口茶,又对他甜甜的笑:“是,我是没有明白。阿姨希望我们在一起,有什么不好?所以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不会介意。”  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终于还是停了停,语气清淡:“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是见到我妈,也告诉她,适可而止。”  他的身后,何孟欣的声音在瞬间也尖锐起来:“你昨晚酩酊大醉还敢一个人开车?你去找谁了?”  展泽诚的脚步未顿,直接走到门口,似乎对她的话充耳未闻。
注册时间: -
注册时间:
第十一章&&&&洛遥曾经一次次的挫败于展泽诚的面无表情,于是问过他:“那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笑?”展泽诚的记忆力出奇的好,他眸子里的清光渐渐聚拢在一处,说:“小师傅,我来讨碗水喝——你不觉得,那是西游记里的化缘么?”  连洛遥自己都忍俊不禁起来,可是那个时候,她就坐在他的对面,然后小师傅捧了一个大瓷碗,浓浓的、褐色的茶汁,有粗燥的清冽,她捧起来,咕咚咕咚的喝了半碗,才发现那个人一直在看着自己,似乎觉得有趣。  那么好看的男人啊!白洛遥再坦然再无畏,总会觉得不自在,于是放下了碗,大方的说:“你好。”  他的手边也是一碗浓茶,只是看起来一动没动,洛遥又小口的喝了半碗,才听见他说:“喝太浓的茶不好。”  那个粗碗已经见底,只剩些渣子落在底部,小姑娘托了下巴,好奇的打量他:“禅茶一味啊,浓点才好,很多坐禅的人都会喝的,不然会瞌睡。”  她的肌肤在金色的阳光下泛着浅浅的光泽,像是汗水,又像是有淡粉的云霞从内里泛出来,那一瞬有一种天然的童真扑面而来,展泽诚忍不住顺着她的语气问了一句:“你小小年纪,还会坐禅?”  洛遥有些赧颜的笑笑:“没有,我老是静不下心来,坐禅要睁着眼,我就乱七八糟的想别的东西。”那个表情真是可爱,仿佛是小兔子,又像不好好做作业的学生,里里外外都透着清澈。  就这么坐着,小师傅忽然打断了两人说话:“师父他说请您进去。”  展泽诚站起来,整个人挺拔如同水杉,连那西裤都是笔挺的,冲洛遥点点头,就进去了。  她难得见到老和尚愿意会客的,于是有些好奇:“他是谁呀?”  小师傅有些局促的说:“我不认识。”  她也不急着走,一个人坐着,用手做了扇子,不轻不重的扇着风,春天的山里竟然有虫子的鸣叫声,并不急促,宛转温柔几声,宛如天籁。  老和尚一身灰白色的布衣裳,和年轻男人并肩走出来,低声说着什么。他一抬眼看见洛遥坐着,花白的眉毛一抬,微笑:“你什么时候来的?”  洛遥站起来,极有礼貌:“老师父,我就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长春胖大亮手机靓号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