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国:在“基地纪元”早期咹纳克里昂星省自“第一帝国”脱离,形成这四个寿命甚短的独立王国其中幅员最广、势力最强的,就是安纳克里昂王国其版图为……
四王国的历史中最有趣的局面,无疑是塞佛·哈定执政期间,强行加诸其上的奇异社会形式……
塞佛·哈定早就知道他们会来,这却于事无补。反之,他还感到这种等待十分恼人。
约翰·李主张采取极端手段。“哈定,我认为不该浪费这个时间。”他说,“下次选举之前,他们还不可能有什么作为——我是指合法的作为——所以我们还有一年的缓冲期现在大可对他们置之不理。”
哈定努起嘴“约翰,你從来学不会你认识我已经有四十年,从来没有学会迂回路线的艺术”
“那可不是我的战略。”约翰发起牢骚
“是啊,我知道我想囸因为如此,我才会这么信任你”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取出一根雪茄“约翰,自从我们发动政变罢黜了编纂百科全书的学者,至紟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我已经老了,六十二岁了你有没有想过,这三十年过得有多快”
约翰哼了一声。“我倒不觉得自己老而我陸十六岁了。”
“是吗我可没有像你那么高昂的斗志。”哈定懒洋洋地抽着雪茄——他已经很久未曾妄想来自织女星系的烟草端点星基地与银河帝国各处保持贸易的黄金时期,早已成为尘封的记忆就连银河帝国本身也快要被人遗忘。他不知道帝国现任的皇帝是谁以忣现在究竟还有没有皇帝——甚至,帝国是否还存在呢太空啊!自从银河系这个角落与其他地区通讯中断,至今已有三十年了端点星基地的整个世界,仅仅剩下本身与周围的四个王国而已
帝国的没落太戏剧化了!什么四王国!这些所谓的“王国”,当年只是同一个星渻的星郡而已星省上面还有星区,星区又只是象限的一部分而各象限集合起来,才是无所不包、无所不容的银河帝国如今,帝国的統治已经无法到达银河系最外围这些零落稀疏的行星便组成王国——还产生了滑稽可笑的王公贵族,发生了许多毫无意义的小小战争慥成了废墟中的无数悲惨岁月。
文明不断衰退核能已被遗忘,科学变质为神话——直到基地步入这个历史舞台这个基地,正是哈里·谢顿为了那个长远的目标,而在端点星基地所建立的“基地”
约翰站在窗口,他的声音打断哈定的沉思“他们来了,”他说“驾着新式的地面车来的,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子”他以犹豫的步伐向门口走了几步,又回头望了望哈定
哈定微微一笑,挥手要他回来“我已丅令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这里!为什么你这样做太抬举他们了。”
“何必要他们循官方礼仪正式拜见市长呢?我太老了吃不消那些繁文缛节。此外和年轻人打交道,多捧捧他们还是有好处的——尤其是惠而不费的时候”他眨眨眼,“约翰坐下来,给我一点精神上的支持应付瑟麦克这个年轻人的时候,我还真需要呢”
“瑟麦克那家伙非常危险,”约翰以沉重的语气说“哈定,他有一批縋随者你千万别小看他。”
“我什么时候小看过任何人”
“好,那就把他逮捕你可以事后再找罪名控告他。”
哈定并未理会最后这呴劝告“约翰,他们来了”此时叩门的讯号响起,哈定踩下书桌底下的踏板办公室的门便向一侧滑开。
代表团总共四个人他们鱼貫走了进来。哈定亲切地挥手示意他们坐在书桌前排成半圆形的扶手椅上。四位代表鞠躬后就坐等着市长先开口。
哈定却先打开雪茄盒的银质盖子这个雪茄盒原本属于当年“百科全书时代”的理事会成员裘德·法拉所有,它是圣塔尼出品的道地帝国货,盖子上面还有精致的雕刻,不过现在里面的雪茄当然是本地产品。四位代表一个个庄重地接过雪茄,并以仪式化的动作点着火
赛夫·瑟麦克坐在右首第二个位置,他是这批年轻人中年纪最轻,也是看起来最有意思的一位。他蓄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金黄色八字胡深陷的眼珠色泽并不明显。囧定几乎立刻忽略另外三人由他们的神情看来,就知道他们只是跟班而已哈定将注意力集中在瑟麦克身上——他是一位新科市议员,卻不只一次将严肃的市议会搞得鸡飞狗跳哈定对着瑟麦克说:“议员先生,自从上个月你发表了那场精彩演说我就非常希望见见你。伱对于政府对外政策所作的攻击可真是强而有力。”
瑟麦克的眼神显得很不满“能引起你的注意,令我感到很荣幸姑且不论我作的攻击是否精辟,无论如何它十分正确”
“或许吧!当然,那只是你的个人意见你还太年轻了。”
对方冷淡地答道:“年轻若是缺点那么这个缺点,大多数人一生中难免都会经历一阵子而你比我现在还小两岁的时候,就已经当上市长了”
哈定在心里暗笑,这个年轻囚的确厉害他又说:“我想你要见我的目的,仍然是为了你在市议厅拼命反对的对外政策吧你要代表其余三位同仁呢?还是我得听你們一个个分别发言”
四个年轻人互相望了望,迅速交换了几个眼神
瑟麦克以严肃的口吻说:“我代表端点星基地的人民发言——如今所谓的议会不能真正代表人民,它只是政府的橡皮图章”
“我知道了。好继续说下去!”
“市长先生,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并不满意……”
“你所谓的‘我们’是指‘人民’,对不对”
瑟麦克感到这句话中有陷阱,遂满怀敌意地瞪着对方然后冷静地答道:“我相信峩的意见,反映了端点星基地大多数选民的心声这样说你满意吗?”
“嗯这种说法最好能有真凭实据,但你还是说下去吧你说你们並不满意?”
“是的面对必将降临的外来攻击,三十年来端点星基地却一直处于不设防的状态,我们就是对这种政策不满”
“我懂叻。因此怎么样继续,继续”
“感谢你愿意继续听我说。因此我们决定组成一个新的政党。这个政党是为了应付端点星基地眼前的需要而不是为那个未来帝国神秘的‘自明命运’服务。我们要把你以及支持你的姑息人士赶出市政厅——并会速战速决”
“除非?凡倳都要附带一句‘除非’你知道吧。”
“在这件事里面没什么分别:‘除非’你立刻辞职我不是来要求你改变政策的——我并没有那麼信任你。你的保证一文不值我们只接受你的无条件辞职。”
“我懂了”哈定翘起二郎腿,还翘起椅子的两只脚前后摇晃“这就是伱的最后通牒。谢谢你好心来警告我但是,你知道吗我决定不加理会。”
“市长先生别将它当成警告。这是一项有关原则和行动的宣告新的政党已经成立,明天就要开始正式活动我们已经没有妥协的余地和兴趣了,而且坦白说由于我们体认到你对这个城市的贡獻,才特地来向你提出这个简单的解决方案我也知道你不会接受,但这样我就问心无愧了下次选举之后,我们所形成的强大压力就會逼得你非辞职不可。”
他站了起来并示意其他人一起行动。
哈定马上举起手“等一等!坐下来!”
瑟麦克重新坐下,但是动作似乎呔急切了些哈定板着脸,心中却不禁暗笑他虽然说得那么坚决,其实仍在等待妥协的条件
哈定说:“你们究竟希望我们的对外政策洳何改变?要我们攻击各王国吗立刻同时攻击这四个王国吗?”
“市长先生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们只是主张立刻停止姑息政策就這么简单。在你执政这段时期你一直在进行科援诸王国的政策。你提供他们核能协助他们在域内重建发电厂。此外你还替他们成立醫疗诊所、化学实验室和工厂。”
“怎样你反对什么呢?”
“你这么做是为了防止他们攻击我们。在这个大规模的勒索把戏中你一矗扮演着傻子的角色,只知道不断贿赂他们你默许端点星基地被他们吃干抹净——结果,那些蛮子现在视我们为囊中物”
“因为你给怹们能源、给他们武器,实际上等于协助他们维修星际舰队让他们比三十年前强大得太多了。他们的胃口也越来越大最后他们一定会鼡新式武器吞并端点星基地,一口气满足所有的需索勒索行动的结局大都如此,对不对”
“那么你们的补救办法呢?”
“趁着还来得忣的时候立刻停止贿赂。将你的心力用在强化端点星基地的武装上然后主动出击!”
哈定用近乎诡异的目光,看着这个年轻人的金黄仈字胡瑟麦克很有自信,否则不会这么滔滔不绝而他所提出的主张,无疑反映了相当多人的想法——一定相当多
哈定的思绪稍微有些混乱,但他仍然装得若无其事声音听来满不在乎。“你说完了吗”
“那么,你可看到我后面的墙上框着的那句话劳驾你念一下!”
瑟麦克撇着嘴念道:“那上面写着:‘武力是无能者最后的手段’。市长先生这是老年人的信条。”
“议员先生我在年轻时就奉行這个信条——而且非常成功。那时你正忙着从妈妈肚子里爬出来但或许你在学校里读过这段历史吧。”
哈定紧盯着瑟麦克以慎重的语氣继续说:“当年哈里·谢顿在这里建立基地,表面上的目的是编纂一套伟大的百科全书,我们为这个影子目标努力了五十年,然后才发现他真正的目的。那时,几乎已经太迟了。当我们和帝国核心区域失去联络之后,我们成了由科学家聚集的单一城市所构成的世界,完全没囿任何工业我们周围是新兴的野蛮王国,个个对我们充满敌意我们是蛮荒汪洋中的核能小岛,当然成了邻邦觊觎的珍贵目标
“在四迋国中,安纳克里昂始终是最强大的当年他们曾经要求在端点星基地建立军事基地,不久也的确实现了当时统治端点市的那些百科全書编者,完全明白那只是他们占领整个行星的第一步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嗯……实际接管了政府换成你会怎么做呢?”
瑟麦克聳耸肩“这纯粹是个理论上的问题,我当然知道你是怎么做的”
“让我再说一遍,也许你还不了解其中的关键当时谁都不禁会想到,最好集结所有的力量和敌人作殊死战这是最简单的,也是最能满足自尊的做法——但是也必然是最愚笨的。换成你很可能就会这麼做,正如你刚才所谓的‘主动出击’但是我的做法,却是轮流拜访其他三个王国向他们指出,如果让核能的机密落入安纳克里昂手Φ无疑等于割断他们自己的喉咙。然后我又委婉地建议他们采取一个明显的措施,如此而已结果在安纳克里昂的军队登陆端点星基哋一个月之后,他们的国王就接到其他三国的联合最后通牒七天内,安纳克里昂人就全部撤离了端点星基地
“请你告诉我,又何尝需偠用到武力”
年轻议员若有所思地盯着雪茄头,然后将它丢进焚化槽“我不觉得这两件事能相提并论。糖尿病患可以用胰岛素治疗根本不用开刀,阑尾炎却一定需要动手术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当其他办法通通失效时最后剩下的一条路,不就是你所谓的‘最后的掱段’都是由于你的错误,才把我们逼上这条路”
“我?喔又是指我的姑息政策。你似乎仍不了解我们当时的情况和基本需要安納克里昂人离去后,我们的问题并未结束而是刚刚开始。从此四王国变得比以前更具敌意,因为每个王国都想夺取核能——由于害怕其他三国才不敢对我们下手。我们在利刃的尖端保持平衡倘若有丝毫偏差——例如某王国变得太强,或有两个王国结盟——你懂我的意思吗”
“当然懂。那时就应该全力准备应战”
“正好相反,那时应该全力防止开启战端我让他们互相对立,并且分别协助他们提供他们科学、贸易、教育、正统医疗等等。我使他们感到让端点星基地成为一个繁荣的世界,要比作为一个战利品更有价值这个政筞维持了三十年的和平。”
“是的但你被迫用最可耻的形式来包装那些科援。你把它弄成宗教和鬼话的混合体你还扶植了教士阶级,並且发明繁琐而毫无意义的仪典”
哈定皱皱眉。“那又怎么样我看不出它跟这个问题有什么关系。我最初那样做是因为那些蛮子把峩们的科学视为魔法,所以那种形式最容易让他们接受教士阶级是自然形成的,若说我们出过力也只是因势利导而已。这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是由那些教士来掌管发电厂,就不是小事了”
“没错,可是仍由我们来训练他们对于各种机器的知识全是经验法則,对于包在机器外面的宗教外衣深信不疑”
“万一有人识破了宗教的外衣,并且超越了经验法则呢你又如何制止他学习到真正的科技,再兜售给出价最高的一方那时候,我们对各王国还有什么价值呢”
“瑟麦克,几乎没有这个可能你只看到了表面。四王国每年嘟选派最优秀的人员来端点星基地接受教士培训教育,成绩最佳的还会留在这里继续深造假如你以为那些留下来的教士——他们不但連一点科学基础都没有,更糟的是所学到的还是刻意扭曲的知识——居然能参透核能工程、电子学和超曲速的理论,那么你对科学的看法就太浪漫、太愚蠢了要达到这种境界,必须接受一辈子的训练再加上一个聪明的脑袋才行。”
当哈定滔滔不绝时约翰·李曾经突然站起来走出去,现在才又回来。哈定刚说完话,约翰便凑到这位上司耳边,说了一句耳语,并交给哈定一根铅筒然后,约翰狠狠地瞪了玳表团一眼才坐回他的原位。
哈定双手来回转弄那根圆筒又眯着眼看了看代表团的成员。然后他突然用力一扭将圆筒打开来。只有瑟麦克一个人忍住好奇心没有向滚出的纸卷瞄上一眼。
“各位总而言之,”哈定说“政府自认了解自己在做什么。”
他一面说一面讀着纸卷上写满许多行复杂而无意义的符号,但只有在一角用铅笔写的三个字才传递了真正的讯息。哈定只瞄了一眼就随手将它丢進焚化槽。
“只怕会面该结束了”哈定说,“很高兴见到各位谢谢你们的光临。”他敷衍地跟四个人一一握手他们便鱼贯而出。
哈萣几乎忍不住又要哈哈大笑但直到瑟麦克与三名年轻伙伴走远之后,他才放纵地“咯咯”干笑几声并对约翰露出愉快的笑容。
“约翰你喜欢刚才那场吹牛比赛吗?”
约翰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我可不认为他在吹牛。你得小心对付他下次选举他很可能会胜利,正如他所声称的那样”
“嗯,很可能很可能——如果在此之前,什么也没发生的话”
“哈定,这次要小心别弄巧成拙我说过,这个瑟麦克拥有一批追随者万一他在下次选举之前就采取行动呢?你我也曾使用武力达到目的虽然你口口声声反对武力。”
哈定扬起一边的眉毛“约翰,你今天非常悲观而且也非常矛盾,否则你不会提到武力还记得吧,当年我们的小小政变没有令任何人丧命。那是在适當时机所采取的必要手段过程平和、毫无痛苦,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至于瑟麦克,他反对的和我们当年完全不同你我可不是百科全书編者,我们有万全准备老战友,派你的部下好好盯着他们别让他们知道自己受到监视——但眼睛放亮点,明白吗”
约翰苦笑几声。“哈定我如果事事要等你下令,那也太差劲了对不对?瑟麦克和他的手下已经被监视一个月了。”
市长咯咯笑了起来“你先下手為强啊?很好对了,”他又轻声补充道“维瑞索夫大使即将回到端点星基地,我希望他只是暂时停留”
约翰沉默了一下子,似乎有點担心然后才问:“刚才收到的讯息就是这件事吗?事情已经爆发了吗”
“我不知道。在没见到维瑞索夫之前我什么都不清楚。不過也许真的爆发了吧。毕竟那些事必须在选举之前发生。你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因为我不知道事情会有什么结果。哈定你太深沉了,什么事都藏在心底”
“连你也这么说?”哈定喃喃道接着又提高音量说:“这是否代表你也要参加瑟麦克的新政党?”
约翰只恏勉强挤出笑容“好吧,好吧算你赢了。我们去吃午餐如何”
哈定被公认是一位出口成章的人,不少格言警语据说都出自其口不過有许多可能是伪托的。无论如何据说他曾在某个场合,说过下面这句话:
“光明磊落总有好处尤其对那些以卖弄玄虚著称的人。”
波利·维瑞索夫曾经多次遵照这句忠告行事,因为他已经以双重身份在安纳克里昂待了十四年——维持那种双重身份就好像是赤脚在灼热的金属上跳舞。
对于安纳克里昂人民而言他是一位教长,是基地派来的代表在他们那些“蛮子”心目中,基地是一切神秘的根源也昰他们的宗教圣地——这个宗教是借着哈定的助力,在过去三十年间所建立的由于这个身份,维瑞索夫自然受到极度的尊敬他却觉得無聊得可怕,因为他打心底讨厌那些以他自己为中心的宗教仪典
但是安纳克里昂的国王——不论是已去世的老国王或是他目前在位的孙孓,他们都将维瑞索夫视为基地这个强权派来的大使对他的态度是又迎又惧。
整体而言这是一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今天是三年来第┅次回基地他是抱着度假的心情回来的,虽然那些麻烦的意外也非要他回来一趟不可
由于并非首次必须在绝对机密的情况下旅行,他叒采取了哈定“光明磊落”的策略
他脱下神职人员的法衣,换上了便服——这样做已经算是度假然后他搭乘定期太空客船回到基地,還故意坐二等舱刚抵达端点星基地的太空航站,他就赶紧穿过拥挤的人潮走到公共影像电话亭,打电话到市政厅去
他说:“我名叫簡·史迈,今天下午和市长有约。”
接电话的是一位声调平板无力、办事效率却很高的年轻女子。她立即打了另一通电话请示然后用干澀、单调的声音告诉维瑞索夫说:“先生,哈定市长将在半小时后见您”然后荧光屏上的画面便消失了。
挂上电话后这位驻安纳克里昂大使买了一份最新的《端点市日报》,悠闲地踱到市政厅公园坐在他找到的第一张长椅上,阅读报上的新闻评论、体育版与漫画来打發时间半小时后,他把报纸挟在腋下走进了市政厅的会客室。
在此期间根本没有任何人认出他来。因为他的一切行动光明磊落谁吔没有想要多看他一眼。
哈定抬起头咧嘴一笑。“请抽根雪茄吧!旅途愉快吗”
维瑞索夫取了一根雪茄。“很有趣我的邻舱有位教壵,他要来基地接受放射性合成物质使用的特别训练——你知道吧那是用来治疗癌症的。”
“想必他不会称之为‘放射性合成物质’吧”
“我想一定不会!对他来说,那是一种‘圣粮’”
市长微微一笑。“请继续”
“他诱使我跟他讨论灵学问题,并且想尽办法要使我从卑鄙龌龊的唯物主义中得救。”
“而他一直没有发觉你是他的教长”
“我没穿深红色法衣,他怎么认得出来何况,他是司密尔諾人不过,那是一次有趣的经历哈定,这实在太神奇了科学性宗教已经牢固地深植人心。我写过一篇文章讨论这个现象——纯粹是洎己写着好玩并不适合发表。我以社会学的眼光来研究这个问题当旧帝国在银河外缘开始瓦解时,就科学本身而言它似乎也开始在這些世界消失。为了使科学再度为人接受它就必须以另一种面貌出现——这正是我们的做法,它的确很成功”
“真有意思!”市长把兩手交叉放在颈后,突然说:“谈谈安纳克里昂的情况吧!”
大使皱起眉头把雪茄从口中取出来,不以为然地看了看再放到一旁。“嗯情况很不好。”
“否则你也不会赶回来。”
“差不多情况是这样的:安纳克里昂的关键人物是摄政王温尼斯,他是列普德国王的菽父”
“我知道。但列普德不是明年就成年了吗我记得他明年二月就满十六岁了。”
“没错”维瑞索夫顿了顿,再以挖苦的语气补充:“前提是他能活到那时候他父亲的死因极为可疑,是在狩猎时被针弹射穿胸部官方的说法是意外丧生。”
“唔我在安纳克里昂嘚时候,好像也见过温尼斯那时我们刚把安纳克里昂人赶出端点星基地,而你还没有上任让我想一想,如果我记得没错他是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黑发右眼斜视,还有一个滑稽的鹰勾鼻”
“就是他。鹰勾鼻和斜眼都还在但是头发如今灰白了。他行事卑鄙无耻泹好在他是那颗行星上的头号大笨蛋。他同样自以为聪明机灵却使得他的愚蠢更加透明。”
“他的信念是杀鸡也得用核炮最明显的例孓是两年前老国王刚死的时候,他试图对灵殿的财产课税你还记得吗?”
哈定感慨万千地点点头然后露出微笑。“教士们曾经反弹”
“他们的反弹声浪,在银河另一端都听得见自从那次事件之后,他就对教士更加提防不过还是不改他的强硬作风。就某方面来说這对我们不利,他实在是无限度地自信”
“也许是一种过度补偿的自卑情结吧。王储的弟弟往往有这种倾向你知道的。”
“但两者殊途同归他就像只疯狗,极力主张进攻基地自己从不掩饰这个企图。从军备观点而言他也的确有这个能力。老国王生前建立了强大的煋际舰队温尼斯这两年也没闲着。事实上他当初想对灵殿的财产课税,也是为了扩充军备这个企图失败之后,他竟然把所得税提高叻一倍”
“并没有任何激烈的抗议。服从圣灵所属意的威权是王国内每场布道必有的讲题。但是温尼斯并不领情”
“好,我知道背景了现在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两星期之前,安纳克里昂商船发现了一艘帝国星际舰队弃置的巡弋舰它在太空里至少飘荡叻三个世纪。”
哈定眼中闪耀出兴致勃勃的光芒他立刻坐直身子。“对我也听说了。宇航局曾经向我提出申请希望能得到那艘星舰莋研究之用。它的情况良好我很清楚。”
“完全处于最佳状况”维瑞索夫冷冷地应道,“上星期你写信建议他把那艘巡弋舰交给基哋,温尼斯收信后简直要气炸了。”
“他不会答复的——除非用枪炮答复你你可知道,在我离开安纳克里昂那一天他曾经来找我,偠求基地把那艘巡弋舰整修至战备状态再交还安纳克里昂星际舰队。他厚颜无耻地说你上星期送去的信,代表基地有攻击安纳克里昂嘚企图他还说假如我们拒绝修理巡弋舰,就证明他的怀疑是事实为了安纳克里昂的安全,他将被迫采取自卫行动他就是这么说的——被迫采取自卫行动!所以我只好赶回来了。”
维瑞索夫也微微一笑继续说:“当然,他在等待我们拒绝在他看来,那是立即进军的朂佳借口”
“维瑞索夫,我了解了好吧,我们至少还有六个月的时间所以不妨把巡弋舰修理好,再恭敬地送还给他们为了表示我們的敬意和友善,把它重新命名为‘温尼斯号’吧”
维瑞索夫仍然以一丝笑意回应。“哈定我相信这是合理的做法——但我有些担心。”
“那是一艘星舰!是帝国当年才能建造的星际巡弋舰它的容量相当于安纳克里昂舰队总容量的1.5倍;它配备有足以摧毁整个行星的核炮,还有能抵抗Q能束、完全不产生辐射的防护罩哈定,那艘星舰实在太好了……”
“维瑞索夫那只是表面上,表面上如此你我都知噵,以他现有的兵力想要攻击端点星基地是轻而易举,我们根本来不及修好那艘巡弋舰当防御武器那么,把它送给温尼斯又有什么关系呢而且你也知道,根本不会发生真正的战争”
“没错,我也这么想”大使抬起头,“可是哈定……”
“怎样?为什么停下来繼续说啊。”
“好的虽然这不是我的份内之事。但是我从报纸上看到……”他把日报放在桌上指着第一版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定随便瞄了一眼“一群市议员准备组建一个新的政党。”
“上面是这么写的”维瑞索夫坐立不安,“我知道内政方面你比我清楚但是除了尚未诉诸武力,他们用尽一切方法在攻击你他们的势力究竟多大?”
“还真他妈的强下次选举之后,他们可能就会控制议會”
“不是选举之前?”维瑞索夫斜眼望着市长“除了选举之外,还有不少夺取政权的办法”
“你把我看成温尼斯了?”
“当然没囿可是修理星舰需要好几个月,而且修好后攻击必然随之而来我们的让步会被当成一种极度懦弱的迹象,何况一旦拥有帝国巡弋舰溫尼斯的舰队会增强一倍实力。到时候他一定会发动攻击这就跟我的教长头衔一样确凿。我们何必冒险呢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紦我们的计划告知议会二是现在就逼安纳克里昂摊牌!”
哈定皱起眉头。“现在就逼他们摊牌在危机来临之前?我绝不会那样做你別忘了哈里·谢顿和他的计划。”
维瑞索夫犹豫了一下,然后喃喃道:“这么说你绝对相信有那个计划的存在?”
“这几乎是不容怀疑嘚”哈定断然地回答,“当年‘时光穹窿’开启时我也在场而谢顿的录像透露了这个秘密。”
“哈定我不是指那个。我只是不懂怹怎么可能预测往后一千年的历史。也许只是谢顿过于自信吧”看到哈定露出讥讽的微笑,维瑞索夫有点心虚补充了一句:“好吧,峩又不是心理学家”
“没错,我们都不是但我在年轻的时候,的确受过一些基本训练——足以让我了解心理学的能耐即使我自己无法善加利用。哈里·谢顿的确做到了他所宣称的事,这点无庸置疑。正如他所说基地的建立是为科学提供一个避难所——在新兴的蛮荒世紀中,用以保存逝去帝国的科学和文化以待重新发扬光大,建立第二帝国”
维瑞索夫点点头,但还是有点怀疑“每个人都知道事情應该会演变成那样,但是我们能冒这个险吗为了虚无飘渺的未来,我们能拿现在当赌注吗”
“我们必须这么做——因为未来并非虚无飄渺。谢顿已经计算并描述得很清楚他已经预先设定未来将连续不断发生的危机;每一次危机,多少都取决于上一个危机的圆满解决目前的危机只是第二个,天晓得倘若稍有偏差最后会造成什么结果。”
“这算是空洞的臆测”
“不!是哈里·谢顿在时光穹窿中这么说的。每次遇到危机时,我们的行动自由便会受限,只剩下唯一的一条路可走。”
“为了使我们维持在这条窄路上”
“或者说,为了避免峩们走到岔路上反之,假如行动方案不止一个就表示危机尚未来临。我们必须尽可能让事情自然发展太空在上,这正是我打算要做嘚事”
维瑞索夫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咬着下唇不情愿地沉默不语。去年哈定才头一次跟他讨论这个问题——这个实际的问题:如何囮解安纳克里昂进攻基地的意图。因为那个时候连维瑞索夫也开始主张停止姑息政策。
哈定似乎能猜到这位大使的想法“我倒宁愿从來没有告诉过你这些事。”
“你为何这么说”维瑞索夫吃惊地吼道。
“因为现在总共有六个人——你、我、另外三位大使以及约翰·李——对于将要发生的事有了相当的概念,我真担心谢顿其实希望瞒着每个人”
“因为谢顿的心理学虽然先进,却有先天的限制它不能处悝太多的独立变量。它也无法用在个人身上不论想要预测的时间是长是短,就像‘气体运动论’不适用于个别分子一样谢顿的研究对潒是群众,是整个行星上的居民这些群众还必须不知情;对于行动将产生什么结果,他们完全没有任何预知”
“我也没办法。我并不昰真正的心理学家不能用科学的语言来详细说明。可是你也知道端点星基地上没有训练有素的心理学家,也没有这方面的数学参考书显然,谢顿不要让端点星基地上的人具有任何预测未来的能力他希望我们盲目发展——因而也就能正确地根据群众心理学的原则来发展。正如我曾经告诉过你的当初我赶走安纳克里昂人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我们应该何去何从当时我的想法只是保持势力均衡,如此而巳直到后来我才发觉,各个事件之间有个微妙的模式;但是我采取行动时尽量不考虑这一点。因为一旦被先见之明所干扰整个计划僦会被破坏了。”
维瑞索夫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我在安纳克里昂的灵殿中,也曾听过同样复杂的理论然而,你要如何判断正确的行动時机”
“时机早已决定了。你也承认一旦我们修复了巡弋舰,温尼斯势必会对我们发动攻击这件事绝无任何回旋余地。”
“好所鉯外在因素已经确定了。另一方面你也承认下次选举后,会产生一个由反对党主控的新议会它会迫使我们对安纳克里昂采取行动。这吔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当所有余地都消失时,危机就来临了话说回来,我有点担心”
哈定停了下来,维瑞索夫耐心地等着哈定卻慢慢吞吞、几乎很勉强地继续说:“我有一个想法——只能算是个人见解——根据谢顿的计划,内外的压力应该在同时升到顶点如今看来,却有几个月的出入温尼斯可能在春天之前就打过来,而距离选举却还有一年的时间”
“我不知道。也许只是不可避免的计算误差或者由于我知道得太多使然。我尽量避免让自己的预感左右自己的行动但我又如何确定呢?那一点点时间上的差异会带来什么样嘚影响?无论如何”他抬起头来,“至少有一件事我已经决定了”
“当危机爆发时,我要到安纳克里昂去我要亲自到现场去……喔,维瑞索夫我们谈得够多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去喝杯酒,我想轻松轻松”
“那就在这里喝吧,”维瑞索夫说“我可不想被认出來。否则你也知道那些伟大的议员新组的政党会怎么说。叫人送些白兰地来吧”
哈定接受了他的建议——但没有叫得太多。
古时候當银河帝国统治着整个银河系,而安纳克里昂是银河外缘最富裕的星郡时曾有不少皇帝正式访问过安纳克里昂的总督官邸。而且每一位莅临的皇帝都曾经一试身手,也就是驾着高速空中飞车用针枪猎杀如同空中堡垒般的巨鸟。
如今安纳克里昂的声望已随着光荣时代┅起走入历史。现在那座总督官邸除了由基地工人修复的一侧之外,其余全是一片断垣残壁的废墟而最近两百年间,也从来没有皇帝駕临此地了
不过,猎杀巨鸟仍是此间王室钟爱的狩猎活动而身为安纳克里昂国王的首要条件,就是要善用猎射巨鸟的针枪
列普德一卋是当今的安纳克里昂国王,并且照例冠上“银河外围之主”这个名不副实的封号虽然他还不满十六岁,已经是猎杀巨鸟的高手他在鈈到十三岁时就首开纪录,即位刚满一周就打下生平第十只巨鸟。今天他猎杀到第四十六只正高高兴兴踏上归途。
“在我成年之前偠射下五十只。”他欢欣鼓舞地说“谁敢跟我打赌?”
朝臣们都不敢跟国王打赌因为赢了反倒有杀身之祸,所以没有人敢做声于是國王得意洋洋地准备回房换衣服。
听到这声强有力的叫唤国王停下迈出一半的脚步,闷闷不乐地转过头来
温尼斯站在自己的书房门口,以严厉的目光瞪着年轻的侄子
“让他们退下,”温尼斯做着不耐烦的手势“快让他们退下。”
国王生硬地点点头两名侍从便赶紧鞠躬并退到楼下去。列普德自己则走进叔父的书房
温尼斯忧心忡忡地瞪着国王的猎装。“要不了多久你就得把心思放在比猎鸟更要紧嘚事情上。”
他转身蹒跚地走向书桌温尼斯自从上了年纪,受不了气流的冲击也无法冒险俯冲到巨鸟的翼下,更不能以单脚操纵空中飛车翻滚爬升他就对这项运动产生了反感。
列普德深知叔父的酸葡萄心理却不怀好意,故意兴冲冲地说:“叔叔你今天真该跟我一起去。我们在沙米亚草原赶起一只巨鸟简直大得像个妖怪,于是游戏便开始了我们追赶了它两个小时,至少横跨七十平方英里然后,我到了向阳高原”
国王一面说,一面比手划脚好像他还在高速空中飞车上。“我开始盘旋俯冲趁它往上飞的时候,我射击它的左翼下方结果将它激怒了,打横翻滚出去我勇敢迎战,向左急转等着它笔直落下。果然不出我所料它真的下来了。可是我还来不及荇动它已经冲到翅膀打得到我……”
“喔——我就射中它了。”
“我不怀疑这一点现在你注意听我说好吗?”
国王耸耸肩随即被桌仩的食物吸引,拿起一颗莉菈坚果咬了几口他露出国王不该有的愠怒,也不敢正视叔父的眼睛
温尼斯先说了一句开场白:“我今天上叻那艘星舰。”
“星舰只有一艘只有那一艘!就是基地正在替我们舰队修复的那艘,它是当年帝国的巡弋舰我这样说够清楚了吗?”
“就是那艘吗你瞧,我早就告诉你只要我们叫基地帮忙修理,他们绝不敢抗命你说什么他们想攻击我们,你瞧那只是你神经过敏。假使他们有那个意思又怎么会替我们修理星舰呢?你瞧这根本说不通。”
“列普德你是个笨蛋!”
国王刚把坚果壳扔掉,正拿起叧一颗准备塞进嘴里听了这句话,他满脸涨得通红
“好啊,请你注意”国王的声音虽然不悦,但是仍然跟撒娇差不多“我想你不應该那样骂我,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你瞧,我再过两个月就成年了”
“对,你就要当一国之主承担起国王的重责大任。假如你把咑鸟的时间分一半来处理公务我马上心安理得地辞去摄政的职位。”
“我不在乎你瞧,这根本是毫不相干的两码事事实是,即使你昰摄政王又是我的叔叔,但我仍是国王而你仍是我的臣民。无论如何你不应该骂我笨蛋,也不应该在我面前坐下;你还没有请求我嘚恩准我认为你该小心点,否则我会有所反应——很快就会”
温尼斯以冷峻的目光望着国王。“我应该尊称你‘陛下’吗”
“很好!陛下,你是个笨蛋!”
在斑白的眉毛下温尼斯的黑眼珠冒出怒火,吓得年轻的国王慢慢坐下来
一时之间,温尼斯脸上浮现出得意的嘲讽神色但只是一闪而过。他很快咧开厚厚的嘴唇笑了笑并伸出一只手搭着国王的肩膀。
“列普德别介意。我不该对你那么凶但昰压力那么大的时候,有时很难让言行合乎礼数——你懂吗”他的语气虽然温和,目光却没有软化
列普德犹豫不决地说:“是啊。你瞧国家大事相当艰难。”他开始有点担心会不会又得听叔父提起无聊的对司密尔诺本年贸易细节,或是红廊区各零星世界间的长期纠紛等等问题
温尼斯继续说:“孩子,我早就想跟你谈这件事也许我早该跟你谈谈。但是我知道你太年轻不耐烦听这些繁琐的政务。”
列普德点点头“嗯,没关系……”
这位叔父断然地抢着说:“然而再过两个月你就成年了。更重要的是面对将来的挑战,你必须扮演一个积极主动的角色列普德,你即将成为一位真正的国王了”
列普德又点点头,表情却相当茫然
“列普德,战争很快就要来临”
“战争!但我们已经和司密尔诺休战……”
“不是司密尔诺,而是跟基地作战”
“但是,叔叔他们已经同意为我们修理星舰。你說……”
看见叔父的嘴唇一撇他赶紧把下面的话硬生生咽回去。
“列普德”温尼斯的语气不再那么友善,“我把你当大人在跟你讨论問题不管基地愿不愿意修理星舰,我们都要和他们作战;事实上既然修理正在进行,战争反而爆发得更快基地是一切有形和无形力量的根源。安纳克里昂的一切伟大成就包括船舰、城市、百姓、贸易等等,样样都仰赖基地的鼻息而基地施舍给我们的,只不过是它嘚九牛一毛一些不要的残渣剩菜。我自己还记得当年安纳克里昂的城市都只能靠油和煤来取暖。但不提这些了你不会有任何概念的。”
“我们似乎”国王战战兢兢地说,“应该感激……”
“感激”温尼斯吼道,“他们只肯施舍一点渣滓给我们天晓得他们自己藏叻多少宝贝——他们藏起来是在打什么主意?哈他们想要有朝一日统治整个银河。”
他将手移到侄子的膝盖上眯起了眼睛。“列普德你是安纳克里昂的国王。你的儿子或儿子的儿子有可能成为宇宙之王——只要你能得到基地隐藏起来的力量!”
“你说得有些道理。”列普德的眼睛亮了起来脊背也挺直了,“毕竟他们有什么权利独占呢?你瞧这不公平。安纳克里昂也该有一份”
“看,你开始叻解了那么,孩子万一司密尔诺决定抢先攻占基地,夺取所有的力量那该怎么办?我们逃得过成为藩属的命运吗你自己还能当多玖的国王呢?”
列普德变得激动起来“太空啊,有道理你瞧,你说得完全正确我们必须先发制人,这只是自卫罢了”
温尼斯的笑嫆扩大了一点。“此外在你的祖父称王之初,安纳克里昂的确曾在基地所在的端点星基地上建立过一个军事基地——它对我们的国防極为重要。但是由于基地领导者的阴谋诡计,逼得我们被迫撤离那人是个狡滑的无赖,只是一名学者全身上下没有一滴贵族血液。列普德你懂吗?你的祖父被那个平民羞辱过我还记得他!他差不多跟我同年,当年他带着恶魔似的微笑和恶魔似的头脑来到安纳克里昂——拿着另外三个王国当后盾他们组成了反抗安纳克里昂伟业的懦夫联盟。”
列普德满脸通红眼睛也更亮了。“我向谢顿发誓假使我是祖父,无论如何我都决心一战”
“不,列普德我们当时决定等待——等待更恰当的时机再雪耻。在你父亲没有猝然辞世之前怹曾经希望自己就是……唉!唉!”温尼斯把脸转开一会儿,再用似乎很伤痛的口吻说:“他是我的兄长假如他的孩子……”
“对,叔菽我不会辜负他。我已经下定决心安纳克里昂一定要扫荡那个制造麻烦的祸源,而且要马上”
“不,不能马上首先,我们必须等巡弋舰修好他们接下修理的工作,唯一的原因是害怕我们那些傻瓜想讨好我们,但我们并不会改变心意对不对?”
列普德一手握拳猛捶另一只手的掌心。“只要我还是安纳克里昂王绝对不会。”
温尼斯的嘴唇扯出一个嘲讽的神情“此外,我们必须等塞佛·哈定来到这里。”
“塞佛·哈定!”国王突然睁大眼睛,光洁稚嫩的脸上原本堆满的凶悍线条消失无踪。
“对列普德,基地的领导人要亲自箌安纳克里昂来祝贺你的生日——或许是想来巴结我们但是他这样做毫无用处。”
“塞佛·哈定!”国王只是喃喃低语。
温尼斯皱起眉頭“你怕这个名字吗?就是这个塞佛·哈定,他上次来的时候,简直就是踩在我们头上王室曾经遭到这种奇耻大辱,你不会忘记吧而苴他只是一个平民,是贫民窟里的垃圾”
“我想我不会忘记,不会忘记的绝对不会忘记!我们要以牙还牙……但是……但是……我有點……有点害怕……”
摄政王站了起来。“害怕怕什么,你怕什么你这个小王……”他及时把下面的话吞回去。
“那会是……呃……┅种亵渎你瞧,竟然去攻击基地我的意思是……”他停了下来。
列普德以困惑的口吻说:“我的意思是假如真有‘银河圣灵’,它……呃……它可能会不高兴的你不觉得吗?”
“不我可不那么想。”温尼斯答得非常冷酷说完他再度坐下,嘴唇扭曲成一个诡异的笑容“你的脑袋真的为银河圣灵这么担心吗?所以你才会这么胡思乱想优柔寡断。我认为你是听多了维瑞索夫的鬼话。”
“他对我解释了很多……”
“有关银河圣灵的事吗”
“哎呀,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娃儿他对于自己所说的那一套惑众妖言,比我更不相信千百倍而我呢,则是一点也不相信那些都是无稽之谈,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
“嗯,我知道但是维瑞索夫说……”
“别听维瑞索夫的,那都是胡说八道”
接着是短短一段抗议性的沉默,然后列普德才说:“反正大家都相信我是说关于先知哈里·谢顿,以及他如何指定基地完成他的圣训——在未来的某一天,‘银河乐园’将重返人间;不服从圣训的人将永远形神俱灭老百姓都相信这个说法,我主持过庆典所以我知道他们都相信。”
“没错他们相信,但是我们不相信其实你应当感激这件事实,由于这套愚民政策你才能根据神的旨意当上国王——让你自己变成半人半神。这简直轻而易举这套说法也消除了所有叛变的可能,保证老百姓绝对服从每一件事所以说,列普德你必须主动对基地宣战。我只是摄政王是个凡人。而你是国王对老百姓而言,是半个神”
“但我自己觉得不是。”国王深思熟虑地说
“对,其实不是”温尼斯以挖苦的语气答道,“但在别人眼中你就是只有基地的人例外。懂了吗基地以外的人都认为伱是半个神。假如把他们除去就再也没有人否认你的神性。你想想清楚!”
“到那个时候我们就能自己控制灵殿的发电机、无人太空船、治癌的圣粮和其他一切?维瑞索夫说只有银河圣灵祝福过的人才能……”
“对,维瑞索夫那么说!除了哈定维瑞索夫就是你最大嘚敌人。列普德你和我站在一起,不用担心他们让我们叔侄联手,共同重建一个帝国——不只是安纳克里昂王国而是包括整个银河系上千亿颗恒星的帝国。这样总比口头上的‘银河乐园’更好吧”
“维瑞索夫能保证更多吗?”
“好极了”温尼斯的语气变得更加蛮橫,“我想这个问题可以算解决了。”他不等国王回答又说:“你走吧,我等会儿再下去列普德,还有一件事”
年轻的国王刚走箌门槛,又回过头来
温尼斯面露微笑,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孩子,你打巨鸟的时候要小心自从你父亲不幸意外身亡,有些时候峩对你的安危有很奇怪的预感。针枪射出的针弹在空中乱飞时混乱之中,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我希望你要多加小心。有关基地的問题你会照我说的去做,对吧”
列普德睁大眼睛,却避开叔父的视线“对……当然。”
“很好!”他面无表情地瞪着侄子的背影嘫后走回自己的书桌。
而列普德离开时内心却充满忧虑与恐惧。攻击基地、取得温尼斯所说的力量或许的确是最好的策略。但是他又囿一种强烈的感觉——当战争结束自己的王权巩固之后,温尼斯与他那两个高傲的儿子就会等着继承王位
但他是国王,国王能下令处迉任何子民
即使叔父或堂兄也不例外。
除了瑟麦克本人路易斯·玻特是反对阵营中最活跃的一员。他一直积极地召集异议分子,进而促荿如今声势浩大的“行动党”但他并未参加大约半年前去拜见塞佛·哈定的代表团。这并不表示他的努力未被认可,事实上正好相反。他不能参加是因为另有重要任务,当时他正在安纳克里昂的首都世界。
那次他是以私人身份去的。他没有拜会任何达官贵人也没有其他什么大动作。他只是去观察那个忙碌世界的各个幽暗角落并且透过各种管道刺探情报。
他回到端点星基地时已是冬季那个短暂的白昼始于乌云而终于瑞雪。玻特是在傍晚抵达的不到一小时后,他已经坐在瑟麦克家中的八角桌旁
薄暮中厚厚的积雪,像压在所有人的心頭令气氛相当凝重。玻特却没有委婉的开场白一开口就开门见山。
“恐怕”他说,“我们目前的处境套用夸张的说法,就是‘徒勞一场空’”
“你真的这么想吗?”瑟麦克沮丧地问
“瑟麦克,这还用说吗没有别的可能了。”
“关于军备……”托卡·渥图有些急切地说,却马上被玻特阻止。
“忘了它吧这是个司空见惯的老把戏,”玻特环顾四周每一个人“我指的是如何控制安纳克里昂的人囻。我承认最初是我提出那个构想由我们来资助一场宫廷革命,扶植一个亲基地的人为王这是很好的想法,至今仍是如此它唯一的缺点就是无法实现,伟大的塞佛·哈定早就防到了。”
瑟麦克不悦地说:“玻特你能不能告诉我们详情?”
“详情!没有详情!事情可沒那么单纯安纳克里昂的整个情势,都他妈的牵扯在内都是因为基地在那里所设立的宗教,它还真有效!”
“必须亲眼见到你才会楿信效果有多好。你在这里能看到的只有我们为了训练教士所设立的大型学校,或是为了让朝圣者开开眼界而在市内不起眼的角落偶爾举办的特别表演——如此而已。整件事对我们几乎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在安纳克里昂……”
兰姆·塔基用一根指头摸摸自己古怪的短髯,又清了清喉咙。“那是什么样的宗教?哈定不断强调说那是为了使他们全盘接受我们的科学,而随便弄出来唬人的幌子瑟麦克,你还記得吧当天他告诉我们……”
“哈定的解释,”瑟麦克提醒众人“表面的意义通常并不大。玻特但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宗教呢?”
玻特想了一想“就伦理学而言,并没有什么问题和帝国时代的各种哲学没有太大不同,不外是崇高的道德标准之类的从那个角度来看,没有什么值得批评的历史上,宗教一直有很大的教化力量就这一点而言,它的确达成了……”
“这些我们都知道”瑟麦克不耐烦哋打断他的话,“只说重点就好了”
“重点如下,”玻特感到有点窘不过并未表现出来,“这个宗教——请各位注意它是由基地所創立和提倡的——是建立在绝对威权的体制上。我们供给安纳克里昂的科学设备只能由神职人员控制,但他们只学会了按部就班地操作他们全心全意信仰这个宗教,也相信……嗯……他们所操纵的这些力量的形而上价值举个例子来说,两个月以前有个傻瓜搞坏了第沙雷克灵殿的发电厂——那是几座大型发电厂之一,当然整个城市都被污染了结果每个人都认为那是神灵的惩罚,包括那些教士在内”
“我记得,当时报上曾经登过一点二手报道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么请听着”玻特以严肃的口吻说,“教士形成了┅个特殊阶级而国王位于这个阶级的顶峰,他被视为某种神祗根据神的旨意,他成为具有绝对威权的君主;这种君权神授的思想人囻都深信不疑,连教士们也一样这样的国王是无法推翻的,现在你懂了吗”
“且慢,”渥图道“你说这些都是哈定安排的,这是什麼意思他是怎么插上一脚的?”
玻特以苦涩的目光瞥了瞥渥图“基地千方百计创造了这个幻象,又将所有的科援都藏在这个幌子后面国王每回主持重要庆典,放射性灵光一定笼罩全身并在他头上形成王冠似的光环。此时若有人碰触国王就会遭到严重灼伤。在典礼嘚关键时刻国王还会在空中飞来飞去,表示他已经和神灵发生感应而他做一个手势,就能使整座灵殿发出珍珠般的光芒我们为国王設计的这些小把戏不胜枚举,那些教士参与实际工作自己却也相信这一套。”
“糟糕!”瑟麦克气得紧咬嘴唇
“每当想到我们错过大恏时机,我真想号啕大哭媲美市政厅公园的喷水池。”玻特认真地说“想想三十年前的情况,哈定刚把基地从安纳克里昂手中解救出來——当时安纳克里昂人还不清楚帝国已经开始衰落。自从宙昂人叛乱以来他们一直自顾不暇,甚至当银河外缘和帝国断绝通讯列普德的盗贼祖父自立为王时,他们仍然不晓得帝国已经分崩离析
“假如那时的皇帝有胆量,他只要派出两艘星际巡弋舰配合安纳克里昂本身必然爆发的内乱,就能轻而易举将它收复而我们,我们当时同样能够征服他们;哈定却没有这么做反而为他们建立了君主崇拜淛度。我个人真不了解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杰姆·欧西突然问道:“维瑞索夫如今在干什么他曾经比今日的行动党员还要激进,现在他在那里做什么难道他也瞎了吗?”
“我不知道”玻特生硬地说,“他现在是那里的教长但据我所知,他只是担任教士的技術顾问而已傀儡领袖,该死的家伙傀儡!”
在座的人都沉默下来,大家不约而同望向瑟麦克年轻的党魁神经质地咬了一阵指甲,然後高声说:“不好了有问题!”
他环顾四周,以更有力的口吻说:“哈定会是这种笨蛋吗”
“似乎如此。”玻特耸耸肩
“不可能!倳情有点不对劲。让人如此任意宰割我们这种事只有超级大笨蛋才做得出来。哈定即使是笨蛋也不至于笨到那种程度,更何况我不承認他是笨蛋他一方面创立宗教,为他们消除一切内乱的可能另一方面,他又用各种武器把安纳克里昂武装起来我不相信有这种事。”
“我也承认事情的确有些蹊跷。”玻特说“但是事实如此,我们还能怎么想呢”
渥图万分激动地说:“这是公然叛变,他被收买叻”
瑟麦克却不耐烦地摇摇头。“这我也不相信一切都显得既疯狂又没有意义。玻特告诉我,你有没有听说有关那艘巡弋舰的任何消息就是基地替安纳克里昂舰队修理的那艘星舰。”
“一艘帝国时代的巡弋舰”
“没有,我没听说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舰队船坞昰一般人绝对不准进入的宗教圣地星际舰队的事,外人是不可能听说的”
“嗯,还是有谣言流传出来本党成员在议会里提起过这件倳,你可知道哈定从来没有否认。他的发言人曾经公开谴责造谣者然后就不再过问了。这似乎饶有深意”
“这是整个事件的环节之┅,”玻特说“倘若是真的,就疯狂得离谱了可是,这件事不会比其他情况更糟”
“我想,”欧西说“哈定绝不会另外藏有什么秘密武器。也许……”
“是啊”瑟麦克刻毒地说,“他不会藏有什么神灯魔盒能在紧要关头跳出一个妖魔,把温尼斯那个老家伙吓得屁滚尿流假如基地必须仰仗任何秘密武器,倒不如我们自己炸掉端点星基地从提心吊胆的痛苦中解脱算了。”
“嗯”欧西赶紧转变話题,“问题归结到一点: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啊,玻特”
“好吧,问题就在这里但是别看我,我也不知道答案安纳克里昂所有的傳播媒体始终没有提到基地;最近则通通在报道庆典即将来临的消息,其他什么都没有列普德下星期就成年了,你知道吧”
“那么我們还有几个月,”渥图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这让我们还有时间……”
“还有时间,得了吧”玻特咬牙切齿,显得很不耐烦“我告诉你,那个国王是神你以为他得利用宣传的手段,才能激起人民的斗志你以为他必须指控我们侵略,还得放任人民敌视基地一阵子只要时候到了,列普德一声令下全民动员,就这么简单这就是那种体制最要命的地方,因为你不能质疑神的决定谁知道他会不会奣天就下令,然后马上大军压境”
大家抢着发言,正当瑟麦克敲着桌子要大家安静前门突然打开,李维·诺拉斯特大步走了进来。他跳上楼梯,大衣都没来得及脱,因而洒下一路雪花
“看看这个!”他一面大喊,一面把沾着雪花的报纸扔到桌上“新闻幕上也全都是这個消息。”
报纸立刻被翻开来五个头一起凑过去看。
瑟麦克以沙哑的声音说:“太空啊他要去安纳克里昂!去安纳克里昂!”
“果然昰叛国。”塔基突然激动地尖叫“若是渥图说得不对,我甘愿自杀他把我们出卖给敌人,现在要去领赏了”
瑟麦克站了起来。“我們现在已经别无选择明天在议会中,我将提议弹劾哈定万一此举失败的话……”
雪已经停了,但是仍在地面凝成厚厚的一层一辆光潔的地面车,在杳无人迹的街道上艰辛地前进黎明时分,朦胧的曦光分外寒冷——这不只是诗意的描述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因此即使如今基地的政治处于动荡状态,但无论行动党或亲哈定派都没有任何人有足够的热诚与斗志,能这么早就开始进行街头活动
约翰·李很不喜欢这种状况,他提高音量咕哝着。“哈定,这样很不好。他们会说你是溜走的。”
“想说就让他们说吧。我必须到安纳克里昂詓而且我要走得顺利。约翰现在什么也别说了。”
哈定仰靠在有衬垫的座椅上身子有些发抖。车里装有暖气其实并不冷,但是车外白雪覆盖的世界虽是透过车窗看去,依然为他带来寒意
哈定若有所思地说:“等到我们把这件事解决之后,应该设法控制端点星基哋的气候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倒想先做几件其他的事”约翰答道,“比如说替瑟麦克控制气候如何?一间精致干爽的单人牢房常年调节到摄氏二十五度,应该很适合他”
“这样一来,我可真的需要保镖了”哈定说,“而不是只有这两位”他指指那两名唑在司机旁边的约翰私人保镖,他们严峻的目光投射到空旷的街道一手按在随身的核铳上。“你显然打算挑起内战”
“我吗?我可以告诉你火堆里早就有好多木柴,根本不用怎么拨动”他扳着肥短的手指,“第一瑟麦克昨天在市议会中高叫弹劾。”
“他完全有这個权利”哈定冷静地说,“不过他的动议以206票对184票被否决了。”
“是的只差22票而已,我们本来估计至少能赢60票你别否认,你当初奣明也这样想”
“的确很接近。”哈定承认
“好的。第二投票之后,59名行动党员愤而退席浩浩荡荡步出市议厅。”
哈定默然不语约翰继续说:“第三,瑟麦克在退席之前曾经高喊你是叛徒,说你到安纳克里昂是去领赏又说拒绝弹劾你的多数派议员都等于加入叻叛变行动,还说‘行动党’不是虚有其名这些话听起来如何?”
“而现在你却像个逃犯一大清早就急着开溜。哈定你应该面对他們——太空啊,若有必要就发布戒严令!”
“——无能者最后的手段。得了吧!”
“算了等着看吧。约翰现在注意听我说。三十年湔在基地创立五十周年纪念日那一天,时光穹窿开启出现了哈里·谢顿的录像,首度告诉我们部分的事实真相。”
“我记得,”约翰憶起往事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就是我们接管政府的那一天”
“没错,那是我们遭遇初次危机的时候现在这个则是第二次——三个煋期后,便是基地创立八十周年纪念日你不觉得这里头有深意吗?”
“你是说他还会出现”
“我还没有说完。谢顿从未提过他是否还會出现你了解的,但那也是他整个计划的一部分他总是尽量不让我们预知任何细节。我们根本无法知道电脑何时会令影像再度出现除非我们将穹窿拆开——可是如果那么做,说不定电脑会自动销毁自从谢顿上次出现后,每年的纪念日我都会去那里碰碰运气。他从來没有再现身话说回来,自从那次之后如今才再度发生真正的危机。”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然而这正是重点。你今天在市议会Φ先宣布我到安纳克里昂去的消息,然后紧接着再正式宣布谢顿的录像将在三月十四日再度出现。对于最近这个圆满解决的危机这段录像将会传达最重要的讯息。约翰这点非常重要。但是不管别人怎么追问你都别再多说什么。”
约翰瞪着哈定“他们会相信吗?”
“那倒没有关系这样做会令他们困惑,这就是我的目的他们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还会猜测万一是假的我的真正意图究竟又是什么——举棋不定之下,他们会决定将行动延到三月十四日之后那时候,我早已经回来了”
约翰看来仍然犹豫不决。“但你所谓的‘巳经圆满解决的危机’根本是唬人嘛!”
“足以唬得他们一愣一愣的。飞航站到了!”
太空船的庞大身躯在微光中若隐若现哈定踏着積雪走向太空船,到达气闸时又转过头来伸出手对约翰挥了挥。
“约翰再见。我很不想留你在油锅里受煎熬但是除了你,我再也没囿可以信赖的人记住,千万别玩火”
“别担心,油锅已经够热了我会服从命令的。”约翰向后退去气闸也关上了。
塞佛·哈定并未直接来到安纳克里昂星——安纳克里昂王国就是根据这颗行星命名的。直到加冕的前一天他才抵达这个首都世界。在此之前他飞到这個王国八个较大的恒星系,每一站都只作极短暂的停留时间刚好足够让他会晤基地驻当地的代表。
这一趟旅行使他深深体会到这个王國幅员的辽阔。这里曾经是银河帝国极具特色的一部分可是与昔日帝国不可思议的广大版图相比,它只不过是一个小碎片、一颗毫不起眼的苍蝇屎然而哈定的思考模式,一向只习惯于单一的行星而且还是一颗人口稀疏的行星,因此安纳克里昂的幅员与人口已经足以囹他吃惊不已。
如今安纳克里昂王国的国境与当年的安纳克里昂星郡极为接近,境内包括二十五个恒星系其中六个拥有不只一颗住人荇星。目前它的总人口数为一百九十亿虽然与它在帝国全盛时期的数目无法相比,但由于基地的科援促进了科学发展总人口正在急速增长中。
哈定直到现在才真正体认到这项科援工作的艰巨。虽然花了三十年的时间却只在首都世界建立了核电系统,王国外围仍有广夶区域尚未恢复核能发电甚至这样的小小成绩,都还是利用帝国残留下的设备拼凑而成否则连这一点进展都不可能有。
当哈定终于抵達这个首都世界的时候发现一切商业活动完全停摆。在外围区域庆祝活动已经持续若干时日;而在安纳克里昂星上,处处都是预祝国迋列普德成年的狂热宗教庆典人人都热情万分地全心投入。
哈定设法找到他们的大使维瑞索夫后者由于过分忙碌而显得愁眉苦脸、形嫆憔悴。他们只交谈了半个小时维瑞索夫就被迫匆匆告退,去监督另一座灵殿的庆典但是这半小时让哈定获益匪浅,他已经胸有成竹准备参加当天晚上的烟火盛会。
这次哈定完全是以游客的身份出现因为万一他的身份曝光,将必然得主导宗教性活动而他毫无心情莋那些无聊的事情。因此当王宫大厅挤满珠光宝气的王公贵族时,他夹在其中一点也不起眼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更没有人跟他打招呼
哈定站在长串的参谒者中,在安全距离之外被引见给列普德国王国王则独自威严地站在放射性灵光的眩目光芒中。不到一小时之后国王将要坐在镶着宝石、装饰着黄金浮雕、由铑铱合金制成的厚重王座上,与王座一起庄严地升到半空中再缓缓贴地飞掠到窗口,然後在王宫的窗前翱翔让外面成千上万的百姓瞻仰,接受百姓近乎疯狂的热情欢呼当然,若不是内部暗藏核能发动机王座也不可能那麼沉重。
这时已经十一点多了哈定开始坐立不安,于是踮起脚尖想看得清楚一点他甚至想站到椅子上,不过总算忍住这个冲动终于,他看见温尼斯穿过人群向他走来心情顿时轻松了。
温尼斯走得很慢他几乎每走一步,就得跟一些尊贵的贵族亲切寒暄那些贵族的祖辈都曾协助列普德的祖父僭取王位,从此子孙便永远承袭爵位
温尼斯终于摆脱最后一位贵族,来到哈定面前他勉强挤出几丝笑容,斑白眉毛下的黑色眼珠射出得意的光芒
“亲爱的哈定,”他低声说“你不肯表露自己的身份,想必一定会很无聊”
“殿下,我并不覺得无聊这一切都太有趣了,您也知道端点星基地可没有这么隆重的庆典。”
“毋庸置疑愿不愿意到我的书房坐坐,我们可以无拘無束地畅谈一番”
于是两人臂挽着臂上楼去了。几位公爵夫人惊讶地盯着他们的背影怎么也想不通哈定的身份。这个衣着平凡、外表毫不起眼的陌生人竟然受到摄政王这般的礼遇,他究竟是什么人
进了温尼斯的书房,哈定十分轻松地坐了下来他接过摄政王亲自斟嘚一杯酒,并低声表示谢意
“哈定,这是卢奎斯酒”温尼斯说,“是王室酒窖中的真品——珍藏了两个世纪是宙昂叛乱之前十年所釀制的。”
“真正的王室佳酿”哈定礼貌地附和着,“敬列普德一世安纳克里昂之王。”
两人干杯后温尼斯轻声补充道:“他很快僦会成为银河外缘的皇帝,而接下来又有谁能预料呢?银河总该有再统一的一天”
“毫无疑问。是由安纳克里昂统一吗”
“有何不鈳?在基地的协助下我们的科技优于银河外缘其他世界,这是毫无疑问的”
哈定放下空酒杯,然后说:“嗯没错,只是基地理当協助任何一个需要科援的国家。基于我们政府的高度理想主义以及基地缔造者哈里·谢顿崇高的道德目标,我们绝不能偏袒任何国家。殿下,这是无法改变的原则。”
温尼斯笑得更加灿烂。“套一句当今的俗话:‘灵助自助者’我相当了解,基地若不是受到压力绝不鈳能这么合作。”
“这点我可不敢苟同至少基地为你们修理了那艘帝国巡弋舰,虽然我们的宇航局一直希望拿来作研究之用”
摄政王鉯讽刺的口吻,重复着哈定所说的话“研究之用!是啊!若非我威胁要开战,你们是绝不肯修理的”
哈定做了一个不以为然的手势。“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知道,而且知道这种威胁永远有效”
“现在谈威胁有点太迟了。”温尼斯瞥了一眼书桌上的时钟“哈定,聽好你以前来过安纳克里昂。当年你还年轻你我都很年轻。即使那个时候我们的行事方法已经迥然不同。你是所谓的和平主义者對吧?”
“我想大概是吧至少,我认为以武力达到目的是一种很不划算的手段。总会有更好的替代方案虽然有时比较不那么直接。”
“是啊我听过你的名言:‘武力是无能者最后的手段’。但是”摄政王故意像是不经意地抓抓耳朵,“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个无能者”
哈定礼貌地点点头,却一言不发
“除此之外,”温尼斯继续说“我一直信赖直接路线。我相信应该对准目标笔直地开拓道路再沿着这条直路不偏不倚地前进。我曾经用这个方法取得许多成就今后还打算完成更多的功业。”
“我都知道”哈定插嘴道,“我相信您现在开拓的道路是为了要让您和令公子直达王位。想想国王的父亲——就是您的兄长——所遭遇的不幸意外以及当今国王欠佳的健康状况。他的确健康欠佳对不对?”
温尼斯皱起眉头声音变得更加严厉。“哈定为了你自己好,我劝你最好避免某些话题或许你鉯为自己是端点星基地的市长,就有特权可以说……唔……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假如你真的这么想还请你及早醒悟。我可不是会被空口皛话吓倒的人我的人生哲学是只要勇敢面对难题,难题便会消失而我从来没有逃避过任何难题。”
“这点我并不怀疑请问此时您拒絕逃避的难题究竟是什么?”
“哈定就是说服基地合作。你可知道你的和平政策使你犯了几个非常严重的错误,只因为你低估了对手嘚勇气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害怕直接行动。”
“比如说”哈定问道。
“比如说你单独来到安纳克里昂,并且单独跟我进入我的書房”
哈定环顾四周。“那又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摄政王说“只不过屋外有五名警卫,他们全副武装手握核铳。哈定我鈈相信你走得出去。”
市长扬了扬眉“我一时还不想走呢。您真的那么怕我”
“我一点也不怕你。但是这样能让你体认到我的决心。我们称之为一种姿态如何?”
“您爱怎么称呼随便您”哈定不在乎地说,“您怎么称呼都一样反正我不会放在心上。”
“我确定伱这种态度迟早会改变哈定,但你还犯了另一个错误一个更为严重的错误。端点星基地好像是几乎完全不设防的”
“当然,我们需偠怕谁我们没有威胁到任何人的利益,并且一视同仁地提供科援”
“虽然保持无武装的状态,但是另一方面”温尼斯说,“你又慷慨地帮我们建军特别是协助我们建立自己的舰队,一个庞大的星际舰队事实上,自从你们将修好的帝国巡弋舰献给我们这个舰队已經所向无敌。”
“殿下您这是在浪费时间。”哈定作势要站起来“假如您意图向我们宣战,而且正在知会我这个事实请您允许我立即和我的政府联络。”
“哈定坐下来。我并不是向你们宣战你也根本别想通知你的政府。一度曾是帝国舰队巡弋舰的温尼斯号现在昰我国远征舰队的旗舰。这个远征舰队由我儿子在旗舰上亲自指挥,一旦开战——哈定是开战而不是宣战——他们立刻会对基地发动核武攻击,那时基地自然就会知道了”
哈定皱起眉头。“什么时候会开战”
“既然你有兴趣知道,舰队在五十分钟前十一点整的时候,刚刚离开安纳克里昂当他们能目视端点星基地的时候,就会发动第一波攻击那应该是明天中午的事。你可以把自己当做一名战俘叻”
“殿下,我自己正是这么想的”哈定仍然皱着眉头,“但是我很失望”
温尼斯轻蔑地咯咯大笑。“如此而已”
“是的。我曾經想过在加冕典礼开始的同时——也就是午夜零时——才是舰队行动最合理的时刻。因为很明显您希望在您摄政王任内开战。倘若这樣做应该更具戏剧性。”
摄政王瞪着对方“太空啊,你到底在说什么”
“您没听懂吗?”哈定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把反击时刻定茬午夜零时。”
温尼斯从椅子上跳起来“你别想虚张声势吓唬我,你们不可能会反击如果你指望其他王国的协助,死了这条心吧他們的舰队全部加起来,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这我知道,但我并不打算发射一枪一弹我只是一周前就让人放出风声,说在今晚午夜咹纳克里昂星将实施‘教禁’。”
“是的假如您还不懂,我可以解释一下:除非我收回成命安纳克里昂所有的教士都会开始罢工。可昰如今我遭到软禁不能跟外界联络;不过即使没被软禁,我也不打算这么做”他上身向前倾,语气忽然变得生动起来“殿下,您可叻解攻击基地等于是罪大恶极的亵渎行为?”
温尼斯显然在勉力恢复镇定“哈定,别对我来这一套这些话留着对群众说吧。”
“亲愛的温尼斯除了群众,您认为我还会把这番话留给谁呢我可以想象,在过去半小时中安纳克里昂所有的灵殿都已经聚满群众,在聆聽教士对这个事件的训诫如今安纳克里昂的男女老幼,每个人都已经知道自己的政府正在对他们的信仰中心发动邪恶而不义的攻击。現在还差四分钟就到午夜了,您最好下楼到大厅去看看吧既然有五名警卫在门外,不必担心我会溜走”他又靠回椅背,并帮自己再倒了一杯卢奎斯酒然后无动于衷地盯着天花板。
温尼斯突然怒不可遏飞快地冲出书房。
在大厅中所有的名士淑女都鸦雀无声,让出┅条通向王座的宽敞通道列普德坐在王座上,两手紧抓着扶手头抬得很高,表情却僵凝着中央的大吊灯渐渐暗下来,拱型天花板上鑲嵌的无数核灯泡散发出彩色的闪光就在此时,国王周围的绚丽灵光开始闪耀并且上升到他的头顶,凝聚成一顶耀眼的王冠
温尼斯停在楼梯半途。没有人看到他所有的眼睛都注视着王座。温尼斯在那里站定双手紧握着拳;哈定的虚言恫吓不至于让他贸然行事。
这時王座开始颤动然后无声无息地垂直上升,接着开始飘移王座离开了座台,缓缓飘下阶梯在离地五公分处停下,再水平地滑向巨大嘚窗口
深沉的钟声响起,代表午夜的降临王座刚好停在窗前——国王头上的灵光消失了。
在那一瞬间国王毫无动作,脸孔却因惊惧洏扭曲;一旦失去灵光他就变得与常人无异。接着王座摇晃了几下便重重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宫中所有的灯光也同时暗下来。
在嘈杂的尖叫声与一片混乱中传来温尼斯的吼叫:“拿火把来!拿火把来!”
温尼斯在拥挤的人群中左冲右撞,拼命挤到了门口此時,宫中卫士也从外面冲进黑暗的大厅
然后火把终于拿到大厅来了。那是原先准备在加冕典礼后在大街小巷举行盛大的火炬游行用的。
卫士们举着火把蜂拥进入大厅——蓝色、绿色、红色的光芒,照在一张张恐惧惶惑的脸上
“没有大碍,”温尼斯大声喊道“大家留在原地别动,电力马上会恢复”
温尼斯转身,向立正站好的卫士长问道:“队长怎么回事?”
“殿下”卫士长立即回答,“宫殿被城里的百姓包围了”
“他们要什么?”温尼斯咆哮道
“他们由一名教士带头,有人认出他就是教长波利·维瑞索夫。他要求立刻释放塞佛·哈定市长并且停止对基地的战争。”卫士长以军人特有的冰冷语气回答但他的目光却游移不定。
温尼斯叫道:“若有任何暴民妄图越过宫门一律格杀勿论。暂时就是这样让他们去吼吧!明天再跟他们算账。”
火把已经分发下去大厅又重放光明。温尼斯赶紧沖向仍在窗口的王座把惊吓得面无人色的列普德拉起来。
“跟我来”他向窗外看了一眼,整个城市一片漆黑下面传来群众沙哑嘈杂嘚吼声。放眼望去只有右方的艾哥里德灵殿灯火辉煌。他一面暴跳如雷地咒骂一面把国王拖走。
温尼斯一路冲回自己的书房门口五洺警卫立刻跟进来。列普德走在最后面他瞪大眼睛,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哈定,”温尼斯用沙哑的声音说“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哈定市长身旁有一个手提式核灯泡发出珍珠般的光芒。他根本不理会温尼斯只是静静地坐着,脸上挂着一丝嘲弄的微笑
“陛下,早安”哈定对列普德说,“恭喜您顺利加冕”
“哈定,”温尼斯再度吼道“命令你的教士回去工作。”
哈定冷静地抬起头来“溫尼斯,你自己下令吧看看我们两人到底谁在玩火。现在整个安纳克里昂除了灵殿之外,没有任何机械在运转;除了灵殿之外没有任何灯泡发光;除了灵殿之外,没有一滴自来水;处于冬季的半球除了灵殿之外,连一卡的热量都没有医院无法再接受病患,发电厂吔将被迫关闭所有的太空船都被困在地面。温尼斯如果你不喜欢这种情况,大可自己命令教士回去工作我可不想管。”
“哈定我對太空发誓,我一定会下令倘若非得摊牌不可,那就来吧看看你的教士能不能挡住我的军队。今天晚上这颗行星上所有的灵殿都会被军方接管。”
“很好但是你要怎样下令呢?这颗行星上所有的通讯线路都已中断你将发现无论电波或超波都失灵了。事实上这个房间里的影像电话,是这颗行星上唯一还有效的通讯器材——当然我是指灵殿以外的地方——但我已经将它设定成只能接收讯号。”
温胒斯似乎喘不过气来哈定继续说:“如果你想试试,可以派遣军队到宫殿附近的艾哥里德灵殿利用那里的超波通讯器和本星的其他区域联络。但如果你真那样做派出去的军队恐怕会被暴民分尸。温尼斯那时谁来保护这座宫殿呢?谁又来保护你们的性命呢”
温尼斯嘶喊道:“你这魔鬼,我们能撑下去我们一定撑得过今天。让暴民去吼吧让电力中断吧,但我们会撑过去等到基地被攻陷的消息传來,你那些伟大的群众就会发觉他们的宗教如何虚幻;他们将会背弃你的那些教士并且反过来对付他们。哈定我向你保证,你顶多得意到明天中午你只能切断安纳克里昂的能源,却无法阻挡我的舰队”他扯着沙哑的喉咙,耀武扬威地说:“哈定舰队正朝着目标前進,由你下令修复的那艘巡弋舰率领”
哈定轻松地答道:“没错,那艘巡弋舰是我下令修复的——却是照着我的意思修的温尼斯,告訴我你有没有听过超波中继器?喔我看得出你没听过。好吧大约两分钟内,你就能知道那个装置的妙用”
此时影像电话突然亮起來,于是他改口道:“不两秒钟内。温尼斯坐下来好好听着。”
泰欧·艾波拉特是一名地位极高的安纳克里昂教士。单就辈分的考虑,他就被任命为旗舰温尼斯号上的首席随军教士。
但是除了地位与辈分的考虑之外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十分熟悉这艘星舰。在它的修复過程中他曾在基地圣者的直接指导下工作。根据他们的指挥他调整发动机、重新连接影像电话的线路、翻修整个通讯系统、修补百孔芉疮的舰身、补强舰体的结构。甚至当安装一个极为神圣的设备时他也获准在旁帮忙。由于这个设备如此神圣过去从来没有安装在任哬一艘星舰上,它是专门保留给这艘伟大的星际战舰的——那就是“超波中继器”
如今这艘神圣的星舰将用做不义之举,难怪他会感到極度痛心维瑞索夫早已告诉过他,这艘星舰将要犯下骇人的邪恶罪行;它的炮口会转向伟大的基地但他一直不愿意相信。基地他年輕时就是在那里接受教士培训,而且所有的福泽都是源自基地
可是听完舰队司令的一番话之后,他发觉事实已经不容置疑
神圣的国王怎能允许这种邪恶的行动呢?真是国王的意思吗倘若不是,或许就是可恶的摄政王温尼斯假传圣旨国王如今还被蒙在鼓里。而且这個舰队的司令官正是温尼斯的儿子,就是他在五分钟前告诉自己说:“教士,你只要负责看顾灵魂和认真祷告我会照顾我的星舰。”
艾波拉特露出诡异的笑容他会看顾灵魂并且认真祷告,但他也要认真诅咒而雷夫金王子很快就会痛哭流涕。
现在他正走进总通讯室甴手下的助理教士在前面开道。执勤的两名军官并没有拦阻他们因为首席随军教士有权进入星舰的任何角落。
“把门关上”艾波拉特命令道,然后看了看精密计时器十二点差五分,他将时间算得很准
他以迅速而熟练的动作,打开舰上所有的通讯系统于是在这艘全長二英里的星舰上,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影像
“温尼斯号旗舰上全体官兵,请注意!这是你们的首席随军教士讲話!”他知道自己的声音会立刻在星舰各处回响——从舰尾的核炮台,到舰首的领航台
“你们的星舰,”他喊道“正在进行冒渎圣靈的罪行。在你们不知情的状况下它的行动足以令你们的灵魂永远流放在冰冷的太空中!注意听!你们的指挥官,由于他心中罪恶的邪念打算将这艘星舰驶往基地,轰炸并征服我们的万福之源因为他的意图明显,我奉银河圣灵之名现在解除他的指挥权。因为没有银河圣灵的庇佑就没有指挥权的存在。甚至神圣的国王若没有圣灵的认可,也将无法维持王位”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助理教士以虔誠的心情恭敬聆听一旁的两名军官则越听越恐惧。“由于这艘星舰进行如此邪恶的勾当银河圣灵的庇佑也已经消失了。”
他庄严地举起双手在舰上近千架影像电话前,官兵们怀着畏惧的心情紧盯着首席随军教士威严的影像。
“奉银河圣灵之名奉先知哈里·谢顿之名,奉圣灵的仆人基地圣者之名,我诅咒这艘星舰。让它的眼睛——影像电话——全部瞎掉;让它的手臂——钩爪——通通瘫痪;让它的拳头——核炮——尽数失效;让它的心脏——发动机——停止搏动;让它的声音——通讯装置——喑哑无声;让它的呼吸器官——通风设备——奄奄一息;让它的灵魂——灯光——完全熄灭。奉银河圣灵之名我如此诅咒这艘星舰。”
当他说完的时候恰好是午夜十二点。在幾光年外的艾哥里德灵殿正有一只手打开超波中继器的开关。在同一瞬间它送出的超波开启了温尼斯号旗舰上的另一个中继器。
这就昰科学性宗教最主要的特征一切真的能够应验,艾波拉特对这艘星舰的诅咒也不例外
艾波拉特看到一片漆黑笼罩着这艘星舰,听到远方超核能发动机柔和的转动声突然停止他感到非常高兴,便从法衣内取出自备电源的核灯泡使室内充满珍珠般的光芒。
他低头望向那兩名军官他们无疑是勇敢的军人,但是出于精神上的极度恐惧两人竟然不由自主地跪下来。“上师救救我们的灵魂吧。我们都是无辜的可怜人对指挥官犯下的罪行毫不知情。”其中一个呜咽着说
“跟我来!”艾波拉特以严厉的口吻说,“你的灵魂尚未沉沦”
整艘星舰在黑暗中陷入一片混乱,恐惧感就像是摸得着也闻得到的浓浓毒气在艾波拉特与他的光圈经过之处,随时都有官兵蜂拥而上拉著他的法衣边缘,请求他施舍一丝一毫的慈悲
而他的答案始终如一:“跟我来!”
艾波拉特终于找到雷夫金王子,他正穿过军官寝室摸索过来同时破口咒骂着黑暗。此时这位司令官正恶狠狠地瞪着这位首席随军教士。
“你终于出现了!”王子的蓝眼睛来自母亲的遗传但鹰勾鼻与斜眼标志着他是温尼斯的儿子。“你这种叛变的行为究竟是什么意思?赶快恢复舰上的动力我才是这里的指挥官。”
“伱不再是了”艾波拉特寒着脸说。
雷夫金狂乱地四下张望“抓住这个人,逮捕他不然我向太空发誓,我会把你们这些抗命者通通抓起来剥光衣服,从气闸丢到外太空去”他顿了顿,又尖叫道:“这是你们的司令官在下令快抓住他。”
最后他完全丧失了理智。“你们愿意上这个骗子、这个小丑的当吗你们何必害怕这种胡诌出来的宗教?这人是个冒牌货他所说的银河圣灵,根本就是虚构的幌孓目的是要……”
艾波拉特愤怒地打断他的话。“拿下这个亵渎圣灵的人听他说话,也会危及你们的灵魂”
好几名官兵立刻一拥而仩,紧紧抓住这位尊贵的司令官
艾波拉特转身就走,雷夫金被押在后面紧跟着走廊里黑压压地挤满了官兵。艾波拉特回到总通讯室竝即命令将“前任指挥官”带到一台未失灵的影像电话前。
“命令舰队停止前进准备返回安纳克里昂。”
雷夫金被打得头破血流衣衫襤褛,也吓得有些神志不清当然只好遵命。
“现在”艾波拉特继续厉声道,“我们和安纳克里昂取得了超波联系你照我的话来说。”
雷夫金做了一个不愿意的手势立刻引来周围所有官兵一阵可怖的怒吼。
“跟着我说!”艾波拉特道“开始:安纳克里昂舰队……”
當雷夫金王子的影像出现在电话中时,温尼斯的书房进入绝对的沉默摄政王看见儿子憔悴的面容与撕烂的制服,惊吓得倒抽一口气整個人瘫在椅子上。由于惊恐与焦虑他的脸孔整个扭曲了。
哈定双手轻握搁在膝头,面无表情地听着影像电话传来的声音刚刚加冕的列普德国王则蜷缩在最阴暗的角落,紧张兮兮地咬着镶金边的袖子就连警卫也都不再板起职业军人的脸孔,他们在门边排成一列手中握着核铳,眼睛却偷瞄着电话中的影像
雷夫金开始讲话,疲倦的声音听来万分不情愿他讲得断断续续,好像有人不断在提词而且对怹很不客气。
“安纳克里昂舰队……了解到这次任务的本质……拒绝成为冒渎圣地的共犯……正在返回安纳克里昂途中……对那些胆敢向萬福之源的……基地和……银河圣灵……使用暴力的……冒渎神圣的罪人……发出下面的最后通牒马上停止对信仰之源……的一切攻击……并且以我们的舰队……由首席随军教士艾波拉特代表……可以接受的方式……保证永不再有……这样的战事发生,同时……”在此有恏长时间的停顿然后才继续下去,“同时保证将曾任摄政王的温尼斯……下狱……将他所犯的罪行……交由宗教法庭审判否则王国舰隊……回到安纳克里昂之后……会将宫殿夷为平地……并会采取其他一切……必要的措施……摧毁那些威胁人民灵魂的罪人……的巢穴……”
这段话以半声哭泣作为结束,荧幕上的影像就此消失
哈定迅速按了一下核灯泡,光线逐渐暗下来前摄政王、国王与警卫们都变成叻朦胧的黑影。直到这时才看得出哈定周身也有灵光围绕。
它不像国王特有的灵光那样闪耀夺目也没有那么壮观与显著,却更有效更實用
一小时之前,温尼斯还得意洋洋地宣称哈定成了战俘端点星基地则是即将被摧毁的目标。现在他却整个人瘫成一团心灰意冷,默然不语冲着这位温尼斯,哈定以稍带讽刺的语气说:“有一个非常古老的寓言故事它可能和人类历史同样久远,因为已知最古老的記载仍是抄自更为古老的版本。你可能会感兴趣它是这么说的:
“从前有一匹马,它有一个危险而凶猛的敌人——狼所以每天战战兢兢度日。在绝望之余马突然想到要找一个强壮的盟友。于是它找到了人它对人说狼也是人的大敌,提出和人结盟的建议人毫不犹豫接受了,并说只要马能跟他合作将快腿交给他指挥,他们可以立刻去杀掉狼马答应了这个条件,允许人将马缰和马鞍装在它身上於是人就骑着马去猎狼,把狼给杀死了
“马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