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世界大穿越小说 有没有

  江湖终于终于回想起,

  那曾经一度被朝廷所支配的恐惧,

  还有那被束缚在律法里的屈辱.。

  黑夜里,骑士踏着积水,飞驰向未知的黑暗。

  荒野上的呼吸声,也来越粗重,越来越密集,一声低声的啜泣,忽然在黑暗中响起。

  但马上被人捂在了嘴里。

  踉跄的脚步,磕磕绊绊的奔行在原野上,天边的一轮明月高悬。

  猛地,奔逃的众人停下了脚步。

  呆呆的看着前方那噩梦一般的身影。

  月下,几位身穿飞鱼服的骑士安静的站在那里。

  犹如地狱里的阴魂鬼魅。

  几人脸上闪过一丝绝望,一位年轻的女子,颓然倒在了地上,低沉的哭泣着。

  当头的男子拔出腰间的长刀,绝望的大笑道:

  “赵家狗!我绝命三刀王霸天,死也不会放过你们!”

  一道颈血飞溅长空,如同红色的长练从月色中垂下。

  “快跑!跑啊!”男人们把女子护在身后,对着一名年轻的后生吼道。

  王霸天的身躯,重重的倒在了几位骑士的面前,他的一颗头颅,被其中一人擒在手上,两只死不瞑目的眼睛盯着后生。

  青年含着泪水,扭头离去。

  他身后,传来了男人们愤怒的嘶吼,与临死哀嚎。

  只有一个声音始终在他耳边回响。

  “快跑!跑啊!去找乔帮主,请他为我们主持公道!!!”

  青年的脚下又加快了几分,前方横生的乱枝打在他脸上,抽出几道血痕。

  但他只知道跑,发挥全身的功力,拿出吃奶的力气,脑子里什么也不想,只知道往前跑。

  将风,月,杀戮,全抛到身后。

  “杀光这些朝廷鹰犬!我和你们这群鹰爪子拼了!”男人们嘶吼着,

  依旧压不住骑士们冷冰冰的声音。

  “太行王家庄,劫掠路人,滋扰地方,三十年来犯下血案数十起,罪无可恕!”

  “家主王金刀,已于上月伏法,天子有命,殿前司都禁军捉拿在逃要犯!奉司都口谕,龙骧卫,杀!”

  “杀!”骑士们齐声大喝一声。

  身上的铠甲腾起白色的雾气,坐骑冲击之下,宛如鬼魅中人。

  一名手持大刀的男子奋力一跃,刀光一卷,横批在骑士身上。

  “熔火为甲,雷光为锋。龙骧虎跱,玄武真功!”

  骑士的大红披风,迎风招展,周身浓厚的雾气,忽然变得火红一片。

  升腾跳跃如同火焰!

  男人死死地抵着长刀,却始终卡在骑士身前三寸,不能更近一分。

  面对骑士冷冰冰的目光,

  他惨然闭上了眼睛。

  烈光滚滚而过,又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黑夜里,血光冲天,照亮了一片。

  杏子林中,乔峰身插数刀,豪迈大喝道:“马副帮主到底是谁所害,是谁偷了我这折扇,去陷害于乔某,终究会查个水落石出。”

  又扭头对康敏,“马夫人,以乔某的身手,若要到你府上取什么事物,谅来不致空手而回,更不会失落什么随身物事。别说府上只不过三两个女流之辈,便是皇宫内院,相府帅帐,千军万马之中,乔某要取什么物事,也未必不能办到。”

  “乔峰,你这契丹狗贼,还在这胡言乱语,污蔑马夫人清誉,马副帮主刚直不阿,明明就是你下手残害了他,诸位丐帮兄弟,岂能放过这个凶贼?”

  场中的气氛顿时凝滞了。

  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有些茫然,丐帮弟子本能的想要服从乔峰,却碍于他的身份,不敢明言支持,就在这时,一个狼狈的身影,从一旁扑出来。

  只见一个风尘仆仆,浑身伤痕的青年扑在乔峰的脚下,大哭道:

  “乔帮主,你要为我们太行王家寨主持公道啊!”

  “我们满门的血仇,还请乔帮主查明!查明啊!”他捣头如蒜,恸哭不已。

  乔峰为难道:“这位小兄弟,不是乔某为难你,只是丐帮帮主这一称呼,乔某实在担当不起,如是小兄弟你不嫌弃,乔某只是单单一人,也要为你讨一个公道。”

  青年大哭道:“江湖危亡之际,岂能在乎小节小义?乔帮主,北方武林完了!完了!”

  在场的群雄听到这话,无不大惊色色,单正上前一步,匆忙问道。

  “可是契丹入侵?”

  乔峰脸上泛起犹豫两难之色,上前的脚步顿时缓了下来。他暗道,武林群雄上阵厮杀是为了保家卫国,我现在上去,又是什么立场呢?

  青年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为之震惊。

  “是朝廷,是朝廷对武林动手了!红衣骑士,那些红衣骑士,他们是朝廷的走狗,奉了皇帝的圣旨,对我们下手,我们王家寨满门被杀,下一个,就轮到丐帮。”

  “你休得胡言!”一旁徐长老指着青年的鼻子,恼怒道:“谁不知道我们丐帮对大宋忠心耿耿,抗辽之事,多少丐帮英雄抛头颅,洒热血,你怎么在这里胡言乱语?”

  “户部尚书蔡京蔡大人,在家中被人以降龙掌一掌劈死!天子大怒,已设立殿前司都禁军——肃武堂约束江湖势力,肃武堂都督陈昂,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竟然下肃武令三十六条,以严刑峻法约束北方武林,稍有不从着,就满门屠戮。”

  青年掏出一纸血书,哽咽念到。

  他伏地大哭道:“这是北方武林同道的血泪啊!下令不过三天,陈贼就亲自带人围杀了太行十八寨的绿林好汉,就连明教教主方腊,也被他追杀三百余里,偌大一个明教,死伤惨重。我们北方武林一片血雨腥风,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还请乔帮主主持公道!”

  “这么大的事,为何当地的丐帮弟子没有上报?”徐长老大怒呵斥道:“简直是一派胡言,乔峰,这是你找来掩人耳目的人吗?”

  “我说的都是真的!丐帮弟子,据我一路所见,凡是乞讨之人都被官府强制关押,说他们不思耕种,已经强迫他们屯田去了?”青年大哭道。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徐长老气得胡子都飘了起来,他颤抖着指着那人,“大宋哪来的良田来屯田?”

  “是西夏,西夏大军大败,损失惨重,已经丢了河套和大片的西北之地,西夏王被吓得割地求和了!”

  在场的武林群豪门一开始还疑神疑鬼,听到这里纷纷忍不住笑了出来,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徐长老也被气笑了,“你这狂人,狂人啊!来人,拉这人下去!真是失心疯了!”

  青年挣扎着大喊道:“我没有疯,没有疯,乔帮主,你要为我主持公道啊!朝廷真的对武林下手了,肃武堂龙骧军已经向丐帮来了,乔帮主,你要小心啊!小心……”

  徐长老大笑道:“这人疯的不轻,朝廷窝囊了这么久,居然在他口里大败西夏,简直胡闹!”杏子林中,群豪都大笑不止。宋军懦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辽人夏人,那个不是在朝廷头上作威作福?

  虽然大宋富足安康,可军备松弛,武力衰弱,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瞧得起那些缩卵的禁军的,就连边军也不放在眼里,听到这话,只感觉好笑,天方夜谭一般的事。

  一片笑声之时,忽然马蹄声响,北方有马匹急奔而来,跟着传来一两声尖锐口哨声。在场群丐中有人发哨相应,那乘马越奔越快,渐渐驰近。

  徐长老喃喃的道:“这又是什么紧急变故?”

  只见一名丐帮弟子伏于马上,健马奔驰到众人身前,长嘶一声,轰然倒地立毙,乔峰连忙上前将那名丐帮弟子浮起,只见他脸色苍白,气息微弱。

  徐长老指着乔峰厉声道:“乔峰,这是本帮大事,你不得过问!”

  乔峰长叹一声,将那名弟子托给上前搀扶的白世镜,不料那名弟子死死地抓住乔峰的衣角,嘴唇喏喏的想说什么,吴长老见状,冷哼一声:“徐长老这是什么意思?乔帮主还是咱们的帮主,有什么听不得?”

  那弟子说不出话来,手指颤抖着指向身后。

  他来时的小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队红衣骑士,他们身着朱红色飞鱼服,整齐肃穆的排成两列。

  一个修长的影子站在岗头,背对着众人,青袍下摆在微风中,猎猎作响,毫无束缚的一头发丝,随风飞扬,自有一番岳峙渊渟的气度。

  那弟子看到那个身影,急促的喘息两下,脸色潮红,激动的昏迷了过去。

  乔峰小心的将那名弟子交给白世镜,对着那个身影一抱拳,一番动作器宇轩昂,洒脱不已,让丐帮弟子一下就有了主心骨。他沉声问道:“足下是何人,来我丐帮聚会之地,又有何事?”。

  那人拂袖回身,众人看清楚他的面貌,才发现,他不过是一个及冠青年,但一身气度,竟然不在乔峰之下,在场所有人都隐隐被压迫住,王语嫣暗自皱眉道:“这人的气质看上去好像表哥,但表哥给他比起来,又有种……不像的感觉。”

  她原本是想用,不伦不类或者是沐猴而冠,但又觉得这样说太过贬低慕容复,连忙改换。

  旁边的段誉发现了她的异状,探头问道:“神仙姐姐,你怎么了?”

  王语嫣看了段誉一样,虽然段誉现在傻头傻脑的,但是一身气度,却刻在了骨子里,“这人倒是更像两分,只是太痴了一些。”

  段誉出身高贵,他的行为教养,正是慕容复所刻意模仿的,不过一个是养出来的气度,一个是学出来架子,慕容复和段誉一比,就显得气质拙劣。

  陈昂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个平凡学生了,他在永无止境的世界领导一个庞大无匹的财团,一身气度也磨练了出来,所以看上去和段誉比较像。

  段誉回头看到他,也觉得眼熟,笑道:“这位兄台倒是气度不凡,看上去,也是个可以结交的人!”

  杏子林中,群雄目光灼灼的盯着陈昂。

  陈昂微微一笑,开口道:“在下,大宋肃武堂,禁军都督陈昂,见过乔帮主!”

  ps:本来应该是《星球大战》的卷末感言的,但是我这一卷实在写的不好,也没脸说什么,干脆放上新卷的剧情预告好了。

  写剧情来当预告,我也是吐了血的实惠。

  这个剧情不影响天龙八部的主线剧情,不看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写杏子林的时候,肯定用的是主角的视角。

  今天还有正常的两更,为了避免起点抽风,我尽量赶在晚上之前码出来。

    实验室里,陈昂带着橙色的护目镜,注视着实验台上嗡嗡运行着的纺锤形发动机。

  莹莹的蓝光闪烁着,机器运行的稳定,发挥出色,陈昂朝旁边的研究院微微点头,就看见数十名研究人员,严肃的面对面前的计算机,无数繁复的命令一一输入,实验台上,由数十枚锁扣束缚在地面的机器,一一的解开束缚。

  发动机悬浮而起,蓝色的电磁波动微微的闪动着,一股细微而稳定的能量,从发动机的输出端,传递到一台仪器中,代表着能量输入的蓝色闪光灯闪烁两下,稳定的亮了起来。

  “成功了!”在场的研究院面色激动,从座位上猛的站起来,拥簇的围在试验台前,看着台上那台崭新的,代表着地球最尖端技术的机器。

  虽然实验成功了,但陈昂的脸上仍然是一片平静,不光是他,就连他身边穿着白大褂的老人们,脸上也都没有多少喜色。

  “瑟尔发动机成功运行了,可是我们离反重力引擎,还是那么的遥远,甚至更加的看不到希望了。”老博士感慨道。

  陈昂从星际时代带回来的科学技术,在地球却遇到了难以想象的研究困难,这些和地球断层超过三十个世纪的科技,与现存的体系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很多基础科技,都是以星际工业视角来阐述的。

  即使最基础的合金钢,星际也早已摆脱了地球主流的熔炼技术,而是以磁流体熔炼金属原子,磁感应塑造法在原子核级别的精度下生产,这种需要制造白矮星级别的引力磁力的高技术,地球根本摸不着边。

  一个小小的反重力引擎,却和整个工业体系息息相关,它的每一个衔接部件,都源于当时已经普遍,但对地球来说遥遥无期的高端技术,空间、引力、电磁,这些在星际时代被人操纵于股掌之间科技,孩童皆知的基础,在地球,却还是刚刚开始萌芽的前沿科学。

  以陈昂一个人的力量,试图去复原这种伟力,就好像地球的大科学家,在原始时代用石头打制一辆汽车一样可笑,数万个星球,上千个种族,万万年积累的伟大力量,以地球的基础,仅仅只能在门外窥探而已。

  当然,有着星际技术积累的地球文明,开启了智慧枷锁的人类社会,必然有着无穷的潜力,陈昂相信,给他们一点时间,必然会焕发银河共和国也为之赞叹的成就。

  开发大脑的超频药剂和延长生命的进化药剂的完善,让地球文明在人类进化的领域,都站在了银河共和国的前面。即使在星际时代,这两种药剂也具有无可比拟的意义。

  但是这始终需要时间,而且必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以世纪为基本的计算单位的漫长历程,这怎么能不让知道一部分内情的科学家们,为之叹息。

  看着辉煌的文明就在眼前,真理离他们近在咫尺,这些以更高真理为毕生追求的科学家们,为它痴狂,却限于自己的认识水平和社会发展,不得不重复错误,蹉跎文明。

  面对悬浮在半空的银碟,老博士痴痴的看着这代表着星际时代的辉煌文明,一寸一寸的抚摸着它银白色的流线形身躯,直到陈昂来到他身后,他才勉强反应过来。

  “进化药剂怎么样了?”陈昂翻着这段时间的实验记录,淡淡道。

  老博士恍然回过神来,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开启超频状态,神色冷漠语气平静的回答:“进化药剂一切都很顺利,人体实验表明它有效的保持了人体的健康,细胞状态显示,注射了进化药剂的成年男子,寿命一般可以达到三百岁,其中至少有二百五十年,是健康的巅峰时期。”

  陈昂皱眉道:“遗传实验室的成果是这样,那神秘学呢?”

  “根据博士你提供的神秘学资料,以血兰为原料的基础制剂,效果有些奇怪,根据研究它对一些神秘学人员的效果好的惊人,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则只有进化药剂的一半效果,还需要长期的服用。”

  “根据第三十七号志愿者的研究,他是一名佛教僧人,身体素质平平,但是服用血兰药物之后,他的器官出现了突破生理极限的效果,新陈代谢循环更是变得极为缓慢,他的细胞的寿命,达到了上千年的惊人水平。”

  精神气大循环,陈昂有些明白了,他制止了老博士滔滔不绝的实验数据,淡然问道:“进化药剂的‘枷锁’突破,研究的如何了?”

  说道这里,老博士有些愤愤不平的抬起头,有些不甘心的回答道:“还不错,进化药剂的试验者表现出了良好的体能状态,甚至有了惊人的环境适应能力,十二号实验体,一位海边水性极好的渔民,甚至进化出来第二套人体循环。”

  “但是这种进化跟超频药剂代表的大脑开发,完全不兼容,那些进化者无法接受超频药剂的大脑开发,同样,我们的基因也无法接受进化药剂的激化。”

  “你做了人体实验!”陈昂猛地回头,盯着他。

  老博士沉默良久,眼中的蓝光剧烈的波动着,艰涩的开口道:“是的,我违反了实验规则,擅自做了人体实验,结果很不乐观,所有同时注射两种药剂的志愿者,都出现了可怕的基因病。”

  陈昂沉默的看着他。

  老博士从超频状态退了出来,他沮丧的抓住自己稀疏的头发,踉跄跌坐在地上,忽然掩住脸孔,呜咽道:“都是我的错,西亚,西亚她听了我的理论,她给自己注射了一支进化药剂!我们以血兰制造的基因稳定剂,仅仅三个月就失效了!”

  “她现在在哪?”陈昂看着这个可怜的男人,叹息道。

  “基因稳定室!”老人抬起头,脸上有种深深的茫然:“我们本来已经撑不住了,还好,还好博士你带来了新技术,现在她被冷冻在基因稳定室。”

  “天网,解除洛南博士总负责人的权限,将人体实验列为第三类许可项。”陈昂缓缓道。

  天花板上,一道银白色的流光闪过,主持整个地下实验室的庞大信息流里,复杂的权限改变悄然的发生着。

  老博士解开胸前的ID,放在陈昂的脚下,原本挺拔的身体,这一刻看上去有些屈偻,甚至是衰老。

  “你要为自己做的事情承担责任!”陈昂缓缓道:“但是西亚不应该,她会是重点项目的,基因崩溃和基因疾病这方面的研究,就由你来主持吧!”

  老博士忽然失控的捂住自己的脸,浑浊的泪水滴在他的手上,一声含糊不清的“谢谢!”让转身离去的陈昂,缓了缓脚步,但他并没有回头,依旧脚步坚定的离开了这里。

  实验室正在高速的发展当中,每时每刻,都有全新的突破,每一天都在刷新着地球文明的高度,这里每次突破的成绩,足以刷新一遍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人类的科学研究。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发展势头,就像永无止境世界的易集团一样,无可比拟。

  但是陈昂自己,对生命的进化,却有了停滞的势头,生命原力的解析和发展艰难而缓慢,大脑开发就像一个催命符,一点一点接近着陈昂的极限,因为生命原力而有些进步的生命层次,很快又被大脑开发程度迎头赶上。

  内力积累已经枯竭,笑傲江湖里的积累,很快被消耗一空,虽然内力的量依然突飞猛进的积累着,但是对于它本质的探索和进化,已经近乎停滞。厚积薄发,没有深厚的积累,就难以有快的进步。

  内力是生命的纽带,是陈昂感应原力的枢纽,它的缓慢和停滞,直接影响到了陈昂的进化之路,新一轮的探索势在必行,这一次,应当去一个武学更加昌盛的世界,内力更接近它本质的时候。

  陈昂开始悄然为自己新一轮的探索,准备起来,这一回,他决定用更激烈的方式,促进武学的发展,试着改变,干涉武学的演化。

    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

  陈昂脚踏银碟,翱翔于九天之上,宽大的衣玦迎风猎猎作响,陈昂神色淡漠,羽衣星冠,凛然有仙人气度,若是让凡夫俗子看到了,必然惊为天人。若是论神棍忽悠手段,这世上尚无能比得上陈昂。

  甚至连拆穿的可能性都没有。

  心理学,催眠术,移魂大法,原力说服,论操纵人心的手段,陈昂是天生的邪教教主之才,如能创立宗教,必成大气候,甚至改天换地,自命神袛也未尝不可。

  可惜手段不是目的,陈昂或许会用这些手段,去达成自己的目标,却肯定不会愿意,将这些愚民事业,当作自己毕生的追求。

  但有时候,利用这些小手段,可以缩短他达到目的所用的时间,陈昂也不会傻到弃之不用,所以今天才这般打扮,去忽悠一个在他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个人。

  汴梁繁华,远胜其他地方,即使在万里高空之上,也可以清晰的看到,这个大宋帝国的心脏,本世界最繁荣的王朝,它富足,美丽,璀璨,比起同时期的其他国家,大宋就像天堂一般美好。

  只可惜,这一片繁华,转眼间就要毁于战火,此时已经是哲宗绍圣元年,离哲宗病逝不过还有六年时间,距离靖康之耻也仅仅还有三十年,那时的汴梁已经沦入战火,可此时它还是一片熙熙攘攘的市井气息。

  这里是世间仅有的不夜之城,繁荣的商业,让汴梁入夜后依然热闹,赵煦伏案于书阁之中,朱笔批点着手上的一卷《资治通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噪杂的声音。

  “什么事?”他皱眉问道。

  旁边的内侍悄悄的过去打开大门,探头向外看了看,一看之下,就呆愣在了那里,赵煦疑惑的抬起头,起身准备去看看,忽然大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了,内侍连滚带爬的跑到赵煦脚下,声音颤抖着叩伏道:“官家,是仙人,是仙人啊!”

  “胡闹!”赵煦呵斥一声,挥袖而起,只往门外走去,他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尽管有些心理准备,但当他看到陈昂的时候,仍然忍不住心生敬畏之心,羽衣星冠的陈昂高悬于九天之上,宛如月中仙人,直视着他,赵煦犹豫一下,他虽然素不信仰鬼神之说,可是仙迹当前,也不得不恭敬。

  “不知真人当面,可是向朕面授枢机?”虽然心中还是有些怀疑,但是陈昂竟然能闯入宫闺之中,可见他的性命,也操之人手,陈昂看上去也不像什么刺客狂徒,表面上服个软,赵煦也不是不能接受。

  陈昂听了他的话,只是微微一笑,“你可是不信我!但你总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应该相信你的判断能力,你先跟我过来吧!”

  银碟闪动之下,赵煦身体不由自主的漂浮而起,随着引力光束的牵引,他牢牢的站在银碟上,这时候赵煦反而冷静了下来,无论什么样的骗子,都不可能拿出这样大的手笔,赵煦也不认为有人能骗得了他。

  “有月岂能无酒!”陈昂笑着挥袖,聚拢一片云气,让两人悬浮于云上,一只酒杯被无形的手托着,来到赵煦的面前,赵煦目光闪动,若有所思的拿起了酒杯。

  “有酒岂能无歌舞?”陈昂击掌数下,天空之中忽然亮起一道虹光,数名翩翩舞女,在云朵上摇曳腰肢,曼舞轻歌,宛如天女,令人心驰神往,即使是赵煦这样的人间帝王,也忍不住心神动摇。

  “真人仙术,真令朕大开眼界!”赵煦毕竟是帝王之尊,城府让他很快的掩饰住自己的失态,但他毕竟还不成熟,眼里压抑不住的惊骇完全暴露了他。

  “这些都是小道!玩物而已!”陈昂挥手散去一切幻像,正色问道:“我问你,你可想长生吗?”这个问题,石破天惊,令赵煦拿着酒杯的手就是一顿,酒液都溅撒了出来。

  长生,以始皇之雄才,汉武之霸业,李唐太宗之英明神武,尚且沉迷于此,何况他区区一个中庸之主,赵煦至登基以来,身体每况愈差,年纪轻轻就有不适之感,他梦寐以求的就是长寿健康,更别说长生了。

  “真人……”赵煦眼中流露出激动,紧张的神情,“真人可有不死之药?”

  “呵呵!我要有不死药,自己就去逍遥去了,为何还来见你!”陈昂毫不客气道:“我自己都未曾不死,哪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

  “真人何必好言欺我,朕愿奉上大内奇珍任由真人取,只求长生不死。”赵煦有些气息不稳,他略显急切的开口道,甚至不需要陈昂示意,他就奉上了珍藏,如是一般的神棍,此时也应该见好就收,以争取赵煦的信任,在图某下一步。

  可陈昂岂是一般的神棍,他冷笑一声,环指下方的山河道:“你除了这万顷山河,哪还有买得到长生的资财?别拿那些金石珠玉来污我眼睛。”

  “真人来此,必有所求,敢问真人意欲何为?”提到大宋江山,赵煦暂时恢复了冷静,他考虑一会,断定陈昂有求于他,否则也不必大费周章的见他这位天子。

  “我求得是长生,你给得了吗?”陈昂笑道:“说我有求与你,倒也不错,我想跟你借一个梯子,一个通向长生的梯子。”

  “什么梯子?真人不妨把话说明,若是朕能有力所及,必从真人所言。”赵煦问道,他倒是想要对方提出权势,财富上的要求,可惜,陈昂的要求显然并不简单。

  “我想要陛下授予我武林专断之权!”陈昂语出惊人,一开口就要横揽大权,赵煦被惊得矗立而起,刚想开口拒接,忽然心里一动,暗自思衬道:

  武林之事,毕竟不曾殃及国本,即使让他独掌武林,也未必比得上收敛军权的危害更大,我素闻武林中人,桀骜不驯,不思王事,目无法纪,或许可行那驱狼吞虎之策。

  赵煦越想越觉得有理,浑然不觉的自己有什么不对,反而看上去精神奕奕,智慧如珠,转念间就想到了数十个制衡陈昂的办法,他不知道这些是陈昂暗示他的,反而觉得自己雄才大略,可以驾驱仙人。

  “朕与士大夫治天下,国事并无专断之权,如今新旧两党争锋相对,朕就算提出什么,也无能为力啊!”赵煦想到现实,不禁叹息诉苦道。

  “这到无妨,我听闻陛下素有荡平天下之志,因为西夏王猖獗,而与西夏交恶,世人多有争论,朝堂也议论纷纷,若是陛下能荡平西夏,携灭国之威,当能掌控大局。”陈昂伸手掏出两颗银色的弹子,拇指大小,看上去晶莹剔透。

  这是两颗三相次声波爆弹,是陈昂从星际带回来的失能武器。

  “我有两颗太乙无音神雷,能荡平数里方圆的人畜,而不伤草木分毫,还有一本《公输秘录》上面有制铁,开矿,冶炼,晒盐,种植,机关等数十种秘法,能助陛下一臂之力。”

  赵煦深吸一口气,将两枚‘神雷’捧在手里,心潮澎湃不已,又看到陈昂手中出现了一个小巧的玉盒,被他递给赵煦。打开一看,是两颗血红的丹药,扑鼻的血馨味,令赵煦食指打动,舌下生津,他忍住身体传来的**,抬头看着陈昂。

  “这是两颗延寿丹,有养身延年的功效,食之可以不老,陛下若是不相信我所言,尽管可以一试。”陈昂拂袖道,两颗血兰丹药就留在了赵煦的手上。

  赵煦感到眼前一花,就来到了地面,四周慌乱的内侍连忙将他围了起来。

  “让太医来我宫里一趟!”赵煦吩咐道,少顷,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被带到了他的面前,老大夫捻起一颗血色的药丸,在鼻子下嗅了嗅,肯定道:“这配药是一颗养身益寿的丹药,只是其中一味主药,下官实在闻所未闻,故不敢肯定。”

  “知道了!你下去吧!”赵煦的脸色意味不明,他匆匆钻进了掩起来的密室里,外边的内侍不能进去,只能听见赵煦压抑的闷哼之声,许久后,归为平静。战战兢兢等在外面的内侍,听见里面传来赵煦的声音。

  “来人,我要拟旨!”年轻了四五岁的赵煦从密室里出来,他面色红润,欣喜的活动着身体,“草拟朕命,禁军教头,即日起择武艺高强,赤胆忠心的忠勇之士,为我殿前护卫,号为殿前司都禁军,分龙骧虎踞两卫,由司都领衔。”

  “命枢密院副使来见朕!”

  三日后,朝堂上掀起了巨大的声浪,赵煦不顾众臣的反对,命一个无名之辈,统领殿前禁军,又命枢密副使统领西北边军,挑衅于西夏。

    大内之中藏书众多,许多多年不曾开启的旧书阁里,林立的书架上,放满了各类的经卷,宋人爱书,爱学,至立国以来,天子诏令学者奉敕编纂的御览书集,就有上十万卷之多,不提那蔚然大观的《太平御览》,

  就连宋代道教文集大观的《万寿道藏》,也正在龙图阁编纂之中。公门之中好修行,并非一句虚言,陈昂在赵煦常去的一个书阁里翻了一翻,就发现很多早已失传的古籍善本,其中有不少是前人修行练气的心得。

  很多冷僻的金石蝌蚪文,因为无人翻译,被深藏在幽深大内之中。很多盛放金石古玩的殿堂,书库里也有浩瀚的藏书。为了编纂历代皇帝御书、御制文集,大内从天下间征集的不知多少卷藏书,可以说,天下学问八CD藏在大内之中。

  很多孤本,古本,因为文字晦涩,被遗弃在深宫中静置放灰,陈昂这些日子里遨游书海,真是好不逍遥自在,很多遗弃的书阁,都被他命人打开,将里面的经卷一一晾晒。

  就连赵煦也不得不随他所愿,命令翰林院,龙图阁诸多饱学之士,前去整理藏书,实际上就是由陈昂主持这次整理汇编。考察金石上古之文,备述天人之道,陈昂直接促成了这次从《太平御览》之后,宋朝最大的一次藏书汇编工作。

  一方面,新成立的殿前司都禁军,在接受严格的训练和学习,陈昂甚至不惜从《永无止境》世界,带来了那里进化药剂八层的积累,甚至亲手为他们创造了一门神功,以星战世界的科武为灵感,利用进化药剂异化全身血液的《玄武真功》。

  另一方面,陈昂并不插手殿前司都禁军的管理工作,反而沉迷于古籍汇编之中,他浩如渊海的学识震惊了诸多学士,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这次编纂工作的主编,

  令他殿前司都禁军统领大都督的身份,终于为宋人所接受,甚至有当时大儒认为,陈昂的学识还胜过当世所有学者三分,无论是甲骨蝌蚪,龙章凤娟,凡是书法文字,文章辑录,就没有陈昂不精通的,跟他接触过的大学士,无人不叹服。

  龙骧虎踞大都督,博古通今陈学士。

  很少有人知道,名动汴梁的两名传奇人物,竟然是同一个人,朝中已经有征辟陈昂陈学士的呼声,如果陈昂真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凭借这份声望,一朝入朝为相,都不在话下。

  随着陈昂主持编纂的经典从大内流传而出,即使是汴梁的三岁小儿,也听说过他的名声,一时间,陈学士的大名,传遍天南地北,被奉为当代大儒之一。就连远遭抵贬的东坡学士,也曾当众赞扬陈昂的学问,“独占天下三分!”

  一时间,天下齐齐称颂“三分学士”,传到赵煦的耳朵里的时候,他对陈昂装神弄鬼的仙人身份,更加的深信不疑起来,对武学长生之说,又信了三分。

  随着一篇一篇经典的注释与重现,甚至对上古文章的重新发掘,诸子百家之中,许多失散的经典,一一重见天日,等到孔子六经之中,半卷残卷《乐经》的出世,更是震惊了天下学子。

  当世的诸多大学问家,都自告奋勇,甚至不惜抛官弃职,也要参与这前所未有的儒家盛事之中,世人有记载,民间的藏书大家们,赶着拉书卷的马车,从开封到汴梁,络绎不绝,马车的车轮印,都连成了一片。

  大内之外,翰林院的院子里献上的藏书,堆起来有两层楼高,赵煦甚至不得不派出刚刚整肃完成的殿前司都禁军,日夜看护这些珍贵的藏书。

  每日,送往龙图阁供陈昂翻阅的古籍,就高达三千卷之多,大内汇集的大儒,更是多达上百人,前来抄录书籍的学子,有上千人之多,龙图阁直学士黄裳,甚至不得不打开废弃的宫殿,供抄录的学子们居住。

  黄裳捧着一捆废旧的竹简,在狭小的窗台之上,艰难的辨认着上面的文字,有疑虑的地方,他就会把那一段文字抄录下来,这样的记载,他面前已经积累了厚厚的一沓。

  旁边一名头发花白的学者疲倦的放下手中的古卷,他吹灭了身前的鱼油明烛,小声对旁边的人说:“官家派兵日夜挑衅西夏,如此擅开边衅,非明君所为啊!”

  旁边那人还未搭话,就急忙起身道:“陈学士!”

  陈昂缓步从旁边走来,他微微朝两人点点头,看到一旁校对的黄裳,嘱咐道:“你和我过来!”黄裳急忙起身,快步走到陈昂的旁边,“学士,可是经典部的校队有问题?还是练气,治道部,神鬼部、妖异部有异样?”

  “你先和我一起去见官家,有要事嘱托你。”陈昂缓缓道,他看了黄裳一眼:“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像分,阴阳之侯烈,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章。”

  “你日夜苦读,奉命校对《万寿道藏》,已经得道经真意,我粗看你时,内外功已经颇有火候,只是其气太粗,密胎漏,有个博广,而缺精度,本应该在琢磨经典,十年内必将有成。日后可谓集道学之大成者!一代武学宗师!”

  黄裳听了,震惊的拱手道:“下官听的云里雾里,有时确实能感觉自己两肋风生,身轻体蓄,但下官仅仅懂得一些吐纳调养的功夫,内功外功,道家服食引导,虽然精通,却从未习练过。只是得了一些养身延年的气度罢了,谈何武学宗师之称?”

  陈昂淡淡道:“黄帝游乎赤水之北,登乎昆仑之丘而南望。还归,遗其玄珠。使知索之而不得,使离朱索之而不得,使吃诟索之而不得也。乃使象罔,象罔得之。黄帝曰:‘异哉,象罔乃可以得之乎?’”

  这是《南华经·天地》一篇的典故,说的是只有无思虑、无明目、无言辩,若有形若无形的‘象罔’才能得道,‘象’若有若无、昏昧不清,是一片混沌,因此得道最自然的方式只能是以气合气,方能在有无、虚实相生中同于大通。

  陈昂引用这段话,自然是想说明,黄裳懵懵懂懂之间,精通武学的道理,是‘象罔’一样,若有若无、昏昧不清的得道方式,自然而然的高深道理。

  “你阅览《万寿道藏》,本已将道学大道了然于心,等到智慧发蒙,就能自然而然的精通天下最高深的武学道理,要知道,武学中最精深的道理,不在江湖秘籍之中,而就在天下道学,佛学里。”

  “达摩通佛经,而知绝世武功,逍遥子读《南华》,而生逍遥绝学,上古以来,奇人异士层出不穷,圣人贤者,无师自通,可见这天下道理,就藏在天地间,为圣贤所备述。你并非是无知武学,而是直通武学大道,得其神,而忘其形。”

  黄裳伸手茫然道:“我自从习练吐纳之术以来,只觉得身轻体健,一跃之下,能有三丈之高,往日见到禁军操演,大内高手窥探,也能看出个三分虚实,竟不知自己已经有一身功夫,只可惜我志不在此,还是著书立说,将道统传承下去便是。”

  “你可是觉得武学之道,甚是粗鄙?”陈昂开口问道。

  “持刀杀孽,非君子所为!”黄裳叹息道。

  “我教你校对上古文字,就是想让你打磨学问,精习大道,向上古先贤而学,抛弃功名利禄之心,没想到你心性淡泊,却失去了进取奋勇之意。”陈昂叹息道。

  他看黄裳确实没有武学精进之心,失去了杀伐要义,难怪他身怀血海深仇,才堪堪创出《九阴真经》这套绝世武学,如果不是仇恨之心,说不定他著述的就是《金丹要旨》《性命圭旨》《心印经》这样的道学宝籍了。

  杀伐乃武功第一目的,争命为武学第一要义。武学之道,在于争!与天争命,与地争力,与人争胜,战而胜之,超越自我。不同于淡泊的内丹之术,武学的求道方式,更为的激烈和直接,在争斗之中,超越自我,升华生命。

  陈昂求道之路,如临绝壁,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唯有武学之道,万物尚争的精神,最适合他,也是进步最快的道路,虽然与人争斗不是他的本意,但与自己争斗,却很符合他的心思,每时每刻,都在超越自我,去追寻,去探索,去与天争命。

  即使是探索世界,升华自我,也是在不断的与自己斗争之中,达到的。那种奋发向上的进取精神,主动的探索精神,才是陈昂所认同的道理。

  黄裳的淡泊精神,虽然值得赞许,但却不符合陈昂推动武学发展的大势,也不能有助于武学智慧的积累,好在黄裳身在朝廷,身家性命都和大宋荣辱维系在一起。他对朝廷的认同,倒是非常高。

  等到朝廷和武林对立的大势一起,矛盾激化之下,他也必然是身不由己,朝廷鹰犬的名头,他是逃不掉的,而且必然是让江湖闻风丧胆的朝廷鹰犬。必将是欺压武林的魔头,作恶多端的奸臣。

  陈昂甚至可以想象,日后武林群雄,对自己这个魔头群起攻之的时候,黄裳必然是其手下最得力的帮凶。这般波澜壮阔的大势,才能促进武学发展,奇功绝艺层出不穷,宗师大家如过江之鲫。

  不把武林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哪会出现力挽狂澜的英杰,哪会让武林抛去隔阂,相互交流,奋勇向上,齐心协力的促进武学发展。

  大争之世,百家争鸣,压迫之下,陈昂很希望武林能做出惊天动地的反抗,造就辉煌的武学盛世。

    黄裳随着陈昂来到集贤楼外,这里是赵煦喜欢接待外臣的地方,偶尔他也会来这里读读书,黄裳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随着陈昂进去。

  大宋虽然是皇帝与士大夫治天下,士人文官的地位崇高,有些老臣甚至能和皇帝平起平坐,王安石,司马光这样的名臣,甚至还要被敬重三分,可黄裳一无执宰身份,二无大儒的名望,哪里敢在皇帝面前摆架子。

  陈昂倒是不拘那么多,径直走了进去。

  偌大的集贤阁内,烛火通明,却只有一人孤身坐在桌前,赵煦身边的内侍一个也不在身边,只有面前,摆着两个椅子,显然是一场极为私密的谈话。

  黄裳犹豫了一下,随着陈昂坐了下来。

  赵煦脸色阴沉,他捧着一卷《宋史》似乎强忍着什么,黄裳眼尖,看清楚了封面上大大的‘宋史’两个字,心里惊骇不已,哪有人敢给本朝修正史的,当真是好大胆子。

  “伯颜脱脱,忽必烈,当真是好大胆子!”赵煦极为愤怒,他死死拽着手里的宋史绢本,神情激动的看着陈昂,“真人,这就是本朝的天命吗?童贯、蔡京,还有那个废物赵佶,靖康之耻,让朕如何能忍?”

  “天命岂有定数,陛下,你失态了!”陈昂淡淡的提醒道。

  赵煦这才回过神来,脸上恢复了平静,只是依旧阴沉着,分外的难看,他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真人所求,朕一并准许便是,只求真人一件事。”

  赵煦凝重道:“天数不定,天命可改?”他问了这一句之后,不等陈昂回答,就补充道:“若是可以,真人有什么事,就放手去做吧!朕必全力支持。只是众臣对禁武令一事,尚有疑虑,还需要我为之调解,不知真人可否亲自说服那些顽固。”

  陈昂微微笑道:“陛下有什么特别想杀的人吗?”

  赵煦微微一愣,马上明白了过来,他看着一旁神情不自然的黄裳,冷笑道:“我觉得蔡尚书就很不错,果然是忠心耿耿,两袖清风的‘廉吏’!”他说道最后两个字,颇有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禁武令三十六条,还需要经过廷议讨论,陈真人,肃清武林之事,还需要麻烦你了。殿前司都禁军,真人有全权统帅之权,生死赏罚,皆从真人出。我已撤去殿前司都禁军统领们大内护卫之职,不知副统领之位,真人心属于谁?”

  陈昂拉过一旁的黄裳,笑道:“文叔足堪此大任。”黄裳听的此言大惊失色,他在一旁听着两人的谈话,已经是如芒在背,冷汗淋漓,如今陈昂还想拖他下水,真是让他恨不得从来没在这里出现过。

  不等黄裳推辞,赵煦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就如真人所言,让黄裳统领殿前司都禁军,授司都衔!”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宋史,忽然开口道:“如今拜火教在浙西坐大,他们自称明教,有教主方腊,教内法王王寅、邓元觉、石宝、司行方,皆是割据一地的狂徒。”

  “明教自称武林门派,又发展信徒,传播摩尼教教义,聚众不法,厉天闰、庞万春、吕师囊、方杰等使者,联络各方教众,在睦州总部山谷幽险处,日夜操练武艺,图谋不轨。”

  陈昂笑道:“司都禁军正是为此而来,肃清各地绿林,武林,还大宋江山朗朗乾坤,此等魁魅魍魉,自然会由司都禁军清扫。”

  “好!劳烦真人出手了。”赵煦面露喜色,笑道:“西北边军整肃,西夏大军已然按捺不住,这次有真人相助,必要西夏大军,有来无回!挟大胜之威,朕会全力推动肃武令在朝堂的通过,必让真人行事,无后顾之忧。”

  历史上,赵煦多次出兵讨伐西夏,迫使西夏向宋朝乞和,如今他读了宋史,看见了这一段赫赫武功,显然是极为得意的,也坚定了他讨伐西夏的信心,此时西夏羸弱,大宋强盛,主动之势早已颠倒,宋军要是不能占些便宜,那倒是一件无法理解的事情了。

  黄裳面色纠结的同陈昂一起,走出了集贤阁,他犹豫了数次,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陈学士,你这是何意啊?我是翰林修编,岂能做领兵作战之人?”

  “你命当如此!”陈昂淡淡道,也不解释,吩咐他:“你回去之后,到禁武堂领取你的俸禄,飞鱼服两套,百炼兵器一把,还有《玄武真功》和血兰丹一枚。以你现在的状态,还不是明教法王的对手,时间不够,丹药来凑,倒也是马马虎虎。”

  陈昂倒也没有骗他,方腊造反之时,徽宗下旨黄裳派兵去剿灭明教,日后黄裳全家被杀的大仇,也是因此而起。

  黄裳那时武艺已经涅入化境,一口气杀了明教几个法王、使者。哪知道他所杀的人中,有几个是武林中名门大派的弟子,于是他们的师伯、师叔、师兄、师弟、师姊、师妹、师姑、师姨、师干爹、师干妈,一古脑儿的出来,又约了别派的许多好手,来向他为难,骂他行事不按武林规矩。

  以至于全家被寻仇的武林中人,杀了个干净,最恐怖的是,黄裳以七十岁高龄,带兵剿灭明教,全家被杀之后,又隐居了四十年练武报仇,竟然以一百一十岁高龄,无敌于天下,堪称和张三丰媲美的老不死。

  陈昂甚至怀疑,黄裳那么能活,说不定《射雕》五绝论剑之时,他还在一旁观看,看那群小辈为了自己创下的武学,杀的你死我活。毕竟,从他留下《九阴真经》到第一次华山论剑的时间,只有短短十六年。

  旬日后,户部尚书蔡京,被人发现死在家中的书房之中,一时间朝堂上大为震动,根据大内高手调查,蔡尚书胸骨尽碎,死于丐帮降龙掌之手,哲宗大怒,喝令殿前司都禁军着手调查,并再此提出禁武令三十六条。

  朝堂之上,顿时哗然,支持者和反对者吵成一片,但因为局限于朝堂之中,故不为武林所知。此时,武林中还因为诸多知名高手,死于姑苏慕容家斗转星移之下,掀起了巨大的波澜,这些知名高手的亲朋好友,纷纷为他们讨还公道。

  陈昂带着数十骑,奔驰在官道上,身旁的树木快速的的闪过,疾驰之下,不过数个时辰,就来到了一处高岗上,陈昂所带的皆是高手,但马匹毕竟不是铁打的,需要休息。

  这里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离驿站也有很远的距离,陈昂干脆放马休息,自己坐在一旁的树荫里,补充食水。

  黄裳内功深厚,比起其他人也更有精神一些,此时他已经适应了自己的身份,虽然由文官转为武官,似乎有些低贬之意,但是他状元的身份在那里,倒也不虞人瞧不起他,朝廷之中,始终把他这样根正苗红的进士,当作文官来看。

  “都督,前方似乎有人!”

  一名红衣骑士从一旁来报,不用他多说,黄裳就已经发现了天边一个飞快靠近的小黑点,速度竟然快如奔马,远远就能瞧见来人闪亮亮的大光头。

  只见一个八尺高的大和尚,挑着一杆精铁禅杖,背着一名老者,往这里跑过来,他只是几个起落,就迅速的靠近,大步跨越之下,比健马更快三分,只是他脸色黝黑,呼吸粗重,虽然没出半点汗迹,但显然体力消耗很大。

  远远的看到陈昂拴在树上的健马,大和尚眼睛一亮,速度又加快了三分,他一步跨出,就是三丈远,偏偏背着老者的背上,却稳定如平地,“让开,让开,洒家借你们的马用一用!”

  和尚禅杖一挥,掀起好大一阵劲风,肩膀一抖,就把老人托在了马背上,他挥手洒出几锭碎银子,嗡声道:“我是明教的邓元觉,要买你们的马,银子一时不凑手,你们回头找我,我定然给你们补上!”

  “好胆!”两名大内高手忍耐不住,合身扑了上去,“把马留下!”其中一名高手肉掌一挥,疾劲的掌风压住,威势凛然,烈烈掌风开山裂石,也不在话下。

  可邓元觉怒喝一声:“救人如救火,你们给我散开!”右手的禅杖疯魔似的打出,力道千钧,两名大内高手大惊失色,连忙撤掌退回,虽然邓元觉并无杀心,可是光是禅杖上的劲风,就迫得两人难以呼吸,一时间气息紊乱,跌在地上。

  其他红衣骑士,仿佛未见自己人吃瘪,一个个垂目定座,如老僧入定,眼皮抬也未抬,两名大内高手刚调到陈昂麾下,一贯有些自持身份,迟迟不能融入龙骧卫,此时甚至不能算禁武堂的人。

    好一个宝光如来邓元觉,他的一条禅杖,挥舞的如同青龙一般,势大力沉,只怕有数万斤的力气,擦着就死,碰着就伤。如果不是他全无杀意,只怕那两名大内高手,一个照面就被他击碎了天灵盖。

  邓元觉看了陈昂一行人一眼,冷哼一声,重重的把禅杖插在地上,官道上的碎石地,被马匹踏的极为结实,却犹如豆腐一样,被禅杖深深的插入尺许深。他漏得这一手,若非是上乘的内家玄功,绝无可能如此这般毫无烟火气。

  “你们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一个个不怀好意的样子,我倒要问问你们,来睦州有什么事?”邓元觉试过两名大内高手的武功,虽然远不如他,但也是江湖上一等的好手,睦州是明教的大本营,他看见陈昂一行人武艺不凡,本能的警觉起来。

  黄裳冷哼一声,显然极为看不惯邓元觉这种划地盘的作风,当即不客气道:“我倒是不知道,睦州什么时候有个小朝廷了,普天之下,莫非大宋王土,我等来去自由,何时还要向你交代,你是官府,还是朝廷?”

  邓元觉听了这话,一双豹眼睁圆,怒喝道:“好啊!原来是朝廷走狗,你先吃洒家一杖再说!”说着就拔起禅杖,在半空抖落了一个杖花。杖首的碎石纷纷激射而出,打在树上,震得大树簌簌落叶,杖影挥舞处,一声霹雳似的爆空声炸响。

  这时,马背上的老者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脸色憋得紫红,挣扎着喘不过气来,消瘦屈偻的身子,猛地颤抖着,花白的头发,无力地垂下他的脸上。

  邓元觉听到老者痛苦的声音,暴起的动作顿时一僵。他迟疑的放下了手里的禅杖,不顾黄裳还在一旁,随手把精钢禅杖放在身边,小心的扶起老人,为他顺气。凶恶的脸上此时却甚是柔和,轻手轻脚的,为老者拂去嘴角的唾液。

  黄裳本已将内力运至双掌,见状也不由得气势一松,他坦然的走到一旁,背对着邓元觉,绝不肯占他一丝便宜,两人一个专心照顾老者,一个对另一人视而不见,具是坦荡之人。

  邓元觉不惜内力,为老者平复气息,如此三番五次,才让老人面色好转起来,他见老者气息稍有平缓,就赶忙提起禅杖,对黄裳说道:“我还有事,这次就算我输了,看你行事,还算一个坦荡的汉子,你尽管过去,明教绝不和你为难。”

  “我何尝需要你来让我?”黄裳拂袖道:“我的作为,是我自己的修养,与别人有什么关系,与你有什么关系?再见面,还是你死我活,你说这话,真是辱我。”

  邓元觉一声不吭,背上老者就要疾奔,黄裳喊住他,“你把马牵过去!这老人热的坏了,本官不能不管,还有,这里有些避暑的药物,你也快拿去吧。”

  黄裳看到他脸色迟疑,冷笑道:“你以为本官施恩与你吗?不,凡是大宋子民,于我皆是父母亲人一般,你有你的孝心,我也有我的责任。日后见了面,你这反贼的头颅,本官第一个要砍下来!”

  邓元觉闻言大怒:“好个朝廷走狗,谁砍谁的脑袋,还是两说!洒家的戒刀,早就磨得利爽。若不是你朝廷作孽,三伏大暑,也要逼得盐户熬盐,这老者又怎么会大热?”

  “我已经砍下了那盐官的脑袋,也不少你一个!”

  手上却接住了黄裳丢过来的药瓶,捻在鼻子下嗅了一下,为老人涂抹在了人中鼻下,黄裳听了他的喝骂,脸色气得通红,朝廷恶吏,他也素有耳闻,虽然被邓元觉杀官造反的行为,气得怒火横生,但还是按耐住了不满。

  邓元觉能为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大耗精神,三伏天背人疾行百里,甚至杀官造反,把身家性命抛在脑后,显然是一名英雄豪杰,若是乔峰看到了,只怕要拉着他痛饮三坛美酒,可是在黄裳这种文人看来,心情是极为矛盾的。

  一方面,敬佩他们的豪气,另一方面,又恼怒他们目无王法。

  陈昂心里,对王法这种东西,是全然看不上眼里的,对邓元觉这个市井豪杰,也有些好感,他整理出一片空地,解下身上的披风,铺在地上,对邓元觉说:“我是大夫,把那老人扶过来。”

  邓元觉看见他腰间匣子里,密密麻麻的银针,心里信了两分,坦坦荡荡的扶着老人过去。老者的额头上满是大汗,身体颤抖不止,陈昂捏住他的脉搏,发现老人身体已经亏空,精气大泄,只靠邓元觉的一点内力吊着。

  “还好你没有死心眼,若是你不把他扶过来,到不了睦州,他就要一命呜呼了!”陈昂捻起一根银针,没入了老者的天灵,左手犹如点弹琵琶,捻、弹、拂、刺,快的幻化出一片虚影,拂过银针。

  一股炽热之气,被逼了出来,化为一线白雾,从老者的天灵冉冉升起,陈昂右手不停,内力点在老者的诸多穴道之上,《金匮要论》的温和真气,调和阴阳,平复了老者身上失调的气息。

  老人感觉自己胸口的吗,闷气消散,一口暑气喷出,浑身暖洋洋的,舒爽无比,连日的心闷内热一朝化解,他心神一松,沉沉的昏睡过去。

  邓元觉松了一口气,身子摇晃两下,显然是经历消耗过大,他强打着精神,暗自叫苦,眼前的两人武功神秘莫测,都是自己的平生大敌,全盛时期,尚要小心应对,现在自己精气枯竭,岂不是羊入虎口?

  折了自己一人没关系,可这两人来意不善,教众兄弟们没有防备,这就大大不妙了。

  这时,忽然听到远方传来呼啸之声。一个粗布衣裳的汉子,携着一口宝刀,驾着骏马奔驰而来,远远地看到这里有人,那汉子勒马远望,喝问道:“前方可是大和尚邓元觉?宝光法王?”

  邓元觉听到他的呼唤,大喜过望,高声附和道:“南离法王,我在这里!”他一口丹田气足,声音高如霹雳,一声颤音以明教秘传,传入了石宝而耳中。

  “邓和尚莫急,我这就过来!”石宝大喝一声,一拍坐下骏马,腾身而起,陈昂看着他犹如健豹扑腾,几个起落,就站在邓元觉旁边,手执钢刀,戒备着陈昂等人。

  他和邓元觉截然不同,眼中戾气更甚,虽然是一声粗布衣裳,但看得出里面却是精细的丝绸内衣,与邓元觉麻布裹身的做派,完全不一致,他眼角扫过躺在地上的老人之时,掩饰不住那种武林中人的傲气。

  “你们是何人?胆敢来明教所辖之地,却不上报。”石宝横扫陈昂他们一眼,冷笑道。

  这幅土霸王的做派,不说龙骧卫们眼神冷厉,就连邓元觉也大皱眉头,他双手合十,好声道:“石法王,我们过去再说!”示意石宝离开这里。

  石宝脸色阴沉,不好扫邓元觉的面子,只是盯了陈昂他们一眼,转身欲走。他大笑着跟邓元觉夸耀道:“宝光法王在淳安,做得好!哈哈!手刃此贼真是大快人心。”

  “杀他娘的狗官,才是我们明教的好兄弟!”他仰天大笑,极为得意。邓元觉却暗道不好,脸色惨变,果然他们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谁给你们那么大的胆子?”陈昂负手,悠然自得的从他们身前走出,前后只差瞬息,他微笑道:“本官,大宋都督,殿前司都禁军都统。想问一问各位,你们活的好好的,为何要自寻死路呢?”

  石宝冷哼一声,斜提长刀,一双阴鸠眼睛惊疑不定的盯着陈昂,陈昂出现的方式太过诡异,明明刚才声音还在耳后,现在,人却出现在了他面前,陈昂负手在那里,气息浑然如一,石宝长刀锁定之下,丝毫感应不到他的半分破绽。

  陈昂站在那里,就像清风明月一般自然,杀意锁定之下,犹如一片虚空,明明就在那里,却偏偏让人察觉不到半点异常的气息,邓元觉背脊上不禁升起一丝凉气。

  他以为自己,已经高估了这个年轻人,没想到,非但没有高估,反而远远轻视了他的可怕,如今箭在弦上,只有硬的头皮道:“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就是,我们明教和官府井水不犯河水,还请让开一条道路。”

  陈昂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漠然道:

  ”明教又有什么本事,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换句话说,你们凭什么让本官顾忌呢?大宋国土,大汉子民,什么时候轮到明教来做主了?”

  他扫了一眼邓元觉和石宝身上的明尊印记,冷漠道:“宋土之上,律法才是唯一的规矩,朝廷才是唯一的法度,明教狂悖,妄自称尊,以教法代律法,实乃大逆不道之徒。今,殿前司都禁军奉国法,取缔邪教,查明不法……|”

  “以浩浩天威之势,荡浊涤清。”

  陈昂微笑莫名,看着戒备的两人,淡然说道:“杀官造反,割据称王,无非是觉得朝廷懦弱,官府唯唯诺诺,息事宁人,现在我们来了!”

  “你们明教,做好准备了吗?”

    飒飒清风拂过,枝头的翠叶簌簌摇曳着,仿佛为这气氛所感染,漫天清脆的叶子离开枝头,洋洋洒洒而下。

  邓元觉凝神戒备,额头上渗出点点汗珠,浑身气劲凝实,精钢禅杖握在手中,掌中罕见的有些汗津津的湿意,他一生大小百余次生死相拼,却没有一次,比得上这个年轻人,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

  他能感觉到,陈昂身上逐渐凝聚的气势,仿佛红日初升,辉煌而浩大,气吞万里云海,染红江山一片的浩然大势,一点一点的拔高,带给他近乎窒息的压力。

  盛极必衰,邓元觉一直在等待陈昂气息由强转弱的那一刻,他宁可面对接下来,必然会惊天动地的一击,也不愿意面对一个气势勃勃,蓬勃向上的陈昂,面对在战斗中,不断燃烧,鼓动的气势。

  可是,这一次,他失算了。

  陈昂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那,但他的气机,已经和四周联系了起来,这风,这树,这漫天落叶,无不是他的一部分,带着他的意志,气势,消磨着自己出手的斗志。

  石宝艰难的提起借刀,额头上的汗珠模糊了他的视线,面对陈昂,他却不敢擦一擦,提起太久的内力,让他的经脉隐隐的胀痛。

  两人都明白了过来,无论胜算如何,下一刻,他们必须出手,否则他们就永远不可能再有机会了,等待陈昂气势转衰的那一点,他们到死也未必等得到。

  “明尊佑我,降魔锄奸!”邓元觉低喝一声,一条重达百十斤的禅杖,像纸片一样,被他抬起,癫狂,痴态,嗔怒,一贯沉着冷静的邓元觉,这一刻装若疯魔,手上禅杖犹如蛟龙出海,翻腾摇摆,重重幻影之下,是沛然千斤的大力。

  是觉悟,是超脱,邓元觉举止疯狂,一条禅杖泼天,将癫狂演绎的淋漓尽致,将杖法挥洒的石破天惊,他的脸上,却是平安喜乐,静慧觉悟的模样,眼睛半开半闭间,流露出超然的智慧和觉悟。

  “杖法疯魔,我心如佛。越是癫狂,越是超脱。痴狂撒尽,智慧方生!”陈昂纵情而笑,一步踏进重重杖影之间,于绝路入生机,尽管那一息摇摇欲坠,但无论邓元觉如何癫狂,禅杖离陈昂要害,始终差了分毫。

  “没想到,大师是少林弟子!”陈昂一只手划破重重杖影,按在了邓元觉的禅杖之上,如同泰山生根,任由铁杖如何搅动,大力横生,也不能脱离陈昂一掌分毫。

  邓元觉额上细细的一层白毛汗,他僧袍半解,露出胸口钢丝虬结的筋骨,神色庄严,威势凛然,正是疯魔杖法中罗汉降魔的精要,少林寺传承千年,能在疯魔杖法的造诣上,胜过邓元觉的,岂有一人?

  “洒家受少林恩重,但道不同,岂能忍受?我也不愿意学那佛陀觉悟,菩萨慈悲,受那凡事忍受大局为重的鸟厮气,干脆学那金刚怒目,一杖打翻这世道不公!”邓元觉纵声长笑道:“我踹了金佛,拆了那庙宇,下山来和弟兄畅快过活,打翻这不公的世道。”

  他大声高呼,神情豪迈,将生死抛之脑后,杖法更加狂放,在陈昂一掌之中,左冲右突,掀翻了那五指之山,一条铁杖犹如青龙甩尾,清影一抽,直击陈昂门面。

  “来得好!”陈昂意气风发,看到这威势无匹的一击,不惊反喜,两指微微搓动,一点《金匮要略》的内力,就悄然点在了铁杖上,邓元觉惊诧的发现,灌注了他浑厚内力的铁杖豁然一震,原本那种如臂指使的感觉,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种混乱,繁杂的内力气息,扰乱了铁杖气机,使得邓元觉攻击的节奏忽然一滞,露出了不应该的破绽。

  陈昂轻轻一点,盈盈一指穿过邓元觉胸口的层层劲气,点在了他的胸口上。

  这蜻蜓点水的一击,一沾即收,邓元觉只感觉胸前一凉,陈昂已经抽身而退了。

  一旁和黄裳隐隐对峙的石宝,窥得机会,暴喝一声,手中长刀暴涨,掠过数丈的距离,直斩陈昂的脖颈,他不敢直缨陈昂其锋,但遇上机会,倒不介意捡个便宜。陈昂气息平复下去之后,高涨的气势,犹如潮水般退下。

  如邓元觉这样灵慧之人,自然能发觉,陈昂背后如渊海一般深沉的气息,但是石宝这样的人,却只看到表面潮水的波动,却不明白,对于大海来说,巨退之潮后,必有惊天巨浪。

  陈昂收手,两臂带起一个弧线,将长刀封锁在两臂之间,刀光威势,动弹不得,石宝这才知道厉害,想要抽身而退,但感觉右手的长刀被两股气劲贴磨,一时间拔刀不能,犹豫之下,便错过了弃刀后撤的最好时机。

  还是那平平无奇的一指,石宝吃了一惊,觉得自己四肢百骸,没有一处好好配合,眼睛判断不了方向,耳朵听错了风声,全身上下,无一不变扭,就像通身的器官都造了反一样。等到这一指,点在身上的时候。

  石宝才发觉,原来自己所看,所想,都是一种‘错觉’,真正的那一指,颠倒了阴阳,错乱了五行,不在一切常识之中,以自己的武学修为,竟然想不出这道理,只感觉再次面对这一招,依然还是逃不过去。

  其实没有什么神奇之处,陈昂只是打乱了石宝的气息,人体经脉血液,不但遵循着阴阳大道,气息交感其实也通人体阴阳,这颠倒指法,错乱阴阳,最能干扰人的感觉,五感不够协调,六识不能聪慧的人,就会轻易地中招。

  石宝也是一个外功精炼的汉子,平日里吹牛打赌的时候,也曾在身上折过几把钢刀,他运气于皮下,鼓起内气,即使是一个大锤砸下,也不能让他受重伤,但被陈昂一点,肌肉骨骼瞬间扭曲到了一起。

  他惨叫一身,浑身抽搐的趴在了地上。就像被拧成一团,纠结成死结的钢丝,虬结的肌肉撕裂了一部分,让石宝不敢在随意动作,他这一停,体内的阴阳气息顿时开始作乱,一个颠而倒之的内气,紊乱了他的气息。

  内外夹攻之下,石宝眼睛一翻,昏迷了过去。

  邓元觉挣扎的站起身来,拄着铁杖,脸色复杂的看着陈昂,他玄功有成,陈昂刚才的那一指,只是泄露了他的精气,令他忽然精力枯竭,浑身瘫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邓元觉就靠一声玄功,恢复了一丝力气。

  但也只能勉强行动,决不是这里任何一人的对手。

  《金匮要略》这门武功,最可怕的,就是它诡异多变的气息异状,往往一合之内,就让人全无反抗之力,陈昂要是放手施为,单凭一丈之内,来回纵横的阴阳气劲,莫测指力,功力不到他八层者,当不起他一指。

  邓元觉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坦然道:“洒家无力,尔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便是,但你要想从我嘴里,掏出一个字,那就是做梦!”说着闭上眼睛,坦然受死。

  “大和尚,你先别慌,我还有事要麻烦你呢?”陈昂目光落在一旁死狗一样的石宝身上,笑道:“还请你给方腊,方教主带一句话!”

  邓元觉眉目低垂,颜色不改,缓缓道:“若是劝降之词,那请不必多说,其他的话,洒家必不负所托,亲口带到教主那里。”

  “请告诉他,我来了!”陈昂长笑一声,留下这短短一句话,带着众人,牵着马,带着病人,消失在了天际,只留下邓元觉支撑在地上,还有一个南离法王石宝,像一条死狗一样,瘫软在地上。

  邓元觉扶起他,陈昂留下的那句话,显然不但是一个口信,还包括地上这个人,两者加在一起,才是一句完整的留言。

  “我已经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而石宝,就是记载这句话的拜帖,代表朝廷,用一位法王,示意它在这片土地的存在,代表陈昂,用他的武功,对方腊做一个邀请。

  恰逢佳期,与君一战。即分高下,也决生死。

  闻明教圣火峒,风景迤逦,不胜秀美,心向往之,必携部众,择期来访!陈昂留。

    圣火峒明教总坛,教主方腊神色凝重,负手站在月下,夜风飒爽,月色迷离,这本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但方腊心情的沉重,却非这皎洁月色可以承担。

  旁边一名美艳女子,悄悄的跟了上来,为他披上一件大麾,柔声道:“夜色凉,你怎么这样大意?怎么,还在为石法王和邓和尚的事情心烦吗?”

  方腊反手握住女子的手,眉宇间有种说不出的凝重,他缓缓开口道:“这次我感到极为不安!你可知道,这天下间,能胜过两位法王联手的人,能有几位?”

  女子皱了皱眉,接口道:“两位法王,皆是不世之才,天下能奠定胜过他们的人,本就不多,若是两人联手,这天下间能战而胜之的人,不会超过一掌之数。”

  “如果算的话,少林必然有一个,西夏那个老妖婆也可以,丐帮帮主乔峰算一个,再加上我,就算还有隐世高人,也绝不会超过十人!”方腊叹息道:“如果只是这样的高手,那就好了,可是石宝的伤势……”

  “怎么了?不是说南离法王只是重伤么?”女子惊诧道。

  方腊沉吟着,终于轻轻舒了一口气,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石宝他的的伤势,并不普通,而是一份活的武功秘籍!那人手段,神鬼莫测,竟然将一份绝顶武功,藏在石宝的伤势里,实在是可怖,可畏,可敬。”

  他连用三个重音,强调这个‘可’字,显示出内心的极不平静。

  “什么?”那女子震惊道:“天底下岂有这回事?”

  “若非我的乾坤大挪移练到了最高的第六层,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事。那人是算准了我乾坤大挪移的功力,特意借着石宝,送上了这份大礼。”方腊沉重道。

  “可是,他是怎么办到的呢?”女子背着方腊,低垂的眼神中流露出一分意味不明的怵动,没有注意到的方腊,解释道。

  “我乾坤大挪移的主旨,乃在颠倒那一刚一柔、一阴一阳的乾坤二气,正所谓顺着生,逆着死,我在其中颠倒颠,乃是天下第一运劲的法门,浑身上下意之所至,力之所至,动念之间,劲力勃发。”

  “无论那一家那一派的武功,都能取而为用。练习深久之后,天下运力法门,一眼之下无所不会,可谓天下运劲武学总纲。我明教教众,来历复杂,大多都是带艺入门,若非这一套武学总纲,历代教主如何给法王们指点?”

  那女子檀口微张,眼神一转,流露出一份贪婪,她假意柔声道:“明尊御传,果然神妙,波斯总教传下的这份武功,为何历代教主冲击第七层,总是失败,可是他们做了什么手脚?”

  “波斯总教!”方腊冷笑一声:“你太看得起他们了!中原武学神妙,岂是波斯总教能创造出来的?这份神功,是第一任教主秘传而下,与波斯根本毫无关系。相反,他们还试图向神教索取这份武功,甚至不惜以圣火令相换。”

  “我明教和波斯总教,关系僵硬,也是因此而来,总教都是一群狼子野心之徒,妄想控制明教罢了!”

  方腊负手,气势凛然道:“至于历代教主,都不能练成这乾坤大挪移的第七层,则是因为神功不全的原因,当年创造这门神功的奇人,自己都没有将内力,练至阴阳互济的境界,所以他推测的第七层,只是空中楼阁,除非阴极生阳,阳极生阴,阴阳互济,才能涅至大成。”

  “历代教主留言,除非身怀一门阴阳并济,浑圆如一的绝世神功,否则不可冲击乾坤大挪移第七层。我本以为,这至高境界,只能是空谈,可是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女子急切的追问。

  心情激荡的方腊,没有注意到她的失态,失魂落魄的喃喃道:“没想到历代教主的毕生心愿,竟然被一个明教大敌推送了过来。这是造化弄人?还是……”

  说到这里,方腊有些说不下去了。

  那女子提醒道:“可是和石法王的伤势有关?”

  方腊听到这里,闭目点头道:“没错,那人是我见过,最狂妄,也是最可怕的人,他可怖之处,不在于武功,而是那种战天斗地的豪情,藐视一切的自信。”

  “他将阴阳变化之道,藏于石宝体内的一股劲气之中,颠倒阴阳,错乱水火,阴阳之道备述其中,本身就是一部绝世武学,而且还是和乾坤大挪移极度互补的武学。我若是能化解这一股气劲,就像他面对面的传授了我这门神功。”

  方腊叹息道:“虽然我们是敌对两方,但是对他的心胸,豪气,我仍然不得不说一个服字,相比之下,教内只有教主才能修习乾坤大挪移的教规,就显得迂腐不堪。试问这天下,有谁,敢倾囊传授自己的生死大敌,又有谁,有这种决战巅峰的豪情。”

  他抬头对月,纵声长笑道:

  “我若无力,能死在这样的豪杰手上,也是一番大幸。”

  “柔芷,若是我惨败身亡,你当为我宣扬此战,必要天下人不能忘记,有两位英杰,决战于圣火之巅,务必让天下人知道,我死得其所。”

  “教主,何出此言?”女子面上浮现动容之色,仿佛担忧道:“这一战,还未开始,教主为何先言败?这可不是我眼中的教主!”

  “哈哈哈!没错,本教主轰轰烈烈,岂会轻言失败?我等一会就和邓和尚闭死关,不到第七层,绝不出关!”方腊大笑道,气势凛然不可侵犯。

  女子眼中露出一丝隐蔽的喜色,轻声问道:“若是那人突然来犯,可如何是好?”

  “不会的!”方腊笑道:“这等人物,岂会做这样下作之事?他必然会等着我出关,倾力一战,胜败无悔。”

  “下一个月圆之夜,就是我与明教教主决战之时!”

  另一边,陈昂抬头,看着这无边月色,笑着对黄裳说道。

  他们栖身于当地知府的一座小院内,陈昂每日里读书,编书,看不出一丝的紧张,甚至会常常和黄裳讨论道学,论述一些武学真谛,黄裳自己飞速的蜕变着,他从陈昂那里,学到了很多前所未有的学识。

  其中不但有精妙武学,甚至天文地理、上古文字、耕种纺织、琴棋书画都有所涉猎,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道理和学问,让黄裳大开眼界,收获良多,不下于一次脱胎换骨。特别是陈昂的《金匮要略》,堪称黄裳所见过,最为精妙绝伦的医术和武学。

  “学士治学,让我高山仰止啊!”黄裳抚摸着《金匮要略》淡黄色的书皮,叹息道,“自从看得此书以来,学士三易其稿,增订整理了许多,现在想一想,这样修正所学,日进月异,才是治学之道啊!”

  陈昂笑道:“你也可以著成一书,备述自己所学,流传于后世!”

  “我若也写这一本书,只怕是东施效颦,贻笑大方罢了!我的学问,未超前人所述,哪用得着写一本书呢?”黄裳自嘲道:“要是写出来,不过是一本《万寿道藏大纲》罢了!或许等到我将学士所传,融会贯通,才有这一天。”

  “《万寿道藏大纲》有趣!不如你写一个武学版的,就叫《九阴真经》如何?”陈昂忽然摇头大笑,“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你要是写这一本书出来,我一定要为它提序。”

  “学士何处此言?”黄裳惊诧道:“这一本武学《大纲》,论精深不足,论广博不够,不过是我一人的呓语,学海无涯,我只求慎独之心,行专研之事。为何要分心武学?”

  “你可是禁武殿的司都,江湖之事,你还逃得了不成?”陈昂笑道:“别的先不说那么多,回去,你先把大内武库整理出来,对库内武学,进行批注,删改,先写一本《大内武学纲要》再说!《九阴真经》,就等到日后,你有心之时,再来备述吧!”

  黄裳尽管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陈昂看见他这一身文人做派,暗自叹息,如果没有那一场复仇,黄裳又会走到哪里呢?没有了峥嵘和狠戾的情绪,《九阴真经》还会有下卷吗?

  黄裳一身所学,早已已经脱离了《万寿道藏》的范畴,经过这一次武库武学的洗礼,想必他的武学积累,已经堪称深厚,所差的,就是四十年的枯寂,专研。

  身为朝廷第二大打手,江湖大魔头,必然会历经腥风血雨的黄裳,定然会在武学上,攀至未知的巅峰,那样的《九阴真经》才值得期待。

    这一夜,雨下的很大!

  昏暗的暮色下,只能听到耳边水流倾泻的声音,从眼前,到天边,苍茫的旷野中,一切狼狈的在雨中零碎的打落,破碎,汇聚成一股浊流。

  一只黑色的靴子,踏在了浊流之上,飞溅起一帘水花,往上看,一名严密包裹在蓑衣斗笠下的男子,冷冷的看着眼前崎岖的山路。

  他的轻功极为不凡,即使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也能自如的跳跃在峭壁巨石之间,湿滑的石壁被他踩出一个浅浅的石坑来,犹如一只羚羊,穿行在陡峭的山路上。

  他左右看了看,几个不明显的影子,闪没在不远处,也是和他一样的打扮,男子微微抬起头,看着夜色雨幕中,远方那个若隐若现的山头。那是明教的总坛,圣火峒的所在地,距离他们只有不到十里的距离。

  黑夜中,数十位这样的行者,正在向那里前进,一名青衣青年走在他们的最前方,手上打着一把轻飘飘的油纸伞,可偏偏无论外面的大雨多么的狂暴,就是挤不进这小小的油纸伞内。这名青衣人,一身的干爽。

  他旁边的那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即使遮的严严实实的,黄裳身上也不免有些潮湿,他抬起头上的斗笠,大声道:“都督,今天虽然是月圆之夜,可天气这么坏,只怕不是时候啊!”

  “真好!一会打起来,就不用费心洗地了!”陈昂撑着伞,信步走在大雨中,微微笑道:“雨能掩盖很多东西,一些痕迹,一些事情,将要发生的,正在发生的,都在雨中悄悄的进行着。这场大雨下,总是要发生些什么,有些是我们,有些是其他人。”

  “雨,是罪恶最好的遮掩!”

  黄裳皱着眉头,有些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忽然间,他发现了脚下水流中一丝不显眼的鲜红,顺着水流的痕迹看过去,几名明教弟子,身子扭曲的躺在一旁。苍白的脸孔上,一双眼睛大大的睁着,满是茫然和不解。

  “都督!”黄裳骇然的惊呼一声。

  一道炸雷劈在不远处,电光闪耀下,那些死不瞑目的脸孔,显得格外的狰狞和诡异,不远处,一名明教弟子被长剑贯穿,钉在树上,一双虎目死死的看着前方,脸上是痛苦、愤怒和一种无名的悲伤。

  “这样的伤口,好狠,好凌厉!”黄裳上去查看了一番,感慨道:“执剑的人,内力并不深厚,但是剑法狠毒,凌厉,却远远的超过了一般高手,这样的风格,唯有刺客才能做得出来!”

  “这不但是一个刺客,而且还是一个女人。”陈昂看了那道剑伤一样,淡淡道:“是一个很漂亮,心思缜密的女人,她就像化妆一样,精细,微妙的给了他一剑,才有这样干净利落的创口。”

  “看来,我们遇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雨夜,凶杀,女人,还有上门的决斗者,让明教这片水,还没有激烈的震动,就已经开始浑浊,有些东西,以陈昂等人的到来为催化,悄然发酵着。

  陈昂看着灯火通明的明教总坛,微微一笑,明明就在大雨中,却让所有警惕巡逻的明教弟子,对他熟视无睹,一步一步的踏着积水,进入了防护严密的总坛中。

  凡是他经过的地方,明教弟子的眼神总会有些呆滞,轻而易取的被后面的蓑衣人控制,无声无息间,明教的巡逻体系中,缺少了很大一部分。

  一位位明教教众,悄无声息的倒下,换上的是一身鲜红飞鱼服的龙骧卫,陈昂就这样,一步一步的接近着明教的议事总坛,今夜这里灯火通明,摇曳的烛光甚至透过厚厚的纱窗,投影在门外的陈昂身上。

  里面,传来剧烈的争吵声,一个粗暴的大嗓门高声吼道:“这事不能这样算了,不能!血债必须要有血来偿还!我们反了,反了那个狗娘养的朝廷,为石大哥报仇!”

  “住口!”方腊愤然呵斥道:“方杰,坐下!”

  他环视了一眼,大厅内熙熙攘攘的教众,看着他们愤慨的眼神,紧握的兵器,长长的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听着自己一声一声的心跳,屋子里转眼,就是一片死寂。

  良久,方腊才苦涩的开口道:“这事还没有搞清楚之前,你们所有人,都不可妄下定论。”

  “还有什么搞不清楚?”方杰忍耐不住,不顾周围人拉扯,跳了出来道:“那狗官打伤了石法王,没撑几天,法王就升天了,事实还不清楚吗?我们要的是复仇!向那朝廷,讨个公道!”

  “什么公道?”方腊冷笑道。“朝廷杀反贼,你要讨个什么公道?”

  方杰微微一愣,没想到叔父会这样说,叔父反朝廷的意志,一贯是最为坚定的,现在怎么变得像一个招安派了?他硬着脖子道:“杀了那个狗官,就是公道!”

  “明尊降世,天下太平,大宋朝廷,倒行逆施,惹得民怨四起,天下不太平,所以我们奉教旨,让明尊降世,使天下人人平等,得享太平。这才是我们的公道!”

  方腊转身看着众人,一字一句道:“为了这个公道,大家舍生忘死,抛去身家性命,死在朝廷手里,不是一件求仁得仁的事情吗?”

  这一句话,落地有声,“朝廷以大义杀我,我举公道大旗反它,你死我活,不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有什么好抱怨的?难道还要盼朝廷给我们一条生路不成?”

  众人紧握长刀,一腔怒火,化为百般的坚定。

  “方教主说的好!我们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互有死伤很正常,要是这都谈公道,实在有些可笑。”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什么人?”方杰大喝一声,身旁的庞万春拉开四石的铁胎弓,一道锐矢,破空而去,极劲无匹的直射门外。锋矢破开门扉,弓弦的声音才响起,电光火石之间,就是致命一箭。

  门外的声音轻笑了一声,大门‘吱啊’一声。一道青影走了来,手上还握着一只精铁锋矢。陈昂微笑道:“你们不是在等我吗?”

  “狗官,你还敢过来,今日,我就要为石哥哥,报仇雪恨!”方杰看向陈昂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恨,还有一种深深的嫉妒。

  有时候,支撑一个人的‘公道’,就是那种对不公的愤恨和嫉妒,他们仇恨不公,与其说是对不公本身的仇恨,不如说是对不公另一方的嫉妒,对不公得益对象的仇恨。

  等到他们成为这种得益对象的时候,反而十倍的维护起这种‘不公’来。

  陈昂微微叹息,从方杰这样的中坚教众来看,看他们的心愿和觉悟,明教,也不过如此罢了!

  他看着方杰,笑了笑,懒洋洋道:“你要为石宝报仇?那你可找错人了,我既然饶了他一命,又岂会大费周折的去杀他?他这样的人,我并未放在眼里。”

  “石大哥伤在你的手上,重伤不治,不是你干的,还会有谁?”方杰愤怒的质问道:“难道还会是我们自己干的,你……”

  “你恐怕理解错了了我的意思!”陈昂淡淡的打断道:“你以为我在向你解释?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你相不相信,与我何干?那是你做的选择,而我,只是决定你选择的结果罢了。”

  陈昂并不在乎明教众人的态度,螳臂当车,车需要在乎螳螂的态度吗?它只是给一个结果罢了。他说一个事实,并不是试图改变别人的态度,而是一种实事求是的习惯,对于其他人做出的反应,也很‘实事求是’。

  他们冷静,与陈昂无关,他们冲动,那就粉身碎骨。

  “放肆!”“你找死!”大厅中的明教教众都被陈昂目中无人的态度激怒了,厉声呵斥起来,尤其是几个脾气暴躁的教徒,更是蠢蠢欲动,就要拔刀。

  方腊眼神一扫,这些人就老实了下来,但还有人不甘心道:“朝廷狗官,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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