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中秋想去《同事为看延禧攻略略》的拍摄地横店玩,这里真的好玩吗?

很多人甚至觉得于正对于市场的把握是一门玄学,但不得不服他每一步都恰好踩在点上,这背后少不了一个在21岁就追随他已13年的,为他撑起整个制作班底的操盘手。钛媒体找到这位操盘手,并对其进行了独家专访解密。

  8月26日,火爆了整个暑期的《延禧攻略》大结局。弘昼被杀,继皇后被废,一路打怪升级的魏璎珞终于实现了入宫之前定下的目标。

  这之前谁也没有想到,清宫题材的《延禧攻略》又成一部现象级的大剧,被冠以“剧王”之称。爱奇艺方面公布的数据,截止8月26日,《延禧攻略》播放量已突破130亿。#延禧攻略#相关热搜词登上微博热搜301个。

  于正是《延禧攻略》的总制片人。2005年,当时还是影视公司一位发行人员的杨乐加入了于正工作室。2012年,为了规范化运作公司,她与编剧于正一起成立了欢娱影视,于正工作室也隶属于该公司。

  从《宫》到《延禧攻略》,杨乐也成为了于正爆款背后实至名归的操盘手。

  很多人觉得于正对于市场的把握是一门玄学,但不得不服他每一步都恰好踩在点上,这背后都少不了这位自21岁就追随于正,至今已13年,为他撑起了整个制作班底的操盘手,杨乐。钛媒体找到杨乐,并对其进行了独家专访解密。

  欢娱影视创始人、CEO 杨乐

  演员定价很虚,服化道“看得见”

  钛媒体:《延禧攻略》目前播放量已经打破了网络电视剧以来的纪录,在播出之前有没有预料到这样一个结果?

  杨乐:其实我们做每一个剧更重要的,没有去倒推结果。但是我们所有的事情都是为结果在做准备的。比如说,像我们延禧这个剧本,我们欢娱影视很重视剧本。因为剧本好了就像一个房子一样,你的地基就稳了。有了好的剧本,就要有好的演员、导演、服化道团队,把这些人都把他请好了以后,其实我觉得所有的东西都在为今天的结果来做准备。

  每个作品都是在我们人生当中的一个起点而已。过往欢娱其实做了很多,比如说《美人心计》、《宫》、《陆贞传奇》、《笑傲江湖》、到现在的《延禧攻略》,其实欢娱一直在做一件事情就是,不忘初心、把好的内容呈现出来给观众。

  钛媒体:团队内部如何看待这样的成绩?

  杨乐:一个剧好,不在于一个人,也不在于一个公司,是天时地利人和。参与这个项目的每一位,加上这个档期,造就了这个作品。创作团队每个人互相尊重。于老师(于正)很尊重美术、服装、道具,还有导演、演员。所以,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

  当时拿到了许可证的时候,我们是提前4天才定的档的。《延禧攻略》也刻意去争暑期档,我们是希望是顺势而为,在这个时间点播出是比较契合的。

  现在的观众特别特聪明,口味也很挑剔,只要是好东西,他一定会去看,因为他太明白了。你是一个有诚意的作品,他一定会回报你的。我不知道原来中国有这么多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很多人跟我说看完剧学习了很多历史和传统文化。这也响应了文艺座谈会提到的让中国传统文化活起来,这是这部剧我觉得最快乐的一件事情。

  我在这个行业从业十三年了,我见证到了整个中国电视剧的发展。我经常与同事们分享,要求他们把每一部作品当成我们“人生的第一个作品”去做。我们是一只粗中有细、细中有粗的团队。

  钛媒体:有人说《延禧攻略》是一部宫斗剧,也有人说其实是披着清装的“现代职场剧”,还有人认为是大女主的女权向作品,您怎么看?

  杨乐:我们内部也在讨论这个事情,感觉更像是一部女性破案剧。每个人的理解是不一样的,我觉得这更好,留给观众去想。就像一个人一样,他有很多面。

  创办欢娱影视一开始,我可能也没有想好怎么做。我第一个目标就是把剧做好,魏璎珞可能第一个目标是想知道我姐是怎么死的,后来被环境逼的她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的结局。最开始欢娱只有十几人,到现在有上千人,我承载着这1000多人的家庭的这种责任。

  每一个女孩子都有魏璎珞的这一面,都想成为有魏璎珞的这一面——在职场上如果你欺负我了,我就要反击你。但是现实生活中没有人会去这样,极少部分的女孩会去这样做。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看?因为人的本质最心里的还是善良的,魏璎珞特别仗义还信守承诺,现代的女性也挺女汉子的。

  钛媒体:现在影视圈都在追逐流量明星和大热IP,但《延禧攻略》这部剧有一个很大的特点是在服化道等制作方向投入占比很大。有限的预算下,投入到演员方面就会少一些。是什么让你们做出这样的判断?

  杨乐:可能目前市场都把大部分的钱都给了演员,但是我和于老师一直坚持钱一定要花在制作上,这是我们的默契吧。

  要学会花钱很重要。你把钱花在服化道,大家可以看的到。演员的定价是很虚的,它没有一个定价的标准。从《美人心计》到《陆贞传奇》,我们的钱一直花在了服化道。就像这部剧里的龙袍,我们用了8个绣娘花了8个月制作出来了,其实这个是无价的。

  我跟聂远(《延禧攻略》乾隆扮演者)交流的时候,他说穿上去连坐都不敢坐,他是敬畏这个东西,你觉得他能不认真吗?从服装开始,从一个最小的一个工种都那么认真,演员上他不认真吗?他不可能不认真!这是一个相互的作用。

  钛媒体:从这两年的整个大环境来看,影视公司都在发海量片单、拼制作周期速度,欢娱却在服化道方面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去打磨,怎么去权衡速度和质量之间的关系?

  杨乐:很多年前我去了一次好莱坞。我印象最深的是,我去拜访一家影视公司,连一个“场工”都有岗位职责。国内很多剧组都知道场工、灯光助理等等岗位,但是具体到要做什么,其实每一个人都不是特别清楚。

  那段给了我一些启发,在管理、经营公司,以及发展的战略有了很多灵感。我一直梦想有一套像好莱坞一样的流程和工业化。做到流程化之后,以后无论有任何的变化,欢娱这套体系我拿给他,是一套成体系的东西在运转的过程。

  欢娱有一定的模型的工业化的模式,比如说,只要有一个新项目开始启动,所有团队就全部启动。剧本在创作阶段,于老师就会开始跟主创团队去聊,想做一个什么;另一边,市场团队已经开始在思考怎么销售,营销团队就想要做一个什么样的营销的品质和定位。以内容为中心原点,所有的发射点都在为这个原点服务。

  龚宇总去过我们剧组,他从内心里尊重这样的团队。一个最简单的,现场灯光的那些线,我们团队都是绑得整整齐齐的,像盒饭那些,我们都是有垃圾袋的。很干净,很流程,很舒服,所以他去到以后他就回来跟我说,乐乐,我觉得你们的这个团队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钛媒体:好莱坞影视工业化的流程,来结合中国本土电视剧制作的实际情况,要打磨出的一套较为完善的体系,这其中最关键的是什么?

  杨乐:我们比较重视的是人才,因为有人了,就有一切了。留住人才,钱固然重要,但是更多的应该是尊重和相信,尤其是这些创作者。比如说,在美术方面,于老师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他们就会沟通,然后达成一个共识。

  我从来不卡美术和服装的预算。你把钱花到这里,才能去买到好东西。你一件衣服,在三里屯和秀水街买的,能一样吗?欢娱最吸引创作者的是,他们脑子里的东西是可以实现出来,我们比较了解创作者的想法。因为于老师自己也是做这个,了解这拨人,我也是赞成他的理念的。比如说像《延禧攻略》,如果你服装不给到钱,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请工人,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买。

  最重要的是,我们剧组和公司是无缝对接的。比如说,我们整个都有一套OA系统在支撑我们剧组和公司之间的复盘方式,以及每个部门之间的连接。但是据我了解,部分公司可能就为了一个项目临时组建一个剧组,然后临时请人。

  钛媒体:说到人才,具体到剧组中,我们在挑选演员的标准是什么?以女主吴谨言为例的话,当初是什么东西打动了您,让您觉得她与“魏璎珞”很契合,可以挑大梁?

  杨乐:前期她是先打动了于老师。于老师在写这个剧时候就在想,什么样的女孩适合这个角色?他与吴谨言相处了之后,觉得她蛮适合这个角色的。演员有一个“自己”面对我们,第二才是演员戏里面的那个角色。如果本质里有带这个东西,只要你从剧本上再调教一下,演员基本上出来的机率就很大。

  她来跟我见面的时候,我觉得这个女孩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从历史上来看,令妃这个人物性格是一个比较大气的女孩。这个女孩有这种人性很本质的东西,你跟她相处的时候,你会觉得她不做作他不装。但是她最主要的是有表演基础,如果没有表演基础,你这么大的一个角色其实是驾驭不了的。

  钛媒体:在好莱坞,科技越来越渗透到内容创作当中,指导剧本创作,播出之后还能根据观众的行为数据影响剧情走向,以剧本创作起家的欢娱影视怎么看?

  杨乐:很多东西要顺势而为。如果数据对我指引有用,我就去用。但是为什么机器人是永远代替不了人?就是因为人有思想,有生活。应该数据和人的思想相互结合,他才能创造出一个有情感的作品。

  我不排斥数据,但是也不能说全是数据,两者相兼容来用。你创作的表达,更多的是一个灵魂的表达。数据更多的是在推动着情节。

  我们尊重创作者的创作思想,也去网络看数据。只有这样才是一个有情感,有思想,有节奏的一个故事。其实Netflix做的《纸牌屋》是最典型,用数据做出来的,但是这个题材比较特别。

  去年,我们总结出来了“一核两圈”:以内容为核心产业化,以及IP加工圈和IP孵化圈。一个好的小说,我们只能通过什么猫眼、豆瓣的评分来评估,以及一些评论来总结,然后再跟一些平台去聊,才能总结出来我们要不要去买这个小说。

  现在数据在爱奇艺、腾讯和优酷这样的平台手上,第一手数据不在我们手上。我们其实也渴望数据,我们只能跟平台去交流。我是一个以内容制作的一个公司,孵化出演员等IP,但是最后数据都没在我们手里。我也在跟团队在思考,怎么样去分析我们自己的数据。

  做中国版“漫威”,“迪士尼”留给平台们

  钛媒体:以往于正工作室的作品是在电视台先播,《延禧攻略》为什么没有呢?

  杨乐:首先,在电视台做周播,一播播两三个月谁等得了呀?大家没那么多时间。其次,电视台的日播首先指标有限,今年还有很多关于“改革开放40周年”的主旋律题材的作品需要播放。

  网络可以做到日播。《延禧攻略》可能更适合日播。观众很着急得想要知道结果,所以我觉得已经播了快一个半月了。大家能熬到这样子,在国内来讲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

  无论是先网后台,还是先台后网,我是经历过的。欢娱在十年前就两个人就拥抱了互联网,因为我们俩对这种新鲜事物比较好奇。《延禧攻略》很快就会上电视台。我觉得这部剧验证了一个道理,无论是在台还是在网,只要好内容,观众就买单,观众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这是我们的本质。

  钛媒体:平台们都加大独播剧的布局,为什么把《延禧攻略》放在了爱奇艺?

  杨乐:其实我们跟三家平台都在合作,早期的《陆贞传奇》都在腾讯播出。也没有说故意要去干嘛,可能是一个销售的时机。爱奇艺跟我们聊这部剧的时候,大家从理念,内容上,两个团队比较契合。

  只是从买家来讲,第一,谁给了好的条件给谁,第二,谁对这个剧的认知和认可与我们的价值观一致。欢娱还有其他的作品在其他平台上播出,只是这个作品在这个时候在爱奇艺播出而已。

  钛媒体:爱奇艺给出了什么样的条件吸引到您呢?

  杨乐:其实这个剧卖的不是特别的高。从生意的角度来说,赚钱当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当时的对这个剧的品质理解和探讨比较深一点。无论你作品好在哪个平台播,都一样的,因为这三家都有很大的用户。

  《延禧攻略》先是平台一次性买断,后来我们有分帐。因为还没播完,我们也不知道,会员到底是多少,以及他到底卖给其他的是多少,我们还不知道。

  钛媒体:平台也在发力自制剧,作为一个内容供应商怎么看?

  杨乐:很多平台他们都拿小说来跟我们做。这些小说可能不在我们手上,我们发现了一个好的IP可能就会跟他去合作了。首先平台他们可以保证固定播出,因为排播在他们的手里。我们保证内容,那不是1+1大于3的问题嘛。

  欢娱是心态特别开放。比如说像,我们内部都很早开始讨论。《延禧攻略》的我可能就授权给了爱奇艺。我希望在各个平台去做尝试,百花齐放。

  我在更开放的心态等待合适的合作伙伴出现。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但是如果我能跟全世界的优秀团队合作,作品就更加厉害了,我觉得漫威的模式是我在思考的。

  钛媒体:为什么是漫威而不是迪斯尼?

  杨乐:短期的三年的目标我是做成漫威。迪斯尼太大了,可能要交给平台去完成。他们自己有组建团队。但平台更多的是互联网,他需要有一些做内容的人来支撑理解,跟我们沟通。他们不可能把市场全部沾满了,术业有专攻。

  我们还太年轻,未来的想象真的很大,变化太大了,你不知道这个市场每天都会发生什么变化,你也不知道哪一天科技在颠覆着什么,一切都在不确定的未来里面。

  钛媒体:现阶段欢娱的作品的商业模式主要是什么?

  杨乐:市场很多样了。比如说分账模式,有卖完以后二元分帐的,也有首轮卖多久的。一剧一议,每剧都不一样。与平台沟通的时候,我的成本是多少,需要多少利润,利润率是从哪里来,算一个帐给他听,你要有这样的自信。

  有一部戏我们一开始就是做到了分账模式。后来我为什么不敢做呢?分帐模式有一个问题,是因为数据没有在我们手上,我们看不到一手的数据。而且,很多的比如说打包向会员一起卖,你没法分到说这部剧到底是因为你产生了多少。所以其实可能平台也在思考,我们也在思考。

  钛媒体:您在平衡内容和资本方面,扮演怎样的角色?

  杨乐:参与过欢娱的所有剧的投资方,比较相信于老师做的作品。毕竟欢娱做了40多部作品,到目前为止没有给一个投资方亏过钱。遇到的比如说像塞个人进组,我们也一定以合适为主。欢娱的剧里没有出现很不搭的人所有的人都是为了我的剧而服务的,所以大家来跟我们合作也是比较尊重这一点的。

  欢娱不排斥任何资本,但是欢娱是一定要找资本要为我的内容服务的。2014年到2015年,应该是资本最疯狂的时候,很多资本在接触欢娱,但是我和于老师一直觉得有人才在,不怕没资本。大家都在接触资本的时候,我们也在接触人才。比如像惠楷东导演、吴谨言,许凯等都是在那个时候我们抢来的一批人才。

  把“旗子”插到全世界

  钛媒体:很多国外的观众都在关注《延禧攻略》。就您看来,这几年国产剧出海发生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杨乐:我十年前就去了戛纳,那个时候中国走出去的剧还不是特别多。我去年又去了戛纳,我们把《延禧攻略》服化道带去摆出来了。那次展览中国层是在地下一层,来了很多老外,都用很惊奇的眼睛看着我,还以为这些东西是从故宫拿出来的,问“我可不可以摸一下?”

  今年我最大的感受是,我们的品质都在进步。波兰电视台副台长来到我的展台来了三次。我就问他,你播过中国电视剧吗?他说没有播过,他说我很喜欢这部剧,制作很精良。

  我们就有一个谈判的过程,我也不敢开价,他也不敢。我开高了,怕把客户吓跑了,开低了,以后中国电视剧,可能他理解的就是这么多的钱。所以我们双方僵持了三次以后,各自回国思考。

  在东南亚中国的电视剧肯定是比较好,尤其是我们在海外战略布局其实还是布得比较早。像早期的《美人心计》《陆贞传奇》等这些在海外有一定的口碑的,这次《延禧》去了以后,海外客户肯定,YouTube上的数据也很好。

  钛媒体:是什么导致了海外发行的这些变化?

  杨乐:国强了吧。他们对中国的关注很高了。我和于老师一直心中有一个梦想,能输入一部剧出去就输一部剧出去。我那天去见非洲的一个大使,他说,非洲特别需要中国的电视剧,现在非洲就相当于中国的80年代,人口又多,大家除了看电视剧就生孩子。他们其实希望好的作品去滋养着他们非洲人民生活,所以我们这边也跟非洲也在紧密的在沟通。

  在美国,我们也在跟Netflix,Fox合作。今天他们还在跟说,一起来做一部合拍电视剧。多走出去,多做交流,多做沟通。先去做,别想那么多。先跟他们交朋友,你在世界上你的电视剧播的多了,观众对你的了解就多了,了解多了以后,更多人来中国旅游了。

  钛媒体:欢娱影视海外发行的策略是什么?

  杨乐:我们海外的策略是希望我们把旗子插到全世界,我们现在已经插到北美了。不但是插到全球,还希望跟全球一流的公司来合作。

  我储备欢娱团队人才里面就很多英文很好。我们的监制来自是马来西亚、香港,他们多语言能力很好,这是我有布局的。因为你需要跟老外去沟通,要理解他的很多的理念。你只要跟他合作上一步了,就通了。

  像其实跟海外合作的挺多的,福克斯都在中国来成立公司了,我也希望我们将来能在美国也成立我们的分部。只要持之以恒去做这件事情,没有做不成的事情了。

  钛媒体:为什么对海外市场有这么强烈的决心?除了可能利润之外还有其他什么考虑?

  杨乐:现在我们大多数只看中国市场,目前还比较蓬勃发展。让我感受最深的是, 我去英国BBC当时听了一个讲座。他们在做一个电视剧的时候,考虑的是欧洲市场,亚洲市场,美洲市场,非洲市场,他是按照洲来分,我们可能还在想着国与国之间的。

  当然他们可能电视剧在本土可能卖不了那么高,cover不了他们的成本,所以他们就会这样考虑。这是我们未来的一个方向,随着中国年轻人与世界越来越接轨了。

  第一代这些电视人已经很努力的在做了。为什么我说我想做?我曾经跟我的团队讲,希望能留下一个东西给到后面的人去接,也比他们从零开始要好。

  钛媒体:这次做海外发行,就遇见了越南版盗播的现象,也直接影响到了国内的观众,给团队带来了反思呢?

  杨乐:这也是我最痛、最困惑的一个事情,我也很无奈。海外团队通宵两天两夜都没睡觉。

  这个内容肯定是火的,不火大家也不去盗,从正面来看是好事情。相关的各个部门肯定也在思考。作为企业来讲,你只能管好自己,把保密措施做得更好。

  但是你说让我去越南打击盗版?做不了。就像当年音像盗播,靠我们个体是不行的,是国家出了非常大力的打击才好转。我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只能呼吁更多行业内的人尊重正版,尊重知识产权。我也希望平台也来思考这个事情,利用更高科技的手段来打击盗版和盗播。

  “若干年后盘点于正,陪伴的是我”

  钛媒体:是什么促使您决心和于正创业,并且还保持了这么长时间的合作关系?

  杨乐:我们两个人关系可以追溯到2005年。于老师做了一个剧,这部剧表达的艺术和以及服化道的理解,跟他写的当时是不太一样的。我那个时候在一个中韩合资的公司做发行,经朋友介绍就认识了。于老师说,杨乐你会做市场,我会做内容和艺术,咱俩来试一下呗。

  其实那个时候我也只是一个发行人而已,刚来北京,21岁。一个最艰苦的事情就是3000块钱一个月。然后,于老师说,我们一起来做的话可能会多3000块钱一个月,那就6000块钱一个月,我们就有钱租房子了。

  因为那个时候也年轻,于老师也才二十七八,他已经做了几部剧,《胭脂雪》《大清后宫》这些,他对剧组的这套系统他已经很了解了,我也已经发了一两部剧了,我对市场已经有一部分的了解了。

  然后,我们俩就做了一个项目。在试的过程我们理念是一致,每一部作品我们尽量让自己少一点遗憾。这可能是我们两个人为什么合作到了今天。

  钛媒体:很多人都说,《延禧攻略》一点也不像于正之前的作品?

  杨乐:我和于正一直在做符合我们俩年龄的事情。符合自己,因为我们也是一个观众。《宫》的时候,我们的这个时候就开开心心的,蹦蹦跳跳的。当时于老师写《美人心计》的时候,他也觉得是写夫妻关系,其实我觉得我们俩一直在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我们都在慢慢成熟。

  于老师今年40岁,这是他人生的一个转变,他在改变。他根据自己的年龄、阅历成长。你不能说,于正上来就是少年。他不是那个年龄的人,他做不了那个年龄的事情。

  钛媒体:在《延禧攻略》这部作品中,于正处于一个什么角色?

  杨乐:整个艺术和内容的把关,都是他去跟团队碰撞出来的。他对内容的把关是很精益,我觉得他是一个疯子。一场戏如果达不到他想要的,他就和导演碰撞和讨论一下,然后团队讨论一下,重拍。

  所以于老师在把握内容,我可能整体是在把握公司整个的管理,你一年都很少在公司见到于老师,他自己搬到横店去了。

  钛媒体:您眼中于正是一个怎样的人?

  杨乐:说实话,我们根本没有经验,不知道如何跟媒体沟通。很直率的,他就像没有穿衣服赤裸裸在大家面前,完全没有修饰过。那个时候你想忙死了,一年要做两三个剧,这边开机,这边关机,之前一直埋头作品,都没有休息时间。

  我们俩抬头以后才发现,哇塞,于老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说,如果不是我跟你这么多年,我看了那些媒体的报道,我觉得我也很不喜欢你。但真实的于正不是这样子的,他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很多人没有真的去深挖于正这个人,都在关注八卦讲什么,我觉得应该深挖一下于正这个人。

  从《美人心计》到《宫》,从《陆贞传奇》到《笑傲江湖》……很多人跟我说,杨乐,于正再也做不出东西了。我说,我看到的于正跟你们看到的不一样,我看到的于正是聪明努力勤奋和善良,这是我眼中的于正。如果他不对我好,我能跟他一起共事13年吗?而且从来没有吵过架。

  于老师曾经有一度也说,有一段时间他也浮躁,写不出东西来了。但是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他有时间思考,有时间看书,去沉淀和创作。我有一段时间我都焦虑到了每天都只能睡两个小时,然后我就快速去结婚生小孩,熬了过来。我们两个人可能彼此互相信任,陪伴,依赖着对方走到了今天。

  钛媒体:您和于正有分歧了怎么办?

  杨乐:我的事情他义无反顾地支持我,他的事情我全力以赴的支持他,这是信任,错了我们俩一起承担,对了,我们俩一起欢呼。

  他对艺术那一块特别的理性,我对管理这一块特别的理性。所以在管理上他从来不管,都是我来,这样他才能专心致志地去把艺术和创作做到极致。我在管理上面才能把声音,公司的理念、价值观、企业愿景,传达给我们的每一个同事。

  其实思考一下,你的人生要留下什么?我思考清楚了。你去努力地做好每一件事情,不用你去说,自然有人就会去盘点。整个的时空其实很快的,一辈子2万个小时好长,但是其实在时空我们好渺小,连一滴水都不如。每个人的路径都是一样的,出和入是一样的,但是不同的是他经历的风景不一样,可能我们俩就在这个经历风景不一样的事情,我们是快乐的。

  钛媒体:那想要留下什么呢?

  杨乐:我个人没有想留过什么。我希望,在若干年以后盘点于老师的时候,原来陪伴他走过来的是杨乐。杨乐有一套完整的体系在管理着,为多少人提供了发展机会,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现在自己有孩子了,更加觉得孩子提起自己的父母的时候,留下的是什么。

  我觉得他很多东西你是在潜移默化的,比如说像我的价值观可能更多的受我父亲的影响,他很勤奋,他很努力,他永远都告诉我一句话就是:永远都不要忘记曾经的自己。他想告诉我的是“不忘初心”。

转载请注明出处。  

原标题:挣扎中的上海张江:码农、海归与底层社会 | 三明治

张江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位于上海浦东新区张江镇,简称张江。建筑四四方方,冷色调,向外界展现着流畅建筑线条的科技感,这象征着未来、高级和梦幻。在张江工作的男性多被简略称为“张江男”,这个标签代表着“名校理工男”、“内向木讷”、“高智商”、“高薪水”。

这里的道路也在尽力迎合其高知形象,张江高科园区部分道路以著名科学家名字命名。纵向道路,你能看到一个个外国著名的科学家名字:达尔文路、牛顿路、居里路、爱迪生路、哥白尼路、哈雷路、伽利略路,这些科学家对应的英文名分别按照汉语拼音拼写,比如爱迪生路为:Aidisheng Road;横向道路,多用中国古代著名科学家命名:李时珍路、郭守敬路、祖冲之路、华佗路、蔡伦路等。

深入到张江的内部,你会发现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形象:基础设施建设差、大工厂、荒蛮的市郊。这里是新的“移民地”,没有代际与历史感,所有一切新鲜而粗糙,高知们与外来打工者同在此地生活,各有各的苦楚与欢乐。较为真实的张江可能既有充盈着科技感的塔尖,也有具体生活的蒸腾,二者相互交织,关乎着这片土地与这里人们的财富欲望与真实的生活情境。

高管、程序员与数据分析师

早上十点,王思从周浦驱车前往办公地点,这段行程需要45分钟,她的公司在一栋写字大楼里,白领们出入其间,李国成是这栋楼的保安,他对来此上班的人充满敬意,“这里都是国家的栋梁。”盛大游戏的办公大楼矗立在对面,公司的LOGO很大,在张江高科园,盛大游戏这家公司,几乎无人不知。

这里楼房密度低,马路空旷,适宜新手开车。早上通常是这里最美的时光。台风刚过,天很干净,几只野猫在草丛跳动,空气静昨夜大雨清洗变得爽朗,风从宽敞的街道穿过,地处郊区,它的气质并不单一,不是非城区的“乡下”,也不是类似硅谷的“造梦者天堂”。这里节奏并未如外界想象的那般快,哪怕在早高峰的地铁和公交车上,你也能看到有人脸上表情轻松并不沉重。

小企在张江一家国有银行担任数据分析师,17岁她赴美国念书,从伯克利大学硕士毕业后,她来到上海,先是做咨询,发现自己不合适,“觉得有点虚,蛮表面的活儿。”遂来到现在这家银行做数据分析一职。

到园区上班,先要进行人脸识别式的打卡,如果需要进行数据分析,去往数据库,则需要通过一层层的检测关卡,这是银行的机密区。她告诉我,这家银行在未来可能会实行“静脉识别打卡”,“人脸和指纹都有被冒充的可能,但是静脉识别不可能被伪造。”这项新兴的生物识别技术通过静脉血管与肌肉、骨骸之间对特定波长、红外光不同的吸收特性来进行静脉血管造影,以此获得识别基础。

让小企更为惊讶的是,这家银行每年都会在公司内部举行运动会,这对生活在美国多年,对集体活动较为陌生的她而言像回到童年,“特别好玩,在美国不会这样子的,这有点新鲜。”

她所在的部门只有两位女性,其他清一色的男性,这几乎是张江多数企业内部的性别比例,男性们不论何种职业会被统一称呼为“程序员”,好像人人都背着黑色双肩包穿着格子衬衫,内心压抑找不到对象。

在张江高科工作的码农下班,进电梯,被问及怎么还不找对象。这时,张江多成了一个背锅的借口。“这哪有妹子啊?”

郭阳从张江一个小型创业公司去了饿了么总部做工程师。在张江的两年,他见过来此创业的小公司一波波倒下又一波波涌来。这里给无数人提供梦想和希望,恍若能迅速成为新时代的科技大佬,再不济也走在了时代的前沿。

我问他如何形容张江,他对我说了两个字,疲倦。这是从宏观上看待的。他认为这里作为上海的一张名片,却制造了和上海小资、金融气质不符的东西,那是一种IT、互联网的“沉闷”,似乎与上海格格不入。特别是在杭州和北京两地强势的劲头之下,张江看起来有种挣扎的悲凉感。

“互联网更迭速度很快的。特别是中小型企业,百分之九十的都死了,都在烧投资人的钱。”

另一种沉闷在他看来,如果结合他的经验来看,是这里单一的性别结构。正如互联网类从业人员多为男性,女性在这里是稀少的,商场女厕所门口不再排起长队,以至于这里的建筑和商场都硬朗、线条感,呈现一种刻板的男性气质。

郭阳精准地控制着自己的精力。他看起来没有任何疲惫感,身穿休闲外套,身材保持得恰好,还养了两只猫。下一步,他对我说,计划创业,“把上海互联网氛围搞浓一点,不至于让张江像现在这样。”他即将出版一本书,目前在上海交大念的在职研究生也即将毕业,目前的烦恼是怎么拿到上海户口,除了感叹有些难之外,他还重点说明了,用2000万投资快速拿到户口的方法。

小企所在的银行能给她一个难得的上海户口,前提是她现在不离职,她想了想,拒绝了。“我没那么稀罕上海户口,美国的户口我都没要!” 她已经打算辞去这份工作,原因在于工作内容和环境有些单调,她希望趁着自己年轻多体验一些工作。

健身教练、售楼中介与外卖员

在张江,一切似乎都围绕着这里的高科技企业与从业人员运转,往高处看,政策给予来此地创业的人以诸多物质支持,往低处仔细观察,这里的交通、住房乃至周围服务业们也多是围绕他们而转。在健身房与售楼处,他们在此相遇了。

全家便利店的店员全神贯注地整理货物。24小时营业的健身房已经开门,张蒙是这家店的教练,她95年生人,身高1.72,肌肉不明显但紧实。她带我入内参观一圈,并说“打造更好的自己。”这里的健身房也多与其他地方的不大一样,号称“黑科技”,如果你想在凌晨3点来健身,只需要佩戴好手环,尽管眼前一切都是漆黑一片,但你的头顶上方,总会有一盏灯及时亮起,尽管你走后它又立马熄灭。

它吸引的是附近上班的白领们。通常他们没有多少时间锻炼身体或者训练肌肉,但是,如果在中午或者工作期间的某个空档来到此地,举铁、跑步、练操,总能让他们感到一种安全感。

而早上八点,袁程已经站在张江高科人流较大的十字路口。他拿着一叠传单,上面印着上海张江精选一首楼盘的信息。正是夏天的上海,气温高,有的人接过有人选择视而不见。这是他来上海的第三个月,做售楼销售,如果没有业绩提成每月只能拿到3000块的基本工资。袁程给我算了一笔帐,800块用来租房,1000块用来吃喝,500块用来抽烟,剩下的几百用来打游戏充值买装备。他抱怨贸易战已经波及到他的生活,一张显卡在年初只要几百块,而现在已经接近1000块。“我舍不得买,先将就用一下。”

我和几个看房的人坐上了去看房的车。

距离张江高科3公里,浅水湾的200套房子正在等待售卖。车上的售楼人员统一着装白色衬衣加西裤。重复的看房工作已经让他们有些厌倦,除了袁程。他热情,还保有一分天真。来上海之前,他在郑州工厂工作。想娶媳妇,但没有20万的彩礼钱。好在要拆迁了,他能分到几十万,说到这里,他又陷入忧虑中,“几十万能有个啥?在上海,我跟你讲,这点钱拿出来人家都会笑话你。”

还是有盼头的。他的一位同事前不久做成一笔大单,卖了一套别墅,直接提成了好几十万。“真是幸运!”他说。副驾驶的小哥接过话打消了他的兴奋劲:“这年头有几个人还能买别墅?就算买也轮不上你遇到。”

下了车,到达一个小洋房小区就听见刺耳的高音喇叭声,放的是《常回家看看》,先前搭话的那个房产销售立马给我们解释说,这里有业主闹事,你们别放心上,待会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就晓得现在买有多划算了。

袁程一脸神秘兮兮,领着我们向售楼处走去。八个保安围在“肇事者”周围,他们神情严肃透着不耐烦,“肇事者”穿着红色衣服,拎着一个LV包,扩音喇叭搁在围栏边,她表情愤怒,时不时站起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或者拿起扩音喇叭突然凑近保安的耳朵,后者连忙捂起耳朵大骂“神经病”。

我们进售楼处需要申请,前两天这里聚集了30多个业主,前一日走了一大半还剩十位,到今天只剩下这一位。售楼部采取紧急措施,严阵以待。

进入售楼处,袁程赶忙拉我到一边说,外头闹事那人,吃了哑巴亏。政府限购政策出台,新出的2、3期一套下来要比之前1期买的便宜70、80万。谁不恼啊。给外面“闹事”卖房的销售一口龅牙,我提及此事,他脸一垮说:“她要我们给她免费送一个停车位来弥补,怎么可能啊你说。”

我们前往样板房,154平米的小洋房,售价1040万,房产销售在旁边对我们说,还有三天就要认购,务必抓紧,政府已经不给张江批住宅用地了,你们买的将是最后一批住房。同行的小夫妻打算在此买套房来投资,但听到估价后还是吓了一跳。见状,那位龅牙销售一副爱买不买地表情说:“前儿,楼上一套同户型的房子,一英国海龟直接视频确认给买了,都没到现场,这样的户型在张江没得找了。”

我与女业主取得了联系,她告诉我自己倒没有亏损太多,只是认为开发商态度蛮横,承诺的小区游泳池现在没有了,“我也要脸,谁想在此地哭闹?还不是没得办法?”

在回去的路上,袁程指着远处宽大的建筑露出羡慕的眼神说:“你看那里,那里就是制造飞机的中国商飞”。

他又问起我的学历,听后,他挺起胸,说,这里,张江,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别说硕士了,就是博士,街边也是一大堆。

黄胜在中午12点34分到达了钜芯研发大厦,对方点了一份黄焖鸡米饭,送走后,他立即赶去下一站。下午两点多,他回到玉兰香苑四期的美食街。此时他能在外卖员盘踞的大树下靠着车休息半个小时,如果没有订单,他会选择打上几局“绝地求生”的游戏。

穿着“闪送”服装的老丁这天中午没有接到一个订单,他有些丧气,又有些不满,“算了不搞了,回家睡觉。”他走到对面的一家店铺点了一份脆皮鸡,15元。脆皮鸡店环境很脏,典型的苍蝇馆,店主并不避嫌地直接把鸡肉放在店内泡着,旁边摆着各种纸箱和水桶,这里不能堂食,老丁拿着打包好的饭骑上车回到玉兰香苑六楼的阁楼,与他同住的还有自己的老乡,租金1500,两人平摊。

附近不乏在张江工作的高学历、高收入的年轻人,玉兰香苑是多数在张江工作的年轻人会选择的地方。租金相对便宜,距离上班地点不远,骑俩电动车20来分钟即可。

玉兰香苑四期益江路边是一块占地几百平米的商业街,没有人知道这条街具体叫什么名字,准确来说,它不是修整整齐的街道,也不是豪华的商场,它更像是县城里杂货铺们聚集而成的小集市。它的承载量惊人,衣食住行娱乐养生全都包揽,能满足一个人基本生活需求。

小馆子排开,种类繁多,锅和瓢盆都歪摆着,不符合上海的精致印象,没人在意这些,这里的食物低廉,符合在此地生活的人需要。这里生活的人群对生活并没有太高的标准,饭就是饭,吃饱就够。“如果要追求精致,那就去浦西好了。”

浦西这个概念,是作为浦东的对立面而产生的概念,它不是行政上的,而是观念上的,它意味着“精致、现代和小资情调。”后者内部自有一套气象,不必由象征着市区的浦西来提供生活的功能。

走进位于益江路的商业街,你会忘记这里是上海,它像极了西部某个县城的常见的街道:店铺名用霓虹灯构成,看起来廉价而土气。服装店内音响高喊着:大减价大减价!夏季服装一律五折起售!店内的塑料模特表情冰冷,长着标准而媚俗的五官。

这条街道的中午,都是昏睡着的眼。有人在一盒没吃完的西瓜果切旁趴着小憩,南边黄焖鸡米铺的店员正拿着扫帚有气无力地机械扫动。

再往前走,奶茶店的何微正拿着手机看《延禧攻略》,店内只有她一人,她来上海两个月,对一切还不熟,除了东方明珠外滩外,她就一直在这片小商业区活动。美甲店的李芳昏昏欲睡,她来上海二十多年,玉兰香苑刚建好那年她就四处找人借钱用8000/米的价格买了一套房子。买房的原因是她的两个姐姐嫁到上海,出于某种自尊,或者说好胜心,李芳和丈夫借来10几万付了首付。

原先在一家公司做会计,枯燥又没有休息时间,便去了附近的美容技校学习美甲,一干就是六年。现在她在此地开了家美甲店,美甲最便宜的价位是48元。店铺十平米,每年租金却要8万。她不苟言笑,看起来严肃而有怨气,一直示意让我加她微信,“美女,我跟你说,我现在是张江这个片区的xx化妆品的总代理。你加一下我,之后我发什么朋友圈你就跟着发什么,我给你提成,一个月月收入上万不是问题。”我加她后,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该公司的面膜递给我,并说免费送给我,于此同时她又不厌其烦地说了三分钟时长的面膜功效。

下班后,各自世界的欢乐与苦楚

下午五六点,到了下班的时间,来“黑科技”健身房锻炼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张蒙的工作很忙,一个周能接到几个私教的工作,刚给名为张婷的顾客做完食谱规划。

在同栋楼的王思不吃外卖,她驻颜有术,看起来年轻而富有活力。“我每餐饭都要用称来衡量一下是否达标或者超标。”

程序员们多有颈椎病,益江路这条街的盲人按摩店成了缓解压力的去处。店在三楼,楼梯狭窄,拐角处灯光闪烁,一进门,机器自动播报:欢迎光临。陈贤发51岁,是这里的技师,来上海前曾在四川某地当包工头,管理着近20号人。

他身高一米六八,戴墨镜,刚满五十,看起来硬朗带着不可小视的威严感。失明的打击对他来说稍微有些大。说起来,要归结到一辆铲车上。工地开铲车的人有事回家,李江亲自上阵,尽管他没有任何驾驶执照。铲车没有减震器,晃动得凶,李江高度近视,戴着2500度的眼镜,眼镜一颤一颤地在鼻梁上下起伏。他觉得有点奇怪,为啥子每次倒泥巴都要碰到装泥汽车的栏板?这样过去十多天,他突然发觉在眼角处有水滴状的东西,而且眼睛分泌出许多黑色丝线,看东西越发模糊。

县城医院医术并不高明,检查许久,医生给了个轻巧地回复,“可能是用眼过度有些疲劳。”他一听,又回到铲车上哐哐哐工作起来,继而发现事物在眼睛里融为一体,不辨黑白。眼睛已经彻底看不了。

视网膜脱落。哪怕动手术把它再安上去也无济于事,“视神经已经萎缩了,移植眼球也不会再管用。”

“绝望,太绝望了。”他戴着墨镜毫无感情地说,像是念一段没有入戏的台词。

晚上12点30分,李江一天的工作正式结束。按摩店给这里的技师们配备一套宿舍,八个人住在一起,四架床,上下铺,爬到上铺时经由反复摸索已不会出现踩空的情形。

失明前,李江的娱乐爱好很多,下棋、打乒乓球、羽毛球,失明后,这些娱乐活动也跟着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

他告诉我,自己还是很乐观,他打开手机,里面有专门供盲人使用的读字软件,唱吧被打开,“我现在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在唱吧里唱歌。”李江的唱吧账号没有照片也没有名字,他喜欢唱刘欢与周华健的歌,我问最喜欢哪首,他说都还行,不过经常唱《重头再来》、《刀剑如梦》。

酸奶吧聚集着一些年轻人,他们点上一杯奶茶或者水果奶昔,找到有插座的位置,然后用自己最舒服的姿势躺好,或者靠在同伴身上,点开游戏软件,三五个一伙,“开黑!”中间穿着白色T恤的男孩高吼一声,随后三人神情凝重,十指飞快跳跃,屏幕的光在他们脸上一闪一闪,似乎遇到难关,一男孩一声“卧槽”,双脚谈起,而后一脸紧张。

他们都是零零后,念到高一就中止了念书,从河南、安徽来此地,在一家快递点做送货员。他们送货穿过大街和巷子,“拿着快递有时候会想象拿着装备,或者是秘密情报之类的。”“相比念书,你们更喜欢哪种生活?”我问。“各有各的好吧。不过现在,自由。”一个男孩回答我说。

外卖员聚集在街道中心区域,这里有几棵大树,他们以此为据点停靠在此,中午会在这里靠着车休息,闲着等活时也聚拢于此,要么发呆要么聊天要么打游戏。此地也是清洁工们的小憩之地,工作到玩晚上,实在太累,他们会在此处凉快的石板上卧底而睡,凉风吹进,有时候会把他装进车子里的垃圾吹出来,也会把他一撮头发吹得翻起,但在炎热的上海,这凉风总归是让人喜欢的。

中心区的一家烧烤摊前围拢许多人。55岁王秀红正在烧烤店串烧烤。在串完韭菜、茄子后,她拿起一整颗娃娃菜,没有洗,径直切下,拿根棍,串上。面前的电视放着《西游记》,第十八集。孙悟空刚刚打死了九头虫。被《西游记》影响的一代几乎都幻想过成为上天入地斗玉帝的齐天大圣,他充满正义,虽急躁但本事高超,前方虽有九九八十一难,但你知道,这些难关都将一一克服。吃烧烤的、送外卖的,站着或坐着盯着电视,尽管这些剧情已经看过千百次,但在这个深夜,它似乎是唯一能让人忘记痛苦提供短暂的快乐的东西。孙悟空让九头怪现出了原形是高潮,大家嘴咧着,为孙悟空神奇的本领叫好。

王秀红是四川南充人,来上海十多年没有回一次家,去年回到老家打算养老不再来上海,但一会看到家里的木房子倒塌。本想重修但十几年做清洁工挣到的积蓄已经凑给儿子买房了。

她和老伴只好再回到上海,这次他们的目标是挣钱把房子修了,她算了算,存11万就可以修个小平房,装修就算了,有几样家具就可以。已经找人借了三万,只需再挣八万。两人一人挣四万,时间两年。

为了多挣些钱,她和老伴打了两份工。凌晨四点,朱秀红起床,到附近街道做绿化,修剪树木,顺带做清洁。这份工作做到中午十二点。工资两千五。下午五点,她骑着一辆白色电动车来到这家烧烤店,负责洗菜、串烧烤、收拾桌子、上菜直到晚上十二点。“这个新疆老板给我1500一个月。”每天工作16个小时,两份工作工资相加4000,没有劳动合同和相关保险。和老伴租房需要800,除去种种开销,两人每月能存5000块。她告诉我,明年夏天挣够了钱就回家,养猪再种点粮食。

我们互留了电话号码,我离开张江回到家写这篇稿子时突然接到她的电话,她普通话不好,我总要一遍遍确认她的意思,“妹儿妹儿,有空,到我家里,来玩。”她说家里还有两块腊肉,想邀请我去她家里过中秋节。

晚上十一点多,马纤下班回到小区,没有直接回家,来到了烧烤摊点了一桌子烧烤,他喜欢呡一口啤酒后,看一下手机,烤串也没动,继续呡口酒后,就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的电视,里头在放《西游记》,已经到“九头怪”的剧情了,他偶尔随着剧情笑一下,嘴角轻轻一扯,也不露齿。我找他搭话,一问是老乡,白天发生点事儿,晚上堵得慌就来这里喝点酒吃点东西。“我是不是看起来好颓废吗?其实我名字不是纤细的纤,而是谦谦居子这个谦,是因为我妈不识字,当年上户口把名字搞错了。怪尴尬。”

他在一家装修公司做室内设计师,26岁,这两年最苦恼的事是怎么挣到更多的钱和娶到喜欢的女孩。他说在外地工作形成的感情都很短暂、脆弱,“大家只是耍一哈,结不了婚。”

张江的街上见不到太多待业青年,不像深圳三和那般。凌晨两点,我走进一家网吧,10块钱一小时,屋内空荡,电脑是GTX750 Ti显卡、4GB内存、i3处理器。

五个男生坐在不同区域打着同一款游戏。像《权力的游戏》中的国王操控着一切。瘦弱的青年纹身赤膊,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嘴上说着一连串啊啊啊啊。附近一个餐馆的人上来了,从门口那个身形壮硕的青年开始问起:要不要吃炒面。对方没理。第二个是眼镜男,“要不要吃炒面啊?”对方也没理。走到我的桌边,他看见了纹身男。

纹身男正打得起劲儿,卖炒面的小哥也不急,站在旁边看着他“拿着冲锋枪,越过墙,杀敌无数。”缓了一阵,“要不要吃炒面。”纹身男没有理他,他不放弃,又重复问道。“来一份吧。”纹身男回复,“要不要加蛋?”“加根香肠,不要蛋。”“好嘞,一共十五。”

张江午夜亮起灯的除了一些加班到深夜的写字楼外,还有益江路不关门的足疗店。三家足疗店,分别在这个小街内的不同方向,门口的招牌清一色的红绿闪灯装饰,几个三十来岁的的女性穿着肉色丝袜坐在门口,在中国,这通常是人人皆知的标志,她们通常是性工作者,看起来,生意并不好,她们坐着无所事事,张姐打开手机看起了电视剧,旁边年轻的姑娘在刷抖音,角落里,几个女孩子在一张板凳上放了一盒鸭脖,津津有味地嗦了起来。

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但市区离得太远,哪怕有感兴趣的活动,也往往会放弃。圈子职业与性别结构单一,让这里的人们开始从网上建立QQ群尝试交友或者自发组织娱乐活动。在一个名为张江80后的QQ群里,人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烦恼,但又觉得生活稍微无聊,聊天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手段罢了。

管理员在群里发起了某天相约唱KTV的群活动,欢呼而跃跃欲试的人很多,但多是举举手调侃两句就没了下文。最终,有六个人参加了这次线下聚会。我申请加入,交了三十三块唱歌的钱。

周六我们相约在XX商场的一家kTV见面,除了我,三男三女,他们职业各异,但都在张江上班,未婚,发起活动的小娟告诉我,通过唱K能迅速判断对方值不值得交往,如果他是麦霸,老是自己唱歌,还迷恋自己的歌声,这种人一般是大男子主义。如果一直把自己的歌置顶,这种人多半自私,她喜欢坐在角落比较安静,偶尔唱首情歌的男人,踏实又让人又安全感。

做程序员的张丰看起来是三位男士中最有情商的,他去楼下买了一堆零食,塞在包里带了上来,博得小娟直呼:怎么做到的?太厉害了!而做财务的王博可能会是小娟不喜欢的类型,他喜欢郑智化,唱完了《水手》又置顶了《星星点灯》,唱歌五音不全但完全自我陶醉状。

小娟会拍一小段每人唱歌的视频发到QQ群里,这些视频像一颗丢进深水里的炸弹,沉寂的群里突然又热闹起来。

早上五点半,张江玉兰香苑附近的早餐铺已经开门。一男青年不停地把装着土豆丝的框从面包车里搬到店里,他的母亲和妻子则在店里烙饼。一个圆形铁器容纳着一张面粉做的大饼,上面耍着花椒、葱花,要熟了,赶忙把搅拌好的鸡蛋往上面一浇,大饼瞬间成了金黄色。

六点左右,上班族陆陆续续来这里买早餐,他们握着卷好的饼,大嚼一口,拿杯豆浆猛地一吸,舌头被烫到,慌忙在树下吐了出来。

一只小黑狗在附近慢慢踱着步子寻找烧烤谈昨夜留下的食物。收废品老太太已经工作一小时了,她骑着一辆三轮车,身后车上的废品高过她几个头,使她看起来渺小却又传达了某种动人的力量。有些吃力,她打算站起来踩,一下,两下,堆着废品的三轮车缓缓向前驶去。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同事为看延禧攻略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