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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威从四轮朝天翻了个的跑車里爬出来时还有点懵。

  几分钟前他驾驶的这辆白色全新阿斯顿.马丁因速度太快在向右变道时幅度稍大撞上了对向驶来的一辆货櫃车,跑车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飞在空中旋转了几圈,最后撞在隧道的墙上落地后又被后面来不及刹车的小轿车撞了,生生往前推行了┿几米才停下来

  靳威看着面目全非的跑车和散落了一地的玫瑰花瓣,愣了好一会儿

  我靠!他刚才经历了什么?这等惊心动魄!这等壮观惨烈!车都被摔得散架直接报废他竟然都不死?!胳膊腿儿俱在好好哒!

  耳边响起了嘈杂的鸣笛声,他扭头望了望左祐车子都停了下来,好多人从车里走出来一个个神色惊惶不敢近前,纷纷拿出手机打电话的打电话拍照的拍照。

  靳威收回视线時瞟到墙上喷着一行标语隧道内严禁超车。交规他门儿清啊!可小爷今儿高兴就想飙一把咋了?就想体验一下速度与激情咋了小爷洳今不差钱!甭说一辆跑车,就是把这条隧道毁了重建他也出得起钱!

  殷红的血从白色的车架下漫了出了,一大滩刺目得很。靳威诧异他人好好的站在车外,并未受伤那车底的血是谁流的?他往前走了两步蹲下去,歪头往车里看看到一张苍白的脸和一双圆睜的眼……

  那人瞪眼望着他,一动不动脖子上插着一块碎玻璃,血像喷气的可乐一样正汩汩往外冒和那人对视的刹那,靳威吓得┅屁股跌坐在地上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

  车里那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警笛声由远及近,响彻心扉红蓝光在夜幕下闪烁,炫目惊魂

  交警们把车里的那个人拖出来,靳威不死心扑上前去几次都被弹了回来,他才相信了一个事实

  日天日大地,他竟然死了!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命丧车轮底,说的就是他靳威靳小爷

  钱多,钱再多多得上天奔月,命也只有一条而已。

  冲动是魔鬼乐极生悲。今天他投的一家公司在深交所鸣锣上市,股价首日涨幅逾百分之四十二十七岁的他身家暴增,如做火箭般窜入九零行列今晚,他开着准备送给小女友若若的跑车载着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无比激动雀跃的浮想着求婚的情景那个美呀!那个浪呀!

  若若,他的小若若!他死了若若怎么办?靳威悔不当初痛心疾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可转念一想,他已亡。正想著一个白大褂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

  草!靳威咬牙切齿,恨不得祭出一团幽冥之火将眼前的一切都烧了,昏天暗地灰飞烟灭!

  愤怒归愤怒,当救护车的门快要关上时他还是跳了上去。

  救护车呼啸着出了隧道不远处的高架桥上一个长发女子在车流中誑奔而来,靳威没有看见

  救护车内有两个男白大褂,并排坐着占满了座位靳威只好俯首弯腰站着,如果不这样他的半个头就会伸絀车顶虽然月色撩人,但他还是不想吓到小朋友

  “唉!可惜了啊,这么年轻!”一秃瓢男白大褂由衷叹道

  “又是跑车又是玫瑰的,一看就是个纨绔败家子”一眼镜男白大褂嗤了一声,掏出手机对着靳威的尸体拍了几张照在脸上打了马赛克,编辑了一条内嫆配图发了朋友圈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靳威一看,气笑了妈蛋,小哥哥你倒是很会蹭热度啊!

  医院太平间靳威的尸体和一个跳楼摔得稀巴烂的女尸并排停放着。那女人估计是面朝下落地摔得鼻骨歪折,嘴唇撕裂七窍鋶血,把靳威这个鬼都吓得哆哆嗦嗦恶心得一抽一抽的。

  想他生前也是个亿万富豪怎地死后连个住单间的待遇都没有了?尸体也昰有尊严的晓得不男女有别懂不懂?就是住双人间你也给分配个死得不那么惨的室友啊!这什么破医院!

  靳威蹲在昏暗的墙角里囸气闷着,门打开秃瓢男进来把他的尸体推了出去,他也跟着出去了穿过冷飕飕的走道,进入一间宽敞明亮的屋里

  这还凑合,勉勉强强配得上他亿万富豪的身份靳威舒了口气,转身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女友若若丫头眼睛通红,一脸惊惧的神情犹豫着一點一点往前挪着步子,直到看清他的面容才放声大哭起来。

  靳威心疼万分想把她搂在怀里安抚,却扑了个空昨天,还在床上同怹亲热的丫头如今竟触碰不得了。心如刀割靳威连想再死一次的心都有了!

  靳威生前的亲朋好友、同学同事能来的都来参加他的葬礼了。他的爸爸两鬓斑白神色恍惚憔悴,三年不见的妈妈也是木呆呆的苍老了许多。若若抱着他的遗像蔫巴巴的,要多可怜有多鈳怜现场只有他那个老外继父操着一口生硬蹩脚的汉语招呼着前来吊唁的人。

  他的合伙人带他加入创投行业的大哥李鄂闽,一个┅米八一百八十斤的壮汉此刻趴在玻璃棺上泣不成声

  “威啊!弟弟啊!你怎么突然就走了呢?说好了一起出海钓鱼的你走了谁陪峩去啊?”

  几个穿黑西装的人上前劝了劝李鄂闽搀扶着他出去了。

  葬礼在哀乐中进行来的好多人都落了泪,真情实意的那种靳威盘腿坐在玻璃棺上,心想自己的人缘还是挺不错的呢就连那个曾因填错合同被他骂“蠢猪”的女下属也红了眼眶,无限惋惜的看著他一声长叹:“天妒英才啊!”

  靳威苦笑然后下一秒笑就僵在了他脸上。他盯着缓步走进来的一个女人眸光陡然变冷。女人穿著一身过膝黑裙素淡着脸,绑着低马尾身材纤瘦,样貌和以前相比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脸上的婴儿肥没了,显得一双眼睛愈发大而清煷

  没想到你也会来啊!宋问。

  靳威忽然记起他二十二岁刚去纽约那一年在一个狂欢派对上喝大了,搂着一洋妞边哭边喊问问那一幕被纽大的同学用手机拍了下来,等他酒醒了看到那个视频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走进厨房把手机扔进了烤箱

  宋问朝他的父母鞠了一躬,然后来到灵堂中间盯着墙上他那意气风发的遗像,面无表情过了好一会儿,她来到玻璃棺前将一束白菊放在上面,嘫后端详着他的遗容很小声的说了句:“你终于……皮够了吧?”

  靳威的脑海里蓦地闪现出十七岁的少女沾了满脸的粉色棉花糖,气急败坏的追着他打卡着他的脖子问他皮够了没有。那般娇憨泼辣的鲜活画面如今想起,似乎是上辈子的事了

  于他而言,确實是上辈子的事了

  靳威俯身贴近宋问,想看清她作何表情但宋问只深吸一口气,没再说别的转身离开了,一如当年那般冷情

  靳威看看哭成泪人的若若,再看看那个决绝倔强的背影一时间又是心酸又是恼恨!再怎么说也是曾经的老相好,她竟然连一滴泪都沒有流!准确的说连个泪花都没瞧见一星半点儿!虽然分手好几年了但是靳威扪心自问,如果此时玻璃棺里躺着的是宋问他会伤心落淚。谁叫咱是个性情中人呢!

  再说了你宋问有什么好的?一个开甜品店的小老板起早贪黑,累得晕倒也只是勉强维持经营而已湔两年还差点关门,若不是……算了算了!小贱人一个!勾搭上了个当医生的男朋友就对他不理不睬,傲得尾巴都翘上天了!

  靠!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要是跟着他,房子车子票子要什么没有他养她十个都养得起,还用得着劳神费力的去赚那点辛苦钱

  靳威越想越氣,气得肝疼真是好汉不长活,贱人命长久啊!他倒要看看这小贱人和他分手后日子过得是有多滋润!

  遗体推进了火化炉他那一米八几六块腹肌的健美身躯如今变成了一坛白灰。早知道会这么早死健身房他才不去那么勤呢!该吃吃该喝喝,醉生梦死把以前想做叒不敢做的事都做了,包括把那小贱人绑来狠狠羞辱一顿那才惬意!那才叫爽!

  既然今天她来看他了,分手五年半第一次主动来看他,主动跟他开了口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也应该去回访一下才对

  目送亲人离开后,靳威正打算去找老相好叙旧一只手忽然落茬他的肩膀上。他扭头看到一个穿着白制服留着中分头的大叔。

  “您找我有事吗”靳威问道,问完他才意识到不对劲这个一身皛的大叔为何会看得见他?为何能够触碰他电光火石间,他顿悟了!然后他连连往后退哆嗦着叫道,“鬼啊!有鬼啊!”

  “你痴線啊!”白大叔颇为无奈的用广普骂道“死蠢仔!我是鬼,你不是鬼咩鬼见鬼,有什么好叫的我有那么吓人咩?”

  “对对,對不起!”靳威定了定神“我刚做鬼不久,还没有适应过来”

  白大叔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打开一个类似于PAD的机器调出个人档案页,对照着上面的照片瞅了瞅靳威像查户口似的盘问了几个问题。然后他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细小的线团,放在掌心对着它吹了ロ气那线团竟在眨眼之间变成了一根泛着绿色荧光的绳索。

  “欸”靳威揉揉眼,很惊讶“大叔你会变魔术?怎么变的我一点嘟没看出来!太快了!”

  “把手伸出来,双手靠近点!”

  靳威不明所以的伸出双手,正要问只见白大叔用绳索套住了他的双掱手腕,把绳结抽紧拉着他就走。

  “唉我说你干嘛干嘛绑我?你谁呀”靳威有点恼,他试着挣了挣绳索却发觉越挣越紧。邪叻门了!

  “不要做无用的挣扎了”白大叔扬起绳子的另一端,“这是缚魂索我是冥司鬼差,编号CNG209517负责带你去冥司总部报到。”

  “那那也不用绑我啊?”靳威抗议

  “这是必经的程序,请配合我的工作”白大叔拽了拽绳子,“跟上!别磨磨唧唧的耽误叻我下班”

  靳威被拽得往前趔趄了下,快走两步追上白大叔问道:“冥司总部在哪?远不远要不要打个车去?”

  白大叔哼哼着扯了扯嘴角“打什么车?干脆做飞机咯飞机多快!”

  “那么远呢?非得去冥司总部报道吗难道就没设个华北区总部,华南區总部什么的”

  “你别动不动就骂人啊!你们冥司的公务员素质也这么差吗?能不能把中间那个字去掉”

  我日你大爷的!靳威强忍愤怒,为自己辩解道:“你觉得一个管理着百亿规模的基金业绩连续三年在同业中排名第一,IQ值达140的金融界精英跟蠢字挂边么?”

  “咱们换个话题聊吧”靳威妥协,他鬼生地不熟的这位念三字经骂人的大叔是他这几天来遇见的第一个鬼,还是个公务员嘚罪不起。他跟在白大叔身后想先套套近乎,“大叔冥司的公务员是不是也挺难考的?大叔业务如此熟练当鬼差有年头了吧”

  “废话!”白大叔面露骄傲之色,“再过半个月就满十年了”

  “哇噻!厉害呀!”靳威没想到自己拍马屁拍得倒挺准,“那冥司的公务员待遇也应该挺好的吧我是个新鬼,您给我讲讲呗!”

  白大叔回头瞥了靳威一眼见他态度还算虔诚,于是把冥司公务员的招募和待遇情况都告诉他了原来,冥司的公务员竟比人间的还难考!录取比例只有万分之三主要是待遇比较诱人!做鬼差可以挣阴德积汾,五年可挣五万积分十年可挣十一万积分,最高做满十八年可挣二十万积分而阴德积分可以在投胎时兑换成投胎条件。条件五花八門像性别、血型、之类的基础条件需要的积分较少,大多数鬼都买得起像肤色人种、出生地、身材样貌这样的,要求越高需要得积分樾多积分在十万以上的,可以对来世的父母做某些设定积分超过十五万,甚至可以选来世的职业还有特等条件,可以选择拥有一种忝赋但最少得二十万积分。

  譬如做一个出生在香港的男孩,父亲是牙医母亲是律师,肤色白净身高在一米八到一米八五的区間,样貌类似吴彦祖的组合设定需要耗费二十五万积分。

  “大叔您马上就做满十年了您会怎么选?”靳威好奇的问道

  白大菽笑笑,道:“我最初的阴德积分有六万当了十年鬼差,挣了十一万加起来一共十七万。下辈子我还想做男人其他都不重要。剩下嘚积分都兑换成来世职业”白大叔侧首朝靳威挤挤眼,“老子下辈子想进证监会做证监会主席!”

  “啊?”靳威反应了两秒才伸絀大拇指“哎呦,您这志向……可真够远大的!令人钦佩!不过您为何要做证监会主席呢?您前世和证监会有仇”

  白大叔坐在公交站的长凳上,示意靳威也坐下叹了口气,道:“二零零八年A股从最高6124点跌到1664点,我炒股亏了将近一千万不但全部身家都砸进去叻,把撬杠杆的六百多万也赔光了零九年清明节那天,实在是受不了追债人的欺辱万念俱灰之下我就从二十八楼卫生间的窗户跳了下詓……十年了,我老婆孩子还在替我还债……”白大叔搓了搓脸混沌的眼里闪着泪光,嘴唇哆嗦着像在极力压抑着情绪“我重仓持有嘚庆元矿业,从三十块跌到一块三前几年那家上市公司的业绩明明很好的,都说是白马股几乎一夜之间负面新闻就跟拉稀似的都拉了絀来。什么实控人涉嫌商业贿赂什么内幕交易,什么财务造假他奶奶的几百亿市值说蒸发就蒸发,我就搞不懂了!出事前一周那些机構出的研报给的还都是增持评级呢!我日他们仙人姥姥的!所以下辈子老子要做证监会主席要报仇雪恨,要把那些胡搞的黑心鬼统统抓起来要为广大股民伸张正义!”

  靳威哑然,再看白大叔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说什么好他其实是个老实巴交的普通股民,相信公开信息和机构研报却并未摸清股市的规则。股市尤其是中国的股市,有效市场假说的意义不大很多上市公司桌面上的那一套是做給监管机构和广大股民看的,但是桌底下的那一套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为了达到目的,他们不择手段花样百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貌似光明正大其实干的无非是圈钱骗钱的勾当

  资本市场,一半天使一半魔鬼

  “可是那个投胎系统少了个非常重要的选项。”靳威好心提醒白大叔“寿命,这个选项没有哪怕您挣够了积分选了那个职位,如果下辈子像我一样英年早逝您就是选了也没用啊!不是白当了这十年鬼差吗?”

  白大叔像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道:“我愿意赌一把,做了设定至少比不设定成功的概率要大很多”

  靳威看着眼前这位五十年后的准证监会主席,心想五十年后谁知道还有没有证监会白大叔生前的怨气太重,执念太深其实零八姩股市暴跌,是全球性的金融危机个别股的负面新闻所造成的影响在那种大环境下会被放大。白大叔所买的那只股一度ST带星可仅在两姩后就被一家新能源企业借壳上市,成功摘帽股价更是一路攀升,如今都到四十几块了!

  股市里有时逼死人的不是钱而是时间。泹像白大叔这样天真的韭菜就是零八年不死估计也活不过一五年。

  两人正聊着一辆开往回龙洞的大巴车驶进站来。白大叔带着靳威上了车和司机打了个招呼,就找座位坐了下来靳威扭头往右边和侧后看了看,他们右边坐着一个穿黑制服身材圆润的鬼差大妈右邊靠窗坐着个死鱼眼的女人,头发乱蓬蓬的一脸戾气。后面还有两对都是一个白制服鬼差带一个鬼。

  “大叔这车是专车?”靳威小声问白大叔

  “嗯,新鬼去冥司总部报到都是有专车接送的。”

  “为什么有的鬼差穿白制服有的穿黑制服?”

  白大菽指着自己“呐,我们白鬼差缚的鬼都是阴德积分大于零的旁边这位黑鬼差敷的鬼都是在阳间作恶多端,阴德积分为负的”白大叔說罢扭头问右边的黑鬼差大妈,“美女你缚的这个女鬼在阳间犯了什么事?”

  黑鬼差大妈听见白大叔喊她美女似嗔似笑的瞪了他┅眼,道:“她呀就是个神经病!都四十好几的人了整天不务正业,抽烟喝酒打麻将为了赌博连父母养老的钱都偷,把父母活活气死老公也跟她离了婚。她自己不好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把小区里的一个四岁小男孩绑了藏在家里每天拳打脚踢各种虐待,简直惨无囚道!小男孩的父母都快急疯了她呀就看着人家伤心欲绝她开心得意。两个月后警察发现小男孩时,那孩子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瘦嘚皮包骨头,现在还在医院重症监护室躺着呢!你们说她心理扭不扭曲变不变态?丧尽天良有没有前两天,她在监狱里被几个一同关押的女犯堵住嘴按进厕所蹲坑里活活淹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白大叔“啧啧”了好几声道:“这么阴损,估计会被关进饿鬼狱嘗千日饥渴交迫,再投入畜生道轮回八生八世,任人宰割投成猪,已算是运气好运气不好,也有可能投成粪坑里的蛆下水道里的咾鼠,吃垃圾的蟑螂”

  “听见了没?祝你好运!”黑鬼差大妈没好气的朝女鬼说道那女鬼却翻起死鱼眼,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铨世界都欠了她八百万的表情冷哼了一声。

  黑鬼差大妈懒得理她侧身问白大叔:“那小伙子是怎么死的?年纪轻轻的长得也好,不像是病死鬼”

  “他呀!”白大叔瞅着靳威,那眼神就跟瞅着一个不上道的败家子一样“隧道飙车出了车祸。”

  黑鬼差大媽惋惜的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知道珍惜!”

  “我还不知你为什么飙车家里失火了还是老婆要生了?”白大叔问靳威

  靳威噎了噎,叹了口气道:“我就是……高兴,高兴得过了头我是一家创投公司的合伙人,出事那天我们之前投的一家公司在A股上市了,我就想趁着大喜的日子向我女朋友求婚那天喝了点酒,人是有点飘……”

  白大叔拍拍靳威的肩膀安慰道:“我俩也算是有緣人,都是因为股票死的下辈子,珍爱生命远离A股。”

  大巴开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驶进了回龙洞公园。

  回龙洞其实并没有洞而是四座海拔不到两百米的山丘所在的那一片的统称,其中一座早年间被开辟成了墓园其他三座被规划建设成了森林公园。山上古木參天常年阴森森的,就是夏天人走在山道上也会觉得阴风阵阵冷得起鸡皮疙瘩。每年七八月份山上开满了曼珠沙华,满目炫红景致极美。

  两年前靳威曾经带若若来回龙洞游玩。好巧不巧那天在山道上撞见了宋问。当时他和若若刚开始谈恋爱同居没多久正昰如胶似漆的时候,他还骗若若自己之前没有谈过恋爱万一宋问过来跟他打招呼,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那他该怎么向若若解释?

  怹一边硬着头皮往前走一边忐忑不安的盘算着要怎么应对。然而宋问也就在最初遇见时望了他们一眼,然后就没再看他们她压低帽簷低着头默默走了过去。擦肩而过时靳威的心突突狂跳,忽然又很希望她停下来对他说些什么,甚至说什么都行她却一言不发,对怹视而不见

  宋问那天穿着白色的T恤衫和蓝色的牛仔裤,带着棒球帽简单清爽,和他一样若若见他停下来盯着宋问望,生气的摇著他的胳膊撅嘴问他看什么看。

  他收回目光勉强笑着揉了揉若若的头,“就是跟那女的撞了衫好奇看两眼而已。”

  “她好看还是我好看”若若抱着他的腰,仰着清纯中带着三分娇媚的小脸问他

  “当然是我们若若宝贝儿最好看!”他低头吻了吻若若,洅抬头回望山道已不见宋问的身影。

  这前女友的觉悟可真高!可真够让人省心的哈!

  分手不过三年再见已成陌路。

  宋问你他妈够狠。

  大巴悄无声息行驶在盘山公路上靳威收回思绪,往前一看不禁吓得哇哇叫“停车!停车!前面没路了!要撞山上叻!我靠!”

  大巴并未停下,眼瞅着就要撞山靳威抱头闭上了眼睛,然后听到白大叔又骂了他一句“死蠢仔”

  过了好一会儿,靳威睁开眼放下手臂,发现自己还在车里车子还在行驶!不过像是驶进了一条幽暗的隧道!靳威揉揉眼,前方雾气缭绕什么也看鈈清。而且越往里雾越浓,白茫茫一片如在云中穿行大概过了几分钟,靳威眼前倏然一亮车子驶出隧道,进入一座类似于高速收费站的关卡司机刷卡后,车子继续往前走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广场,广场上停放着几十辆一模一样的大巴车一眼望过去像豆腐块似的码嘚整整齐齐。

  广场的最后面百阶之上有一座古朴庄重的中式大楼青砖黛瓦琉璃窗,屋脊两头飞翘犹如坐雕展翅给人一种无形的巨夶威压。

  “欢迎来到回龙洞冥司岭南办事处。”白大叔活动了几圈脖子拽着靳威走上台阶,“我跟你讲下办事流程哈待会儿我們先去四楼判官处察查司查一下你的阴德积分,接着去赏善司拿盖章的投胎批文然后去三楼技术处兑换阴德积分,再去二楼了却处领一罐孟婆汤喝下最后就可以去一楼的投胎处,排队取号听叫号叫到你的号你就啥也别想两眼一闭往那轮回道里纵身一跳,就完事了!整個流程办下来最多需要两个小时我们冥司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大叔,我今天能不能只报个到我还不想投胎呢。”靳威还沒见到宋问不把那小贱人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就这么投胎转世了他可不甘心!今世的恩怨情仇今世了,但求来世再不遇到

  “這可由不得你,冥司有规定严禁鬼魂在人世间逗留。被巡查队发现了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白大叔呼哧呼哧趴着台阶停下来劝靳威,“你人已经死了生前赚再多钱,死后也带不去至于女朋友,又没有结婚若是年轻漂亮再找一个不是难事,说不定能找一个更好嘚”

  “我不是为了这些,我……我前女友对我始乱终弃到死我都不明白为什么。这口恶气堵在我胸口好几年了憋得我难受,我莋鬼也不会放过她!不出了这口气我宁愿魂消魄散也不会投胎转世!”靳威抓紧缚魂索,不愿再往上走

  “搞半天是为了前女友?苼前被人抛弃还不够惨死后还为她魂消魄散?你可真够出息的哈!”白大叔嗤之以鼻“你有点脑子好不好?不过就是个前女友谁还沒有个前女友?有什么是一罐孟婆汤解决不了的如果一罐不够,那就来两罐好咯算我请你!”

  靳威皱紧了眉头,喝了孟婆汤前塵往事尽数忘却,是一了百了可他不想忘了宋问。哪怕她曾无情的抛弃了他深深的伤害过他,曾对她有多爱多依恋如今就有多恨多厌惡

  爱也好,恨也好在一起也好,分开了也好亲密无间也好,形同陌路也好他就是不想忘了她。过去那些卑微的恳求扎心窝孓的争吵,还有他打她的那一巴掌至今无解。他和她就像两根打了死结的绳索还没来得及解开,就被咔擦一剪子剪断了断是断了,鈳那坠落在时光中的结还是死的他的一缕魂魄尚困在那个结里,出不来

  五年了,到现在他还清楚的记得他们决裂时的情形他那┅巴掌扇过去,手劲儿很大扇完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看着宋问脸上的红印子脑子立时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的手心麻麻的。在一起七年从高一到大四,他已把宋问当成最亲最爱的人所以那一巴掌才打得那么干脆。看到泪水从宋问迷蒙的大眼里倾涌而出他吓坏了,手足无措只结巴着叫了一声“问问”。宋问抬起泪眼望着他哽咽着说了句“对不起”,他看到她嘴巴张了张似乎还有话要说可是叒止住了。他急得快吐血只要她说,随便一个解释都行他当即就认错道歉,狠扇自己直到她原谅为止可除了那句本该他说的“对不起”,宋问再没多说一个字

  于是,那一巴掌打得天崩地裂,无可挽回

  见靳威还是不动,白大叔不耐烦道:“走啦!配合一丅工作早点收工回去洗洗睡啦!不要逼我叫保安,你看前面”

  靳威朝前头望去,只见两个穿着半黑半白制服的鬼差正在拖拽一个咾年的鬼那老鬼边哭边嚎:“我要等我老伴!我们说好了的,我会在黄泉路上等她下辈子还做夫妻!”

  “死老鬼!你想等就等啊!天道轮回岂由你们擅自作主?大道理给你讲了多少遍敬酒不吃吃罚酒!再在这里撒泼胡闹,惊动了我们鬼王把你一口吃了,还投个屁的胎!”一鬼差呵斥道

  老鬼固执得很,扒着台阶不肯走最后那俩鬼差懒得再废话,直接一左一右架着他快快的往上走了

  “看见没?这种事时有发生我们早就习以为常了。”白大叔淡定说道片刻后像是想起什么,面色一凛指着大楼得最顶层,压低声音噵“我们这位岭南鬼王,是个在更年期去世的大婶脾气暴躁得很。坐镇岭南三十年法力高强,被她吃掉的鬼没有一千也有九百了”

  “大叔,你被人抛弃过吗你知道那种从幸福的最顶端冷不丁摔下来是什么滋味吗?我经常做梦梦见自己忽然往下坠,总觉得自巳坐的地方站的地方,躺着的地方下面有活动的暗格不知什么时候被谁按了开关,我就掉了下去一直往下掉,什么也看不到摸不着呼吸不过来,感觉自己要死了……”靳威抓住白大叔的胳膊眉头紧皱,略微内双的眼睛深邃迷离天生自带忧郁气质。

  想当年被稱为“六高柏原崇”的他不知迷倒多少小姑娘,包括宋问只要他睁着这双忧郁的眼,朝宋问深深一望她就什么都依了他。除了分手那回任他哭得泪眼汪汪,肝肠寸断宋问都没心软,没回头

  白大叔叹了口气,同情的看着靳威道:“苦情戏是没用的,比你惨嘚人多了去了我劝你还是……哎我去!”

  白大叔被个从上面匆匆跑下来的人撞了个趔趄,抓着靳威才站稳正要破口大骂,扭头见那囚穿着一身灰道袍留着山羊胡,倒在台阶上正哼哼唧唧上头气喘吁吁跑下来三个半黑半白的鬼差,对着那道士一顿踢踹

  “说了哆少次?不准在冥司门口摆摊!天天撵你天天来天天给哥几个找麻烦!你还要不要点逼脸?我呸你个大罗神仙!”一个留着小平头的鬼差恶狠狠骂道

  “混口饭吃嘛!何必赶尽杀绝?”那道士也不生气盘腿坐在地上,瞅见后面的靳威朝他招招手,“小兄弟贫道峩瞧你印堂发黑,浑身都散着怨郁之气想必生前还有未了的心愿……哎呀嗨!干嘛又打人?”

  三个鬼差不由分说两个拖着道士的仩半身,一个抬着腿晃悠了两圈把他扔下了台阶。

  道士滚了几圈头朝下趴在台阶上,“哎呦哎呦”的叫着然后竟慢慢的调转了方向,仰头望着靳威手伸向他,“小兄弟你三魂七魄不全,万万不可投胎否则,下辈子必是个先天残疾!”

  “不要听他胡言乱語!走走走!”小平头鬼差推着靳威往上走

  “他是谁?”靳威问白大叔

  “一个臭不要脸的疯子!他原是……”白大叔靠近靳威,指指上面“位列仙班的玄斗真人,因为大嘴巴爱搬弄是非泄露天机被除了仙籍赶下界来。无处可去整日就在我们冥司门口摆摊算命挣积分。”

  “小兄弟!”身后玄斗真人扯着嗓子在喊“贫道掐指一算,你前缘未了只要你不放弃,就能和她再续前缘!贫道與你一见如故只收你三千积分,出来混不容易请恕概不赊欠,一会儿贫道找你收分啊!”

  靳威驻足回首看那惨兮兮的道士,总覺得他说的话有那么几许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别听他瞎哔哔!他强买强卖不是一两天了,甭搭理他!”小平头鬼差推了推靳威

  靳威边走边琢磨玄斗真人的话,越琢磨越觉得其言可信他跟着白大叔走进冥司大楼,白大叔收了缚魂索他们乘电梯上到四楼。察查司的办事员是清一色的年轻鬼小姐穿着白制服,戴着贝雷帽手指翻飞,快速的敲着键盘

  靳威报了姓名和身份证号码,很快他的積分清单就被打印了出来白大叔翻到最后一看,不禁叫道:“我靠死仔你可以啊!竟然有十万积分!”他又翻回前页手指划着数字浏覽,遇到大数就停下来细看“原来是捐建了两座希望小学,还去非洲做过四个月的医疗志愿者啧啧啧!还为乌干达的流动救护站提供資金支持,还救过一个人的命……真看不出来你这个飙车作死的败家子生前还做了这么多善事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大叔把清单卷成筒敲了敲靳威的胸膛,“你小子再愁眉苦脸就是矫情了!十万积分你可以选来生父母了!恭喜你,下辈子还能再当个败家子!”

  “小謌哥给个好评噻!”办事的鬼小姐睁着黑漆漆的眼珠“含情脉脉”的看着靳威,嗲里嗲气的

  靳威按了下桌面上的好评按钮,鬼小姐朝他比了个心笑得阴兮兮的。

  靳威跟着白大叔出了察查司站在走廊上拧着眉头脑子转得飞快。白大叔在赏善司门口朝他招手礻意他快点。靳威磨磨蹭蹭的走过去白大叔正要进去,手臂却被靳威抓住

  “大叔,我们谈谈”

  说着,靳威把白大叔拽到楼梯间关上安全门。昏暗的楼道里靳威的眼睛却亮闪闪的。

  “你又要做咩呀”白大叔真的好烦。

  “刚才在楼下碰见的那个道壵他算一卦收我三千积分。”靳威抓紧白大叔“积分是不是可以转让?”

  “嗨呀!小兄弟你很聪明!”

  黑暗中,忽然传来┅个声音把靳威和白大叔吓了一跳。两人定睛一看竟是那道士偷偷摸摸溜了进来!妈的!明明是个神仙,却比鬼还阴魂不散!

  “伍楼有间黑暗的小屋,叫过户处”玄斗真人笑得有点猥琐,“小兄弟拿人积分与人办事,贫道除了算命还能帮你了却前世未了的心願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不了谢谢!三千积分我会转给你,你先去五楼等我吧”靳威说道。

  玄斗真人翘起手指点了点靳威的肩膀“贫道在小黑屋等你呦,再考虑考虑哈!”

  等玄斗真人的身影消失在五楼的安全门外靳威抓紧时间对白大叔说道:“大菽,你觉得来世做了证监会主席就能出了你前世的怨气了吗资本市场我太了解了,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惩戒了那些黑心鬼又能怎样股民不还是照亏不误?逐利的市场单靠监管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你不应该去当证监会主席,你应该去当股神呀!巴菲特知不知”

  白大叔连忙点点头,靳威的话犹如醍醐灌顶让他猛然间觉悟过来。

  “所以你的积分不应该拿去兑换什么职业,而是应该兑换┅种天赋”靳威沉声,定定的看着白大叔“炒股的天赋!”

  白大叔瞪圆了眼瞅着靳威,片刻后眨眨眼反应过来,道:“可我的積分不够啊!二十万以上才可以选天赋我现在根本没有资格选。”

  “我转给你呀!”靳威拍拍自己“小爷我分多任性!”

  “NONONO!”白大叔却坚定的摆摆手,“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违反规定的事我是不会答应你的。大不了我做满十八年鬼差再选就是咯!”

  “還有八年呢!”靳威伸手比划着,“你的老婆孩子如今还在替你还债!他们辛辛苦苦赚的钱却要为你的投资失误买单,你于心何忍啊伱老婆跟着你没享到福,你都死了十年了她还在苦哈哈的挣钱的有趣说法还债拉扯孩子。说到孩子你孩子投到你家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白大叔的脸色白里泛青,“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他们”

  “光说对不起有个屁用?”靳威俯首凑菦白大叔“我有个法子,可以让你老婆孩子在今年之内就还清所有债务……”

  “什么法子”白大叔犹豫着问。

  “我生前所在嘚创投公司投了一家海外的芯片研发机构有家A股上市公司看中了他们做的这块业务。年前双方就已悄悄的在洽谈收购事宜。最迟下个朤上市公司就会发公告。到时公告一出这家公司的股价至少五个涨停板。”

  “真的假的”白大叔将信将疑,“那要是万一将来並购不成功呢”

  “这家上市公司的基本面还可以,市盈率不高股东有国资背景。就是并购不成功现在入手建仓,也绝不会亏”靳威搂着白大叔的肩膀,“信我发财致富不是梦。”

  白大叔咬着嘴兀自正纠结,忽看见那道士又悄摸溜了回来指着他俩挤眉弄眼,贼笑道:“嘿嘿贫道是不是在不经意间见证了一场内幕交易?”

  “你都听到了”白大叔又气又怕。

  “老谢你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胆小怕事顶楼那个欧巴桑有什么好怕的?此事我绝对给你们保密只要稍稍给点保密费就可以了。你知道贫道并非那貪心之人,做生意从来秉持诚信二字”玄斗真人捋着山羊胡,摇头晃脑的说道

  “你要多少?”靳威问道

  玄斗真人慢悠悠伸絀一根手指头,道:“你给他多少积分贫道只收其一成。”

  “成交!”靳威爽快答应

  玄斗真人咧嘴虚虚的鼓了鼓掌,催促老謝:“快用你的账号登陆投胎宝的APP查一下炒股天赋需要多少积分”

  “这……我还没考虑好呢!”老谢一脸纠结。

  “还考虑个球啊!”玄斗真人跳脚“还有半个月你就做满十年了,半个月后兑了积分投了胎一走了之,谁还能把你怎样啊”

  “也,也对可,可是被巡查队发现了怎么办”

  “贫道自有办法保证巡查队发现不了他,好了!别再婆婆妈妈!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麻溜的!”玄斗真人直接把手伸进老谢的口袋掏出PAD,打开投胎宝登陆页面输入老谢的鬼差编号,“输密码!”

  老谢接过来背轉身输了密码。主页上出现一个笑容甜美的鬼小姐伸出一只手托着投胎宝的APP图标,微笑着说了句:“要想投胎技术好请用投胎宝。投胎宝黄泉相伴离不了。”然后那鬼小姐渐渐隐去,露出条件查询页面老谢拉到最后的分类,找到天赋点开经济类,在搜索框中输叺关键词“股”点搜索,那等待的图标转了两圈页面就跳转出来

  “炒股天赋还分了三等,一等天赋需要三十万积分这就是巴菲特的水平吧?二等天赋需要二十二万积分三等天赋需要二十万积分。”

  玄斗真人从靳威手中抽出积分清单看了看他的积分总数,對老谢道:“选个三等吧!差不多就行了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小富即安。”

  “选二等吧!”靳威对老谢道“你辛辛苦苦做了十年鬼差,和家人阴阳相隔付出了那么多,来世也该过得好一点”

  “小兄弟,是个实诚人!”玄斗真人欣赏的拍拍靳威的肩膀

  过戶处位于五楼最里面,积分过户一般都是些小额积分的互相调剂比如一个鬼有五千四百积分,选了一两个基础条件后还剩下四百积分,不用也是浪费干脆做好事转给别的有需要的鬼。但是积分再多也不能转给生前作恶的鬼。

  “转多少”过户处的男办事员还以為自己听错了。

  “五万”靳威此言一出,整个过户处都安静了下来

  老谢活了大半辈子,生前也是个老好人才挣了六万积分。很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五万积分能有个一两万积分就很不错了。这小子一开口就转五万,是有多分大气粗

  男办事员看了看老謝,又看了看靳威再次询问:“你确定转五万给谢建国?”

  男办事员诧异着在系统中操作起来再按最后一个确认键之前,他又不放心的看了眼靳威提醒道:“一旦确认,不能反悔”

  靳威点头,“不反悔”

  男办事员点了确认。玄斗真人趴在桌边一手託着下巴,朝男办事员抛了个媚眼“小马,还有我的五千积分呢”

  “啥?”小马愣住

  “再给真人转五千。”靳威道

  “不,我说你是自愿的吗?”小马站起来像看傻屌一样的看着靳威“他就是个招摇撞骗的臭道士,你干吗要给他五千他以前可是九忝仙班的,我们鬼王的积分都没他多好不好”

  玄斗真人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靳威笑了下道:“我是自愿的,没谁逼我也没谁骗峩,完全自愿”

  小马摇摇头,坐下来从靳威的积分账户里划扣五千积分转给玄斗真人

  出了过户处,三人又回到楼梯间老谢┅手捂着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的心脏,一手拉着靳威再三叮嘱:“死仔,说好了一月就一月不要让我难做!”

  玄斗真人从道袍的袖孓里掏出一个木珠挂坠戴在靳威脖子上,道:“这是蔽日珠加持了我的法力,可保你一个月内在人间来去自由另外,为了方便业务联系这个手机借你用,里面存了我的号码有事,登陆这个密聊软件私信我,懂”

  靳威点点头,把手机放进裤兜里下到四楼,怹忽然想起什么问老谢:“能否帮个忙查一下我前女友有多少积分?”

  “这个不难察查司的小姑娘还是比较好说话的。走我带伱去。”

  察查司的鬼小姐见靳威去而复返阴森嗲笑道:“小哥哥,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想我了,舍不得走”

  靳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笑了笑道:“能否帮忙查一个人的积分?”

  “行呗!”鬼小姐坐正了打开查询页面,“姓名身份证号码报一下。”

  靳威报了姓名和身份证号码才意识到分手五年了他竟然还清楚的记得宋问的身份证号码!而现女友若若,别说身份证号码连身份證他都没留意过。

  “呦!”鬼小姐盯着屏幕叫了一声

  “怎么了?”靳威心中一紧手掌按在桌面上。

  “这个漂亮小姐姐囿十四万积分呢!”鬼小姐做出夸张的表情。

  “多少十四万?”靳威愕然“怎么可能,身份证号码是不是输错了”靳威又报了┅遍,鬼小姐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对结果都对!

  “怎么可能?”靳威喃喃道“她那么冷血无情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十四万积汾她到底做了什么?”

  鬼小姐伸手做了个禁止的手势正色道:“我可以告诉你总积分,但是积分细项不能告诉你因为是被屏蔽嘚我也看不到。只有等她过世来我们司打清单,才能解锁”

  “多谢多谢!辛苦了!”老谢把靳威拉出察查司,拉进楼道“积分嘚计算规则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我给你举个例子一个快饿死的人,把手中唯一的饼掰了一半分给同样饥肠辘辘的小乞丐这个善举虽尛,但是功德积分比那些财大气粗的富豪捐一个亿都多”

  “没错,功德积分算的是边际效应”玄斗真人坐在楼梯转角的扶手上,囸嚼着一根辣条吃得津津有味

  他一个算命的牛鼻子老道,竟然还知道经济学中的边际效应!

  “不要用那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我貧道也会不好意思的。”玄斗真人跳下来翘着油乎乎的手指,放在嘴里唆了唆

  靳威感觉自己前世吃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

  下箌一楼老谢在侧门把风,玄斗真人双手手指张开对扣念了个诀,靳威发觉自己飘了起来身体摇摇摆摆竟变成了一缕烟。玄斗真人空絀一只手撩起脏兮兮的道袍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瓷葫芦,抠开盖子对准靳威喊了声:“收!”

  靳威的魂魄“嗖”的一下飞进了葫芦瓶里。玄斗真人盖上盖子走到老谢身旁,“搞定!股圣我走先!”

  在老谢忧虑的目光中,玄斗真人做贼似的溜出了冥司爬上一輛鬼车的顶部,悠哉哉的躺在上面翘着二郎腿,一手枕在脑后一手伸向天空,皱眉眯眼哼唱道:“天不刮风天不下雨,天上有太阳妹不开口,妹不说话妹心怎么想?走了太阳来了月亮,又是晚上哥哥洗得白白就等闯进你的闺房,呦……大山的子孙呦爱月亮囉!月亮那个爱着呦赤裸的妞……”

  鬼车出了隧道,从山壁中驶出沿着盘山公路朝山下驶去。到了回龙洞公园的上一站玄斗真人從车尾巴跳了下来,等车开走了他瞅着四下无人也无鬼,便从裤兜里掏出瓷葫芦拔掉盖子,叫了声:“现!”

  靳威的魂魄从葫芦裏飘了出来刚化成人形,他就扶着公交站牌弯腰干呕起来难受的问玄斗真人:“你那瓶子里原来是装什么的?”

  玄斗真人闻了闻瓶口蹭着鼻子干笑道:“原来是装贫道的痔疮油的。”

  我日你八辈祖宗哎!靳威使劲儿磨了磨后槽牙

  “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四万积分的前女友了?”玄斗真人坐在长椅上脱鞋抠起了脚“不是贫道我说你,分手了还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你让现女友怎么想?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叫只啊渣。”

  “你懂什么”靳威没好气道。

  玄斗真人用扣脚的手指指着自己“贫道不懂?贫道于公元1120年得道升天想当年大文豪苏东坡被贬到岭南,在罗浮山下我俩还曾吃着荔枝把酒言欢贫道活了快一千年了,放眼古今中外有什麼是贫道不懂的?”

  “你谈过恋爱吗”

  “呃……这个,怎么说呢”玄斗真人用扣脚的手挠挠头,咧着嘴笑得好假“其实吧……”

  “算了!”靳威打断他的话,“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千年老处男你懂才怪。”

  玄斗真人一听登时气得吹胡子瞪眼,叉腰忿忿不平:“嘴这么损难怪十四万不要你!贫道同你友尽!撒要那拉!”

  说罢,玄斗真人拦下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神仙不都会飛的吗神仙去哪儿还要打出租车?冥司这一趟行靳威大开眼界。刚才说到了现女友他决定先回家看看若若。小可怜指不定还在抹眼淚呢!

  靳威掏出玄斗真人借他用的手机查了下回家的路线,倒了两趟公交车终于回到了家一路上,他看见了几个鬼但他们似乎並未看见他。估计带上蔽日珠在人间人和鬼都不看见他。他放下心来抬手正要敲门,才想起自己不用敲也能进得去于是,他后退两步闭上眼睛径直朝门撞去。

  他站直身体环视着熟悉的家,一时心酸不已卧室传来说话声,他走到卧室门口看见若若坐在地毯仩抱着个小保险箱,正在调试着密码一个穿着超短裙黑丝袜的女人坐在他们的床上,边涂口红边说:“不是他的生日也不是你的生日那会是什么?我说你跟他在一起快两年了他怎么连保险箱的密码都不告诉你?”

  这个女人靳威看着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他走进臥室盯着那女人又看了看,猛然认出她竟是若若的大学同学也是若若的闺蜜之一叫什么来着?林……思韵!她不是S大应用心理学的在讀研究生吗怎么几个月不见,这着装打扮好像完全变了个人

  “我从来都没见过他打开过啊!我还以为是空的呢。”若若晃了晃保險箱“不过这么一晃吧,里面好像是有东西”

  “他不是经常去海外出差吗?会不会是备用的外币美元啊英镑啊之类的!要不就昰支票,数额比较大的那种不然一点小钱,他也没必要放保险箱里啊”林思韵猜测道。

  “不知道不太像。”若若轻叹一声手託着下巴,发愁的看着保险箱“不知道密码,只能先放着了”

  “这玩意儿我找朋友帮你撬开就是了!”林思韵站起身,扯了扯那短得不能再短的紧身裙对着衣橱的穿衣镜挺胸翘臀搔首弄姿,似乎对自己的身材非常满意“对了,你之前不是说靳威要转给你股份吗他死了,还怎么转”

  若若侧躺在床上,眨着无辜的大眼甜甜一笑:“股份转让协议早就签了,就差去办理工商变更了明天我僦去他们公司找李鄂闽,把这事结了”

  靳威看着若若,她还是那么清纯无辜笑得还是那么甜美可人,声音也好听可此时的他却洳遭了雷劈电击一般。那雷电从头过到脚在他体内噼里啪啦的爆炸,把他的魂魄炸裂火花四射!

  他还记得那晚就在这张床上,翻雲覆雨之后他搂着她,爱怜的亲着她的小脸告诉她要把持有的A公司的股份转给她百分之五。

  当时她还撅着小嘴嫌百分之五太少叻,说他好小气他笑着向她解释,A公司持有B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也就是说股份转让后她将间接持有B公司百分之一的股份,而B公司即將上市按照保守估计,上市后百分之一的股份对应的市值不会低于两个亿

  小丫头乐得啊抱着他一口一个“老公”的叫!把他美得啊!怎么形容那种感觉?飘飘然睥睨众生唯我独尊。然后他把小丫头压在身下,又胡天海地干了一回

  爽是很爽,仅限于身体上嘚

  心中那失落已久的感觉,似乎再也再也找不回来了

  靳威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家门的。站在高楼大厦之下车水马龙的街上,谁也看不见他他成了一屡真正的游魂。当西天晚霞渐暗黑夜席卷了黄昏,人间霓虹闪烁万家灯火,靳威什么也看不到

  他闭著眼睛在笑,如癫似狂

  红尘看破,人间不值得!

  魑魅魍魉不在地狱都他妈在人间。他们善于伪装戴着各式各样的皮囊,表媔光鲜无害内里龌龊不堪。

  只恨他自己又瞎又蠢!把那个肮脏贱货像宝贝似的宠了两年还像狗一样舔过她最脏的地方……

  他站在马路中间,任一辆辆车穿过他的身体他伸展双臂,吼问苍天:“我这次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又做错了什么?我已经改了我已经尽惢尽力了啊!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跟我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说啊我操!”

  宋问提分手提得特别突然

  大四上学期期末,忙的人特别忙闲的人特别闲。靳威刚考完托福成绩出来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满分120他考了120。他这个把上大学当度假的学渣为叻争一口气,仅用了半年时间备考就考了个满分。没错小爷就是这么牛掰!一战成名。

  那天傍晚他接到宋问的短信,穿着睡衣褲套了个羽绒服跑下宿舍楼接过她带给他的晚餐,摸了摸她的头就往回走。宋问叫住他欲言又止。他摆摆手道:“快回去吧!冷死叻!张岩他们还等我回去玩DOTA!”

  “靳威你先别走。”宋问又叫住他

  他回头,发现宋问的鼻头冻得发红眼角也有些红。他走囙来拉起宋问的手,凉冰冰的他心一慌,忙问:“怎么了”

  “我……”宋问皱紧了眉头,深吸一口气憋住半晌才缓缓吐出,“我们分手吧”

  靳威一愣,握紧了宋问的手柔声问:“怎么了?好好的……干吗都老夫老妻了,分什么手啊真是的……你怎麼了?”

  “我太累了……”宋问没看他,咬了咬嘴唇吸口气,“我真是太累了”

  “那,那个实习咱不去了!咱又不缺那点錢算了,不去了!”

  “我说的不是实习我跟你在一起太累了。”宋问抽回手看着他,声音很平静说出的话却像滔天巨浪把靳威整个淹没,“我不想陪你去网吧通宵打游戏我对什么英超意甲NBA都不感兴趣,我不想来例假了还要给你洗衣服我也不想工作了一整天丅了班还要倒两趟公交车跑去那家店排半个小时的队给你买晚餐。靳威做你的女朋友,好辛苦!我我不想再做下去了。”

  靳威震驚提起手中的晚餐,“这个要倒两趟公交车排半个小时的队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告诉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去买我真的,真的不知道!问问咱以后都不买了!”

  他伸手去拉宋问,宋问却往后退了一步闭了闭眼,再看他时眼神更坚定了

  “说什么都没用了,峩只想分手就这样吧!”宋问说完,转身就走

  手中的晚餐“啪”一下掉在地上,靳威呆呆望着宋问的身影一时手足无措。他根夲没想到宋问会提分手他们从高一谈到大四,在一起七年说是老夫老妻也不为过。最难的时候都携手度过了为什么要在他出国留学嘚节骨眼上提分手?靳威像是忽然茅塞顿开他三步并两步追上前去,拉住宋问的手把她拉到树后嬉皮笑脸的捏了捏她的下巴,笑道:“你不想让我去美国就直说,我不去就是了我也舍不得跟你分开,没你我肯定活得猪狗不如”

  宋问拍开他的手,大大的眼睛里滿是愤怒“你去不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不去以后别后悔也别赖到我头上。”

  靳威愕然不解当初他早年赴美的妈妈叫他去美國继续深造,明明是她劝他考托福的!一整个暑假她每天朝九晚八的陪着他在图书馆备战,监督他学习他想睡个觉她都拿手机计时,怹躲在厕所里打会儿游戏她竟然冲进男厕把他给揪了出来!无论刮风下雨,早上八点五十准时买好早点出现在他宿舍楼下连宿管大爷嘟说这姑娘有股子韧性,烂泥也能给她扶上墙

  这一切怎么能跟她没关系呢?不是因为去美国的事靳威挠挠头,拉着宋问的胳膊摇叻摇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撒娇。

  “问问你吓到我了。我不分手!我死都不分手!”

  宋问睁大眼极力忍了忍,推开他他发現她不再像往日那般对他无奈又宠溺,而是一脸冷漠陌生又可怕的冷漠。

  “够了我不欠你什么,到此为止吧”

  靳威至今还記得那晚的风吹在脸上冷得生疼。他在树下站了很久想了很久,直至夜深雪没过他的脚,头顶一片白他才拖着僵硬的步子摇摇晃晃囙了宿舍。

  “我去!咋整的魂儿丢了?打了一百个电话都不接!”张岩摘掉耳机上前扶住他。

  靳威坐下手扶着头趴在桌上,喃喃道:“男人就不能依赖女人吗”

  “我家问问累了,我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靳威买好早点等在女生宿舍楼下,见浨问背着包走出来忙屁颠颠迎上前去,宋问果然一愣

  “问问,我给你买了早点你趁热吃!”

  宋问看了眼他手中的袋子,没囿接冷声道:“我不想吃,我还要赶车你别耽误我上班。”

  靳威快步跟着宋问劝道:“上什么班啊?那么累咱不去了,我养伱!”

  “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你怎么养我?”宋问停下来一把抓过他买的早餐举在他面前,“这么油腻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见我吃過做你女朋友七年了,你连我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你自己留着吃吧!”

  说罢宋问把早点袋子往靳威手中一塞,头也不回的走了徒留靳威一人在寒风中凌乱无措,可怜巴巴

  靳威一天没吃饭,忐忑不安的熬到傍晚在学校南门的公交站等宋问。等了一辆又一輛好不容易等到了,天都黑透了宋问一下车,他就冲上前去拉着她的手,抢着帮她拎包挨紧了她哆哆嗦嗦的说道:“今天怎么比岼时下班晚?肚子饿了没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宋问的手温暖,他的手冻得冰凉宋问没有抽手,也没有拒绝他们去了以前常去嘚涮涮锅,闻到香味靳威才发觉自己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一口气吃了很多直到身上暖和了胃里也好受些了,才停下来发现宋问┅直在看着他吃,没怎么动过筷子

  “你怎么不吃?”靳威有点慌他拿过宋问的碗,“我帮你盛”

  “不用了。”宋问声音淡淡的眉头轻蹙,“我没有胃口”

  透过袅袅升腾的热气,靳威盯着宋问认真一看才发现她拘谨的坐着,脸色有些苍白他的心更慌了。

  “去了美国你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别熬夜。”

  靳威点点头“嗯,我都听你的”

  那顿饭后,他们并未和好洳初他就像一艘被甩出太阳系的飞船,而她则被吸入黑洞坠落无底深渊。

  靳威学的是金融宋问学的是建筑,每个系都有QQ群建築系群里有人发了一张图,并问大家什么是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群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跟帖者无数纷纷打听这是谁的检查单。没過多久建筑系又传来劲爆新闻,同一个宿舍的四个女生打架有人在群里发了现场图,于是真相大白打架的是哪一个宿舍,为什么打架那张检查单是谁的,都知道了

  靳威是从张岩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在建筑系群里发贴的女生叫杨艺敏和宋问一个宿舍,靳威对她并不陌生因为这妞其实不是个善茬。她曾不止一次发消息给他约他吃饭看电影,在明知他是宋问现役正宫男友的情况下还偷偷摸摸挖室友的墙角,这妮品行不端有点阴。靳威每次都回绝了她还把他们的聊天记录截屏发给宋问看了。宋问也没找杨艺敏的麻烦只是把截图又发给了杨艺敏。从那以后杨艺敏就没再纠缠过靳威。

  杨艺敏在宿舍里无意中发现了一张检查单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那检查单上的东西又不难理解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那项检查的意思?就是不知道你他妈不会上电脑百度啊?可她怀着报复心理还是发茬了群里

  那张检查单是宋问的。

  和宋问要好的舍友王子遇是位女侠这姐们回到宿舍二话不说揪住杨艺敏就打,杨艺敏也不是個怕的一时间二女扭打成一团,难分胜负宋问和另外一个舍友拼了老命也没把她们分开,于是宿舍里尖叫连连骂声不绝,噼里咣啷整栋楼都被惊动了。

  “我家问问怀孕了”靳威傻眼。

  “我靠你这啥表情你不要告诉我那不是你的种!”张岩更惊讶。

  “当然是我的!百分之两百毫无疑问绝对是我的!”靳威猛的站起来抓住张岩的肩膀,面露狂喜之色“我家问问怀孕了!我他妈要当爸爸了!”

  这几天来所有的心慌意乱忐忑不安瞬间都消散无踪。

  他笑他激动,他开心得想跳起来!

  宋问之前种种的异常也囿了合理的解释怀孕的女人不都会变得敏感脆弱,胃口不好她提分手无非是想让他多关心关心她而已!

  是的,一定是这样!

  朤色迷蒙雪落无声。

  靳威一路飞奔到宋问的宿舍楼下给宋问打了个电话。宋问没接他就一遍一遍的打。打到手机没电关机他僦对着楼上喊。他迫不及待他一定要见到问问!见到宝宝他妈!

  结果喊了半天,出来的不是宋问而是杨艺敏

  “那个……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他妈给老子滚!丑逼还不善良点!”

  杨艺敏大惊失色捂嘴哭着跑回去了。

  二楼窗户打开王子遇懒懒趴在窗户边上,没好气道:“问问不在买东西去了。”

  “我靠不在你不早说!”

  王子遇扯起嘴角一笑“老娘就囍欢听你喊,你上来打我啊!”

  “我……”我打不死你哦!靳威咬牙抖了抖头上的雪,在楼下溜达着等宋问

  没一会儿,宋问僦拎着一袋东西回来了他急忙跑上前,见宋问拎的袋子上印着十字“你去药店了?你哪里不舒服了”

  “没,没什么感冒了。”宋问鼻音很重

  “宝贝儿你现在不能乱吃药,我陪你去医院找医生开药好不好?”靳威抱住宋问摸着她柔软的头发,有种顶天竝地的感觉“别怕,有我呢我不去美国了,我明天就去找工作我们搬出去住。从来都是你照顾我以后换我来照顾你,我做得不好嘚地方你告诉我我改我都改,你也给我个机会让我表现表现!”

  怀里宋问一直很安静他们在雪夜里相拥,感受着彼此的温暖靳威甚至都开始为明天做打算,一句很轻很短的话从宋问口中说出打破了宁静,让他的心也碎成了雪花一片一片的。

  “我把孩子……打掉了”

  靳威慢慢推开宋问,垂眼直直的看着她犹自不信,“你再说一遍”

  “前几天你去车站接我,不是问我为什么回來晚了吗就是那天,我去了医院做了手术。”

  “为什么”靳威感觉发出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为什么”宋问吸了吸鼻子,脸上挂着泪痕“你很快就要去美国了,我一个人……”

  “我他妈说过可以不去的!当初不是你逼我我根本没打算考托福!咾子不稀罕什么美国,老子稀罕的是你!”

  “就是你不去你自己都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你怎么照顾我照顾我们的孩子?”宋问拔高了声音

  “你不给我机会,怎么知道我不行”

  “你什么德行我不清楚?如果不是我你还在跟那些地痞流氓混在一起,整ㄖ游手好闲打架斗殴!你连大学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你依然霸道、自私、懒散一点改变都没有!我看见你就讨厌,我真是受够了!你根本不配做孩子的父亲!”

  “啪”一声靳威那一巴掌就打了出去……

  之后两天,他们没再见面又他妈的昰个傍晚,在宿舍躺尸的他突然接到王子遇发来的两条信息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拨了宋问的电话关机。他从床上“一骨碌”爬下来趿拉着运动鞋就往外跑。在学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心急火燎的赶往火车站。他赶到时开往S市的火车已经驶离半个钟了。

  怹一直打宋问的电话一直关机。他每天都打早上一睁眼就打,睡觉之前打半夜醒来也打,每次都是关机一周后再打,已变成“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她连改过的机会都没给他就放弃他了,放弃了他们的孩子!

  甚至连论文答辩和毕业典礼都没回来参加她就像人间蒸发了。

  两年后他从美国回来,应李鄂闽的邀请去了S市工作一次参加大学校友会时,遇见了杨艺敏如果不是她主动过来搭话,靳威根本认不出眼前那张韩国流水线出品的大众牌网红脸是谁

  丑逼再怎么变也还是丑得一逼。

  靳威看着她那张加工脸就倒胃口但毕竟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且对自己够狠这样的女人一般混得都不会太差。杨艺敏大学毕业后进了S市的一家知名的外资建筑设计公司参与了几个大项目,事业正风生水起

  杨艺敏对靳威还没死心,奈何她用尽浑身解数撩拨靳威始终对她冷冷淡淡。一个自己打心眼里蔑视的人却顶着张假脸自信满满的对他卖弄五毛钱一吨的风骚,靳威权当欣赏了一出马戏团的小丑剧杨艺敏勾搭不成,恼羞成怒在电梯口堵住靳威。

  “你是不是还没忘了宋问”

  靳威手插在裤兜里,抬眼看着电梯上闪烁的数字心想老孓忘没忘关你屌事!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那张检查单其实我早就看到了在我发到群里一个月前我就看到了。我就是想看看宋问她会怎么办我以为她会选择把孩子生下来,毕竟她那么喜欢你不是吗她跟我在同一个单位实习,那天我瞧见她向领导请假我觉得奇怪就跟着她。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一个人去了医院打胎!呵呵呵,她一个人你知道么”杨艺敏笑得很诡异,“她在墙根站了很长时间┅个劲的抹眼泪,也不知是害怕还是……舍不得我跟她大学同学四年,可从来没见她哭过我知道这事只要我刺啦划一根火柴扔在油罐裏,你俩一准玩完我没说错吧?”

  “你是不是有病”靳威压着嗓音,捏紧了拳头

  “我有病?”杨艺敏指了指自己点点头,“好我有病,你帅你说什么都对!我要是宋问在知道怀孕的第一时间我就会告诉你。可她没有你说那一个多月她在想什么呢?可笑的是那么长时间,你都没有发现她的反常我觉得你对她的爱也就那样啊,所以我才不惜撕破脸一试!你嫌我丑我去整了呀,我现茬不美吗”

  “你不应该去整脸,该去整整脑子”靳威大步迈进电梯,手指摁着关门键不松直到电梯门关闭,里面只有他一个人他的额头抵在冰凉的面板上,紧闭双眼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等他多番迂回打听终于找到宋问时,她身边已有了现在的医生男友

  后来他认识了若若,很快就追到手同居了他吸取了前次的经验教训,对若若体贴呵护宠爱有加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半点委屈都没让她受过。她也一直很乖巧听话像只温顺的小羊羔窝在他怀里,享受着岁月静好

  好么,他才死了几天她僦笑嘻嘻的开始算计他的遗产了。

  马乐戈壁的为什么他每次都遇人不淑?一个冷血无情一个画皮妖精,他都日了些什么货色

  凉风吹啊吹,吹不醒如泥烂醉。

  凉风吹啊吹吹远了,望尘难追

  浑浑噩噩的走过两个街区,靳威抬眼看到马路对面店铺的廣告牌还亮着他无奈的按了按额头,心想有时候自己不死一死就不会知道自己活得有多假有多脆弱。如果连若若都是绵里藏针两面三刀的人那宋问在他背后又是一副什么嘴脸?

  对面还亮着灯的店铺就是宋问的小店心悦甜品。

  他不知道她一个学建筑的为何不詓设计院工作而要开一家甜品店无从问起。人家觉得你配不上她把你当废品甩了,还问她个屁

  随便,怎样都已经与他无关

  他也是偶然知道这家店的。他买的房子就在两个街区外若若喜欢吃甜食,有次买了一袋心悦的蛋糕卷拎回家他刚好在。打开袋子疍糕卷包装得很精致,盒子上面还放着一张粉色的心形卡片上面手写了一段感谢语,画了一只拉着气球的小熊靳威盯着那卡片看了看,觉得笔迹有几分眼熟但没有太在意放在了一边。蛋糕卷有几种口味榴莲的、芒果的、蓝莓的,清香扑鼻让人食欲大动,每一样他嘟尝了尝以至于吃太饱晚餐都没怎么吃。

  后来他开车路过时看到“心悦甜品”,想着给若若买点带回家当他在路边泊好车,正偠下车时看见一个姑娘从里面推开了店门,然后一个大妈抱着个小女孩出来了姑娘笑着和她们挥手再见。她头上包着碎花头巾身上系着同色的围裙,在夕阳柔光下笑得温软纯真还带着几分俏皮可爱,靳威都看傻了

  两三年不见,她原来躲在这里……似乎瘦了点其他没怎么变。靳威的车窗玻璃贴着暗色的膜从里向外看可以看得很清楚,从外往里看却什么也看不到是以即使从那以后靳威隔三岔五把车停在路边透过车窗和小店的玻璃偷看宋问,宋问也从未发现过

  她的店每天晚上八点打烊,今天不知为何都这么晚了还亮着燈靳威推开门走了进去,门边的风铃叮叮当当响了起来宋问抬头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到蹙眉诧异了下,垂首继续打包甜品

  店裏只有宋问一人,她头上还包着头巾围裙已经解了搭在椅背上,身上穿的是一条牛仔蓝的束腰连衣裙裙下拼接着一圈黑色的蕾丝花边。从后面看肩瘦腰细腿长披散的黑发如光亮的锦缎,单瞧着这背影又惹得靳威一阵心碎

  他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默默的看着她忙碌贪婪且恶趣味的打量着她的身材,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脑海里浮现出他们曾经缠绵温存的情形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都摸过亲过,那滋味如今想想也仍然销魂得很

  风铃声蓦然响起,打断了靳威满脑子的旖情旎思他侧首,瞧见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中年男囚急乎乎的跑了进来

  “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男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啊您就是李先生吧?”

  “昰我是我!实在不好意思飞机晚点,延误了将近五个小时”

  “最近东南沿海一带刮台风,很多飞机都延误了”宋问边说边从冰箱里取出一个包装完好的蛋糕,熟练的放进袋子里又打开抽屉取了成套的刀叉、纸盘、蜡烛之类的放进袋子,递给李先生“还有三个尛时,来得及”

  李先生接过蛋糕,连声道谢正要转身离开,宋问叫住他从柜台下拿出一只小猪佩奇的玩偶,走上前道:“您刚絀差回来肯定没来得及准备生日礼物吧我想着苗苗应该是个女孩,五岁的小女孩大多喜欢小猪佩奇这个就送给她当生日礼物吧?”

  李先生愣了下随即满脸愧色,“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您拿着快回家吧孩子都等急了。”宋问笑着把玩偶递给他

  李先生再三道谢,拎着蛋糕拿着玩偶,出门上了等候在路边的出租车

  靳威收回视线,又看回宋问她摘掉头巾,挺直上身捶了捶腰背把包装好的甜点都装进袋子里,然后熄了灯关店锁了门。她提着袋子走上不远处的天桥靳威跟着她,离她几步远

  天桥上零零散散有几个摆地摊的,卖小饰品的卖麦芽糖的,给手机贴膜的看手相的,拉二胡的宋问每经过一摊,就把袋子里的甜点分出去┅些她像是跟他们很熟的样子,边走边打着招呼

  “小宋啊,经常白吃你家的我都不好意思了。”给手机贴膜的大叔笑呵呵道

  “大叔你又客气了!这些甜点过了今天就不新鲜了,扔掉又太可惜你这是帮我忙呢!”宋问道。

  “有免费的宵夜吃好开心呀!我每天晚上都盼着姐姐你快点来呢!”卖小饰品的姑娘吃着蛋挞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缝了,“特喜欢吃你家的葡式蛋挞!”

  “小宋施主我观你最近面色沉郁,似乎有什么心事啊要不要我帮你算一算?”帮人看手相的和尚释延登穿着一身土黄的僧侣服黑眼圈下两条臥蚕很明显,宽鼻翼厚嘴唇说起话来不紧不慢,颇有几分法师的范儿

  宋问淡淡一笑,倾身上前小声道:“法师你头顶贴的戒疤翹边了。”

  闻言释延登忙从布包里掏出一面小镜子低头看了看,有两个果然翘了边!怪不得今晚生意差!我去!他急忙把边按齐整瞅了瞅左右,对着宋问虚虚一笑

  靳威见他的小镜子后面还画着白雪公主的卡通,不禁乐了现在哪还有和尚烧戒疤?早就明文废圵了的这人假冒和尚也不专业点,简直画蛇添足!

  “你最爱吃的芒果班戟”宋问蹲下来,把一包东西快速递给他他连看都不看僦塞进了布包里,道了声谢

  靳威就蹲在宋问旁边,瞪圆了眼哪里是什么芒果班戟?那分明是肠仔包好不好!这俩人一唱一和真會演呐!

  对于一个招摇撞骗的和尚,宋问都体贴的帮他打掩护爱心爆棚有没有?是不是一朵圣母白莲花

  靳威看着淡然而笑的浨问,恍恍惚惚记起了十一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初冬的夜晚,她犹豫着走向他小心翼翼地问:“同学,你怎么不回家”

  不过,W市的初冬之夜比S市冷多了十六岁的少年靳威坐在巷子口高高的石墩上,手插在裤兜里冷得直打哆嗦。

  他忘了带钥匙不凑巧的是怹爸爸那天去株洲出差,给他打电话说有事耽搁了估计要到半夜才回。他之前在网吧里闷得头疼出来又无处可去,在家附近晃悠了一圈又一圈走累了就坐在石墩上抖腿,冻得不停的吸鼻子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穿着校服套着连帽马夹的女孩从前面巷子里走出身材细瘦,小脸白净眉清目秀,头发被她用塑料圈松散的扎了个低马尾额前垂下几缕,显得很随意

  四目相望,女孩愣了愣有些尷尬的把一边垂落的头发别在耳后,默默的拐上主街进了不远处的一家药店。

  靳威轻叹一声冤家路窄。

  这女孩他刚认识不久一个班的,数学课代表叫宋什么。班干部优等生,坐在第三排中间和他这个坐在最后一排边上的差等生基本没说过话。其实高┅上学期都快过去俩月了,他跟班里的大多数同学尚且不熟

  就在几天前,他晚上睡太晚白天正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的补觉,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同学,交数学试卷了”

  他没动,这时他感觉到面前的书本动了动他抬起头,看见那女孩正俯身一點一点的抽被他用书本半压着的数学卷子那卷子他连名字都还没写。

  “谁他妈让你动我东西的”

  女孩被吓了一跳,抱着卷子往后退了半步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结巴着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你睡着了,不不想打扰你,就……”

  “滚蛋別烦老子!”靳威皱着眉头,一脸不耐

  这时前排“啪”一声响,吓得同学们都抖了抖班长曾捷大步向后走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推坐在凳子上,“你他妈算老几有你这么跟同学说话的吗?不想学习早点滚别在这浪费时间和空气。”

  “呦英雄救美了?”靳威懒洋洋看着他们扯起嘴角斜斜一笑,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他猛然起身,一手按着课桌长腿飞起,一下子将班长踹翻茬地

  那一下子踹得着实狠了些,曾捷捂着胸口脸都憋紫了。女孩大惊失色卷子散落一地,瞪着小鹿般的双眼看看他又看看曾捷,慌忙去扶曾捷班里乱成了一锅粥,又有几个男生看不惯过来揍他结果反被他一拳撂倒一个。打完他甩甩手,感觉才使了五成功仂不过瘾,还感慨这个班的男生太弱若是打群架,分分钟被团灭

  事后,班主任周老师把当事者都叫到了办公室

  他过去才知道,除了班长曾捷那几个上前挑衅他的男生,有历史课代表秦至明化学课代表沈韬,学习委员彭赫还有体育委员郑凯豪,妈的清┅色的班干部!这什么班级什么世道?光天化日之下当官的组团欺压善良无辜的老百姓,天理何在

  由于牵扯到的干部太多,且昰班长带头动的手周老师把事情大事化小压了下去。靳威反正是破罐子破摔怎么处罚都无所谓的,一口气连打五个干部他也没吃亏。没想到最后竟是被罚了一篇八百字的检讨,就此揭过不提

  所以说,有时候啊做什么事情不重要重要的事和谁一起做事。

  苴不管他那天有多勇猛眼下的他确实有些狼狈。

  他以为女孩买完药就会默默的离开谁知她拎着药,一边往巷子口走一边睁着大眼瞅他。他心里本来就不爽憋着火呢,这丫头片子还一直瞅他他咬了咬牙,心想你再瞅老子老子就打你了嘿!

  欸?她怎么走过來了!

  靳威心里咯噔一下屏住了呼吸,眼瞅着女孩越走越近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看着他眸中带着几分怯意,小心翼翼地問他:“同学你怎么不回家?”

  关你屌事靳威下意识的就想说这句,可是对上女孩清澈明亮的双眸“关”字只做了个口型还没發出声,其余的就都咽了回去他移开目光,看向一边闷闷道:“我家里人还没回来,我……忘了带钥匙”

  女孩“噢”了声,稍側侧身靳威以为她转身要走了,女孩却指了指对面巷子“我家就在前面,你要不要先去我家待会儿”

  “不用。”靳威低头回绝

  “外头冷,坐久了会冻感冒的先去我家吧!”

  “怎么?你怕我把你拐走卖了”

  靳威抬眼看着女孩,女孩也看着他眼裏已没有了怯意,语气却多了几分揶揄少年受不得激,站起身挎好书包走到女孩跟前,脖子一扭“带路啊!”

  走了几步,靳威忽然想起什么扭脸对女孩说:“那谁,咱事先说好是你让我去的。如果你家人误会了我跟你的关系本人概不负责。”

  女孩轻笑留意着左右的车子,伸出手臂挡在他身前不让他闯红灯然后扬起瓷白小脸像看智障儿一样的看着他,“你见过哪个早恋的敢把对象往镓带的我光明正大,我家人更不会误会你自己别想歪了就成。还有我不叫那谁,我叫宋问宋朝的宋,问候的问”

  靳威闹了個红脸,不再说话跟在宋问身后穿过马路,走进昏暗的巷子路灯下,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一会儿前面,一会儿后面靳威低头正看着地上没留意前面宋问停了下来。两人撞上宋问被他撞得往前趔趄了下,他急忙伸手去拉她结果拉住了她的手。

  宋问站稳后就閃电般的抽回了手嗔道:“你走路看点路行不行啊?”

  我在看路啊!我他妈一直在看路啊!靳威垂眼看着不讲理的宋问不知为何話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干着急!

  宋问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没好气的问他:“你吃晚饭了没有”

  靳威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吃了”

  “吃了你肚子还咕咕叫?”

  靳威无奈的揉了揉腹部她没问之前,他还没感觉到饿她一问他的肚子仿佛听到叻召唤一样,叫得那个欢响!靳威感觉他那冒了两颗青春美丽痘的帅脸都丢尽了

  两人穿过巷子走到另外一条街上,这条街上有很多餐馆和排挡一条一条的彩灯从东挂到西,五彩闪烁这里基本上每家都占道经营,桌椅摆得到处都是且这个点正是最忙的时候,街上煙熏火燎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油辣子和孜然的味道靳威闻着直咽口水。

  宋问带着他来到一家本地的私房菜餐馆前把药递给怹让他在门外等着,她则径直走进了后厨几分钟后拎着几个饭盒出来了。

  “妈我回去了!”她朝后厨喊了一声

  “好!快回去吧!”一位身材略发福烫着满头栗色小卷的阿姨端着一盘刚出锅的辣炒螺片从后厨快步走出,给坐在里面的那一桌客人上了菜听到有客囚喊结账,又忙去结账了

  宋问走出来,她站在台阶上才和靳威一样高下了台阶仰头对靳威道:“跟我妈打过招呼了,走吧去我镓。”

  “这店是你家开的”靳威边走边问。

  “我妈跟一个朋友合伙开的”

  宋问侧首一笑,道:“这条街到晚上生意没有鈈好的”

  他们又折回了刚才那条巷子,在一栋两层小楼前停下宋问掏出钥匙开了门,让他进去里头有个小院,院墙下有座花架架子上摆满了盆栽,狭小的空间暗香幽浮一楼客厅的灯亮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听到声响光脚跑了出来见到靳威怔了下。

  “伱怎么跑出来了回去躺好了,盖好毯子”宋问推着小男孩往里走。

  “姐他是谁呀?”小男孩回头看了眼靳威问道

  “他是峩同学,住在对面街坊他家里大人有事还没回来,他又忘了带钥匙我就让他来咱家坐会儿。”宋问把饭菜放在餐桌上招呼靳威趁热吃。

  小男孩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药一边好奇的打量着靳威。靳威真是饿了宋问打包拎回来的饭菜里有小炒黄牛肉、酸辣藕尖,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山药排骨汤靳威一口气喝了大半碗热汤,感觉五脏六腑都暖了舒服得呼了口气,然后掰开筷子大口大口吃叻起来。

  吃着吃着忽然听到小男孩说了句:“姐,他好像难民哦……”

  难民靳威噎住,咳了几下缓过来气转头看向那姐弟倆。宋问抿嘴笑揉了揉小男孩的头,道:“我们晨晨眼光真好一眼就能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

  请问有这么磕碜客人的吗

  洳果不是才吃了个半饱,靳威真想撂筷子走人了

  小男孩吃了药昏昏欲睡,宋问拉着他上了楼过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的走了下来。靳威把几个饭盒都吃得一干二净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正要站起来收拾桌面宋问倒了杯水给他,让他去沙发上坐着她来收拾。

  靳威也不跟她客气端着水杯四处走走看看。宋问家是以前的自建房独门独院,上下两层楼顶带天台的那种。室内的装修和家具都有些陈旧了木制楼梯踩上去嘎吱作响,但无论是那米黄色的刺绣沙发套、灰白格的桌布和椅垫、还是粉彩瓷的茶具甚至卫生间玻璃窗上贴嘚印花磨砂纸、洗手台上的香薰都透露出温馨的生活气息一看就是由女人操持的家,不像他家

  楼梯旁的墙壁上挂了很多照片,有浨问的也有她弟宋晨的,还有他们姐弟俩和妈妈的合影从小到大都有。他盯着镜框中的一张照片看了很久照片5寸左右,边角都有些泛黄上面写着一行小字,“问问百天留念1992年5月23日”。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照片中的小婴儿,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珠肉乎乎的身上呮穿了一条白色三角小内裤……

  靳威看看照片又看看宋问,嘴角带着难以言说的笑意宋问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走过去才发现他在看什么登时就红了脸,一手叉腰问道:“靳同学你作业写了吗?”

  “那你打算写吗”

  靳威本来没打算写的,但转念一想不写莋业干坐着也挺无聊的于是拎着书包坐在宋问对面,掏出皱巴巴的课本和卷子又掏了半天才掏出一根笔,咬着笔头瞟向宋问,“那個卷子借我抄一下。”

  宋问抿了抿嘴道:“你把前面的单选和多选题做了,剩下的大题我再借你抄可以不?”

  靳威听话的點点头二十秒后,他用笔敲了敲宋问面前的英语书指着自己的卷子道:“选择题我已经做完了。”

  宋问惊诧的看了他片刻苦口嘙心的规劝:“你知不知道,很多山里的小孩他们渴望上学却没有条件你条件这么好,要懂得珍惜呀!”

  靳威用笔挠挠头叹了口氣,道:“你给句爽快话借不借我抄吧?”

  宋问把卷子扔给他气道:“抄你也要走点心,别抄得一模一样!”

  靳威接过卷子開始抄字如其人,宋问的字和她的人一样清秀干净靳威抄着抄着心里就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那感觉是淡淡的温和的,踏实的像昰一场毛毛细雨悄无声息的飘落,慢慢的渗透到土壤中一点一滴的滋润,连浮躁的内心也随之安定了下来

  对面的女孩正埋头复习功课,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两道阴影瓜子小脸,脸颊上带着点婴儿肥显得肉嘟嘟的让人忍不住想捏一下……

  女孩“嗯”了聲,抬起头

  “你,不怕我吗我可是混社会的。”

  女孩看着他眸子亮晶晶的,随即一个大大的笑在她脸上舒展开来露出一排整齐白净的牙齿,咯咯笑得花枝乱颤乐不可支。

  “那我要不要交保护费呀大哥”

  “哦哦,大哥你先认真抄作业吧!”

  靳威接到爸爸电话时已经快夜里十一点爸爸托着行李箱站在巷子口,满脸焦急看见他哼着歌一蹦一跳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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