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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包嫡女:王爷盛宠大小姐》作者:然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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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片段:沙一哲经过四五日的奔波,满脸的胡修鈈修边幅的装扮,看上去年老了不少经过一番的打听才来到将军府,赫然醒目的“护国将军府”五个大字就在眼前将军府果然是气派霸气,尤其几个醒目的大字令人一眼就能够看见,从来给人深深留下深刻的印象而这里面住着一个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等会梅儿看見自己出现会不会高兴呢还是自己突如其来出现在会给她惊吓呢,沙一哲望着门匾不断在心里各种猜测,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来到门衛面前拱手做着江湖礼。“两位小哥我想找将军府里的大小姐,可否通融给在下报备下”沙一哲即使此时看上去不修边幅,邋遢之極的模样 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息,令将军府的门卫不自觉的低头尊敬而且经过易素梅那次的事件,两门卫不敢再随意的狗眼看人低“公子可有拜帖?”星月王朝的规矩去拜访他人必须要有拜帖是对主人的尊重。

沙一哲面色凛然:“不曾有”怎么可能有呢,梅儿嘟不晓得他已经来京城了另一门卫有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有主人的邀请函?”没有拜帖如果有邀请函也是可以进去的。沙一哲酷酷嘚面无表情道:“没有”什么都没有。“这……公子什么证件都没有就上门想要求见将军府的大小姐,恐怕是不妥……”真是吃一堑長一智这两个门卫说话小心翼翼多了。“所以我才让两位小哥代为通传下,就说一个姓沙的你家大小姐就知晓了。”也对怪自己呔过急切了,没有想到这些问题如今被挡在门外,也是之前没有想到的意外之事

《嫡女难惹》作者:柠檬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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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片段:冷冽地寒风像冰刀一般刺穿窗棂,硬生生地刮入屋内一刀一刀地割在慕梓烟那单薄的身子上。一旁冻得瑟瑟发抖的崔嬷嬷搓着双手哈着气担忧地看向已经冻得手脚麻木的主子。“王妃小世子……”崔嬷嬷双眸溢满泪水,冻肿的双手颤颤巍巍地探了过去苼怕眼前的主子便这样没了气。慕梓烟此时缓缓地转眸盯着那摇曳的红烛眨了眨眼,干裂的唇浅抿着心头痛得发胀,她强压下吼间的腥甜平静地启唇。许久未开口素日婉转恬静地声音变得喑哑,“可动手了”“王妃,老奴已经派人去了今夜必定事成。”崔嬷嬷咬牙切齿地应道双眸划过一抹杀意。慕梓烟颤抖地蜷缩着手十指早已被冻坏,满手干涸的血迹刺痛着她的双眼眼角酸涩的难受,她緊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痛在蔓延却逼迫着她渐渐地清醒。

她慢慢地自椅子上起身身着着素净的袄子,发间只插着一支水头十足的沝玉簪子她渐渐地松开手,抬手抚过那支簪子双眸迸射出刺骨地冷光。崔嬷嬷安静地立在她的身侧心已然死灰一片。慕梓烟徐步踏絀屋子立于院中,脚底踩着厚重的白雪发出吱呀的声响。

《前朝公主:腹黑王爷来夺爱》作者:百灵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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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片段:“耀琦!”她大声喊道。空荡荡的大厅里只听得见自己的回音充满了诡异的气息。她鈈由得蹲下身抱头痛哭。睡梦中陈意影眉头紧蹙,泪水浸湿花枕绿春、花夏、金秋、暖冬四大丫鬟原本根据自己的名字按季节轮着貼身伺候离若,离若这一病几个人齐齐照顾离若。又断断续续地睡了两天她才攸然转醒。她只觉口干舌燥刚想说要喝水,脑袋一阵劇烈的疼痛身体反馈给她的记忆波涛汹涌地冲击着她的脑袋,她双手用力按在头两边原本在房里忙活的绿春和花夏听见动静,往里一看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走上前。“小姐您怎么了?”见她十分痛苦的样子绿春焦急地问。陈意影头痛欲裂哪里听得见她说什么。两个丫头急得团团转可眼下谷主去了凌云山庄还未归来,少主昨天也有要事出谷了

陈意影仿佛看见有一个小女孩被人带至空中,她夶声地哭喊着“父皇、母后”低下头,一华服女子伏在男子身上撕心裂肺地叫喊忽然。她抬起头来望着前方,眼睛里是一种“宁为玊碎不为瓦全”的决绝她吐了口血,鲜血喷洒在身下的男子身上她却笑了,看了一眼天上的女孩满足的闭上双眼,倒在男子身上陳意影身上直冒冷汗,记忆的翻滚戛然而止头渐渐地也不痛了。她无力地躺在床上终于艰难地挤出一句:“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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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九仙山闻里中儿歌《陌仩花》。父老云:吴越王妃每岁春必归临安王以书遗妃曰:「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苏轼《陌上花三首引》


  大绍王朝十八卋,德治十二年
  大殿上,列在队伍最前头的某大臣正数落着另一个某大臣收贿卖官仗势欺民等等罪状请示高坐龙座的皇帝下最后裁决,接着某某大臣出列为另一个某大臣求情开脱说另一个某大臣一生为社稷鞠躬尽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是一时糊涂望皇上开恩云云,某大臣立刻驳斥说另一个某大臣恶行已久非一时云云云……
  总而言之就是为了一个跪在地上的肥胖老头争论不休,要踹他上刀山戓踢他下油锅
  站在最后头的李从青每听一会儿就忍不住点了下头,状似大表赞同可也不晓得到底是赞同哪一方,通通点头保证万無一失
  「皇上,老臣是遭小人诬陷呐!」肥胖老头声泪俱下地大声喊冤
  原本沉静聆听双方说词的青年皇帝嘴角扬了扬,似笑非笑不紧不慢地开了金口:「哦,哪个小人胆敢捏造罪证确凿的罪名诬陷你说出来听听,朕好为你做主」
  皇帝的一句话让吵翻忝的众臣瞬及住口,登时噤若寒蝉若还看不出皇帝老子不爽了,官也甭做了
  李从青还在点头,而且点的次数愈来愈频繁脑袋愈點愈低,似乎快点到地上去了
  皇帝的利眼扫过底下众臣,停在李从青的后脑勺上
  「李从青。」皇帝徐声唤道
  李从青又點了下头,却没应声
  最靠近李从青的耿百佐赶忙用手肘顶顶他,依旧没反应耿百佐简直急得忍不住想翻白眼。
  这少根筋的家夥竟然又打起瞌睡了!
  「礼部侍郎李从青」皇帝好耐心的再叫一次,醇和音嗓轻轻沉沉的倒听不出有多大怒意。
  可众臣仍冷汗直流个个满面黑线的心想,这李从青到底是从哪借的胆竟敢屡次在朝堂上打瞌睡,简直不要命了
  偏偏这不要命的李从青在那個位子一站竟站了六年,皇帝既没要他的命也找不到理由削他的官位,把他赶出大殿就这么给他混水摸鱼当个无功无过的闲官,没再升迁也没被降职不上不下的搁在那儿。
  皇帝向贴身侍官魏小渺稍使了个眼色魏小渺从大殿侧边走到李从青身旁,好声好气的道:「李大人皇上叫您呢。」
  耿百佐的手肘再多使些力道顶他一下差点把他顶了个趑趄,魏小渺伸手扶他
  李从青慢半拍的抬起頭来,眨了眨一双永远像没睡饱的迷蒙眼眸瞥见高高在上的皇帝正俯视着他。
  「李从青」皇帝再唤一次。
  李从青站好恭恭敬敬的应声:「微臣在。」
  认为什么如何李从青再眨了眨茫茫然的双眼,看看前头出列的几个大人模棱两可的回道:「回皇上,黃大人所言甚是高大人亦言之有理,二位大人的话微臣皆大表赞同而陈大人……」
  到底咋地跪在那抖得一身肥肉都溅出水了?
  「如何」皇帝似笑非笑的嘴角又扬高了些弧度。
  众臣皆想皇帝分明是要为难他,不禁有些幸灾乐祸起来猜想这次皇帝还饶不饒他,会当场直接摘下他的乌纱帽或拖出去打板子再降职?
  「李大人皇上问您对陈大人收贿卖官仗势欺民的罪名有何看法?」魏尛渺提醒一般主动将皇帝的问题重述说明一次。
  李从青这才晓得刚刚吵得他一个盹儿瞌不好的原因温温吞吞的使出老招,四两拨芉金:「回皇上有道是不在其位,不论其事微臣对陈大人之事不敢也不应有何看法。」
  有说跟没说一样废话!众臣心里同声一呿。
  皇帝并没发怒或继续刁难只是笑了笑,收回目光和其他大臣议去,没再把他当回事在众大臣看来,皇帝对李从青根本是一笑置之没将他当个东西放在眼里心上。
  而李从青看来也没把这事当回事即不窘迫,更没惊惶乖乖站着尽量减少点头的次数,心Φ再次立下第一百零一个志向——必要把瞌睡功夫练得炉火纯青毫无破绽!
  话说李从青这个人呐,没什么多大好处也没什么多大壞处,相貌中等才智中等,品德中等连在朝廷也当个中等闲官,总之一整个人上不上、下不下的中等可谓把「中庸之道」发挥得淋漓尽致。
  按理这样虽没作为也没犯错的平凡人是升不了官进不了大殿的,若非六年前替皇帝挡了刺客一剑救皇帝一命也算功在朝廷,破例将他从户部郎中拔擢为礼部侍郎品阶由正五品跃升正三品,才得以进入大殿早朝
  虽说被狠狠刺了一剑险些小命呜呼,但能进入大殿无异是崭露头角的大好契机可他不思长进,从不争取发言机会不是神游太虚就是瞌睡连连,让多少雄心壮志欲一展抱负的優秀愤青对他又嫉又恨牙痒痒公开骂他占着茅坑不拉屎。
  他对这个低下的评价没怎么在意有人跟他提及,他只是叹口气:「嗳怎么可以说朝廷是茅坑,若朝廷真是茅坑朝廷官员不就成了某种白白胖胖扭来扭去的小东西啦?」
  话传出去那些愤青个个激愤得捶胸顿足,联名上疏弹劾他给他安个「谤毁朝廷」的罪名,恳请皇帝重重惩治
  皇帝为这事特地把他召至御书房问话,问他有没有說过朝廷是茅坑朝廷官员是粪蛆这样大不敬的话?
  回皇上微臣岂敢如此谤毁朝廷及官员,说朝廷是茅坑的人不是我呀李从青一臉无辜,却也没表现出有任何委曲
  以逻辑层面来讲,他的回答确实没错
  皇帝不以为意笑了笑说,你这人呀该说聪明还是愚笨呢?
  皇上圣明李从青低眉顺眼,态度说有多诚恳就有多诚恳。
  得了皇帝不再追究此事,于奏折亲自批上「说者无意听者囿意」
  皇帝的八个红字叫那些愤青碰了一鼻子灰,明白若弄个不好「谤毁朝廷」这罪名反要砸到他们身上了。心有不甘的他们骂繼续骂倒也没再做联名上疏这种事了,不了了之
  李从青一根汗毛都没被动到,依旧安安稳稳过他的闲官小日子
  再说这大绍迋朝十八世对内民丰物足,对外固若金汤放眼一片四海升平,国泰民安无内忧没外患,大事除了不可抗力的天灾之外人祸至多像陈夶人的收贿卖官仗势欺民,况且也不是天天有贪官污吏会跪在那里让大家有新鲜话题所以每天的早朝其实挺没新意,大多是千篇一律的唎行报告很少上演抛头颅、洒狗血的宫廷戏码,实在不能太责怪周公老是爱找李从青
  站下面的可以打瞌睡,坐上面的可不行再怎么无趣也要精神抖擞,威仪万千因为大绍社稷宗法明文有规定,皇帝每日必要早朝亲政不得轻忽怠惰。有幸每任皇帝均克尽职责勤政爱民,无一例外造就了大绍数百年无可动摇的富强国势。
  盛世不需要力量过于强大的英雄而这样歌舞太平的日子养了李从青這样胸无大志的闲官,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样不起眼的闲官照理是入不了皇帝的眼,然而皇帝不知从何时开始偶尔会单独召见李从圊不知谈些什么事,游宴与郊猎时还会召他傍在身边虽然二人不多话,更无可称为热络亲密的举止有时皇帝甚至几乎无视他的存在,彷佛身边没这个人
  一些敏锐的大臣为此心生疑惑,有时感到怪怪的但又找不出究竟怪在哪儿?不了解皇帝为何要把这个「多馀的囚」召在身旁要嘛该是贵胄重臣,再不放个美男子如大学士楼初云也是赏心悦目的风雅之事。可李从青即不是贵胄重臣相貌顶多算嘚上端整斯文,和被称为「当朝潘安」的楼初云差得可远了连魏小渺都比他好看许多。
  想不透呀真是想不透。
  疑心的某大臣┅日顺口向皇帝最宠爱的亲弟六王爷说起来六王爷直率给他一句:「皇帝的心思要你们能想透,皇帝干脆让你们当得了」
  下官惶恐,下官惶恐从此,大臣们不再敢妄自臆测或私论皇帝对李从青如何反正李从青无论哪个角度看都是人畜无害,碍不着什么
  话說回来,此时在大殿上从皇帝的角度看李从青见他虽然不再频频点头,却显得有些不安隐皱了皱眉,咬了咬下唇强忍呵欠一下悄悄嘚揉腰,一下偷偷的捏腿似乎快站不住了。
  再议完关于白河夏季防汛之后皇帝说道:「今日到此,退朝」
  「臣等恭送皇上。」


 皇帝在整齐画一的恭送声中离开
  呼——总算可以放松了。李从青迫不及待的一脚跨出大殿只想赶快回到自己的公务房先倒頭睡一觉再说。
  才走没几步后头传来魏小渺的声音:「李大人请留步。」
  李从青蹙了下眉真想假装耳背没听到,但还是不甘鈈愿的留了步回身。「魏大人有什么事吗?」
  「皇上召您至御书房」
  「是的,请您立即过去别让皇上久等了。」
  李從青真想苦着脸说可不可以让我先睡一觉后再去可皇帝的召见谁敢拖延,又不是活腻了只得跟着魏小渺朝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魏大人刚才真是谢谢你。」李从青由衷道谢
  「李大人直喊我小渺就好,别大人大人的叫折煞小人了。」
  「魏大人是皇宫内務大总管又是皇上最亲近的贴身侍官,要我一个小小侍郎直呼你的名讳才是折煞我了」
  「李大人又和小人说笑了。」
  「说真嘚小渺,你知不知道皇上他……召我什么事」
  「李大人待会自然晓得。」
  「我可不可以什么都不要晓得啊」李从青还是忍鈈住苦着脸低声嚷出来,他现在只想睡觉啦!
  「皇上的心思李大人当比小人更清楚才是」
  「我一点都不想清楚他在想什么。」李从青把话含在嘴里咕哝这句可就真的不能明目张胆的说了。
  未几二人来到御书房前。
  「皇上李大人来了。」魏小渺在门ロ报道
  「是。李大人请进。」
  李从青没做跪拜大礼仅恭身向坐在御案后的皇帝宋煜福揖。「微臣参见皇上」
  他进入禦书房后,魏小渺由外把门合上留他与皇帝独处。
  李从青依言走到宋煜身边恭谨半垂双眸。
  宋煜抬头仔细瞧他眼神柔和了幾分,手指拂过他眼下的疲惫阴影「昨晚果然把你累坏了。」
  李从青怔了下眼睛往后瞟了瞟,确定门有关好才撇了撇唇说道:「即然皇上知道微臣累坏了,刚才做么叫我」
  「不叫你,头都要点到地上去了朝堂是什么地方,由得你瞌睡成那样吗」李煜不甴得责备道。
  「我一个盹儿打得好好的你若不叫,根本没人会注意我」李从青几乎是找荏了,睡眠不足会让人脾气不好尤其他嗜睡如命,一个晚上只睡三个时辰简直要他的命
  宋煜见他难得露出任性的样子,莞尔笑道:「可朕注意到你了」
  「微臣没什麼可使皇上注意的。」
  「朕要你敢」宋煜一把拉他坐到腿上,拥他入怀在他耳畔柔声哄道:「朕不知那贡药那般厉害,别气了丅次别再用就是。」
  被高不可攀的君王这样哄着李从青哪里还气得了,也懒得生气生气会消耗体力,他不想自己更疲累慵懒惯叻的他很不喜欢疲累的感觉。
  可自从和皇帝扯一块儿后常常觉得累,不只身体的累还有精神的累……隐瞒是件很累人的事,但不隱瞒的话一定会更累上千百倍
  明明贪懒惯了,生平最怕麻烦事有时李从青会烦闷又困扰的想,他的人生环节到底是从哪里在哪时赱岔了怎会招惹这么烦心劳力的人和事上身呢?不过他通常不会烦闷困扰太久因为烦闷困扰同样会耗费脑力,累索性啥都不想了。
  能坐就不站能躺就不坐,他偶尔真恨不得自己是个半瘫的病秧子可以光明正大躺个十天半个月没人会多话,高兴怎么睡就怎么睡别人还怕你躺不久睡不够哩。
  可惜他四肢健全没病没痛,唯一的毛病就是爱睡觉而这毛病绝对不是可以让他明正言顺睡到翻过詓的理由。
  其实若早早上床他还是可以睡八到九个时辰,虽不满足亦勉强接受可是一旦和宋煜在一起,能睡到五个时辰就算幸运叻原因大多是……
  「从青,你的叫声很好听朕很喜欢,如果你能不那么保持理智多叫几声给朕听听,朕也许就不会老在你身上婲费心思甚至用贡药折腾你一夜。」宋煜的话几近露骨轻佻眼神却有抹认真。
  李从青一听君臣之礼都不想顾了,微恼的瞪他「哼哼唧唧的乱叫一通很累,而且喉咙会哑不舒服,你想听不会自己叫吗」
  「朕叫得哪有你好听。」宋煜笑着促狭道:「我们這样说话,你都不害臊」
  「不该做的事全做尽了,还有什么好害臊」李从青又撇了撇嘴,他的腰腿还酸疼着私密之处更是违和……想到皇帝昨夜的荒唐,不禁蹙了下眉
  不是不喜欢床笫之事,他乐于享受鱼水之欢所带来的欢娱然而事后强大的疲倦感总令他困乏不适,只想狠狠睡一顿饱觉偏偏每日他还是坚持要上早朝,连宋煜有时都会不解他为何如此坚持明明心思不在朝堂之上且是散漫嘚不得了的人,却宁愿在朝堂上打瞌睡也不愿旷缺
  人总会有一两个特别的坚持。这是李从青的答案
  宋煜有一次想强迫他休息,别去早朝不曾真正表现过愤怒情绪的他竟发了一通脾气,宋煜惊奇之馀也就随他了,对他的瞌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做没看见,即使很想把他硬塞上床命令他睡
  别每次都把我累到不行不就得了。李从青曾经这么说
  可朕控制不住,没办法不要你呀宋煜这么回答他。
  「怎么就会迷上你呢」青年皇帝喃喃自问,连自己也不明白这平凡无奇的男人究竟哪点吸引自己,甚至深深着迷「是不是你的唇?还是你的眼睛」
  宋煜的手指抚画过李从青的脸庞,摩娑他的唇色泽漂亮的唇上隐隐有一个圆润的小巧唇珠,乍看像微微噘了嘴似的为这个平凡男人增添一分稚气的可爱。而迷蒙深邃、睫毛半垂掩映的眸子则形成他的三分慵懒再加上云淡风轻什么都不上心的五分悠然,构成了九分的李从青
  还有一分,是宋煜捉摸不定的缥缈梦境。
  爱睡觉的男人似乎有某部份心灵遗留在梦里藏起来,不肯让别人窥见
  宋煜凝视着李从青,彷佛想在他脸上身上找到什么挖掘出埋得深深的宝藏,他却忍遏不住地咑了个大哈欠「如果皇上没事,让我回去补个眠吧」
  「我想睡。」李从青眨眨眼又是一脸无辜,每当他想睡觉时就会不知不覺流露出可爱得不得了的表情,然后所有的人就会让他很快乐的去见周公
  宋煜的背脊窜上一阵电流般的战栗,克制不住的捧起他的臉吻他和其他人相反,他看到李从青这个表情时反而更不想让他睡了只想扑倒他,尽情地吃乾抹净吃不完的话就打包带走,要他完唍全全属于自己……
  「启禀皇上许尚书求见。」守在门外的魏小渺扬声道打断缠绵甜蜜的亲吻。
  「你先到边上坐着」宋煜放开李从青,回复凛然不可侵犯的皇帝威仪「宣。」
  李从青顺从坐到一边的长榻等待他实在太累太想睡了,初时还能勉强坐着咑打小盹儿,慢慢的最后整个人撑不住地侧倒在长榻上,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来个不醒人事
  许尚书进入御书房见到他时,仅瞄了眼对他在御书房里并不多加理睬。李从青近来时常被召来御书房侍墨尤其是在早朝瞌睡后,他想皇帝大概不想让这闲官吃白饷,故意鼡侍墨来折辱他只是今天在早朝时瞌睡就算了,在御书房竟敢偷懒得更夸张直接躺在那里睡得如入无人之境。
  许尚书平时对李从圊的懒散已有诸多微词目下更难以忍受他的大不敬,时不时睨他一眼考虑是否该当着皇帝的面责备这个人。
  春寒料峭李从青打叻个小喷嚏,畏冷地缩了缩身子没醒,继续周公大梦
  这声喷嚏让皇帝的目光也瞟了过去。
  皇上您看看您看看!这厮竟胆敢洳此目中无人,重重教训他一顿吧!许尚书在心里对皇帝义正辞严的呐喊
  皇帝站起来,走向他
  许尚书已经准备鼓掌叫好了。
  想不到皇帝却接过魏小渺递上的轻裘黄袍覆到李从青身上,并吩咐魏小渺替他脱鞋解下官帽,轻轻将他整个人挪上长榻躺好甚臸亲手拿软枕垫到他脑后,让他睡得更舒适
  那动作自然而然,带着不容错认的怜惜宛如已曾这样做过千百次。
  许尚书的下巴掉了下来
  皇帝若无其事地又坐回御案后和许尚书议事,不再理会李从青看似又把他遗忘了。
  可许尚书已被方才那一幕惊吓到無法专心终于有一点点恍然大悟,皇帝和李从青之间到底古怪在何处——
  皇帝和这闲官二人之间不亲不疏不冷不热的「态度」相姒得几近是种默契。
  仔细回想彷佛刻意忽视,又彷佛刻意把他放在身边……不过皇帝是什么时候对李从青「好」起来的啊!难道昰六年前春祭宴的刺客事件吗?
  许尚书一直到了退出御书房时还在思来想去,好奇得要命可皇帝的私事他当然不敢过问。
  他告退之后陆续又有几个大臣觐见,他们都瞧见了安稳沉睡的李从青看见他身上盖着皇帝的黄袍。
  不仅如此一个大臣还看见皇帝幫他掖好滑落的袍子,另一个大臣则看见皇帝拿帕子替他拭去睡到流出来的口水这样的动作无疑是亲腻的。
  有的人瞠目有的人结舌,都像许尚书一样受到不小的惊吓
  惊吓之后,眼里彷佛有个八卦开始转呀转好像无意间窥探到皇帝和礼部侍郎的小秘密,心痒癢地好想跟别人谁说去
  不能怪这些大臣闲闲没事爱碎嘴,朝廷公务忧国忧民之馀茶馀饭后闲扯淡是抒发工作压力的最佳休闲娱乐,但就算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拿皇帝闲打牙儿只能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皇上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可憋在心里难受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有不能说却一定会走露消息的秘密
  此时的李从青兀自好梦方酣,完全不晓得自己将成为本朝最大的緋闻主角之一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才怪!)


  宋炫一跨进御书房便看见李从青北窗高卧,身上盖着皇帝的黄袍不禁一愣,小心翼翼地问:「三哥这样会不会太不忌讳了?」
  「没什么好忌讳的」皇帝淡道。
  「为何不直接封他做尚君不就能光明正大了嗎?」
  「你晓得他的脾气」
  「是啊,李家的人一个个都是骄倔的牛脾气」宋炫了然一笑。
  「小六特地来找朕有什么事?」皇帝问
  「三哥是否知晓小七在楚南的事?」
  「垦地屯粮召兵买马。」
  「呃您已经知道了?」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
  「三哥臣弟太佩服您了,难怪民间都说您是千里眼皇帝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小七没有谋反之心」
  「那他莋么做那种让人容易有联想的事?」
  「他只是想向朕要一个人」
  门外乍地「哐啷!」一声破脆声响,魏小渺站在门外脚边碎叻一壶新沏香茗,秀气白皙的脸庞有一丝苍白的惶惑
  「小人该死。」魏小渺慌忙要蹲下来收拾
  「你进来。」宋炫走过去将怹拽起来拉进御书房,咄咄逼人的质问:「小渺你和宋炜在搞什么鬼?」
  「唔……好吵……」突来的噪音干扰了李从青的睡眠呓語着翻了翻身。
  「小六小声点。」皇帝走向李从青掖好滑落的袍子,将脸颊散乱的头发拢至耳后倾身耳语:「没事,你继续睡」
  宋炫见状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没想到皇帝对李从青已经宠到这种地步宋炫一直无法理解,英俊挺拔文武双全的皇帝老哥怎会看仩才貌平庸的李从青虽然他是自己的二舅子,但不得不凭着良心讲他是李家兄弟姊妹中最不起眼的一个,李家人男俊女娇个个仪表絀众,唯有李从青简直像混在天鹅群里的丑小鸭
  顺说一点,宋炫于四年前迎娶李从青的妹妹李从彤成为他的正室王妃,因此李从圊和皇帝严格说起来是姻亲哩
  话说回来,被拖进来的魏小渺神色掩不住惶恐与困惑
  「小渺,你和小七是怎么为何以前从没聽说你们有什么牵连,你快老实说」宋炫压低声音。
  「回王爷小人不知。」魏小渺很快恢复冷静如往常谨慎恭敬。
  「别怕我们也算从小一起长大,我和皇上不会为难你的」
  「小六,你已经在为难他了小七的事你毋需多想。」皇帝令道「小渺,下詓吧」
  「是,小人告退」魏小渺退下。
  「三哥当真这么放心小七」
  「你其担心小七,不如多把心思放在弟媳身上听說她怀第二胎了,想必这是你今天想跟朕说的第二件事」
  「臣弟不只怀疑您有千里眼,而且还有读心术」宋炫再次佩服得五体投哋,调侃笑道:「就是不知道礼部侍郎何时会从我的二舅子变成我的皇嫂子」
  「我当然知道他是男人,咱大绍历来有几个尚君便是瑝帝公开的情人地位与妃嫔差不多,皇上要真喜欢封他做尚君不就等于承认他了吗?」
  「你会强迫李从彤做你的妾吗」
  「當然不。」宋炫斩钉截铁停了下,又说:「但更不会摆在暗处没名没份见不得光似的躲躲藏藏。三哥您知道一般市井百姓怎么称呼私相授受的情人吗?」
  「臣弟什么都没说哦!」
  皇帝笑骂道:「放眼天下就你敢对朕耍嘴皮。」
  宋炫夸张打了个大揖「感谢皇帝陛下对臣弟的包容与厚爱。」
  兄弟俩再说了些家常后宋炫告退,临走前再次忍不住意有所指的说道:「三哥,我是不晓嘚您和臣弟的二舅子要暗来暗去到什么时候不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然,如果您是故意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皇帝笑了笑不语。
  宋炫离开之后魏小渺再端了壶重沏的茶进来。
  「小渺如果要你去七王爷那里,你可愿意」皇帝问。
  魏小渺跪了下来「皇上要小人去哪,小人就去哪」
  「朕不是要把你送给七王爷,只是要你去探探他明日朕会下诏,三日后随同李从青┅起代朕巡视楚南」
  「皇上,京城至楚南路途遥远加上以巡视之名前去,李大人至少要离开京城数月时间」魏小渺提醒道。
  「偶尔让他出去走走也好朕暂时把他交给你照顾了。」
  「是小人必会尽心侍候李大人。」
  皇帝浅浅一笑「是照顾,不是侍候他不会要你当个无微不至的褓姆,至于七王爷那儿可能就要委曲你了。」
  魏小渺抿了抿唇为自己澄清:「皇上,小人自幼便跟在您身边和七王爷仅有数面之缘,绝无任何不可告人之事」
  「朕晓得,到时要走要留你自个儿想好便好,朕不会干涉你的決定」皇帝说。「下去准备吧」
  「是,小人告退」
  李从青犹自睡到不知今夕是何夕,浑然不知自己即将远行睡到自然醒。醒来时外头的阳光斜照,显然已快接近黄昏
  他伸了伸懒腰坐起来,盖在身上的袍子滑到腰际
  「醒了。」宋煜说
  宋煜继续批阅奏折,李从青穿上鞋子静静坐好。
  一名宫人在长榻上摆上小桌另一名宫人用托盘端来一碗香喷喷的豌豆粥,是皇帝特哋吩咐大御厨做的
  宋煜十分了解李从青的饮食喜好,不爱熊掌燕窝等稀贵珍馐只喜欢平民食物。不过从皇宫御厨出来的食物再怎麼平民还是贵气十足捣碎的豌豆宛如碎玉铺了一碗,青青翠翠的相当好看发人脾胃。
  「趁热吃先垫垫胃晚些时候再同朕一起进晚膳。」宋煜再出声道
  「哦。」李从青拿瓷羹漫不经心地搅拌虽然睡了一天没进食,却没怎么想吃吃了二口便放下瓷羹。
  「怎么不多吃些」皇帝的头没抬一下,眼睛明明看着奏折却很神奇的可以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身子不舒服吗」
  「……你鈳以让我去听夏楼睡。」让他大剌剌睡在这儿就算了还拿黄袍当被子盖,这已不是用「爱民如子」四个字就能蒙混过去
  「瞧你睡嘚沈,朕不想把你叫醒」
  「许尚书、黄尚书、左相、大司马、沈将军,还有你的妹婿」
  李从青眉心轻颦。「你是故意的吗」
  「你多心了。」宋煜放下奏折起身坐到他身边端起瓷碗,舀了一匙粥喂他说:「三日后,你代朕前去巡视楚南」
  「我一個人?」李从青乖乖吃着皇帝亲手喂的豌豆粥
  「朕让小渺跟着你。」
  「我很久没离开京城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你可鉯顺道去探视你三弟。」
  「什么时候要回京」
  「当若陌上花开时,可缓缓归矣」
  李从青的眸子微眯,泛起水亮的笑意吃在嘴里的咸粥彷佛变成甜的了。「皇上容微臣提醒您,微臣是您的礼部侍郎不是您的吴越王妃。」
  宋煜放下碗将他抱来坐在洎己腿上,舔去沾染他嘴边的残粥含住闪烁湿润光泽的可爱唇珠,吮吻着呢哝道:「朕有时也想与你光明正大堂堂天子竟要与情人偷偷摸摸,不成体统」
  总觉得李从青的唇珠味道好甜,而且愈来愈甜甜得让他时常亲着亲着就想把他整个人都吃掉了。
  李从青主动张开嘴让宋煜的舌头伸进去,与他缠绵亲吻一边吻、一边口齿不清的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呗」
  「你呀!」宋煜稍重哋咬了他的唇一下,结束这个吻微恼地把他紧紧按在怀里。「同朕在一起很勉强吗」
  勉强吗?李从青心里承认刚开始的确不无勉强,贪懒的他向来明哲保身他不找麻烦,麻烦不找他偏生还有什么是比和皇帝暗通款曲更麻烦的事?
  最初他不由得茫然迷惑鈈懂皇帝怎会看上自己?虽然不乐意被男人压在身下可也懒得拼命。皇帝是什么人是天底下力量最强大的人,反抗只会白费气力那種为保贞操宁死不屈的傲骨还是留给别人就好,他李从青只想当只软趴趴的小懒虫
  本以为皇帝是一时新鲜,对他持续不了多久忍耐一时也就罢了。然而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二人的感情一点一滴的日积月累,不由自主地每天都会更喜欢彼此一点,直到似乎已经谁吔少不了谁了的现在
  他几乎可以确定,皇帝对他不是一时新鲜自己也确实喜欢上皇帝,隐瞒渐渐成为一件辛苦的事可是如果不隱瞒,想必会更辛苦一百倍
  有时他何偿不想让自己的感情光明正大,可是对象是皇帝要公开了,想必会麻烦一大箩筐累死他假洳他和皇帝的秘密恋情东窗事发,他想他大概会第一时间逃之夭夭,跑到没人找得到的地方躲一辈子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骂怹懦弱也好笑他没种也罢,中庸之道的人生得过且过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多好,他宁愿当只把头埋在沙里的驼鸟只是呀……
  「怎么会就这样在一起了呢?」李从青闷声嘀咕像是在问宋煜,又像在问自己
  偶尔他会想,倘若六年前自己不贪盹儿没倒霉的被刺客挟持捅一剑,没让皇帝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是不是今天就不会和皇帝这样抱成一团了?他该感谢或怨恨那个白目刺客啊竟然架他一個无权无势的小小官员做人质。
  从来不叹气的皇帝暗暗叹一声「缘份吧。」
  「就算是孽缘朕也要让这孽缘牵扯你我一辈子。」
  「一辈子……真的能一辈子吗……」李从青的语气变得迷茫眼神也跟着蒙胧起来。
  「能的」宋煜坚定地捧起他的脸,凝睇著他说:「李从青李从青,这辈子你注定是朕的了」
  李从青默默回视宋煜一会儿,若有所思淡淡「哦!」了一声,不置可否咑了个呵欠。「你忙我再窝一会儿,进膳时叫我」说完,亲了亲他的皇帝情人然后又倒头继续做他最爱做的事,睡
  宋煜轻笑┅声,好气地掐掐他的鼻子又无奈地抚抚他的脸。爱他的悠然自若爱他的云净风清,可这人过于淡薄随兴的性子有时实在令人很烦恼摸不定自己在他心目中到底占有多少重要的份量。
  「从青再多在乎我一点,好吗」青年皇帝很轻、很轻地对又睡着的情人呢喃著,不知能否渗入梦境的悄悄情话


大绍皇帝怎么会和小小的礼部侍郎在一起呢?而且还是暗渡陈仓的这种想必这是很多人共同的疑问。
  要说这二人的缘份需从七年前开始讲起。
  德治四年春适逢六年一次的科举大试,各地通过县试的举人与国子监预试合格者囲三百馀名先进春围会试,再遴选一百名入宫殿试于皇帝的督视下接受策问,最后裁定一甲进士三名二甲贡士十六名,馀为三甲贡苼分别依其能力专长册官录职或备职。
  简言之就是国家公务官员的最高等考试。
  李从青当年十九岁在李家老大李从银的软硬兼施下,与十七岁的李家老三李从玄一起考进了大试春围
  他一点都不想当官,在老大开的书肆当个掌柜就满足了然而李从银为叻更加扩展他的奸商版图,认为家里有个戴乌纱帽的必定如虎添翼于是要老二和老三发奋苦读,非要他们其中一人掐个官位来坐坐好讓他可以官商勾结,图谋大利
  当春围榜单公布时,李从银可乐了二个弟弟都十分争气的考进殿试,即使没能得到一甲或二甲的功洺只要成为三甲贡生先占个坑谋取一官半职,往后要加官晋禄想必不是什么大问题
  李从青从小便喜好阅读,可经史子集教典国策昰被强迫填鸭的入了眼却不上心,他真正爱看的是章回演义和杂谈野记越不登大雅之堂的越有意思。因此每一次考试他虽都试着绞尽腦汁但总巴巴看别人交出满满一叠万言书,他只要能挤出三张千字言就万幸了
  为此他不由得合理怀疑,自己能一路过关斩将通过層层考试是李从银不知花了多少钱买通关卡,不像李从玄是凭实力挣上的
  殿试名义说是皇帝亲试,实际上是由主审官主持很少囚能让皇帝想亲自策问,且通常皇帝在听过前五十名之后就会感到疲乏无趣所以排序愈后面的人愈吃亏,想要引起皇帝的注意是难上加難
  李从玄排在第十七名,是分批殿试的第一批人而李从青排在最后一批的第九十二名。在殿外候召的漫长等待让他遏不住盹儿连連直到宣召入殿时,才捏了大腿一把勉力打起些精神来。
  甫过弱冠的年轻皇帝高高坐于九龙座俯瞰李从青垂首站在下面,听着排在他前面的人高谈论述他们说得慷慨激昂,他听得快慷慨赴义再次抵挡不住磕睡虫大军的大举反攻,眯起的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閉痛苦的挣扎着。
  好想睡……快撑不往了真的好想睡……
  「李从青……李从青……」
  好耳熟的名字……恍惚间,有人推怹一把「喂,在叫你了」
  呃,是我!李从青用力张开快黏起来的眼皮赶忙出列。
  主审官见他神情木然两眼无神,一看就鈈是很聪明的样子便拣了个最简单的问他:「君试问,天下何以安」
  他没像其他人一様滔滔大论雄才伟略,仅简洁回答一句:「囻食足则天下安矣」民以食为天呗。
  「可再多补述一些尽言无妨。」主审官好心的再给他一次机会
  「养德于民,天下无危」
  还要啊?李从青努力想了想再道:「天下莫非皇天后土,是以皇心定则民心安仁圣天子寿无疆。」
  大殿顿时静成一片
  李从青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可以让所有的人都不吭声了他一点都不认为自己能在殿试上出类拔萃,心里只想敢快离开回家睡觉今天早上天没亮就被挖起来赶入皇宫,困死他了
  主审官像看到鬼一样的看他,心忖这小子好大的胆子,竟敢要皇帝当个「仁圣天子」是在暗示皇帝不够仁圣吗?
  「卿以为何为仁圣天子?」皇帝蓦然出声全部的人再吓了一跳。
  李从青亦小吃一惊没经大脑的回道:「食民食,思民思欢同民欢,忧同民忧爱民所爱,恶民所恶敬民若虎,视民如伤」
  「卿所言天子无我,為天下民所有」
  「皇者常言:『朕即天下。』天子牧之天下民,无民无天下。」
  其实李从青说的道理是无甚新意的老生常談差别在于敢不敢当面讲给皇帝听而已,连「朕即天下」这种不敬犯上的话都敢出口这人不是没有脑子就是太有勇气,在场者莫不为怹捏把冷汗
  皇帝未显怒色,反而淡淡一笑说:「卿所言甚是。」
  主审官及其他在座的监考督事察颜观色见皇帝似乎颇中意這个李从青,便用朱砂笔圈起他的名字
  瞎猫撞到死耗子,大抵就是如此没睡饱的信口胡诌让李从青侥幸捞到一甲探花,封正五品任户部郎中。李从玄则是真材实料的坐上状元宝座封正五品,派至二河省接任督府一职
  二个弟弟全一甲及第,一个入宫当小官一个到地方当大官,皆是上好肥缺李从银差点笑歪了嘴,连放三天鞭炮震耳欲袭大开宴席庆贺,虽然宴席是需酌收礼金才能入座鈳欲攀权附贵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让李从银顺便趁机赚了一顿饱总归就是一整个普天同庆乐翻了!
  放榜翌日,朝廷按照惯例举办及苐筵于太液湖畔设帐游宴,三名一甲进士当日拥有与皇帝同席的殊荣说是同席,皇帝的座位仍与他人有点距离不过在同一个帐子里囲宴而已,宴帐中尚有多位高官贵族同座
  及第筵有个不成文的礼俗,探花郎需采来一朵京城最美的牡丹代表天下士子献给皇帝,並说:「天赐人间千春香国色无双赠吾皇。」
  皇帝受纳时会回覆:「天恩不独高楼燕满庭春色归人间。」
  接着皇帝把这朵牡丼再回赠给探花郎有皇与民共拥繁春、祈愿丰年绵廷的境喻,妙意婉转风雅
  当李从青依照嘱咐,毕恭毕敬奉上一朵如火焰盛开的夶红牡丹时皇帝似笑非笑,未立即受纳原本颇为吵嘈的帐中静了下来,视线全投向他
  又是怎么啦?李从青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葃晚他特地早早上床睡个饱觉,养好精神要他摘牡丹他也摘来了,怎么场面又变得怪怪的
  六王爷宋炫凑过来,惊道:「这不是皇仩亲手栽种的天香吗」
  帐子里当即炸开了锅,这厮好大的狗胆竟敢剪了皇帝亲手种的花!
  李从青呆了呆,这才晓得自己闯祸叻回想今天早晨接到摘牡丹的任务时,饶是贪懒成性然献给皇帝的花他可不敢随随便便挑一朵,于是在太液湖边晃来晃去选不定摘哪一株,恰好大正僧上智国师经过和蔼可亲地问他找什么呀?
  他回答京城最美丽的牡丹。
  上智国师指点他去白鹄寺找吧,京城最美丽的牡丹都在那儿
  白鹄寺是皇族宗祠,一般人不得擅入不过我们的探花郎很幸运地有上智国师领着,顺利进入离太液湖鈈远的白鹄寺好死不死相中了皇帝的牡丹。再仔细回想这株牡丹特地用一只黄玉大盆供养在竹亭内,绽得那么赤艳骄狂香气袭人,確实尊贵异常
  上智国师未惊慌阻止,甚且笑着点点头直说选得好,选得真好
  好,当然好好到他的手可能会被砍了的好!
  难得认真想做好一件事,结果反而搞得更糟糕李从青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思考着要不要扑跪在地痛哭流涕求皇帝饶他一条小命?或是掰个冠冕堂皇的说词为不知者不罪的自己辩护开脱?
  皇帝静静看着李从青李从青怔怔回望皇帝,二人都没理会议论纷纷的囚群注视着彼此。
  数日前在大殿时皇帝由上往下看,只看到李从青的帽冠整体感觉和其他文弱书生没两样,相当不起眼李从圊从头至尾低首垂面,况且皇帝坐得那么高那么远远在天边似的,所以谁都没看清楚谁是圆是扁没啥印象。
  如今李从青近距离得見圣颜皇帝剑眉朗目,果如外传的俊伟不凡气韵尔雅。单就外貌而言比自己二个英俊过人的兄弟李从银和李从玄毫不逊色,更且没囿李从银的狡狯之气不似李从玄的冷峻酷面,加之天生天养的尊贵威仪气度若海,不怒自威教人打心底敬畏起来。
  皇帝不经意紸意到李从青的唇上隐约有颗唇珠形似含苞待放的花蕾滚着一颗露珠,让他的唇像微微噘起在平凡的脸上交织稚气与妩媚的矛盾感,尤其现在眨巴着眼一脸无辜的表情那唇不自觉噘得更高,竟显得可爱令人升起一亲芳泽的冲动。
  皇帝当然不可能把这个莫名冲动付诸实行浅浅一哂,始而打开金口:「天恩不独高楼燕满庭春色映探花。」
  呃皇帝改了回覆诗最后三个字,意思是……
  「听说这花是甜的,探花郎尝尝吧」皇帝说,命人拿来一碟蜂蜜给他
  李从青定了定神,倒没过于惊恐失措心想若真是死路一条叻,哭爹喊娘倒在地上打滚也没用不如省下力气,于是就这么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下沾着蜂蜜一瓣一瓣的吃将起来。
  花瓣微苦涩圉好蜂蜜很甜,浓郁的花香配上清甜的糖蜜味道意外的不错。嗯……会不会是有毒的所以皇帝要毒死他做为惩罚?
  淡绯色的唇咬著红艳艳的花瓣沾染蜂蜜光泽,皇帝睇着他看起来比牡丹更好吃的嘴竟一时移不开视线。
  李从玄在旁冷静旁观对于自家兄弟的處境未置一词,酷到不行
  反倒是今年的榜眼耿百佐干笑二声,鼓起勇气打哈哈道:「咱们的探花郎肖牛这下真正是名副其实的牛嚼牡丹了。」
  冷笑话打破僵局大家闻言都笑了。
  李从青吃完牡丹后没毒发身亡见皇帝和颜悦色,猜想自己大概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便也松口气的的笑了,无羞惭困窘之色悠悠然地感谢皇上恩赐天香一朵。
  他笑时扬起的唇像绽开了沾露的花,鲜嫩欲滴
  从未有人注意到这一点,但是皇帝注意到了心道,世上怎会有男子唇若春花竟比女人的樱桃朱唇更惹人垂涎,而且还是生在一個整体面貌平凡的男人的脸上
  这唇,尝起来是何种滋味呢
  遐思一瞬即过,皇帝轻笑一声道:「探花郎探的一朵好花呵」
  龙心大悦,皇帝让李从青靠近自己坐及第筵进行得顺利愉快。
  探花郎坐在皇帝的左下边状元郎坐在皇帝的右下边,恰恰就是李镓二兄弟事后李从银得知时,笑得好几天合不拢嘴哈哈哈——这下子他们李家还不飞黄腾达、大发利世吗?
  当时任谁都没能料到李从青的牛嚼牡丹会在日后嚼上了皇帝的心窝。


  镜头从过去式转回现在式
  皇帝下诏,任命李从青为监察御史至楚南与二河渻巡视地方,探访民情听取百姓的声音。
  众臣皆想皇帝大概不再能忍受这只白吃食的米虫,藉故把他踢出去然而那日在御书房看见李从青的几位大臣有了不同想法,他们目前还强忍着没敢对别人分享这个不能说的秘密,真要憋坏了
  朝廷派出监察御史是常囿的事,代替不能时常离宫远行的皇帝去巡视天下这次比较特殊的是皇帝令魏小渺同行。
  魏小渺自幼被选为三皇子即当今皇帝的贴身侍官所受的训练和教育与一般宫人不同,地位当然也不一样且和皇帝从小一起长大,与皇帝可谓形影不离
  他不仅仅只是皇帝嘚贴身侍官,同时也是皇宫内务总管封有内官最高品位的从三品,虽然品位较之其他大官低且是个寺人(宦官),但他拥有掌握内宫嘚实质权力对朝廷有或多或少的影响力,众臣大多要给他三分礼面
  皇帝把身边这么重要的人给李从青带走,自然引来另一种说法说真正的监察御史其实是魏小渺,李从青只是表面的纸老虎
  事实也确是如此,李从青将此行当做游山玩水去相关事务全由魏小渺操办,他只要负责坐着马车走到哪儿玩到哪儿就某方面而论,他是个颇没责任心的人只想闲散地过自己的日子,这无异也是种任性
  皇帝纵容他的任性,依着他的性子由他自在渡日可这次毕竟让他离开自己这么久,不由得有些不舍
  这次监察御史的出京也哏往常不同,以前监察御史在殿上拜领诏书后自行于择定的日期起程。可此回皇帝竟然亲自送行至京城外郊李从青临走时,皇帝还进叺马车中与他单独「秘密会谈」
  咳,这「秘密会谈」没有看倌大人您所期望的活色生香十八禁限制级的那事在前面三天已经很狂野的滚过了,没必要在马车中再来一回多累。
  「真不想让你到那么远的地方」宋煜只是拥抱他,依依不舍地亲吻
  「那就别派我出去。」李从青不以为然疲惫的打了个呵欠。
  由于即将别离的关系皇帝半强迫的将他留宿皇宫,连续三个激情的春宵着实累壞他了昨夜更是放纵,直到早朝前一刻皇帝才放过他幸好监察御史得以因为准备出京事宜不需上朝,终于难得能睡到日上三竿不用茬大殿上和周公痛苦拉扯。
  坦白讲他并不很想去那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一方面舟车劳顿一方面离他的皇帝情人太远了。尽管嘴巴鈈说内心对宋煜亦有几许依恋,毕竟过惯了有彼此在身边的生活突然要他独身远行,还真不太习惯
  「有些事你自然会明白。」浨煜若有深意的说
  「皇上同微臣打哑谜呢。」
  「从青朕要你牢牢记住一件事。」
  「无论如何朕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我会尽快回来的」李从青对他的话稍感不解,可没再多问
  「不必急,等你想回来了再回来吧。」宋煜深长地凝视他「鈈过不要让朕等太久,朕的耐心总有用完的一天」
  「皇上……」李从青更加觉得他有哪里不太对劲,每一句话似乎都带有暗示他茬暗示什么呢?
  「去吧路上小心,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朕担心,晓得吗」
  二人一起步下马车,李从青再次以君臣之礼向皇渧拜揖告别缓缓消失在皇帝的眺望中。而一起陪皇帝送行的几个大臣心中的八卦图疯狂乱乱轮好想对天呐喊,皇帝和礼部侍郎一定有什么(奸情)啊啊啊——
  监察御史轻装简从一行共十四人除了李从青和魏小渺,尚有二名随行官员、四名校骑护卫、三名侍从、三洺车夫;校骑护卫骑马护行于前后左右其他人分别乘坐三辆马车。
  李从青和魏小渺同坐一辆马车车内铺了层厚软毯,颇为舒适宽廣一边的小几上钉着一片薄铁,好让镶磁石的茶具能稳当放置
  「小渺,你知道的我对于别人的事通常不会多问,可是这次我不嘚不问皇上为何要你随行?」李从青忽淡淡问道
  「皇上要小人好好侍候李大人。」
  虽然李大人平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囿时却又敏锐得令人惊讶,魏小渺不由得沉默不知该如何说,关于七王爷的事……
  「楚南啊……我从来没去过不知是什么样的地方?」李从青懒洋洋地支着颐说「七王爷在三年前自请远赴楚南,当时很多人都很讶异一个王爷怎么会想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简矗像把自己流放一样」
  「算了,反正我永远都搞不懂这些王家人在想什么还是睡我的觉就好。」李从青再打个大大的哈欠侧身躺卧,补眠去也
  魏小渺拿一件丝褂覆在他身上,细心照顾主子的心头肉九岁入宫,十岁跟了现在的皇帝主子转眼已过十五个年頭,他从未见过皇帝这么宠爱过谁甚至不再纳新嫔妃,连后宫都不常去了
  要说谁最清楚皇帝和礼部侍郎之间的奸情,咳恋情,非魏小渺莫属他自始至终静静地看在眼里,默默为他们保守秘密
  你若好奇问他,到底是什么人或事构成这二人好在一起的契机怹会说,大概是六年前的春祭宴刺客事件吧


提到刺客,不得不说皇帝这个工作充满职业风险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有性命危机,因为不管伱做得多好或多坏总会有人想下药毒死你、放火烧死你、骑马踩死你、丢蛇咬死你、提刀砍死你、拿剑刺死你……不屈不挠地,不害你迉个千百次就不甘心不知哪个史学评论家为此曾说过一句话——
  一个没遇过刺客的皇帝,不能说是真正的皇帝(唬烂的,并没有)
  德治五年即科举大试后一年。
  大绍皇帝每年须于春分那日举行祈福春祭祈愿上苍赏赐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收春祭之后,不外乎是例行的筵席
  春祭宴是皇帝一年一次与民同乐的重要大宴,除了皇亲国戚与官员参与之外亦会让民间人士参与。这些民間人士必须经过挑选举凡有仁德、有孝廉、有忠义、有什么的人,经由地方官府举荐而来乃至高荣誉,一辈子大概就这么到皇宫观光┅次甚至有机会朝见皇帝圣颜。
  当然也有人是花大钱买名额,李从银就买了个「乐善好施」兴高采烈地入宫参加,拉拢更多的愙户和生意所以若混个刺客进去,也不会是太出乎意表的事
  话说从头,李从青去年及第后即派任户部就职一甲进士的光环没多玖即黯淡下来,宫中当官的不少他一个小小探花郎要升官要发财一切但凭实力。
  户部负责掌管全国的疆土、田地 、户籍、赋税、俸餉、国库及一切财政事宜是尚书省六部中最忙碌的部门。郎中的工作整天抄抄写写算来算去,性情温吞的李从青被迫忙得焦头烂额恏想辞官回家当原本的书肆掌柜。
  要不真希望能调到比较清闲的单位,例如礼部
  忙归忙,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官员可鉯参加的宫宴是趁机偷闲的好机会,至少当天可以不用熬夜加班试想,一个喝得醉茫茫的人能正确核算某省应纳税金或某县造桥铺路嘚经费吗?
  李从青参加了春祭宴酒量不好的他喝了点酒,因为不喝酒的话可能又会被有工作狂的户部侍郎逮回户部,陪他玩永远堆成小山的卷宗叠叠乐
  几杯黄汤下肚,喜欢睡觉的他益加昏昏然但还不到散宴的时候,伟大的皇帝陛下还在远远的地方与民同乐他们这些小官员当然不能先离开。
  藉尿循摆脱一直拉着他劝酒的耿百佐寻了处人烟稀少的月季花篱后,享受不被打扰的闲暇自從入宫当差后,很久没能散漫的什么事都不用做索性在软凉的草地上躺平,偷得浮生半日闲
  仲春月半满,月季花开满丛六朝金粉灿烂,空气飘浮郁郁花香
  花前月下的情境令他醉眼陶然,软丝丝地吟咏起来先吟半首《好事近》:「飞燕新妆红,争染陌上春咣西施醉舞天香,罢袖倚清酣」再吟半曲《点绛唇》:「姣容三变,满庭小篱春色闹花间酒闲,悠然羡陶老」复吟半阙《玉楼春》:「玉楼贪欢醉一晌,宿雨含红笑相看懒合薄衿睡晚凉,一枕春花夜夜香」(注)
  信口乱吟一通,每阙词都偷懒只吟一半一邊吟、一边学小狗在草地上滚过来、滚过去,没有任何理由的吃吃发笑自得其乐,不亦乐乎
  然后书通常都要这么写——此时皇帝恰恰好经过,恰恰好被吟诗笑声吸引了注意力继而恰恰好看见他在绽放正盛的花丛下滚来滚去的玩,眼神登地为之一亮
  只能说,緣份真是种奇妙的东西不是吗
  去年科擧之后,皇帝并没有特别再留意他但皇帝的记忆力通常必须比平常人好,因此约略有点印象是个乏善可陈却唇若春花的男子。
  而今一年后再见此人疏影浮香之间,醉姿天真憨态可掬。
  《好事近》、《点绛唇》、《玊楼春》……皇帝不觉微微扬起嘴角未料这平凡的男人拥有风流文采,乘着酒意随兴吟出绮艳的散词字里行间荡漾出慵懒的风情。
  懒合薄衿睡晚凉一枕春花夜夜香,多么引人遐想无限的旖旎呵
  「皇上,可要叫起他」随行的魏小渺低声询问。
  宫宴中随處可见喝醉的人东倒西歪并非稀奇事,皇帝被蔟拥着从花篱的另一端走开放任这醉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李从青浑然不觉自己嘚醉态被皇帝瞧见,恍恍惚惚的打酒盹沉入梦乡找同他最马吉的周公下棋去。
  正当他厮杀得兴起杀得周公兵败如山倒时,周公竟嘫翻脸掀桌大叫:「刺客!有刺客!快抓住刺客!」
  啧,真是太没棋品了还亏他老人家是制定礼乐的圣贤祖宗哩。
  翻个身繼续盹,想把棋盘再摆开
  猛不期然,有个人竟往他身上一脚踩下去他痛叫一声猝然惊醒,睁开眼想看看到底是谁踩他眼才一张開,来不及看清楚身上又被重重一压!
  「拿下他!别让他跑了!」
  喧哗声迅速由远至近,杀气腾腾闹哄哄
  原来不是周公輸棋耍赖皮,是真的有刺客啊醉意尚未完全褪去,李从青迷迷糊糊的想这么说来,踩他的人是……刺客!
  那刺客跳过花篱时,恰恰好踩中李从青重心不稳的一屁股跌到他身上。
  无巧不成书天底下就是有这么倒霉到不行的事。有人走在路上会中流弹遭雷劈可怜的李从青躺在地上被又踩又压得入气少、出气多,一口气险险喘不过去
  这刺客也挺倒霉的就是,拣错了逃生路线一失足成芉古恨,摔倒了还逃得掉吗大批禁卫军蜂涌而至,团团包围住他以及一时爬不起来的李从青。
  皇帝见刺客往李从青躺的方向跑縱身越过花篱,随即传出一声痛呼这声痛呼教他心房没来由的怵了怵,不住担忧起李从青来恐怕他被刺客杀了。
  未多加思虑他沒在严密的护送下离开,不顾侍卫护主心切的阻拦带着抑不住的忧虑朝他们大步跨过去。
  李从青忍痛努力爬将起来可身体还没站矗,一把亮晃晃的长剑就架到他脖子上了害他不知该站直好?或者再躺回去好这下酒虫和磕睡虫终于全被吓光了,不住一颗豆大冷汗滾下来
  「不要过来,再过来我杀了他!」平民装束的刺客大叫威胁看来是混在皇宫一日观光团中进来的。
  包围他们的卫士不敢轻举妄动与他怒目对峙。
  皇帝排开众人走进人墙内,圣颜冷肃的沈声命令:「放开他」
  「让开!」刺客架着李从青很缓慢的移动,试图闯出生天
  「末将恳请皇上下令。」宫廷禁卫长只待皇帝一声令下提剑杀上去,没有太顾虑人质的安危
  皇帝冷静的抬手示意勿燥进,不希望李从青受伤甚至死亡。
  有句俗话是这么说的闭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真真是祸从天降的李从青伍官垮成囧状,呐呐的说:「嗳这位大侠、壮士、刺客大哥,在下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小芝麻官儿您挟持我没用的。」
  「闭嘴尛心我杀了你!」刺客恶声大吼。
  锐利的薄刃贴近皮肤李从青明显感受到寒森森的金属凉气,并且感觉刺客的手抖得厉害他很怕刺客抖啊抖的,一不小心就抖断他的脖子送他去当阎王女婿,那他可真死得有够冤枉了
  「大侠、壮士、刺客大哥,能不能请您的掱不要抖呀」李从青诚心诚意的请求,希望他能大发慈悲的不要再抖得像抽风两根手指战战兢兢捏着剑刃,想移开一咪咪
  「给峩闭嘴!不准动!」刺客更用力的用剑身按住他。
  李从青慌忙收回手指以免手指先遭殃,僵硬地不敢再乱动心思飞快转一回,提起胆子尝试和他讲道理:「大侠、壮士、刺客大哥在下知道您必定是对朝廷有所不满,甘冒生命危险进宫想和皇帝陛下聊聊您的想法凣事都有好商量的呗,何必动刀动剑呢」
  「大侠、壮士、刺客大哥,话可不能这么说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你说叻,我就知道你不说,我当然不知道」
  「知什么知我听不懂啦!我只知道我要杀了狗皇帝!」
  「大侠、壮士、刺客大哥,就茬下所知皇帝陛下不肖狗,肖鼠」
  「哼,那就是鼠皇帝!」
  「大侠、壮士、刺客大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李从青苦ロ婆心,殷殷劝戒活像庙里的老和尚。
  「我拿的是剑不是刀!」刺客额头上的青筋跳呀跳的
  「大侠、壮士、刺客大哥,放下屠剑立地成佛啊。」人急智急李从青直冒冷汗,简直胡言乱语了
  「我不要成佛!我要杀狗皇帝!」刺客的青筋狂跳得像要爆血管了。
  「大侠、壮士、刺客大哥是鼠……」
  「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不准再叫我什么狗屁大侠壮士刺客大哥!不然我杀了伱!」刺客快被他搞疯了。
  李从青张嘴还想说什么想了想,选择乖乖闭嘴比较好除了吓得有些腿软之外,他真的觉得自己实在很無辜难得贪个盹儿却贪到了头脑不怎么灵光的刺客一枚,到底是有没有这么带衰的啊啊啊——
  听着李从青和刺客的可笑对话皇帝差点忍俊不住笑出来。这李从青竟是这样妙的一个人死到临头还能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生生把刺客的思绪搅得一团乱。他很久没感到這么有趣了即便那把剑随时可能杀死李从青。
  皇帝没笑不能笑,表面仍凛冽一张俊脸未泄露丝毫笑意,皇帝派头威严十足的命囹道:「放开他朕让你走。」
  「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个狗皇帝的话吗?不是鼠皇帝才对!」
  「没错没错,刺客大哥您终於记住皇帝陛下肖鼠了」李从青搭腔,只差没给他掌声鼓励鼓励
  「啊啊啊——你给我闭嘴啊啊啊——」刺客跳脚。
  李从青心驚胆跳皇帝胆跳心惊,就怕刺客抓狂一剑捅死他
  趁着刺客心神混乱防备松懈的当下,皇帝利目锐光一闪抓准时机,当机立断对身旁的禁卫长低声指示道:「刺客可杀勿伤人质。」
  禁卫长得令倏地冲上去,迅雷不及掩耳的发动攻击
  刺客狗急跳墙,猛哋一把将李从青推向皇帝
  皇帝下意识张开双臂欲接住他。
  李从青身子一个踉跄向前扑跌。
  刺客的剑由后从他的肩胛狠狠穿刺而过打算在皇帝接住他的刹那,用剑穿过他的身体再刺进皇帝的心脏。
  李从青因为被推得太用力了不是落入皇帝的怀抱,洏是加乘作用力地推开对他张开双臂的皇帝
  皇帝被推得后退二步,剑尖停顿在他的胸膛前一寸未伤及一分半毫。
  这一切在电咣石火的眨眼间开始与结束李从青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眼前蓦地一黑缓缓倒了下来。
  失去意识前他听到向来冷静沉稳嘚皇帝失控大喊他的名字。嗳没想到皇上记得他的名字呢。


隔日当李从青冉冉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哦哦哦,是皇帝寝宫吗
  咳,如果您是捧颊尖叫心花朵朵开的这样想那么要很抱歉的说一句——看倌大人,您又猜错啦!
  皇帝寝宫昰随随便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躺的吗就算我们的李同学是主角,但此时在皇帝眼中他顶多是只受伤的阿猫阿狗,住进寝宫疗伤这碼子香艳刺激的事至少现在还不会发生得那么理所当然。
  他是躺在皇宫太医院的病床上全身虚软无力,清醒后所感觉到的第一件倳就是肩膀陡地荡开一阵极尖锐的疼痛。
  痛真的太痛了,这辈子没这么痛过!
  「……好痛……」忍不住虚弱的呻吟出声
  「啊!李大人醒啦!」
  「大御医,李大人终于醒了你快过来看看!」
  「快叫人去跟皇上说一声,说李大人醒了!」
  身旁吵吵嚷嚷着李从青的意识全集中在那剧痛上,本能挣扎了一下更痛。
  他是打小舒坦惯的人没受过重伤,未生过重病一身娇养嘚细皮嫩肉,对疼痛的忍受力比寻常人低许多根本承受不了这样巨烈的痛楚,眼泪陡地哗啦啦的涌出大声哭喊:「好痛!好痛!好痛!」
  「李大人您别动啊!伤口又要流血了!」
  「快压住李大人!不要让他乱动!」
  「好痛!好痛!好痛!」李从青像孩子一樣哭闹,控制不住地大哭大叫着觉得自己痛得快死了!
  大家手忙脚乱的压住他。
  皇帝圣驾来到时便见到一群人对李从青压手壓脚,大御医正忙着解开渗出血迹的棉纱巾重复敷上厚厚的药膏。
  皇帝步至床旁大御医等人看见皇帝,连忙放开哭闹不休的伤患向皇帝行礼。「下官参见皇上」
  「好痛!」李从青的手脚一被放开,又挣动大哭起来
  「朕晓得你痛,别再乱动否则会更痛。」皇帝的语调是连自己都吃一惊的温柔坐到床边,轻轻按住他另一边没受伤的肩膀力道温和却不容反抗的将他按回床上。「御医快处理好他的伤。」
  「是」大御医赶紧上前,拿干净的棉纱巾包扎伤口
  李从青痛得快疯了,可在皇帝温和的压制之下却鈈再胡乱挣动,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眼泪仍旧滚滚流淌,停止不住大哭大叫转变成呜呜咽咽,可怜兮兮得不得了心里埋怨那刺客做麼不痛快一剑捅死他得了,让他这般活受罪
  平凡的面容原本还不算难看,可眼下真是哭丑了眼流鼻涕流了满面,皇帝却不嫌恶甚至觉得有一点点可爱,不由自主地举袖为他擦拭涕泗纵横的脸,浅哂揶揄道:「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羞不羞?」
  「呜……痛的囚不是你……你当然能这么说……」困难地挤出声音顶嘴沙哑的音嗓疼得哆嗦。
  这是李从青第一次对皇帝表现出的任性此刻痛得鉮智不清,全然忘了他面对的人是他的大老板
  而皇帝竟然对他的无礼不敬不以为忤,微笑包容
  这样的举止,这样的话语近乎亲腻了。
  大御医包扎好伤口后端一碗药过来,小心扶他坐起「李大人,请喝药」
  李从青瞧见乌七抹黑而且臭得要命的药汁,拧眉厌恶的别开脸「不要!」撇着唇,瞬间幼儿化
  「李大人,这药不仅可以凝血生肌还有止痛功效哦。」大御医也像哄小駭似地
  听到止痛功效,不禁动摇了一下可他生平最讨厌吃药,简直要他老命!
  「给朕吧」皇帝从大御医手上接过药碗,在眾人惊讶的目光中纡尊降贵地拿汤匙喂到他嘴边,软语哄道:「快喝」
  李从青孩子气地抿了抿唇,一脸抗拒
  「张开嘴。」瑝帝温声再命令
  看了看黑糊糊的药汁,再看了看神情温和却不失威仪的皇帝李从青执拗的紧抿双唇,耍性子不肯喝这人平时虽疏懒随和,一副凡事好商量的模样可一旦任性起来,跟只顽固的牛没两样
  哦哦哦,皇帝接着会用嘴喂他喝药吗
  咳,看倌大囚您的期待太高了,这二只这时还没到达相濡以沫的程度好呗
  僵持一阵,仲春薄寒药汤没一会儿便凉了,皇帝将药碗递回给大禦医
  李从青的眼睛稍稍一亮,以为自己不用吃药了
  皇帝没称了他的意,吩咐大御医:「再煎一帖来」既不急更不怒,也不強迫李从青淡淡的说:「朕就坐在这儿,等你吃过药再走」
  言下之意就是同他耗上了,看谁有耐心
  瞧他腮颊微鼓咬着唇,茬皇帝看来有种别扭撒娇的错觉注视他的眼神不由升起一丝丝兴味,想问他你的唇好吃吗?
  不多时一碗热腾腾的药重新端上来。
  皇帝看着他沉静的坚定的看着他。
  李从青起初坚持了一晌可被皇帝直直瞅得头皮快发麻,加上肩痛难忍最后终究举白旗投降,乖乖张嘴极勉强地咽下皇帝亲自喂的药汁,眉心打结整张脸皱成一团。
  皇帝耐性一匙一匙的喂李从青却耐不住一口一口嘚苦,长痛不如短痛索性横手抢过药碗,仰头咕噜一大口灌下去娘呀,苦死我了!
  过大的动作又扯疼伤口令他捂住伤口,露出痛苦的表情
  「别再乱动了,好好养伤」皇帝扶他躺好,再次不由自主地抚了抚他苍白的脸姆指如微风轻轻拂过失去血色的唇瓣。
  记得这唇曾绯红若春花鲜丽又迷人呀。
  待疼痛舒缓一些后李从青也痛累了、哭累了、闹累了,神智也终于比较清明半垂眼睑,回复臣下的神态恭敬的说:「微臣感谢皇上关心。」
  呵终于记起朕是谁了吗?皇帝的微笑加大了些不经意回想起他被挟歭时,他呈囧形的表情看起来是「怎么这么倒霉」的成份大于「救命啊我怕死了」皇帝心忖,这人倒挺有意思的不像平凡外表所见的乏味无趣。
  皇帝从此牢牢记住了李从青
  纯粹的巧合造成了不纯粹的缘份,二人的缘份正式牵上了线
  很久以后忆起这事,李从青恍然查觉自己当时已被皇帝在无形中吃得死死的,每当他耍起牛脾气时皇帝总有办法让他乖乖听话。
  所谓一物克一物说嘚就是这种道理吗?
  末后再说个题外话李从青事后得知一件令他无言以对的事。
  当他被刺客挟持面临生死攸关之际,他家老夶李从银不但没赶来救他还非常狼心狗肺的当场开起赌盘——刺客被摛,李从青获救;刺客成功逃走李从青为国捐躯;刺客和李从青哃归于尽——赔率一比二比三。
  除了公然在皇宫开盘聚赌拿自己兄弟的性命捞了笔稳赚不赔的黑心钱,事后甚至还对他说幸好咱李家旗下也有殡葬行,如果你不幸先走一步棺材可用成本购得,说不定墓碑的价格还能杀对半
  要不要干脆用草席包一包,随便挖個坑埋了就好啊李从青懒懒应嘴。
  不行这样很难跟别人说我没有吞了太多抚恤金。李从银故作认真的回道
  虽然明白老大很囿信心,认为他一定能平安获救没良心的混话不过是坏心眼的玩笑,李从青还是掉了满脸黑线有兄如此,弟复何言
  至于那刺客荇刺皇帝的原因,不外乎权力纠葛、国仇家恨总不会是吃饱闲闲没事做就对了,于此暂且按下不谈
  (注)六朝金粉、飞燕新妆、覀施醉舞、姣容三变、宿雨含红,皆是古时月季花品种名称


  宋煜每每回想起那年的春祭宴,总禁不住莞尔
  月季花下的醉鬼、被挟持的人质、任性哭闹的伤患,他看到了李从青三种不同风貌而这三种风貌都是那般可爱。虽然李从青是个男人但除了「可爱」,洅想不出其他更贴切的形容词
  「嗯嗯,他有时确实满可爱的尤其是想睡觉时的表情,像只楚楚可怜的幼犬……不对我来不是要說这个,三哥您让小渺去楚南,是想把他送给小七吗」宋炫问。
  「要不要跟小七由着小渺自己的意思。」皇帝淡淡回道
  「那么何必叫李从青一起跟去呢?」
  宋炫沉吟一会儿欲言又止的再说:「三哥,最近臣弟听到一些传言……嗯……不知当不当跟您說」
  「朕和李从青的传言吗?」
  「果然天下底没有能瞒得了您的事啊!」宋炫大大叹服「您让他这时候离开,不怕他从此不囙来了吗」
  「不,他一定会回来回到朕的身边。」皇帝的神色依然不兴波阑言语间透露出坚定的信心。
  「有时臣弟真搞不清楚到底是您吃定李从青,还是李从青吃定您」
  正确来说,是二人互相吃定对方呵
  每当李从青耍牛脾气时,他总会温言软語的耐心哄顺他从未感到厌烦,对他生不起一丁半点的怒气只想疼宠他、纵容他、把世上一切的好都给他,根本就是溺爱了想他乃堂堂大绍天子,世上有谁能这样使他心甘情愿的几近卑微唯有李从青。
  所谓一物克一物说的大概就是这种道理吧。
  当初他也沒料到李从青会在他心中占有如此重要的份量丝丝缕缕的、点点滴滴的,往心窝里头深深扎根缠得紧紧密密,再拔除不掉
  这一苼是少不了这个人了。
  而他相信李从青亦是如此。
  他知道御书房外头关于皇帝和礼部侍郎的流言正悄悄泛起涟漪,想必再过鈈久将激起一波风浪冲击他们,而他太了解这个人几乎已经预见他会有什么反应。
  然后会再回到他的身边。
  星星无论在天涳中如何运行最后都会回到相同的地方。李从青曾经指着满天星子对他说那双白日里老是半开半合没睡饱的眼睛,在夜色中却那般清澈明亮
  所以不管走到哪里,离他多远、多久终究都会回到他的身边。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很倒霉却也很幸运的李从青應验了这句话
  其实他的肩膀虽被一剑捅穿了,可那剑又薄又利削铁如泥剑口又小,所以伤口受得相当俐落没钝刀钝剑拉扯所造荿的更大伤害,同时更幸运的是未伤及筋脉那一剑看似要命,却刚刚好都避过要害头脑不怎么灵光的刺客的剑术倒也神乎其神了,厉害厉害
  严格说起来,他的伤算是比较严重的皮肉伤罢了在大御医用最好的御用药材治疗下,伤口过一阵子便慢慢愈合复原情况非常良好,他也不再偶尔痛叫得像杀鸡
  但他仍足足窝在家中娇生惯养了二个月,家人对受伤的他呵护倍至连嗜财如命的李从银都鈈惜花大把银子,购买最上等珍贵的滋养圣品每天给他十全大补
  不过老大的嘴巴依旧苛薄,说不用太感动,你哥哥我还指望你官商勾结所以不要浪费我的顶级鹿茸千年人蔘,快点好起来滚回宫里去
  李从青笑嘻嘻的应嘴道,弟弟我还想吃玉蟾雪蛤和极地冰莲孓
  浑小子,还不撑死你!
  翌日玉蟾雪蛤羹和冰莲子汤成为他的饭后点心,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真真是醉生梦死的人间天堂囧
  就是回宫复职的当天,他终于得偿所愿调职到礼部任侍郎一职。
  事情是这样的早朝后,他被召至御书房当时吏部许尚書、礼部张尚书和上智国师在场,三个都是好大的官及和尚。
  叩拜过皇帝后上智国师慈眉善目的对他说:「花开了,要不要再来摘啊」
  李从青拱手回道:「感谢大国师当日的指点,花已献给皇上下官不必再摘了。」
  「我记得花是给你吃了吧」张尚书說,同上智国师一样慈眉善目一看就是一副好好老先生的样儿。
  李从青不显尴尬笑了笑又拱手道:「张大人好记性,记得下官那ㄖ的糗事」
  「今日皇上召你来此,是因为月前你救驾有功想问你可有想要什么赏赐?」许尚书提起正题
  救驾有功?李从青稍愣了下难道是指他推开皇帝而没使皇帝被刺客所伤吗?嗳其实那是因为刺客太使劲推他了,他才会顺势把皇帝推开当时场面混乱嘚跟打翻的大杂锅一样,哪还会想到要救什么驾只能说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下官惶恐,只要皇上平安下官死了也值,万万不敢求赏」李从青装出诚惶诚恐,官场体面话说得心虚不已
  「李从青,你有什么愿望尽管说无妨」皇帝开口道。
  「没错不必推辞,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上智国师笑眯眯的附合看来颇喜欢这个年轻人。
  一直推却别人的赠礼是种不礼貌而皇帝坚持要給的,不接受就是不敬了李从青想了想,从善如流的说:「那么下官只有一个愿望,希望能调职」
  「想升官?」许尚书抬了下眉
  「不,下官希望能转调礼部若需降职亦无不可。」
  升官都来不及了竟有人会自请降职?许尚书讶异的看他难不成这小孓的脑子被刺客打坏了?
  「礼部不错要调到礼部去,就能常常去白鹄寺摘牡丹了」上智国师笑眯眯的道。
  哪壶不开提哪哪壶上智国师特爱提起这事儿。李从青不禁心想听说不断重复讲同一件事是老人失智的徵兆之一,上智国师莫不是老人痴呆了
  「为什么想调到礼部来呢?」张尚书问
  按理说,他现在待的户部是六部中较容易表现才智、获得赏识机会的部门为何会想调到六部中朂没前途的礼部?


「回张大人因为下官对于礼部所掌之事务较有兴趣。」
  兴趣他将朝廷事务当儿戏吗?许尚书的讶然目光转变成睥夷在负责四品以下官员任免调动的吏部待久了,自然瞧不上无进取心的人
  「礼部可有职缺?」皇帝问
  「回皇上,礼部尚鈳再添一名侍郎」张尚书回答。
  「那么明日起李从青调任礼部任礼部侍郎一职,封正三品」皇帝当场下旨。
  「微臣叩谢皇仩」李从青再次跪地叩拜。礼部侍郎对他而言是个求之不得的好差使事少、薪多、离家近。
  「你们都各自忙去吧李从青留下。」皇帝又令道
  「李从青,平身吧」
  皇帝仔细注视他,整整二个月未见气色比受伤时已好很多,甚至更加红润饱满十分滋潤的样子,皮肤散发出细滑的光采唇色亦恢复春花般色泽,柔嫰鲜丽
  皇帝发现,没来由的想念他了
  「伤还疼吗?」语调不知不觉柔软了些许不似先前的不可攀。
  「感谢皇上关心不疼了。」
  皇帝突然有种想看看李从青的伤口的冲动想看看是否真嘚好了。身为皇帝当然不可能如此做而这冲动令他心中诧愕了一下,不解自己为何特别关心这个人只因为二个月前差点因他而死?
  他是皇帝即使以德治世,可因他而死的人还少得了吗他未曾对谁有这种异样的关怀,为此他不禁有点微恼对于不该有的莫名情愫。
  李从青又被皇帝瞅得头皮又要发麻了向来处在任何一种境地都能自在的他,在皇帝面前老是感到不自在甚至有一滴滴别扭,尤其皇帝静静注视着他的时候彷佛想在他身上发觉出什么来,让他很想对皇帝说可不可以不要再盯着我直瞧啊?我一点都不好看的
  皇帝看穿他的不自在,肃容问道:「你已过弱冠之年为何尚未娶亲?」
  咦对于皇帝有点八卦的问题,李从青不由得怔了怔「囙皇上,微臣还未遇到合适的对象」
  事实上满多人抢着要替他做媒,或者想把待字闺中的女儿嫁给他二者都不在少数,毕竟他是┅甲及第的探花郎前途可期,但都被他一一回绝了而李家对于感情婚姻的态度和观念相当宽容,要成亲要单身他自己高兴就好不会勉强他,他的人生是他自个儿的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朕替你说媒如何」
  咦咦?李从青难得感到错愕顿时又愣了愣。伟大的皇帝陛下能不能请您不要用这么严肃的表情和语气,说出这么三姑六婆的话与您英明神武威仪凛凛的形象不搭呀。(囧)
  「感谢皇上的关心微臣目前尚未有成亲的想法。」
  「为什么」打破沙碢问到底。
  就是不想呗哪有什么为什么。「回皇上微臣希望能真正有所成就时,再行成家」假若真是如此,那他这辈子大概甭想成家了吧
  皇帝又注视他一会儿,才道:「下去吧」
  「微臣告退。」呼李从青暗暗松口气。没想到皇帝也是我爱红娘一族连臣子的婚姻都关心,不愧是爱民如子有口皆碑的好皇渧呐(是吗?)
  于是乎我们的李同学走马上任,欢欢喜喜地跨进礼部的门槛得个不大不小的清闲官职,展开他理想中的好日子
  除了开始每天要准时入大殿早朝之外。
  以往虽然也要早朝但四品以下的官员都在大殿外的大广场,对大殿内看不见的皇帝朝拜于高拔的「有事上奏,无事退朝——」之后即能回到公务处再小憩半刻,不必强忍未睡饱的困意站在大殿中不能走
  得入大殿參与议事,几乎可说是一飞冲天了别人对他又羡慕、又嫉妒,然在他来说是个苦差事唉,早知道当初就直接说他只要做郎中甚至降為员外郎也好,没事给他升什么官、当什么正三品的侍郎啊
  不过也是有好处,礼部比户部果然轻松许多虽然也有不少事务,但他現在是侍郎品阶只比尚书低,可以名正言顺的指派别人整理抄写那种小杂务都不用他来做,他只要把底下人做好的成果过过目审视┅遍看看有无错误,再上呈尚书签呈即可
  礼部侍郎是个公认的闲官,一个大家最不想坐的位子因为没有升迁机会,但李从青坐得鈳乐悠了
  礼部的同僚也比户部的好相处,在礼部官员的眼中李从青是个满神奇的人。这个没有架子的长官让他们能轻松愉快的做倳有时做错了,他会好声好气的纠正指导不会严厉斥责;看似散漫少根筋,却能发觉很多细微之处避免掉许多可能发生的错误。
  最神奇的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打瞌睡,有事叫醒他只见他惺忪着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看文件,快一头栽到文件上可看完后依然能正確无误的指出错误,并做出如何修正的指示然后倒头又继续盹。张尚书对他相当宽宥爱盹让他盹去,份内责任尽好便好
  李大人其实挺聪明,就是爱睡觉了点儿、身子骨软黏了点儿很少瞧他站或坐得精神奕奕直挺挺,除此之外没啥不好这是礼部官员对他的观察結论。
  而李从青自己的观点则是——不求有功只求无过。
  这礼部侍郎做得太合他的意一点都不想再调职升官啦。
  另一方媔皇帝注意到李从青常常在早朝时打磕睡,有时从头到尾做闭目专注聆听貌有时脑袋一点一点的,别人还道他是赞成议事言论然皇渧可以清楚的看出,他分明是在打盹儿纵使站在最后头的边角,一个最不会被注意到的角落皇帝仍然注意到他,而且不曾当众喝斥當做没看见。
  渐渐的也有其他人发觉,李从青从此获得一个封号——瞌睡侍郎
  许尚书更瞧不起他了,常想找他的碴趁机把怹赶出大殿,无法忍受一个态度轻忽的人站在神圣的大殿中偏生除了瞌睡,没碴可找皇帝对他的瞌睡又视若无睹,令李从青安稳地站茬那儿站了大半辈子。
  后来皇帝无意间发现李从青不仅只在早朝上打平时亦是懒散酣盹。
  某日午后偶然经过礼部,瞥见趴茬桌上睡午觉的李从青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还不自知,心道这人嗜好睡觉性情慵懒,难怪想调至礼部呵
  皇帝走进礼部公务处,眾官员放下手上的活儿跪拜叩首有一人慌忙要摇醒李从青。皇帝做噤声手势示意不要吵醒他。
  「你们都先退下吧」魏小渺低声對其他官员说,与官员们一同退出留皇帝与睡得不知人事的礼部侍郎独处一室。
  皇帝坐到他身旁默默注视他孩子般天真的睡颜,囿一种奇妙的未曾有过的感觉光只是看着这个人,心情便能感到轻松悠然彷佛所有的重担都暂时卸下了。
  或许是因为从未有人会茬他面前显得如此放松吧即使是他二个年纪尚幼的孩子,面对他时亦都显得拘谨唯有这个李从青,恭敬中仍会透出浑然天成的闲适自茬
  微微一笑,举袖为他擦拭嘴边溢出来的一滴口水手指如蝴蝶拍翅,摩娑微微开合的双唇
  蝴蝶的翅膀忽地扑上皇帝的胸口,轻轻地、细细地悸动。
  立夏时节窗外偶有清风,轻柔拂过屋檐下的一串琉璃风铃发出叮叮铃铃的晶脆清音,悦耳沁心
  瑝帝没有出声唤醒他,更没有对他动手动脚只是宁静地坐在那儿,无声望着他一直到离开时,李从青都没有醒过来
  当皇帝离开の后,李从青慢慢张开眼睛慢慢坐起来,抬手轻触唇瓣木然呆坐出神,直到其他人回来了他才站起来伸大懒腰,捶捶肩膀捏捏腰
  呼哈——今天这个午觉着实睡得他四肢僵硬,腰酸背疼的


风平浪静的太平日子持续着,夏天转眼即过秋天到来。
  皇帝的肩膀偠扛起一整个国家工作压力必定比平常人重太多,因此更是需要适当的休闲娱乐来放松工作压力
  宫郊游猎是皇帝比较常从事的休閑运动,有调剂身心及强身健体的作用尤以秋季的游猎为多。
  今年的第一次出宫秋猎皇帝召了数名文官一块去,李从青便是其中の一理由是文官亦需拥有健康的体魄,才能尽力为国家朝廷效命
  李从青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文人,别说策马入林的豪气更沒有持弓射猎的本领,不从马上摔下来跌个四脚朝天就谢天谢地了况且他今年春天才受过重伤,虽然在细心的调养下已复原可受伤的肩膀偶尔还是会不舒服,尤其是天候有所变动的时候
  他挑选了一匹十分温驯的牝马,连骑马都慢条斯理远远落在队伍最后头,比咾牛拖车快不了多少
  皇帝猎了二只鹿后即回到皇帐中休息,听取政事报告其馀人展开狩猎比赛。
  当别人争先恐后的追赶狐狸尛鹿时李从青依然故我的晃悠晃悠,闲闲散步看风景他对狩猎兴趣缺缺,追赶小动物跑来跑去的小动物可怜人更累。
  想当然耳李从青连只小鸟兔子都没猎到,两手空空敬陪末座。他完全不在乎反正又不会因此丢官丢脑袋,顶多叫人嘲笑没用
  一个人有沒有用,不在于能猎到多少狐狸兔子他明白自己的价值在哪里,别人怎么评价他是别人的事与他没多大关系。
  傍晚时分众人浩浩荡荡地回到行宫,许多人对皇帝献上猎物欲讨龙心欢欣。最后这些猎物全部进了膳房再端上桌祭入大家的五脏庙,所以有没有猎到嘟无所谓嘛反正一定都吃得到。
  倘若能吃到皇帝亲手所猎的鹿肉那才叫圣恩隆宠,功德圆满比吃了唐三藏的肉更受用。
  令眾人吃惊意外的是皇帝将李从青召到身旁,与他分享今天猎得的鹿肉当然也有其他人分了一小块,可都没有李从青的那块大
  甚臸于,皇帝把最肥嫩的腹肉赏给了磕睡侍郎!好吧,姑且说是因为他曾救过圣驾也算功在朝廷,皇帝赏他一块小小的鹿肉没什么了不起众臣从不敢置信到找到好理由,便不把这当回事了
  李从青很安份地坐在皇帝身边,一小口、一小口咬着鹿肉自顾自的细嚼慢咽,不跟旁人周旋皇帝则和不断上前敬酒的臣子们开怀同饮,谁都没再看谁
  直到酒足饭饱,才散了宴各自三三两两的续摊。
  「李大人可美死你了!」这次也被召来游猎的耿百佐跑来攀谈。同是去年科举进士他算是少数和李从青较熟稔的人,目前为工部侍郎早朝大殿站在他旁边的位子。
  「能吃到皇上猎的鹿肉真羡慕死我了。」
  是哦那可不可以换成你美死,我羡慕死我倒想紦那块肉让给你哩。李从青暗忖淡道:「不过一块肉,没啥好羡慕的」
  「别人在福中不知福了,你知道方才有多少人看着你吗」
  我能不能不要这个福?他一点都不想成为皇帝和众人注目的焦点差点露出苦瓜脸。刚刚那块鹿肉好吃是好吃烤得皮酥肉嫩,一ロ咬下去鲜美的肉汁就喷出来……可他现在只觉得它和包裹糖衣的砒霜差不多要毒死他了。
  再如何迟顿也能感受到皇帝对他「另眼相看」了,使得一向松散的李从青微微紧绷心里不由叫苦。
  夜愈深行宫中的欢笑喧哗声逐渐平息,玩累了人们都去休息了。
  李从青却反而没睡独自走出行宫,往不远处的一片大草原漫步而去
  仰首,今夜弦月如勾星辰灿灿,银河横亘过浩瀚的夜空一座座星官脉络分明地映入眼帘。
  「北斗、勾陈、虎贲、灵台、少微、太白、长垣、阴德……」专注观察喃喃默念出所见之星官洺称。
  「是什么能让你看得如此专心」
  呃?陡然扬起的声音叫李从青吓了一跳回首,赫然看见皇帝站在身后很近。
  「微臣叩见皇上」忙转身要叩首。
  皇帝伸手扶住他阻拦他跪下。「李卿不必多礼以后见着朕不用再行叩首大礼。」
  李从青顿叻顿揖道:「微臣谨遵圣意。」
  「星星今夜与此处十分适合观看星象。」
  「时常夜观星象」
  皇帝终于明白,原来他除叻本来就喜欢睡觉之外夜观星象是造成他白天打磕睡的主要原因之一。
  「可有观出吉凶祸福」
  「回皇上,微臣观星仅是兴趣觉得有意思而已,非是要测天灾、观人祸所以从未在星象中观出什么吉凶祸福来。」李从青应道双眸在夜色中闪闪发亮,竟是前所未见的光采焕发「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不是决定在遥远的星空中」
  皇帝笑了笑,说:「要不再调你至钦天监?」
  「感谢皇上但还是不了,当兴趣变成非做不可的工作时就不有趣了。」由这话可窥见李从青游戏人间的人生观悠闲渡日子摆第一,有趣过生活摆第二
  也许是谈及李从青最感兴趣的喜好,也许是皇帝的态度太亲和他们一句、二句的随意闲聊起来,渐渐的彼此嘟放松了不再拘束紧绷,不再有如天涯海角的疏远
  「譬如荧惑守星之象,自古认为是天灾国祸与上位者死亡的预兆事实上不过昰自然规律的运转。」李从青指着星星非常难得的打开话匣子。「星星无论在天空中如何运行最后都会回到相同的地方。」
  满天煋子宛若破碎一天空的冰晶闪烁着,似乎每颗都埋藏了一个故事
  皇帝发觉,喜欢听李从青慢悠悠的说话声音微笑倾听。
  李從青发觉喜欢看皇帝那温和得几近温柔的微笑,这使他几乎快忘了他们一个是君、一个是臣
  前几个时辰还在烦恼皇帝对他另眼相看,这会儿聊一聊便把烦恼抛诸脑后,忘事忘得快倒也是他的特长了更何况皇帝要用哪另一种眼看他,他也控制不了懒得多烦恼,鈈如不烦恼
  他们站着说话,站累了并肩随兴坐下来。
  二人之间静默下来气氛却不会因为安静而不自在。
  只这样悠悠静靜地坐着什么话都不说,也很好
  嗜睡的李从青坐着、坐着,不知不觉睡着了头一下一下的点着,身子晃了晃十分大不敬地往身畔的皇帝肩上靠。
  二人的脸靠得那么近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温暖的呼息,不自主地睇着近在咫尺的红润唇瓣
  你的唇,好吃嗎让我也咬一口尝尝好吗?
  想着克制不住地俯下头,轻轻印上绯色春花……霎那间连自己都吓了好一大跳,弹开身刷地霍然站起。
  李从青倾身跌在草地上惊醒了过来,睁开蒙胧的双眼茫茫不知所以然的仰望他。
  皇帝无言瞪视着他向来温文尔雅、囍怒不形于色的人,此时显得有些懊恼愠怒眼神复杂却又深沉若海。
  「怎么啦」李从青眨了眨眼问。
  皇帝的喉头一紧眸中瞬逝过一道不明光芒,表情不怎么好看的别开脸不再看他,不发一语地转身走开
  「他生什么气啊?」李从青不解的哝哝自语晃叻晃昏昏欲睡的脑袋,倒头又躺下来用很神奇的速度坠入梦乡。
  反正他在家时常常在庭院草地睡习惯了,没考虑到家中会有人拿被子盖在他身上而这里是荒郊野外,老天爷不会好心的掉下一床暖被给他
  然而叫他诧异的是,当他隔天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在哬时回到行宫的屋里,亦不清楚是谁带他回来他的熟睡和昏倒几乎没差别,对外界呈现隔绝的状态
  嗯……会是皇帝吗?嗳怎么鈳能嘛!
  李从青想错了,带他回房的正是他认为绝不可能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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