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我动物出壳的时候扒开壳帮它下手机壳,不小心弄烂了手机壳

南国的冬与春,不甚分明,虽然过了春节,但料峭的春寒却让人会错觉这时冬天才是真的到了。

男人心满意足地提上裤子,又俯身从女人的脖子上将领带解了下来,重新给自己系上了。他还拿起一件大衣搭在自己的手臂上,潇洒地转身离去,细窄领带在风里不断地挣扎着使劲拍打他的前襟,就像那个甜得出汁的女人半小时前做的那样。男人显然也想起了女人的小动作,他笑了笑,把领带扯了一下,然后又任由风刮起来了。一个提着小篮子低着头匆忙赶路的老太太,差点就撞到了他的身上。

“老人家,没事吧?”男人还扶了老太太一把。

“没事没事。”老人家的视力不好,仔细看还能看到她虹膜上的白斑,她掀开臂弯里的藤篮,吃力地看了看,里面的小酒壶没有泼洒,心头大石也落了地。“这年头见到老人家还敢扶一把,不怕讹的人也不多了。”她的评价缓缓而来,而男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惊蛰马上就到了,家家户户的一些上了年纪的女人们都要“压虎口”,所谓“压虎口”就是用祭品拜祭一些村口的石虎,这就等于封住了虎口,只有压制了虎口,沉睡了整整一个冬天的“老虎”才不会随便伤人。她们认为的“老虎”其实是有引申义的,那就是所有不好事情的发生,都算得上是“老虎伤人”。但用祭品拜祭石虎其实很不容易,因为那得首先有个石虎。

一些城里居住的老太太经常在惊蛰的前一天去某些有石虎的村口拜祭,但大多数的村民都不会喜欢外人这样做。大概有两种原因:一是怕事情太多,石虎管不过来;二是怕外边的人太积极了,显得本村的人不知感恩,得要降罪。所以想要拜祭石虎为一家老小求得平安的老太太,总是摸黑出发,黎明前就到那些村口进行这种一年一度的民俗活动。

穿过这片长满蕨类的山地就能到鸡爪子村了。那村口就有一只挺灵验的石虎。年年都来,走了几十年了,就算看不清也能走得利索。老人家一不小心又被绊了个趔趄,她想着是什么东西,得把那东西挪开,否则再有人也会被绊倒的。她眼神不好,就蹲了下来就地一摸,摸到了一个球状的东西,她琢磨着捡起来兴许还能带回家给孙子玩,可是她费了半天劲就是捡不起来。

老人家拨开了丛生的蕨草,在淡淡的月色下费劲地观察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小球无法脱离地心吸力。待她看清楚,就被吓得魂不附体,不知怎样跑了开去,连原本挎在臂弯的藤篮也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

“你真的确认是在这里?”天亮之后,由许老太带路,周东篱带着我到了鸡爪子村。我看见村口的石虎,其实并不像虎,只是一块非常粗粝的石头,不知道它如何能享受如何兴旺的人间烟火。许老太来到此地,依然惊魂未定:“大概就在这个地方,不会错的。”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我对周东篱打了个眼色,又偷偷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不相信他没有注意到许老太有轻度白内障,虽然只是轻度,但看东西并不真切。

我们又发散警力将这一带都找遍了,并没有见到许老太报案时称的那具“嘴里塞着小球的女人尸体”。在村口拜祭石虎的村民们显然发现了我们异常的举动,一个看起来像村干部的人带头走向了我们,后面的人还牵了几条狂吠不止的土狗。

我下意识朝周东篱的身后躲了躲。

“这石虎除了我们本村人谁都不得拜祭。”那村干部模样的人开门见山说。

“大爷,我们是警察”,周东篱出示了警察证,“我们接到报案,这里有一具尸体。”

“别说笑了,哪来的尸体?若真是有,还会站起来跑了不成。”那人说完还冷冷地“哈哈”了两声,他身后的村民们也一味附和。

“快走吧,别坏了我们村的风水。”

周东篱只好宣布收队。回程的时候,许老太还是信誓旦旦地说:“我简直不敢合眼,那张撑圆了嘴巴的脸老在我面前晃。”我没有说话,只是想象着那张脸,如果有,一定是尖叫的脸,就像蒙克《呐喊》里那个变了形尖叫的脸一样。但老人家有时候会模糊了现实和想象的界限,特别是空巢已久的老人家。我打算与许老太好好谈谈,虽然不专业,但总比不谈要好。我转脸面向许老太的时候,我突然在她的左上臂位置发现了一块可疑的暗红色污渍。

“这是什么?血?您受伤了没有?”我有预感那就是血,我一边问,一边用蒸馏水将污渍喷湿,用套管棉签采集了。

她扭头看了看:“是什么时候弄脏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没有摔倒,我就是走夜路的时候,险些摔倒”,许老太想了想,“难道是他?天啊,我还以为那是个好人啊!”

那个曾扶了许老太一把的男人回到了家,进了门,他耸耸鼻子,他似乎很满意屋子里的气味,那种隐隐约约的腥臭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妥帖。冲着门有一只大玻璃罐子,上面开着一行气孔,一看就是养着某种活物的器皿,器皿上还贴着一个造型生动的孙悟空贴纸,只是从那贴纸的颜色看来,已经有了不少年月,器皿里装着的黑乎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让人一时也分辨不出来。他掀开盖子,从兜里拿出一只用过的套子,打开活结,把里面白乎乎的液体倒了进去,玻璃罐里面黑乎乎的东西立即躁动起来,无数爪子摩擦玻璃的声音能让人听着齿冷,但男人却如同聆听天籁一样,将脑袋按着节律摇晃了几下。

他想起那个美丽的年轻姑娘,她躺在冰冷的山地里,在那些充满毛刺的低贱的蕨类之间,她的体温也逐渐趋近于地面泥土的温度。她的双眼还是朝上看着有些鼓胀,她的嘴巴也张开着,塞着一个被绑在她脑后的皮带固定的口球,整个人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定格在那里。

她死得很美,就像二十年前那个女人一样。如果她当时没有用那该死的爪子抓他,她的死相会更美,起码不会如此残缺。男人又翻出一只血迹斑斑的塑料袋,里面的东西也落入了玻璃罐子,发出几下并不清晰的响声。那是十只尖尖的手指头,上面还涂着猩红的指甲油。男人扒开自己的衣服,低头看看前胸,几道血痕赫然在目。他回头拍打玻璃缸:“吃吧宝贝。”虫子们成群地挪动向新的食物,露出了它们腹部下原本遮盖住的一堆细碎的指骨。他盖上了玻璃罐盖子。

“你还记不记得他的样子?”我问。

许老太苦笑道:“我本来就看不清,又怎样记得呢?”

“石虎”,“不翼而飞的尸体”,让周东篱和我如坐针毡。

“就算我们现在回去,也肯定问不出什么,因为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而村子里的人对外来者又有明显的抵触。”周东篱沉思良久,突然发问:“几点钟惊蛰?”

许老太很清晰地告知:“酉时。”

“每个时辰都两个小时,具体是什么时候呢?”周东篱又问。

“那么我们在下午五点之后再去一趟”,周东篱解释,“因为‘压虎口’要在惊蛰开始之前才有效,在那个时间节点之后,村民们的敌意就会减少。”

“这什么风俗?还不准外人拜祭村口的石虎?没道理啊。”我咕哝了一句。

“这有什么奇怪?我老家那村子里还不准外嫁女清明的时候回来祭祖呢”,周东篱冷笑了一下,“说是怕自己祖先会让外嫁女的一支旺了起来。”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周东篱指了指我的粉红勘查箱:“谁迷信?”

不会真的会有人跟你承认,我们干这行的都迷信,发案率上升了,破案率低了,都想着最近是不是水逆了?上级部门有一个领导,我们背后都叫他“死神”,因为他一到哪里巡视,哪里就会发杀人案,而且发的是那种不能直接写“发破一宗杀人案”的不好破的案子,后来估计他自己也发现了,他也就发了话:“给你们都省点事,我就不巡视了。”有些事情真的不得不信。

回到局里正是饭点,饭堂估计要让我们补补,做了羊肉,一进门就是羊膻味。

饭堂的位置是有规划的,坐在这个位置的都是我们刑侦的,一坐下来就开始飙车,如果他们坐在户政的姑娘堆里,我想他们多少是会给自己留点脸面的。

我自然不会惹事,但是有时候不惹事的人,会反遭人公开点名。

“依依,是不是在你那里?”

“羊不是胎生的吗?哪来的蛋?”

“你们问羊睾丸?不在我这”,我一边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餐盘,慢慢抬起头:“如果有,我肯定留给你们。谁有这个需要?以形补形?”

周东篱压低声音:“你就不能当听不见?”

“你如果帮我回答,我就不用自己说啊。”

“管了人,还想管意识形态?你是宣传部吗?”我把盘子端起,“我吃饱了。”

周东篱也跟了出来:“你采集的检材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瞥了一眼来电:“现在。”

我按下免提:“依依,吃过饭了吧?确证了那就是血迹。但DNA比对结果没那么快,再说不一定有。”

“那好,谢谢了!”现在的DNA库的确不完善,但到了多年以后,当收集的样本越来越多,很多从前破不了的陈年旧案必然都会因为科技的发展而逐渐破获。所以基础收集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

下午四点四十五分,我们再次赶往鸡爪子村的时候,莫名其妙地下了一场雨。

坐在车子里,胶条老化的雨刮片每次划过前窗玻璃都发出让人心烦意乱的噪音。

正在开车的周东篱迅速与我对视了一眼,我说:“糟了,血迹可能都被冲掉了。”

“既然都来到了,下去看看吧。这阵子,没人。”

我透过雨帘看到村口这一带的确连人影都见不到,只有石虎兢兢业业地蹲踞在雨中,守着这个村落的安宁。

周东篱探身到副驾驶室打开抽屉扔给我一套雨衣:“穿上。”

他已关上车门冲进了雨里。

他打着紫光手电筒躬身在山地上寻找可疑的痕迹。我朝他跑了过去,他一边仔细地搜寻,一边摇头:“一无所获。”

突然“嚓嚓嚓”的响声刺破了雨声的节律。

“碰碰运气罢了。”我的手有些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我拉开了雨衣拉链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周东篱早已浑身湿透,他站在雨里看着罗盘不止转动的指针,问:“怎么回事?”

我立即掏出一个红包垫在罗盘底下,指针依然“嚓嚓嚓”地转动不停。

“周队,这里真的不干净,很可能是第一现场。”

“又是神神化化的鬼神之说。”

“你记不记得‘鬼门线’那个案子,那时候我第一次看到罗盘在某些的地方确实会指针转动不停。后来我自己也买了个罗盘,我不懂看,但记得奇针八法。”我端着罗盘在附近走动了一下,指针沉得厉害。“这个叫沉针,代表有阴气,一般是因为此处有人冤死或惨死。”

“难道不是因为地下有矿藏?”周东篱抹了一把满脸的冷雨,皱着眉头说。

“若是地下矿藏,用金属探测器贴地探测都未必测得出来,我这么高的一个人,端着一个小罗盘就能测得出?别说笑了。”

“也罢,早上那老人家说的地方,也是在这。”暴雨一向是骤来骤去,渐渐有了停歇的迹象。周东篱又蹲下拨拉了一下草丛,照了照泥土,依旧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疑似血迹的“土棕色反应”。

“怎么?你还不相信?这些紫色的小花还是很容易认的。”他又尽量把脑袋贴近地面,企图从草叶的背面找到一点痕迹。

我戴上了手套蹲下来摘了一朵紫色小花,伸到周东篱眼前:“好看吗?”

“这都蔫了,能好看吗?”他用手指顺着额头梳理了一下湿淋淋的发丝,一些水滴溅到了我的脸上,仿佛带着诡异的温度。

“这种花,叫夕颜花,又名月光花,盛开在月光下,黎明前就会凋谢。”

“你知道的可真多啊。”

“这花儿别致,我有顶定型帽上面做了这种花。”

“我说小刘,你还有心情在这赏花呢?”

我一朵一朵地撕开夕颜花,紫光手电照射在那些撕碎的花瓣里,我们看到了土棕色反应。

“它用身体为我们保护了犯罪现场。”花瓣上虽然留有疑似血痕,但是由于暴雨的肆虐,这些痕迹也由于客体形状的改变,已经看不出痕迹当初的形状,我不能据此判断痕迹是如何形成的,比如滴落的高度,有无相对运动等等,一无所知。我小心翼翼地将花瓣收进了检材袋。

“怎么不趁热打铁,到村子里去查一下?”

“这可是大村,就我们俩人?寡不敌众,还是走吧。”

“听我的”,周东篱打了个喷嚏,“分头行事,你去检验中心,我得回去换衣服。”

在实验室里,阿轩将花瓣排列开来,放在显微镜下去看。

“不是普通的伤害案,很可能真是杀了人。”他腾出位置,把显微镜给我看。

“是人体组织。”我只注意到花瓣上的疑似血痕,却忽略了落入花蕊里面的组织。

“准确来说是结缔组织。”

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周东篱已经换过衣服,正在擦头发。我将情况又汇报了一遍。

“你说到底什么凶器刺进去还能把人体组织都带了出来呢?舞刀弄枪的这些事情,你打游戏很有经验。”

“刺进去还能把人体组织都带出来?”我反问道,“你以为洛阳铲啊?”

“碎尸也不像,现场很干净”,周东篱哀叹了一声,“如果真是杀了人,尸体到底哪里去了?”

“如果许老太当时撞见的就是凶手,那么是离村方向的,应该是外地人,而且走的时候相当从容,断然不会是当时忘记了,然后一个小时之内再回来收拾尸体。”

“你的意思是鸡爪子村里的人把尸体藏起来了,那肯定有因由,这个因由是什么呢?”

“你去把鸡爪子村的地图拿来吧。”

“请你发挥主观能动性。”

我很想告诉他,只有超级英雄才够资格高配这种能够经常发挥主观能动性的女秘书,他又不是。可是他说完这话之后,已经扭头看着窗外,不再理我。

我上外网查过,不少卫星地图能够把城市看得很清晰,但是农村,就显示不了了。

一个小时之后,我拿到了鸡爪子村非常详细的实景地图。

周东篱看到很多细节,并不是卫星地图能拍到的程度,大大地赞赏:“可以。”

“我的大疆精灵挂村口的大榕树上了。你帮我拿回来,就算不用钱。”吃土了一个月,才买的飞行器为了帮他搞个地图就没了,我心疼自己。

可是这个阿尔法男一点也没注意到我憋屈的心情。“你看这里”,周东篱指着地图解释,“哪怕是本村的人,只要是横死,按照风俗肯定不会搬到村子里去的。你也看到了,他们对风水很在意,风水影响的是什么?是一个村子的运气,他们眼里的运气无非是财富,后代。”

“尸体肯定是隐藏在村子旁边的某个地方,入夜之后,他们才会有所动作。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周东篱在地图上圈了三个位置,“今晚的任务你就别去了,我安排三个组守着,我跟炸两各带一组,剩下的一组从队里再调配一队人马支援一下。炸两,你听到了没?”

“炸两呢?”我疑惑地看着周东篱。

“我也找他一天了,炸两呢?”这时隔壁队的实习女生突然探脑袋进来问。

“执勤去了,不在。我们在开内部会议呢。”周东篱把她撵了出去,关了门。

这时,炸两居然从窗外跳了进来。这可是10楼啊!

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若无其事地说:“空调压缩机大冬天取暖也挺好的。那女的走了吧?太黏人了。”

周东篱圈出的三个位置分别是村口东边的巨型草垛,池塘边的公厕(这种公厕是依池塘而建,基本上只算有一个建筑物的壳,却没有化粪池,如果有人在里面如厕,外面的人还能见到里面拉的是什么,反正垂直两米落在池塘边,因此这池塘边还有层层叠叠颜色各异的手纸),还有村尾的一棵大树。

“这棵大树还能有什么可疑?”

“我们这有寸木寸金之说,因为十树九空”,周东篱对即将参加行动的人员说,“这三个地方,一有异动,我们就必须先发制人,才能人赃并获。”

“当然了,这个‘赃物’有点不一样,很可能是具尸体。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找回一具遗失的尸体,而不是逮捕村民,我一直认为凶手另有其人。由于这事情涉及一条村子的利益,很可能会引发群体性事件,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这次行动中一定要慎用警械!慎用警械!慎用警械!”

入夜,周东篱部署好警力在三个点上,我一定要跟去,他最后妥协了,但也只允许我留在车上。“小刘,我们都不在,有什么紧急情况,你直接开车走。”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对讲机用5频。”

整整守了大半夜,除了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进入公厕(后来查实,那两人是在交易毒品,联系缉毒警察来接手处理了),其他两个点并没有任何动静。眼看天就要亮了,周东篱宣布收队,各自解散。周东篱回到了车上,他摇了摇头:“看来要强攻了?”这时,村里传出了几声狗吠和隐约的人声,一些手电筒的光亮也在村子里晃动起来。

炸两也回来了:“好像有动静。”

“我们不能随便进村,而且我始终也认为如果有尸体,也一定藏在村外。重要关头,千万别去捅马蜂窝。”

这时指挥中心调度科传来消息:鸡爪子村里有人聚众斗殴。

周东篱精神立即上来了:“好运气来了。跟指挥中心报我们现在进村。”

“小刘,你跟着我,炸两垫后。”

“把打狗棍都拿好了。”

村民都聚集在一间屋子旁,那屋子旁边还有一块有坡度的空地,有些人手里还拿着铁揪。

“我们是辖区民警,接报后来处理警情。”周东篱其实并没有处理斗殴纠纷的经验,急中生智开了个头。白天那个村干部模样的人也在其中,所幸没有村民把我们认出来。

“警察同志,我们没事。”

“我……我按错号码了。”一个脸上裂着血口的村民神情闪烁地开了口。

“刚刚上厕所不小心摔的。”

我们都心知肚明,上个厕所怎么能摔成这样,再说如果他上的是公厕,那也是不可能,今晚上过公厕的两人已经去缉毒支队验尿去了。这样冷的冬夜,很多人都是在自己的屋后小解的。

“听口音,你是外地人。”

我看了看这所谓的游耕户,搭建的屋子虽然简陋,但占地似乎比一般村民的宅基地要大不少,而且屋子外的一圈还是空置的,他零星地种了一些蔬菜。

旁边一女人插上话:“这地不是鸡爪子村的。是相邻的鸭脖村的。”

我瞅见在周围的村民中有几个互相递了个眼色。

“鸭脖村的地怎么会在鸡爪子村?”我追问下去。

村民们没有一个开口回答我。

“这是飞地”,周东篱蹲下去看了看菜园,捏了一把泥土,又重新站了起来,“只知道行政区域有飞地,没想到村与村之间,也有飞地。”飞地,本是一种特殊的人文地理现象,指隶属于某一行政区管辖但不与本区毗连的土地,这里指鸭脖村的这块地,竟然是在鸡爪子村里。

一个本地人显然不愿意离群索居地住在外姓人村子的“飞地”里,因此也只有游耕户能在“飞地”上安家。这不,莫名其妙的,他们半夜三更还把这游耕户的屋子围了起来。

周东篱悄悄捏了一下我的手腕,轻声说:“这里的土动过。”我瞥了一眼地下,沙土带着一种充满潮气的深颜色。

“这村子会有牢狱之灾。”眼看那些拿着铁揪的村民都迈前了一步。

“乡亲们,请听我说”,我煞有介事地说,“这空地形如弓,对整个村子形成反弓煞,而且这里是西面,是整个村子的白虎方,白虎宜伏不宜起,你们说怎么能不摊上祸事?”

村民们被我讲得面面相觑,我要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

“如果这里埋了不干净的东西,更是不得了,煞气会通过反弓煞辐射整个村子。”

“这里怎么会有不干净的东西?”村干部脸红耳赤。

“让村长都招了吧。”村民们开始窃窃私语。

“到时别说财富了,连自家性命都不保,也贻害后人啊!”我继续说道。

突然一个村民抡起了铁揪向我的位置一把挥过来,周东篱把我往后一推。

我看到我原先站过的位置,被铁揪掀掉了上面的沙土,露出一团黑黑的东西。

是头发!是长长的女人头发!

我立即蹲下去,用手挖出了半张高度淤血的人脸。她露出的一只睁大的眼睛已经被蒙上了沙土,张大的嘴巴塞着一只球。

“没想到你们竟敢把尸体藏起来,一个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农民竟变成恶魔的帮凶!”

“把横死之人弄进村子,的确会慢慢坏了村子的风水,但是不给进村,就会立即坏了村里的风水,因为我们村里的三资集体经济,正在招标啊!这不是‘飞地’吗?是鸭脖村的,怎么还会坏了我们村的风水呢?”老村长跌坐在地上,老泪纵横。

周东篱和炸两望着我,我点了点头。对于老村长的说法,我是深信不疑的。我也在网上事先查过,鸡爪子村这段时间的确是在招标。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维多利亚一号》,女主无论怎努力赚钱,也赶不上香港的楼市,所以她当上连环杀手,让她喜欢的楼盘也崩盘。所以我明白,老村长的苦心,一旦别人发现这村子发生了这么可怕的凶案,还会来投标吗?

“再怎么说,你们就可以为了一己之私,让一个惨死的姑娘雪上加霜吗?”

村民们无话,周东篱留下了几个声称在第一现场搬运过尸体的人,让其他人都散了。

留下来的几个人向我们讲述发现尸体时的情形,大抵也跟许老太说的无异,周东篱也遣他们散了。由于尸体已经被多次污染,我也很难发现有价值的线索了。我让炸两搬起了尸体,解开了尸体后脑勺的带子,费劲地将尸体嘴里的口球拿了出来,合上了她的眼睛。用软毛刷子清理了表面的泥土,对尸表作了检查。

由于她的眼睛已经被尘土污染,没有太多的信息。鼻孔有小出血。我拉下了她的毛衣领子,发现她的脖子有绞沟。

“她是被人绞死的。甲状软骨下有绞沟,但绞沟浅且不明显,很可能是领带……不对,有这么窄的领带吗?”

“有”,炸两说,“康斯坦丁戴的那种领带,英伦风。”

“不是,如果是的话,还用口球干什么”,我一边托起女尸的手掌,“口球就是为了让她无法喊叫,而且所有的指头都被剪断了,创口没有哆开,是死后才剪的——”

“凶手恋手?”炸两插了句话。

“你见过恋手的就这样随便把指头剪掉带走的吗?”

我继续看那些指头。“指骨断面呈斜坡状,这是钳剪痕迹,手法是顿剪。指骨的断头斜坡有小阶梯,整个断面线条不连贯,证明钳切的过程中,工具有停顿,说明持钳人握力不大,多次重复动作才能钳切完成,这也能够解释了,为什么会落下了一些组织碎屑在第一现场,在子夜盛开的夕颜花里。”

“为什么要剪掉受害人的指头呢?”

周东篱反问我:“你记不记得有一宗特大入室盗窃案,我们在现场附近找到了不少细心撕去香烟过滤嘴的烟头?你说是为了什么?”

“反侦察手段啊,不让我们提取到DNA罢了。”

“那么凶手的身上很可能是被抓伤了,那更是证明了是有侵犯行为在先,但到底有没有强奸,还待进一步检验。”

“这个穿法不好看啊。”炸两说。

“你们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穿这种紧身裤子,把大腿小腿都勒得像火腿肠。”

“你不懂,这叫做打底裤。”

“这就对了,可她为什么要外穿呢?”

“我也不知道啊,但这几天夜里也就7,8°C光穿毛衣和打底裤的话,着实有些冷。”

我们都各自做了一些假设,但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谁也没有轻易开口,因为一旦固化了思维,很容易把自己带到歧路上去。

我让周东篱和炸两用防雨布遮挡了一下,检查了受害人的外阴部和大腿附近均没有发现精斑。我帮她把打底裤拉回原位,取了两卷透明胶布,分别从紫色紧身毛衣腋下和打底裤的臀部位置提取了样本,这是最容易与外衣摩擦的地方,假如还有一件外衣存在的话。

从现场回来,虽然总算是找回尸体了,但案件并没有什么大的进展。

“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周东篱摆弄着我放在桌面的罗盘问。

“那具尸体埋在‘非地’里,真的会破坏鸡爪子村的风水吗?”

“我怎么知道啊?我又不是风水师。”

“那你又能把村民唬得一愣一愣的?”

“拜托,别小觑人家了,我在省级期刊写过40多期心理专栏啊,一直写到那期刊倒闭了,所以说,这点水平我还是有的。”

案件研判的时候发现,入冬以来,相邻几市也发生多起相似的案件。死者均为年轻女性,死时衣着都与当时气温不甚相应,有些手指被剪去,而嘴巴要么被封口胶封住了,要么塞了口球。

“是连环强奸杀人案?”周东篱说。

“看来这家伙对穿成像火腿肠的女人很感兴趣啊。”炸两故意拖长了最后几个字。

“小刘,你会不会这样穿?”

“我?你见我这样穿过吗?”我想起了什么,翻出那两卷透明胶布。我用指纹镜迎着光亮看,已经明显看到两卷胶布上都有藏蓝色的纤维。

“有一件藏蓝色的大衣,而那件大衣很可能是被凶手带走了,只是我不明白,凶手为啥还要费那劲扒走她的意见大衣,还要带走?”

“假设是存在这件大衣”周东篱分析道,“那么只有三种情形,一是那件大衣很贵重,但从那女人的经济情况看来,这大衣不会很贵重,她穿的鞋子已经磨到没有底纹,而耳环也褪了色,一个经济很好的女人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二是如果那件外衣留下来就会泄露一切。”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这大衣到底是贵重还是不贵重呢?”

“你有没有想过这件大衣本来就不是这个女人的?”

这时,技术中心阿轩给了我们新线索:许老太身上的血迹、夕颜花里的人体组织还有鸡爪子村女尸的组织同属一人,但是DNA库里没有对象。另外,在女尸的阴道分泌物里有硅油成分。

“硅油?那里还用护发素吗?”

“依依”,炸两伸手过来摸了一下我的额头,“我以为你懂挺多的啊,你是不是傻,硅油主要作用是润滑,除了护发素,目前大多数品牌的避孕套都是采用硅油作为润滑剂的。

“所以,即使我找不到精斑,但也真的是强奸?”

“先搞清楚尸源再一一捋顺吧”,周东篱提醒,“查查最近的失踪人口,身高,还有推断出年龄段,估计也差不离。”

失踪人口本就不多,加上几个条件,基本锁定了某工业园的女工杨芳。

“小刘,我们去走一趟吧。”

“走访女性朋友,当然是有个女的在旁,比较好说话。”

“可是平时走访男的,也是叫上我啊?”

“对啊,走访男的,有女的在旁,男人的警惕性不会这么高”,炸两替周东篱解释了,“要不周队你先歇着吧,我带依依去就行了。”

“这就不用说了,我比你上心。”

G市的某工业园,听说里面有不少国际大牌的代工厂。杨芳原先就在其中一家代工厂工作,这工厂实行三班倒。我们找到了她同车间而且同宿舍的小焦。杨芳的失踪信息当初还是小焦报案的。“上个月的工资还没发,铺盖什么的都没收拾,她不可能凭空消失的。”小焦看到我们的到来似乎已经预感到杨芳确实是出了事,她开始喃喃自语。

随之,她的眼圈迅速地泛红,艰难地向我们开了口:“杨……芳……,她到底怎么了?”

“我们现在还不能证实,希望你能配合提供情况,让我们尽快查明真相。”

小焦低下了头,我看到她的泪水簌簌落在已经蒙了灰的白鞋上:“既然是姐妹,都这样了,有什么要问的,就只管问吧。”

“她平时的穿着风格是怎样的?”

“穿着风格?我们这些女工还能有什么穿着风格啊?”她抹了一把脸,抬起头一脸惘然。

“你做好心理准备,我给张现场照片你认一认。”

小焦的胸口起伏,仿佛在调整自己的呼吸,良久才说:“好吧。”

她接过照片的时候,手抖了一下,照片掉地上了。我俯身拾起,又交回给她。她看了很久说:“是她,我认得这件紫色毛衣。”

“她平日会这样单穿打底裤和毛衣外出吗?”

“怎么会?虽然我们经济不好,但哪个年轻女孩不想好好打扮自己?所以我们都爱上网逛些孤品店,那些网店里的衣服,又漂亮,又便宜,而且极少会跟别人撞衫。她当时是穿了大衣的。”

“一件挺复古的大衣,藏蓝底的,红格子款”,小焦说,“她说那件大衣会给她带来好运。当时我还是相信的,可是,现在看来这不是厄运吗?”

我记得她还发了条朋友圈,我也还点了赞,我找找看。”她翻出手机划动朋友圈,过了一会,她带着匪夷所思的表情,望着我们:“不见了,她删了。”

这时,周东篱来电:“北郊公园凉亭,有案子,赶紧过来。”

我们匆匆赶到北郊公园。因为近年,市中心都转移到东南片了,所以G市的北郊公园,实际上是一个比较荒凉的公园,本地的年轻人一般都不到那个公园里去了,但还是有一些早恋的学生和想打野食的人会去的。一些众所周知的事情,我也不想说得太细了,反正听周东篱说,这尸体是被一对小情侣发现。

凉亭里的女尸穿着驼色的毛衣和黑色的包臀裙。她倒伏在地上,两只手不自然地向后,像是有人顺了她的关节,脱了她的外衣一样。我把她翻过来,发现她左胸受了此处刺创,但根据亭子里的血痕,她被刺后倒地之前,还活动了一小段时间,很可能是心包积血引起循环衰竭而死。我在受害人的左胸的血迹处提取到了较多的藏蓝色纤维。

“那件大衣应该染上了血迹。”

“我已经布控了干洗店,这件大衣意义重大,藏蓝色染血,不知情的人也察觉不到是血迹,所以凶手肯定是会拿到干洗店洗的。”

周东篱从她的裙子口袋里摸出了一台手机:“肯定是出现了意外情况,来不及搜走她的手机,也没有来得及剪掉手指。”他逐个尝试女尸的手指指纹,成功将手机开锁了。

如果你给一个女人穿上漂亮衣服,她十之八九会自拍了照片放在手机里,即使不发在朋友圈,但手机里肯定也是有的。曾听说过:对一个女人最严酷的惩罚是,让她换上漂亮的衣服,然后将她关在一间没有镜子的屋子里。但是如今手机方便的自拍显然解决了这个问题,女人随时随刻都可以照镜子了,还可以美化自己。

“你看”,周东篱把手机给我看,“藏蓝底红格子大衣。”由于自拍的角度问题,看不清大衣的全貌和款式,但是细节还是能分辨的。

由于她的手指都被掰开试了指纹,这时我们还发现她手里攥着一张揉皱的印刷字条:“恭喜你租到罗曼蒂克的爱情。”

两个小时之后我们收到某干洗店的反馈,有一件加急干洗的藏蓝色红格子羊绒大衣在半小时之前已经被取走。

“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们?”

店家回复:“因为年底生意好,来不及入单,也就没注意。”

如果在G市周边都发生了这样的案子,都与这件复古款的大衣相关,那么肯定有一个联结点。这个联结点到底是什么呢?

“古着!你有没有听说过古着?”

“听着名字就邪乎,就是二手衣服是吧?”周东篱不以为然。

“没文化!古着是二手衣服,甚至三手四手衣服,但是二手衣服不一定算古着。你以为那些烂大街的二手衣服卖得出去吗?”

“网上不是说,很多都是从死人身上扒的衣服然后分类拿去卖,美其名曰‘孤品’?”周东篱继续怼我,“在这个案子里头,不就是死人衣服又被扒去卖了?”

“我不跟你说。”我找来了笔记本,上了外网,我以“古着”、“vintage”、“孤品”、“藏蓝红格子”等为关键词,逐一组合搭配在几大购物网站上搜索。

突然真的有一件藏蓝底的红格子羊绒大衣进入了视线。这个店就在G市旁边的P市。我进去看,比图片更动人心魄的竟然是这件大衣的文案。

“这件大衣叫‘楚楚’,对,‘楚楚动人’的‘楚楚’,也是‘衣冠楚楚’的‘楚楚’。”

“还单着呢?衣冠楚楚的你会招致楚楚动人的伴侣。”

“镇店之宝,只租不卖。”

“让每一个热爱生活的单身女子找到美好归宿的桃花战袍。”

“你可以在这里租走一个非凡的命运。”

“当你穿着它徜徉在月光下,曼舞在舞池旁,很快,你就能踮脚吻住一个你想要的男人。”

“象征性地收取租金1元。”

后面跟了不少帖子,我注意到一个昵称叫芳子的人,她由衷地表示这件大衣的确给她带来了好运,她遇上了满意的男人。难道是杨芳?只是这个“只租不卖”也是有门槛的,描述里提到有意向租借此大衣的人必须将能够清楚反映出自己样貌身材的照片发给店家,而且必须本人签收大衣,否则这一切都不会灵验。

“你们说我行吗?我去花1块钱租这个。”

“别说笑了,人家不会租给你,你没注意吗,这几个受害人胸大腰小。”炸两笑话。

“我认识有个姑娘跟你长得挺像,我让她拍照片过来。”周东篱想想说。

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一个肤白胸大腰小的姑娘的多张爆乳装。

“小篱子,没想到你藏了这么多姑娘。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个?扫黄的时候认识的啊,小青啊,你不认识吗?”

炸两定睛一看,脸也莫名一红。

“你们还加人家微信?”

“这不是用上了吗?把照片拿去发给店家,等他送这件改变命运的大衣过来。那姑娘的地址呢?”

“什么地址?你就是这个姑娘,留你的地址。”

“三围数据低配版的小青。”炸两解释道。

把小青的照片发过去,店家果然很快给了我回复。

“楚楚选上你了,你去拍下1元的链接就行了。”

“这1元还给不给我报销啊?”我转过脸问。

“啪”一个硬币扔到我的桌面,菊花那面在上。

当天夜里,我在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说是快递。

我最近都没购物,除了租借的那件“楚楚”,我又怕我一旦拒绝了就会打草惊蛇。于是我装出雀跃的声音:“这么快就到了,我下来取。”我裹了一件厚厚的大衣,遮掩了身材,应该与小青没多大差别了。

夜深了,小区里行人不多。一个面目清秀衣着考究的男人站在我跟前,他穿着长款的大衣,系着一根窄窄的领带。如果不是与案子相关,我可能会怦然心动。

“我可不可以验货?这件衣服挺贵。”听到我提出这样的要求,他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当即拿出一支签字笔划破了快递盒子的封口胶布:“验吧。”

第一眼进入我眼帘的不是那件衣服,而是那张字条,我大声念了出来:“恭喜你租到罗曼蒂克的爱情。”

我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尽量控制手指的颤抖,胡乱签了个名,拿了快递盒子就走。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快递,而是样装成快递的样子,因为这个快递单里面每一联都在,也就是说并没有抽走发货人那一联。我若无其事地走了几步,庆幸他没有跟上来。

突然我的脖子被扼住了,我正要喊叫他立即往我嘴里塞进了一个东西,然后牢牢固定在我的后脑勺,我除了发出极其低微的嗯嗯声,什么也办不到。他折了我双手到背后,用胶索绑了我的拇指,把我拖进了楼梯间。

“我对你还不错,我会给你留个全尸的,今天就不剪手指了,乖。”他还摸了一下我的头发,我恍然觉得周东篱就在身旁。

因为我住的公寓是电梯楼,每层楼梯都有防火门,基本不会有人走动,我那么微弱的声音也不可能传得出去。

“贱货!”他突然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谁是周警官?”

“哦,你不能回答我。下次不要这么笨了,给罪犯发性感照片的时候,不要打上‘TO周警官’的水印了。我会觉得很有恶意的。应该也不会有下次了。”

“你跟照片的样子好像有点货不对板吧。特别是这个地方。”

屈辱的泪水在我脸上蜿蜒,就像蝼蚁的噬咬。他从我身上搜到了我的手机,把手机关掉了。

“怎么手机的锁屏画面好像是你啊?你穿的是什么制服啊?警服上面套白大褂?你是警察,还是医生?”

多年前,我刚拿到制服,欣喜若狂,就穿着拍了张照片,虽然更换了多次手机,但一直用来做锁屏画面,我痛悔自己居然把自己的身份暴露,有些变态竟然最爱这一口。

他扯下了我的裤子,扑到了我的身上……我已经不敢去想将要发生什么……

突然一声巨响和一束巨大的亮光打破了楼道的黑暗。压在我身上的人被掀翻了,我循着光亮依靠双腿挪动到角落里,泪流满面。有人解开了我束缚在背后的手,给我盖了一件衣服。我看清楚了,是一大堆警察,其中有周东篱和炸两。我在衣服底下把自己的衣物整理好,跌跌撞撞地回了家。

真是被狗哔了。我去厨房拿了钢丝球又抱了一瓶红酒进了浴室。

我开了巨大的淋浴莲蓬头,坐在浴室的地面,冰凉的地砖仅仅贴着我的体肤,就像那个禽兽的触感。我猛灌了自己一瓶红酒,我要让身子赶紧热起来。其实我酒量很差,曾经有六个人喝两瓶喝酒,我都被抬回家的经历,然后第二天整个背脊都沉满了红斑。

身体干不干净,细胞终会代谢,但是记忆总是在那里。我哭了,如果老柯还在,那多好啊。他一定有法子帮我重置我的记忆,让我尽快好起来。

我什么都可以说,我什么都能说,可是现在,我只能拿这个可怕的东西,在我身上擦出一道道的血痕。

我不知道洗了多久,然后门铃响了。我裹上了浴巾头发还滴着水,站在门前。门外的人说:“刘依依,手机还要不要。”

我就把门开了,门前的是周东篱,他问:“你身上怎么了?满身都是些什么啊?”门在他身后关上。他扯开了我的浴巾,我躲进了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那个夜晚,我躺在客厅的地板上,越过他的肩膀,我看着天花板上的灯,越来明亮,仿佛他就像一支澄清剂,进入我的身体里,把我重新变得干干净净。

我是被手机吵醒的,我摸着还有些来自内部疼痛的脑袋,正想着不能吵醒身旁的周东篱,我却看见手机上一直提示的却是“周队”,他给我打电话了吗?我才立即转过身来看身边的人,他,竟不是周东篱。我挂掉了电话,发了一句:“我不舒服,我请假。”立即关了机。重新钻进了被窝里。后来那个男人起身吻了我额头一下:“早上好,我去上班了,你不起来吗?”

我只是“嗯”了一句,用被子蒙住了脸,我不想面对周东篱,也不想面对他,我该如何是好。他走了之后,我又开了手机,给周东篱发了一个信息:“鸡爪子村头榕树上,还挂在我的飞行器,行行好,去找人帮我取下来吧。”

他言简意赅地回了一个“好”字。

20年前,在P市的一条繁华的长街。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子住在临街店铺的楼上。母亲是裁缝,租赁了一个小小的铺面做成衣小生意。

她温柔美丽,吸引了不少人来照顾她的生意,当然这些人当中,更多的是男人。每次她在帮那些男人量体裁衣的时候,他不合时宜的闯入总会遭到母亲的呵斥:“惊鸿,回到楼上好好待着,不要到楼下来。”

他有时候会见到一个常来的男人J先生会把手探进母亲的衣服里,母亲也没有过多的阻挠,媚笑着承受了。后来他再长大了一些,对这些事情也有了朦胧的了解,于是他与母亲逐渐隔阂起来。

“你就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坏妈妈!”他这样指摘自己的母亲。

母亲也没有辩解,依旧做着自己的生意。有一回J先生给母亲带回了一件大衣,藏蓝的底,就像海洋里最深的颜色,却有着火红的格子,那是属于罂粟的浓烈。这是隐忍的男人和最妖冶的女人交织在一起的颜色。他亲眼见证了母亲对这件大衣喜欢程度,每次她都轻轻地关上门,珍视地将这件大衣脱下来放在一旁,然后才与J先生纠缠在一起。

就连那年腊月,母亲出事的那一天,这件大衣也依旧安安静静平平整整地躺在一旁,清清冷冷地守着母亲的尸体。母亲是被J先生杀害的,据说是因为J先生发现母亲有多个情夫,因妒生恨。但对于小惊鸿来说,怎样的母亲都是自己的母亲啊,他抱着那件大衣赤脚走到寒冬的长街上,他自己走到孤儿院,并在那里待到了16岁。

他和母亲一样珍视这件大衣,因为这就是母亲用性命换来的一件大衣。他在最寒冷的日子里都没有舍得把这件大衣披在自己的身上,因为他生怕弄脏了它。

“有一天,我会找来一些像母亲一样美丽的女人穿上这件大衣,然后让她们又恭恭敬敬地脱下来和我做爱。”

像他这样出身的孩子,从来不怕苦不怕累,更不会信邪,他摸着了个门道依靠在殡仪馆收了死人衣服,清洁干净再卖出去,他在30岁的时候摇身一变成了一家古着网店的老板。他堂而皇之地将母亲的大衣挂在店里“租借”,那件藏蓝底红格子的大衣成了镇店之宝。

这件大衣真的是最温柔的陷阱。

颜色别致,它能吸引到跟母亲一样品味的女孩子。

尺码严苛,它能吸引到跟母亲一样身材的女孩子。

他心情涌动地等待到第一个冬天。

他见到了那个穿着他母亲大衣的女孩子,感觉到自己全身都满满的荷尔蒙要倾泻。他压抑着勃发的春情,赞美女孩子,与她约会,诱导她讲大衣的故事,让她在网上分享经历,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与女孩子上床之后杀了她,又干干净净地置身事外,这一切他都做得游刃有余。

这件大衣承载了几个女孩子的青春之后,神秘的经历招致更多的倾慕者。

有人说古着之所以珍贵,是因为买走了一个人的过去。

很可能,古着之所以珍贵,还是因为买走了一个人的命运。

他从那些女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母亲的样子,所以他沉溺其中,一次又一次地出手。

听说,他遇上我的那个夜晚,他觉得他会很快杀了我,然后回头捡回掉在门外的装着大衣的盒子。没想到在他束缚着我的双手之前,我已经偷偷在衣袋里一键拨打了周东篱的电话,我大声念了一句:“恭喜你租到罗曼蒂克的爱情。”就是向周东篱发出了求救信号。

他突然之间被捕还是念念不忘那件大衣,在警察的扭送之中依旧频频望向那个装着大衣的盒子:“藏蓝的底,就像海洋里最深的颜色,却有着火红的格子,那是属于罂粟的浓烈……”这句话是最初他母亲对这件大衣的解读,他自然是不会知道在医书上写着有些精液是罂粟碱味的。但他显然也是将这件大衣与性联系在一起了,有些“天赋”,既说是“天赋”就是与生俱来的吧。

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

分类:小说 悬疑 文学

“脑洞故事板”高人气刑侦烧脑七案

“女版秦明”火罐大公举脑洞神作!

中国版《识骨寻踪》+《非自然死亡》

作者简介:火罐大公举,前刑警,自称警花。省级期刊心理专栏作家,公众号“脑洞故事板”常驻写手。

友人送评:“爱打枪来爱刀叉,爱涂爪子吃沙拉”。以自己为原型创作的法医刑侦小说《入骨相思》系列具有超高人气,粉丝表示“这个法医,画风好清奇”“我想做你的粉红勘查箱” “虽然要开起一屋子的灯看,觉得窗口有人、床下有人、天花板有人,到处都有人,但还是觉得女法医刘依依让我内心深处得到了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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