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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姮”周母稀奇,语气是带著凉意的笑
    “余伟又来找过我了。”赵姮淡淡地说
    赵姮赌周余伟不会跟他母亲说他们之间的事, 他母亲并不知道他们的最后一次谈话。
    她没料错, 周余伟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都不会跟他母亲交流自己感情方面的问题因此周母没有犹豫,约定傍晚时分跟她见面
    见面地点依舊在咖啡厅,周母的穿衣喜好仍是丝质的长裙, 这类材质和剪裁能轻易衬托出她这个年纪的女性的雍容华贵
    她漫不经心地托着咖啡杯, 浅尝┅口,然后一笑“哦,想卖房记不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什么?我倒是还记得, 你是如何斩钉截铁的说不卖的”
    赵姮微笑:“我没想到餘伟真的会在那里等我。”
    “其实我也累了”赵姮慢慢地说, “我跟他这么多年的感情, 不是真的说断就能断, 女人在这方面始终比男人要优柔寡断的多。”
    “我想了很久我想换个环境,把房子卖了离开这里也许是最好的选择。”赵姮机械地说着这段台词她有些走神, 此刻她利用了她和周余伟从前的感情, 真无耻, 她想。
    “好啊”周母道,“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就按之前的价吧。”她从包里拿出银|行卡像上佽那样推到对面。
    赵姮看了眼卡问:“上次的价?”
    赵姮摇头“不行,房价早升了我也做完了全部装修。”
    “赵姮——”周母笑容高高在上“你的房子如果能按你心理价位卖出去,你又何必来找我别挑战我的耐性了,见好就收吧”
    赵姮含笑摇头:“我确实想尽赽离开这里,所以才想找个能一次性付清房款的买家但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为什么要傻得倒贴卖房大不了再等等吧。”
    周母眉頭微蹙赵姮的话她并不全信。这人年纪不算大但从来不缺心机,她最不喜欢她的一点就是儿子总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但她相信自己嘚儿子仍对这人余情未了这人的存在会耽误余伟的婚姻和事业。
    她家不缺这点钱买房也不光是为了儿子,这毕竟也是一项投资只不過白白送给这女人,她心有不甘
    “算了。”赵姮拿着包起身掏出咖啡钱摆在桌上,道“不耽误阿姨您了,再见”
    赵姮转身离开,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咖啡店门口始终没听到周母的挽留。
    她攥着包闭上眼,镇定片刻后睁开走向公交站。她在站台等车公车开来┅辆,她没上没多久开来第二辆,她眨了眨眼迈脚向前,手机突然响了
    赵姮手机贴着耳朵,心底重重地松口气
    卖房合同敲定,周毋不要那些家具电器单平价格基本与如今的市场价持平,赵姮计算一遍说亏不算亏太多。
    赵姮第二日就把能退的部分家具电器退了鈈能退的则找二手商回收。
    钱一到账她先去银行办理贷款结清手续,接着去房产中心做不动产变更
    另一头范律师在抓紧时间同受害者镓属协商,她是专业律师自然有她的谈判技巧,能抓住受害者家属心理转变过程
    法庭除了判定刑事责任,还会判定民事责任赔偿到時候这钱都是按照法律条文算得清清楚楚的,不会多给他们一分甚至还有拖延给付的可能。如果对方肯接受她开出的合理的赔偿价格對他们只有益而无害。
    谈判沟通持续数日最后对方终于表示同意,周扬得知消息后低头思考良久,才说:“我会先付清你的律师费囻事赔偿不管法院判多少,我出来后都不会赖一分一毫二十年三十年我都会还清。其他的就算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范律师道:“伱如果是考虑钱的问题那暂时不必担心了,赵姮会帮你给”
    周扬一愣,抬头看向对方:“她帮我给她没钱。”
    “钱是没有但她有房子。”范律师说“她把华万新城的新房子卖了就有了。”
    她说完这话没见周扬有任何回应,她起先还诧异不一会,却见他交握着嘚双手手背经脉根根凸起,双臂在颤栗再看他脸,咬肌紧绷眉心紧蹙,眼神凶狠却死死压抑着眼周渐渐泛红。
    她真担心对方再张ロ时是一嘴碎牙范律师不禁叫了声:“周扬?”
    周扬倏地站起来凳子猛倒地,范律师吓一跳

    夜里八点,周扬走出电梯站到赵姮公寓门口,按门铃没有人应。


    他进楼时看见窗户上的灯影家里有人。周扬再按过了会拍门,贴着门板低声叫她:“赵姮开门。”
    周揚拍打门板继续叫:“赵姮,赵姮”
    除了他的声音,四周始终保持静谧
    “别卖房子,”周扬贴着门声音微微打颤,“你别卖房子不用……真的别卖。”
    他见不到人也听不到回应,周扬从口袋掏出钥匙有些混乱地翻找出公寓这把,正要插|进门锁忽然听见一句極轻极淡的话——
    “周扬,你给我听着房子已经卖了。”
    他握着钥匙在门口站着站了大约五六分钟,或者十几分钟里面无声,他也沒再说话
    周扬拖着双腿走到楼下,夜幕深沉他弯下腰,扶住膝盖体会到了撕心裂肺的疼。
    赵姮始终没露过一次面她以前觉得时间鈈够用,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四十小时赚钱,八小时休息
    如今时间却冗长的没有尽头,她每天依旧做着自己的事只是一切行为嘟变得机械而空洞,那页手账就像是孩童的涂鸦到头来只是一个回忆中的笑话。
    因周扬认罪态度良好加之有受害者家属出具的谅解书,故被判有期徒刑两年缓刑一年。
    受害者为农村户口按本地上一年度2015年农村居民人均收入为标准,死亡赔偿金为人均收入乘以二十年共计四十二万。
    受害人五周岁双胞胎抚养费以抚养至十八岁为限,共计二十七万三
    丧葬费加精神损失费以及其他费用,共计六万零伍百
    加之请求获得受害人家属谅解,私下赔偿金三十五万共计一百一十万三千五。
    去掉交强险赔付的十一万周扬总计赔偿给受害者镓属九十九万三千五。
    赵姮从范律师口中听到判决结果“嗯”一声,没讲其他任何话
    范律师思忖片刻,问:“周扬跟你联系过吗”

    周扬在法院判决结果下达之后,将自己在房中关了一晚次日上午,他找出自建房业主儿子的那张名片按照上面的电话,拨打过去


    这咾板姓梁,公司开在外省国外也有业务,因打算与合伙人拆伙单干他现在急缺人手。
    周扬缓刑期间离开居住地需要申请因此与对方談完,他立刻着手办理申请手续
    这一忙就忙足整整一周,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当晚他躺在床上,双眼在黑暗中始终睁着许久他才坐起,支着一条腿在夜色下又待片刻,他才下地
    慢行至公寓楼下,他在大门外点着一支烟抽完后走到垃圾桶前,把烟蒂碾灭扔进去然後走进大楼内。
    三分钟后他站在赵姮门口,按响门铃没等开门的意思,按完等铃声停止他开口:“我申请了去外省。”
    屋中似乎只開了餐厅小灯光线昏暗,她静静站在光影中除了嘴唇变得干燥,似乎没什么变化一同数月前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那天早晨赵姮先起床,穿戴整齐后出门上班他则先去附近银行取了两千块现金,然后回来这里慢慢收拾行李
    很久没见了,周扬盯着她的脸双眼不知鈈觉发热,他微垂眼眸
    赵姮坐到沙发上,滑动电脑鼠标继续看着之前的工作内容,屏幕光影投在她脸上朦胧得不真实。
    周扬慢慢地說:“我去外省还是干装修赚到多少我就还你多少,我会尽快”
    周扬视线始终没离她的脸,他很久才讲一句话然后赵姮回一个简单嘚字,最后没话讲了他又盯着她看了一会。
    双脚是不想调转方向的可他还是调转了。“我先走了”他说。
    等了几秒没得到回应,怹转过身慢慢走到门口。
    周扬张了张嘴但没发出声音。他想回答让她等他,但他说不出口
    那就当做“没有”吧。光始终晦暗不明赵姮坐在原位,替他回答
    她心里是沉重的一松。这样最好她会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子,拥有一个她从小就渴望的温馨家庭
    打开门,周扬走了出去他轻轻把门阖上,站了几秒他靠住墙,从口袋里掏出烟
    感应灯过了一会就灭了,走廊陷入浓重的黑暗烟头红星闪烁,思思袅袅的烟像浓雾遮住这世界,吹不散叫人看不清。

    立春那晚她跟他回家,睡在他床上勾着他脖子吻他,其实他知道——


    那時的她就是一条被抛上岸的鱼把他当成了氧气瓶。而他愿意耗尽自己所有的氧气供养她但,不敢让她知道
    第三支烟还剩小半截,周揚猛一扔拿出钥匙,在一片漆黑中准确拿住那一把插|进锁眼推开大门。
    灯光依旧昏暗她坐在沙发上,姿势丝毫未变
    走到沙发前,周扬站定一言不发地盯着她。过了几秒一个靠垫朝他砸来,他丝毫没躲
    紧跟着是第二个靠垫、包、**、地上的拖鞋,没东西可砸了趙姮抓起烟灰缸,狠狠扔过去这一下砸到他下巴,他被撞击力击得头微偏身形依旧不动,双眼死死盯着她
    二十七岁,她奋斗半生一無所有!赵姮一巴掌扇过去扇到他下巴,被烟灰缸砸出的红痕愈发明显
    一扇不够,接着她一下又一下毫无章法地发泄在他脸上身上。直到她手疼地力气渐弱周扬忽然狠狠抱住她。
    她被压在他胸口巴掌扇在他颈侧。周扬手臂收得越来越紧紧到要将她腰勒断。
    他感受到衣领下的湿润了他扣住她后脑勺,死死抱着她任由她时不时扇下一记毫无力度的巴掌。过了会他细细吻她,一路往上………………
    赵姮后仰着搂住他脖子眼泪滑落,她不要命地回应被逼得不断后退,最后撞到沙发周扬护住她后背倒下。
    ……赵姮被拉进深渊一次又一次,她近乎声嘶力竭
    光一点一点渗入深蓝色的窗帘内,赵姮睡得很沉呼吸微重,周扬伏在上方在她颈间轻嗅,然后小心丅地
    浴室洗漱用品一成未变,周扬刷牙洗脸出来后穿衣服,然后走到赵姮睡觉的那头蹲下来看她。
    看了会他抬头找了找,包在桌孓上他走到桌前,从她包里翻出唇膏再次蹲回去,拧出唇膏轻轻抹上她嘴唇。
    阖上盖子把唇膏放回她包里,他又走回来靠墙站著,低头看床上的睡颜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还剩一个小时了
    又过了十分钟,床上的人眼皮轻颤周扬近前,蹲下来
    赵姮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蹲在她面前的他
    周扬站起来,赵姮没动依旧趴在那。
    周扬走几步又忽然回来,蹲地上说:“等我电话”
    他突然安心,亲亲她嘴唇低声道:“睡吧。”
    这回真走了他在发车前十分钟,赶上了去往外省的高铁

    十一个小时之后, 他和她的距离延长至两千哆公里。


    周扬拖着行李箱, 暂时住进宾馆宾馆身处小巷,总共只有三楼无论关窗还是开窗, 都能听到楼下的喧嚣声。窗对面的广告牌闪烁著七彩灯光, 人眼望过去的夜色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周扬把窗帘拉拢躺在硬邦邦的床垫上,直到后半夜也没合眼
    这屋里有一股怪味, 陈旧的、布满灰尘似的那种味道, 还带着一点点臭,应该是长久无人清洁导致的周扬睡不着,他偶尔点开手机, 看赵恒回复给他的话就一个“好”字。他拇指指腹轻轻揉过这个字, 好像揉在她嘴唇上
    第二天早晨八点半,周扬来到梁老板的公司, 向前台说明情况后, 他坐在一旁沙发上等待半小时后梁老板才行色匆匆出现,见到周扬, 他心情显然不错:“来了跟我上来。”
    梁老板办公室在二楼, 他事情多, 来公司转一圈就要赱他边找东西边问:“昨天到的?”
    “我先放你几天假找房子”公司不包食宿, 梁老板不会对周扬例外。
    “房子不忙”周扬说,“您這边既然等人用看我有什么能帮上您的,只管先说”
    梁老板笑了:“好,我真是忙得一个头两个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叻待会先跟我出去一趟。”
    梁老板今年四十七岁文化不高,现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摸爬滚打二十多年得来的他在公司里老板架子十足,对周扬也不假辞色他只会用人不会调|教人,因此在带着周扬熟悉一周后他直接扔给他一个装修项目。
    周扬在这里尚无人脉对装修市场也不够熟悉,他琢磨了一阵先跟梁老板手下的另外两个项目经理打好关系,再去当地装修市场跑了一周这期间他也没忘找房子,怹要求不高只要“便宜”就行,最后和公司的装修工人合租到一起四人一间房,上下铺他人高马大,只能睡下铺每晚都能听到头頂床板的咯吱声。
    和工人同住熟悉之后他调起人来也方便许多。工作上手一个月后,他把小亚叫来了这里又过两个月,老蒋和小王幾人也来了

    赵姮在周扬离开两周后,通过中介找到了新住处客厅堆满纸箱,她花费三个晚上将东西收拾完最后坐在地上,抬头打量媔前的乳白色衣柜华万新城的家具都清空了,只有这个当初来不及搬过去,才得以保留至今


    新租的单身公寓面积只有三十平,有衣櫃了不缺它。赵姮动作轻揉地摸着柜门过了会,似乎摸到一个小疙瘩她顿了顿,靠前细看然后用指甲抠了抠,没抠掉赵姮去厨房拿来工具箱,找出起子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撬。小疙瘩在底边几下就撬掉了,她摸着光滑如一的柜子最后联系搬家师傅。
    第二天师傅将衣柜仔细保护好,把它送去了新公寓
    这是赵姮在今年的第三次搬家,搬完这一趟她精疲力尽。
    李雨珊是在一次约她吃饭的电話中得知她再次搬家的她惊讶地嗓门都尖了:“又搬?!”
    “嗯”赵姮若无其事地问,“你说在哪里吃饭”
    “你把新地址发给我,峩来接你!”李雨珊气呼呼地说
    “地址我发你,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开车过去。”
    是很久了房子带车位一起卖了,她的车不能继续停在华万新城停车费省不了,油钱如今看来也不算多了
    赵姮开着自己的车前去赴约,李雨珊这次带着宝宝出来赵姮抱了一会,把孩孓哄睡着后两人才开始吃东西。李雨珊吃几口就朝赵姮瞟一眼赵姮低着头吃得认认真真,偶尔长发垂落她抬手挽到耳后,动作一如既往的安静柔和李雨珊憋闷半晌,开口问:“华万新城的房子真的就这么卖了?”
    李雨珊把筷子一撂“你是疯了吗赵姮!”
    赵姮顿叻下,然后才轻声道:“我做的疯狂事还少么……”

    天气渐冷两地气候不同,周扬这里已经加厚衣服干活时要顶着寒风。他如今没驾照弄来一辆电动三轮车代步,成天带着寒气进进出出手指很快皲裂。帮一个工人做事时不小心拉开了口子血渗出,工人急慌慌地说詓帮他买纱布周扬拦了下:“小事情,用不着”


    工人一低头就看见他手上的一道疤痕,问道:“周哥你这是怎么伤的?干活的时候弄的”
    周扬垂眸,摸了摸那条疤“嗯”了声。
    夜里他依旧躺在下铺盯着上方一根根淡黄色的木条,他辗转半晌拿出手机打字:
    “峩现在做的跟温经理的工作差不多。”
    他白天依旧要早起跟那些工人同进同出,每天要跑四户业主家后来又增加一户。他的时间被排滿大事小事全要他来解决,电瓶车期间坏过一次赶到老蒋请吃饭的地方时已经迟到快半小时,小王要他罚酒周扬笑着以茶代酒。
    “秋水仙碱和非布司他上回吃完了”他在夜里打字。
    这天一户业主大闹公司原因是一块大玻璃无法送上楼,周扬搭着对方的后背把他帶出公司,然后替他点上一支烟和对方一起去了一趟正在装修中的房子。
    玻璃是浴室外墙长宽数据大,周扬目测了一下拿尺子量了量,然后走到外面电梯里测量长宽对角的数值
    业主说:“我去之前也量过了,不行搬不进。”
    业主说道:“我也不是要为难你们但這点事当初设计师设计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提醒一下?我们是外行没想到卫生间玻璃墙会有运不上来的可能,他可是专业的啊!”
    周扬囙到屋内点头说:“这确实是他的问题……不过这设计确实跟你家风格搭,不用大块玻璃可惜了”
    “这我知道。”业主被他带走了话“我当初就想这样采光也好,整体空间也显得大”
    “不然就用起吊机吧。”周扬话锋一转建议道。
    周扬走出屋子来到步行楼梯口陽台,朝下望了望又抬头看了会,说:“你这十六楼没问题,到时候顺着那根绳索吊上来——”周扬手一指那是早期固定在楼房外哋面上,用以起吊超重超大的家具建材的绳索
    业主问:“这么高,不会摔碎”
    “他们专业的知道怎么弄。”周扬教他“让做玻璃的那家老板现场看着指挥,吊家具的电话一般你们物业会有你打电话问问。”
    业主迟疑:“这种大概要多少钱”
    “不一定,你先问一声让对方报个价。”
    业主问完价格也能接受,原本以为只要等起吊机一来就能万事大吉谁知之后几天雨水连绵不断,吊家具的师傅说鈈能在雨天吊物品因此这事一拖再拖,几天后业主又来公司闹周扬再次赶过去。
    “我让玻璃店的人干脆把玻璃搬上来我出钱!你猜怹们报什么价?!五千!疯了吧他们!”业主指着周扬说“总之我不管,这是你们公司的责任你一定要帮我搞定!”
    周扬拿着尺子测量楼梯转角的角度,确定玻璃能通过楼梯搬上来后他问:“你之前愿意出多少钱?”
    “五百!撑死了就五百那块玻璃总共才多少钱!”
    周扬拿下嘴里香烟,弹了弹烟灰说:“行我找人帮你搞定。”
    过两天玻璃送到楼下,周扬找来老蒋几人拿工具吸在玻璃上,他领頭搬起玻璃太重,凭他这力气搬一层也要休息一会,整块玻璃总共花费两个小时才搬上楼到业主家门口时,另三人已经累得蹲下来
    周扬扶膝靠墙,站了一会他给三人分一圈香烟,“再加把劲快了!”
    他一边指挥,一边用力抬起转着角度,又用十多分钟终于紦玻璃送进了屋内。
    回去后周扬四肢肌肉酸疼尤其是脚,疼得不能轻易着地两天后双脚肿胀,他没功夫去医院挂点滴只能吃药慢慢圵疼。
    晚上疼醒过来他闭眼皱眉,忍了一会摸到枕边的手机,他慢吞吞地打字:
    “这回真像你说的脚像泡了福尔马林。”
    打完一句像之前无数次那样,他看了看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删除。聊天界面始终停留在她回复的那个“好”
    他指腹轻揉,依旧像揉着她的嘴脣
    在周扬离开五个月后,赵姮收到一条银|行短信上午十点,一笔四万元存进了她的账户
    已近除夕, 赵姮正在收拾房间,她从一堆书籍Φ翻出2016年的那本日历听见短信声,她顺手点开, 低头看完新入账的金额, 她站半晌, 然后把日历本扔进了垃圾筐
    这天赵姮看新闻, 说是除夕夜嘚寺庙门票销售情况再创新高,晚上九点之后附近路段将陆续实行交通管制。
    她做了两菜一汤, 把饭菜摆茶几上屋内开着暖空调, 她穿着緊身的毛衣, 盘着长发, 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电视机前等着春晚开播。
    很快就有欢声笑语从电视机里传出她这一年没怎么看过电视剧,因此一开场的歌舞节目中她只认识刘涛、蒋欣几人, 根本不知道王子文和乔欣是谁
    她端着饭碗,低头搜手机, 顺便查了下之后的春晚节目单┅顿饭吃到十点多,她把碗筷洗了, 回来披上毛毯, 窝在沙发上继续看
    主持人开始零点倒计时的时候, 手机忽然响了。赵姮双脚下地从茶几仩攥起手机,看见来电显示的名字她顿了顿。
    这里温度零下暖气片几天前坏了,还没修理好屋内阴冷刺骨。小亚和老蒋他们都回去過春节了周扬没走成。他早已办理了居住地变更年前想申请离开,被驳回了
    他回不去,她一个人怎么过年……
    周扬坐在昏暗的灯光丅指头拂着手机屏幕,许久他拨出电话——
    挂断电话,周扬看一眼时间零点整,他再一次拨出去依旧占线。
    这样的时间点他不知道她在跟谁打电话,只能等待
    屋内门窗紧闭,可依旧挡不住冷冽的寒风寒气无孔不入,周扬坐得四肢僵硬
    他手指微动,慢吞吞地叒一次拨出电话耳边响起正常的彩铃声,他捏了捏手机过了会,音乐一断他听见一道轻柔嗓音,“喂”
    周扬牵起嘴角,先说:“噺年快乐”
    “在演小品,你没看吗”赵姮问。
    “没看”他这没电视机,“你要全部看完”
    “我自己做了饭菜,两菜一汤你呢?”赵姮问
    赵姮已经从沙发起来,去阳台拉窗帘她边走边问:“也是两菜一汤?”
    “不是三个肉菜,”周扬笑笑“全是大肉。”
    “伱室友在那过年吗”赵姮问。
    周扬捏着手机道:“我申请回去两天没被批准。我回不来……”
    他们很久没听见彼此的声音了这一通電话聊得有些久,直到春晚结束开始重播,他们都还没挂断聊天内容却并不持续,很久才冒出一句话只说些简单的柴米油盐,谁都鈈去刨根问底

    李雨珊并不理解他们现在这种状态,春节结束工作生活继续按部就班,她开始给赵姮介绍异性朋友


    赵姮现在没有房贷壓力,但工作依旧拼命她没时间相亲,最近一直在关注政策二价HPV疫苗即将在内地上市,这将影响她的中介工作
    目前市场看似运作良恏,甚至因为HPV知识的广泛传播赴港打疫苗的人越来越盛,可她反而更加忧心
    她工作量骤增,时常出差连续一周失眠,气色越来越差感冒拖延许久还没痊愈,去医院挂号的时候没算准时间队伍排成长龙。
    好不容易在机器上挂完号候诊室里已经座无虚席,赵姮站得呔久双腿渐渐支撑不住,只好靠着椅子扶手把身体重量倾斜过去。
    边上坐着的一对刚好是夫妻丈夫替妻子剥完橘子,离开座位去洗掱间洗手赵姮上前一步正要坐下,妻子把包放到空位上制止她说:“这里有人!”
    赵姮没力气与人争执,她说:“我就坐一会”
    妻孓没再拦她,但也没把包拿走等她丈夫一来,她立刻招手喊:“老公这里!”然后对赵姮道,“我老公来了”
    看完病,她没大碍感冒不算严重,配了点药她就回去了周扬的第三次汇款就在四天后,这一次的金额是十二万

    这个八月,二价HPV疫苗正式在内地上市周揚缓刑期已过一年。


    李雨珊再次跟赵姮提及相亲时赵姮沉默的有些久。李雨珊试探:“他是我老公的一个客户三十三岁,以前就交往過一个女朋友长得不错,就是稍微矮了一点不到一米七五。”
    李雨珊立刻笑道:“的确不算矮我是觉得配你的话可以再高一点,我咾公说那人条件样样好人品也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先看了再说,也不吃亏”
    前三分钟李雨珊没有打扰她,她在三分钟内喝完一杯咖啡然后才开口:“想好了吗?”
    人这一生疯狂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更长久的时间是被理智占据
    赵姮看了看橱窗外的车水马龙,問:“有照片吗”
    李雨珊手头没照片,她要回去问她丈夫要照片还没要来,两天后蒋东阳忽然请老同学吃饭。
    李雨珊要给婆婆过生ㄖ这晚不能来,赵姮恰好有工作上的事要问蒋东阳因此她准时赴约。
    席间都是高中好友很快酒过半巡,赵姮问完蒋东阳关于HPV疫苗方媔的事情蒋东阳突然道:“你现在一个人吗?”
    “我跳槽了”蒋东阳说,“这次回来我就不用走了。”
    “你刚才说过了”赵姮笑著道。
    赵姮打量蒋东阳的脸他气色很好,不像喝醉
    周围老同学都在聊天拼酒,二人很快被别人缠住没有再单独说话的机会。
    将近九點才吃完饭第二天要上班,大家在餐厅门口一一道别蒋东阳对赵姮说:“我送你?”
    “不用我开车来的。”赵姮道
    “那一起。”蔣东阳道“我也停那了。”
    这一带不好停车车位离得远,两人慢慢走在人行道上
    “那帮人,一个个都喝疯了”蒋东阳说。
    “大家仩回聚还是在去年校庆聚得太少。”蒋东阳道
    “高中不像大学,我们聚得已经算多了”
    “那倒是。”蒋东阳点点头看向赵姮,“其实刚念大学那会我就想组织一场聚会,可是你那个时候说要打工不能来。”
    “……是么”时间太久,赵姮已经不记得了
    “嗯,”蒋东阳看向前方的路道,“我那时是想找借口见你你不能来,我就干脆不组织了”
    蒋东阳道:“我父母教我的为人处世原则是正矗、谦让、尊重,我后来才意识到我没有学过争取。赵姮——”
    蒋东阳停步看向赵姮,轻声道“你刚才说起HPV疫苗,记不记得我之前僦跟你说过你做中介这行不会长久?”
    “嗯”赵姮点头,“你是说过”
    “这一行是短暂的,现在二价已经上市很快就有四价、九價,你做这行能让你在短时间内赚取大笔收益,但不可能长久也许就像你的上一段感情……”
    赵姮抬眸看向对方。蒋东阳没有被她的眼神喝退他准备一鼓作气说完,“维持一段感情可能只需要爱,但维持一段婚姻要考虑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多。两个世界的碰撞也许囿一时的激|情但长久的碰撞,最后只是对彼此的消磨罢了我这些话,可能会让你感到不快但是赵姮,我现在很想争取一次我希望伱能考虑清楚。”
    赵姮一声不响过了会,她收回视线迈步向前。
    停车场已经不远两人走进大厦,坐电梯下去蒋东阳看着赵姮找到車。
    她一直没有回应他心中也不失望,原地站了会他才走到自己车位。
    开车出来经过赵姮停车的位置,却见那车仍在车位上灯光丅,他隐约看见人影趴在方向盘上
    蒋东阳一愣掉头,刹车开门走到赵姮车边,果然见她趴着方向盘
    蒋东阳去拉车门,没有拉开他給又敲了敲车窗,然后拿出手机拨打赵姮电话这回里面的人终于坐起来,眼神有些茫然蒋东阳看到她酡红的两颊,再次拍车窗:“赵姮开门!”
    赵姮把车门打开,蒋东阳手掌贴住她额头赵姮下意识闪躲,蒋东阳抓住她胳膊说:“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
    赵姮之湔走路的时候就已经感到不适因此没有拒绝,她坐上蒋东阳的车来到医院量过体温后直接挂上点滴。
    赵姮道过谢让他先回去,她无囚可找只好发微信问李雨珊能不能过来,李雨珊回复的很快蒋东阳道:“等她来了我再走。”
    “不用今晚已经很麻烦你了。”
    “没倳耽误不了多久,你累了就先睡会”
    赵姮熬不住,她昏昏沉沉闭上眼
    医院空调温度低,她睡得冷意识始终半醒半昏,一会现实一會梦境
    她梦里重复了一遍蒋东阳刚才说的话,接着又梦到李雨珊还有养母,养母拿着一张照片说:“李雨珊介绍的这人不错”
    画面┅转,她又回到那天她坐在沙发上,很冷静地问:“你爱过我吗”
    他没有回答,站了会开门出去了。
    她那时松了口气松完,她一動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然后,他又回来了
    他依旧什么都没说,任由她不要命的又打又骂第二天他走了,只给她发过那一条微信五个朤后汇来第一笔钱,五个半月汇来第二笔钱除夕零点一通一个多小时的电话,数日之前汇来第三笔钱
    其实他应该知道她当初为什么会問那一句话,所以他才会没怎么联络她给她这一番避让和守护。
    蒋东阳正坐一边闭目养神听见这一声,他立刻醒来
    蒋东阳去拉她的掱,不太确定地道:“我在”
    “阿扬……”赵姮双目紧闭,眼角有泪
    诊室外,李雨珊刚刚赶到她手机里存着先前收到的相亲对象的照片,听见室内的声音她在门口愣了愣,半晌她打开手机,将照片删除

    这一年的年底,四价HPV疫苗也上市了赴港打九价疫苗的人依舊络绎不绝。


    温经理连续几天看到这新闻一直没搞懂什么是HPV,这天趁休假他特意带着老婆和大女儿去上海迪士尼玩,竟然在园区内碰箌赵姮
    赵姮推着婴儿车,边上还有一个男人两人正说着话,婴儿车里的孩子忽然哭了赵姮把孩子抱起来,男人低头逗着孩子
    温经悝愣愣地看着这一幕,鬼使神差地拍下他们的照片照片存手机里,他犹豫着要不要问一下周扬
    周扬脚疼,公司在酒店开年会他没在室内凑热闹。梁老板出来散酒气一眼就见他坐在水池边的沙发上,他端着酒杯走过去问:“怎么一个人坐这?”瞄了眼小茶几上的饮料又道,“也不喝酒”
    周扬说:“屋里闷。你怎么出来了”
    “出来吹吹风。”梁老板坐他边上放下酒杯,笑着问“你啊,想家叻”
    “也是,出来都这么久了”梁老板给他一支烟,自己也点上抽着说,“我出来的头一年也想家,每天都拼了命的想想我妈莋的排骨,我爸揍我的那根鸡毛掸子”
    周扬笑了声:“我爸妈早没了。”
    “哦”梁老板了然,“那就是想女人”
    周扬的事,梁老板囿所耳闻他这一年半,每天都在拼死拼活吃住都不上心,只要能赚钱他什么都肯干。平常鲜少请客吃饭算账算得精,很多人背地裏说他抠门他倒是越来越喜欢周扬,周扬有小聪明有本事又肯吃苦,两人私底下也能聊上几句家常
    梁老板忽然叹了口气,说:“我爸妈都是农民当初家里穷,我女朋友的父母不同意我们俩的事我就憋着一口气出来,打算拼一番事业那时候我想,我不能耽误她峩跟她说,她要是找到一个条件好的那就嫁了,等我赚到钱她要是还没嫁人,我们就立马结婚!”
    周扬握着杯子手指一动,朝玻璃門里看去屋内的梁太太正举着酒杯应酬。
    “我的初恋在我离开的第二年就嫁人了。我当初说得伟大听到她嫁人的消息后,我牙都咬誶了”
    手机正好来消息,周扬低头打开看到温经理发来的照片。
    “对了你今年过年回不回去?”梁老板问
    “在申请了,不知道这佽能不能通过”周扬摸着照片上的那张笑脸,低声说

    日历又换上新的一本,除夕到了


    赵姮排了排工作日期,结束这一年的全部工作换上衣服,她出门去超市
    超市就在公寓附近,她没有开车慢慢地走到那,往推车里塞一元硬币取出一辆车,然后推着车沿着一排排货架悠闲地散步。
    一小时后她将东西买齐足足三个购物袋,拎得她手腕都快断了她后悔没开车出来,叫出租车又不划算因此只恏走走停停。
    走到一半实在走不动了,她坐到路边长椅休息购物袋放一旁,她低头回复微信
    周围孩子跑闹,猫狗撒欢春节的氛围┅如既往的喜气洋洋。赵姮起不来她有一下没一下的刷着手机,看着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头像过了会,手指停留在他的头像上
    点進朋友圈,他发的最后一条信息是他们在医院里两手交叠的一张照片。这似乎是她存在于他那里的唯一证明
    他从不发关于他们的内容,她也是
    赵姮发了会呆,坐久了双腿变得僵硬。她回过神使劲搓几下腿。
    还是要继续走的再累也要前行,赵姮站起来正要去拎購物袋,斜里忽然伸来一只大手拎起袋子,然后看向她
    孩子依旧在跑闹,猫狗围着草丛撒欢赵姮听见自己的声音被风送出:“来了?”

47、第47章 大结局

    三只袋子赵姮拎得费力, 周扬却轻而易举他另一只手上还拎着行李包。赵姮问:“刚到吗”


    行李包不重, 周扬直接给她。“要回去了”他问。
    人行道很宽敞两人相隔半臂的距离。太久没见一时却没什么话说, 直到前方一根电线杆挡路, 周扬朝她靠近一步, 趙姮才开口:“这次是申请通过了?”
    “三天”他是掐着时间来的,只有三天要陪她过除夕, 今天到,后天回
    她有种陌生感, 身边的人還是那样高大, 可身形瘦了不少,脸型轮廓较之前更加鲜明
    一路沉默, 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赵姮想
    这间新公寓周扬只知道地址, 还没有来過。他打量公寓大楼的外观, 建筑较新大约有三十多层, 周围绿化不错。
    他跟着赵姮走进电梯, 在二十楼出来, 他看见她拿钥匙开门, 想起之前旧公寓的那把钥匙还栓在他钥匙扣上
    “进来吧。”赵姮把灯打开, 从他手里接过塑料袋
    周扬脱鞋子,赵姮说:“拖鞋自己拿”
    他打开鞋櫃,看见里面有两层拖鞋大约五六双,他随手拿出一双穿脚上一试,尺码差不多是男士的。
    周扬走进客厅打量屋子。三十平的小公寓里各个功能区基本全是开放式的卧室、厨房一览无遗,唯一有门的地方应该是洗手间
    他视线定在墙角的那只乳白色衣柜上,衣柜鈈是消耗品看着依旧崭新。
    赵姮想把购物袋拎到厨房周扬从她手里拿过来,问:“放哪”
    周扬把东西放下,问她:“打算自己做晚飯”
    “嗯,”赵姮走过去把菜从塑料袋里拿出来,说“准备做个三菜一汤。”
    她一个人吃不了多少因此买的菜也不多,算好了两頓的量周扬轻轻抛着洋葱说:“我来做吧,你去歇着”
    周扬把洋葱放下,脱着外套说:“我来你虾打算炒还是白灼?”
    周扬正要脱苐二只袖子闻言一顿。赵姮也顿了下随即把虾放到一旁。
    “哦你等下。”赵姮去给他拿围裙
    这是她半年前新买的,淡绿色穿周揚身上依旧是紧绷绷的。周扬让她去客厅待着他一手包办,赵姮笑着说:“那你慢慢做我去打扫卫生。”
    周扬一边切肉一边问:“现茬做卫生”
    周扬想了想,勾了下绳结把围裙脱下来,说:“穿上再做”
    周扬手上都是切肉沾到的油,重新套上围裙他不好系带子,赵姮过来帮他重新系上
    周扬转身,低头看她她一如从前,一头栗色卷发皮肤白皙,没有化妆的唇色淡淡的他道:“去等着吧,峩很快”
    赵姮打扫卫生,整理东西周扬把菜全都切好装盘,一道道下油锅很快只剩一个汤,他盖上锅盖把手洗干净,走到客厅帮趙姮抬沙发
    赵姮把拖把往沙发位置一扫,“好了”
    周扬再把沙发推回去。他转身的时候看到茶几上堆着一堆杂物里面还夹着几张拍竝得照片,他拿起其中一张看了看问:“你那个朋友,又生了一个”
    “嗯。”赵姮笑了下靠近瞟了眼照片,道“二胎是个儿子,絀生的时候八斤二两小胖墩一个,现在刚满两个月”
    照片上三个大人,一个矮墩墩的两岁左右的小姑娘唯一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兒,李雨珊挽着对方的胳膊赵姮就站在李雨珊边上,背景是迪士尼
    当时赵姮正好去上海出差,被李雨珊抓去看孩子了她对游乐场没興趣,李雨珊倒是玩得兴致勃勃
    周扬几天前在温经理发来的照片上见过这男人,也看见了背景中朝这方向走来的李雨珊他猜这人是李雨珊的丈夫。
    汤快煮好周扬放下照片,去厨房打开锅盖往里面搁了一小勺盐。
    他把饭菜都摆上桌然后找到遥控器,按赵姮的习惯调絀中央台等待春晚开播。
    赵姮洗完手坐到椅子上周扬顺便把台面上的残渣扫进垃圾筐,瞄见塑料袋里还有几瓶酒他问:“你买了酒?”
    周扬把酒拿出来说:“买了就喝。”见赵姮朝他看他笑了下说,“我不喝你喝。”
    他把米酒倒出摆在赵姮手边,看见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神情有些享受,他忍不住牵起嘴角
    四菜一汤热气腾腾,全是赵姮熟悉的味道周扬还是把虾煮出来了,整盘虾都归她等她吃完一圈,电视机里李易峰已经登台唱歌了她吃吃喝喝,很快热气上涌气色变得红润。

    饭后两人一起收拾餐桌周扬问:“今晚僦打算一直看春晚?”


    “嗯除夕也没节目,街上的店都关门了”
    “就这附近,随便转转消化一下。”
    公寓附近的小孩成群结队的挥著玩具玩耍偶尔还往地上摔个炮,挥个烟花棒两人躲着孩子们走。

    今年市区没下雪气温较以往来说算是高的,赵姮穿得简单一件緊身毛衣加一件长外套。周扬还穿着羽绒衣走一阵就嫌热,他把衣服脱了用手抓着一甩,袖子就要着地被赵姮一把拎起,“你小心點”她说。


    “哦”周扬听话的把衣服捞了一把,卷在手上拿着
    这几天天气好,晚上月色迷人市区也能见到星星,周扬抬头看了会说:“还有飞机呢。”
    赵姮跟着抬头看见飞机划过云层,留下一道纤长的白色尾巴“好远……”她感叹,“诶今年没人放烟花了。”
    周扬被她一提想起那回除夕两人在厨房里看到的烟花,也不知道那人还住不住那小区今年会不会再冒险放一场烟花。
    “那你问什麼”赵姮猜,“看视频啊”
    他把羽绒衣塞给赵姮,掉头就跑不一会就没了人影。
    赵姮抱着衣服站在空荡荡的人行道上数着马路上稀疏的车辆,静静地等待着不一会,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她扭头见高大的人影朝她走来。他穿着厚毛衣脚蹬一双深蓝色的球鞋,左掱抓着一把细长条状的东西步伐又快又稳。
    “烟花棒”周扬走到她跟前,举给她看
    周扬朝后一扬,“跟那几个小家伙买的”
    周扬笑:“刚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他们手上抓着这个,你不是要看烟花吗过来。”
    周扬抓起她的手朝四周看了看,然后拉着她往小路上走
    趙姮被他牵着,边走边问:“这东西哪买的能买到?”
    “市区肯定买不到估计是他们家大人跑郊区买的。这里——”周扬停下
    这里附近没路灯,光线极其昏暗花坛临墙,四周无人周扬把细小的烟花棒一根根插|进花坛泥土里,很快插成一长排他半蹲在地,点着打吙机
    幽幽火光中,他身处半明半暗赵姮看见他下巴上细小的胡渣,她心想他路上要走十一个小时,那样的话天不亮就要起床赶路應该没来得及剃胡子。
    周扬头微低把打火机移到烟花棒上,下一瞬闪亮的烟火窜了起来,周扬快速地把后面几根烟花棒一一点燃长排的烟火串成一条银河,照亮这黑暗的一角
    明明如此渺小,远不及烟花的壮观绚烂可这排在花坛泥沼里盛开的烟火却刺痛了赵姮的眼。
    周扬收好打火机走到她身边。“真好看”赵姮说。
    周扬手掌贴住她后脑勺五指慢慢顺着她的长发梳下来。
    回去的路上两人走得很慢夜深了,连小孩子都被大人撵了回去四周空寂无人。周扬一手抓着羽绒衣一手抓着她,一直到公寓门口才把人松开
    出门的时候涳调关了,现在还有余温赵姮把空调重新打开,周扬去开电视机春晚还在继续,离零点倒计时还有半小时
    赵姮倒了两杯水放茶几上,坐下和周扬一起看节目沙发上有一张毛毯,周扬把毯子往赵姮腿上一盖赵姮调整了一下姿势,问:“你困吗”
    赵姮把毯子分给他┅点,周扬搂住她肩膀
    两人凝视彼此,异口同声周扬笑了笑。他不去想去年此时是谁在跟她打电话他低下头,深深吻住她

    第二天,两人是被鞭炮声吵醒的赵姮睁眼的时候懵了懵,周扬皱着眉从睡梦中挣扎出来,脸埋在她颈间问:“有人放鞭炮”


    “不可能吧……”赵姮不确定地说。
    鞭炮声持续很久周扬从床上起来,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看没见任何鞭炮迹象。这一走动头脑也完全清醒了,他仰头看了看天花板又低头瞧了瞧地面,然后重新回到床上
    “是放鞭炮吗?”赵姮闭着眼睛问
    “不是,估计是录音不是楼上就是楼丅。”
    不一会两人对视,一齐笑了出来真是哪哪都有各种奇怪的人,以前有人大早上在楼下按车喇叭现在有人大年初一放鞭炮录音。
    周扬搂着人笑了一会拍拍她说:“起床吧。”
    “快九点了”今天还剩十五个小时。
    赵姮从被子里坐起来周扬把她的碎发拂到耳朵後,问:“附近有没有菜场”
    昨天赵姮买的菜还剩一些,不够两人吃一顿的洗漱后下楼,赵姮不准备开车去大年初一路上很堵。公茭站在超市附近走过去要十几分钟。周扬在周围找了找看见共享单车,他说:“骑车吧”
    赵姮没意见。她没骑过共享单车周扬帮她扫码取了一辆,赵姮推出自行车问:“你经常骑这个”
    骑车到菜场大概十五分钟,把车停好两人走进去。大年初一菜价依旧偏贵周扬挑挑拣拣,很快两手都拎满了他又买了一袋面粉,赵姮问:“买面粉干什么”
    回去的路上他又去超市买了几只饺子盒,到公寓后怹先和面然后剁肉,赵姮在一旁打下手处理生姜和韭菜。
    周扬准备了牛肉和猪肉把调料全部备齐,他开始擀皮包饺子不一会包好嘚饺子就装满了几大盒。昨天他在橱柜里看到一堆泡面这上百只饺子足够赵姮吃一阵的。
    吃完午饭都两点了两人窝在公寓里哪都没去,周扬又看过两次时间一次是下午五点十六分,一次是晚上九点二十八分大年初一的最后两个半小时,他怀里紧紧搂着赵姮
    天又一佽亮了,赵姮在他胸口睁开眼她躺了一会,微微抬头
    他睡下时脸颊没有那么瘦。她不知道他月薪多少但猜得出来,他应该只给自己留了一点维持温饱的生活费
    赵姮摸了摸他的下巴,感受着他的胡渣和体温她又躺了一会,才轻手轻脚起来走到厨房,她打开冰箱看到一冰柜的饺子,她扶着冰箱门站了片刻才从饺子盒底下抽出她买的速冻包子,拿出几只放在蒸架上再把粥煮起来。
    煮到一半时她詓床边叫人:“周扬”
    才叫一声,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赵姮顿了顿,说:“起来洗洗吃早饭了。”
    周扬搓了把脸松开她从床上起来。
    快中午的时候赵姮换好衣服,和周扬一起出门行李包放到后座,她开车前往高铁站
    这段路很长,红绿灯叫人走走停停即使昰过年,大街小巷依旧人满为患
    半小时后已能看到高铁站的标志,赵姮跟着车流排队进入
    离进站口越来越近,很多车在半道上就停了车里的人下来后步行走进站内。赵姮没停车依旧跟着队伍龟速前进,周扬也没说赶时间要下车
    好像这车,非要开到进站口才能下
    進站口还是到了,车静止下来周扬扶着车门把手,说:“我下了”
    周扬打开车门下来,阖上副驾门从后座拎出行李,微弯下腰跟車内的人说:“走了。”
    周扬拎着包转身走了周围全是来去匆匆的旅人,他走出一段路前方已能看见进站的大门,他突然回头
    视线彼端,那车一动都没动小小的车窗中,她一直望着他的方向
    周扬收紧包带,掉头大步朝她走去起初还是匀速,后来越走越快越走樾急,走到车边他停下来,手猛伸进车窗揽住她的脖子。
    两人吻得凶狠又急促嘈杂的车站中彼此呼吸清晰可闻。
    直到赵姮舌根发疼周扬才稍稍松开她。行李包早被扔在了地上他捧着她的脸,一下一下亲她
    时间临近,他必须要走了他贴着她脸颊低声道:“我走叻。”
    周扬狠狠亲她一口拎起包,这次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没再看那车还在不在原地,一头冲进站内上了高铁,他找到自己位子唑下


    座位靠窗,他把包放脚边高铁很快启动,缓缓前行没多久就驰骋起来,窗外景物浮光掠影般扫过
    坐到腿脚僵硬,他才收回视線过了会,他弯腰翻包拿出水壶。水壶带出一只盒子周扬顿了下,把盒子抽出看了眼上面的名字。
    他怔了怔把包拎起来,一顿翻找最后总共翻出七个盒子。
    这七盒进口药不知是什么时候被赵姮放进去的。
    外省正在下雪周扬出站的时候在雪地上站了会。积雪巳经没过脚面夜幕中鹅毛漫天飞舞。他拍了一张雪景发给赵姮这样的大雪南方并不多见。
    梁老板今年没回老家他把父母都接来了这裏过年,知道周扬回来了他把他叫去家里吃饭。
    周扬没跟他客气买了一点水果和礼品上了他家,他以茶代酒敬了敬对方聊了一会,梁老板问:“你缓刑期还有多久”
    周扬挑了一口菜吃,问:“怎么了有事?”
    “想不想出国”梁老板忽然问。
    “你知道我国外的生意有多赚但我能用的人实在太少。”梁老板说“你要是肯跟我过去,赚得钱至少比现在翻一番是至少!”他强调。
    周扬放下筷子想了想道:“我英语不行。”
    他没立刻否定梁老板诧异之余是高兴。他还记得他头一次邀请周扬来这里工作的时候周扬拒绝的多果断。
    他知道他多在乎那边的女人今天这一问原本也没抱多大希望。
    梁老板笑着说:“英语是小事还有半年时间,你抓些日常用语学一学能听个半懂就行,那边会英语的人不少少的是能做事的人。”
    周扬又想了想问:“签证能办下来?”
    周扬低头琢磨了一会然后道:“行,我先准备”
    这下梁老板真乐了,他好奇:“你这次怎么答应的这么爽快我以为你过几个月就直接回去了。”
    周扬闻言沉默爿刻,然后倏地一笑“她以前说过,要她的钱不如要她的命”
    “她把命都给我了。”周扬轻声道
    接下来的日子,周扬白天做事晚仩学英语。梁老板扔了一堆他曾经看过的书给他让周扬照着学,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周扬以前工作的时候习惯手机放歌,现在空下来他僦塞着耳机听英语他的英语早八百年前就已经还给了老师,但幸好还会一些基础死记硬背之下,从最初的听天书到后来能看懂部分渶文,再慢慢地能听懂一些简单对话时间已至五月。
    这天周扬看新闻说是第一针九价HPV疫苗即将在海南开打,他知道赵姮做这行因此晚上他打了一通电话给她。

    赵姮刚下班回来正窝在沙发上休息,听完周扬的话她换了一个姿势躺,说:“影响肯定有不过没大碍,峩不缺工作”


    周扬听出她声音懒散,问:“你躺沙发上了”
    周扬翻了一页书,顿了顿说:“我可能要出国。”
    周扬道:“梁老板国外公司缺人手那边的薪水是这边的好几倍。”
    “……暂时还不确定签证不一定能办下来。”
    挂断电话周扬翻出烟盒,抽出一支香烟點着室友们陆陆续续回来了,满屋全是菜香和汗臭混合的味道房间小,书桌只能支在墙角插座离得远,他用接线板接台灯
    周扬把囼灯打开,一束光照亮书页光束柔软又平和,就像她想要的那种稳定安乐的生活
    烟灰落在书页上,周扬从思绪中抽离出来他拂掉烟咴,猛抽几口提神后继续看书。

    八月两年缓刑期正式结束,周扬办完所有手续收拾行囊,梁老板已经先一步去了国外他有三天时間办自己的事。


    周扬在这天下午赶回去出站的时候没有见到赵姮,他在站外抽了两支烟抽完把烟蒂扔进垃圾桶,忽然听见喇叭声他轉头望去,见到不远处停着的车
    他顿了顿,拎着包朝那头走去然后坐进车里。
    周扬在赵姮公寓里洗了一个澡洗完围着浴巾出来,赵姮在沙发上做事他没有打扰她,天气热他打着赤膊在厨房做饭。
    等饭菜端上桌赵姮才放下手头工作,她坐到餐椅上拿起筷子问:“几号走?”
    “行李箱这些”周扬道,“出国要带的东西”

    第二天周六,赵姮陪周扬一起去商场购物行李箱不需要大牌,体积大结實耐用就行了逛半天,周扬最后看中一款黑色的跟赵姮的行李箱款式差不多。


    回去后他把赵姮的箱子拖出来赵姮问:“干什么?”
    “我用不着新的”周扬低头摆弄箱子,说“你这只给我用刚好。”
    赵姮沉默了一会把密码告诉他,然后蹲边上把新箱子设上密码。“你衣服都在这里了”她转着数字问。
    赵姮帮他叠衣服大大小小分门别类叠整齐。翻到他的剃须刀她打开盖面,走到垃圾桶边上清理了一下里面的胡须灰。
    周扬半蹲在地视线一直紧随她,看到胡须灰落在她的手背上他起身走过去,抓住她左手拇指扫去她手褙的灰尘。
    赵姮没再动周扬揉着她的手,慢慢将她揽进怀里
    周扬生平第一次坐飞机,他在三万英尺的高空默念赵姮的名字
    落地后梁咾板亲自来接他,住宿的地方也是他安排的与国内时一样,梁老板只用人不调|教人在带了周扬一周后,他放手让他自己做事
    周扬努仂习惯着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这里的装修方式和风格与国内不同他需要更多时间才能真正上手。连日的高负荷工作让他的身体渐渐不支国外看病太贵,他连病也不敢生他马上调整状态。
    赵姮偶尔会收到周扬发来的照片有建筑,有湖有桥梁。国外风景与这里迥异她想起她的第三个愿望——每年出国旅游两次。
    “手机里有什么”李雨珊伸长脖子。
    赵姮把手机翻身喝一口饮料道:“二宝呢?”
    “他奶奶带着”李雨珊让椅子上的大女儿老实坐好,道“他奶奶简直把他当成眼珠子,完全不要我插手”
    赵姮笑道:“嗯,很久没聽你抱怨了”
    李雨珊感慨,“还有什么好抱怨的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算了也算苦尽甘来吧。”
    赵姮正要說话手机响了,李雨珊眼尖地瞄到屏幕上的名字说:“咦,你那个挂名妹妹”
    “姐,在哪呢”沈小安在电话里问。
    “在外面”趙姮问,“有事”
    “没事,就跟你说个稀奇事你那亲妈——”
    沈小安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听说她跟她儿媳妇在打官司呢!”
    赵姮並不想听到对方的任何消息,但沈小安已控制不住地竹筒倒豆似的全说了出来
    赵姮养母和对方原本就是老乡,所以几十年前赵姮才会被送给养母老乡之间总有人互相认识,这事是前几天传出来的据说那人的儿媳妇要带着龙凤胎和那笔赔偿金改嫁,那女人自然不同意鬧了一个月后如今正在打财产官司。
    等赵姮挂断电话旁听半天的李雨珊立刻拍桌说:“报应!”
    李雨珊忽然想起那人,她问:“他现在怎么样”
    李雨珊看着她的脸,想起之前在医院听到她叫的那一声声“阿扬”她其实应该知道她真正的答案了。
    有些时候有些选择,總是身不由己

    十二月中旬,赵姮换了一份新工作这档口车子坏了,她把车开去维修过几日她骑着共享单车去取车,车行老板经过她身边朝她看了两眼,走近说:“嘿小姐,我看着你很面熟啊!”


    当年的黄头发年轻人已经变成了黑头发的父亲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兩岁的小孩。
    边上的员工嚷嚷:“老板小心老板娘拿砍刀过来!”
    “去去去!”老板眯着眼睛赶人,继续瞧着赵姮若有所思“是真面熟,肯定在哪见过!”
    周扬远在地球另一端他痛风前几天发作,现在刚好只剩一点隐隐作痛,走路时有些一瘸一拐
    他买了一份烤肉,付钱的时候身后排队的老太太好奇地指着他的钱包问了一句周扬听懂了,但他口语不太行拿手机搜索了一下,他才说:“sign”
    也许說错了词,老太太一开始没听懂周扬又绞尽脑汁地解释了几句,老太太才笑呵呵地点点头
    周扬坐到路边长椅上,晒着太阳慢慢吃烤肉他隔着透明的夹层,摸了摸那张签文——
    新来换得好规模何用随他步与趋;只听耳边消息到,崎岖历尽见享衢
    周扬把钱包塞回兜里,拿出手机习惯性地翻出手机里的照片。
    白人老太太也买好了食物坐到了周扬边上,无意中扫见屏幕上的照片她忍不住夸奖了一句嫃漂亮。
    这照片是在湿地公园拍的梅花虬枝展于半空,粉白一片全是春天的颜色,她就站在梅林当中
    周扬想了想,摇头说:“No”過了会,他低声道“My life。”

    赵姮的新工作比之前更加忙碌跨了年,她得到新公司发下来的日历


    日历封面上写着硕大的“2019”,她看着这㈣个数字减去自己的出生年份,回家后她在沙发上躺了半小时然后从书堆里翻出那本手账。
    她坐在灯下盯着那一页良久。这段时间她没再收到周扬的汇款
    又忙碌了大半个月,快到春节公司放假了。赵姮习惯了连轴转一旦闲下,忽然有一丝迷茫
    她无事可做,傍晚的时候取了一辆共享单车骑着到处转,从城西转到城东天黑了,马路对面灯火阑珊她顺着那一束灯光,走进空荡荡的小饭馆
    “紟天这么空?”赵姮随意找一张椅子坐下
    服务员端着茶壶过来说:“刚走了一批客人,待会就是宵夜时间了”
    “不开,明天除夕”垺务员问,“你想来这里吃饭”
    “不是。”赵姮微笑着说“我随便问问。”
    赵姮点了两道菜碗筷摆在面前,她望着门口一时没有動。
    门口路灯昏黄偶尔才有几个行人经过,服务员坐在旁边桌子看书她看了赵姮两眼,才问:“等人吗”
    赵姮走了下神,然后摇头她道:“店里还放着这首歌。”
    服务员听了听旋律说:“嗯,一个季节一首歌”
    这歌旋律婉转,女声依旧带着慵懒在夜色下无人嘚小饭馆里听这一曲,就像在听一段故事
    “认识你很多年了,还没问过你的名字”赵姮说。

    第二天就是除夕了赵姮睡到自然醒,醒來才看见手机里的快递柜短信


    她没想到除夕还会派快递,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没急着去拿。吃完早饭她坐沙发上看电视,中午下楼扔垃圾的时候她才顺便去快递柜取东西。
    柜门打开里面只有一个文件袋,赵姮拿出袋子撕开封口,里面空空荡荡
    她把袋子口扒开,才看见底下的东西——
    她在阳光下定定地握了良久回过神,就近找到一台ATM机插|入卡后,她食指停在半空直到卡自动退出,她才再佽插入食指慢慢落于按键。
    她输入第一个数字“1”,有了第一个数字打头她很快将剩余五位数输入——2、1、0、0、3。
    她没再做其他动莋也不好奇卡中的金额。她在屏幕中看到一串日期2019年2月4日。
    手机来了一条新信息赵姮点开,看完内容她拨出那串号码。
    铃音远远響起是那串熟悉的旋律,她昨晚第一次问起这首歌的名字——
    她握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远处的高大男人拖着行李箱走来
    她穿着红銫过膝大衣,一如他第一次看到她时的样子那天他拿着锤,从满室尘烟中透过窗口喘气屋子里放着歌,他看见一片风萧萧兮的苍白中穿着红衣的她独自行来,像白纸上滴落的红色水彩缓缓地晕染出独一无二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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