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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欢乐农家少奶奶》是由“茶茶啊茶”所著的一本小说,故事的主角是唐茶茶李奕,小说目前连载中,小说类型是穿越时空,欢迎大家前来点击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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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前生和今世

唐茶茶从小就被家里给予厚爱,茶茶出生在一个庄园之家,家里有各种各样的作物和家禽。

比如蔬菜,水果,草药,鸡,牛……唐茶茶的爸爸是农学系的教授,种的一手好地,妈妈是著名的兽医,凡是她养的动物保证肥肥胖胖,健健康康。

所以茶茶每日跟在父母的身后看着他们种田养动物,慢慢的也就有继承了父母的技术,就算让茶茶一个人照顾整片庄园也一点问题都没有。

茶茶的父母看着女儿渐渐可以独当一面,开心的不行,想着他们终于可以把庄园交给茶茶,他们好退休享受一下生活,却没想到茶茶这个熊孩子背着父母改了高考志愿.

既没有报考与土地有关的专业,也没有报考与家禽有关的专业,而是报考了特别文艺的舞蹈专业。

唐茶茶从小就喜欢舞蹈,六岁就缠着她爹送她去学了舞蹈,这一学就坚持了十几年.

唐茶茶能吃苦,舞蹈好的不得了,再加上文化课也能算是大半个学霸,这样一来自然也就被数一数二的艺术学校录取了。

唐茶茶如愿的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大学,高兴地恨不得就地打滚,可是茶茶的爸妈看见录取结果却是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茶茶家里的庄园是茶茶爸妈一辈子的心血,本来想让自己的女儿接手,但是茶茶一心想学习舞蹈,茶茶父母又不舍得看女儿受委屈,只能依了茶茶。

茶茶其实也把父母对庄园的不放心看在眼里,毕竟那么大个庄园交给别人肯定舍不得,所以茶茶边学习舞蹈,边学习爸妈的本事。

大学毕业的茶茶已经变成了一个上得了舞台,种得了地,养得了猪的大家闺秀,就是吧,性格有点像神经病。

但是本来还算平静的生活突然有一天被打破了,茶茶突然高烧不提,跑了好几家医院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把茶茶父母急的差点满头白发的时候,茶茶非常神奇的又好了。

可是只有茶茶自己知道,她身上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茶茶因为高烧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她坐在庄园的门口,一只她小时候救过的小狗咬着她的裤脚带她去了一个特别美的地方。

那里和她家的庄园一样,有很多农作物,但是一看就知道比自己那个农学博士爹种出来的菜长势还要好。

还有郁郁葱葱的树,争奇斗艳的花和一个特别大的温泉。

茶茶兴奋的去泡了温泉,泡完以后就发现自己正在已肉眼能看见的速度变美。

茶茶本身就好看,泡完温泉皮肤更是又白又滑,吹弹可破.茶茶一连几天都待在这个地方,流连忘返,却听见了爸妈焦急叫自己的声音.

这才想起来自己消失这么长时间爸妈一定着急了,得赶紧回去才行,正这么想着,茶茶就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里,憔悴的爸妈正在叫她醒来。

医院醒来的茶茶还以为之前都是自己发烧,烧糊涂的时候做的一场梦。

可是茶茶发现自己的皮肤却是真的变好了,茶茶不禁的想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温泉她一定要多泡泡,突然间茶茶发现自己又到了小狗带她去的地方,旁边就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菜地。

一个怀疑在茶茶脑中形成,于是她在自己的脑海里告诉自己回病房,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她又在脑海里告诉自己去温泉,转眼间她就又再次到了温泉前。

茶茶惊讶不已,她为了验证自己不是神经病,先是揪了菜地中一把绿油油的小白菜然后用意识告诉自己回病房,茶茶就捏着几根白菜趟在自己的病床上了。

茶茶妈看见吓了一跳说,“你这孩子,往被里放白菜干啥?”不过茶茶已经被震惊的不会说话,就没有回答茶茶妈。

茶茶用了一个下午才接受了这个现实,她这是有了一个随身空间啊,接受了这件事的唐茶茶马上就高兴了起来,这简直是个金手指啊,她唐茶茶这是要马上走上人生巅峰了呀。

果然有了空间的唐茶茶,凭借着越来越漂亮的脸蛋和精湛的舞技,事业以火箭的速度节节高升。

而且她还发现了空间里的东西不仅能拿出来,还能拿东西进去,空间里的土地更是一绝,种什么都能活,味道也比空间外面种出来的好吃了不知道多少倍。

温泉的水也是神水,人喝了身体好,动物喝了长得好,浇地的话地里种的东西就会迅速生长。

转眼间六年过去了,唐茶茶一天被一个著名的舞台剧邀请当主角,这可是一个好消息,茶茶这天早上早早的打扮好了自己出门。

却没想到刚出门茶茶就听到一声巨响,随即而来的是全身上下钻心的疼痛。她被一辆失控的车子撞飞,渐渐地意识也在剧痛中消失了。

茶茶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身体依旧是钻心的疼痛,耳边还有一个孩子哭泣的声音。

茶茶睁开眼,只见眼前有一堆穿着粗布麻衣的人围着她讨论,她身边还有一个非常瘦小的孩子拽着她的衣袖哭泣,看着环境自己应该是穿越到某个朝代了。

茶茶脑袋又是一阵眩晕,紧接着脑中出现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原来这个身体的原先的主人也叫唐茶茶,而且有一个孩子,正是在自己身边哭泣的这个小男孩,叫洋洋。

身体原先的主人没有什么经济收入,家里还就只有她们娘俩,所以经常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

洋洋这几天饿的不行,原主只得爬树去给洋洋摘一些野果子吃,却忘了自己也是好几天没有吃饱饭,体力跟不上,腿一软就从树上摔了下来。

正是这一摔原主就去世了,和她同名的茶茶才能穿越到她身上。

茶茶认清了现在的情况,又看了看身边瘦的皮包骨的小孩,自己占用了别人的身体,那就要替她把她的孩子照顾好。

茶茶虚弱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血迹,安慰的哄身边的洋洋,告诉他别哭了。

围观的村民看见茶茶醒了,惊讶不已,他们还以为茶茶这一摔肯定要一命呜呼了。

这时候茶茶看见一个长得很是粗犷的男人向她走来,边走边说,“茶茶妹子,你这摔的不轻,我带你去找郎中看看吧。”

茶茶记着这个男的叫李大壮,名字倒是和他的体格很相符,李大壮的话一出,李大娘也就是李大壮的娘倒是先不同意了,赶紧拉住了李大壮的胳膊说:

“哎呦大壮,你别碰她,年纪轻轻的就有了一个孩子,还不见孩子的爹,肯定不是什么良家妇女,没准是卖的呢,你可别碰她,在坏了你的名声呦。

再说了,你看她那个穷酸样,肯定没银子治病,不还得是你给她拿银子,你好好的惹这么个麻烦上身干嘛呀。”

李大娘这话一出,旁边的人纷纷赞同,也有极少的人看着茶茶可怜,不赞同李大娘的话,可是大家家里都不宽裕,吃饱饭都不容易了,谁家也没有那个闲钱给茶茶治病啊。

茶茶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洋洋当然也听见了,哭的更厉害了。茶茶坐起身环视了那些辱骂她的人,眼神冰冷的可怕.

并不是因为他们不肯带她去看郎中,毕竟谁家过得都是紧巴巴的,而是只是因为自己带着一个孩子就要受到他们的辱骂,简直封建的可怕,还不知道要带给身边的孩子多大的伤害.

她一定要记住这些人冷漠的面孔。茶茶的眼神冻的他们恨不得一个嘚瑟,心里不禁的想着,这茶茶和之前软弱的样子相比,怎么好像换了一个人。

茶茶刚要起身自己想办法,反正现在自己有着种田和养家畜的技术,怎么也不至于请不了郎中,看不了病,而且她也感觉自己现在好多了。

不过这时候一个看着比洋洋大两三岁的孩子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妇人,茶茶认出来这个人是刘大姐,人很热心。

家里有两个孩子,自己家里虽然也很困难,不过也还是帮了洋洋娘俩不少。

刚才跑过来的正是刘大姐的大儿子毛毛,应该是毛毛看见茶茶受伤了,连忙回家把刘大姐叫了过来。

刘大姐赶紧跑过来,先是扶起来茶茶,又把洋洋牵起来,对着旁边看热闹的村民说,“都起开,不帮忙就算了,还说什么风凉话,家里的饭做完了吗?”

大家知道没热闹可看了也就都散了回家了。

他们散了以后刘大姐一看茶茶旁边的野果子树,也就大概知道了前因后果,和茶茶说:

“妹子呀,孩子饿了你和我说啊,爬什么树,多危险啊,看给洋洋吓得,大姐带你去看郎中,银子不用着急,身体要紧。”

茶茶知道刘大姐家过得也不容易,就靠着刘大哥每天拉着马车的收入过日子,可是每次自己有困难,刘大姐都慷慨相助,茶茶被感动的不由得有些眼眶发热。

对刘大姐说,“谢谢大姐,等我有银子了一定抓紧还你。”

刘大姐听了这话说,“哎呀茶茶,跟我客气啥啊。”

刘大姐带着茶茶,洋洋和毛毛到了郎中那里,这个郎中是个老郎中了,很快就给茶茶处理好了伤口,开了一幅药。

拿了药以后刘大姐就和茶茶一起回了茶茶的家。茶茶一看这个一贫如洗的家,不由得叹了口气,现在是深秋了,可是房子却是年久失修,四处透风。

刘大姐自来熟的让茶茶坐下,然后去给茶茶煎药。茶茶哪好意思,可是刘大姐坚决不让茶茶再动一下,让她坐在那里休息,再加上茶茶确实还有点头晕,就由着刘大姐去了。

茶茶坐下以后发现,洋洋还在紧紧的抓着她的袖子,一看就是吓坏了。

洋洋也发现了自己的娘亲看着自己,洋洋看着虚弱的娘亲说,“娘亲,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要吃的了,你别再爬树了。”

说完眼睛里又含了泪水,茶茶赶紧和那个又瘦又小的小孩说:"乖,别哭,不怪你,娘亲这不是没事吗,娘亲保证一定不会在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洋洋这才勉强停止了哭泣,哭累的洋洋被茶茶抱上了火炕,可是炕上却冰凉的要命,不过洋洋并不在意,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

茶茶看着懂事的洋洋,摸了摸又潮又破的被子,心里暗自下决心一定要让洋洋过上好日子。

茶茶随手拿起来了屋子里一个破旧的碗,控制着自己的意念进空间,从空间里偷偷拿了一碗温泉水出来,万幸,空间也随着自己一起穿越过来了。

茶茶从空间出来快速的饮下了那碗水,很快就感觉头上的伤没有那么疼了。

这个时候刘大姐也煎好了药出来了,茶茶忍受着难闻的味道把药喝进去,又和刘大姐闲聊了几句。

刘大姐感觉自己眼前的茶茶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可是却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赶紧催促着茶茶也睡一觉休息一会儿。

茶茶折腾了这么时间也累了,送走刘大姐以后就挨着洋洋躺下了。

看着洋洋的小细胳膊,茶茶想着有没有什么挣钱的法子,得好好给儿子补补,想着想着也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茶茶醒来的时候洋洋还在睡,茶茶的空间里有很多蔬菜,而且味道很好,但是里面却没有肉类,鸡蛋一类的也不存在.

茶茶有点后悔,为啥当时不抓两只大母鸡放到空间里呢,现在如果想让洋洋晚上吃上肉也就只能上山打猎了。

茶茶记着这个房子的后面就是连绵不断的山,正是打猎的好地方。

茶茶在现代的时候没少帮助茶茶妈抓家禽,不仅家禽还有马一类的大型动物,早就练就了一身功夫,并且会布置很多抓动物的陷阱.

不过后山的情况茶茶并不清楚,而且古代生态环境很好,说不准还有什么老虎一类的大型动物,茶茶可不敢和它们肉搏,只能布置陷阱来抓些麻雀之类的动物了。

这么想着茶茶就叫醒了洋洋,洋洋被叫醒不哭也不闹,一点也没有起床气,特别乖,茶茶感觉自己内心深处母爱都被唤醒了。

茶茶洗了毛巾边给洋洋擦脸边对洋洋说,“洋洋和娘亲去山上好不好,娘亲给你抓麻雀吃。”

洋洋一听有吃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连忙点头。

茶茶抱着洋洋往山上走,茶茶发现这座山上野生动物特别的多,野兔,野鸡,有时候甚至还能看见野猪之类的,不过村子里的人没有几个人会打猎,做陷阱更是天方夜谭.

这倒是给了茶茶大展身手的机会了。

走了不远茶茶就看见了一片竹林,正好可以用竹子做陷阱,想着马上就能有肉吃了,茶茶高兴的不得了,抱着身边的洋洋就亲了一口.

洋洋很少和娘亲这么亲密,立马羞得满脸通红,边用袖子擦脸上的口水边软软的说,“娘亲,男女授受不亲的呀。”

茶茶笑骂他一句,“臭小子。”洋洋知道娘亲在取笑他,也不恼,就眯着大眼睛笑着看茶茶,茶茶在心里想,这孩子也太可爱了。

娘俩闹了一会儿茶茶就开始办正事了,不然赶不上晚饭了。

茶茶趁着洋洋在挖地上泥土的时候,从空间拿出来穿越之前放到空间里的一把小刀和一些结实的绳子。

洋洋抬头就看见了娘亲手里多出来的小刀和绳子,这时候茶茶已经开始劈竹子了,洋洋问茶茶“娘亲,哪里来的绳子和小刀啊。”

茶茶想着也没有办法想他解释空间的事只能告诉他,“娘亲一直带着的,洋洋没注意罢了。”

洋洋听了点了点头,马上就被茶茶手里翻飞的刀吸引了注意力,生怕这把刀伤了他的娘亲,一直告诉茶茶小心,茶茶一边答应他一边松了口气.

如果洋洋一直深究绳子和刀是哪来的,那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总不能告诉他你原先的娘亲已经去世了,我是从另一个时空穿越来的,并且有一个随身空间吧.

这话谁听了都一准以为茶茶脑子摔出来了毛病,而且茶茶也不想让洋洋知道他真正的娘亲已经去世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茶茶又想到了自己在现代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希望他们一切都好吧。

竹子很快就在茶茶胡思乱想的过程中劈好了,茶茶又用绳子把它们固定好,搭成了一个笼子.

如果有动物经过,肯定会牵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绳子连接着笼子的门,绳子一动笼子的门也就关上了,这样既抓到了动物也不会让它们受伤,如果吃不了就可以先养着。

这种陷阱茶茶在穿越前做了无数次,自然得心应手一会儿就做好了,接下来等着动物自投罗网就好了。

茶茶就边等边陪着洋洋玩,逗的洋洋哈哈笑。

茶茶娘俩玩的正开心的时候,就听见陷阱响了一声.

茶茶赶紧去查看,就看见笼子里关着一只野兔,还在左看右看的找出口,茶茶把兔子抓出来用绳子绑住,防止它跑了,又把笼子门拉开恢复原样,等待着下一个动物经过。

做好这一切茶茶就拎着这个肥肥的野兔跟洋洋显摆,洋洋吃惊的不得了,野兔跑的那么快,杨伯伯是专门的猎人都很少抓到野兔呢,娘亲可真厉害。

洋洋对茶茶佩服的不得了,连忙围着茶茶身边转圈夸茶茶,给茶茶得意的不得了,茶茶正得意着呢,笼子又响了.

这次洋洋也兴致冲冲的和茶茶一起去看,笼子里是一只母鸡还在咯咯咯的叫着,茶茶想着这只母鸡可以暂时养着下蛋给洋洋吃。

洋洋看见又有了一只母鸡,更是崇拜茶茶了,看着茶茶的目光都带着闪闪的光芒。

茶茶依旧是把母鸡用绳子绑起来,然后搭好陷阱。茶茶想着这才刚上山不久,没准在往山上走还有不少惊喜呢。

于是茶茶就把绑起来的野兔和野鸡藏起来了,这个时间上山的人很少,所以把它们放在这并不会丢,然后就抱着洋洋继续往山上走。

走了一会儿茶茶就发现了好几棵野生的葡萄树,长的很好,茶茶摘了一颗葡萄给洋洋吃.

可是洋洋却一脸嫌弃的说,“娘亲,这个酸。”

这种葡萄的确很酸,不过用来酿酒却是很好喝的,这个时候的人并不知道葡萄也能酿酒,也就导致了这么多葡萄没人摘.

茶茶想着明天一定要拿着篮子来摘一些葡萄酿酒,没准能挣不少钱呢,而且还可以移植到空间里。

前世的茶茶仗着自己的家里有一个大庄园,所以很少在空间里种菜,空间里原先的菜也快吃的差不多了,所以得赶紧在空间里种点吃的。

茶茶紧接着又发现了野生的苹果树,梨树,还有几颗山楂树。

可能是因为地质的原因,这些水果都是酸涩的,不过茶茶并不担心,她手里有温泉水一准儿能把它们变的好吃起来,这些都是生财的好东西啊。

再往山上走,茶茶就发现了一个不小的湖,一眼过去都看不到尽头.

因为鲜有人到访,湖水清澈,里面还游着很多鱼,村里人都不会做鱼,做出来的味道带着一股腥味,难以下口.

并且鱼鳞内脏也不好处理,所以很少有人来抓鱼,而且这个年代又没有钓鱼竿之类的工具,鱼也不好抓,不过茶茶空间里倒是有个渔网。

茶茶抱紧了手中的儿子对他说,“洋洋,以后娘亲让你天天吃肉。”

洋洋听了这话小脑袋放在了茶茶的肩膀上,对茶茶说,“娘亲,有你真好。

”茶茶听了这话不由得眼眶发热,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抱着他下山看陷阱。

茶茶离开这段时间,竹笼又关住了一只野兔,茶茶和洋洋收获颇丰的下山了。

由于下山的时候茶茶需要拎着野兔和野鸡,不能抱着洋洋,洋洋岁数小,还经常挨饿,到家以后可把洋洋累的不行。

茶茶简单给洋洋擦了手就让他去屋里歇着了。

茶茶想着今天晚上给洋洋做半只野兔吃,半只给刘大姐,剩下的一只野兔可以留着明天吃或者想办法卖了换点银子,还了刘大姐的药钱.

野鸡当然就是要把它养着,下的蛋用来给洋洋养身体。

可是家里却没有装鸡的笼子,又不能让鸡一直这么绑着,一会儿得搭个鸡窝,但是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做饭,洋洋估计饿坏了。

茶茶先把野鸡拴在了门旁,打算做完饭再搭鸡棚,然后就去收拾野兔了。

茶茶前世收拾兔子的事更是没少做,她先把野兔杀死,然后灵巧的拔下来了兔皮,放到盆里.

山上的野兔吃得好长得肥,皮毛更是油光水滑的,肯定能卖上好价钱。

茶茶又把不能吃的内脏清理干净,拿着兔肉和能吃的内脏进了厨房准备做饭。

可是茶茶翻遍了整个厨房,就找到了勉强够他们两个人的吃一顿的一点粗米。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面,米里混杂着泥土和稻壳,还有其他干瘪的作物。

茶茶穿越过来以后第无数次叹气,也不知道原先的唐茶茶和洋洋是怎么过来的,但是好歹还够今天吃的,明天的在想办法吧

。想到这茶茶赶紧烧火,可是家里的柴火都是湿的,茶茶就去了空间拿了一个打火机和一些纸出来。

茶茶无比庆幸在现代的时候自己往空间里放了这么多东西,原本还以为放进去就用不到了,却没想到现在派上了大用场。

茶茶用打火机引燃了纸,然后加柴火,一会儿火就烧起来了。

这个时代调料少的可怜,茶茶就从空间拿出来现代的调料,茶茶做饭的水平完全可以说是个大厨,再加上兔肉本身就鲜美,不一会儿香味就传出来了。

村里的人都穷得很,不过年的时候很少有人家吃肉,茶茶家的香味一出来,就有几个人出来看谁家这么有口福。

当他们看见是茶茶家的时候都惊讶不已,讨论着茶茶哪里来的肉。厨房里的茶茶可不知道外边的人已经围绕着她猜测了起来。

茶茶把饭菜做好以后,把菜分成了两份,一份留着自己吃,一份留着给刘大姐,刘大姐帮了自己那自己也要懂得感恩。

茶茶分好菜以后就去叫洋洋,洋洋已经睡着了,再加上茶茶刚才烧火做饭,所以现在炕上暖洋洋的,洋洋睡得正香。

第三章 泼妇李大娘

茶茶不忍心叫醒洋洋,就自己一个人去给刘大姐送菜了。

她走到刘大姐家门口,给她开门的是刘大姐的二儿子康康,和洋洋差不多大,据说是康康出生以后身体虚弱,所以就叫了这个名字,希望他以后能健健康康的。

康康一闻着这个香味就恨不得流口水了,连忙问茶茶:“茶茶姨,你这个是什么啊,好香啊。”

茶茶做菜本来就有一手,再加上加了很多古代没有的调料,那味道必然是比康康平常吃的好吃的多,也难怪给孩子馋成这样。

茶茶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摸了摸他的头说,“是兔子肉,你娘呢,在屋里吗?”

康康赶紧打开了门,“在在,茶茶姨你快来。”

茶茶刚走进去,刘大姐就迎来了,“茶茶来了,呦,这咋还带东西来了。”刘大姐还没来得及问她身体怎么样了,就被她手中的兔肉吸引了。

正好刘大姐家也快开饭了,茶茶赶紧把手中的兔肉递给刘大姐,喷香的兔肉立马也吸引了毛毛的目光。

茶茶对刘大姐说,“大姐,我今天和洋洋上山,做了个小陷阱,本想碰碰运气,却没想到竟然真抓上来了,我和洋洋也吃不了,就给你送来了半只。”

刘大姐惊讶了半天,她感觉茶茶自打从树上摔下来以后就变的不一样了,竟然还能抓住野兔,也太厉害了。

刘大姐被这兔肉的香味馋的够呛,可是又怕茶茶和洋洋不够吃,连忙问茶茶,“茶茶,你给我送来了这么多,你和洋洋还够吃吗。”

茶茶回刘大姐,“够吃够吃,大姐你就放心吧。”刘大姐看有肉吃了也很高兴,连忙对毛毛和康康说,“你俩快谢谢茶茶姨。”

两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听见娘亲这么说,小跑到茶茶旁边,眯着眼睛说:“谢谢茶茶姨”。

茶茶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发,就问起了正事,“大姐,刘大哥明天早上什么时辰去镇里呀,我想搭一程,去镇里把兔皮卖了。”

刘大哥就是刘大姐的相公,有个马车,专门拉人去镇里挣钱。

刘大姐回茶茶,“卯时出发,午时回来,搭车的银子回来给你大哥就行,不用着急。”

茶茶听刘大姐这么一说就高兴了,本来她还在担心没有银子付车钱,既然可以回来再给车钱就好说了,兔子卖了不就有银子付了吗。

知道了马车什么时辰出发茶茶就回家了。

茶茶刚走到家门口就听见了洋洋撕心裂肺的哭声,给茶茶吓的跑着进了屋里,洋洋哭的小脸通红,嘴里还喊着娘亲。

看见茶茶就赶紧扑到茶茶怀里说,“娘亲,你干嘛去了,我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吓死我了呜呜呜。”

茶茶赶紧把孩子抱起来,想着这孩子太没有安全感了,哄他说,“娘亲去给你刘姨送东西去了,这不回来了吗,快别哭了,娘亲带你去吃好吃的。”

茶茶把洋洋抱进厨房,把饭菜摆好,洋洋这才注意到今天竟然有肉吃,刚才洋洋光顾着哭了,也就没有注意到兔肉的存在。

茶茶看着洋洋眼冒金光的样子,不由得发笑,小孩子果真好哄。

洋洋看着兔肉高兴坏了,他都快不知道肉是什么味了,还有桌子上干干的饭,他原先都是喝米汤充饥的。

洋洋虽然才三岁但是已经会用筷子了,洋洋夹着一块兔肉放在嘴里,感觉好吃的恨不得把舌头也一起吞了下去,他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开心的恨不得手舞足蹈。

他边嚼着兔肉边和茶茶说,“娘亲,好吃。”茶茶怕他噎到赶紧告诉他,“吃完饭在说话,慢慢吃别急。”

洋洋吃的开心,茶茶也吃的津津有味。刘大姐家更是因为这兔肉下箸如飞,而且刘大姐家人还多,没一会儿兔肉就吃光了。

刘大哥吃完了都还在回味,想着原先咋不知道唐茶茶做菜这么好吃呢。

再看回茶茶和洋洋,他们两个吃完饭,茶茶烧了一大锅热水,留出了一盆给洋洋洗漱,洋洋乖得很,自己端着盆子在门口蹲着洗脸。

在厨房里刷碗的茶茶看着洋洋,突然感觉,这种日子虽然穷点但是很幸福。

茶茶刷完碗赶紧又去搭鸡棚,家里也没有什么材料,就有几块破木板,但是搭个鸡棚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搭鸡棚难不倒茶茶但是工具可是愁坏了她。

做个鸡棚就需要锯,钉子锤子也就够了,这些茶茶的空里都有,但是怎么拿出来是个问题。

钉子还好说可以用宽大的袖口挡住偷偷拿出来,但是锯就不行了,如果拿出来肯定会被发现。

茶茶本想把洋洋支进屋子里然后自己偷偷拿出来,可是洋洋一听说要搭鸡棚就兴奋的不行,说什么也要在旁边看着,这些工具家里又没有,茶茶没有办法只能带着洋洋出去借工具了。

茶茶娘俩刚走出去不久,就看见了他们两个人都讨厌的人:李大娘,也就是茶茶穿越来的时候第一个对茶茶出言不逊的人。

茶茶本来想装不认识她经过就好了,但是李大娘可不肯了。

那天李大壮回去以后,因为李大娘没让李大壮救茶茶,李大壮好几天都没搭理她,再加上听说茶茶今天做了兔肉吃,那么好吃的东西,她可是好久都没有吃过了,不由得的眼红了,非要给茶茶找点不痛快不可。

李大娘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她挡住了茶茶的去路。

茶茶看着眼前的人,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泼妇样,看起来是来找茬的。

茶茶看向李大娘的目光也就冰冷了起来,李大娘这个怂包看着茶茶的眼神就有点害怕了,但是又憋了好几天的气,不撒出来实在是不舒服,于是就给自己打气,不就是一个丫头片子和一个拖油瓶有什么好怕的。

李大娘赶紧挺起胸膛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对茶茶说,“我说怎么离老远就是一股骚味,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还没成亲就先有个拖油瓶的小□□啊。

这是又去哪个男人家啊,今天那块兔肉也是陪野男人得来的报酬吧。”

李大娘的话刚说出口,还没来得及感觉解气,茶茶一个巴掌就甩到了她的脸上。

茶茶本来不想动手,但是听着她侮辱的话实在是忍不了了,这么个泼妇可别把洋洋带坏了。

李大娘被这巴掌扇的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就破口大骂,“唐茶茶你个小□□,竟然敢打我。”

说着就要冲过去打唐茶茶,茶茶赶紧带着洋洋侧了侧身子,伸出了一只脚。李大娘没注意就被这只脚拌了一个狗吃屎。

她俩这一闹,村子里的人听见了动静,就都出来看热闹,这时候已经围了一圈的人了。

李大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摔了一跤面子过不去,看着唐茶茶就更生气了。想继续站起来骂她,这时候一根小木棍直直的就冲她的脸飞过来了,李大娘吓的赶紧捂住脸。

那木棍没有扎到李大娘的脸上,而是直直戳进了李大娘的头发里,把她吓的够呛。

原来是洋洋看不惯李大娘欺负茶茶,随手捡了根木棍就冲她扔了过去,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然真的扔到了李大娘。

李大娘头发上插根棍吓傻的样子,招来了一阵阵的嘲笑。李大娘知道自己今天是占不到便宜了,扔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就走了。

李大娘走了大家也就都散了。茶茶低头就看见了洋洋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对她说,“娘亲,我是不是很厉害。”

说实话,茶茶刚才被洋洋吓的要死,那个木棍直接奔着李大娘的脑袋去了,万一扎到她眼睛,或者扎到太阳穴,那洋洋这么小就要背上故意伤人的帽子了。

想到这她赶紧教育洋洋,“洋洋你想想,如果那根木棍扎到的不是她的头发,而是眼睛呢,那你还能站在这里吗,早就被官府抓起来了。”

洋洋听茶茶这么一说便害怕起来,抓着茶茶的手都紧了几分,茶茶接着对洋洋说,“娘亲不是让你吃亏以后忍气吞声,而是下手要有分寸,如果仅仅因为她骂咱们几句,咱们就让她丢了命,或者瞎了一只眼睛,那你就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过一辈子了。”

洋洋低着脑袋想了想说,“娘亲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洋洋既然都承认了错误,那茶茶也就不好在说什么了,抱着他往刘大姐家走。这个村子里能够放心借给茶茶东西的也就只有刘大姐家了。

茶茶去了刘大姐家三言两语就借到了锯子和锤子,茶茶说用完就送回来,刘大姐和刘大哥连忙说不急,明天拿来就行。

茶茶谢过了他们夫妻二人就带着洋洋回家了。茶茶到家以后偷偷回身拿出了钉子,半个时辰不到就做好了一个鸡棚,还带着水槽,水槽中间被一块木板隔开。

木板的两边一边可以放食物,一边可以放水,棚子上还放有三块木板,这样就不怕下雨了。

大功告成以后,茶茶就把野鸡放进去,和洋洋出去挖了几只蚯蚓给它吃,还喂了一捧的神泉水,茶茶想着鸡喝了神泉水,明早应该就可以下鸡蛋了。

安置好了野鸡,茶茶就又开始想着明天早上吃什么,兔肉已经没有了,米也没有了,还剩下些面,这些面应该还能做三四个白面馒头,足够她和洋洋吃了。

至于菜就只有空间里的蔬菜了,不过空间里的蔬菜也特别好吃,肯定勾起人的食欲。

茶茶用意念进了空间,刚进去就看见了不少郁郁葱葱的韭菜,长得特别精神,茶茶掐了一大把,又摘了两根黄瓜,茶茶看着够吃了就不摘了,而是坐在温泉旁看着这片世外桃源。

温泉的水倒映着她美丽的脸,茶茶虽然穿越了,但是穿越来了以后依旧漂亮,尤其是一双大眼睛像会说话一样,与现代的她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温泉的尽头有一股泉眼,源源不断的流着泉水,这些泉水不仅聚集在池子里,还流经了空间里种着作物的土地,灌溉着它们。

温泉旁还有一个木质的房子,冬暖夏凉,茶茶经常在那里休息。

再远处就是绿意盎然的树和盛开的花。空间里还有一片空地,不过不太大,也就能种下一百颗左右的树,茶茶计划,把这块地的一半用来移植今天在山上发现的野果树,用空间里的土地种它们,再加上神泉水的灌溉肯定会特别好吃。

茶茶在空间里待了一会儿,怕洋洋找她,她就拿着摘的菜和接的两碗泉水出来了。

空间里的菜不会轻易腐烂,所以不用担心放了一晚上菜就不新鲜了。

茶茶回到屋里,给洋洋喝了一碗泉水,自己又喝了一碗,这温泉水的好处茶茶可是清楚地很。

她想着明天去镇子里买两个浴桶,这样就可以和洋洋泡温泉水了。

喝过了泉水以后天色已经晚了,明天一大早还要去镇上,茶茶催促着洋洋躺下后自己又去把面揉了,留着明天做馒头用。

揉完了面,茶茶紧挨着已经熟睡的洋洋也睡下了。本以为会一夜无梦,可是茶茶却梦到了自己曾经救过的那只小狗,也就是为了报恩送自己空间的那只小狗。

第四章 空间出现医书

茶茶梦见那只小狗兴奋的冲她摇尾巴,茶茶看见它也很高兴,毕竟这只小狗给了她空间这么好的东西。

小狗亲昵的蹭着茶茶的腿,茶茶蹲下摸着它的脑袋,对它说:“好久不见啊,有什么事啊?”

小狗听懂了茶茶的话,带着茶茶走向了温泉旁的小木屋,冲着屋子里面的桌子汪汪了两声。

茶茶走近一看,桌子上赫然摆着一本厚厚的医书。

翻开医书,里面记录了治各种病的药方和针灸等医术,而且每种病都记录的很详细,茶茶感觉如果她可以把这本医术钻研透彻,那她就离神医不远了。

看来这只小狗送给它的都是好东西啊。

古代的医学不发达,小感冒都可以要了人的命。茶茶有了这本医术以后就可以治疗别人,也可以延长自己的寿命了。

茶茶想到这就迫不及待的在木屋里学习了起来,茶茶坐在桌子前,桌子下是依偎着茶茶的小狗,洋洋在空间外睡得香甜。

茶茶不知道学了多久,直到野鸡的叫声传来才把她的注意力从医书中唤出来,听着野鸡的叫声应该是下蛋了。

茶茶低头看见小狗还在那里趴着,茶茶把它抱在怀里和它说,“我要出去陪儿子了。谢谢你给我的空间和医书,估计你这次送完我东西就又会走了,这个就留给你做个纪念吧。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我现代的父母。”

说完茶茶拿出了她在现代随身携带的项链,调好了合适的大小,戴在了小狗的脖子上。“那么下次见了。”茶茶紧接着对小狗说。

说完茶茶放下小狗用意念离开了空间。

茶茶从炕上坐起,屋外的野鸡没有了声音。一时间茶茶有些分不清刚才的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赶紧又进到了空间,推开木屋的门,果然有一本书躺在那里,而小狗也如她所想,已经离开了。

茶茶想自己一定不能辜负了小狗的心意,一定要把医书学好。但是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等着自己,那就是去镇子里。

茶茶出了空间回到房间里,叫醒洋洋,“洋洋,你去看看野鸡是不是下蛋了,是的话娘亲给你炒鸡蛋吃。”

洋洋一听见炒鸡蛋立马精神了,瞌睡虫一扫而光。穿着单薄的里衣就要出去,茶茶赶紧把他拉回来,现在虽说还没到冬天可是已经很冷了,穿这身出去很容易冻感冒了。

茶茶给洋洋边穿衣服边想,洋洋现在只有两套衣服还不合身,衣服上全是补丁,得抓紧挣钱给孩子买两套才行。

茶茶给洋洋穿戴好了以后带着洋洋出门去找鸡蛋。

果然鸡棚的角落里有一颗圆滚滚的鸡蛋,洋洋兴奋的去拿鸡蛋,然后交给茶茶,抱住茶茶说,“娘亲,你答应过我给我炒鸡蛋。”

茶茶看着这个小馋猫,捏着他的鼻子说:“娘亲都记着呢,我们洗漱完娘亲就去给你炒鸡蛋,你乖乖的在屋子里等着娘亲好不好。”

洋洋点了点头笑的开心,小酒窝都比平时深,再加上娃娃脸看着乖的不得了,软软的和茶茶说,“好,我都听娘亲的。”萌的茶茶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茶茶弯下腰亲了洋洋一下,洋洋被自己娘亲亲了很害羞,松开抱着茶茶的手,红着脸自己去端着小盆等着茶茶给他倒水洗漱了。

茶茶和洋洋这么玩了一会儿心情好的不得了,哼着歌进厨房烧热水。

烧完热水茶茶和洋洋两个人对着脑袋洗漱,这个年代没有洗面奶没有牙刷牙膏,洗脸像他们这种人家就只能用清水,只有富裕的人家才有香露可用,刷牙就只能用淡盐水和干净的小木棍了,茶茶特别不适应,想着哪天能不能有办法自己做出来牙膏牙刷呢?

洗漱完的茶茶就去厨房做菜了 ,先是拿出昨天事先揉好的面,现在已经发好了,茶茶熟练的把它们揉成了三个大馒头,这下子厨房了可真的是一点米面都没有了。

茶茶揉完馒头放在锅上蒸,从空间拿出油盐等调味品,然后把韭菜洗好切成段,鸡蛋放在碗里搅匀,下锅,厨房顿时充满了香味,房间里某个小馋虫就坐不住了,扯着嗓子大喊,“娘亲饭菜做好了吗,我都闻到香味了。”

茶茶看馒头也蒸好了,就把油盐什么的收进空间,告诉洋洋进来吃饭。鸡蛋对于洋洋来说是稀罕东西,就着菜吃了大半个馒头,这对于三岁半的孩子来说,已经吃的不少了。

吃完了饭茶茶把昨天从空间里摘的两个黄瓜洗干净,打算给洋洋带着,这样到了镇里洋洋饿了渴了都能吃一口缓解一下,可是洗完了茶茶才发现没有东西可以装黄瓜。

家里有一块可以包东西的布,但是需要用它装兔皮,黄瓜和兔皮一起装又不干净。

茶茶想了想直接把两根黄瓜给了洋洋,让他直接一手一个拎着,茶茶带着野兔和兔皮。两个人一起往刘大哥家走。

茶茶到的时候车上已经有两个人了,刘大哥看见茶茶来了连忙热情的招呼茶茶,“茶茶,快来,再有一个人咱们就能出发了,早上吃饭没,没吃我这有你大姐早上做的饼子给洋洋垫一口。”

刘大哥说完这话就看见洋洋手里捏着两根大黄瓜:“呦,这洋洋手里咋还拿俩大黄瓜呢。”茶茶也看了一眼洋洋,不大点一个小孩一手拿着一根翠绿的黄瓜,看着特别又喜感。

茶茶怕自己笑出来洋洋不好意思,连忙收敛了笑容,边上车边和刘大哥说,“谢谢刘大哥,我和洋洋都吃过了。”

洋洋也跟着说,“刘叔叔,我吃了好多,现在还撑呢。”

旁边两个人听了茶茶和洋洋的话倒是有点困惑了,这唐茶茶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穷啊,原先都是吃不饱饭的啊,这是发横财了?还带着野兔呢,这玩意可不好抓啊,再瞅瞅洋洋手里那黄瓜,长的真好,看着就想吃。

一车人又等了一会儿,最后一个人终于到了,茶茶抬头一看,又是一个让她头疼的人。

这最后一个人竟是李大壮,前几天李大娘栽到他们娘俩手里了,这李大壮还不知道得怎么埋怨她呢。

不过唐茶茶没做亏心事,自然也就不怕李大壮,只是扫了他一眼就接着陪洋洋玩去了。李大壮上车坐到了唐茶茶旁边。刘大哥说了一声,走喽,就赶着马车出发了。

唐茶茶坐在车里各种不自在,因为她感觉李大壮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她还不好说什么。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李大壮主动和唐茶茶说,“那个,茶茶妹子,我娘的事,不好意思啊,你别在意。”

茶茶在心里哎呦了一声,原来李大娘这种泼妇还能生出来这么有教养的儿子呢,茶茶又想起来,自己刚穿越来的时候,李大壮也是第一个说要帮他的人,茶茶这么想着再看李大壮就感觉他顺眼多了。

茶茶对他说,“没事,你是你,你娘是你娘。”

李大壮听了这话叹了口气,说,“我娘那脾气啊,说一不二的,一点不顺她心思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我和我爹都没有办法。”

茶茶不禁幻想如果自己是李大娘的孩子,每日生活在她高分贝的辱骂中,估计已经崩溃了,也不知道李大壮是怎么熬过来的,于是看着李大壮的目光带了浓浓的可怜。

李大壮不明白茶茶为什么突然那么看着他,他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这么大一个汉子就因为茶茶看了他几眼,就僵硬的坐了一路。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刘大哥说,“我今天忘了带装钱的袋子了,大家就都等我到家的时候再给我吧。”

茶茶知道刘大哥这是怕自己尴尬才这么说的,原先都是回去之前就给银子的,于是茶茶在心里给刘大哥发了张好人卡,想着自己有能力了一定要报答他和刘大姐。

刘大哥又嘱咐了洋洋几句按时回来之类的话,茶茶就准备带着洋洋去卖兔子,茶茶一手拎着兔子,又背着兔皮,另一只手还抱着洋洋。

刘大哥看着都累,就对茶茶说,“茶茶啊,要不把洋洋放我这吧,我帮你照顾他,他还能和我做个伴。”

茶茶正因为这个事犯愁呢,洋洋还小走会儿就累了,一直抱着他有点不方便,把洋洋放在刘大哥这正好还放心。

洋洋可能也感觉自己娘亲抱着他太累了,连忙说,“娘亲我和刘叔叔可以的,我会听刘叔叔话的。”

茶茶听着洋洋这么说就把洋洋交给了刘大哥,对刘大哥说,“那就麻烦大哥了。”

憨厚的刘大哥挠了挠脑袋嘿嘿笑着说,“不麻烦不麻烦,我可喜欢小孩了,我家俩孩子跟我比跟他们妈都亲。”

茶茶谢过了刘大哥,就去卖兔子了,茶茶找到了一个人多的地方,把兔子放到地上就开始叫卖起来:

“卖兔子喽,又大又肥的兔子,兔子能吃肉,兔皮还能做围脖嘞。”

茶茶一叫喊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个是很少又这么年轻又漂亮的女子来卖东西,而且还口齿伶俐,一点也不怯场。

再一个就是野兔虽然味道鲜美,但是这个年代野兔不好抓,所以很少见卖野兔的,还是这么大的野兔,并且这兔子皮也是好东西,正好快秋天了,可以用兔子皮做个围脖或者是手套,好看又保暖。

有人问了价钱,茶茶就告诉他,“我这个野兔大的很,一瞅就有五斤多,我就按五斤算,一斤100文,500文就拿走,再说了我这个兔皮这么好,油光水量的,能做一大一小两个围脖呢。500文肯定亏不了。”

茶茶要的价不贵很多人都动了心,茶茶刚吆喝了没两句,兔子就被一个管家模样人买走了,500块铜板数量不少,茶茶把它们包进布里,听着它们互相碰撞的响声,特别开心。

茶茶刚准备去别的地方卖兔皮,就有一个和刘大哥差不多岁数的男人跑来了,“妹子,兔子呢?我就回家取钱这么会儿功夫不是卖了吧?”

茶茶看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男人,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啊大哥,刚才被买走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不过这口气叹了一半就又收回去了,他盯着茶茶手里的兔皮看,“妹子,你手里的是兔皮吗?真厚实真好看,能卖我不,正好回去给我婆娘和闺女做围脖。”

茶茶一听当然好啊,上门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就跟他说,“大哥,你也是个识货的,这兔皮最低100文钱,我就卖你。”

男人听了价钱一点都不犹豫,马上掏出了100文钱,乐呵呵的拿回去讨老婆和孩子开心了。

茶茶也乐呵呵的背着600文钱打算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能挣钱的路子。

这时另一边,买了茶茶兔子的那个管家模样的男人,在周氏客栈中向一个男人也就是李奕汇报,“王爷,兔子买回来了,她并没有认出我。”

李奕皱了皱眉头,他一直在客栈的包厢中看着茶茶,直到现在目光依旧紧盯着茶茶刚才卖兔子的地方。

心想这个女人离了他倒是过得挺好的,亏他找了她这么长时间,但是她为什么要装着认不出黑风(买茶茶兔子的人)呢?

还是真的不认识,难道是失忆了?

这时黑风再次开口,“主子,兔子怎么处理。”

李奕回他“赏你了,你怎么处理都行。”

“是,谢主子。”黑风道完谢刚要告退,李奕又说,“等一下,兔子皮给我留着做围脖。”

黑风面无表情但是内心却在吐槽李奕:那么有钱咋还缺一张兔子皮,就不能让给我吗,我也很喜欢啊。

第五章 找到赚钱的法子了

再看回茶茶这边,茶茶背着一包袱的铜钱漫无目的的逛着,忽然就听见前面一群男男女女的笑声,茶茶走近一看,是一家叫君再来的店门前传出来的声音。

这些女人衣着暴露,露着香肩带着公子哥们往店里走,茶茶一看就明白了,这君再来原来是家青楼啊。

茶茶想到这突然灵光一现,青楼正是需要歌舞的地方啊,如果这里有一个姑娘会唱歌会跳舞那肯定受欢迎啊。

茶茶这么想着就进了君再来,刚进去就看见一群人在热火朝天的吃着饭,楼上则是一间间紧闭的房门。

原来君再来还是饭店和青楼一体的。

店里的小二看见茶茶来了,连忙来招呼她,“客官吃点什么啊。”

茶茶对小二说,“我不吃东西。我想找你们的掌柜。”店里小二迷惑了一下,但是还是带着茶茶上了楼,对一间包厢说,“少爷有一位姑娘找你,让进么?”

坐在包厢里的徐晨还以为是谁卖姑娘来的,就说,“进来吧。”小二来开了门,弯下腰做出请的姿势对茶茶说,“姑娘请进吧。”

茶茶进了包厢看见了君再来的掌柜徐晨,本来还以为是一个中年猥琐油腻男,却没想到是一个年轻的少年,瞅着和茶茶差不多年岁。

不过苍白的脸色看起来病态的很,应该身体很虚弱,茶茶转念一想,一个大男人长时间待在这种地方没理由身体不虚弱吧,阴盛阳衰的,啧啧啧……

徐晨不知道茶茶脑子里想的是这些事,客气的问茶茶,“在下是徐晨,姑娘你找在下是卖……呃,是什么事?”

徐晨本来打算是说:是卖姑娘吗,不过立马被茶茶怒瞪了一眼,想原来不是卖姑娘的,徐晨就赶紧换了个说法。

茶茶听见他换了种问法也就不计较了,毕竟她一个姑娘家自己来这种地方,确实容易让人想歪。

茶茶调整好了情绪就对徐晨说起了正事,“我有一个能够让这些姑娘更受欢迎的法子,不知道徐公子想不想听一下。”

徐晨立马就来了兴趣,不过也有些狐疑,因为他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个姑娘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姑娘请说。”

唐茶茶便给徐晨讲解,“据我所知,现在的舞蹈出名的就只有那么几支,而且每次都是跳这几支舞蹈千篇一律,看官们也都看厌了。

我这里有很多新舞,我可以教给她们,她们学会以后肯定能让人眼前一亮。”

唐茶茶说的很好,但是徐晨还是有一丝质疑的问茶茶:“徐某怎知姑娘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茶茶一想也是,口说无凭啊,就对徐晨说,“我可以给你跳一曲,如果你感觉好,我就教,你感觉不好我立马就走人。不过,事先得说好,我跳的时候只有你和姑娘们能看,其他人不可以。”

徐晨答应的很痛快,“好,不知姑娘怎么称呼?”“唐茶茶,徐公子叫我茶茶就好。”茶茶回答他。

徐晨又问茶茶跳什么曲子,茶茶想了想说,“就跳盼夫归吧。”

盼夫归这首曲子现代并没有,但是在这个朝代却是很火。

这首曲子很长,并且有一个凄惨的故事。

讲的是一对青梅竹马,二人互通心意定下了终身,但是不久战争发生了,男人被派去边关打仗,女人就等着她的郎君回来。

这场仗一打就是四年,男人生死未卜,期间女人的家人无数次让她改嫁,可是女人次次以死相逼,坚决要等男人归来。

可是战争结束了男人也没有回来。

因为战争结束了以后男人因为有功,被封了大将军一职,并且还结识了年轻貌美的公主,早就忘了还在家苦苦等待他的女人,再加上公主也对他也有意,公主就向皇上请求,让皇上赐婚于他二人。

皇上看着心爱的女儿有了心上人赶紧赐婚,生怕有人抢了女儿的得意郎君。

二人大婚那天皇上下令,大赦天下,并且将二人的婚事公诸于世,女人这才知道,自己的夫君原来取了别人的女人。

那天公主的迎亲大队异常气派,走在最前面的新郎官神采奕奕,女人看着他心痛不已,尖声的呼唤他,“郎君。”

她企图男人看见她以后能想起来昔日的美好,回到她身边,可是男人看了她一眼就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立马加快了步伐,恨不得能离她多远就离多远,女人这才明白她的郎君已经彻底变心了。

那边皇上的暗卫发现了男人的不对劲,就把今天这一幕禀告了皇上,皇上听到以后立马派人去查女人,没两天就查出来了男人和女人的过往。

皇上对于男人竟然成过亲这件事很生气呢,要杀了男人。

公主自然是舍不得自己的夫君去死,可是又咽不下就口气,于是就劝皇上,说只要男人亲手杀了那个女人就饶了他吧。

皇上一听这个主意可行就同意了,还同意了公主想要一起前去,亲眼看男人杀了女人的要求。

男人听说只要杀了那个女人就能就能保住现在的荣华富贵,立马就和公主起程了。

女人起初看见男人来了很开心,还以为男人是来接她的,不过她马上就发现男人身后跟着公主。

公主对男人说,“相公,我父皇让你杀了她,你怎么还不动手,莫不是心软了吧?”

男人赶紧说,“怎么可能,她一个乡巴佬有什么好心软的,早就嫌她是个累赘了。”

女人听着二人的谈话心如刀割,原来是来取她性命的。

女人看着眼前昔日的爱人变成眼前如此功利的样子,留下了眼泪,想着自己怎么也是一死,就把他最后一次当成她的郎君抱一下吧。

女人抱男人的时候顺手抽走了男人手中的宝剑,随即便刎颈自杀了。

这首曲子共分为六部分,第一部分是男女青梅竹马甜蜜温馨,第二部分是战争开始了男人被迫征战二人依依不舍的道别,第三部分是女人家人强迫她改嫁,女人以死相逼不嫁;

第四部分是女人得知战争结束的开心,可是马上就传来了男人要大婚消息的绝望和去呼唤男人希望男人能够回心转意,第五部分是公主知道了过往,引诱皇上下旨让男人杀了女人,最后一部分就是男人和公主找到女人,女人自杀。

每一部分的曲子都有所不同,很能显示出当事人的情感。这也是茶茶选择这首曲子的原因,因为这首曲子的感情很丰富,舞蹈不单单是动作,而是动作与情绪的结合。

茶茶是舞蹈专业的高材生,编出一段舞蹈一点也不难,难的是情绪的带入,茶茶准备好了以后徐晨把她带进了另一间房,里面乐师已经准备好了。

之前这首曲子并没有人编排成舞,大家都很好奇。

茶茶准备好了以后示意乐师可以开始奏乐了,音乐马上响了起来,曲子明亮轻快,茶茶嘴角扬起天真无邪的笑容,模仿小女孩玩耍的状态。

舞蹈中全是轻快的舞步,然后眨眼间茶茶的眼神就变了,不是那种天真无邪而是温文尔雅,笑容也变了,从肆无忌惮的笑变成收敛的笑,就像是刚刚情窦初开的姑娘看见了心上人,害羞又欣喜,舞步也变得优雅,在场的都看出来了,这代表女人长大了。

大家完全被茶茶的舞蹈所吸引,他们感觉他们可以从茶茶的舞蹈中看出来曲子背后的故事,和主人公的情绪。

音乐到了第二部分,曲风骤变,乐师用口技模仿出了刀剑相碰的声音,茶茶脸上的表情变的慌张,舞步也多了分凌乱。

紧接着乐师传出了阵阵马蹄声,茶茶赶紧做着拉扯人的样子,不过拉扯人的样子是茶茶用舞蹈美化过的,既能演出当时的情景是男人要被抓去边关打仗,动作又优美大方。

这部分的最后茶茶演出脱力坐在地上的样子,男人被带走了,女人没拉住,马蹄声也越来越远。

然后茶茶的目光突然变得狠历,一只手掐着自己脖子,另一只手继续做舞蹈动作,带着一种阴狠的氛围,观看的人不由得嘚瑟了一下,这就是第三部分到了,女人誓死不改嫁,最后茶茶把手拿了下来,眼神眺望着远方,她在期盼这她的郎君归来。

随即阵阵的马蹄声再次传来,战争结束了,她的郎君回来了,茶茶目光中带着兴奋,看的人也被牵引的心情愉悦。

不过突然间茶茶的目光又变了,她的眼里全是不可置信,他的郎君竟然娶了别的女人,她一直追也追不上迎亲的队伍,眼睛里的光芒全部变成了灰暗。到了下一部分茶茶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变成了骄傲的公主,嘴角尽是轻佻的笑容。

公主一会儿阴险的笑,一会儿温和的笑,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终于让皇上同意了她的意见,再次扬起阴险的笑容,眼神凶狠的扫了一圈,几个胆小的姑娘都被吓出了了冷汗。

最后一部分茶茶又变回了女人,开心的迎接男人,不过马上就变得惨淡,因为她看见了男人身后的公主。

茶茶带着这种悲惨的气氛跳了一会儿,举手投足都是低微的样子,女人在公主和将军面前可不是低微的吗,茶茶在模仿女人听了公主和男人的谈话伤心的样子。就连观看的人也都替女人叹息。

最后茶茶突然释然一笑,眼神里带着视死如归跑了几步做出拥抱着一个人的样子,然后抽出了不存在的剑,目光带着不舍盯着一个地方,让大家都感觉那个男人正有血有肉的站在那里,茶茶手腕一翻,好像真的割破了喉咙,同时凄惨的喊了一声,“郎君,不念昔者,伊余来塈。”

这一声郎君里包含了太多,伤心气愤怀念……喊得众人心痛不已,仿佛自己就是那个被抛弃的女人,茶茶再次浑身脱力做到了地上,一直没有流出来的眼泪在临死前流下来了。

“不念昔者,伊余来塈。”的意思是:以前的日子你都忘记了吗你曾经也是爱过我的呀。

一舞结束不光是茶茶还没有脱离那个氛围,观看的人和乐师,没有几个没流下眼泪的,就算没流下眼泪,也是眼圈通红,屋子里隐隐的都能听到轻微的抽泣声。

众人被带进这场凄惨的爱情里走了一趟,切身体会了曲子中女人的经历,还从来没有一支舞能看的他们又哭又笑。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徐晨,他连忙叫了一声好,众人也紧跟着鼓掌夸赞,赞美声不绝于耳。

茶茶有点不好意思,向大家鞠了一个躬。

徐晨看着她跳了那么长时间,连忙把她请进刚才谈话的房间让她休息,顺便谈谈把舞蹈教给君再来姑娘的事。

“哥!你刚刚说赫宰受伤了?!”东海紧紧抓着始源扶着的手。赫宰啊!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呢?“严重吗?怎么会受伤呢!”东海着急的问。

“东海!你还爱着赫宰的,对吧!?”希大大看着东海的反应,东海眼里的着急、关心,这一切的情感都在证明着东海深爱着赫宰的事实。

“......”希大大的话让东海瞬间慌了,是啊~自己不该爱着赫宰,毕竟已经没有资格去关心他了。“哥......我没有......”再一次的否认,东海的心疼得彻底,“我只是站在一个朋友的身份关心一下......”朋友~呵呵~现在真的很喜欢这两个字呢~

“东海啊......”特妈看着哽咽的东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虽然是东海说的分手,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东海是爱赫宰的,很爱......很爱......

“对不起!我伤害了他......”东海向着大家90度鞠躬,在鞠躬的瞬间,眼泪就直接掉在了地板上,碎了......东海不敢抬起头,他怕大家看到自己的眼泪,更怕模糊的视线让自己看到赫宰的身影......

“东海哥!为什么分手?理由呢?”圭贤看着深爱赫宰的东海,还是想不通。

“东海?!”特妈扶起东海。

“就像短信上的那样......”东海依旧看着地板不敢抬头。

“你小子说实话!”强爸板正东海的肩膀,让他看着大家,“那你的眼泪是什么!?我们错过一次,不想再错一次!那种烂理由让我们怎么再相信一次!李东海!”没有人拦着强爸,因为强爸说的是对的,在看到东海的眼泪后,所有人更加不相信那个很烂的分手的理由。

“我......只是觉得我和赫宰......不合适......”东海轻轻地说,每说一个字,东海的心就疼一次,很疼......很疼......

“好了!东海啊!我知道这不是事实,等你愿意告诉我们的时候再说吧!”特妈拍拍东海的肩膀。

“可是赫宰哥......”萌旭低着头,赫宰哥到底独自承受了多少......

“现在,只有等了吧......等赫宰回来,我们向他道歉,这傻小子,什么事都一个人承受......”希大大坐在沙发上,看着集体照上的赫宰,傻小子,自己一个人承受不辛苦吗......

“秀......”赫宰红红的眼睛看着窗外,“如果以后你遇到比我好的人一定要告诉我,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为什么要这么说?”俊秀握住赫宰冰凉的手。

“没有,只是发现东嘿......咳咳......东海选择始源是对的。有能力的人才会好好照顾他,而我没有......”

“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离开你!赫宰啊!不要推开我!好吗?”俊秀更紧地握住了赫宰的手。

“不是推开你!傻瓜秀!”赫宰伸手摸摸俊秀的头,“我现在只剩你和哥了,除了你们,我已经什么都没了,所以除非你不要我......”

“......”俊秀想都没想直接吻上赫宰的唇打断了他要说的话。而赫宰却流下了眼泪,不是因为俊秀的吻,而是那句“除非你不要我......”,那句似曾相识话,遥远的回忆依旧清晰,赫宰想起了自己对东海表白的场景,只是自己实现那时的诺言,“我才不会甩掉你,除非你不要我”,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滴在地板上,碎了......东海不要我了,所以我不能再缠着他了......

时间走着,伴着一些人的眼泪走着,伴着一些人的叹息走着,伴着一些人的爱走着......

“赫宰啊!你的脚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但是还不能跳舞,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回国还是......”经纪人跟在练习走路的赫宰说。

“哥......我们出来已经一个星期了是吧......”赫宰停下来。

“恩......一个星期了。”

“我想明天和秀去趟日本......”赫宰看着有些茫然的经纪人,继续说,“我已经和秀在一起了,可是我的心还刻着对东海的爱,忘不掉。这样的我,对不起东海,对不起俊秀,我只是想去日本,埋葬一下我的那份感情,然后重新和秀开始......”是该对那份感情做个了结了......只有自己忘记了,大家就皆大欢喜了,东海就不会再为难了吧,自己也该报答俊秀对自己的陪伴了吧,这件事会过去的吧......

“赫宰......”经纪人看着赫宰眼中的深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赫宰的眼睛中出现了深邃,出现了隐忍,出现了悲伤......也许当赫宰爱上东海开始,赫宰的一切都改变了......

“东海~明天你的生日,打算怎么庆祝呢?”始源摸了摸东海绒绒的头发。

“生日......”东海呆呆地看着赫宰去年送给自己的一只大猴子,那是自己的生日礼物呢!

“我也不知道呢......”为什么今年的生日会这么揪心......

“这样啊~那我的东海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呢?”始源低头亲了亲发呆的东海额头。

“猴子......”东海不知不觉念出了眼前的礼物,声音很轻,但是却透着幸福......

“什么?!”始源愣住了,他听清了东海说的,顺着东海的目光看去,已经明白了一切......

“啊?我有说话吗?”东海突然抬头看着始源。

“没有......”始源下意识抱住东海。东海啊!虽然你说你会忘记赫宰,但是,好像真的忘不掉呢......

东海抱着赫宰送给他的大猴子,紧紧地抱着......闭上眼睛,再一次让回忆肆虐......

“东嘿!”赫宰用大猴子的从背后抱住东海,“猜猜我是谁?”

“不知道......”东海一脸呆萌的闭着眼睛感受着背后熟悉的气息。

“你竟然说不知道!”赫宰着急的抱着大猴子从后面走到东海前面。

“呀!哪来的这么大这么丑的猴子!”东海一脸惊讶地大叫,顺便还不忘戳戳大猴子的脸。

“什么丑啊!这是我,是我!我这么帅气......”赫宰把大猴子递给东海。

“是你啊?!可是现在我感觉这只大猴子长得比你好看,这可怎么办呢?”东海抱着大猴子笑起来。

“什么!你竟然觉得我比这只大猴子丑,你还给我,我要把这只大猴子处理掉!”赫宰假装要去抢东海手里的猴子。

“停!你干嘛要处理掉啊!”东海一脸不满意,“难道你不是给我的!?”

“当然是给你的!谁让你说这只猴子比我帅啊!万一你以后爱上这只猴子不爱我怎么办,我不是又多了一个情敌!”赫宰一脸正经的解释着。

“你是傻了吗!我怎么会爱上这只猴子,我只爱那个愿意为我吃醋,愿意爱我的笨猴子!”东海说着抱着大猴子就朝赫宰跑过去,两个人一起摔到了地上。

“有摔到哪吗?”赫宰赶紧检查东海有没有摔伤。

“有一只爱我的猴子护着我,当我的垫子,怎么会摔到我呢!”东海把大猴子放在一边,枕着赫宰的胳膊舒服的躺着。

“东嘿!生日快乐!”赫宰在东海的额头上留下深深的吻。“以后万一我不在你身边陪着你,你就可以把这只大猴子当成是我,所以不可以丢掉这只猴子哦~”

“既然这样,那我就马上丢掉它!”东海趴在赫宰的身上,“我希望赫宰可以一直在身边陪着我,而不是用它代替。”

东海紧紧地抱着那只大猴子,大猴子啊!不知不觉,我已经习惯和你一起过生日了呢,可是今年,你不在我身边,没有你的生日到底会怎么样呢......眼泪再一次浇灌了夜晚最凄美的爱情的花......

第二天,赫宰和俊秀一起来到了日本。

赫宰来到了每次和东海都会去的蛋糕店,买了一个生日蛋糕。

“秀,今天是东海的生日......”赫宰拿出手机。

“我知道......”俊秀的心疼着,即使东海不爱你,你还要爱着他......傻赫宰......

“我们一起祝他生日快乐,好不好?”赫宰晃着手机询问着。

“我们?一起?”俊秀有些不敢相信。

“恩......”赫宰和俊秀一起把蛋糕举到两个人的中间,拍下照片,发了推特:东海生日快乐!我和秀一起送上祝福啊~一定要幸福哦!

东海啊~这下我不会再是你的负担了,这份生日礼物你应该会喜欢吧......至少李赫宰已经退出了李东海的幸福......



生育是一场战斗,身体和血缘是战场

我们围着火炉坐着,偶尔聊两句,绝大多数时候,什么也不说。在雪片翻飞的隆冬,等待家族里一个孩子出世,既让人幸福,又令人空虚。我们的眼光在彼此的脸上停留,内心空茫地听着这世界。电烤炉因电压不稳发出嘶鸣。墙上的钟在一秒一秒地响。北风很猛,树枝断落。穿套鞋的人踩着冰冻的泥路从屋檐下经过。窗户没关紧,有腥冷的空气钻进鼻孔。表妹喻晴撑着桌面站起身,手掌托住大肚子,生怕孩子掉出来似的。

姑妈急忙问:“干嘛去?妈帮你。”

喻晴说:“我要上厕所。”可她身子没动,像在酝酿主意或准备体力。

田丰搀起她:“我扶你去吧。”

“不用。你烤你的火。”

她口气平淡却坚决。于是,我们看着她两个脚掌始终不离地,脚尖和脚跟轮流画直角,以37码接37码的步距,去上厕所。我们十秒能走完的距离,她细细碎碎挪移了十来分钟。耻骨分离症贯穿了整个孕九月,髋骨韧带受损,骨盆裂隙加宽,薄弱的纤维软骨组织却依然不得不兜住十多斤的胎儿、胎盘和羊水。如同一场节制而缓慢地受刑。《尚书·吕刑》记载对女犯实施的宫刑:“男子割势,女子幽闭,次死之刑。”“幽闭”即损伤耻骨。

但没人敢去搀扶她。喻晴性格虽隐忍,但她决定的事情,她自己的事情(哪怕小到小便),一贯讨厌别人插手。我们心里都有点不舒服。姑妈只好故作轻松地笑起来,讲起她怀喻晴时,梦见一条大狼狗,半边脸白半边脸黑,黑白极其对称。等到喻晴出生,屁股半边白半边黑,一整块浑圆的胎记,逗得人人乐不可支。多么快,25年一晃而过,喻晴也要当妈妈了。至于孕晚期的耻骨分离,姑妈大度地说,完全小问题,相比做试管婴儿,相比宫颈机能不全,全程卧床保胎,这点痛苦,可以忽略不计,将会很快忘记。

这是湘北2015年的冬季。返乡待产之前,喻晴在广州的八个月孕期一路轻松顺利,属于有资格去“知乎”答题传授经验的那种人,既有知识理论,又有自律知行合一。我们总能见她从建筑师事务所下班后,在朋友圈打卡,勤练高强度的孕妇操。满月似的脸庞汗珠如豆,烟灰色速干服下,身形高挑而清晰。吃呢,精细得像在“胃”这个实验室,做生物学研究,煲不重样的杂粮饭,搭配各类蔬果、牛肉和鱼虾。节假日照常出行深圳、惠州、香港、厦门,看各类建筑方面的展览。一个对生活有把握的女人,像一台各部零件崭新锃亮的永动机,寂静而精准地运行,骄傲,高效,被扔到荒岛上,也有胆把自己照料得很好。

等到预产期逼近,喻晴到了一个必须被照顾的阶段,来自母亲催促回乡的电话变得频繁。母亲用开水浸洗了婴儿衣服,在冬日苍白而珍贵的阳光下,晒了又晒。衣帽、睡袋、推车、摇床、消毒柜、吸奶器、分段奶嘴,每收到一件,她都拍给喻晴:“快回来看呀,多么可爱。”喻晴对回乡磨磨蹭蹭,直至田丰在新闻“孕妇紧急产子,列车加速进站就医”的刺激下,买了两张回家的高铁票。喻晴知道她的建筑师很忙,自嘲“熬夜画图狗”,她擅自退掉一张,再快递了电脑和相机,轻装几件衣物,就独自回到了我们的故乡。母亲、继父、公婆、叔婶和姐妹都欢迎她。

同样欢迎她的,还有感冒。湘北山陵小镇,冬天阴冷如冰窖。她在回乡第二天,冻病了。感冒从鼻塞,转变成支气管炎,又引发了肺部感染。人一躺下,唾液倒流,咳嗽不止。她试着塞三个枕头,终于在反复的睡着和咳醒之间,累积了片刻小憩。她默默忍耐,最忧心的是腹中胎儿是否会受到连累和侵袭。

事实上,喻晴的体质体能并不柔弱。尚在闭塞蒙昧的少女时期,她便跟着VCD修习瑜伽,认同艾扬格《光耀生命》的理念:“健康的身体需要辛苦的付出才能获得”。应该是多年香港求学、广州工作的热带经验,重塑了故乡地理对她的作用。十年前,香港刚开始录取内地高考生,在我们见识有限、思想保守的县城高中,指导填志愿的老师一律给高分学生和家长的建议是,国家有那么多大学够你挑,何必去香港?港片看过吧,资本主义社会,乱吧?可喻晴闷声不响,拿到了香港中文大学的奖学金。去之前,她摸不准情况,没敢声张。待了半年,一身时髦地回来过年,别人问起,她大笑着像中了彩票,直言自己命好,南海观世音保佑,踩上资本主义的风火轮,又快又稳,必定前途无量。老实说,我们都在喻晴兴高采烈的衬托下,显得有点沮丧。

当然,这点久远的沮丧也并不妨碍我在她预产期这一天,接到电话后即刻赶到,担当她的司机。我们围着火炉等待,吃完了一盘橘子和两个柚子,眼见天光黯淡,夜幕降临,可母体除了一如既往的耻骨痛,胎儿并没给出发动的迹象。等到喻晴从厕所挪移回来,半小时过去了。她眼眶红红的,用宣布的口吻说:“我决定去打催产素。”

“现在吗?”我问的同时,姑妈眉头一皱:“不行。生孩子就是瓜熟蒂落,孩子有自己的节奏,你等着就行了,打什么催产素。”

喻晴看着我:“现在,你去发车吧。”

一刻钟后,我们抵达镇上的医院。这所乡镇卫生院经过二十年的发展,已在省道十字口拥有一栋气派如镇政府的独立大楼,更名县级“第三人民医院”。我在门诊大楼前的空旷地带,停好车,离通往妇产科的电梯还有三十米左右,喻晴目测了一下,微微笑,犯了难。田丰说:“小晴,我去给你找个轮椅。”田丰清瘦偏黑,宽额头,小眼睛,戴银边眼镜,神色文雅而不爱言笑,看上去总在想什么严肃的问题。他似乎整个冬天都穿着那件藏青色的羊毛大衣,里面露出不同配色的细格子衬衫。他是喻晴的高中同学,大学期间去香港交流,两个人水到渠成无风无浪地走到了一起。

姑妈姑父嗤嗤地笑起来。姑妈说:“才三脚远,找什么轮椅,也不怕人看见笑话。”

田丰果然借了个轮椅来。他小心把喻晴抱上去,俯身在她头顶上轻而快地亲了一口:“小晴第一次坐轮椅,新鲜的体验,是不是?”

喻晴笑得露出两颗兔牙。

眼前的水泥路又直又平,微黄的路灯下,暂且空无一人。田丰推起轮椅,飞快地加速,不顾姑妈心惊胆战的厉声责备,他们加速,加速,最后在挂号和取药的一楼大厅,花样滑冰似的,旋转起来。喻晴哈哈大笑。守在药房里打盹的伙计清醒了,跟着笑得眼睛眯成缝。喻晴笑得整栋楼都听得见。那模样让我想起电影《触不可及》中,下肢瘫痪的绅士菲利普和黑人护理工德瑞斯每每做点突破边界的小事,那种轮椅之上的喜悦,都让菲利普浑然忘记了他的不幸和悲哀。

“跟我来,先看下宫颈成熟度,再决定要不要打催产素吧。因为有的人打了几轮,也催不下来。”妇产科张医生边说边往帘子后面走。几秒钟后,我们听到一声撕布般短促的惨叫。

张医生走出来,扯下指尖沾血的一次性手套,扔进垃圾桶,笑着说:“宫颈条件很好,软,薄。我刚帮你把胎头拨正了,孩子兴许能快点儿出来。你去做个B超,查下羊水情况吧。”

喻晴的B超单显示羊水偏少,且因胎脂、毛发脱落,胎粪污染,羊水浑浊不清。张医生说,这种情况,胎儿容易缺氧,如果因胎儿头骨太大、产妇体能不足,导致产程延长,就更加危险。她建议办住院,明天剖腹产。这是所有人始料不及的。

姑妈像是没听懂,绷紧脸,盯住张医生。

张医生解释道:“假设一个鱼缸里,鱼很大,水很少,刚盖过鱼背,又有泥沙,不清亮,你想想,鱼会不会容易死掉?”

姑妈的嘴张成一个越来越大的“O”,剜了张医生一眼,把喻晴拉出了诊室:“千万,千万不能剖腹产啊!你堂婶子就是剖腹产,如今孩子都上大学了,一到阴雨天,那伤口还是瘙痒得要命。你回去看她的肚皮,像长了足藓,抠得稀烂。剖腹产,你晓得你剖了,会引发什么?试想一下,你的肉要划开多长多深,你的血管经络要切断多少根,才能把一个50厘米长、六七斤重的人,搬出来?还有,剖腹产后,伤口刚缝合,麻药刚消退,为了把子宫里的淤血排出去,护士会像在搓衣板上搓衣服那样,搓揉你的伤口,那比生产本身还要痛苦。还有,还有……”

姑妈不停用手背抹着泪花。

喻晴宽慰了她妈妈几句,问田丰:“你说怎么办?”

“我想确保孩子是安全的。”

“我们再仔细问下医生,多问几个医生。”

“好。你要不要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就说今天来住院了。”

喻晴的公婆一听要剖腹产,就责骂儿子怎么不往县城中心人民医院送,这所乡镇医院,农村妇女做产检都嫌它低级,你们倒好,因为不想和别人共用病房不想睡走廊这样不打紧的小事,拿人命开玩笑,书往屁眼里读进去的吗?读进去的都是煤炭吗?公婆心急如焚,要马上过来。

六点,值夜班的医生到岗。她们的头发和羽绒服上还留着风雪的残渍,双眼因从暗夜与寒冷中走来,锐利有神。她们哈着白气,搓着手打招呼:“好冷啊。好冷啊。”

“让他们明天再来吧,这么冷,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喻晴压低声音,指指田丰正在通话的手机。

护士领着喻晴去病房做胎心监护时,田丰开始考虑转院,县城医院,开车一小时可达。接手喻晴的夜班医生,姓李,年轻而急躁,说什么都不像张医生那么镇静寻常。她拿出一叠写清种种风险的知情书,请家属签字,每一条都让我们紧张,不能答应。姑妈姑父干脆出了门,把自己堆积在门口的椅子上。姑妈悲戚地和姑父说,她委实不想让喻晴剖腹产,剖腹产就是“剖腹惨”。又说到喻晴六岁丧父,母亲改嫁出门,剩她在祖父母跟前长大。祖父母又先后过世。云云。

田丰没有签字。他问李医生:“如果出现最坏的情况,你们至少可以保住大人吗?”

李医生怔住:“你说这个,要我怎么回答你呢?”她尴尬地笑笑,又看了看我,似要寻求支持,“你说是吧?他说这个话,要我怎么回答呢?”

喻晴的胎心监护正常。她自嘲地笑起来,说医院楼是好楼,就是里面落后。不像广州的医疗器械那么先进,也不像广州的医生那么忙碌马虎,她曾站着十秒做完的胎心监护,躺在这里做了二十多分钟。

田丰的建议被驳回。喻晴不同意转院。她说她选择这里,是出于对自身身体条件的自信(虽然现在听起来并非完全乐观)。她躺在病房,听着孩子的心跳,仔细回顾了自己极其努力的孕期,——每一天都那么科学而用心,就是为了此时此刻,不必惶恐忧惧,不必全然被动地接受摆布与宰割。在此基础上,她要争取有尊严地生产。她直觉,她相信,她保证,她和孩子,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她也不同意明天剖腹产。她说:“我等苗苗两天,如果她还没有发动,再剖。”

田丰去办住院,我和姑妈姑父把后备箱里的待产包、婴儿衣物、脸盆、保温瓶等物件搬到病房。条件最好的独立病房128元一晚,配备洗浴间、大沙发、婴儿床,有空调和热水。但当天,除了喻晴,其他几位孕产妇都住在30块的四人间病房,共用走廊尽头的公厕,找护士借壶烧热水,当着其他男家属的面,医生把手掏进待产妇的阴道,检查开指情况。那时,我尚且不知性命和尊严相比,意味着什么,开车送姑妈姑父回家的路上,脑子里都是那些待产妇黑而粗糙的脸。

七点到家,我收到喻晴的微信:“见红了,发动了,哈哈哈。”还有一张脏内裤的照片,上面有一块与月经血无异的绛红,是她宣告胜利的旗帜。

我马上打电话给她。她很兴奋,直感叹母子连心。肚子疼了两三回了,温温吞吞的疼,不严重。医生来看过了,预计要疼一晚呢,明天下午才有得生。田丰下载了一个记录宫缩频率和时长的APP,开始观察起来了。我提出过去陪她,被拒绝了。她还嘱咐道:“别告诉我妈,让她休息一晚吧。明天有场大战斗呢。”

冬天的清晨天寒地冻,我和姑妈姑父到医院时,喻晴的公公婆婆已经到了。喻晴躺在病床上,咬着嘴唇,来回翻侧、扭动着身体。她轻抬手臂和我们打招呼,手臂上汗液涔涔。她微弱地喊了声“妈妈”,声线颤抖开去,又克制而无法克制地发出痛苦的“啊,啊”的叫叹。

田丰伏在床头,手掌穿过她湿漉漉的头发,不停地小声呼喊她的名字。他不安地告诉我们:“开三指了,可以打无痛了。可是,麻醉师要八点上班,也就是说,我们至少要等到八点。”

阵痛在递加,挑战着喻晴的承受力。渐渐的,她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想催田丰去护士台问问麻醉师来了没有,就在他的手掌中动动指头。姑妈完全止不住眼泪,在病房里走来走去,语无伦次地向我和田丰问各种根本不必回答的常识性问题。

八点,麻醉师来了。麻醉师指导田丰说:“你和这两个护士一起,摁住她。麻醉往脊椎打,打进的地方不是常见的肌肉或血管,而是腰椎骨缝,会酸胀。但是要持续地打,她身体不能动,我之后还要往里面导入管子,后续供给麻药。清楚了吗?”

麻醉师竖起针管,推出空气时,我感到眼睛一热。我从没见过那么长那么粗的针头,如若一根建筑钢钉。

喻晴趴伏在床,身体因阵痛扭成虾状。田丰抓住她两边肩胛骨,在她耳边说:“小晴,你听见我说了吗?你不要动。”

麻醉刚钉上,喻晴就哀号着扭动了一下,导致针头直接从她身体里脱离出来。麻醉师气急,骂了一句。

只能重新来过。我和另外一个护士也被叫上,固定喻晴。

田丰的眼圈红了:“小晴啊,千万不要动。就这一会儿,小晴打完就不痛了。忍一忍,千万不要动啊。”

针头再次钉进脊椎。这对年轻的夫妇,一个眼神如弥留般绝望,眼角流下痛苦而顺从的泪水,一个在意志的力量下,保持绝对的冷静和专注。他们始终用力凝视住对方,宛如到此才得以真正建立起血缘。

打完麻醉,过了一会儿,喻晴感到不怎么痛了。姑妈把她弄脏的被子翻过来,白色朝上,她还迟钝地笑一笑:“啊呀,我还以为这滩血是医院的被子没洗干净呢。”

医生提醒田丰,趁她不痛了,赶紧去买些热饭菜来吃了,储备体力。田丰快步出去。护士们用赞赏又艳羡的口气,说喻晴嫁了个好老公,你看看那排病房,生个把孩子嘛,哪个瞎鸡巴男人舍得拿六百块出来打麻醉啊。

喻晴和我相视一笑。后来她提起,还在感慨:“六百块唉,也就是我在香港或广州,买双皮鞋唉。”

喻晴正端着一碗酱油蛋炒饭,大口扒着,笑着责备她妈妈,教育做得不到位,从没提过“生孩子有多痛”这个知识点。母女正争辩呢,喻晴捂着肚子大叫起来:“痛,痛,我要痛死了哇。”碗没端稳,酱色的饭粒泼洒得满床都是。她瞬间痛得满头大汗,眼球充满了来路不明的茫然惊恐的血色。她倒在床上剧烈翻滚,弹簧挤压出极其尖锐的声响。

她凄厉地叫喊,场面第一次失控了。

“我不行了,我要死了,田丰,田丰,我真的要死了。”

田丰跑了出去:“医生!医生!1号床……”

张医生来了,瞥了眼墙上的挂钟,九点三十五分。她端起保温杯吹了吹,喝了一口热水,摆摆手:“不要这么激动,你还有得痛呢。刚开到五指吧?我探一下宫口。”

“才五指?!不行,受不住了!”喻晴绝望了,“我要剖……”

医生掀开被子,五指探进她的阴道,有一点吃惊:“头胎居然开这么快,十指了,送产房。你们去推个轮椅来。”

姑妈、田丰和我在产房外等待。喻晴每一下声嘶力竭的哀号,都让我们紧张得盗汗。田丰的额头焊在了产房门上,往门缝里张望。他双臂撑住门框,脚尖来回碾着地上其他丈夫留下的烟头,意志完全失效了,他如同被恐惧击溃,被扔进了残酷的冻库,整个身体都抖动不止。

产程相当顺利。十点半,医生开了门,把婴儿端到我们面前:“是个千金哦,六斤二两。妈妈也安全了。她这身体,好能生,二胎会生得更快。”我们都笑了。

医生说:“去护士台要两根美容线来,她生那么快,撕伤严重。”

婴儿小脸通红,透明的胎毛看上去柔弱得令人心颤。有几道褶皱,可能是通过阴道时受到挤压的缘故。头发上沾着血和黏液。看不出她像谁。我们也没来得及细看,她就被爸爸送到病房,交给等待的奶奶。这期间,医生再招呼我去要了一根缝合的线来。

喻晴被推出来时,充血的猪肝色脸庞还未复原。她很平静,医生和家人说什么,她都应着,并无多话。没有像大多数顺产妇,需要动剪刀,会阴侧切。胎儿体重和头围都正好,不必借助吸盘器。姑妈说,至于撕伤,不可避免,没有人不会撕伤,那是整个自然现象的一部分。可是在看着田丰给婴儿清理完大便,摆放在床上,喻晴流了眼泪。她指着婴儿绯红的臀部,和丈夫说:“就是这一段,从阴道到肛门,全部撕裂。我能听见线在肉里拉扯。缝了好久啊。现在麻药在消退,除了痛,下身连存在感都没有了,像是被截掉了。几个线头嵌在肉里,很硌。我的女儿,以后也要这样吗?”

我们无言以对,但是来不及感伤。医院专一地对付肉体,哪有包涵情感的空间。护士进进出出,挂消炎和止痛的各种瓶子,往喻晴的手背扎针,量体温,定时揉搓她的肚子。她的阴道就像下水管道似的,冲出淤血废物,把产褥垫浸得殷红。每排空一次,她就要去厕所清洗下身。这项工作由丈夫代劳。婆婆妈妈都围着婴儿,紧张运转。

喻晴孕期的努力在婴儿身上显示出成果。婴儿非常健康,生命力旺盛,种种测试过关斩将,连很难逃脱的黄疸都没沾染。也正因如此,她很能吃,吮吸过重,还有其他说不明道不清的原因,总之,喻晴的乳头破损、皲裂、出血了。

喻晴先是和护士说:“我没有奶,真的,我试过了,就是没有,暂时给她喂牛奶吧。”

护士二话没说,用力摁压她的乳房,乳汁喷射出来。她痛得大叫,却不能再逃避。

护士强调母乳喂养的重要,也提醒喻晴如果不加快喂奶,乳腺堵塞,引发脓肿,将不得不切开引流。

姑妈劝慰她的女儿忍一忍:“人世最难,‘生养’二字。生啊,养啊,本就是拿一寸命,换一寸命。”

第一天仅是喂奶,喻晴眼泪都不知流了多少。

产后第三天出院。上午九点,我到医院接人,把喻晴、田丰、新生儿和喻晴的母亲,送到田丰的父母家。

产褥期在婆家过,母亲住过去照料产妇,婆婆照顾婴儿,这是通俗的安排,更是小镇的传统。小镇有很多传统,祖辈父辈传下来,希望你统下去。你最好不要违逆,做个顺水人情,因为违逆所需的精力、情感、时间和经济成本,往往比顺从要高得多。

关于去哪里坐月子,喻晴考虑过很多实际情况:婆家和娘家属一个乡镇,笼统说,去哪家坐月子,差不多。但是呢,娘家离镇上超市近,婆家却很远,买什么都不方便。娘家有热水器等设施,可给母婴24小时供热水,婆家则全靠烧柴。娘家邻里多,常有阿姨婶子走动聊天,婆家呢,则是一座孤零零的房子,背靠山陵,面朝原野,方圆十里,只有公婆二人和一条斑点狗。况且,田丰的十天陪产假已用光,明天就得回广州上班。喻晴设想了一下:“可能会有点无聊啊。”

喻晴决定在娘家坐月子。继父表示尊重,但母亲很不情愿。等到母女各执一词无法妥协,最后,母亲说:“我跟你直说吧,老人言,产妇恶露不尽,身子不洁,在娘家坐月子,会给娘家带来背运。”她说有个邻里婶子就是这样。月子期间与婆婆不和,大吵一架,回了娘家。没多久,娘家哥哥出车祸,侄子溺毙,嫂嫂改嫁,母亲肠癌,娘家只余下她老父亲。母亲话里的意思喻晴听明白了。

母亲还反问道,你常年在外,从没在婆家住过,现在添了人都不去,田丰父母会怎么想?人要顾全大局,不要搞得大家都不舒服。还有,去了婆家,有事多忍让,不要跟婆婆闹矛盾。

娘家娘定夺,婆家婆做主。这个道理喻晴懂,再说,故乡,回都回来了。

喻晴后来告诉我,她本想问问母亲,那些悲剧怎么会勾连到产妇身上。但整个说辞都让她十分难过,觉得没有问的必要了。

当车还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下坡时,我们望见了田家的房屋和等待的两位老人。他们也望见了车子。迎接新生儿的鞭炮响了起来。有了下一代,大家都很高兴:“升级啦,升级啦。”个个像升官,相互道喜。田丰抱着婴儿,小心地用斗篷遮挡风雪。我搀扶着喻晴,她的手软如面团凉如铁。我们在年轻夫妇的卧室安顿下来。这是他们一年前的婚房,窗户上的酒红色“囍”褪成了灰粉色,一个“喜”脱落了。似乎忘了开窗通风,空气中有股潮湿的霉味,还有棉絮和纤维堆积的微粒粉尘。婴儿敏感地打了几个喷嚏。搀扶喻晴去厕所时,她请我帮忙淘宝一个除螨仪,看样子还会要置备别的物件,等送到镇上快递站后,还请我送过来。

产妇面临种种连她自己也难以想象的极其具体的困境。其中一种,就是便秘。哪怕她提前了解并准备充足。分娩前一天,喻晴开始吃一位台湾中医配备的月子餐,不重样的杂粮煮粥,再用竹荪、玉竹、云苓、牛蒡、地参,搭配新鲜的土鸡、鱼类和蔬菜,炖或焗,既确保营养,又注意消化。产后第三天,她心情与肠道都变得烦躁,决心对付一下大便。因为她双腿无力蹲坑,又拒绝他人入内,我们只好给她搬了个椅子,让她撑伏在上面。凛冽的冷风由露天化粪池而来,从蹲坑的排泄口灌入,接着灌入她的阴道和子宫。她不能在厕所待太久,必须集中突破。我们听到一声惨叫。还没问,她就抽噎着说:“没事,不要进来。只是肛门缝合的地方,撕开了。”

她下身缝合的伤口,白天和夜晚生长愈合,清早排便再撕开。如此反复,好像每天都在产出一条细小的婴孩。但总的来说,愈合的速度比撕开的速度略快,所以未来才有修复的可能。她向我推荐这套两千块的月子餐。她说产后三天就能凭自己解决排便,真是厉害。

“你知道么?我有一个朋友,每次排便,都嚎啕大哭。老公前面托着,妈妈在后面拿筷子一点点挖。”

我听得汗毛竖起:“人啊,为什么一定要生孩子?”

“别人,我可说不好。”

“那你呢?”我问喻晴,“你为什么要生孩子?我知道你——你不是那种参考别人过生活的人。”

喻晴要生孩子,是她自己要,不是为了爱情或田丰,也不是起于一次避孕事故。她有点奇怪,从小就认为自己不孕。长得又高又瘦,乳房始终像颗小核桃,初潮迟迟不来,来了又不规律,全凭运气去迎接它。有次运气不好,正做着全校课间操,她身下一股热流,两腿之间,浅蓝的牛仔裤上,现出一大块经血,在无精打采的稀疏的人群中,一下子聚焦了注意力。

不孕的潜意识伴随着漫长的压力和不明的忧愁。我们一起看泰勒版电影《埃及艳后》,艳后讲究计谋又不乏真心地说:“不孕的女人,犹如干涸的河流。女人负有使枯木结果、荒地开花的责任,就像尼罗河滋养大地。”喻晴若有所思地叹气:“哪条河,是自己不想水草丰茂鱼虾嬉戏呢?”

等到怀孕,谜底揭示,她感到一种轻盈、自由而空灵的快乐。

此外,她说,下一代的存在,会让她老了也依然对这世界保持兴趣。反之,如果自身离死亡越近,又没有孩子可以关心,人真的不会散淡与世界的关系、虚空自己的世界观吗?

喻晴边想边说,深沉而认真的眼睛来来回回地转。她的语速很慢:“我要一个孩子,是我自己想要。再就是,我想与这个男人一起要。他的意志与柔情,内质与外在,是我所爱。不过,在养育孩子的将来,我的认知会修补,会更新,那是完全有可能的。”

田丰明早的动车回广州,今天就得去长沙住一晚。告别很难,所以他特地选了喻晴睡着的时候走。

走之前,田丰像个领导一样,安排了很多事情。他希望母亲和岳母各司其职,一切井井有条。首先,为了确保喻晴得到足够的休养,母婴分房睡。其次,冬夜寒冷,起夜冲牛奶五六次,排便清洗也频繁,以致夜间最为辛苦。所以,田丰再三嘱托,夜间实行两位老人换班制。此外,他还说,产妇尤其要看着点。喻晴那性格我们知道,情愿自己费力踢倒暖瓶倒杯水喝,搞得腰酸腿疼气喘吁吁,也不想动下嘴皮支使别人。这样不好,每天总有那么多琐事,怕她落下什么病根。

可是,白天光是烧开水和煮粥炖菜就离不开人。晚间也有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田丰走后第三天始,母婴两人的照料,日日夜夜,都归到了喻晴的母亲那里。

喻晴心疼自己的母亲。她应邀在亲戚群里晒女儿,有时憔悴许多、眼袋青黑的母亲也跟着入了镜。她通过给母亲、继父和妹妹买羽绒服等物质补偿,减轻自己的内疚。她想找田丰说说,让他去找婆婆协调。但母亲坚决不让提。母亲自己从没抱怨过。她说,这种不合理是合理,不正常也是正常。

“一直以来,坐月子,是一代又一代的女儿,——而不是一代又一代的儿媳,被照料。”

喻晴不认同:“那是以前。现在的婆婆,很会做人。”

母亲想了想,也不反对。她只是向喻晴讲起,她产后是如何受到自己母亲体贴耐烦的照料:她因受凉腹泻,体虚卧床,端便盆、擦洗下身的工作都由母亲完成。母亲从无一点埋怨,嘘寒问暖,像爱护一个婴孩。有次母亲有事回自己家一趟,她只好请婆婆帮忙。婆婆来了,蹙眉站在门口,捂着口鼻,迟迟不接她递过去的便盆。

“至于你婆婆”,喻晴的母亲言简意赅地说:“她不是不愿做,她可能是……没我这么能干。”

喻晴开始设想,未来怎样长久地争取公婆的支持,以求让这个三口小家顺利过渡,不受分离之苦。尤为重要的是,她自己能够继续去实现她的自我——如同航班允许延误,但不能彻底永远地取消——她正在由一名建筑设计师转型为一名出色的独立策展人。

她和婆婆说,去广州前,要记得带上身份证,去县里办好港澳通行证。趁着身体康健,婆婆应该多出去看看世界。她和田丰会带她到处走走的。因为公公不接受城市,所以每隔个把月,他们也会把公公接来小住。

将来的勤苦不成问题,眼下的忍耐也并非难事。比如,腊八过后,大雪封路,多日吃不到蔬菜瓜果,喻晴轮着吃了六天冷冻猪蹄和排骨。她通过之前网购的柠檬果和百香果补充维生素。直到公公决定一早出山,来回步行五十多里,提回豆腐、红白萝卜和绿叶菜。公公极其沉默,几乎没和喻晴搭过话,也无问候身体之类的关怀或客套。他从不进儿媳的卧室,想看婴儿了,就让喻晴的婆婆抱出去。喻晴说,那种沉默,不会引起她的不适,因为她感觉得到,那不是冷酷或拒斥,而是一种敬畏,一种对受了高等教育的、比他见识深远的陌生女子的远观,没有恶意的。

小年那天,我去看望喻晴,帮她在镇上取了快递,提了两条据说补血的大黑鱼。中午,产妇的饭菜端到卧室,我发现煮熟的黑鱼,连鳞片都没有剔除。喻晴用筷子慢慢清理了,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她笑着向我解释:“你别见怪,我婆婆应该没做过这种鱼。她会嫌太贵。”可是也忘了放盐,吃上去像嚼餐巾纸。可她差不多都吃完了。等到老人来收碗筷,鳞片和盐,她提都没提。

“你回来生孩子做什么?”

我其实不用问,知道她是顾及家人,还有不必租大一点的房子、不必请住家保姆等经济上的考虑。但我还是为她感到委屈,难过。

喻晴说:“你知道吗?对我来说,那些你介意的,都很容易。”她突然眼泪啪嗒,扑在床上,哭得身子一抽一抽的:“每天最难忍受的,是我很想他。我分分秒秒挨时间,盼他回家。每天晚上,我听着山上的风,想起屋后茶山上的荒坟,想到那个几天前新入葬的年轻女人。我有多想他啊。我想啊,想啊,我觉得自己都快疯了。”

我看着她哭了好久。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跟着哭了起来。

三天后,田丰回来了。她欣喜地等他到凌晨四点。听到车响,迅速钻进被窝,假装睡着。她好奇丈夫见到她后会如何作为。她也想在他轻手轻脚去亲吻她时,猛地弹起身,吓他一跳。为了健康考虑,她决心摁住虚弱的身体里开始涌动的情欲。恶露拖得有些长,褐色的黏液,斑斑点点,淅淅沥沥。他们做爱后,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鲜血吓到,以致六点,天还没亮,给我电话要车去医院查看是否感染,两个人都像闯了祸的孩子,语气中满是后悔不迭的羞惭和忧虑。

我山路上的车开得又累又迷糊。有一段路,沿干涸的渠道开了很久都不见人家,眼际所及,是天边绵延的群山飘忽不定的暗影。松鸦、斑鸫和红喉鹨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叫几声,提醒我们正身处熟悉的故乡。

我恍惚记起喻晴的出院单上,医生好像特意用笔圈出强调:阿莫西林和益母草胶囊一日三次;注意营养和休息;42天严禁性生活。

我向他们确认了一下记忆力。

田丰叹了口气:“是啊。都是她,我哪拗得过她啊。当然喽,也要怪我。”

“是我。怪我,你们怪我。”喻晴笑嘻嘻地安抚我们两个。她后来说,产后她感受到,她的爱情已在情欲之上,是一种比情欲更深沉、比快乐更深刻的东西了。

因为丈夫回来了,母亲回家筹备过年。一切职责都转移到丈夫这里。田丰虽初为人父,但从不说哪样事情不会做,做不好。他不认为给婴儿剃胎发、剪指甲、洗头洗澡、穿衣换裤,需要祖母辈的经验。他也不认为每天给自己女人洗脏内裤,有失身段。过了好些天,喻晴希望婆婆能接管婴儿一夜,这样她能从从容容的和田丰聊聊天,睡个久违的整觉。

可是婆婆像听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笑话,问她儿子:“咦,你怎么不自己带?”

她想都没想的拒绝让田丰很恼火。但直到他准备带着妻女和母亲去广州,再次被拒,他才把心里那句话说出来:“妈妈,我知道我不能指望你。我九岁就知道,我永远不能指望你,你和爸爸。”

他的母亲听了这话,也有点难过:“我担心我的身体适应不了城市。你知道的,我一辈子没出过省。到时病了,反而拖累你们。”

“你答应我了,小晴刚怀孕,你就答应我了。你想过我在外这些年吗?你们了解过吗?”

“我记性也不好。城里路多,我不记路,把小孩丢了怎么办?——如果你们非要我去,我就去吧。”

喻晴心下一凉:“你要去就欢欢喜喜去,要不就不去。我们不会非要你去。”

“对。我们不会非要你去。”

喻晴的母亲更不可能去。问都不必问。她还有个小女儿在镇上读高中,走读,成绩像当年的姐姐一样优秀。她的丈夫做着伙食自理的捞沙石的辛苦活。她的父母和公婆都已年迈。这个嫁出去的大女儿,是她的心头肉,也是她众多亲人中的一个。

眼下有三种方案:一、喻晴留守老家带娃。二、喻晴带娃去广州,做全职妈妈。三、喻晴出去上班,换租个两居室,请个住家保姆。

首先,出于无法与外人建立完全的信任感,第三方案马上被田丰否定了。它的不合适还有,每月硬性开支将由一万五起。田丰月入两万,喻晴薪水一万五,长此以往,盈余很少,这将意味着一贯意气风发的两个人,未来无法在更加开阔自在的层面展开。直接说,如果你不拼命工作,同时机遇很好,你将处处受限,不必设想未来。

剩下的两种选择更不行。喻晴拒绝做全职妈妈,这挑战了她的底线。她不容置疑地说:“没错,有人很享受做全职妈妈,但可惜,那不是我。相比做全职妈妈,我还有最后一种选择:离婚,不要抚养权。”

最终,他们还是找了住家保姆。生活多么辛苦,又多么幸福。多么不安,又多么扎实。我们外人一概不知。他们的朋友圈也不再更新,像两艘悄然沉没海底的邮轮。第二个新年过去了,他们没有回来。(期间喻晴的母亲和妹妹去过一次广州)有一天,我发现他们退出了家族微信群。我们这些人,连同我们的故乡,像一截没用又发炎的阑尾,被割除、丢弃了。他们的女儿苗苗,照片上眉目清朗,视频里能唱会跳,内外都像热带植物般正茁壮成长。她不再像父母当年,如候鸟两地迁徙。她将是一棵没有记忆的树,在异地扎根下去。

(为保护人物隐私,文中喻晴、田丰为化名)

责任编辑:刘万里 SF014

新闻标题: 生育是一场战斗,身体和血缘是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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