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佩服我们老板白手起家做什么生意居然是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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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手起家的老板精明嘛?他们娶老婆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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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手起家的人的人太多了,据统计有86%的富翁都是白手起家的。例如:比尔·盖茨,李嘉诚,黄光裕,李书福,饶颖,李阳,白宝山,俞敏洪,张子强........ 美国11位白手起家亿万富翁发家史
非常不错的一个 财富连线 美国《企业家》最近刊登了23名青年百万富翁如何开创自己商业帝国的成功故事。这些富翁年龄都不超过40岁,没有一个来自商业世家,事业的起点也不高,其致富方式可大致归为三类。 勤勤恳恳型 虽然也有一些百万富翁的成功之路充满传奇色彩,但更多的还是靠勤劳的双手和多年的苦干。比利·斯达德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年, 23岁的比利出于对冬季运动的热爱开了一个不足20的滑雪板小店,此后,比利和妻子一道将经营范围从滑雪设备一步步扩展到少女时装、运动器材,谁知 “9·11”给他们带来了沉重打击,连续三年亏损,险些破产。他们历尽艰辛重振旗鼓,去年终于迎来了万美元的赢利。 为等待机会,老练的企业家都需要卧薪尝胆,白手起家的年轻人更不例外。亚美·凯兹和德纳·斯拉维特在纽约的各种行业里 摸爬滚打多年,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商机。一个偶然的机会,微软向他们订购一批礼品包装袋,这使他们瞄准了跨国礼品场。在各个跨国之间多年后,年他们与法国专营包装的行业大王达成合作协议,这次机会使他们去年的额达到了万美元。 另辟蹊径型 有人喜欢埋头苦干,有人却喜欢寻找别人不曾注意的场盲点。但能够另辟蹊径干成一番事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得克萨斯州36岁的维耐·巴阿特的赚钱思路很与众不同。美国各行业的竞争都很残酷,让维耐很不适应,为躲避竞争,他把注意力转向了那些非营利组织:专为不善经营的非营利组织提供管理服务,帮助他们改善与商业客户的关系。如今,他的为几千家非营利组织服务,仅去年就赢得了万美元的丰厚利润。 利人利己型 有些人创业之初就立志建功立业,但有些人的成功却是无心插柳。年,年幼的约瑟夫·萨姆皮维夫患上了糖尿病,不能吃含糖过多的冰淇淋。为了解馋,他为自己做了个不含糖的冰淇淋。15岁时,他已经研制出好几种不含糖的甜点。 在美国,胖人很多,这种低糖食品非常受欢迎,约瑟夫尝试着把自己研制的甜点拿去,取得了巨大成功。如今这位34岁的企业家已了40多种无糖食品,畅销全美,仅去年的额已超过1亿美元。 说起利人利己,33岁的安德鲁·福克斯做得也不差。福克斯年轻时最热衷的就是出入纽约高档俱乐部,为省钱,他想方设法去蹭票。直到有一天他突然问自己:为什么不直接与俱乐部老板协商,给那些热衷于过夜生活又想省钱的消费者待遇呢?没想到这一简单的主意给他带来了巨额财富。现在通过他的不仅可以享受到美国各大俱乐部的服务,还能找到各地的旅游信息,去年的营业额已达到万美元。 百万富翁有诸多特征,绝大多数白手起家的百万富翁都是出身贫穷的人,积累金钱对于那些一贫如洗的人有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这些男人是很有冒险精神的,他们敢于冒那些脚踏实地、像苦工似地挣钱的男人所不敢涉足的风险。他们是精明强干的,他们很有远见卓识;他们的天才在于能知道如何利用别人的主意来赚钱。这是赚钱的真正秘诀——利用别人创造性的思想,并且把它们运用到实际中去。 这样的男人很容易和别人打成一片。他们很有洞察力,他们会观察别人,知道如何通过与别人打交道来获得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也知道别人对他们的反应如何。追求财富的人内心深处有着强烈的孤独感,但他们并不因此而去追求上的名望和成就。赚钱是他们绝对全神贯注的追求。这给他们胜于一切的最大满足和快乐。 1、让金钱成为你的情人。 别在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你会发现,从长远来看,赚钱比更让人兴奋,这可不是空头支票。寻求需求,满足需求。追求财富者的最大天分是瞄准时机,预测所需。大众牌小汽车,美国快餐食品都是满足人们需要的例子。 2、谨防从众心理。 众心理弊病多,即使它是正确的,追随它一般也没有什么利润。在一般情况下,摘取经济精华的都是带头人而不是追随者。 3、当雇主而不是雇员。 那些满足于雇主付给他们高薪的男人并不是真正追求财富的人,他们的目标仅仅是成就感或权力欲。你最好去当老板,即使雇员只有你一个,赚的钱也会比任何一个付给你的多。 4、发展你的支配技巧。 大多数人认为,支配别人,让他们去做你想让他们干的事情非常恶劣。然而,实际情况是,我们时时都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支配着别人。 5、追求财富的人常常是直觉地支配着别人,而且是个行家里手。创业,白手起家需要些什么创业是一个系统工程,是很早就应该考虑的一项人生目标。 把握升浪起点现在机构底部建仓名单 外汇场直通车行情、,一个也不能少所谓白手起家,是创业者运用自己有限的资源,自发性地利用场机遇,所面对的一场硬碰硬的战争与我们的父辈相比,我们幸运地生活在一个充满机会的时代,中国过去20年的经济发展走过了西方50年甚至年所经历的工业化进程,也为许多人创造了不少创业的机会。曾几何时,不论一尺布还是一斤肉,都还要供应,一转眼,便从一个生活物资极其贫乏的国家逐渐转变成产品供应过剩、场竞争充分的新生常一些人很好地抓住了场机遇,从无到有,通过自身努力开创了自己的企业领地。中国一时成为有志之士白手起家的乐园。 评估场机遇 企业成功发展的第一大前提是场拥有企业发展的足够机遇,所以成功的第一步是要对场机遇进行客观评估和准确判断。这包括收集以下这些资料:(1)场规模数据;(2)成长潜力;(3)驱动因素;(4)毛利状况;(5)可持续性;(6)竞争对手等。企业如果想以超乎常规的速度成长,首先要选择一个快速成长的场,选取一个生命周期处在高速成长阶段的行业,并以超越场发展的速度做好准备。 世人艳羡的成功企业家们,实际上大都备尝艰辛。他们的创业史有着一定的共性,其经验教训对拟创业者有很大的指导价值。要白手起家创造一份能够持续成功的常青基业,大致需要以下一些元素:创业者需要拥有产业理想、和领导才华,要具有使团队创造出比个体之和更高价值的能力;创业者需要为企业设立一个具有挑战性但又可行的远景目标;他必须能凝聚和激励一杰出的、承担主要责任的团队;他应该给予团队足够的空间去发挥才能;企业所提供的产品和服务必须满足场和社会的某种特定需求,并成功地在客户心目中形成物超所值的印象;企业与员工之间的相互协同,必须足以使产品和服务明显地优于客户可以选择的其他产品和服务。 从以上几点可以看出,创造一家成功而卓越的企业绝对是一项复杂而艰辛的系统工程。本文所提及的一些观点是基于以建立一个杰出的企业为假设前题的。 避开意识误区 目前许多人对于创业的理解存在着一定的误区:误区一:创业的目标是一夜致富一夜发家致富的故事不断地流传,书店中也充斥着成功企业家如何一朝抓住机会成功致富的案例,以及教人如何短时间致富的书。但许多人却不知道现在的成功人士在没有成功以前经历了多少艰辛和波折,更不知道导致他们成功的关键点是什么。 所谓成功企业和成功企业家对自己的经验总结与现实往往是两回事,自传中充斥着炒作和宣传的成分,回忆录中往往省去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关键点。所以照单全收的读者往往会被误导。事实上因为存在很大的风险,创业不是所有人都适合选择的道路。 创业是一个艰辛的历程,初创阶段的企业所面对的困难往往令创业者的个人和家庭生活都受到影响,财政上承受着巨大压力,万一创业失败还要承担失败所带来的一系列后遗症。所以事实上,所谓白手起家,是创业者运用自己有限的资源,自发性地利用场机遇发展事业所面对的一场硬碰硬的战争。这场硬仗打赢了固然可以带来财富,但创业者在实施的过程中还有许多随之而来的东西,包括心理的压力、焦虑、挫折、喜悦、无助、成功的满足感、付出代价时的痛苦等,酸、甜、苦、辣是每个创业人所必经的历程,所以有些人事后才发现,他们宁可追求更平凡、更安稳的生活。 误区二:创业家是喜欢赌一把的人 误区三:资本是创业惟一需要的资源 资金并非惟一需要的资源,对于有些行业而言甚至不是最重要的资源,场上充斥着缺乏出路的资金,所缺的是懂得有效运用他们的和企业领导人。白手起家的人往往缺乏资源的支持,资金只是这种资源的组成部分,其他还包括以下的一系列资源:客户基础;供应商支持;有能力的员工和团队支撑;品牌和声誉;技术和服务支持体系;生产工艺流程等。 创业者应该在创业前就学会如何在非常有限的资源下作战,提早进行充足的准备和积累。其中一个好办法是在没有正式下海之前尽量在目前的工作中模拟,使自己适应将来需要面对的相似环境,以上资源的积累需要一个过程,企业家的成熟需要付出代价;每个人的成长都要交学费,初创的企业由于资源有限注定了难以承受大的失误,没有多少资源可供浪费。 误区四:钱是创业者的惟一目标 白 手起家的人是拥有某种类型价值观的人,首先他们都具有企业家的价值观,他们既是理想主义者又是现实主义者。创业者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是通过发现场的一特定机遇,然后去建立一个组织去实现,并通过推出新的产品和服务去满足社会或场的特定需求。他们都是一不甘于平凡、愿意为追求理想而付出代价的人,这个理想并不是钱本身,但由于创业者所从事的是商业活动,钱是他们的成绩单和里程碑。钱不是企业存在的惟一目标,单纯追求利润的企业是难以长久的。 误区五:追求短期成功的快钱 成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以及足够的运气。不要小看运气,如果时运不佳,再出色的企业家也得在困难中挣扎。创业之路就像走一条漆黑的,在看到曙光前都将会是一片黑暗。看到光明前的心理承受能力和实现理想的执着,是决定成败的重要因素。真实的创业故事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你必须在创业前积累足够的资源,令你能撑到成功的那一天。事实上在车时,你就应该考虑对以后造成的影响,创业是很早就应该考虑的一项人生目标,其他的家庭决策都要与之相配,创业是一项系统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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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情、暴力
我们会通过消息、邮箱等方式尽快将举报结果通知您。  一个真实、鲜活的案例。至少需要多少本钱,才可以自己做生意、当老板?BOSS唐的生意,从倾其所有,“投资”四百元摆地摊卖袜子开始:卖袜子,做点焊,加工手镯,做进出口买卖,BOSS唐在创业初期折腾个不停,在各类小生意中寻找机会,一次又一次地倾囊投入,一次又一次地血本无归,一次又一次地重头来过,每次他都能汲取新的教训和经验,每次他都坚定地东山再起;资金一步步积累到二千元、三万元、十几万、几十万、几百万、上千万,直至挣得亿万身家。  如何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小本生意?如何找到买主?如何在身无分文的时候赢得合作对象的信任?如何盘活少得可怜的现金?如何做不花钱的推广?如何抓住一闪即逝的机会扭转局面?如何识别助你发财的贵人?BOSS唐几乎遇到了所有小本生意人都会遇到的难题与麻烦。  看完他在义乌的发财史,聪明的您立刻就会掌握,做小买卖发大财的门道和精髓,然后成功开启您的小本生意发财之路!  一九九八年。  一开始,我并没想成为一个百万富翁,我的要求只是有份工作,有碗饭吃,有个安稳的家,但是社会一步步地把我“逼”成了富人。从流浪汉到富人,我经历了太多,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强人,而且我偏激地认为这是个大鱼吃小鱼的社会,强者生,弱者亡。所以,我从一个弱者一步步走来,跌得头破血流。我想说的是,我吃的苦、受的罪,与汗水交结在一起,悲喜交加。那些往事,一件件历历在目……  记不清是哪一天了,反正是夏天。我只记得自己一天没吃饭了,两天没抽烟了,三天没洗澡了。  我在义乌一个叫廿三里的镇上东走西逛。我想找份工作,但没找到。我不相信自己好手好脚的却找不到工作,但是那些老板看我瘦瘦弱弱的,又戴副眼镜,硬是不要我,说我文不文武不武的,没啥用。  那时是民工潮,不是现在的民工荒。  我两个月前来义乌时,是有工作的——在一家伞厂做学徒。由于不知天高地厚地与人打赌,扬言如果输了,我就亲老板的妹妹一口,结果被刚好路过的老板听见了。结果可想而知,我被赶了出来,两个月白干了,一分工钱也没拿到。  我十分郁闷,我只不过说着玩,又没有实际行动。但人家是老板,我再着急也没用。唉!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啊。  我饿,是真的饿。  我走到一个工地,在那里的自来水龙头前喝了一口水。看守工地的老头老远冲我喊:“喂!不能在那洗手!”  我只好灰溜溜地离开。穷困与饥饿,使得我的底气还不及那老头的十分之一。我心想,我哪儿有那么讲究跑这儿来洗手,我是来喝“矿泉水”的。  古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好在我昨晚一夜没睡,在大街上捡了几十个煤球(估计是运煤车上掉下来的),不行时可以应应急换饭吃。其实,这些天来,我也没地方可睡,最多就是在小区绿化带的椅子上躺一躺。  我有气无力地晃到镇子上,到一家快餐厅门口时,实在走不动了,那里的饭菜真的是太香了。  不怕你们笑话,那天的我特能理解朱元璋为什么将当年喝的“猪下水”称为“珍珠翡翠白玉汤”。如果有猪下水,那天的我也会当山珍海味来品尝。  其实,这只是一家很脏、很破的农民工快餐店,供附近工地上的民工解决午饭。换做今天,我是不会去那种地方吃饭的,更不可能流着口水、眼巴巴地瞅着流汗的民工们大口大口地蹲在地上吃。  我的脚不听使唤了,就是离不开那家快餐店。我产生了一个念头:进去看看吧,可能有剩菜剩饭。  但进去后,我非常失望,每个盘子都被饥饿的民工们舔食得干干净净。想想也是,这些来吃饭的民工,一是饥饿,二是花了钱舍不得浪费。这是民工饭店,不是五星级酒店,怎么可能有我想象的那么美好?  肥胖而一身油味的老板娘走过来,问我吃点啥。我说:“什么都行,我想吃饭,可我没钱。”  我的声音很小很小。我毕竟算是半个读书人,懂得廉耻。老板娘看了看我脏兮兮又散发着汗臭的身体,她可能认为我说的是真话。在义乌这种人员混杂的地方,我这样的人她见得多了。她没理我,转过了身。看她转过身,我急了,脱口说:“我没钱,但我有煤。”  “有煤?什么煤?”老板娘问。  “煤球,烧煤炉的煤球。”我说。  “不要。”老板娘说。  我又急了,因为太饿了,我不能不急。我说:“十个煤球换碗白饭,可以不?”很明显,我的语气是低三下四的。我非常鄙视自己当时的态度,但那也是生存之道!  “是偷来的吧?”老板娘问。我说:“捡的。”老板娘说:“还不快去拎来?!”我愣了一下,跑出了快餐厅,我不知道自己是打哪儿来的力气,两腿交换得飞快飞快。跑到一个废弃的院墙后面,我取出了昨晚藏好的蛇皮袋,里面装着黑乎乎的几十个煤球。  我扛到快餐店,当面数给了老板娘,一共三十二个煤球,这样就换来三碗米饭。我当场扒去一碗,剩下两碗留给明天和后天。我首先要保证自己在义乌不被饿死,生存下去,其次才是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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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让肚子缓和了一下,感觉舒坦多了。  我看到一个嘴唇涂抹得红红的卷发女子正朝快餐店走来。当她经过我身边时,我闻到了浓浓的香水味,这香水味吸引我以更炽烈的眼光,从身后打量她翘翘的臀部,以及袒露在外的雪白双*肩。  不用任何人告诉我,我知道这是一个小*姐,全中国的小*姐基本上都是这种打扮,而且这种小*姐的档次不高,属中低消费对象。  当小姐要了几份盒饭经过我身边时,我居然鬼使神差地打了个喷嚏。我哪曾想到,这小姐居然被我的这个喷嚏吓了一大跳,这一吓不要紧,她手上的盒饭全掉地上了。  这下,小姐不干了,朝我大声骂了一句:“CNM啊!家里死人了是吧?打得这么响!”  我愣了一下,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一时木讷地望着小姐,样子就像个可怜的乞儿。  “看着老娘干吗?赔盒饭!”小姐凶巴巴地朝我发飙。  要是换做今日,我肯定会掏出一沓钱来,随手扔在她的脸上。但是,那时的我,口袋中已经连一个硬币都没有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何况我还不是英雄!  “你*他*妈的,赔不赔说句话呀!”小姐见我只望着她不说话,也不知我在想什么,于是又说,“不赔是吧?好,你有种,等着别走。”说完这句,小姐走了。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就是没想到撒腿就跑。那时的我还是太嫩了,社会经验极度贫乏,想得也少。  就在我发呆的工夫,小姐回来了,身后跟着一高一矮两个年轻人,都是长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街痞。  小姐用手指着我的鼻子对高个长发男说:“就是他!”  高个长发男走过来,一把拎住我的衣领说:“小子,跟老*子耍狠是吧?你赔还是不赔给句痛快话!”  我怯怯地说:“大哥,不是我不赔,是我没钱,一个子儿现在都没有了。”  高个长发男说:“没钱是吧?那行,你跟我走。”边说边拖着我的衣领往店外走,走到大街上,继续又朝前走……  我朝他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我自己都没想到就那么脱口而出了。我说:“大哥,你这么拎着我的衣领,手会很酸的,你放开手吧,我不会跑的。”  不料,那家伙听我这么一说,还真把手放开了。  被夹在中间,我不紧不慢地跟着一个小姐、两个街痞在烈日下行走。小姐带着花伞,没回头,也没再骂我。我们一行步调一致,就像是一伙人,根本看不出我是被他们押着走的。  我不确定他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不确定他们会要我干什么。我也不想确定。我心想,我都混成这样了,一无所有,到哪儿都一样,都能随遇而安。我就像做梦一样,很渺茫、很渺茫地跟随,跟随一路的香水味,留下一路的汗臭。  七拐八拐,没多久,小姐一行人走进了街边一个村子里。当然我没有半途而逃,始终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我不想逃,也无处可逃。  我跟着他们走进了一个小院,这是座红砖砌的二层楼房,也就是当地农民建起来出租的,房东不住在里面。通常,这种低档的出租房中住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淘金者,他们与我一样,都把义乌当做是遍地人民币了,反正来的人都能捡点儿回去,捡多捡少看各人的造化。  我看了看,院里很安静,乱七八糟堆满了各种破烂。我跟进院子时,小姐正收伞,收完伞她回头看了我一眼,问高个长发男:“你不会把他带上楼吧?就在这儿解决吧。”  解决?解决我什么?难道为这点儿芝麻小事儿,他们就要杀了我不成?  我害怕起来,声音有点儿颤抖地问:“你们要干什么?”  小姐斜着眼得意地说:“想干吗?没钱就别想出这门了。”  我不是急中生智,而是狗急跳墙地喊了一句:“我真没钱,不信你们可以搜我的身。”  小姐没搜我的身,只是从头到脚把我打量了一番,可能是实在找不出任何值钱的东西,加上天气又热,小姐咚咚地上楼去了。我以为小姐放我走了,长舒了一口气。  那高个长发的男人又一把抓住我脏兮兮的衣领问:“真没钱?”  我这下吓得不轻,哆嗦着说:“我,我是没钱了。”  “你妈个屄,跟老子哭穷!”那家伙随手就给我脸上重重擂了一拳。我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痛,另一拳又打在了我鼻子上。一股咸咸的带着腥味的液体流进了我的嘴巴。我知道自己流血了。我想,只要你们不把我打残、打死,就让你们打一顿吧,反正我近日也无事可干,小伤小病无大碍,只要不逼我给钱就行了。于是,我既不喊疼也不求饶。  我忍,我能忍!  另一个家伙也过来凑热闹,他踢了我屁股一脚,好在力道不大,我只是趔趄了一下就站稳了。见我没倒下,好像污辱了他,那家伙冲上来就对我拳打脚踢……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把他打死了!”走到楼上走廊上的小姐不耐烦地朝楼下院子里的两人喊,她显然有些烦躁。  “那怎么办?就这么放他走岂不是太便宜了他?”其中一个男的说。我不能确定是哪个,因为我疼得不行,双手护着脑袋,蹲在地上起不来了。  “没钱就干活,找点儿活让他干干。”那小姐站在走廊上说。  “我们这儿有屁*活可干呀!”高个长发男的声音。  “洗衣服!你们他妈的换下来的衣服都一大桶了,老*娘我才懒得洗。”小姐说,“就这样吧。”  这事好像得由她说了算。事实也是这样,她同意之后我就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里。一个红色的塑料桶摆在了我面前,桶内满满地塞着散发着汗臭味与香水味混杂的衣物。  说句内心话,洗衣服我不讨厌,因为下岗后,我在家没少洗衣、做饭。但不同的是,今天这衣服洗得太伤人,太伤人的自尊。可能人太倒霉的时候,自尊心就会大大打折吧。那天,我只是稍稍感觉到心里委屈了一下,并没有更多的难过。  在房间里,他们留下矮个男看守我,其他一男一女到隔壁房间看电视去了。  我先洗了洗自己的脸,然后开始洗衣服。看守我的那家伙时不时地叫一句:“你他妈的洗干净点儿!”  在洗衣服时,我闻到了一股香烟味,烟瘾顿时上来了。我边洗边想如何让那家伙赏我一根烟抽。  我这人挺贱,见烟贱。  我这辈子戒了无数次烟都没成功,我对烟的依赖性很重。哪怕在我最穷困潦倒的日子里,我也想方设法从老婆那里讨点钱来买劣质烟抽。有时羞于自己去买劣质烟,我就让住在隔壁的老头帮我去小巷口的旧杂货店中买。  我抬起头,一脸赔笑地问那个看守我的家伙:“兄弟……”我才讲了两个字,那家伙就朝我吼了:“哪个是你兄弟?你*他*妈皮痒痒了是吧?”  我连忙改口,说:“师傅,哪件衣服是你的?我帮你洗得更干净一点儿。”  那家伙听我这么一说,两只眼睛滴溜溜地在塑料桶与塑料盆之间来回瞅,“就那件青花的衬衣和那条红裤头,还有那条青牛仔裤。”  我按他说的,把三件衣物挑了出来优先搓洗。  那天,我感觉自己特能理解电视剧中跟在日本人后面混的汉奸,虽然行为可耻,但活着的确不容易,要会察言观色不说,还得学会收起自尊拿出一副做奴才的样儿来。那天的我就是这德行,活生生长着一副奴才相。  那家伙看我卖力、仔细又优先洗他的衣服,不再对我吼了。我趁机说:“师傅,你抽的是什么牌子的烟?真香啊。”  “红梅烟,四元一包的,你来根不?”他说。  我知道那家伙中计了,心想就让你显摆吧,反正我有烟抽就得了,于是我继续拍马屁说:“四元的红梅是好烟啊,我抽得很少,因为没钱买。”  我刚说完,人家就把烟递到我嘴边了,还主动掏出打火机为我点上了火。我双手尽是肥皂沫,不能以手指夹烟,就让烟一直在嘴边吊着。我一口一口贪婪地深深吸着烟碱与焦油。  慢慢腾腾,我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把衣服洗完。很奇怪,洗完衣服我不想离开了,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最起码有可以说得上话的“熟人”。我相信事情都过去了,只要表现得好,他们是不会再打我的。  按照吩咐,我把洗好的衣服都晾在走廊上的铁丝上。  看守我洗衣服的那家伙见我晾好了衣服,便说:“你可以走了。”说完他也进隔壁房间看电视去了。房门“咚”的一声关上时,我的心莫名其妙地收了一下,好像一种希望瞬间被击碎了。我在心底对自己说,再等五分钟,五分钟内有人走出来,我就鼓足勇气说我想留下来,如果没人走出来,我就离开此地另谋生路。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大概就是这么个关头,有人开门出来了,是高个长发那家伙。他瞅了我一眼,问:“衣服洗好了?”  我“嗯”了一声。  他又问:“洗好了,你还不走在干吗?”  我红着脸说:“我想留下来可以不?”我知道这种请求的希望是渺茫的,但是我真的无处可去,我只想有饭吃,有地方住,干什么、怎么干,已经是次要的了。  “留下来?”  “是的,我想和你们一起干。”  “你能干什么?洗衣服?”  我无语了,我也想不出我能干什么。我是男人身,我留下来能干什么?我只是穷急了,急需一个地方安身,就像那句俗语说的,病急乱投医。  看我低头不语,那家伙吼了起来:“滚!滚!哪儿来的滚哪儿去!看见你,老子就烦!”  既然这样,还能说什么,我只好抬腿走人,走到楼下毒辣的烈日下,去寻找我能去的地方。
  我走到一颗梧桐树下坐了下来。时间对我而言是富余的,我可以随地休息或是无聊地胡思乱想。  那个下午,我特别地想家,想老婆,想孩子。我想打个电话回去,但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混成这样,我太不是人了,我对不起我的老婆孩子,我不配为人夫为人父。  我在心底谴责着自己,但这于事无补。无论我怎么骂自己,都骂不来两元电话费。我坐了一下午,就这么想着恨着、恨着想着。后来,我想出招了,我得拼命弄些钱来给家里打个电话,这才是重中之重的事情,我不能让他们担心。  我在梧桐树下一直坐到了夜里两点左右。不是我能坐,而是因为我坐在这儿与坐在别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同。与其到处走消耗体力,还不如就在这儿坐着,最起码不会感觉肚子饿得难受。那时的义乌还没有联防队员,如果换成是现在,我可能早就被人客气地打扰了。  夜里两点多钟,我去了开除我的那家伞厂。轻车熟路,我用木棍撬开了伞厂仓库后窗户上的钢筋,爬了进去,然后抱出了五十把收折伞。很顺利,没有一点点不测。  那时的义乌工厂大多是家庭作坊式的,没有门卫,甚至连像样的厂房都没有,都是自家院子或是租来的旧仓库什么的,然后挣了钱再盖,边挣边盖。仓库大多也是平房,利于搬运货物。我知道后来的大厂中就有这样的,比如二〇〇五年收购上海霞飞的某化妆品厂。  说实话,偷这家的产品我忐忑不安,虽然他们本来就欠我两个月工钱,但我知道这不道德。  从小到大,我都是乡亲们眼中的乖孩子,小偷小摸的事从来与我无关,这也是家教太严的缘故。但是,在义乌,我居然干起了小偷小摸之事,真是匪夷所思。虽然这算不了什么罪行,但又确实是被人所唾弃的行径。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要用行动来洗刷这次耻辱。(我完全可以省掉这节不写,把这些秘密永远地尘封在我的心里。但是,为了表明我当时的困境,也为了让大家更能明白我以后创业的动力与非凡的忍受力,我还是坚持写了出来,这更能讲得清楚事件的前因后果。如果省去这些劣迹,就不能让你们充分地去理解与感受我后面的爆发力。)  我把偷到的伞藏在我藏行李的那个破院里,用砖块掩得实实的,然后才开心地躺在一堆工地木板上睡去。夏天的蚊子特别多,我一晚上都要被叮醒十几回。二〇〇〇九年,义乌全市发动灭蝇、灭蚊活动,据说是为了防治一种什么病。我想,要是那时有这种病,我十有八九会染上,因为我接触的蚊蝇太多了。  早上醒来后,我感觉又很饿了,但我没打算去那家民工快餐店,因为那碗饭是我中午的午餐,不能轻易去动。我忍着饿寻思着这五十把雨伞如何脱手换成人民币:一是拿到市场或店里去转给店主;二是卖给快餐店老板娘;三是去昨天挨打的地方找那两个家伙转手。  思前想后,我决定采用第三种方案。因为一的风险太大,二又没有把握,三没什么风险,最多得不到什么钱。钱的多少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我现在急需的是两元钱打电话回家。当然能有个几十元是最好的了,这样我可以住上旅馆,洗个澡、刷个牙什么的。  在去找他们前,我也想了很多,我知道钱对我的重要性。我不能不想,不能不考虑每个细节上的事,想得周全才能如愿以偿。  我在路边捡了个破蛇皮袋,装了五把伞打算先投石问路。如果真不测被他们扣了,我还有四十五把,大头在后面,还是有希望的。  我去的时候大概十点钟了,那几个家伙还在睡觉。这是正常的,他们都是夜间工作者。我敲了一个房间的门,出来一男一女,另外一个房间中也走出来了一男一女,他们都好奇地打量着我,实在不明白我怎么又来了。我拉了拉曾经给我烟抽的那家伙的手,轻声说:“师傅,能不能一边去说个话,我有生意同你们做。”  “什么狗屁大事还不能在这儿说呀?老子还要睡觉呢。”那家伙伸了个懒腰,接着又打了个哈欠说。  “不是,这里人多,说话不太方便。”我小声解释说。  “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就在这儿说!”高个长发的家伙吼道。  没办法,我只能当着众人的面从蛇皮袋中取出了一把雨伞,然后说:“我有一批伞想找买家,但我不知道怎么找,于是我想到了你们。我觉得你们见多识广,人多面熟,这点儿小事肯定能行。”  “一批?有多少?”一个家伙问。  “具体我没数过,反正不少。”我故意这么说,目的有二:一是告诉他们这不是太小的生意;二是慢慢套他们。这样他们会为了下批以及下下批货,不至于不给我钱。  那两女的听说是这档子事,没兴趣听下去了,都打着哈欠回房继续睡觉去了。  下面为了叙事的方便,我给那俩家伙取个名字:看守我洗衣服的个矮些就叫小矮吧,另外一个就叫大高。从始至终我也不曾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只是我生命长河中匆匆而过的一对过客而已。  “你想卖多少钱一把?”大高问我。  “八九块一把就差不多了。”我说。  “八九块一把?你抢钱呀?我看就值五六块一把。”小矮说。  “胡扯个毛啊,五六块你给呀?这种伞顶多三块一把。”大高盯着小矮的脸说。  三块一把,说实话,这种价位是很低,但在我的意料之中。我知道我就是送货上门来让他们宰的,得乐意被他们宰,如果他们不狠狠地宰我,反倒不正常了不是?  “三块五,大哥,给兄弟我一碗饭吃吃。”我故意说。  “就三块!不行你走人,我们睡觉,懒得烦这小生意。”大高说得很假,但这假话说得很正常。  “三块就三块,但要现金。”我装做心一狠,咬咬牙说。  “当然现金了,哪个像你厚脸皮。”小矮又摆着厚厚的谱子说。  大高狠狠地瞪了小矮一眼,似乎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看你这穷酸样也是等钱用的主,那就给你现钱好了。”大高藐视着我说。  多年后,回忆起大高藐视我的眼神一点都不生气,我感觉非常滑稽。我时常想起这眼神,偷偷地笑出声来。  所谓的有钱与贫穷、成功与平庸,都是相对而言,那天的大高完全有资格以那样的眼神来藐视我,因为从“资产”上而言,他比我成功得多。人的眼神总会在无意间给他人留下某种藐视的信号,理解了这种信号就是动力,不理解的就会当做侮辱。在经商的路上,我一次次遇到过这种眼神,好在我都把它看成了一种动力,驱使我一次次地埋头向前,即使前面是坑,我也埋头跳下去了,因为只有跳下去后,才会切身感受到坑的深度与那种痛楚感。  “那你们要多少把?我现在就去取来。”我问。  “先来个三十把好了。”大高说。  “三十把太少了,要不先来个五十把吧?”我庆幸他们说的数字没突破五十。  “那就五十把吧。”大高说。  “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这里有五把伞,大哥,你给个十五元钱,我好坐个摩的去取另外四十五把过来,路有点儿远。”我说。  “他妈的,你真穷!怎么混的?!”大高边数落我,边从口袋中摸出十五元给我。  我放下伞,接了钱快步溜烟下了楼。  那一刻我心花怒放,那一刻晴空万里!  我终于有钱打电话回家了!我对自己说,不要高兴,沉住气,还有钱进账。我把钱藏在鞋垫下,这样才安稳。我往最坏的想,即使他们等会儿不给我钱,我也有十五元了,完全可以打个电话、吃碗牛肉面了。  我当然没有坐摩的,只是小跑了十分钟就到我藏伞的破院了,边跑我还不忘边在路边捡了几个蛇皮袋。  取了伞,我火速往回赶。  我对自己说,要快,不能不快,否则他们要是反悔我就白费劲了。古人说夜长梦多是很有道理的,我相信古人的学问。  接下来的交易很顺利,我得到了一百五十元。这笔钱对当天的我来说简直是巨额财产。让我更加欣慰的是,那两家伙并没有扣下我欠小姐的盒饭钱。可能他们是着了我的套,想要下批伞;也有可能是他们认为自己赚大了,无所谓这五十元了;还有可能就是我洗衣服抵消掉了。反正我是被宰得很舒心、很舒服、很心花怒放!我还不忘记讨了他们的BP机号,不要小看这传呼号,作用会很大。
  虽然现在有一百五十元了,但我还是不舍得坐摩的,我走着回到那个破院子取了我的行李(一个旅行包),按计划好的步骤行事:第一件事:找个便宜旅馆住下,先洗个澡。  第二件事:解决肚子饥荒。快餐店那两碗没吃的白米饭就当是送给胖老板娘了,不会再去吃了。我得找家拉面馆,吃碗牛肉拉面。这些天来,我肚子里太缺少油水了。我还年轻,才二十六岁,不能把身体搞垮了,身体可是本钱。  第三件事要等到晚上才能办。我知道老婆现在上班去了,不会在家,我必须等到晚上才能给她打电话。老婆在燃料公司上班,企业也很不景气,勉强发出工资,我理解老婆一个人上班、带孩子的辛苦。  我躺在小旅馆的床上,吹着电风扇,感觉就像在天堂。  我舒服地享受着天堂的时光,在享受中睡去……  我睡得太沉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我有些头疼,可能是中暑了,我想问题不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买药吃。虽然我现在有钱了,但这钱得省着花,再也不能过流浪狗的日子了,那种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我起床下楼,走到院子的水池边冲了个头,感觉头疼稍稍缓解了些。我抬头看看天,太阳依旧斜挂在天边,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  我耐心地等待天黑,等待听到老婆孩子的声音。我太想他们了,我的亲人们!  亲人们在家中拮据度日!  我在外边贫困挣扎!  我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想给家里打个电话,从来没有!  难捱的两小时!  八点一过,我走出旅馆的大门,在街上找到一家小超市。小超市里有几部公用电话,生意很好,挤满了往家打电话的民工。我候了十几分钟才抢到一部电话,赶紧拨了起来。  嘟、嘟、嘟……几声过后,我听到电话那头“喂”了一声,我立马说:“你好,我是你对门的(我家里还没安装电话,打电话都是打到邻居家),麻烦你叫我老婆金子接个电话好吗?”电话那头让我稍等。我居然有些激动起来,可能是这电话费来得太不容易了。  “谁呀?”过了一会儿,传来我老婆金子的声音。  “是我呀。”我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激动。  “你在外面还好吧?半个多月了也没来个电话,我都急死了,以为你出了什么事!”金子急切切地说。  “没事,我好着呢。厂里忙,天天晚上加班,我抽不出时间出来给你打电话。”我撒谎说。我不可能将我已经被老板开除的事儿说出来,那样的话老婆更着急了。  “哦,你发工资了没有?女儿生病了,家里钱不多了,不敢乱花,只买了些药回来给她吃。你要是发工资了,就先寄些回来吧。”  老婆的话像根刺一样扎入我的耳膜,虽然我很清楚家里的情况,但还是很难受。  “发了,今天发的,我明天就给你汇些过去。”我又撒了个谎。我不想让老婆失望。  “明天你不上班吗?”  “上的,我中午会请假出来给你汇钱。如果请不到假,我就后天给你汇。”  我努力地为自己多争取一天的时间,虽然我知道,这一天对我而言没什么作用,我没有工资可领,但我必须忍着难受鼓励老婆,“我没事的,很好。你和女儿在家要舍得吃,不要不舍得,我会寄钱回去的,你放心。”  “嗯,你也要保重身体,天太热,晚上睡觉不要贪凉。电话费很贵的,就这样吧,你抽空再打过来。”  “那我挂了?”  “挂吧。”  “我真挂了?”  “嗯。”  挂了电话,我突然变得精神恍惚起来,满脑子雾水。我木木地朝门外走。超市老板追出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说:“你还没给钱呢!”我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  回到小旅馆,我没有出去吃晚饭,一是我没胃口,二是我感觉到了每一分钱的珍贵!我满脑子都是我两岁大的女儿可爱的脸,和她生病时痛苦的眼神。  想完女儿,我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钱。我答应给老婆寄钱的,不能不寄啊。可我口袋中只有一百三十六元。我感到胸口一阵阵闷得慌,喘不过气来。我摸出无过滤嘴的平头香烟抽了起来,一根接一根,仿佛抽的不是烟,是罪孽。  我现在能搞钱的事情就是偷伞,但我已经偷过一次了,这种耻辱的事,做过一次,对我来说,就已经超越底线了。难道我还要再干一次?况且,再去危险性很大。我恨我自己,但我没有办法,我只能在心里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带着一份不安,我在内心苦苦挣扎。  我从口袋中摸出一枚硬币,扔到空中……  是正面!  老天爷为我做出了选择,我必须去冒这个险。老天爷也不想我让老婆失望。老婆是家的希望,有老婆才有家,老婆失望,家也就没希望了。我流下了两行热泪,内心一阵一阵颤栗。  为了家,为了女儿,为了希望,我一定要去冒这个险!!!  我还是选择夜里两点多钟出发,冥冥之中仿佛真有老天爷相助,一切顺利得让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一百把伞真实地摆在了小旅馆的床上,摆在了我的面前,五颜六色的,特别好看,像春天的颜色,一种生机色。  有了这一百把伞,明天我就可以给家里寄钱了。钱的数目我都想好了,就寄四百元。这些伞可以卖三百,我身上还可以挤一百出来,这样合在一起就有四百了。我老婆知道我一个月有五百多的工资,寄四百刚好让她满意。老婆过得不容易,老婆的满意,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我去超市打了个传呼给小矮与大高。这次我显得比上次慎重很多,不光是伞多了,而且是第二次所为。人们常说夜路走多了难免碰上鬼,我当然得谨慎。我打传呼是要弄清楚两件事:一是那五十把伞他们脱手了没有;二是那两个家伙是否安全。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电话回过来了,大高问是哪位。我说是昨天卖伞的那位,大高就跳了起来朝我嚷嚷:“你这孙子死了呀?昨天走后也不打我传呼联系联系!我有个朋友要买下你所有的伞,老子又联系不上你,急死老子了!”  我一听很兴奋,赶紧说:“那我现在就给你送过去,你在家吧?”  大高也很兴奋:“快点儿,老子等你!”  这次我没省钱,带上伞直接叫了辆摩的,直奔大高他们那个小院子。一路上我只祈祷上苍不要跟我开玩笑,让我顺利地越过这个坎,让我的家挺过这个艰难的日子。我不喜欢“前途未卜”这个词,太不仁义,太不厚道。我想,不管穷人还是富人,我们都应当想象一个美好的明天,有阳光,有黄瓜、白菜,也有BP机和家人。我们过日子,紧点儿没关系,不放弃就OK;我们努力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尽力就好。我们不需要“前途未卜”这个生硬的词来误导我们的生活。  大高见了我,第一句话就问我带了多少伞过来。我撒谎说带不动,只带了一百把。大高说行,一百就一百,明天再多送些过去也行。大高给钱很爽快,三百块一分不少全付清。大高付钱的爽快劲儿,让我轻易地看出他赚得不少,否则就他们这些人能这么爽快不欠账,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有就是,大高还指望我剩下的那批伞让他发点儿小财,岂不知我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收了钱,我一阵快跑回到小旅馆,拿了行李赶紧出门。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我很清楚自己必须离开这里,离开廿三里镇,离开这个屈辱的现场。我和伞厂两清了,我和大高两清了,我和这个地方两清了。我的前途还有光明,我的家庭充满希望,我不能因这破事儿透支我的一辈子。  我坐上中巴车直接往西,到了义乌佛堂镇。这里是义乌的西边,而廿三里镇是义乌的东边,一东一西,够远了。  下了车,我满大街打听邮局,我必须将四百元寄出,寄出才是最安全的。我觉得四百元钱放在口袋里太沉了,沉甸甸地让人恐慌。把钱递给邮局工作人员的那一瞬间,我轻松了,我把这种恐慌与负疚转化成了幸福与希望,转化成了家的温暖。  走出邮局摸摸口袋,我知道里面还装着三十二元钱。我要靠这三十二元在义乌生存下去,给家里寄钱。我相信我能做到!  我要尽快找到一份新工作。  现在是七月底,离过年还有六个月的时间,每个月按五百五十元的工资算,我可以节约四百五十元,这样就是二千七。先寄一千元回家,剩下的自己过年回去时再带回去。  我盘算了一番,感觉就是这个账了。
  以前,我喜欢张雨生的《我的未来不是梦》。  现在,我喜欢张雨生的《大海》。  以前买六十元一台的录音机放磁带听,现在在电脑上用酷狗听。  我的未来不会是梦一场,这是一个草根男儿的信念。我纠结的贫困过去已在大海的潮起潮落中远去。没有太多的人会在意我的过去和未来,他们只看我的现在,但我自己不能忘记过去的一幕一幕,哪怕是猥琐的、丢人现眼的,它们都时常揪着我的心。  张雨生走了,而我活着,活在过去与现在。我现在要再一次回到过去,回到一九九八年时义乌的佛堂镇,我在那里找到了新的工作,在一家工厂做杂工。所谓的杂工就是搬运工,将材料、半成品、成品在几个车间与仓库间来回搬运。工资一般,每月五百六十元,但这达到了我的要求——五百五十元的月工资。  总算是安顿下来了,我舒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好好利用我口袋中的三十二元钱度过两个月了。那时的义乌工厂都心照不宣地定了一个规矩:进厂押一个月工资。也就是说,我要等干满两个月后才能拿到工资。好在吃饭可以先领饭菜票然后在工资中扣。我后来注意到,不光是我,很多刚进厂的民工,身上都没有多少钱的,有的身无分文,全靠在同一个厂的老乡支持。而我孤身一人,没有老乡,一切只能靠自己。  我每用一元钱前都要细细算一下,这一元钱能不能不用或是少用,能省我都尽量省。但这样省还是不行,因为我每两天还得买包一元的香烟。  前面说过,我这辈子对烟的依赖性太大了,无可奈何。想来想去,我这些钱支持不了两个月,后来我就帮别人洗衣服,五毛钱一件;帮别人跑腿买香烟,五毛钱一次;帮别人去食堂打饭打水,也是五毛钱一次……只要能来钱,我啥都能替别人干。我一次次地收起尊严委屈自己,我要活得好好的,努力地寄钱回家,这比什么都重要。家才是我的全部。  那时我想,只要我离开了这个厂,离开了义乌,你们谁都不认识我。在这里,尊严远远不如人民币重要,二者我只能选其一,因为我是来义乌挣钱的,不是来争取人权的。
  我的看法:谁在什么位置,负责什么内容,一定要明确。小公司也要有明确的的权责和目标。不要允许两个人交叉负责一件事情的,也不要允许集体领导同件事情,更不允许有模糊的领域。出了问题,大家都清楚谁应该出来承担责任。取得了成绩,谁的功劳也很清楚。你不在的时候,他的目标没有完成,自然会主动去做,你松懈了目标不会松懈的。  领导不是决定怎么摘果子的人,他是决定摘哪个树上的果子的人啊。所以他必须明确的指出这个方向,向全员传达。如果这个没有做好,再优秀的团队也不会拿出好的结果。  我团队也有这个问题:我不做细节,看不到问题,他们都在细节中工作,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T:是的,如果他做的很差,给他演示一次还行,多了也皮了。而且我也没有这么多精力啊!  B:我建议你组建一个可视化的工具和流程的组合。执行力会提高很多。  T:我就跟踪这些流程就可以对吧?  B:你并不需要真的跟踪这些,你需要有看到这些的能力。这样才能在出问题的时候掌握第一手的材料。而团队成员知道他的东西“可能会被看见”,执行的效率和质量,也会有提升。  C:我不喜欢设置太多级别。我觉得要确保任何一件事的负责人,都可以直接找到可以拍板的那个人。  B:这和太多级别没有冲突。  C:是的,我是强调一下我的风格  从员工角度出发  D:我觉得要让你的团队跟你是一条心做事,你就得从他的角度考虑。  D:我和员工聊关于他的一切,最后从他的一切出发帮他考虑。我一个销售喜欢文艺,我就告诉她和人谈商务注意哪些细节才会让别人觉得你逼格高,文艺气息强。这才是干货,而不是整天瞎哔哔画饼,你不怕以后别人遇见你吐你一脸吐沫??  D:我经常很早就下班走了,甚至没下班就走了。但是团队工作很有条有序。  D:我每天用多少时间完成多少工作量,基本在我员工眼里是公开的。大家一对比效果,甚至有人觉得我要是不加班加点我要怎样才能做到这样。  B:千万不要只看到人光鲜的一面。  F:当年公司危机,我第一个到现场充当一线销售成员,走的比谁都晚,干的比谁都多。  C:支持,你是老板你才更应该用实际行动告诉员工们怎么做啊!  D:团队就是你们管理人员把自己玩命投入在基层,给他们不断铸造成规范化员工,然后实行培训机制去不断复制。  B:管理人的行为和效果分分钟挂钩。此处应该有掌声!  T:这样会不会太累?  D:你要学会邀功啊!!做了什么要让员工清清楚楚看见,你不用自己放大你的功劳,员工自己也会自动放大的。  C:老板专注于装逼迟早摔死。  A:老板一直都是弱势群体啊!我们需要关怀,群主来个红包吧  E:关于团队跟你是一条心做事,我这么看。如果员工做错了事,没有愧疚感,而是觉得暗爽那说明你的员工根本没和你公司的利益一致.  E:得让员工明白,自己获得了多少钱的支持。公司的获得和员工的获得来源在何处。  群主:  再小的公司都要管理,关于提高凝聚力,我们总结创友的精华有以下几点:  1、 明确的架构、明确的目标,分工明确,责任清晰;  2、 运用工具或制度创建可视化管理,提高执行力;  3、 管理扁平化,让好想法快速被敲定;  4、 激励要从员工角度出发,找出员工和公司的共同利益。  5、 树立模范,创建培训机制复制规范。
01:52:00  终于让肚子缓和了一下,感觉舒坦多了。   我看到一个嘴唇涂抹得红红的卷发女子正朝快餐店走来。当她经过我身边时,我闻到了浓浓的香水味,这香水味吸引我以更炽烈的眼光,从身后打量她翘翘的臀部,以及袒露在外的雪白双*肩。   不用任何人告诉我,我知道这是一个小*姐,全中国的小*姐基本上都是这种打扮,而且这种小*姐的档次不高,属中低消费对象。   当小姐要了几份盒饭经过我身边时,我居然鬼使神差地打了个喷嚏。...  —————————————————  我不能让你一夜暴富,但是我会教你怎么花最少的钱去做一个最挣钱的事业!人人都去做微商去囤货,我们何不去服务微商呢?人人挖矿我就卖水!所以,跟我一起服务微商,不需要花钱囤货不需要守着一堆货干着急,一部手机安安分分轻轻松松挣钱。v《ma991210》给你相信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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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天在看,希望楼主能够详细介绍自己的成功经历,给我们这些创业者提供宝贵的经验
  这个厂子里的人不算多,大概七八十号人,主要以河南人和四川人为多。各地来的人以“同乡”为群体,经常性与其他群体发生摩擦,动不动就出手打架。  现在有个词叫“低调”,那时的我不是低调,是根本不可能高调得起来。我的家乡就我一人在这家厂子里,我属于“前不挨村后不着店”,无依无靠那类。我遇事只能是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就装。我只想平安工作,顺利拿工资。在这个指导思想下,我顺利又安全地度过了五十多天。我没事就看书,满宿舍都是书,有的看。你一定好奇,民工宿舍哪来那么多书?确实有,只不过全是盗版的杂志、小报,比如《知音》、《婚姻与家庭》、《故事会》等等,合订本、单本都有。眼看就捱到了发工资的日子,说不开心那是假的。我日夜都在掰着手指算日期,能不开心?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公元一九九八年,我诸事不利,百般不顺,这是我后来总结的一句话。我都在夹着尾巴做人了,但还是有鸟屎从天上掉落在我的头上。  宿舍里经常有人赌博,玩一种叫“诈金花”的扑克牌(现在网上也有,比较刺激,很多年轻人爱玩)。我没钱,当然只是偶尔看看。  那晚,我回宿舍,看到我主管也在玩牌,于是我走到他身后叫了一声:“好牌!”其实我根本没看到牌,原本只是想拍下马屁,没想到我主管拿的是少有的三个K。  会玩“诈金花”的人都知道,这牌可不得了。其他几家也不知道是没牌跟,还是因为我主管下注太大了些,纷纷弃牌。事情就这么简单,谁知那位主管气量非常小,看自己一手好牌没人跟钱,气得不行,转过身来就恶狠狠地抽了我一个大嘴巴子,打得我云里雾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打完之后,鸟主管还不解气,朝我骂道:“叫你多嘴,他们不跟,你给我钱啊!”我辩解说:“我刚从外面进来,你的牌是盖在桌上的,我根本就看不到。”  “你他妈还嘴硬!”主管又举起手抽过来。这次我有防备,一转身躲掉了。躲过第二巴掌之后,我转身出了门。我知道此时此地我无道理可讲,能做的只能是躲,躲得远远的,撒尿也隔着他们三条江。  平白无故挨了一嘴巴的我,虽然怒火中烧,但也只能作罢。原以为我作罢这事就了了,哪想,有好事者(也有可能是与我主管敌对者)将这事告诉了厂长。厂长开了一张一百元的罚单给我主管(厂里有规定,出手打人者罚款一百元)。这下我主管又恼了,他气汹汹地找到我,要我给他一百元,理由是因为我暴露了他的牌,他才打了我。  这叫什么理由?!但人家嘴大,他说是理由就得算理由,就像现在的世界贸易,美国人说这是“游戏规则”,全世界就得按这个“游戏规则”玩,否则你就出局。  我当然不能出局,我同那鸟主管说:“我没钱。”  主管跟我说:“没钱我随时叫你滚蛋,滚出这个厂,你信不信?”  我当然信,即使不真信,也要当真的来信。我珍惜这份工作如同珍惜我的生命。  于是我说:“我现在真没钱,过几天发工资再给你行不?”  “可以,如果你骗老子,小心打爆你的头!”主管丢下一句狠话,昂着头走了。  几天后,我拿到了来义乌四个多月后的第一笔工资,五百二十二元六角。因为差两天不够一个月,所以不是五百六十元。按道理还要扣生活费的,我骗老板说家里人生病急需钱用,生活费就等下个月一并扣好了,老板这才开恩。  这笔工资距我在单位上拿的最后一笔工资也有十几个月了,多多少少内心还是有点儿激动。以前在单位上拿工资习惯了,每次发工资都显得很平淡。那天才知,原来领工资让人的感觉如此美好。  现在,我自己每个月给员工们发工资了,因为亲历过,所以我从不拖欠员工一天工资,每月都让财务很准时地发放工资,如果有特殊原因不能按时发放,必须事先张榜通知。  那天领了工资,我主动给了主管一百元,因为我不想惹事,我习惯了躲事。余下的四百二十二元六角,我想都没想就跑到邮局往家里寄了四百。因为我有两个月没给家里寄钱了,我必须寄,而且不能低于四百,这是我给自己定的标准。我自己在外边苦一点儿没关系,没人认识,老婆孩子在家中左右都是熟悉的邻居,不能过得太苦,这个尊严是万万丢不得的。  我不能让邻居们在背后指着我老婆说,这女人的男人成年在外就是挣不来钱,这样老婆会抬不起头来。我可以想象,当邮递员一次次上门送汇款单时邻居们投来的羡慕表情,那种幸福,老婆会知道,我也知道。  我原以为,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我会规规矩矩地在这个厂子里干活、拿工资,然后年底回家过年,但是,不顺的事再次来临。  这家工厂是内销与外贸业务都做的,那段时间,工厂接了一个外贸大单,全厂加班加点地干。做过外贸生意或是在外贸工厂待过的人都知道,外贸订单在交货时间上要求比较严,一般不会给你宽裕的时间去完成一个订单,时间上很紧凑。  说句内心话,我很盼望工厂单子多得做不完,不是我品德多么高尚,而是我很想加班。加班工资按小时算,两块五一小时,很划算。对于我这么一个很缺钱的年轻人来说,别说两块五,就算是一块五我也乐意干,反正晚上睡觉也睡不来钱,而且也无事可干,很无聊。  一般来说,杂工下班是厂里最迟的一批,因为我们要等工人们下班了,才能去车间把货拉到仓库去交给仓管。  仓库总管陈师傅是老板的老爸,没什么文化,不过负责仓库是把好手,事事俱细,生怕哪个仓管偷了他家东西,盯得很牢。那几个仓管员被他盯得喘不过气来,工作稍不到位就得挨骂。这就是初期家族式的义乌工厂,现在改观了很多,但仍然有为数不少的家族式工厂存在。因为这些工厂不想把企业做得多大,说白了就是赚点儿钱,赚多赚少没目标。这样的工厂风险小,很实用,也很实惠。义乌这片市场能成今天这么大的气候,与这些急功近利的工厂是分不开的。没有成千上万的小工厂为后盾,再大的国际商城也是一纸空谈。急功近利者有利则图,不在乎利的大小。大家一起图小利聚大利,全世界的眼光就往这儿聚了。先不管质量怎么样、工艺怎么样,人家便宜是明摆着的,你不要便宜货,大有人要便宜货,全世界毕竟还是穷人多。  事后我才知道,出事的那晚,有个仓管请病假了,让陈师傅代管一下仓库。我送货去时比较迟,全厂人都下班了,我是最后一个。不是我想混时间多拿点儿加班费,确实是那天货比较多,我整理了好长时间才弄完。  我拖着货去仓库时,门是关上的,我使劲敲了敲门,门才开。我没想到陈师傅从里面走了出来,更没想到他的表情很不自然,像是做贼的那种表情。我心想,整个厂都是你儿子的,你躲在里面有啥好偷的?这么想着,我当然就不会怀疑陈师傅有何不轨行为了。当我拉着货进入仓库里面时,才发现有个女人的长发露在仓库角落纸箱的后面。  陈师傅发现我的眼神中露出了疑惑,赶紧用身体拦在了我的前面,说:“乱看什么?时间不早了,赶紧下货回去睡觉吧。”我“哦”了一声,就匆匆下完货离开了。  我不笨,我能完完全全滴水不漏地猜到那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我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如何保持沉默。我还是那句实在话:我还想在这个厂继续讨生活。  过了两天,厂里出事了,一个江西的工人将老婆打得头破血流住进了医院。本来这事儿与我无关,事实上这事儿也确实与我无关,但是它就与我有关了,不说你们也知道是咋回事了。老板把我叫到了办公室里,问我这两天看到了什么又说了什么。我当然得说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说。老板说我很不老实。  我想了半天,也为了能留下来,鼓足勇气实话实说了,希望能争得老板的共识。我粗略地说了那天晚上仓库的事,特别强调说只看到了像女人头发一样黑乎乎的东西,不能确认就是个人躲在那里。  老板问:“你真没同别人说过此事?”  我说:“我连那是不是个人都没敢确定,又怎么能同别人说呢?”  老板还是不相信我的话,继续问道:“你觉得那人是齐芳吗?”我问谁是齐芳时,老板盯着我看了几秒钟没有回答我。老板越是沉默不语,我心里越是没底,不知道他要出什么牌,我能做的只是等,等老板出牌。  我的心里七上八下。  我的感觉稀里糊涂。  老板想了又想,说:“你得走了,今天就离开。”  我问:“去哪?”  老板说:“只要你离开厂子,去哪儿我管不着。”  我懵了……就为这让我离厂?这种结局果真很强悍,强悍得让人无语。  我说:“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厂里干,我喜欢这个厂。”  老板说:“那不行,这事儿没得商量。”  我说:“我没钱,我身无分文,您要我去哪儿啊?我出了这个大门将寸步难行。”  老板问:“前几天不是刚发的工资吗?”  我说:“家里人病了,全汇回家了,这事儿您知道。”  老板看了我一眼,从口袋中掏出五百元钱,放在办公桌上,说:“拿去吧,抵你的工钱应该够了。”  我央求老板说:“这事儿可不可以再考虑考虑?”  老板回答比喝口水的速度还快:“没得商量。”  既然没得商量,我只好灰溜溜地准备滚蛋。那一刻,谁也读不懂我眼里的沮丧与无助。  当我转身离去时,老板说:“小伙子,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但是你要理解我。”我心里骂了一声,去你妈的假惺惺,我理解你,谁又来理解我、给我工作、给我家的希望?!
  我又失业了!  如果说上次失业是我不知深浅自找的,那么这次,我是完完全全被牵连的。好在,这次我身揣五百大洋,可以从容地生存下去。  我离开佛堂镇到了城西。那时的城西与现在所指的城西不同,现在的城西范围很广了,甚至与北苑工业区都容易混淆了。现在的大批工业厂房占据了城西的绝大多数土地,除了拥挤还是拥挤。义乌最有名的好几家企业都在城西建了自己的一期、二期甚至是三期厂房,比如浪莎、三鼎、王宾、伟海等等,都是世界上数得上的同行业龙头企业。  这次我之所以选择在城西落脚,是因为离义乌的劳务市场红楼宾馆近些。其实也不算是劳务市场,只是招工的、找工的都在那条街上汇集。那时义乌还没有正规的劳务市场,现在香山路上的劳务市场和人才中心是后来建的。  我记得有部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曾经很火,里面有几句话是这样说的:如果你爱他,就把他送到纽约,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他,就把他送到纽约,因为那里是地狱。  我钟爱这几句话更胜于这部电视剧的主题歌。因为我在地狱者与天堂者混居的义乌风里、雨里、雾里、阳光里……一晃十余载。  我熟知地狱与天堂只有一墙之隔,如果你手中握有大锤那就不要迟疑,奋力砸开那堵墙;如果你只有小锤,那就沉住气,一小锤一小锤地砸,慢慢来,不要急。前提是你要向往天堂,你想,十分想,想得不行,然后行动就有了力量。  一九九八年的我,没有想过天堂与地狱,只是想在现实的人间活下去,活得好一点儿,幸福一点儿,顺风、顺水、顺心一点儿,足矣。  在红楼宾馆前转悠了几天,我对找工作慢慢失去了信心。这次不是找不到工作,而是心有余悸。眼看还有三个来月就要过年了,如果再有闪失,我可能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我想,这样不行,我得干点什么,不能只是打工。我总结了五个月以来的经历,调整了一下思路,临时决定干点什么小生意。因为我口袋中有钱,虽然不多,但可以小试一下。  我知道老家开店、摆地摊的人都经常到义乌进货,现在我人就在义乌,为何不去进点儿“货”卖卖呢?我为自己产生了这么一个大胆而新颖的想法欣喜起来。我想到了夜市。义乌的夜市很是热闹,因为打工者都爱逛夜市。每到夜里,夜市上可是人山人海,走路都是你推我、我推你。  于是我来到了夜市,用专家的话说,就是考察市场。我所看到的夜市很零乱,卖啥的都有,从服装到百货,应有尽有。我在夜市上来回走了两遍,内心有点儿失落。因为我口袋中的钱确实是太少了,做哪样生意都远远不够。  我很失落,我很沮丧……  我蹲在夜市一个角落里独自抽着烟。我不想放弃,一点儿都不想放弃,我觉得我的想法很好。蹲了好长时间,我终于又想到了两个方案:一个是卖磁带;一个是卖袜子。这两种经营需要的本钱可多可少,关键是不占地方,又不需要固定摊位,可以流动经营,也就是说可以随地摆着卖。拿定主意后,我就着手找货源。  我先到了小商品市场,找到了磁带批发摊点,一打听,磁带要求的本钱还是稍稍高了些,我只能选择卖袜子。其实在卖磁带与卖袜子之间,我还是偏向卖磁带,因为那时的年轻打工者没有MP3、MP4,听音乐完全来源于小收音机或是录音机,可见磁带的市场潜力还是相当大的。那时我多想身上有一千元啊,如果有,我肯定选择卖磁带而不是卖袜子,或许我的人生会就此改变,上了另一条轨道。  但现实让我选择了卖袜子,现实给我上了沉重的一课。  我进了四百元的袜子,信心百倍地冲上了夜市,俨然一个全副武装的将军……随便找了个位子后,把袜子摊在纸箱上方,并用硬纸板写了“十元三双”四个字,放在纸箱前面。没有凳子,我就蹲在纸箱后面。  第一夜,我羞于叫喊,袜子无人问津。我眼巴巴地看着人流汹涌澎湃,最后消失殆尽……开张不利的我,回到小旅馆后坐卧不安,开始反思自己的经营方式,我觉得可能还是要喊。我没钱买小喇叭,只能靠人工喊。想好了,那就实施吧,放下面子,放下不必要的面子,就像在工厂上班一样彻底放下,因为尊严换不来生活费。  第二夜,我卖力叫卖。人潮中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曾回头瞅过,也不知是瞅我还是瞅袜子,瞅完就扭头走了,没人问我话,哪怕是随口问问或是不问袜子问个路什么的都没有。我在人头涌动的闹市里十分孤独、十分难受。  我不能不难受,我的袜子,那几乎就是我在义乌的全部家当啊。现在,偶尔经过夜市,我都习惯性地用眼角的余光扫过每个角落,仿佛在某个角落蹲着个“我”。曾经的孤独叫卖声被淹没了,曾经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面对两夜来的尴尬局面,我又想了一个晚上,决定换块广告牌,把“十元三双”改成“十元四双”。  第三夜,我在“十元四双”的牌子后蹲了三个小时,抽掉了十根烟,喊了成百上千嗓子,卖出的袜子数量依然是零。我的声音越来越孤独,我的信心一落千丈,再也不是全副武装的将军,而是战败归来的蜀国士兵,我找不着诸葛先生,我的军师只是个美丽传说。  第四夜,我一咬牙,将牌子换成“十元五双”,贴近成本价销售。我已经要求不高了,我希望上苍能原谅我的过失,让我拿回我的成本。上苍照旧是虚无的,我依旧是失败的,败得一塌糊涂。眼看我的所有家当都将付之东流,我连回家的路费都将不复存在。难道我还要再去偷?从此走上一条不归路?不能,绝对不能,那不是我的人生。我的人生是凭一双干净的手,挣钱养家过太平日子。  第五夜,我彻头彻尾失去了信心,我已经没有退路。没有退路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牌子再改成“十元十双”。我想,能捞回多少成本就捞回多少吧。  这次“狠”成功了,零零散散地有几个人买了。后来,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袜子,然后问我还有多少货。我说不多,全在这了。那女的说她全要了。  按道理说有人全要了,我应该高兴或者激动,但是我莫名地情绪低落,没有一丝兴奋。我人生的第一次经营行为就这般草草收尾。我真是不甘心啊。我想起了一个成语:虎头蛇尾。  那女的与我点完货后,叫我把袜子抱着跟她走。我问去哪,她说跟着她走就是了。我怕上当受骗,就多长了个心眼。我叫她先付钱,付完钱我再帮她搬货。女人二话没说,很爽快地就付清了钱。  我抱着袜子跟着那女人没走两分钟,就到了一个摊位前,那女的说:“放下吧。”我一看是个袜子摊,卖各式各样的袜子,品种很是齐全。这下我全明白了,但是那女人说的一句话我很是不明白——她悄悄对我说:“小兄弟,以后有货就往我这儿送好了。”  我心想我哪儿还会有货啊,于是随口说没货了。那女人朝我嘿嘿一笑,说:“我说的是以后,不管哪天,你弄到货都可以往这送。”  我这下算是反应过来了,原来她把我当成了小偷!
  我想回家了,特别想!除了回家我好像已经别无选择,否则我又将陷入新一轮的困境。  我不想再重蹈覆辙回到几个月前的流浪生活。  我给老婆打了个电话,说我想回家过年了。老婆说过年还早呢。我说我想家了。老婆沉默了一下说:“我想你再挣些钱回来,我们家的情况你是清楚的,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那你就回来吧。”  我老婆性情很温和,我一直疼爱着她。我们结婚后几乎没有吵过架、红过脸,所以为了她,我一门心思都在努力挣钱养家,让她像别人家的女人一样,平平安安过日子。我没有将我在义乌经历的这么多事告诉老婆,说了也只能让她担心,于事无补。在外的人,报喜不报忧,这是传统。  虽然我出师不利让老婆失望了,虽然一九九八年我又将混过去了,但是我还有来年,还有来年的来年,只要老婆在、家在,希望就在。  我坐了一夜大巴车,于凌晨五点钟左右回到家。  我没有轻松愉快的心情,因为我兜里没有钱。  我没有感觉家乡的可亲,因为我兜里没有钱。  我只是一个失败而归的人,我只是一个半途而废的男人,我兜里没有钱。  但我还是感觉到了温馨,家的温馨,熟睡中女儿笑靥的温馨,与老婆缠绵的温馨。无论我如何失败与失落,家都给了我热烈的温馨。  温馨过后是刺痛,一种负罪般的痛。没有兑现当初出门时的豪言壮语,我很害怕老婆开口问我要钱,因为我口袋中只有几枚硬币。我无法主动对老婆说我只剩几枚硬币了,我说不出口!  李宗盛有首《凡人歌》: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多少男子汉,一怒为红颜。多少同林鸟,已成分飞燕。  ……  我是凡人,我终日奔波苦,我害怕某日爱人与我分飞燕。我清楚这个社会的现实面,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理解我老婆。放弃一个连家都养不起的男人,何错之有?  我努力地表现自己,烧饭、洗衣、带孩子,承包了所有的家务,目的只有一个,让老婆感觉我还是个可以过日子的男人。我不梦想有唯美的爱情,双方山盟海誓、相濡以沫、不离不弃,我只是很现实地想有个完整的家。  然而,我能感觉到一种危机正悄悄向我逼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都会来的,无论是和风细雨地来,还是暴风骤雨地来。老婆有好几次隐隐地想问我带回家的钱放哪儿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我理解作为家庭主妇想抓自家男人钱的心情,何况我们又是一个穷家。她并不知道,她的男人已经身无分文了。  我就这么苦苦地在家生活了一段时间,其间的烟钱还是向朋友借的。我原打算不是去朋友那里借钱买烟的,而是想多借些给老婆,就说是在义乌打工挣回来的,以此蒙混过关,过了这个坎再说。  但是,唉,人穷时,再好的朋友也不真心了。平日的铁哥们只借给了我二百元,我不能怪他,只能怪自己太不争气。  有个段子是这么说的:  甲对乙说:“我给你一千元,你出卖你好兄弟一次,可以不?”  乙说:“不可能!”  甲又说:“那我给你一万元。”  乙说:“给得再多也不行,我们是铁哥们。”  甲说:“好吧,我原本打算给你一百万的,看来这事没商量了。”  乙赶紧说:“一百万,你当真?”  ……  段子毕竟是段子,虚构的成分很大,但道出了一个真理:钱的力量是无穷尽的。所以,我不怪、也不能怪我的朋友,在钱与友谊之间,他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某天,女儿被她外婆带走了,家里只有我和老婆。吃饭时,老婆在饭桌上对我说她妹妹马上要结婚了,要我随礼。我知道事情瞒不过去了,只好如实说我没有钱了。老婆听完我这句话时,饭含在嘴里,睁大眼睛望着我,说不出话来。我抬抬手,让她先把饭咽下去再说。  “你没钱了?你打工挣来的钱呢?”老婆阴着脸问我。  “做生意赔光了。”我说。  “做生意?做什么生意?你不是在厂里上班吗?”  “开始是上班,后来去夜市卖袜子赔光了。”  “你上班上得好好的,干什么去做生意啊?”  我没有接话。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的钱不会是给了什么人吧?”老婆狐疑而又大胆地猜测。  “没、没有,真的是做生意赔光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结巴了起来,这可恶的结巴!  “没有?那你紧张什么?说话都结巴了。”  我低下头吃饭,那嘴巴几乎是贴着饭碗在吃。  “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婆说着说着就眼泪汪汪了,“我怎么就遇上了你这么一个男人?我真是自找的!你看看对门的,还有楼下的,以及左邻右舍,哪一家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哪一家不比我们强出一大截?是女人有本事吗?不是!是人家男人会搞钱。”  我低着头嚼饭,嚼的什么味我自己都不知道,嚼了半天,那口饭还在口中倔强地不肯下咽。而老婆还在继续唠叨,继续着结婚以来最长、最多、语气最坏、声音最大的一次叨唠:“你看你,一个大男人成天在家带孩子、洗衣、做饭,哪儿有男人样?你再看看别人家的男人,哪个不是在外头风风火火地挣钱,风风火火地过日子……”  我的神经“噌”地一下就错位了,大脑中一声巨响,所有努力背后的委屈全爆发了。我忽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睛瞪着老婆。  老婆也跟着站了起来,她也瞪着我,说:“怎么,你还想打我啊?来,你试试,你要是个男人今天就打我一顿。”  我随手抄起饭碗砸在了桌子上——  “砰”的一声巨响之后,我听到了一声尖叫,紧接着看见了鲜血从老婆白皙的脖子上流了出来。  我吓坏了,赶紧拉开老婆的衣领察看情况。老婆生气地推开我,我又坚持地扑了上去。我看到了比那声尖叫更可怕的一幕:一块碎碗片深深地划破了老婆的脖子,转眼间,血就抹红了半边脖子,顺着衣服滑下来。  我让老婆用手死力地捂住伤口,然后抱起老婆,打开家门就往楼下冲。瘦弱的我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居然一口气将老婆抱到了楼下的大街上。我气喘吁吁,顾不上喘口气就四下找三轮摩的。  摩的在大街上忙碌地飞奔来飞奔去,全是载着客的!  我急了,抱着老婆站在街中央,看见一辆摩的过来,就迎面冲上去口中直呼:“师傅,快救人!快救人!”三轮摩的停下了,一个好心的乘客把车让给了我们。  到了医院,来不及挂号,我抱着老婆就扑上了急诊室。医生看后说:“赶紧送手术室,病情很危险……”  老婆在手术室抢救时,我还算冷静。我走出了医院,到院门口的公用电话亭给岳母打了个电话。我是迫不得已打的这个电话。原因很简单,我没有钱,需要一个人来垫付医疗费用。  这话很丢人,也很龌龊,却是实情。我想不到的是,这个电话直接断送了我的这段婚姻。即使想到了我又能如何,还是必须打这个电话。医院不是慈善机构,没有钱,他们可以见死不救。这种事,报纸上、电视上满天飞地报道,也解决不了实质性的问题。  岳父、岳母、小姨子、大舅子都来了。  亲人们赶来了,我没有感觉到温暖与帮助,我感到的只是一阵阵冷风。我明白接下来我将面对的是何种审判,又将如何接受众叛亲离的下场。  在医院里,虽然我一次次表白自己是无意伤害老婆的,但我的大舅子还是狠狠地给了我一拳,就在他准备给我第二拳时,我的小姨子银子拖住了他。  岳母哭哭啼啼地指着我鼻子说:“金子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一个无用的男人?当初我就不同意,是她自己瞎了眼非要嫁给你这个乡下佬。我就说过乡下人粗野,会打老婆的,这下验证了吧?今天如果金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条老命就跟你拼了……”  一个护士走过来,让我们这群人安静、安静。  岳母激动得不行,她没有顾及护士的话,继续数落我:“你在家玩,你不挣钱,你没本事,我们都忍着不说你。只要金子愿意,她愿意受苦我们都没意见,过日子是你们小两口的事,我们管不着。但你竟敢动手耍流氓了,这次没这么好说话了,我非得让金子同你离婚不可!”  岳母说到“离婚”二字时,我的脑袋轰轰作响,虽然这话不是从我老婆金子口中说出来的,但是我知道,这个危机已经揭开面纱了,很快就会被剥离,露出狰狞面目来。我仿佛看到了不久之后自己血肉模糊的脸。
  那天,岳母还想数落我个没完没了,亏了岳父制止了她,我才得以解脱。接下来几天,岳母不让我照顾金子,她与我小姨子银子二人轮流陪护。  金子出院后直接回了岳母家,我知道这是岳母的主意,是想隔离我们夫妻。我也去过岳母家几次,岳母见我都是那句话,让金子与我离婚。我不相信金子会真的与我离婚,我就找她。她脖子上还包着纱布,我见了很愧疚,但我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她。  金子先是沉默不语,后来在她母亲的逼问下才点了点头。我不同意离婚,我知道离婚对我意味着什么,家是我活着的目标,我活着的所有希望啊。  我心想先拖着吧,或许拖着拖着,时间一久,金子就回心转意不离了。于是我自己一个人住在家里,暂时不再去岳母家惊动她娘俩。  人缺钱时百事不灵!睁开眼都是烦心事。  我发现家里没米了,菜没有我可以将就吃,米没有我就只能喝西北风了。打死我,我都想不到,在自己家里居然能碰上像义乌那样无饭可吃的日子。  这可是我的家呀!唉!  我在家里到处搜找,最后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了存折。我看了看上面的数字是九百多(具体数字已经记不清了)。九百多,这就是一九九八年我全家的存款。但是我没有密码,还是取不到钱。我犹豫了半天也没好意思给老婆打电话,我开不了这个口,我这要是一开口,还不加速我们离婚的步伐?千万不能开这个口。  但是我要吃饭呀,我不能坐在家里饿死。  老婆要离婚,家里无米下锅,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我想到了我的父母,想到了我乡下的家。  打小,我就是父亲的骄傲,因为我一直学习优异,用老师的话说,我就是上重点大学的料。但是,高考后我让父亲失望了。我知道自己是考不上大学的,因为在高中时期我爱上了美术,那时我已经对文化课没半点儿兴趣了,我梦想考上美院。很小的时候,有个命相师曾给我看过相,他说我一身的艺术细胞,很有天分,但是我这辈子注定吃不了艺术这碗饭。到今天,我的半生经历让那个相面师说中了。我没当上画家,也没当上书法家,就是后来梦想的作家也没当上。  高中毕业后,父亲花了五千元给我买了非农户口,又花了五千元让我进了国营单位上班。父亲说:“虽然你小子不争气没考上大学,老子也不能让你再步我后尘,过着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了。”  我知道这是父亲要面子,父亲太爱面子了,尤其是当上村长后更甚。我理解父亲,一个心高气傲的地主后代,身上总奔腾着上辈的血液。父亲对我说:“这辈子是指望不上你了,希望你能找个城里儿媳妇,就谢天谢地给老子脸上添光了。”  父亲的这个想法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也想找个城里媳妇。  看上金子时,我认定了这就是我未来的媳妇。追金子时,我着实费了好大工夫。因为当时追金子的男人可以排成一个班。我知道自己的短处——乡下人,无房无钱无好的工作,但我有颗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决心。  年轻的时候,我长得蛮清秀的。清秀与现在的帅可能不是同一个概念,但那时的女人说小伙子,都说清秀与否。金子看上的就是我的清秀与机灵。金子不止一次对我说,你是命不好,没有让你施展才能的舞台,其实你不是穷人、凡人命。不管金子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我都很感动。能娶到金子是我的福气。  我和金子谈了两年恋爱,如果不是她的父母亲不同意,嫌我家是乡下的,在城里没有关系,我和金子认识的当年就结婚了,因为我们真的情投意合。  后来,我的父亲又东拼西凑给了我两万元,我与金子在同事那儿借了一万元,岳母那儿给了一万元,我才在城里买了一室一厅的居室,成了家。  转了城里户口,找了城里工作,买了城里房子,又娶了城里媳妇,这下我算是地道的城里人了。父亲很开心,虽然为了我能成为真正的城里人,他老人家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我回到了乡下。  父母对我的突然回来很意外,他们一直以为我还在义乌打工。要是父亲知道我正在闹离婚,而且是无饭可吃了才回的家,估计会当场气得吐血。  我尽量避着父亲,怕他问东问西。好在父亲很忙,忙村里的事,忙自己家地里的事,顾不上同我说话。都说知儿莫若母,这句话一点不错。第二天早上,母亲偷偷找我,给我塞了五百元钱。母亲说:“大勇,你一定遇到难处了,妈看得出。这点钱别嫌少,我儿一定能熬过去的。”我什么话也没说,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没有将闹离婚的事儿告诉母亲,我怕她老人家担心。  为了父母亲,为了我自己,我要坚持住,不能离婚!  我回到了城里,老婆还是没有回家。我走时特地在家里做了几个记号,那几个记号显然原封不动。也就是说,我离开家三天来,金子连家都没回过。我预感这婚姻是山穷水尽了。  我再次去岳母家时,金子上班没回来。我没想到岳母居然为了金子给我跪下了,她求我放了金子;她说金子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不能再这么过下去;她说离婚后可以让金子等我两年,两年内如果我能有足够的本事养老婆孩子,就让金子与我复婚;她说……她说了很多很多,我记不住了,我也不想记住了。我胸闷,我口渴,我力不从心想随地倒下,躺着一睡不醒。  我没得选择,只能同意离婚。  其实,我不恨我的岳母,她曾经借钱让我买房子,一直给我带女儿。今天,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她这样做我不怪她。我理解这种舐犊情深,她没错。  领离婚证的那天,也是改变我命运的一天。从那天起,我改变了人生目标,我不再想只是有份安稳的工作与收入,养家糊口过日子。我想成为富人,能有多富就努力有多富。自此后,我的大脑中每天都在回荡着“发财”这两个字。我深深地尝到了穷人的不幸与富人的美好。  我的心态变了!  一个人心态变了是种可怕的事,非常可怕。  我带着这种可怕的心态步入了一九九九年……
  那天,岳母还想数落我个没完没了,亏了岳父制止了她,我才得以解脱。接下来几天,岳母不让我照顾金子,她与我小姨子银子二人轮流陪护。  金子出院后直接回了岳母家,我知道这是岳母的主意,是想隔离我们夫妻。我也去过岳母家几次,岳母见我都是那句话,让金子与我离婚。我不相信金子会真的与我离婚,我就找她。她脖子上还包着纱布,我见了很愧疚,但我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她。  金子先是沉默不语,后来在她母亲的逼问下才点了点头。我不同意离婚,我知道离婚对我意味着什么,家是我活着的目标,我活着的所有希望啊。  我心想先拖着吧,或许拖着拖着,时间一久,金子就回心转意不离了。于是我自己一个人住在家里,暂时不再去岳母家惊动她娘俩。  人缺钱时百事不灵!睁开眼都是烦心事。  我发现家里没米了,菜没有我可以将就吃,米没有我就只能喝西北风了。打死我,我都想不到,在自己家里居然能碰上像义乌那样无饭可吃的日子。  这可是我的家呀!唉!  我在家里到处搜找,最后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了存折。我看了看上面的数字是九百多(具体数字已经记不清了)。九百多,这就是一九九八年我全家的存款。但是我没有密码,还是取不到钱。我犹豫了半天也没好意思给老婆打电话,我开不了这个口,我这要是一开口,还不加速我们离婚的步伐?千万不能开这个口。  但是我要吃饭呀,我不能坐在家里饿死。  老婆要离婚,家里无米下锅,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我想到了我的父母,想到了我乡下的家。  打小,我就是父亲的骄傲,因为我一直学习优异,用老师的话说,我就是上重点大学的料。但是,高考后我让父亲失望了。我知道自己是考不上大学的,因为在高中时期我爱上了美术,那时我已经对文化课没半点儿兴趣了,我梦想考上美院。很小的时候,有个命相师曾给我看过相,他说我一身的艺术细胞,很有天分,但是我这辈子注定吃不了艺术这碗饭。到今天,我的半生经历让那个相面师说中了。我没当上画家,也没当上书法家,就是后来梦想的作家也没当上。  高中毕业后,父亲花了五千元给我买了非农户口,又花了五千元让我进了国营单位上班。父亲说:“虽然你小子不争气没考上大学,老子也不能让你再步我后尘,过着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了。”  我知道这是父亲要面子,父亲太爱面子了,尤其是当上村长后更甚。我理解父亲,一个心高气傲的地主后代,身上总奔腾着上辈的血液。父亲对我说:“这辈子是指望不上你了,希望你能找个城里儿媳妇,就谢天谢地给老子脸上添光了。”  父亲的这个想法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也想找个城里媳妇。  看上金子时,我认定了这就是我未来的媳妇。追金子时,我着实费了好大工夫。因为当时追金子的男人可以排成一个班。我知道自己的短处——乡下人,无房无钱无好的工作,但我有颗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决心。  年轻的时候,我长得蛮清秀的。清秀与现在的帅可能不是同一个概念,但那时的女人说小伙子,都说清秀与否。金子看上的就是我的清秀与机灵。金子不止一次对我说,你是命不好,没有让你施展才能的舞台,其实你不是穷人、凡人命。不管金子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我都很感动。能娶到金子是我的福气。  我和金子谈了两年恋爱,如果不是她的父母亲不同意,嫌我家是乡下的,在城里没有关系,我和金子认识的当年就结婚了,因为我们真的情投意合。  后来,我的父亲又东拼西凑给了我两万元,我与金子在同事那儿借了一万元,岳母那儿给了一万元,我才在城里买了一室一厅的居室,成了家。  转了城里户口,找了城里工作,买了城里房子,又娶了城里媳妇,这下我算是地道的城里人了。父亲很开心,虽然为了我能成为真正的城里人,他老人家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我回到了乡下。  父母对我的突然回来很意外,他们一直以为我还在义乌打工。要是父亲知道我正在闹离婚,而且是无饭可吃了才回的家,估计会当场气得吐血。  我尽量避着父亲,怕他问东问西。好在父亲很忙,忙村里的事,忙自己家地里的事,顾不上同我说话。都说知儿莫若母,这句话一点不错。第二天早上,母亲偷偷找我,给我塞了五百元钱。母亲说:“大勇,你一定遇到难处了,妈看得出。这点钱别嫌少,我儿一定能熬过去的。”我什么话也没说,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没有将闹离婚的事儿告诉母亲,我怕她老人家担心。  为了父母亲,为了我自己,我要坚持住,不能离婚!  我回到了城里,老婆还是没有回家。我走时特地在家里做了几个记号,那几个记号显然原封不动。也就是说,我离开家三天来,金子连家都没回过。我预感这婚姻是山穷水尽了。  我再次去岳母家时,金子上班没回来。我没想到岳母居然为了金子给我跪下了,她求我放了金子;她说金子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不能再这么过下去;她说离婚后可以让金子等我两年,两年内如果我能有足够的本事养老婆孩子,就让金子与我复婚;她说……她说了很多很多,我记不住了,我也不想记住了。我胸闷,我口渴,我力不从心想随地倒下,躺着一睡不醒。  我没得选择,只能同意离婚。  其实,我不恨我的岳母,她曾经借钱让我买房子,一直给我带女儿。今天,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她这样做我不怪她。我理解这种舐犊情深,她没错。  领离婚证的那天,也是改变我命运的一天。从那天起,我改变了人生目标,我不再想只是有份安稳的工作与收入,养家糊口过日子。我想成为富人,能有多富就努力有多富。自此后,我的大脑中每天都在回荡着“发财”这两个字。我深深地尝到了穷人的不幸与富人的美好。  我的心态变了!  一个人心态变了是种可怕的事,非常可怕。  我带着这种可怕的心态步入了一九九九年……
  一九九九年。  我一九九九年的灵魂是扭曲的,我急功近利,梦想着发财致富。我忘却了很多,满脑子的利欲金钱,但又无所适从,在社会的夹缝中苦苦地寻找着发财的契机……  离婚后,我将房子留给了金子,我没要。我知道自己没钱养女儿,这房子就当是给金子的补偿。  我瞒着金子给银子随了二百元礼。银子没要,银子说:“姐夫,还是你自己留着花吧,我知道你很需要钱,当然我更希望你能挣到钱并很快与我姐复婚。”我一言地不发地把红包放回了自己的口袋。末了,银子还叫我不要怨恨她的母亲,母亲也是为了她姐的幸福。我点点头,憋着嘴想了一下,说:“我不会恨你妈的,我会成为富人给你妈妈看看,我要让你姐成为富人家的太太,过上好日子。”  我面临的最大困境是无处可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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