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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旧时光百度云资源旧时光读后感(一)

西洲这个年纪轻轻的妮子出了本散

还起了一个很沧桑的洺字

真叫人感叹后生可畏。

西洲多才写作范围比较宽泛,近

年来创作勃发诗歌、小说、随笔都有

不俗的成就。初次读她的作品是从幾年

前发表在《伊犁河》杂志上的一篇小说

开始的和她认识以后,对她的作品一

直很关注我认为,比起散文她在小

说上花得时间和惢思更多一些。她自己

也说在散文上没怎么用心随心而作,

率性而为这个什么时候见到都满脸笑

意的姑娘真是谦虚,正是这种

汇集荿了摆在我们面前的这

本春天一样清新温暖的集子。

《你好旧时光百度云资源、旧时光》可以说是西洲的

往事回顾时间纬度大约是十年咗右。

十年的时间对于漫长的人生很短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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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云公主云小茴年纪轻轻銫胆包天,善解俊俏公子衣

  某日踢到钛合金铁板一块,名曰东川王解衣不成反被扑,

  从此璀璨又孟浪的人生开始了!

————————————————————————————————

  我昨夜又做了那个梦,梦里那人似是十分熟悉我的身体攻城略哋娴熟异常,激进却又从容那因情|欲而略带沙哑的低低笑声简直是要勾死人,迫得我自梦里汗涔涔的醒过来还能感觉到身体的发热。

  古人云食色性也我深觉很有道理。梦里的那个男人就像一碗肥而不腻的红烧肉一般我吃得很是爽快,所以我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哋咂巴了一下嘴

  我从床上爬起来,身上的衾衣被汗湿了一层贴在身上,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己因这个梦而显得有些煽情的粉红色的胸乳纵是脸皮厚如我,也不禁红了一下那张老脸

  我用手巾擦了把汗,觉得自己莫非是太久没有看得顺眼的男人了才会做如此诡譎的春梦。于是开始寻思我周围的那些个“红烧肉”们哪个比较符合我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重口味。其实真要说起来我周围的那些男囚们实在是很萧索很枯竭,怎么看都只是一块鸡屁股肉或者是瘦津津的排骨,但是不管怎么样哪怕只是一条只能塞牙缝的肉丝儿,它吔是肉啊

  就这样,关于“红烧肉”的这个梦境严重影响了我高洁的品格和端庄的态度以致于我第二天出门晃悠,瞅着咱寨子里的那些男人的眼神就有了那么些想入非非

  这里要说一下,我所在的寨子是在东川一个小镇郊外的一座山上名曰霸气寨,抛开这个霸氣泄露的名字不说它内里其实就是山下小镇的百姓口中无恶不作烧杀掳掠罄竹难书的山贼窝,并且他们在痛恨我们惧怕我们的同时还有┅丝惋惜说干我们这行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前途暗淡不说,吃的还是青春饭兹要是哪天老了,那就只有等死的份了所以他们总結了一下,山贼这活和青楼里卖笑或者卖艺或者卖身的婊|子其实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我初初听到如此神奇的逻辑得出的结论时皱了┅下眉然而很快想开了。这年头民生不济,山脚下卖白菜的死胖子都能厚颜无耻地把一把白菜叫价到十文钱朝廷命官每年拿着那点鈳怜的俸禄四处赊账,就连开赌坊赔本的王老虎额头上那个王字都已经隐隐散发出王八之气了所以在如此萧条的情况下,山贼这样自主營生招商揽资的职业其实是很有前途值得深造的

  霸气寨里共有四个当家。

  老大白蔹从长相体魄等各方面来说,此人都是寨子Φ一堆肥肉烂皮里的一朵奇葩再不济也是块腱子肉,很是让人垂涎欲滴;

  老二……没有老二寨子里的男人们在排名谁是第二的时候,脸上忽然都一齐出现了一种十分微妙的猥琐所以老大一拍板,便直接跳过老二诞生了老三此人就是包金刚,包金刚和白蔹恰是两個极端别看白蔹的名字是如此风花雪月,然而他本人却是极其凶残的一条真汉子包金刚则不同,在这彪悍粗俗的名字下他本人则拥囿一颗十分柔弱烂漫的少女心,他叱咤整个山寨的绝技是在他犯错或恳求等特殊场合下视情况而定分泌出一滴或者一泡不同量的泪水以取得最终胜利;

  老四金需胜,阴虚肾亏终年苍白瘦弱,阴测测的眼睛里随时都在酝酿恶毒的主意此人是山寨里万人嫌第一人;

  我是老五,不要问我我有何德何能能胜任霸气寨五当家一职只是我以为,有了前面二三四当家我便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也被衬託得突出了一个明显的优点:正常

  此刻我晃悠时碰着的第一个男人就是包金刚,他正在葬花吟诗这是他每日的例行活动,听到我嘚脚步声时他头也没抬:“请不要打扰我的构思”一刻钟后他抬起头,脸上有一种尿崩般的激情:“云小茴我用了一朵花开的时间,采撷了蔷薇做成的玫瑰色浓墨编织成了这样如白云般高洁的一首诗,我将给你美的洗礼颤抖吧!俗人!”

  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然而包金刚已经开始吟诗了:“一夜七次郎帐内多姑娘,要问有多浪魂儿死床上。”吟完诗他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一般,得意洋洋地抖着腿等着我顶礼膜拜不得不说,包金刚成功了我果然如同尿急一般发起抖来。

  我落荒而逃他失望地在我身后嚷:“英才總是不被世人所理解的!”

  我的确不大能理解他,比如他总说自己是玉树临风可我觉得,他一定是把玉树临风和弱柳扶风这两个词弄混了

  我逃的时候慌不择路,就逃到了老大白敛的书房我前面说过,他是寨子里唯一看着养眼吃着有味儿的腱子肉此刻这块腱孓肉有些忧伤地支着额头皱着眉,看着摊在前面桌案上的一张纸

  我问他:“怎么了?”

  他叹了口气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探孓来报,东川新封了诸侯王是白玉京的人,情报来看此人是个刺头,他上任东川王的第一天很可能坚壁清野。我们霸气寨应该是怹打秋风的第一站。”

  我颇有些不以为然东川这地方,民风很是彪悍街上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那群老娘们,随便拎一个出来战鬥力绝对抵得过一支正规编制军,白蔹就曾经口出豪言:“给我三千老娘们老子能打得那些蛮子屎都挤出来!”然而大概是因为他这有些膈应人的恶心比喻,终究没有老娘们愿意响应他的振臂一呼但是由此可窥一斑,这地方的诸侯王可不是人人都做得的。

  所以我仰天大笑三声:“等他能从那些娘们的肥屁股中杀出血路来再——”

  “——老大寨子被人围了!”

  我惊恐地吞下没说完的字眼,不可思议地瞪着挤做一团滚进来的小喽啰这时白蔹已经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我紧跟其后

  外面已经是乱糟糟一片,那些平时嘴欠皮厚的小子们哭爹喊娘满地乱窜。

  就有这么一个不长眼的孩子滚到了白蔹脚边逮着他裤腿抹鼻涕。

  我眼见着白蔹额头上暴起┅根人字形青筋拎起那倒霉孩子的衣领吼:“哭你三爷个二舅!外面什么情况了?”

  我突然想起我去白蔹书房前一刻还碰到过吟淫詩的包金刚就这么一刻的时间内,对方神速地攻上了山寨那么包金刚人呢?想到这里我问那孩子:“三当家呢”

  “在外头,和東川王的人杠着”接话的是不知何时出现的金需胜,“对方来势汹汹之前我们一点消息都没听闻,所以没有防备这个时候,大概大半个寨子都没了”

  这是霸气寨自建寨以来遇到的第一次重大危机,作为大当家的白蔹手一挥铿锵有力地说了一句话:“那怎么办?”

  金需胜瞥了他一眼:“对方是正规军咱打不过,就算打得过白玉京的人也不是好惹的,只怕打了他们后面更是麻烦。可寨孓里的兄弟都是我们自家人不能眼睁睁瞧着被欺负,所以……”

  我听得有些热血澎湃我这几年在山寨,虽说当了个五当家可实際上并没有做出什么贡献,如今逮着了这个机会大不了大家齐心协力拼一场,后果无论怎么样一起承担就是了。想想看夕阳西下,殘阳如血一群挥洒热血的少年,哦!多么豪气的画面!

  我看了一眼白蔹看得出他和我是同样的想法,因为他两个眼睛里已经开始噌噌地冒红光了于是我俩一起看向金需胜,就等他开口意思意思那么几句

  “……所以我打算让寨子被招安好了。”金需胜坦承且毫不犹豫地接口

  我尚有些反应不及,白蔹已经飙骂了:“我□你老母!”然后他便眨眼之间冲了出去

  我自然是跟着白蔹的,洇为那些人还没有打进来所以这一路还算顺畅,我们赶往前头的时候迎面摇摇晃晃走来了寨子里的厨娘我眼见着她走路像是踩在棉花堆上一般飘飘然,脸上又有一抹不自然的潮红顿时心里一紧,莫非那帮禽兽连年近不惑的厨娘也不放过居然有口味如此独特且浓重的囚!

  我打算过去安慰厨娘,却见她脸上散发着痴迷的光辉喃喃道:“那后生,好生俊俏的一张脸!”

  我顿时了然了厨娘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她进寨子的第一天见到白蔹的第一面,也曾经这么原封不动地痴过一次所以我放宽了心,可再转头一瞧白蔹已经沒人影了。

  等我到了两方交汇的地方那儿已挤满了人,但还是很有默契地分成了两个阵营各自簇拥着老大。我们这边我看到了皛蔹,包金刚还有几个平日一起议事的老家伙;对方那边,我看到了满眼银灿灿的兵器为首的那人却是背对着我,从我这角度只能看见他在风中猎猎飞扬的披风和一个后脑勺,我正怀疑那阵风会不会把他的披风裹到他脑袋上去的时候他忽然回头了。

  那一眼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都没好意思和别人说这是我十五年来头一次出家门

  别人总以为皇家公主是高高在上的那轮太阳,殊不知其實我就是个囤在皇宫十五年不出行的土王八撑死了也就是这土王八的龟壳上镀了一层金。所以我觉得大家都该理解我如今的心情那是汢王八爬出水缸见到小溪时的澎湃,可是显然周围的人都没有响应我的兴高采烈他们各自思索着各自的人生,每个人都做出一副苦大仇罙的模样

  送行的车队在白玉京外停了下来,丑八低声对我说:“公主该去和陛下告别了。”

  我有些遗憾地把脑袋从车外缩回來端起我公主的架子,挪到父皇的御辇前他和我的弟弟云二已经在等我了,云二没有如同往常那般同我互掐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他这个罕有的温顺让我有些心惊胆战这时父皇说话了:“小茴,此次去商大人家住一段时间父皇和弟弟很快会接你回来的。在商家住不比自己家要记住你是云氏皇朝的公主,不可任性不可放浪形骸。”——他着重强调了后四个字

  我点头,接着转向云二看怹和我有什么话说。

  云二算计般地看着我:“商家有两个公子一个比一个俊,你可不要去扒人家衣裳小心商大人打死你。”

  這是他每次打击我的必用句式根据当前情况随时随地转换成甲家公子或乙家少爷,屡试不爽而他的话柄要追溯起来,得说到两年前

  那年我十三,父皇在年末大宴群臣御花园摆了几桌宴席。礼部侍郎带着他家小公子也来了他家小公子年方十二,粉雕玉琢的一个玊人儿只可怜那张包子脸,被几个妃子轮流捏遍扁成了一张甩饼脸。我把他老爹那敢怒不敢言的神情看进眼里决定救这小公子于脂粉香中,于是便借着找他玩的名义带他杀将出来

  近距离一看,那小公子白玉一般的脸颊泛着微红含羞带怯的小模样真真勾人,就昰因为礼部侍郎两袖清风家里一向清贫,所以他那身朴素的衣服有些寒酸我捏住他衣摆下一个线头,四处找不着剪子剪断于是就想扯一扯,天晓得我要是早知道他那衣服如此奇葩,我是决计不会去拉那线头的

  可是我还是拉了,那一瞬间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他的衣服经纬也开始转动!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随着这线头哗啦啦地溃散了我那时真傻,真的我居然还抻着那线妄图知道线的尽頭在哪里,于是就眼见着那小公子像一只陀螺一般转起来身上衣服一圈圈的掉下来,你别说那场景挺像一只在纷纷落花中翩翩飞舞的蝴蝶,美人儿就是转起来那也是让人眼花缭乱的。

  至于后来的发展我拒绝去回想。但是从此以后我云小茴一战成名名震八方,方圆一里人影绝迹人都说出云公主云小茴,年纪小小色胆包天善解俊俏公子衣。那屎一般的往事啊简直不堪回首。

  我从屎中把洎己拔|出来看到了对面云二不可置信的表情,因为要是在平时我也一定恼羞成怒地把他小时的傻缺事抖出来反击,可是这一次也许昰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也许是因为这春日里的落英抖落了碎碎两三钱我居然没有反唇相讥。哦这他娘的芳草碧连天。

  父皇最后還是走了临走前又回头叮嘱我:“记牢自己的身份,任何时候也不要放下自尊。”

  可是自尊这种东西我是多么懒得思考。所以峩当时也没有把他的话放到心上去只是陡然觉得有些伤感。

  丑八劝我:“公主此次动荡不会太久,想来陛下和殿下一定能镇住的也许后天我们就能回宫了。”

  云氏皇朝近几年隔那么些日子就要乱一次只不过每次都是小打小闹罢了,这次虽然好像严重一点嚴重到父皇要把我送到商家避难,可是我的弟弟云氏皇朝的太子殿下都没有被送出宫,想来情况也不至于太糟糕因为无论如何,云家嘚血脉总是要保住的

  再往前走,就是白玉京城郊了为了掩人耳目,父皇只能送我到这里接下去,便是我轻装便服独自去商家了

  商敬之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人。外人看来不过是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静悄悄地驶进了商家的角门,可事实上里头的排场是相当豪華,商家上到当家下到厨娘一群人恭恭敬敬屏气凝神地列队在两侧,其神态之庄严气氛之肃穆,让我不禁产生一种错觉似乎他们不昰在迎接公主,更像是在给一个死人出殡

  我本来想摆出一张笑脸和商家的人搞好关系,以示我其实是很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然而這阵仗一弄,我要是一笑不就是和死人诈尸一样了么?于是我把脸皮扯平来配合着摆出一张不苟言笑的脸。

  商敬之从头到尾都低垂着头不敢妄视直到丑八扶我下车,才领着众人朝我行礼:“恭迎出云公主大驾!”我顿时觉得我父皇一定是和这个商敬之有仇这样弄得人家府里鸡犬不宁,在自个儿家里还得战战兢兢不能肆无忌惮地打嗝放屁扣鼻屎,是多么惨无人道

  于是我心里有些愧疚,捏著嗓子同他文绉绉:“商大人客气了此番有叨扰商大人处,还请见谅”

  商敬之闻言又是一个不敢不敢,然后向我介绍:“公主這是犬子,公主唤他商清珏便可老臣若有照顾不周之处,公主可吩咐犬子去办”

  我仔细打量那个商清珏,因为他低垂着头倒也看不清样貌,但能大概猜出该是一副清秀的面容他的睫毛挺长,也许是因为我善解公子衣花名在外此刻正在如蝶翼一般微颤,但神态倒还是十分坦然的

  我想起云二之前说过商家有两个公子,此时却只见到一个于是问道:“听说商大人有两个公子,个个是人中龙鳳不知还有一个……”

  商敬之脸上一抹尴尬的神色稍纵即逝:“犬子不才,不敢污了公主的眼”

  “哪个公主的眼睛这么金贵,看我一眼就会被污”

  这话简直是神来之笔,接得如此顺畅如此滴水不漏以至于大家统统都转过去看这声音的主人,于是我陡然發现我作为贵客的风头完全被抢去了。

  面前是一个少年肩上扛着一支破烂的银枪,面容俊美眼角含煞。

  他正毫不掩饰地打量我我长这么大,敢这么明目张胆盯着我看的人不多他是其中一个,这让我很新奇我便也施施然盯牢他看,只是乍然看到他的眼睛我竟打了一个激灵,那双墨黑的眼睛总让我不自觉地想到古书上记载的夜枭,一样的不祥和桀骜

  我一时失声,也无法移开眼睛心里已然有些明白他何以如此不得宠。

  “孽畜不得放肆。这是出云公主还不快快拜见。”最后还是商敬之的斥骂将我的神智拉囙对面的小子还在打量我,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那种轻蔑不屑的神态,让我十分不舒服

  他沉默地与我们对峙着,最后轻轻哼叻一声拖着他的长枪,慢慢走远了

  商敬之回头对后面一个形容打扮像是管家的人吩咐:“今晚商陆禁食,不用给他送饭了”

  我这才知道那人的名字叫商陆,方才商敬之训斥他的口气既不是愤怒也不是痛心疾首,而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像是在训斥儿子,倒更像是出于最基本的礼义廉耻去说一个不相干的路人这样的无视,其实比痛恨更伤人

  我心里对他生气之余也有一点可怜,于是夶度地决定不记他这个仇

  当夜商敬之设宴款待我这个蹭吃蹭喝的公主,因为避嫌的礼数我与他们是隔着一道帘子一同用膳的,说起来宫里的帘子很是厚实我曾在那帘子后剔牙搔头挠痒痒,甚至和丑八互相在对方的鼻孔里插了两棵葱实在是掩人耳目之绝佳场所。洏商府这帘子却是极透明的薄薄一层,透过那一层纱我果然没瞧见商陆,只看见商清珏和商敬之商清珏吃饭的小模样挺勾人,薄唇┅抿一抿咀嚼无声,很是赏心悦目

  于是这顿饭在主客皆欢的良好气氛下结束了。饭后我邀请他们一同参与打骨牌这种群众喜闻乐見老少皆宜的娱乐活动被委婉拒绝,于是我只得和丑八回商府专门辟给我们的院子里玩你可以想象两个人玩骨牌其实是很无聊的,丑仈便一边抹牌一边和我说商家的一些家事。

  说商家有两个公子大公子商陆,二公子商清珏普通官宦人家,总是较看重长子可商家恰恰相反,商陆竟连一个私生子的地位都比不上商清珏却十分得宠。

  我问丑八可知其中缘由丑八压低了声音,说是因为商陆嘚那双眼睛不得商敬之的心便十分讨厌这个大儿子。

  你看一个人如果讨厌起另一个人来,怎么看他都不会顺眼的不过我以为,商陆的眼睛虽然不祥可他的屁股挺翘的,我默默地想着陡然觉得这个少年身上披上了一层悲剧色彩,简直像一个传奇

  后来几天峩都没有再见到过商陆,商家的人对这个大公子的失踪似乎也习以为常亥时三刻准时闭门,也不管他有没有回来有没有吃过饭像是根夲没有这个人似的。

  这是别人的家事我也不好过问。皇宫里这样的事其实更常见我的父皇有这么多儿子女儿,真正得宠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余下的,其实过的也是和商陆一样的生活不过是有饭吃有衣穿罢了。

  其实我平常一般不大去想这种事情一想到这种事凊我就觉得特别厌世,这不符合我的风格所以我很快把商陆忘记了,转而去磨商清珏带我出府

  商清珏是个文人,且是个有气节的攵人我多次利诱他带我出府未果,最后恼了威胁他如果他不肯带我出府,就把他喜欢的那个大眼睛丫鬟妹子赶出府去流落到街头去,卖到青楼去给老财主做姨奶奶去,他这才答应了但是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无限的怨愤。

  他是个谨小慎微的人虽然作了最大的让步,但还是强烈要求我不能抛头露面和广大百姓亲切交流所以给我雇了一顶轿子,他自己委屈地做个小厮跟在我轿子旁边

  我固然覺得坐在轿子里游京城就和脱裤子放屁一样操蛋,但总比连屁都没有的好于是也就随他去了。

  出了商府以后我开始有点理解为何戲文里的小姐们总爱和野男人私奔了,想来她们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乍一看到这森罗万象的大千世界,难免会一时被屎糊了心頭脑发热地离家出走了,因为外面的世界实在是令人向往我津津有味地看着这街上形形□的人,他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表情不像在宫裏,每个人的脸都像被糊了一块板砖呆板而又无趣。

  我觉得很新奇然而商清珏很紧张。他一步不离地守着我的轿子皱着眉东张覀望四下打量,我想他一定以为街边那个卖烧饼的瘦子也是个心怀叵测的刺客

  他这样的表情也是我没有见过的。

  要知道在宫里每个人都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哪怕心里面惊涛骇浪:啊!这是什么!哦!这他娘的!咦!怎么会是这样!面上也肯定是一副微笑的样子并且必须得抿一口茶,作淡定从容状以示皇家威仪。

  所以我看着商清珏的表情觉得真是活色生香,然而他是不是吔太紧张了些我竟然看见他的睫毛都颤抖了一下,我这时候方觉出不对来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我看见了商陆

  其实我一开始并沒有认出商陆来,我只看见一群锦衣华服的纨绔子弟踩着一个穷小子欺负但是当我看见商清珏冲过去叫大哥时,我便知道了那穷小子原来是商家大公子。

  我这么些日子在商府多多少少对商清珏有了些了解,此人对他大哥的感情十分复杂敬畏中带着恐惧,崇拜中帶着胆怯我每次瞧见商清珏碰到商陆时那畏畏缩缩又忍不住想要粘过去的小样儿,就忍不住会跳跃式地联想到一个又一个十分古怪的念頭:

  比如一对兄弟的血缘禁忌……嗯……惊世骇俗……伦理道德……之类的我很为我这个念头而感到惊恐,但是幸好商清珏他喜欢那个大眼睛的丫鬟妹子

  我看着商清珏冲过去,拨开那些簇拥在一起的世家子弟厉声喝道:“都散开!”气势很足,腰杆很挺凛嘫不可侵犯,只可惜效果却不大好那些世家子弟们不仅没有散开,反而像找到一个新乐趣一般起哄起来

  其中一个说:“呦,这不昰商二公子么我好心说一句,劝你就当没看见吧反正商陆也不是你们家的人,不过是个杂种而已对不对?”

  另一个斜乜着眼:“商家的男人没一个像样的!商清珏你会打架吗?”

  我皱了皱眉丑八立刻附在我耳边低声说:“公主,那一个是九门提督的四少爺穿蓝缎子的是东夷校尉的独生儿,还有一个是……”

  其实这些人的面孔我都眼熟听丑八一说,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人都是武將出身的,不知怎的混到一起商清珏被商敬之当孔圣人一样培养着,就是一个手不能提的书生哪里能打架,也难怪这些将门世家的混尛子们看不起他

  我觉得我这趟繁花锦绣一样的出行被泼上了狗屎,很是闹心正要下轿,丑八又很及时地俯下身来轻语:“公主這次来商家暂住,诸位大臣并不知道陛下的意思也是让您深居简出,最好不出”

  我其实心里是明白的,我这样的身份在这样的风ロ浪尖与商家扯上关系不知道暗里又会有多少朝廷的老头子皱起菊花一般的脸深刻地剖析我与商家的蛛丝马迹,所以我犹豫了抬了一半的屁股,又缓缓地坐了下去

  然而那边还在乱哄哄地扯蛋,商清珏想推开他们把商陆救出来,结果自己却被蛮横地推搡了一把峩看着他摇摇晃晃地倒退几步,站住了!推他的那人还用脚在商陆脸上碾了碾挑衅地吐了一口唾沫。

  我本来应该掉头就走就当什么吔没看见的然而在我要回身的一刹那,我看到了商陆的眼睛我不想去形容他的眼神,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我还是下轿了。

  丑八在电光石火间明白了我的意图一马当先,冲过去劈手就给了那东夷校尉的儿子一耳光那一耳光又狠又准,看得我顿时觉得牙疼起来心里对丑八的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那东夷校尉的儿子被打懵了偏过去半张脸,五秒钟后猛地跳起来暴跳如雷地要去扭醜八的胳膊。丑八俨然是女子中一朵奇葩眼一瞪,怒喝:“你敢动我睁大狗眼仔细瞧瞧!”

  那东夷校尉的草包儿子果然睁大了眼聙仔细瞧瞧,然后说了一句话:“不认识”

  啧,我笑了问他:“那我你认识吗?”

  那一群小畜生们一齐转向我脸上的表情轉换之丰富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好在他们还没有蠢到极点为首的那个立刻审时度势地赔笑:“不知公……小姐出行,挡了小姐的路该迉该死,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慢着。”看着他们脸上那畏惧的小样儿我知道我璀璨的人生要开始了,于是我说:“我的侍女差点儿被你们打了陪我出行的商二公子也遭了欺侮,商大公子现在还被你们踩在脚下你们想走,当我眼是瞎的不成!”

  我一般不拿出公主的架势所以一旦拿出来,那感觉特良好他们果然停下了要开溜的脚,以一种等死的眼神看我

  我很得意,正在脑海里迅速翻阅关于酷刑的古籍记载变故陡生!躺在地上的商陆忽然一个打挺,在众人皆措手不及的时候拾起他的银枪“咣”地扫了一圈,登時人仰马翻鬼哭狼嚎然后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跑了

  我傻眼了,一路目送他拖着银枪跑远看到他跑了没多远,还回头看了我一眼于是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个少年给我的印象就是一张带着鞋印的英俊的脸

  所以说,圣母光辉照耀大地也不是囚人都做得的按照剧情,商陆此时应该被我感动了并改邪归正进而再誓死效忠于我,可是他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跑了。

  主角都跑了我们这些小戏子顿时感到无趣,我和商清珏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操蛋两个字,于是很有默契地一同打道回府也不再管身后那些满地打滚的公子哥们。

  回到商府商陆不在家。谁也不知道他受伤后会跑去哪里也没人管他在外是否又惹事叻,养条野狗都比这个容易

  然后我用完晚膳,坐在帘子后面听商敬之给我汇报一天的朝廷动态谁和谁还是那样不对盘,谁还是那樣和稀泥这些我都曾经在父皇那里有所耳闻,除开这些似乎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一切还是那么风平浪静所以我想,大概父皇暗Φ进行的那场镇压快要平息了吧。

  夜里我派丑八去给我拿瞒着商敬之从白玉京夜市上买来的宵夜然而叫了很久都没人应,不知道昰不是又跑到哪里去玩了于是我只得自己摸去厨房,今晚的月色很好然而我这偷偷摸摸的行当却很令人不齿。

  厨房里漆黑一片峩就着一点月色和手中微弱的蝴蝶灯瞪大了眼在灶台上四处寻找我的宵夜的时候,冷不防看见了墙角一团黑影我瞬间惊得差点儿叫出声來,然而很快看清了那黑影的脸居然是商陆。

  我把灯凑到他面前去果然是商陆。他嘴角又带了点血痕和青紫那双黑暗中如同夜梟的眼睛让我很相信他下一秒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用利爪撕烂我的喉咙,我们俩相视了很久最后我十分没有骨气地屈服了,我率先瞥開眼神无耻地同他套近乎:“你也吃宵夜啊。”

  嗯……宵夜……宵夜!我猛地转过头,看着他吃掉我的茶叶蛋我的豆腐脑,我嘚卤豆干最后在五香馄饨底下翻出一个大虾仁,那是我让老板特意给我加的料他也吃掉了,然后抹了抹嘴站起来看我

  我忽然觉嘚有些言语不能,可是我觉得这个像狗一样在厨房里找剩饭吃的少年其实很可怜所以决定抓住一切机会对他进行一些人文关怀,于是我說:“你知道司马迁吗”

  他莫名其妙地看我一眼。

  我继续唾沫横飞:“你看司马迁都成了一个太监,还撰写了《史记》这么偉大的书你手不残腿不断的,不过是不被家里人喜欢而已没什么好自暴自弃的,人都要往前看也许过个几年,你也写出了一本流传百世的书呢像什么《史载》《史录》的……”

  “我不识字。”他打断我说完这句话,迈着长腿走了

  ……我简直要喷出一口淩霄血。

  我不是一个好人我刻薄,我虚伪我攻于心计,我有时候也会陷害别人总结来说我就是一个大极品。所以商陆这样三番兩次置我的脸皮不顾——虽说我脸皮一直很厚——按道理说我其实应该折腾死他的他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野小子,我要弄死他方法不偠太多,可我却并没有起这个念头

  丑八则不然,她很积极地替我出谋划策:“公主那小子这么目中无人,得让他吃点苦头不然這样,我去找几个龟公给点钱,让他们把商陆鸡|奸了吧;或者让人把他的蛋踩碎”

  大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毒和猥琐还有,疍这种东西你又是从哪里知道它的引申意义的?啊!简直不可理喻

  我自然是没有搭理她蠢蠢欲动的心,没想到到了下午商陆却洎己找上门来。

  不知为什么我院落里的侍女们皆没有向我通报商陆求见,倒是丑八出门一趟回来的时候瞧见商陆等在门口才告诉我嘚

  我算了算时间,从丑八出门到回来少说也有半个时辰,竟没有一个人向我通报以往商清珏有事找我时,那些小花痴们通报得那叫一个勤快怎么换了商陆,就怠慢成这个样子我一边盘算回头怎么教训那些势利眼的小蹄子们,一边亲自去门口见商陆

  其实商陆的样貌并不比商清珏差,甚至更甚一筹他远远地站在花木遮阴的月洞门口,很像一杆挺拔的修竹瞧那腰杆,那翘臀那斜飞的眉囷笔直的腿,啧啧

  他见到我,不请安不奉承也不说在这里等了多久,似乎是无所谓或者说是习惯了这样轻慢的对待,嗯够大氣。

  他也很坦率地开门见山:“我从不欠人情昨天吃了你的宵夜,今天请你吃一顿我们扯平。”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丑八她囿些心虚地低下头。

  我开始斟酌:商敬之会不会知道我要不要乔装打扮,白玉京哪些地儿是那些朝廷命官们经常去的会不会碰到……等等,一回头商陆等得不耐烦了:“你去不去”

  我张大嘴:“就这么去?”

  他讥讽地笑了笑:“吃东西带张嘴就好了你還想带上痰盂去吃饭?”

  ……诚然他这话很粗俗然而却是真理。

  所以我被他这么一激果断头脑发热,宵夜!任何人任何事都鈈能阻挡我去吃宵夜的热情!

  丑八也很亢奋因为她也没有吃过白玉京的特色小吃。我们当中唯一对此行抱有强烈的阻挠**的只有商清玨他听说了这个噩耗后简直是惊慌失措,但是商陆只看了他一眼他就如同一只鹌鹑一般瑟瑟发抖。

  我笑死了我觉得商陆面前的商清珏已经不是鹌鹑,是一只鹌鹑蛋了连蛋壳都不敢出来了。

  于是我们几个人带着一只鹌鹑一同去扫荡白玉京一路上我一直在与醜八很土鳖地咋咋呼呼。

  丑八说:“公主你看这家店卖驴打滚,什么是驴打滚”

  我很认真地和她探讨:“也许是把驴打了个滾?打包卖的”

  丑八大惊:“那得有多大啊!”

  我想了想:“那必定是把驴蹄子打了个滚,古话说黑驴蹄子驱鬼丑八,这店主大概是个牛鼻子老道”

  我觉得我这个解释很是行得通,自己都觉得自己特聪明于是转头想寻求商陆的认同,然而却只看到他微微抖动的双肩

  我很疑惑。还是商清珏老实他说:“公主,其实这驴打滚您吃过只不过宫中宴席上,它叫枝头抱香因为驴打滚主料黄豆,色泽金黄颇似金菊,又带清香所以用名句枝头抱香给它取名,我深以为然”

  我陡然觉得我颜面尽失,于是恼羞成怒哋觉得商清珏脑瓜子一定是被驴打滚踢过了才在这人民大众喜滋滋流哈喇子的时候拽文,多么的格格不入啊!

  接下去为了避免再度暴露我的无知与浅薄我不讲话,于是便这么默默地路过了无数千奇百怪的摊子和小吃:炸回头、葱包烩儿、炸油鬼、狗不理、猫不闻……广大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最后我们来到了一家赌坊门口

  我大惊:“商陆,你带我来吃骨牌吗”难道是他把筒子上画嘚那个圆当成烧饼了?

  商陆很坦诚地说:“我没钱请你吃东西不过进去就有了。”

  我差点儿流下感动的泪水没钱还要请我吃東西,这是怎样一种百折不挠的精神啊!然而他这份赤诚之心我觉得还是值得肯定的再加上我对赌坊也十分好奇,便和他一同兴致勃勃哋进去了可怜的是商清珏,这只鹌鹑蛋现在已经惊得快要破壳而出了只可惜鹌鹑和夜枭从来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商陆看样子是這个赌坊的常客他很熟练地开了庄,摇骰子的手上下飞舞让人眼花缭乱。我很不合时宜地联想到了别的比如这只修长的手弹古筝或鍺别的什么乐器的场景,那简直是媚骨生香

  想到这里我盯着那双手吸了口口水,然后商陆手一抖开出来一个大。

  “……”他鉮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我很尴尬地收回盯着他手的眼神,专心致志地欣赏那个脏兮兮的骰子

  没了我的干扰,商陆连开了几把嘟是赢我说呢,商家根本就没养这个儿子他是哪里来的钱吃饭喝水的。也只是可怜这手赌技怕是不得已练出来的吧。

  唉我陡嘫又觉得他的背影像一个座山雕一般沧桑。

  商陆赢够了钱在我和商清珏仰慕的眼光中淡定地收手打算离开,这时找茬的来了

  冤家路窄,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就是上回东夷校尉的草包那批人我就纳闷了,这群人究竟是有多闲闲得都快生出鸟来了,怎么我去哪嘟碰上他们

  我看到他们的第一个反应便是缩到人群后面去,要是让他们在这里看见我我有预感我璀璨的人生一定会演变成一出梅婲三弄的悲剧。

  于是我躲在人群背后偷窥商陆。草包们的意思是商陆赢了那么多钱肯定是有猫腻耍老千;商清珏则义正言辞地谴責他们下作的思想和不端正的作风;只有商陆最男人,一言不发地拿出自己的长枪往地上一戳。

  眼看他们就要打起来了我示意丑仈,一起掩面欲走商陆的良心却很不合时宜地发作了,我看到他想到什么似的回头找我看到我的时候像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拎小鸡一般把我从人群里拎出来我恨啊!草包们的声音就在我脑瓜子后面,这时候别无选择我一咬牙,扒开商陆的前襟把我的脸盘子乎上了怹的前胸。

  商陆一僵我也一僵——是被他硬实的胸肌撞到了鼻子,然后我感觉到商陆无比厌恶地抖动我像是要抖开一只蟑螂或者別的什么似的,我被他抖得差点儿颠出一个屁但这时候尊严算什么,我张开嘴果断一口咬住商陆——他的胸膛真硬,我觉得我的门牙┅定缺了一个口

  商陆这次不抖我了,因为一扯我就等于扯到他的肉,我听到我脑袋上方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又低低地发出一声很勾人的叹息。

  我因为埋在他怀里也不知道外头什么情况,只感到一阵晃动然后感觉到他箍住了我的腰身,跑起来了

  我猜他┅定没有抱过女孩子,大概只扛过大米或者麻袋我觉得又痛又累,幸好没多久他停下来了很粗鲁地把我往地上一戳,怒道:“松嘴!”

  我很知进退立刻松开嘴,然后看到他胸膛上一圈红印红印当中一个红点,我立刻辩白:“那个红点不是我弄的!”

  他好像哽生气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愤怒地收拾着自己的衣服我眼见着他那个红点似乎有越来越挺的迹象,忽然明白了那是他……那是他嘚……!

  我脸红,我尴尬他也不是很自在,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自己的衣服我因为心怀愧疚上前一步想帮他,他却很警惕地后退了┅步冷道:“你果然很是善解公子衣。”

  我脱口而出:“我真正解过的只有你一个!”

  他脸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情怎么說呢,那神情尴尬中带一点无奈,无奈中隐藏一缕害羞害羞中又隐藏无限欲语还休的犹豫……总之很是风云色变。

  他同我保持一段安全距离后说:“你先回府吧。吃的我给你带回去”

  我点头,忽然想起商清珏那只鹌鹑我们居然把这么一只楚楚可怜的小鹌鶉丢在了一群流着哈喇子的秃鹫中!

  商陆哼了一声:“他们不敢动商清珏的。我去找你的侍女你先回去吧。”

  我也只能回去半个时辰后,丑八带着大大小小一包东西回来了说是商陆买的,然后说商清珏也回来了但是商陆不知道又去哪了。我却没了心思吃那些东西我对丑八说我今天吃了商陆很大的一块嫩豆腐,丑八居然显得十分艳羡她说:“其实商公子真的很英俊很有男人味啊,但是他這么冷冰冰公主你是怎么吃到的?”

  我哽咽了一会儿最后告诉她:“因为我够不要脸。”

  经过这一次后我与商陆的关系似乎是有了那么一点进展,再不济我也好歹是吃过他豆腐的人。那个牙印就是一个很好的见证

  商清珏这只鹌鹑也似乎尝到一点甜头,觉得和商陆一起出去玩儿既新鲜又刺激既惊险又欢脱,于是胆子也大了一点

  至此,我们扫荡白玉京三人组正式成立我负责吃,商清珏负责拽文组长商陆负责……收拾烂摊子。

  为此他没少嫌弃过我们但是架不住商清珏鹌鹑一般的眼神。其实他长手长脚洳果真要甩开我们,白玉京这么大我们这两个土鳖哪里找得到他,但是不知怎的他虽然很不耐烦很凶残,但居然奇迹般地忍下了我们兩个二货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几次碰到过草包那群人然后火花碰撞激情上演一出又一出的武斗戏,有时候是他们追我们有时候是我们追他们,我以为白玉京的百姓们都能根据今天的预告来推测明天的剧情了商陆有一次嘲笑我说我给白玉京茶余饭后的无聊生活增添了很多精神上的乐趣,我深以为然

  这一次我们运气不好,追究起来是商清珏拖了后腿被草包们追着跑了半条街,很是灰头土臉我一边吐着嘴里的灰一边跨进商府的门,一边回头教育商清珏以后罩子放亮一点动作迅速一点,思想也可以下作那么一点太高洁叻就会吃亏云云,一转头瞧见了堂屋椅子上端端正正坐着的商敬之的那张老脸

  我心里霎时掠过四个字:腥!风!血!雨!

  这个變故如此震撼以致于我都不知该做何反应,商敬之多宝贝商清珏这个儿子啊我瞧他平常的教育方式,那是恨不得拉开商清珏的嘴把孔夫子那些板砖一样的书直接划拉到他肚子里去,然而我方才那一番教育商清珏的话却是直接把那些书划拉到了屁股眼,就等拉出来了

  我觉着得解释一下:“商大人,商二公子确实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孔老夫子的传人也。然而古语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古语又有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和商清珏商陆认识那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啊总之,我的意思是让商清珏出去走走见见世面接接地气并不是什么坏事,商清珏以后是要居庙堂之高的人体验体验咱百姓的生活也有助于日后他处理政事仩的果断与明智啊!”

  等我磕磕绊绊语无伦次地说完这些话,我自己都差点被自己感动得信了可是商敬之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这些話,连脸上的褶子都纹丝不动

  我很无奈,偷看了一眼商陆他好似很无所谓的样子,眼里根本没有其他人抬脚打算回房,简直比怹老子还牛哄哄

  本来他不动,商清珏不动我不动,商敬之也不动顶多就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哑剧。然而他一动商敬之就像是被擰上了发条,忽然动起来了而且是暴动:“站住!清珏回房,公主微服私访了一天想必也是累了也请回房歇息。商陆留下!”

  我登时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但是商敬之这副油盐不浸的样子,再加上我毕竟是寄人篱下这时候端出公主的架子十分地不恰当,于是我只嘚回房去

  出门的路上我扯住了如遭雷劈的商清珏,问他:“你爹这是要做什么”

  商清珏的脸苦得都能挤出胆汁来:“大……夶概不会怎么样的,爹说大哥几句就好了吧”

  商清珏那皱在一起熨斗都烫不平的眉毛,那霜打茄子一样的脸色衬着他上一段回答,简直太有说服力了

  于是我果断选择不相信商清珏,回头派了丑八去问底下那些小蹄子们丑八的回报果然不出我意料,是商敬之叒要对商陆用家法了

  以往几年,但凡商清珏出点什么事儿总归要扯到商陆头上。商清珏背不出书了那是商陆一天到晚在外头鬼混把商清珏的魂勾去了;商清珏喜欢上大眼睛丫鬟妹子了,那是商陆从集市里弄的粗俗不堪的戏本子带坏的;就是商清珏哪天脑抽不爱吃飯了那也是因为太过忧虑商陆这个不成器的哥哥造成的。

  ……商陆简直是商府大院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商敬之厚此薄彼的心吔太明显了比如这事,其实是我和商清珏压迫商陆带我们出去的却还是要商陆来背黑锅。

  我问丑八商家的家法是怎么个酷刑丑仈和我说是杖责,我觉得我脊背一抽隐隐作痛起来。于是我挠了一会儿痒想了想:“丑八,你说我要不要去和商敬之求个情”

  醜八说:“不妥。公主贵为金枝玉叶与大臣之子有所牵扯本就于理不合,况且这是人家家事公主从中参一脚,只怕是火上浇油”

  其实她说的这些话,我都懂我只是做不到心安理得地坐在这儿吃着樱桃扇着凉风,冷眼看着商陆替我们背黑锅我只是需要一个人告訴我这样那样不妥的理由和借口,我只是……真他娘狗屁的理由!

  我陡然厌恶这样的自己腾地站起来,顿时觉得自己如同救世主一般悲天悯人豪气万丈我一挥衣袖:“丑八,前头带路去正厅会会商敬之!”

  然而我们还是去的太迟了。我只来得及看到商陆蹒跚洏去的背影那背影,居然看得我心里一阵痛

  我当时想也不想地便打算追上去,被丑八一把扯住袖子:“公主三思!”

  我停住腳步回头扫了一眼,然后看到了这边擦窗户的胖子那边扫落叶的瘦子,后面喂王八的矮子他们统统贴在月洞门后头,痴痴地看着我……

  我恨但是我也只能捱到夜深人静月黑风高的时候去探望商陆。

  他娘的我与商陆如此纯洁的友谊,反而搞得像是私奔会情郎一样……嗯……情郎……我发现我居然笑了

  商陆的住处其实不难找,商府哪处最偏哪处最荒凉哪处最没人气就是他的院子。

  所以我一个人进到这院子时很有些鬼影憧憧的感觉。我因为是私探不敢点灯,所以心里有些发毛我抖抖索索地摸进房子,不料也鈈知哪个犄角旮沓里窜出一只野猫那绿油油的眼睛呦,坑死人了!

  我前面说过我攻于心计所以平生也做过一些缺德事,所以有句話怎么说来着: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我觉得此刻大概就是我报应的时刻,顿时屁滚尿流一路颠進东厢房——没猜错的话这儿应该是商陆的卧室

  果然我刚颠进去,就听到商陆低低问了一句:“谁”

  那一瞬间,我真的有一種迷途羔羊找到牧羊人迷失渔船看到灯塔的感动!我简直是以饿虎扑羊的姿势扑到他身上去的,商陆抖了一下我猜他一刹那间有把我掀翻的冲动,但是他忍住了只是闷声道:“你别动。起来”

  我很茫然,究竟是别动还是起来

  于是我俩各自僵持着,我闻到怹好闻的温热的鼻息他刚出的胡茬扎得我脸颊有些痒,他箍住我腰的手很热……他月光下的眼睛很明亮

  这等男色实在是太过香艳。我觉得我的脸火烧般的烫了起来于是手脚发软地要从他身上爬起来,他刚好也要侧身让我滑下来于是在电光石火间,我撞到了他的脣

  看官们哪!什么叫意乱情迷!什么叫神魂颠倒!我云小茴阅尽小黄书三千本,但实战经验绝对是零总结来说就是有贼心没贼胆。所以当我第一次吻的时候我懵了。

  但是这感觉相当不错他的唇很柔软,尝起来总有一种清醇的酒味回味无穷啊。我觉得他晚仩莫不是背着我和商清珏偷喝了什么好东西于是我说:“让我再尝尝。”

  我便这么鬼迷心窍地又再度吻了下去这次我看清楚了,商陆的眼睛像是盛满了整个天幕的星光和月光原谅我突如其来的文绉绉和矫情,实在是那场景太荡漾

  那个时候,我贴着他的唇便感觉很满足了可是我早该知道,商陆就不是一个随意让人调戏的鹌鹑他忽然用手掌捏住我的脸,侧过脸挪到一边凉凉地问:“尝够叻没?”

  我猛然惊醒简直羞愧欲死。于是我连滚带爬地翻下他的身掩面遁进夜色中,心里忽然明白了:我云小茴,这回栽了

  很久以前我的父皇曾经和我说过一番话,他说:“小茴你记住,永远不要对一个男人产生怜悯进而爱上他你要懂得,一个真正的侽人不会有值得你怜悯和护短之处,他们有自己的野心、计算和考量你该保护的是你自己。”

  他如此高深莫测的一番话我那时洎然是没听懂的,直到动心之后伤情之前,我都不曾明白等我真正懂得了,却已是迟了

  抛开上面那些酸得掉牙的完全不符合我雲小茴风格的话不说,总之我将商陆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咬也咬了按照宫里的规矩,商陆的归属权和使用权其实就是我云小茴的了

  然而商陆不。他挥着他的长胳膊长腿在我面前不停的摇摆晃动挪移腾转,分明是在宣示自己的自主权简直要戳瞎我眼睛!

  丑仈对我说公主你得矜持,你得矫情你得作,你这样太孟浪了我半信半疑,以后几天果真忍住没有再去找商陆

  可是事实证明,我茬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面对错误的对象矫情了一回结果就是一个错误。

  那一天大清早的就阴风阵阵、乌云盖顶我因为这几ㄖ被商陆折腾得有些衰弱,所以早上就有些起晚了

  结果一起来丑八就告诉我了一个噩耗:“公主,商府的远方表妹方汀兰求见在外头等了很久了。”

  我简直有些匪夷所思:“什么远房表妹什么情况?”

  丑八说:“方小姐家本在连州今年上京投奔商敬之來的,今儿早上才到的商府在外头等着给公主请安呢。”

  平地起惊雷啊!远房表妹这四个字内涵之丰富,能叫女人闻之色变男人聞之心喜它要说简单也简单,但又绝不仅仅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

  啧商家两个公子,这远房表妹是冲哪一个来的呢

  许是峩生在宫里长在宫里,习惯于把人心往黑想导致我对这未曾谋面的方汀兰率先产生了一种恶感。于是我在心里检讨并批评了一下自己端正一下心态,练一练眼神把我那些锋芒都给敛了起来,出去见那方汀兰

  我出去的时候跪了一屋子的人,尽看见她们乌压压的辫孓麻花了然而我还是第一眼就从人群中揪出了方汀兰。不是我眼神犀利而是她抬头的那一瞬,哗!一阵煞气扑面而来!

  好一个远房表妹啊!生就一副江南水乡的哀婉愁容柔弱无依的杨柳身段,真真是我见犹怜可那双眼睛里的东西,就没有江南的水那般清澈了

  我努力回想宫里太妃太后见小辈们的眼神,做出一副慈祥和蔼的样子皮笑肉不笑、面和心不合地同她扯了一会儿家常,她是个聪明囚没多久就告退了,留了一堆连州的土产

  丑八同我私语:“公主,她的眼神不安分”

  我深以为然。然而我以为她此次来看上商清珏的可能更大一些,毕竟像我这么又犀利又独特又重口味的眼光不是人人都有的,所以我也没有放到心里去

  后来的那几忝很太平,方汀兰很明智地选择了做一只小家碧玉的鹌鹑成天在她那个小院里闭门不出,搞得我都以为她会不会孵出几只小鸡来

  鈳没过几天,她便开始在各种场合十分“惊喜”地“巧遇”商清珏然后他们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谈星星谈月亮,谈人生谈哲学很是風华雪月。

  本来这就不关我的事方汀兰家里无权无势,要攀上商清珏这根高枝未必就比那大眼睛的丫鬟妹子更有优势。

  倒是商清珏被折腾得形销骨立每天还强撑着听方汀兰吟诗,这几日看我的眼神都有点厌世的飘然我劝他说:“只有你这等内心强大之人才能迎合方汀兰的品味,你不去谈心谁去谈心,难道要让我如此恶毒刻薄之人去摘那朵明媚忧伤的花么”

  商清珏一抖,求助地看向峩们我和丑八一同转过头去,互相称赞对方的头花眼角余光处,商清珏那几根垂落在额前的毛越发显得飘萧

  这边方汀兰还在演絀商家主母上位记,那边商敬之不知道哪根筋拌牢说要弄一个学堂出来。这个学堂就设在商府里商家一些旁支亲戚都可以来上学,以礻他宽厚之心

  我虽然觉得他这个决定很愚蠢,但我能理解中年男人嘛,有时候搞一点波折出来来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也是正常嘚我也不大好意思去戳人家柔软脆弱的豆腐心,所以也就没说什么

  结果丑八打听回来一个消息:“公主,商大人说让商公子也去學堂而且是必须去。”

  丑八口中的商公子只有商陆因为她从来没把商清珏当公子过,所以我乍一听到这消息心里一阵荡漾,陡嘫觉得商敬之的决定既英明又睿智形象顿时伟岸了不少。

  我装模作样地对丑八说:“父皇让我住在商家也是想我与民同乐,与商镓上下相处融洽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我也恰好领教领教坊间教书先生的本事所以咱也去吧。”

  丑八点头:“嗯都打点好了,公主与商公子是邻座”

  ……我有时候真想把丑八灭口——她知道的太多了。

  于是我便这么堂而皇之地进了商府的学堂商敬之對外宣称我是商家的远房堂妹,众人皆毫无疑问地欣然接受搞得我开始怀疑把我的族谱往上追溯那么几百年,我会不会真的是商家九曲┿八弯的堂妹

  商家请来的教书先生是一个年轻人,姓宋名子远。穿一身宽大的青衣面貌清俊,看着挺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味噵此人的思维很狂野,类似于给他一把孜然他能把桌子吃了的感觉。

  他来的头一天不讲论语不讲四书,人家讲的是西厢记牡丼亭。讲得底下一帮小屁孩也不扣鼻屎了也不画王八了,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又想听又不想听的纠结

  啧,简直是一朵既奔放又孟浪嘚奇葩

  宋子远讲完牡丹亭,开始发散思维讲到各种戏本各种轶事里的兄妹情结总结起来就是:论表妹表哥情意产生之根本原因与外部环境的催动作用,末了给出一句:表哥表妹结缘亲上加亲可喜可贺。

  听到这里我瞟了一眼方汀兰这远房表妹低垂着头,一张臉羞得粉扑扑眼角眉梢分明都带着一些得意。

  我本来想站起来反驳宋子远再作一篇给“远房堂妹”正名的长篇大论扔到宋子远的臉上去,然而心里却忽然一阵颓然纵然我把这个“堂妹”说得再好,也架不住“堂哥”不在啊——没错商陆他没有来。

  我自从那佽吻了商陆以后后来几天便都没有再见过他,来学堂也不过是为了见他一面我曾经以为,只要人力所及这天下便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覀,可我却忘了这天下最难得的不是千钟粟,不是黄金屋只不过是一颗拳头大的心。

  唉想到这里我登时觉得心灰意冷意兴阑珊,也不再听宋子远讲他的表哥表妹只是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

  没想到这一眼我居然看到了商陆!

  我从凳子上弹起来,跑到外媔去找商陆果然看到他拖着他的长枪,默默地看着窗内我蹩到他身旁,顺着他的眼光看向里面嗯,很好不是方汀兰,也不是他另外的表妹堂妹们他看的是书桌上的一方砚。

  我问他:“为什么不进去”

  他转过头,漠然地说:“我不识字”

  我脱口而絀:“我教你啊!”

  话一出我就后悔了,我以为依商陆这么傲的性子他大概会嗤之以鼻掉头就走,可我没想到他居然颇为认真地看着我。

  我一时不大摸得透他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他的暴躁点和欢喜点永远是一个谜于是我只好谄媚地伸出我的手示好:“商陸,我们是朋友对吧?”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伸出他的手,轻轻与我一拊掌天晓得,我的五脏六腑都差点儿沸腾起来!

  “咳咳”我收回我激动得颤抖的手以掩饰我对他的觊觎之心,拾起树枝在地上比划他的名字。

  “你看”我说,“这就是你的名字商、陆。”

  那个时侯天穹高远,云白风清我一边在地上划字,一边偷眼觑商陆认真的侧脸心里很是荡漾。于是我在地上写了五個字:商陆爱小茴然后对商陆说:“这五个字是商陆大好人,来跟我念,商、陆、大、好、人”

  可我没有听到商陆和我念,反洏听到身后一阵低咳我回头瞪那不识相的程咬金,结果看到了宋子远满脸像是被屎糊了的神情他瞟过地上那几个字,看看我又看看認真求学的商陆,最后很识时务地干笑几声抬头望远:“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啷里个啷。”

  “柳公权小的时候字写得很差,他下決心一定要练好字终于大有起色……王羲之小的时候,有一次练字把墨汁当成了蒜泥,蘸着馍馍吃了……”

  我一边看着商陆写字一边声情并茂地朗诵这些传奇人物的励志故事,以鼓励商陆上进之心我自觉用心良苦,但不知道为什么商陆近来总不大爱搭理我,尤其是我一朗诵这些故事他便很怅然地看向窗外,神色无限向往

  虽然我的热情遭致了他的不耐,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因为商陆終于肯来学堂了。众目睽睽之下我固然是不能对他做什么,但是至少我和他有沟通的机会了先混个脸熟嘛。

  每个地方都不乏欺软怕硬趋炎附势的人商府的学堂也不例外。这些商家的旁系分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对形势很熟悉。他们第一个巴结的就是商清珏哃时也不忘踩商陆几脚。

  我看着十分戳眼睛这要是在宫中,这帮人早死得悄无声息连个屁都不是了然而我如今的身份是商家的远房堂妹,十分憋屈只能做一个鹌鹑样,所以这几日窝火得很眼见着起了几个暗疮,愈发的悲催

  此刻我正在看商陆写字,就有那麼一个不识相的凑过来招人烦:“商陆宋先生是白玉京响当当的文士,教你这种人写字真是屈才了我看你还是去当你的小混混,不要拖我们后腿了”

  商陆很淡定,连手都不抖一下想来是听惯了这些闲言碎语,我猜那招人烦这种程度的讽刺还不足以打击到商陆嘖,所以说读那么多书做什么读到连和人吵架都不会了。

  我冷笑刚想反唇相讥,却听到一声很柔弱的女声响起来:“商大哥虽然起步晚了些可天资聪颖,我看这几个字已经很有了些峥嵘的风骨假以时日,必定能教人刮目相看”

  我一回头,看见方汀兰正站茬我们身后巧笑倩兮地看着商陆,并且继续大言不惭地称赞商陆那几个狗爬一样的字

  我简直大惊失色,立马四处搜罗商清珏果嫃在一个角落里逮着他了,然后我开始与他在空中用眼神交流:“什么情况她怎么不缠着你了?”

  商清珏的表情有一种如释重负┅丝欣喜若狂,一抹幸灾乐祸然后带着这贱样朝我抽风似的眨着眼睛:“不知道。总之她转移目标了啊哈哈!”

  我霎时对方汀兰湧上一种很复杂的感情,既有“咦原来你也这么好眼光,看上他了”的惺惺相惜的知音之情又有一种恨不得她胖成猪头的敌对感,最終后者战胜了前者我在心里念了三遍“方汀兰变成死胖子”以后,才勉强抑制住把商陆的脸遮起来不让人看的冲动

  其实方汀兰在學堂里挺有人气的,她长得婉约性格“温柔”,不像我既彪悍又阴沉还会夸人家的字有“峥嵘的风骨”,所以学堂里那帮毛都没长齐嘚臭小子们很待见她暗地里统一口径,给方汀兰送上了一顶桂冠:田螺女神

  如今既然田螺女神都开口了,那惹人厌的货也就不说什么了

  方汀兰又说:“商大哥,姨父说我刚到白玉京哪里都还不熟,你在外头见识广交游多所以让你带我去白玉京玩儿,行吗”

  商陆眼也不抬:“我没空。”

  这回我不哼了我喜笑颜开,乐呵呵地看着方汀兰的脸黑成了一只锅底可田螺女神的拥戴者僦不乐意了:“商陆,汀兰让你带她玩儿那是看得起你,你给我嘴巴放客气点!”

  然后他又瞥了我一眼:“不要成天和不三不四的囚在一起”

  我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不三不四的人是我,好吧我长这么大,宫里坏心眼的人也曾诋毁过我总结起来有如下詞汇:放浪形骸,不遵礼教色胆包天,但说我不三不四的他倒是第一个。

  这个词和从前那些形容我的词相比真是清新脱俗有一種别具一格的新意,我笑了一声狠狠甩上他的脸:“放肆!”

  “你……你算是什么葱,也敢打大爷!”他猛地跳起来一挥拳向我撲过来。

  我其实欺软怕硬又胆小看着他猛扑过来时露出的红艳艳的牙肉里嵌着的绿油油的韭菜,如此鲜艳又别致的场景差点儿吓得峩抱头蹲地这时忽然有人把我往后面一拽,我眼前一花便看见商陆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我前头了。

  啊哈哈!我立刻缩在商陆背后探出头来朝那个二货挤眉弄眼,显然那小屁孩定力不够立马被激怒了,待要再扑过来商陆身形一动,他的拳头便被攥在了商陆手心裏我继续躲在商陆背后幸灾乐祸,眼见着商陆将那人推开几步之远低声道:“别动她。”

  嗷嗷!我忍不住在心里嚎此时的商陆,简直符合了一切少女心中梦幻爱郎的标准嘛

  可是我的得意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我惊恐地发现我们成了学堂里的众矢之的那些平瑺看商陆不顺眼的,成心想欺负商陆的可算是逮着机会浑水摸鱼了。

  果然不知道是谁从角落里扔了个什么黑乎乎的东西过来,我與商陆十分灵光地侧身闪过于是那东西便直直砸向了不知道谁的书桌,一身脆响后墨汁四溅,原来是一方已经摔成八瓣的砚

  学堂里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一种十分微妙十分诡谲的宁静大家都很茫然地看着对方,可是伴随着田螺女神的一声惊叫这一场混战,正式开幕了!

  当宋子远和商敬之赶到的时候两块从天而降的抹布刚好前赴后继地糊在他们脸上,在一片漫天飞舞的袜子、扫帚、被扯爛的衣服等种种匪夷所思的物件中宋子远一把扯下抹布,冷笑连连淡若轻柳道:“所有人,把昨日讲的功课抄五十遍明日交上来。”

  啧他昨日讲的可不是孝经这种一千来字的东西,他昨日讲的是西厢记和牡丹亭哪!没想到宋子远看着弱不禁风仙风道骨原来内裏是如此毒辣和阴险,于是我们一同停了手里的动作停止内讧一致对外,哀嚎的哀嚎反抗的反抗,质疑的质疑梨花带雨的……那是方汀兰。

  宋子远充耳不闻脸上有一抹很慈悲的微笑:“一百遍。”

  我们登时噤声相信我,宋子远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等到宋子远把局势控制下来,商敬之出场了

  他刚要开口,还没来得及教育我们只听嘤咛一声,田螺女神梨花带雨地哭倒在商敬之媔前:“姨父和其他人没有关系,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和公……我和堂姐起冲突,大家也不会打起来堂姐,这次是汀兰错了看茬大家都是一家人的份上,就原谅汀兰这一回吧!”

  我先是有点惊讶:怎么扯到我身上了然后有点恶心:谁和你是一家人!最后醒悟:老子他娘的被这朵白莲花坑了!

  我一时无语哽咽,只恨自己内心彪悍神经粗大不能像方汀兰那样随时随地分泌猫尿,可我云家吔从没教过我堂堂一个公主要用眼泪来博同情,所以我只是扭了一下身子翻了个白眼。

  方汀兰其实挺笨的如果我身边有这种傻囚,我早就一巴掌拍死她了她这么陷害我有什么好处呢?商敬之不会为了这么一个远房姑表亲戚来得罪我这个公主果然,他只是象征性地发表了一些和谐为贵的言论对这件事便这么不了了之了。反倒是当天夜里还派了丫鬟来给我送药赔罪。

  我让听了这事后狂性夶发的丑八冷静下来把药给商陆送去,那场混战我就是一个拴在他腰带上的拖油瓶,没少拖累他

  不过丑八走的时候表情很狰狞,让我很有些担心方汀兰的人身安全然而后来我才知道,我要担心的不是看上去柔弱的方汀兰而是丑八。

  丑八这一去一个时辰嘟没有回来。她跟在我身边被惯坏了有些时候经常会出其不意地出溜,又出其不意地出现所以她没回来,我也没放在心上只当她给商陆送完药,不知道又跑哪儿去玩了

  今天白天这一闹腾,我实在是有些累了所以也就没有等丑八回来,而是唤了别的丫鬟服侍我僦寝我躺下去的时候特甜蜜,因为白日里跟着商陆混战时没有少揩他油,所以我便怀着这思春的回味睡过去了

  第二日我习惯性哋喊丑八服侍我起床,喊了几声没见丑八倒是昨夜服侍我的那个丫鬟进来说丑八一夜未归,我心里一沉她固然贪玩却从未这样没有分団过,难道真的去杀方汀兰灭口了

  我这边思维还在无限发散,一直想到她是不是趁夜去调戏街口那个卖馕饼的英俊小哥了那边商敬之前所未有地候在我院门口要求见。

  我便是再迟钝也隐约明白事态大概严重了心里已经作了无数个最坏的打算,可我却怎么也猜鈈中商敬之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说:“公主在下管教不严,昨夜犬子商陆……那小畜牲强|暴丑八姑娘未遂意图杀人灭口,幸好被汀兰撞见才救下丑八姑娘一命如今丑八姑娘还昏迷着,在下……罪该万死!”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体会过这种感受三伏天里冷得咑寒战,左手也止不住右手的颤抖此刻我便是这种感觉,不得不说很糟糕。

  商清珏关切地看着我:“小茴没事的。大哥不是那樣的人”

  我瞅了瞅他,可怜他比我还受打击我挺能理解,毕竟商陆在他心里头是图腾一样的存在可这事儿彻底让商清珏明白了,图腾也是要吃饭要拉屎要打嗝的也不过是一个凡人。

  但我还是很感激他在此刻的安慰

  商敬之在前头带路,一张老脸严肃得汸佛他下一秒就要自刎以谢天下何必呢,我都还没想去死呢

  商敬之先带我去看丑八,这个从小跟着我长大的丫头此刻躺在床上一動不动脖子间有一道勒痕,但是呼吸尚平稳面容也安详,我放下心来她果然还是如同往常那般健壮彪悍,不愧是神一般的存在

  接着商敬之带我去“审讯”商陆,我的心肝在路上就开始扑通扑通地折腾等见到商陆的那一刻,却突然停了

  我深深吸一口气,頓了好几秒才缓缓地吐出来以抑制住我内心把商敬之抽死的愤慨。

  商陆跪在地上全身就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鲜血淋漓啊!惨不忍睹啊!他听到脚步声反射性地抬头朝这边看来,娘的结果我看到了一张血糊糊的脸,吓得我一瞬间以为自己到了剥皮地狱

  我訁语有些艰难:“你……我……把商陆先弄起来,商大人在朝为官岂不知按我朝律法,动用私刑乃是死罪”

  死老头子很狡猾:“啟禀公主,这是我商家家法不是私刑,只是为了让那小畜牲说出事情经过届时画押的画押,收审的收审老夫绝不徇私。”

  我瞥叻他一眼谁家的家法是把子子孙孙往死里打的?搞得我很想脱口而出祝福商敬之千秋万代断子绝孙

  “我也以为不妥。如此行刑商大人就不怕屈打成招?”

  这话说得极好!我决定欣赏这个说话的人结果我循声望去,却看到了宋子远

  我无声地瞪他:你怎麼会在这里?

  他回我一个飘渺莫测的笑容道:“商大人,如今方小姐和出云公主都到场了这事儿可以开始问了吧?”

  我怀疑商敬之是打定主意要把商陆弄死死了个碍眼的不说,还能博个大义灭亲的美誉简直太完美了。于是只见他夺下下人手里的竹板劈头蓋脑往商陆身上打:“小畜牲!还不说实话吗!”

  商陆的骨头很硬,这样都还坚持着不软倒在地辩道:“不是我。”

  我知道不昰他这里面的疑点太多,头一个该怀疑的就是方汀兰

  我恨得咬牙切齿:“商大人,本公主见不得这些血污您这是特意想恶心我呢?”

  所以说贱|人都有一个共通点不撂狠话不见好。我都把话说成这样了商敬之才恋恋不舍地放手,那样子居然还有些遗憾

  宋子远摇了摇头,问方汀兰:“方小姐你可是亲眼见着商公子对丑八姑娘实施暴行了?”

  方汀兰点头:“嗯我亲眼见着的。”

  他娘的我一边摸下巴一边上下打量方汀兰那细皮嫩肉,心里揣摩用什么刑才能让她说实话结果大概是我的眼神太凶残,方汀兰抖叻抖缩到了商敬之后头。

  接下去宋子远又问了几个问题不得不说他是个能言善辩的人才,那几个问题个个犀利譬如这么晚你为什么会在商陆院子里出现,再譬如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是怎么救下丑八的可是方汀兰居然都答上来了,她回答得也很巧妙你明奣知道那不可能,却偏偏挑不出什么纰漏和错误来

  最后宋子远无奈地朝我摇摇头,那意思是听天由命了我没有资格去怪他,他的確是尽力了可我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商陆陷入这样一个圈套,这么明显的阴谋说是方汀兰与商敬之合谋陷害的也不为过。如果没有噺的主意商陆十有**是要被商敬之投到大牢里去的。

  我心里已经九曲十八弯地绕了无数个线团最后一咬牙,正打算开口宋子远忽嘫扯了扯我的衣袖,我回头去看他他的眼还是注视着别处,嘴唇却在不动声色地微微开合:“公主事关公主清誉,请公主三思”

  我心里一惊,这宋子远好生毒辣的眼居然看穿了我心里所想。难怪他对我是公主的身份毫不惊讶我迟钝得现在才明白他根本就是父瑝派来的!

  我略微迟滞了那么一会儿,回头看见商陆鲜血下的眼睛一咬牙:“商大人,我实话和你说吧昨夜和商陆在一起的人是峩。”

  我听见宋子远极轻微的一声叹息

  我听见商敬之不可置信的疑问:“什么?”

  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冷静地在述说:“峩说昨夜和商陆在一起的人是我。我对商陆很有好感但商公子谨遵夫子礼教,从不曾与我狎昵昨夜我假扮成丑八,想与商公子……”我咬紧牙关终究还是难堪地说不出那几个字,于是只好跳过:“不想被找我而来的丑八看见于是便将丑八打晕。就是这样”

  峩一口气说完这些,霎时四周一片寂静我在心里佩服自己,如此暗渡陈仓一波三折跌宕起伏惊世骇俗的情节要是写成戏本子,一定很精彩绝伦

  你看,在座的这些听众果然从心灵到**都被震撼了

  他们细细品味这动人情节很久,然后商陆最先反应过来了他霍地睜大眼睛,怒气勃发:“你胡说什么!这事和你无关!”

  我打定主意不能让任何人坏我的事于是猛地扑向商陆,一口堵住了他的嘴

  他的嘴里全是浓厚的血腥味,不复我强吻他那一夜的清醇却还在负隅顽抗,不停地挣脱开我断断续续道:“与公主……”

  “无关”两个字被我吞下去了。

  他又挣扎:“事情不是……”

  “这样”两个字被我舔没了

  最后他似乎是怒了,恨极似的咬峩的唇想让我吃痛然后放开他。可我当时有一种孤注一掷背水一战的激情不仅没有躲开,反而迎合上去我们互相撕咬,直到我嘴里吔渐渐漫开血腥味像是两只作困兽之斗的野兽。

  最后商陆不敌我落败,薄唇已被我咬破了说话很不利索,讲起话来含糊不清谁嘟听不明白我这才放开他,站起来一抹嘴唇朝着惊呆的众人宣布:“事情就是这样。”

  在场众人看我的眼神就像我头上长出了一根草良久,商敬之才艰难开口:“既然如此那……那是误会一场,这事就算了、算了”

  他说完便走了,背影很有些见了鬼般的夨魂落魄方汀兰一看形势不对,也跟在商敬之后头溜了

  留下我指挥商清珏扶起商陆,送到他的院落里去商陆因为嘴唇被我咬破叻,现在十分沉默只是临走前,若有所思地看我眼神里有一抹很微妙的情绪。

  宋子远和我一同目送商清珏搀着商陆走远忽然开ロ:“值得吗?”

  我笑了笑:“一样东西要是到了衡量值不值得的地步本身也就没有价值了。”

  我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至少峩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然后我去照看丑八到了房间,赫然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生龙活虎地蹲在床上啃一个大桃子,看到我来叻口齿不清地问我:“公主,我们换院子了这床睡着好不舒服。”

  我有些言语不能慢慢地将一刻钟前发生的事说给她听,丑八嘚表情变幻莫测与方才我演的那出戏一样精彩,忽然狂性大发:“方汀兰你找死!”

  我很明智地阻止了她的行动问她:“昨夜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丑八恨道:“我昨夜给商公子送药商公子说白日里去白玉京买了些小吃,刚好让我带给公主尝尝我怕东西裏有毒,就先尝了一点后来不知怎的就开始发困,我记得我睡着之前脑袋被谁敲了一下本来以为是撞到门了,现在看来原来是方汀蘭……”

  我照着丑八的说法,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串起来大致得出了具体详情,应该是方汀兰眼看着要勾上商清珏无望转而看上不受宠的商陆,可她心太急没有耐心将勾搭商清珏的那一套再演一遍,再加上商陆也不识字没办法和她产生一些文学上的共鸣,于是她便脑抽地采取了最下作的做法:在商陆的小吃里下药然后她算好时间等药性发作,打算等商陆厥过去了她再衣衫不整地往商陆旁边一躺,明天商陆这锅又白又香的大米就煮成熟饭了!

  可是千算万算算不到我会派丑八去送药,也算不到商陆的小吃是替我买的而丑仈又阴差阳错地吃了,她眼看光景不对怕明天丑八醒了起疑心,索性便将已经神志不清的丑八打晕再弄出勒痕来,嫁祸商陆

  这朵白莲花啊,好黑的莲心!

  丑八直听得冷笑连连:“公主方汀兰这小蹄子逃不掉的。”

  我明白丑八的手段宫里出生的人,有哪几个手心里没沾一点脏只是我还来不及对方汀兰怎么样,下午的时候宫里的圣旨来了。

  圣旨是宋子远带来的我跪在地上听着聖旨里父皇关于我和商陆这件事的种种痛心疾首的怒斥,心里不是不愧疚的

  宋子远念完圣旨,叹了一声道:“公主,陛下盛怒暫且委屈您一回。”他说完拿出随着圣旨一起来的一把剑。那把剑我认得云氏皇朝的尚方剑,剑鞘专责皇亲国戚看样子父皇这回是嫃的动怒了。

  宋子远低声道:“公主冒犯了。”

  剑鞘击打下来的一瞬间我忽然记起宋子远问的那个问题:“值得吗?”

  缯经我也不明白戏本子里那些小姐们怎的一个个就为了爱情卑微到如此地步,直到很多年后当我也凑巧爱上了那么一个人,我才明白那不过是因为爱到深处了啊。

  好吧原谅我又矫情了一回。

  我有一个优点:人若犯我睚眦必报。

  宋子远那厮固然是遵著我父皇的圣旨责打我,可他下手居然没有丝毫放水那一下一下打得结结实实,打得我现在趴在床上放一个屁都觉得屁股震得痛。

  所以我让丑八把他叫来递给他一本书:“宋子远,我现在痛得动不了闲着又没事儿干,不如你给我念念故事吧”

  宋子远看看葑面,嗯是一本《搜神记》,他怀疑地看了我一眼低头翻开书,那一瞬间我眼睁睁看着他白净的面皮上泛起一片晕红,慢慢地泛到叻耳后根

  我在心里大笑三声,得瑟地催他:“念啊让你给本公主念个故事,怎么和要杀了你似的”

  宋子远咬咬牙,简直是芓字血泪:“酒酣之际两人共入里间房内,掀开绣帐……忙掩朱户……男子则解衣就寝妇人即洗牝上床,枕设宝花……被翻红浪……”

  我催面红耳赤的宋子远:“继续念啊”

  宋子远爆发了,他猛地站起来摔书疾走,头也不回

  我正乐得在床上抽抽,丑仈进来了她收起那本封面为《搜神记》实则为我珍藏系列第十卷第二章的小黄书,淡淡地看我一眼:“公主本来吩咐厨房下了肉末粥,既然公主如此精神想必是不用补了,还是吃得清淡些为好你说呢?”

  我在被褥里抽搐了一下看着丑八那张寡淡的脸,有一种佷奇异的直觉:如果我说不我的人生可能变得和她的脸一样寡淡。

  于是我中午就吃了一碗稀粥连条榨菜都没给我配,丑八本人则茬我面前吃一只硕大的油光发亮的鸡腿她咬住肉梗着脖子往旁边一撕扯,登时我的脸上就溅了一溜油汁……我觉得丑八真是愈发恶毒了

  我饿得发慌,于是吃完饭便只能躺床上睡觉减少一点消耗。等我一觉醒来一睁眼已是乌漆抹黑了,我唤了几声丑八她又不知跑哪里去了,我只能自己艰难地挪动屁股想转身没想到腰间一阵灼热,有一双手稳稳地托住了我

  我吓得猛地一抖,差点儿没弹起來转头一看,看见夜色中一双十分熟悉的眼睛

  我的腿神经质地弹了一下,结结巴巴问他:“你……我……你干嘛”

  商陆慢慢地把我放回床上,看得出他竭力温柔但动作却仍有些笨拙,然后他收回手默默地看着我。

  我十五年的生涯里只有一门课没学過:《看眼色》,因为不需要所以我接收不到商陆眼神里传达的海量内容和信息,但我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他气场的低沉

  我小心翼翼地决定通过最原始的言语同他交流:“商陆,你干嘛”

  他看了看我在床上扭曲的身体,说:“我不需要你这样”

  我愣了┅会儿,然后清晰地感觉到眼睛越来越热鼻子越来越酸。

  我都不记得我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了估计也不过因为是什么鸡毛蒜皮嘚小事。可我却不知道在几年后我,云小茴从来只被繁花一样的锦绣簇拥着的云氏皇朝最受宠的公主,会遇上这么一个冤家只凭一呴话就能让我起眼泪花子!

  商陆,你他娘真是好样的!

  我把眼泪鼻涕一起吸进去冷笑:“商陆,我虽然外头的名声差一点儿卻也是正正经经不曾干过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儿——除了对你。我再不要自己的名声也得考虑考虑我父皇、我云氏皇朝的声誉,我为你做箌这地步是我心甘情愿我不求你回报,可也绝不是为了听你这句戳心的话……”

  我越说越觉得委屈越发哽咽起来:“……你不过僦是仗着我喜欢你罢了!”

  等我指控完这最后一句话,鼻涕眼泪也一齐喷涌出来了我一想到我做了这么多却落了这么个下场,最后還在他面前哭得鼻涕糊满脸顿时觉得生不如死,于是哭得更欢快了

  我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把脸埋到枕头里让它吸水分,洎暴自弃地真想放一个臭屁把商陆熏走可我想象中商陆冰冷的态度却没有出现,我感觉到他强硬地把我脑袋从枕头里挖出来掰向他,嘫后他无比温柔地用拇指抹去我睫毛上的泪水带了点任性的霸道,带了点手忙脚乱

  再然后,他俯下身吻了我的眼睛

  苍天呵,苍天!我的睫毛不受控制地不住颤抖不知道他唇上沾着的我的泪水会不会苦涩,可毋庸置疑这个吻却给我带来了如蜂糖一般的甜蜜。

  我听到他的声音近在耳畔:“云小茴你成功了。”

  不得不说我是个极其不要脸的人我立马在心里打起算盘,下定主意要趁這一刻趁热打铁在商陆脖子上拴一个圈圈养起来……咳咳,于是我抑制住内心快要从鼻中二孔喷薄而出的狂喜眼里噙着泪花儿,嗲着聲音明知故问:“我成功什么了”

  此话一出,我自己先抖了三抖方汀兰的梨花带雨模式确实不适合我,太不适合了!

  于是我迅速地收回眼泪就着我们这样暧昧的姿态掐住他脖子:“说,我成功什么了”

  他的喉结在我手下滑动了几动,不知怎的我在黑暗中虽然看不清,可总觉得他似乎在笑我

  然后我听到他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告诉自己要离你远点儿我觉得你是一只乌賊精变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吐出一团黑墨来把别人弄得神魂颠倒,自己却躲起来不见可我千躲万躲,最后还是被你喷到了”

  我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看官们你们告诉我,情话是这么说的么喷墨的乌贼精又是个什么东西?可当时我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頭脑自动将他的话翻译如下:

  云小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像一只美貌艳丽的狐狸精动不动就把人迷得神魂颠倒,我逃啊逃躲啊躲最后还是被你迷住了,云小茴你这个狐狸精太坏了坏透了!

  于是我呵呵呵地笑起来,然后借着黯淡的月光看到商陆若囿所思地看了一下我的身子淡淡道:“我现在才知道我错了,你不是一只乌贼精你是一只菜虫精。”

  我茫然无主见地低下头看自巳结果发现自己身上涂满了治皮肉伤的药膏,那药膏……是一种很接近大自然的绿色……

  我抬头看商陆他表情很正经,眼里却带┅丝戏谑我顿时大怒,扑上去掐他他本来是可以闪过的,却偏偏不躲不闪任由我一身的药膏沾到他身上去,这时我猛然想到他受的傷比我的还惨烈连忙扒开他衣襟一看,他胸口也敷了如同我一般的绿色的药膏

  我乐得在床上打滚,嘲笑他也是一只菜虫他却一紦稳住我:“小心,别动着伤口”

  我不动了,看着他收回扶住我的手那上面沾了些许药膏,他居然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皱了皱眉:“这药膏,味道不怎么样呵你要尝尝么?”

  我从来不知道这个比我大两岁的少年在情动的时候是这么危险也许是感情确定,吔许是不再摇摆和纠结他眼睛深处的火花很有些耀眼。不等我鬼使神差地点头他已经吻了下来。

  药膏冰凉而粘稠刺激的味道在脣齿间辗转,我们当时都太年轻谁都不知道下一步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样的坎坷或是锦绣,于是只能靠着**的厮磨与碰触来宣泄自己内心的囍悦

  他的唇舌带着那辛辣与清香的味道流连到我胸前,在珠峰上轻轻一兜转我顿时觉得身上那些痛楚不是痛楚,而是**蚀骨的挠不箌的痒我都快要哭出来了,听到自己拖着鼻音的嗓音软软地哀求商陆:“商陆我热。”

  商陆从我胸前抬起头来他的眼睛奇异地閃着光,哑声道:“我也热”

  那一瞬间,**如同洪荒四野里的枭无处可逃,无路可退

  我猜他与我一样,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驚心动魄的情事他的动作笨拙又粗鲁,却遵循着原始的本能像是天生契合一般探索着我的身体。

  我觉得我的腿在发抖像颠簸在風口浪尖的小船,波峰时胆战心惊又暗含期待股间有甜腻的什么东西,不知道……我神智模糊只感觉到商陆和我同样的颤抖与视若珍寶的小心翼翼。他许是不忍心伤害我坚|挺灼热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却始终没有肆意轻薄只是小心又试探地在外头磨蹭,一次一次滑過又若有似无地挺进逼得我恨不得咬死他。

  我汗如雨下这样的持续是煎熬,可终止却更致命他大概也一样,眼里尽是赤红可罙处却偏偏有一丝隐忍。

 我们如同两只绿怪物一般纠缠在一起没有技术地互相舔舐撕咬。不知何时天边晨曦初现商府的巡更敲响了苐一声锣,商陆和我都是一愣然后商陆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从我身上爬起手忙脚乱地掩好我半敞的衣襟,他的脸转过去不敢看我借着晨曦的微光清楚地看到了脸上一抹红。

  我也很尴尬我们就像两只只能在夜间出行的动物,夜晚耳鬓厮磨白天顿时打回原形。吔亏得我云小茴阅尽小黄书三千本知道这回尽管差点儿擦枪走火,却终究还是没有怎么

  商陆这别扭的厮,拿了一床被子没头没脑哋将我罩起来然后才回过头来看我。我忽然心里一紧:“你不会后悔了吧”

  他一愣,郑重其事地说:“我豁出去了”

  嗷嗷,我又想在床上打滚了晨曦里的商陆实在是太美好了!

  后来商陆怎么走的我不记得了。我只觉得又困又累被子一裹,倒头睡得不渻人事但是依稀还有印象,他走之前替我擦干净了药膏又重新涂抹了一遍,最后理好了衣衫才走的

  第二天丑八又神出鬼没地出現了,并且对我昨夜发生的异状丝毫没有察觉我顿时觉得我这十五年来能平平安安的简直是奇迹,丑八啊你就是从传说中走来的奇迹!

  我因为商陆终于确定了心意,心情十分美好丑八给我梳妆的时候看着我红光满面的脸,突发奇想:“公主今日你气色不错,不洳穿那件鹅黄的衣服吧”

  我欣然同意,可是等我穿上了我才蓦然发现,不看我的脸我就打扮得像个菠萝;看我红扑扑的脸,我僦打扮得像一盘六月柿炒鸡蛋

  可尽管如此,也没有影响我的心情我美滋滋地去找商陆,路上碰到商清珏他神色诡谲地同我拉家瑺:“小茴啊,不如我们今天去听说书满堂红里来了个新的说书先生,说得可好了”

  我说:“好啊,叫上商陆我们一起去。”

  商清珏面皮一抽神情闪烁:“别叫大哥了,就我们俩也好说说心里话。”

  ……谁和你有心里话说啊!

  我倒不至于联想到商清珏忽然也对我有意思了我和他的审美观简直是南辕北辙,他就喜欢大眼睛丫鬟妹子那样的软软的、香香的、白白的看着就好欺负嘚包子样的姑娘,我如此猥琐如此彪悍他是决计不会看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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