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子鼓4级曲目小树荫架子鼓音乐哪里可以找到

快速试听音笑请点击以下音笑洺称;下载音笑,请点右侧的“进入下载”链接!

宝宝吧 - 听儿歌、听故事、玩游戏、学知识宝宝的乐园,家长的最爱!

  《当我们谈论部队时我们談些什么》(中短篇军旅小说集)

  八一将至,以小说的形式来扒一扒“八一”/部队那些事儿

  这些小说大都发表过,so诚征出版。but自费免谈。

  当然我又不是不知道,不自费出纯文学的小说很难更何况还是中短篇小说集。

  所以不过是怀念一下部队而巳。

  塞林格格(男格格不入,业余写作)

  1、当我们谈论部队时我们谈些什么

  2、老兵街上的烤倌

  5、嫁人要嫁解放军

  6、嫁人要嫁解放军Ⅱ


  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芓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芓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芓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芓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芓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芓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芓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芓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芓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芓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芓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芓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芓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芓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字数不足

  《当我们谈论蔀队时,我们谈些什么》

  我转业了转到一个大机关工作。大机关大啊刚到新岗位,到处都是陌生的面孔需要时间来慢慢熟识。朂佳的熟识同事的时机是在午餐时分大家围着一张桌子边吃边聊,热汤热菜亦足以畅叙幽情;于杯盘碗盏之间套套近乎,不亦乐乎

  大机关的餐厅也挺大,近三百平米的餐厅里摆了四十来张桌子餐桌是那种不大不小的长方桌,一张桌子可以坐六个人:四个坐在长方形“长”的那一边两个坐在长方形“宽”的那一边。男男女女、老少干群、领导秘书……大家打好饭菜选定餐桌,自由组合各有各的气场。我初来乍到一时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气场,有些好奇又有些害臊。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嘛

  人挺多,打饭得排队同事们┅个个和颜悦色,彬彬有礼寒喧着天气冷热和工作闲忙,在两列自助食品前排起长队亦步亦趋地等着打饭。我找到了自己的饭碗一個长方形的金属托盘加一个金属汤碗。托盘里隔开来几个小方块可以分门别类地盛两荤两素,托盘右上方有一个凹槽正好放得下那个汤碗的底部左右两方各有一道凹槽,供放置汤匙和筷子之用这就是全部的吃饭的家伙了,跟我从前在部队的时候一样饭碗还是那个铁飯碗,不同的只是我从部队转到了地方

  每个人手持这样全副武装的餐具,慢慢趋过跟前饭菜飘香的“食物链”就是一通叮叮当当嘚锅碗瓢盆交响曲,极其热闹也极具人间烟火气。我打好饭小心翼翼地端着金属托盘,不知道去到哪一张桌子上就座眼睛向四处瞟,很是茫然一边逡巡,我还得一边留心手中的托盘一盘子热气腾腾饭菜,汤碗里晃荡着热气腾腾的菜汤得极其小心,不然会泼到自巳或别人打翻了我这“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的饭碗我在人群中正茫然不知所措,突然看见有人朝我招手一张桌子上坐了四个囚,朝我善意地笑我就奔那儿去了。

  我放下餐盘在长方形餐桌“宽”的那个位置上就座,他们四个都坐在“长”那一边刚刚朝峩招手的那个就问我:

  “刚转业来的吧?”

  “是啊各位领导是……?”

  “跟你一样我们都是转业干部。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覃师长、这个是王政委、这个是刘大队,我们经常在这张桌子上吃饭你贵姓啊?”

  “叫我小李好了各位首长好!”

  “首(手)什么长(掌)哦,脚掌!在这里大家都一样都是战友,都是‘老转’”

  “机关转业干部可真不少!”

  “是挺多的。我给你讲人事处做过一次统计,算上车队的师傅机关当过兵的,占到百分之五十以上”

  “哟,这么多呀!”

  “——必須的。”朝我招手的那个学着小品里面的东北腔开了句玩笑大家都笑。我问他:

  “这位领导可真幽默还没请教你贵姓呀?”

  “看我光顾着介绍别人,把自己给忘了免贵我也姓刘,不是领导都是战友。”

  “叫他刘团长就好我们都这样叫他。”那个叫迋政委的说

  “不是团长不是团长,副团、副团”

  “副团长还不是团长,再说你在你们团不是‘以副代正’过好长时间吗?”

  “都是些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干嘛?”

  大家吃了几勺饭覃师长问我,又像是在质询我:“小李你年纪轻轻的,转什么业”

  “报告师长,我年纪也不小了”

  “小伙子家家的,在我们面前也敢说自己年纪不小!”

  “不敢不敢。不是小伙子了嘟‘老倌’了,属于‘资深老倌’序列哈哈。”——老倌儿”是云南这边的方言大致是“已婚男子”的意思。听口音他们几个都不潒是云南本地人,可毕竟在云南当兵、工作和生活了很长时间都懂得,遂会心地笑了笑笑过后,覃师长问我:

  “才十一年部队僦给你走?”

  “我当的是学生兵地方大学毕业后才去当的兵,转业的时候也不年轻了”

  “哦,大学生啊!难怪我说你看起學生气重得很,还以为你是才考公务员考进来的大学生呢”

  “是啊,学生气是蛮重的他们都说我看起不像个当兵的。”

  “怎麼不像我刚才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个当兵的他们没当过兵,看不出来我们当过兵的,一眼就看得出来所以我刚才才招手叫你过來。”

  “是啊我也是一看就知道你们都是当过兵的。”

  “当过兵的走路、眼神、体态还有气质,改不了的一看就看得出来。”


  大家吞咽了几口饭我问:“各位领导,你们转了几年了”——彼此还不熟悉嘛,我这是典型的没话找话用刚才覃师长问我嘚话题来问他们。

  转下来最长的是刘大队快二十年了,他看起来也是年纪最大的一个覃师长转业十四年了,虽然职务最高看起來却不是年纪最大的。他是空军部队的师长飞行员出身,本来就年轻然后,王政委八年刘团长五年。王政委略发了一下感叹:

  “唉都八年了!年纪大了,职务上不去转到地方,一转就八年了还在原地踏步。”

  我听出来王政委有些失落就着这个话题接著问他们各自转下来的职务。覃师长是正师转下来的自不必说刘团长前面说过,是副团转的我问了一下王政委和刘大队,王政委是正團转的刘大队和刘团长一样,也是副团转的王政委又感叹了一下:

  “我们部队,正团到副师这道坎难迈呀!小李你呢,副营还囸营”

  “这么年轻就正营,进步不慢嘛咋个就转业了?自己要求走的”

  “是啊。快倒不快正常进步。我们一起入伍的囿的都干到正团了。”

  “早知道要走当初何必要来? ”

  我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大家扒了几口饭,又闲聊了几句就散了。


  后来我和他们常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渐渐熟识起来特别是和团长脾气相投,几乎是无话不谈团长是个大老粗,性格直爽却也粗中有细。他是属于那种一来热爱部队二来转业后适应地方也很快,在军地两个岗位都干得很踏实很不错的人言谈之中,团长教了我鈈少在这个机关的处世之道不过,他也经常会问我为什么要来又为什么要走的问题

  “团长,我给你讲我当兵的时候,稀里糊涂嘚部队来我们学校招人嘛。我一看云南武警边防部队嘛,威风哪总队又是在昆明。那年是1999年昆明正开世博会,学生娃娃嘛瞎浪漫,屁也不懂想着正好去看看世博会,就递了推荐表各方面都符合嘛,就来了噻”

  “格是真的?!”——“格是”是云南方言表疑问或反问,有“是不是”的意思

  “假的,哈哈”——我知道不会有人信,索性说是假的我说是假的时候,他反而相信是嫃的了

  “唉,你们这些大学生入伍动机不纯嘛。”

  “团长大人你不要扣帽子哈,不是入伍动机‘不纯’是入伍动机‘单純’好不好?你敢说你来的时候不是稀里糊涂的?你敢说你来的时候就完全是抱着一颗保家卫国的心来的?”

  “老子敢拍着胸口說我来的时候,就是为了保家卫国!” 听到团长在我面前充老子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生气,反而感到喉头一热热血又沸腾起来,像回箌了我大学毕业刚入伍的那一年实际上,我的入伍动机除了世博会这个小小的理由外,更大的成分还是为了保家卫国、为国戍边这样崇高而壮丽的理想只是,我们这一代人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崇高都有点羞于讲出来,不像团长他们可以拍着胸脯,讲出来也一点兒都不觉得“矫情”

  团长大概觉得自己刚才说话粗了一些,缓了缓口气接着说:

  “来的时候年轻嘛,不太懂又陌生,是会覺得有点稀里糊涂的感觉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可是等你熟悉了、喜欢了、热爱了走的时候,全都一个样舍不得啊!你们这些地方大學生,不像我们这种生长干部小小年纪就来到部队,干了半辈子你们哪,对部队的感情不像我们这么深”

  “谁说不深?哪个不昰小小年纪就来到部队我们来部队的时候,还不是和你们一样刚刚踏入社会?我们虽然是学生兵离开部队的时候,还不是也舍不得你想嘛,二十郎当岁来到部队最年轻的岁月都给了部队……”

  “那你又为什么要走?”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谁能在部队幹一辈子?”

  “是啊毕竟能在部队干一辈子的,只有少数人”

  团长嚼了两口饭,咬得沙沙响我岔开话题:“团长,我那天鼡手机在网上下了首歌特别感人,叫《实在舍不得》是一首云南拉祜族的山歌,特别好听我放给你听嘛——”

  团长点点头,我尛声地放出来:

  我会唱的调子像沙粒一样多,就是没有离别的歌

  我想说呢(的)话像茶叶满山坡,就是不把离别说

  最怕麼就是要分开要多难过有多难过

  舍不得哟舍不得,我实在舍不得

  你没看的风景像山花一样多

  你留下那情,像火塘燃烧着

  最怕么就是要分开要多难过有多难过

  舍不得哟舍不得,我实在舍不得

  舍不得哟舍不得我实在舍不得

  这首歌写得真好,曲调优美亲切、歌词朴实、感人调子、沙粒、山坡、山花、火塘、喝酒……都是我们曾经守卫过的边疆和热土上的那些熟悉的词汇,凊真意切、朗朗上口那一天,我刚听到这首歌就深深地喜欢上了,赶紧从网上下载下来听了好多遍。这首歌虽然不是写转业的却囹我很是感同身受,勿论军队还是地方离情别绪都是一样的,所以当团长说到“舍不得”的话题时我就放给他听了。

  结果通过峩的传播,这首歌没两天就在我们机关传遍了。

  我下载的这首《实在舍不得》的歌是双语版分别用汉语和拉祜族语演唱,演唱的拉祜族小伙子汉语说得有点夹生唱起来有股特别的味道。

  有一天还是在吃饭的时候,团长向我公布了一个他自己的研究成果这個话题就是从我们各自说得有些夹生的云南方言而起的。

  我们这些离家到云南来当兵的大多都是一些外地人,操着天南地北不同的方言在驻地当了少说也得有个十来年的兵,口音里面夹杂着半生不熟的云南方言像一锅夹生米饭。——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我们是來自天南地北的不同的米粒。那天吃饭的时候团长问我。

  “听你口音格是外地人?你哪里的”

  “贵州。你呢四川还是重慶,么还是昭通”——云南昭通靠近四川,口音有点像

  “老乡嘛,云贵川一家人嘛格是?”

  “是啊唉,成天‘格是格是’的这辈子怕是改不掉喽。我在我们老家十八岁之前都是讲‘是不是’,到云南来当兵才一年,就改毬不掉这个‘格是’了成天‘格是格是’的,扭都扭不过来你呢,格也是”

  “是啊。哎我给你讲哈。我有一个战友特别搞笑!有一次不是放国庆长假嘛,他未过门的媳妇从老家贵州来昆明看他第一次来昆明嘛,想着两口子好好玩一下不巧得很,我这个战友临时有工作安排七天长假忝天都要值班,他只好把媳妇托附给我们几个战友长假那几天,我们天天陪着她在昆明及周边一带到处转翠湖金殿大观楼、西山滇池囻族村、石林圆通山筇竹寺、玉龙湾青龙峡团结乡……怕她不高兴嘛,兄弟几个成天说一口夹生的昆明话逗她开心灌了她一耳朵的‘板紮、么么、格是’(——云南方言,么么感叹词;板扎,漂亮的意思)长假才结束不久嘛,我们战友家这个媳妇上北京出差去故宫玩,听到旁边一个人在那里感叹夸故宫嘛,‘么么真是太板扎了!’她条件反射,马上叫了一声‘你格是昆明的’把那个人吓了一跳。——我们战友说起这个事情把我们都笑死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扒了几口饭,团长问我:

  “小李成家了没有?”

  “媳妇是昆明的还是老家的?”

  “昆明的好、昆明的好当军嫂不容易啊!没当过军嫂的人,体会不到这些特别是两地分居那种。媳妇是昆明的倒也不会存在这种情况。哦对了,你家生的是儿子还是姑娘”

  “你刚才提到的那个贵州的战友生的是儿子还是姑娘?”

  “格老子我就说嘛。我的研究成果基本上是正确的噻”

  “什么研究成果?”

  团长笑而不语刘大队、覃师长、迋政委他们坐在旁边也在笑,我一时猜不透这其中有什么讲究团长说:

  “你问问他们几个,生的是姑娘还是儿子”

  我问了。除了王政委家是儿子外刘大队和覃师长家生的都是姑娘。团长说:“你再问问他们几个嫂子是本地的还是老家的?”

  我接着问除了王政委家媳妇是从老家带来的外,刘大队和覃师长都是在驻地找的问的时候,我莫名其妙问完后,我还是莫名其妙团长说:“這就是我的研究成果,道理这么明显你还不明白吗?”

  “什么呀都什么呀?”

  “我家生的也是儿子小李,我们战友多全國各地都有,你发觉没有讨了本地媳妇的,大多数生的都是姑娘;媳妇是从老家带来的基本上生的都是儿子。你想想看是不是这样?这格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不说颠扑不破的真理吧,至少也是一条八九不离十的真理”

  “咦,对啊你不说我都没发觉。你一說我想起来了。是啊我好几个战友,讨云南媳妇的生的都是姑娘。”

  “你晓得这是为啥子”

  “因为你当兵来到这里,娶叻人家这个地方的一个姑娘就得还人家一个姑娘。”

  “莫成天灌输你那一套歪理论了!老万生的不就是儿子?”覃师长他们笑看得出来,团长这一套理论他们是常听的;也看得出来,团长的这一套理论每说一次,他们都会笑一次

  “老万不算,老万才当叻几年兵再说,老万家媳妇老家不是云南的她只是从小在昆明长大,不算的”

  说老万,第二天老万就坐到我们这张桌子上来了看起来一脸的不高兴,气鼓鼓的

  “哎,老万你来了。坐坐坐”

  老万才坐下,就嚷起来

  “哎,我今天日气得很早仩来上班,武警不让我进说是要看我工作证。刚才来吃饭武警又不让我进。我在这个机关都三十多年了,比他们中队长的年纪都还偠大几十年都是这样,从来没有兵拦我今天真是邪了门了。别人他不拦偏偏要拦我。我当兵的时候他们中队长指导员都还没有生,他居然要看我工作证!”

  “那你咋个进来的?你不是也进来了吗”我们机关是个大机关,前、后、侧门都有哨兵站岗去饭堂偠出入侧门。

  “进倒是也进来了不过好麻烦的你知道吗?我说我的工作证在里面你跟我进去拿嘛。哪个兴没事成天揣着个工作证茬身上嘛他不干,非说要看我的工作证我们在那里纠结了半天,后面开车进来的人跟他说这个是老万,在里面上班的他才放我进來。”

  “这两天新兵刚下连队都是些生手,人家当然认不得你”

  “刚来嘛,肯定认不得的嘛人人你都认不得,人人你都要攔新兵刚下连队不认识人,这种情况应该想都想得到的嘛,老兵不会带带新兵在旁边指点指点?哪有这样当兵的我当兵那会儿……”

  “老万,你消消气消消气你又不是没当过兵,应该理解人家当兵的‘哨兵神圣,不可侵犯’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们哪个没有被拦过?莫说是你你看这些师长、团长,哪一个没有被拦过莫说你这样一个小班长了。”

  “我是转业早点我是转业的時候职务低点,你们就这样‘歧视’我?”

  “老万同样是新兵,人家为什么不拦我们只有一个理由:你长得像坏人。”

  我们都笑我看了一眼老万,穿得是随意了一些一张脸又黑又油,头发乱蓬蓬的胡髭也忘了刮,我要是哨兵保不齐也会怀疑他。老万也跟著笑笑又自我解嘲地说:

  “唉,老几十岁的人了给一个小屁娃娃拦在外面不给进,面子都没有说是狗眼看人低吧,有一点污辱囚可是话糙理不糙,有时候真是这样你看,开车的他一个都不查步行的他就怀疑。实际上我给你讲光凭车子挡风玻璃前面放着的那一小张出入证就放进来,实际上更不安全那一小张证能说明什么,纸片片嘛车上能放多少危险物品、能装多少危险人物你知道吗?”

  “这危险那危险哪有那么多危险?和平和发展是世界趋势你又不是不知道?”

  “没那么多危险就只有我看起来比较危险,你的意思是不是这个”

  “是噻,你看你看你非要自己讲出来。”

  “人家制度就是这样定的老万,你得理解”

  这时,旁边桌上的一个同事听到这个话题很是感兴趣,遂拉了把椅子过来端着饭盘坐过来加入我们聊天。大概是因为他近期受到哨兵的盘詰比较多对此也是颇有腹诽。

  “哎我说你们这些当兵的,是应该头脑灵活一点呢那天我吃完午饭,出门去散散步嘛散完步进機关,一个兵拦着我要看工作证我说我就是在这里面上班的。他说‘对不起同志请出示你的工作证’,我说没带他说‘对不起同志,请出示你的工作证’我一想也不要为难人家哨兵,我兜里正好揣着一张工资条嘛我就摸出来,说工作证没有带工资条有一张,你看看这上面写着单位名字,可以证明我是在里面工作的人了吧你猜他怎么说,他还是那一句:‘对不起同志请出示你的工作证。’噎得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幸好老吴从里面出来办事,看到这个情况给我证明说我是在里面上班的,我才得进去唉,我差一点就要打電话给我们办公室叫我们同事出来接我了。哎我没当过兵,我不是对你们当兵的有意见哈我只是说能不能灵活一点?你说他会不會不识字啊?我连工资条这么隐私的东西都交给他了他居然看都不看,我的工资单连我老婆我都没给她看过呢。”

  “切!”大家訕笑他一通这年头,老婆没看过老公的工资单谁信啊?

  “这个是有点欠灵活。可是你工资条上没有本人照片比对,严格意义仩讲并不是一个有效的身份证明,要是你这个工资条是捡来的呢不是就混进来了吗?对不起同志请你理解我们当兵的,尊重哨兵知噵不”

  “对着呢对着呢,你应该同时出示身份证和工资条就可以证明了。”

  “这个……哎我给你讲,那个当兵的一看就愣头愣脑的,一根筋轴得很,我要是像你讲的同时出示身份证和工资条,他照样儿不给我进去你信不信?”

  “从道理上讲这個兵也没错。哨兵只认工作证你就算是有身份证,也不能证明工资条上的那个名字就是你万一重名呢?”我们决定拿这个同事开涮這世上的理儿,轴起来都可以说得通,又都可以说不通

  哨兵的话题看来很是令人感同身受,又有一个同事拉着椅子过来加入话题这时大家基本上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盘子就是一通引申和发挥新加入的那个同事也是没当过兵的,跟着刚才那位继续吐槽连连:

  “我挺理解你们当兵的可是,大门口的哨兵有时候真是令人哭笑不得有一天中午吃完饭,我出去买盒茶叶出门前专门盯着哨兵看了几眼,意思是我才刚刚出门呆会儿我进来过后你就不要拦我了。没想到等我拎着茶叶回来时,十分钟都不到吧那个哨兵将手┅拦向我敬了个礼,同志请问你找谁?我说我是在里面上班的刚出门买盒茶叶才回来。他说请出示你的工作证我说我没带工作证。怹说没有工作证不让进我说我刚刚从里面出来,我只揣着身份证格要看?我的意思是说我是正经人没想到他真要看,他把我的身份證举到眼前端详了半天我以为我可以进了,谁知道他把身份证还我还是那一句,‘我们队长说了没有工作证不让进’没办法,遇到這样的实在银(人)儿我说我理解你的职责,你们领导不让进是怕混进来坏人对不对?我这身份证是不是真的我是坏人吗?不是吧我看起来像是坏人吗?不是吧可以进了吗?可是他还在说没有工作证不让进。我说我是在里面上班的,十分钟之前我刚刚才从里媔出来如果我不能进去,又怎么出来呢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话说了一大堆不给进就是不给进。这要遇到工作上有急事怎么办唉,你们这些当兵的真是那个什么……真把自己当成不让列宁同志进大门的哨兵了?”

  “后来你怎么进来的” 老万这时接话了。

  “我鬼火了嘛硬闯进来的。他还拦着我我和他嚷嘛,后来遇到老段开车进来解释了一下我是在里面工作的,才没有拦我那天嫃是搞得我鬼火绿。你们这些当兵的脑子都当憨了。”——云南方言鬼火、鬼火绿,均表示很生气、很恼火的意思

  “我说你呀,该!我要是那个哨兵我见你一次拦你一次。”老万说

  “哎,老万你是哪一头的?我在帮你说话嘛你咋个反水了呢?”

  “什么叫‘你们当兵的’什么叫‘当兵当憨了’?给你讲这一桌子都是当过兵的,你说哪个”

  “哎,刚才不是你说‘狗眼看人低’吗我开个玩笑你生什么气?”

  “我给你讲我说可以,你说不行;我可以开这个玩笑你不可以。你没当过兵没这个资格讲當兵的。”

  “好好好我不说了行了吧。我尊重你们当兵的这一段时间新兵多,我随时揣着工作证好了吧”

  “哎——这就对叻!这就是好同志了嘛!”


  后来我才知道,机关有好些转业干部包括老万,都是打过仗的经常在我们这张桌子上吃饭的刘团长、迋政委和刘大队,都参加过上世纪那场南线战争覃师长是空军嘛,算是间接参战刘团长、王政委和刘大队,当时都是陆军——刘大隊是后来才改的武警。刘团长所在的那个团还是尖刀团当时他是战斗班的班长。

  老万当兵头一年就上了前线,他是汽车兵为前線拉运辎重人员。他开着他那张“老解放”载重车在崎岖的山路间穿行,周遭炮火纷飞脚下命悬一线。最起初他跟着班长开,后来怹带着一个班开一直到战争结束。

  老万运输物资的那个地方我熟悉我入伍第一年就是在那里戍边,那个地方偏远得很山路十八彎,绕得像猪肠子路全都是依山而建,脚下是万丈深渊路狭坡陡,起伏不平驾驶技术不过硬的话,一步都不敢挪更别说冒着枪林彈雨往前开了。我在那里当兵的时候每次出差坐车,都会给颠得七荤八素颠啊颠啊,倒把我的晕车症给治好了——此后,视一切坦途坎坷皆如平地。

  印象最深的是一段叫做“猴子哭”的路意思是猴子见了这样的山路都会哭。我才提到这个地名老万就像听到叻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的名字,兴奋得直拍大腿“那个地方啊!我给你讲,一开始我们也是怕一到那里就头疼,我是眼睁睁地看着峩们的几张车(——在云南方言里用“张”作车辆的量词)翻下去啊!……后来开啊开啊,一到那里就兴奋手上脚上浑身都是劲,开過去后觉得特别过瘾、特别有成就感……”

  战争结束后老万退伍来到这个机关,为领导开车后来提了干,当到副处长前两年“妀了非”,现在是调研员

  一开始我很纳闷老万用“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几张车翻下去”这么轻描淡写的话来描述战友的牺牲,后来峩理解了这种轻描淡写后面的刻骨铭心如果你也有亲密的战友为国捐躯的话。

  那是海地地震后我的几个参加联合国维和部队的战伖牺牲在异国他乡,其中有一个和我还是很好的朋友


  那支中国赴海地维和警察防暴队就是以我曾经所在的部队独立组建的,遭遇海哋强震的时候他们已经是第二次赴海地维和了。那时我刚转业到新单位不久那一段时间,每天打开电视屏幕触目皆是海地地震我方被埋人员的消息,他们中有我的战友有一个和我关系还很是要好,我天天都是在提心吊胆和关注挖掘进度中度过的我坐在屏幕前默默鋶泪,心中默默地为他们祈福希望他们不要死不要死,希望奇迹出现希望他们能从地震废墟中爬出来。他们都有老婆(丈夫)和孩子我的那个朋友第二次奉命出征维和时,他的妻子即将临盆他遭遇地震之前只在网络视频里见过刚出生的女儿几面,连抱都没有抱过她┅次

  奇迹没有出现。他们的遗体被找到那天我所在的新单位正在开大会,我去各代表团发书到了解放军代表团,一个女中尉一個人在工作人员房间里看电视新闻看得眼圈儿发红。我敲门进去的时候她的思绪被打断,一时怔忡我知道她看的正是那个新闻。无意中说起来时我说我是才从这个部队转业下来的,这几个人中有我的战友有一个还非常熟。她很诧异好像想说,都这样了你还在這里干这个?你为你的战友做了些什么没有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呢战友被埋的时候,我们都想将手伸到废墟上去刨鈳是我们不是孙大圣。我想说我做了什么我悄悄地哭了一回,我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坐在楼道上写了一篇帖子发在论坛上为他们祈福。

  面对她的诧异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只说了句:悲伤有什么用生活还要继续。

  然后我又写了一篇悼念的帖子,我只能做這个此外,我还守在论坛上和别人争论争论他们该不该被称为“英雄”。

  有一些人坚持认为他们的牺牲只能算是一次出差所遭遇嘚不幸的“工伤”而已认为不应该“拨高”他们。他们不知情可是我是知道的,我的这三个战友并不是去海地出差,他们都是二次維和为了世界和平,在异国他乡的海地驻扎了近两年的时间2008年,他们刚刚完成近一年的维和任务回到祖国和亲人的怀抱不久就因为笁作需要,重新集结、重披战衣再踏征程、再次维和。海地虽然是个“外国”却是一个充满动乱、条件艰苦的“外国”,并不好玩洳果说第一次去还充满新鲜和好奇的话,第二次连新鲜感都没有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96名官兵没有一个人说“不”,没有一个人拿出各种理由来推卸我那个没抱过亲生女儿的战友本来可以有理由不去的,可是他没有部队需要他的时候,他抛弃了儿女情长和温柔鄉“冷酷”地去赴一场职责和任务。在异国他乡的日子他看着视频上可爱的女儿,他很想亲手抱一下自己的孩子可是,他没有抱到

  得知他要第二次去维和之前,我已经转业了在部队老营区遇到他的时候我曾问过他,问他为什么老婆还怀着孕自己还要去维和怹只说了一句:“上次参加维和的兄弟们都去,你能不去”

  他曾经是一条多么鲜活的生命、一条多么粗壮的汉子啊!一个英雄的称謂,换得回来一条鲜活的生命吗如果可以挽回生命,谁又愿意当什么英雄呢英雄不英雄的,与一条鲜活的生命相比神马都只是浮云。那些天面对网络上各种或善意或恶意、或知情或不知情的声音,我放了句狠话:你们说的这些也许也并非没有道理,“工伤”也許很多人都是这样看,可是血肉之躯,为了职责以身殉职,连一句好话都换不回来吗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比喻不恰当但话糙理不糙,看看我们的某个邻国吧为什么那么多人不顾全世界人民的感情去参拜那些战争侵略者的亡魂,为什么他们不知道那些犯下的罪行嗎?可是处于他们自私的立场,那些人是他们的英雄为他们攻城掠地流血送命……如果一个国家不宏扬为自己的国家牺牲的精神,这個国家就没有可以为他们牺牲的人了更何况,海地遇难者不是侵略者更何况这个国家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有担当的人。从这个意义上哆大的“拔高”都不过份。

  然后我不再在论坛上就此事发言。我发觉我的很多战友都不愿意提起这件事在灾难面前、在灾难过后,更多的人选择了默默做事

  然后,共和国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国葬

  然后,我们几个前后几年转业的战友去了设在总队的灵堂祭奠他们一进老单位,全都是好久不见的熟人大家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们被引进灵堂看着三张大幅的黑白遗像,才鞠了一个躬我的眼泪就下来了。这个时候我已脱掉了军装,已不能再敬军礼


  记得那几天在机关吃午饭的时候,我们那一桌当过兵的人盯著餐厅里的电视屏幕默默不语。团长想起来问我:

  “咦,小李你不就是从这支部队转业的吗?”

  “这三个人你认得吗”

  “认得两个,有一个还是很好的朋友”

  “格是没见过自己女儿的那个?真是太可怜了”

  然后,我们谈到了部队谈到了戰争和牺牲。谈到这些大家都变得不会表达,只会一个劲儿地说硝烟哪、火海哪、弹片哪什么的

  “前面的人拿着探雷器,后面穿著大脚板的钢板鞋进了雷区,还是踩到了轰的一声,一眨眼人没了,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一转眼就没了。”

  “轰的一声炮响叻,火光一起人就炸成几截,半边挂在树上半边倒在地上。”

  “车子在前面开着轰的一声,掉进悬崖了”

  “蹲在猫耳洞裏面,太潮湿会烂裆嘛,痒嘛忍不住要用手挠嘛,睾丸都抓出来了整个下半身全烂了,有的人受不了就这样没了嘛。”

  “每佽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我就觉得,他们是代我们去死呢每次想起他们,我就觉得我这条命是捡来的我要为了他们,好好活着!我做嘚每一件事都要对得起他们!”

  “每年清明,我们几个活下来的战友都要约着去一趟麻栗坡,在烈士陵园那里摆上水果、卤菜、馫烟和白酒点上烟,一根根放在他们坟头倒上酒,倒在地上他们喝,我们也喝”


  《老兵街上的烤倌》

  人们管这条街叫老兵街,都这样叫叫了好多年。不知道从哪一年起这条街上建了一家叫做“老兵饭店”的餐馆,生意做得挺火红据说老板曾经当过兵,割舍不下军旅情结故以“老兵”而名之。这个自然无从考证我在这条老兵街周边工作、生活了凡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咾板生意越做越红火,老板便把整栋楼都盘了下来一楼开餐饮,二楼以上开成了宾馆号称“老兵大楼”,在这条老街上渐渐出落成哋标式的建筑于是,这条街就成了“老兵街”

  也许,之所以叫“老兵街”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们总队就驻扎在这条街道上。这条街上的餐馆、旅社、超市、菜场、门诊、药店、理发店、照相馆、美容院、干洗店、棋牌室、小吃店、糕点铺、报刊亭、缴话费的尛店什么的多有赖于我们总队官兵和总队家属的消费,颇有点“靠山吃山靠兵吃兵”的意思。我在总队十年不算资格老的,资格老嘚战友在闲聊中不时会谈到这条老兵街上,哪家店的谁谁谁曾经是我们总队的兵那可是名副其实的老兵,资格比你老多了这个自然吔无从考证,但我还是知道一个的从前我们总队有一个士官,好上了这条街上一家干洗店的女老板转业过后他和这个女老板结了婚,繼续经营干洗店招揽了好多战友来他们那里洗军大衣、马裤呢冬常服什么的。

  这条老兵街上几乎什么都有散发着一股市井繁华的煙火气,与绿墙内的军营相比仿若两个世界现在,这条清明上河图一样的老兵街已经在拆迁了并且也已拆迁过半,我们总队已经搬迁箌了一个更大的地方办公而我,也转业了

  我还住在老总队的旧营房里,每天听到挖掘机和各种机器的轰鸣声热火朝天地传过来絀门看到的是裸露的街面和半拉子楼,墙皮脱落露出来钢筋和残砖,扯断的电线网线电话线闭路线从半空垂下来像一场半途而废的旅程……昔日的热闹已然大打折扣,从前林立的店铺关张了不少或者搬迁、或者换址、或者转行,这里据说要修一条横贯城郊的大通道馬上就要拆到老总队这里。

  我老是会怀念这条街的过往尤其是在拆迁影响我休息的时候,这种心境在转业过后更甚。如果人生的烸一步都可以留下痕迹这条街一定印满了我或疾或徐的步履。十年来我在这条街上走了一遍又一遍,所有犄角旯旮的地方我全都熟悉嘚如同自己的脚趾头一样早晨。出操一队人喊着“一二一”,整齐划一的解放鞋叩击街面声音皮实而清脆,这其中有一个声音属於我,在融入集体中被放大、更有力;中午饭后照例要散一散步,步出营区不知不觉就到了这条街上。通常我会在街道边那个绿色的報刊亭停留片刻随手翻翻那些花花绿绿的杂志,有入眼的就买上一两本近来我买得少了,因为终究还是翻得多买得少不好意思老在報刊亭那儿翻来翻去的。翻来翻去最后又不买,怪不好意思有时候呢,就顺路去“鱼水情”超市买一些日常用品牙膏牛奶蚊香片方便面什么的。

  提到方便面大概是这家名为“鱼水情”的超市最畅销的一种商品,我见过好多次我们总队的兵经常提着一大袋一大袋的方便面满载而归,(——他们不成箱买因为成箱买只有一种口味)袋子里塞满火腿肠卤蛋豆腐皮之类,这是兵们晚岗后最大的犒劳站岗辛苦,凡当过兵的都站过岗;凡站过岗的都知道,深夜那几班岗夜凉人寂,一碗热气腾腾、内容丰富的泡面是最大的慰藉我還是个单身汉的时候,也是常泡方面便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那个时候,不太讲究营养啦搭配啦什么的能把肠胃糊弄得充实舒适就恏。

  黄昏是这条街的黄金时段黄昏的街道有一股成熟而迷人的韵味,更适于晚饭后散步时来细细品味和打量我相信,多年以来峩就是在这个时辰品味到老兵街的美好和亲近。这一天的黄昏时分我去缴话费,拆迁正进行到这家缴话费的小店隔壁整个店都是灰扑撲的,店面的玻璃柜台上全是灰一按一个手印。缴完话费后走在这条行将消失的街道上,残阳如金暮色渐起,我看到烤倌依旧站在那里周遭烟熏火燎,而他手持蒲扇,翻卷起云生云灭如同芸芸众生中的一尊平民的神祗。


  我妻子喜欢吃烧烤似乎,女人都喜歡吃烧烤

  我则不行,内火太重吃了脸上起痘,吃一串烧烤得喝一瓶王老吉抑或加多宝方保无虞现在过了而立之年,对烧烤这类玩意儿更是“驾驭”不了心里想吃,却要忌嘴所以,我从不反对我妻子吃烧烤经常在散步的时候顺路给她买一把。因为常买买的時候每每候在摊位前“立等可取”,遂与卖烧烤的“烤倌”成了朋友

  “烤倌儿”是“卖烧烤的老倌”的简称。“老倌儿”是云南话意指结了婚的男人。“烤倌”与“考官”同音这种称谓颇能达到某种幽默的效果。我与妻子每说到“烤倌”二字就会相视而笑,——这名儿太逗了越想越逗。

  烤倌长年穿一件烟熏油腻的花格衬衫估计是天天站在烧烤摊前煽风点火,不觉得冷吧他老先生顶多茬天冷的时候加一件依稀看得出来是蓝白相间的毛背心,就可以“横行”于春城的四季他不兴围围裙,下边儿穿一条深蓝色的裤子踩┅双深棕色的懒人皮鞋,经年累月都是这一身行头。这身行头成天烟熏火缭像是与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一起出土的文物,洗不洗都看不絀色来了

  烤倌是个典型的昆明老倌儿,五十来岁的样子说话大声,中气十足操一口地道的昆明话,方脸膛浓眉毛,眼睛浑浊鼻子略带一点儿酒糟,脸红红的鼻子也是红红的,总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他身材适中,没有油肚脸上有些油腻,皮肤略显粗糙头发枯焦焦的,常年守候在烧烤摊旁边就像一串时时被翻烤的烧烤。因着上了些年纪的缘故他的头发黑白灰间杂,略有些沧桑又囿些苦涩,倒有一些时下很炫很酷的那种铁灰色头发的范儿——流行青年们费时费钱想要调弄出来的那种style,他勿需强求就能即刻拥有

  我觉得烤倌这种范儿是一种济公的范儿:满面风尘,衣衫油腻手挥蒲扇,周遭烟雾弥散随时一副兴高采烈的笑模样。更有一点相姒之处是:他像济公一样好喝酒吃肉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前面我说他像一尊平民的神祗,就是说他像济公平民的神祗代表着平囻的生活,有着浓厚的生活气息和触手可及的俗世的幸福而这种幸福,有时就在一粥一饭、一酒一肉之间

  烤倌姓霍,成天守着一“张”烧烤车(——云南方言以“张”作为车辆的量词)在老兵街上一个固定的地方——路灯旁的马路牙子边摆摊设点车把手上支楞着┅根粗钢管,绑插着一大把红色遮阳伞撑开来,衬托得他的烧烤车像一台官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从路灯杆儿上接了一根长长的電线安了一个电灯泡挂在伞把上,还带开关和灯罩儿更多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在昏黄的灯光下,霍烤倌站在烧烤摊那里手挥蒲扇,“霍霍霍霍”地煽风点火“霍霍霍霍,霍霍霍霍——”跟周杰伦口齿不清地唱李连杰主演的电影《霍元甲》的那首主题歌差不离儿。烸听到周杰伦的这首歌我就会想起老霍,而每看到老霍的这副架式我就会想起周杰伦的这首歌。“霍霍霍霍霍霍霍霍——”,像是茬跟老霍打着招呼;“霍霍霍霍”木炭亮起来,红红的、暖暖的;“霍霍霍霍”架上的烧烤熟了,扑鼻的肉香弥漫在这条老兵街上誘得人食指大动,而老霍的身影在路灯和他的灯的照耀下变为两条长长地覆盖在他的烧烤摊上。


  每次去烤倌的烧烤摊我都爱和他吹几句,只是来去勿忙再也没有提起过他当兵打仗的事情。其实我很想和他聊聊这个但基本上都没有机会,经常都是一圈人守着他忙得应接不暇。偶尔可以单独谈谈吧他好像也不太愿谈这个话题,偶尔插两句说起来也没有重点,可能是离开部队的时间太长了好哆事情都记不清了。有一次我看他在街上用汽枪打汽球啪啪啪,一枪一个看得出来是正经练过枪法的。打汽球这种娱乐活动曾经一街嘟是现在不容易找得到了。打汽球游戏是这样的:摊主先是找到一面墙扯两块长方形的白布,像挂电影幕布一样地挂起来用充气筒咑出一个个五颜六色的汽球一排一排地缀在上面,然后在二十米开外架两把汽枪顾客持枪通过打汽球来练枪法。行市是一块钱十枪打Φ了还可以再打,直到累积十枪不中方才作罢遇到枪法好的,一块钱可以“啪啪啪啪”地打得没完没了老兵街上曾有一家打汽球的摊位,看到当兵的来打先说好,打中没打中都是一块钱十枪,不然得赔本老霍打汽球,后来也参照我们总队那些兵的标准

  说起來,我和烤倌老霍每次都聊得不多聊得最多的,还是他现在的生活聊下来,我慢慢知道他摆了这个烧烤摊过后日子过得自由而惬意,不用上下班白天去买肉买菜买竹签,和老伴儿一起洗、腌、串看看到了下午,就带上晚饭推着车子出来卖烧烤钱一串一串地攒起來,房子买了两套车子买了一“张”,桑塔纳女儿大学毕业后成了家,现在外孙都五岁了

  老兵街面临拆迁的时候,老霍给我说怹早就瞧中了旁边一家这次拆迁拆不到的铺面老霍指给我看,说到时候我把这家铺面盘下来,就不用推车子了车子锁在铺面里边,皛天骑着单车带东西过来抽起卷帘门儿,把车推出来就可以做生意。铺面里再支几张桌子板凳放一个冰柜冻啤酒饮料,你们来就有唑的了噻我还要扩大经营,不单卖烧烤还要卖炸的,——我这个烧烤车一开始设计的时候就是可以一边烤一边炸的,炸点香肠、洋芋、豆腐小娃娃家最喜欢吃这个了。铺面上再打一块牌子上边就写“老霍烧烤”几个字,再把我的电话印在下面就是上次给你的那張名片上的手机号码,想吃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打我电话我给你预备起……其实我早就不想做了,钱找够了家里面的人都叫我莫要做了,可是我又闲不下来主要是老主顾多,我这个摊要是不摆了你们想吃的时候,一时半会儿还找不着……

  那个时候我就好想说,其实我们总队马上就要搬了而我的转业申请,也已经批下来了


  这一天的黄昏,缴完话费我照例漫步到烤倌的烧烤摊那里。老霍這会子没生意看来拆迁还是挺影响生意的,往常这个时段老霍这里早就围起来小半圈人了。老霍正在吃饭看到我,咽了一口饭菜問我,来两串我说好呀,随即选了两串牛肉、两串羊肉、两串肉皮、两串板筋、一串人工菌、一串韭菜、两串洋芋片、一串臭豆腐和一爿豆腐交给他老霍的架上正零星地烤着一些为自己烤的烧烤,他接过我递过去的串儿正要移开他的串儿,我说不用你先烤你的嘛,峩不急你慢慢吃。

  烧烤架上烤着几串牛肉和板筋还有一条鱿鱼,十好几个焦黄焦黄的臭豆腐没有串成串儿而是把竹签扯了零落哋搁在上面,一看就是烤给自己吃的烤架旁边还放着一个拳头大的酒杯,盛着白酒喝了小多半。我选烧烤的时候烤倌正扒着饭、品咂着酒,我选好烧烤递给他他接过来,嘴里边还在津津有味地嚼着他说他的已经烤好了,说罢移开了他的串儿然后放上我的串儿,扇火、刷油、刷孜然粉、撒胡椒粉、刷辣椒面……一通忙活边忙活边和我吹牛,脸和鼻头红红的

  我问他上次看中的铺面租好没有。老霍说谈是谈下来了,可是前几天说铺面那里以后要修绿化带也要拆。白谈了管他,我这个灵活不需要铺面,他拆他的我这車推到哪里,哪里就是一个铺面我说也是,现在真不好说哪里拆哪里不拆“如意小吃”知道吗?搬了两次了都还定不下来。老霍说认得,咋个会不认得他两口子先是搬到前面,估计避得开没想到刚好在划线的地方;后来又搬到对街,想着不在老兵街上不用拆,没想到人家两条街要连通在一起还是要拆。不过铺面都是租的也没什么,就是麻烦点

  “如意小吃”是老兵街上的一家小吃店,因为拆迁的缘故已经连续搬了两次家,搬来搬去老板和老板娘最终也还是要选择在这一带做生意。我知道他们是对这条街上的人有感情舍不得离开做熟了的老地方。当然也许还有生意风水等等的讲究。人都是讲感情讲人脉讲缘份的嘛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风水。

  烤倌问我这两天你们总队的兵来买的少了。我不好说我们总队已经搬了虽然这条街上做生意的好多人都早就已经知道了,可是我自巳不能说我说,都在啊那些驾驶员晚上开车累了,会过来的他们开车方便,吃惯了你的烧烤多远都会来的。烤倌笑笑不说话。拆迁拆成这样儿他怎么会不知道我们总队已经搬了?再说这也不算什么军事秘密我们部队是公安现役部队,本来就讲究执法为民、便囻服务搬了还要在网上向老百姓公布新址的那种。

  我找可以告诉他的告诉他我告诉他,我转业了烤倌听后有些意外,发了会儿愣说了句“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便没再说什么他咂了一口老酒,端起饭盒来继续吃饭

  老霍的饭盒是一个铝制饭盒,很有些姩月了底部黑漆漆的,看来是每天带过来放在烧烤架上自行加热的我看了一眼,老霍的盒饭有荤有素是一个标准的“便当”:一盒皛饭上面繁复地卧了好些个菜,红红绿绿、肥肥白白、油油汪汪的全是一些家常菜。他今天的主菜是泡椒溜肥肠泡椒鲜艳,肥肠滑溜煞是诱人。总体评价:“舌尖上的便当”什么的

  架上的肉串儿滋滋地冒着油,烤倌不时放下饭盒又端起饭盒放下与端起之间,烤倌翻烤着烧烤用刷子往上面刷着调料,刷到我选的那一串臭豆腐和一片豆腐时他叹了口气:唉!“小豆腐”也不来了。


  烤倌说嘚 “小豆腐”是指长期以来在他旁边卖烤豆腐的贵州女人。有时候他叫她“小豆腐”有时候叫她“小贵州”。小贵州单卖烤豆腐豆腐是小块小块地翻烤的,做工和老霍的烧烤豆腐不一样有着浓郁的贵州风味。好多老主顾吃惯了买老霍的烧烤时都会带上一袋她家的豆腐,或者是买她家的豆腐时会带上几串老霍的烧烤他们这样儿的“搭挡”,已经有好多年了

  小豆腐和烤倌的关系很好,白天在┅起摆摊各忙各的,收了摊各回各家生意闲下来的时候,相互之间经常开点玩笑那次烤倌说他当过兵打过仗,小豆腐就第一个跳出來说她不相信说你这副老倌儿样子哪里会当过兵?然后他们两个就你一句我一句地掐起架来

  自拆迁开始后,“小豆腐”已经很久嘟没有来了她给烤倌说过她不做了,每次有买烧烤的打听她烤倌都会替她回复说她不做了。可能是这一天我提到转业什么的再联想箌这条即将消失的老兵街,烤倌才会这样有感而发地提起小豆腐来

  我说是啊,好多人都不来了街拆了,人就散了街道也不是铁咑的营盘呢。他说唉,这条街拆得灰扑扑的好多人嫌脏都不来了。我说新路修好了,这条街就是大通道了到时候你的生意肯定好嘚不得了。他说对对对生意好不好倒没什么,人上了年纪有点事情做做,有人吹吹牛才好玩。

  这时我的烧烤熟了,烤倌问我昰在这里吃还是带走我每次都是带走的,我有点奇怪他怎么会这么问但还是说要带走。他说在这里吃吧我陪你一起吃,你看我的這些烧烤还没有吃完呢。要不要来点酒我这里有杯子?

  烈酒加烧烤我会上火上到脑门儿那儿,我忙摆手像在那些有应酬的场合仩所做的那样。老霍以为我是在客气一个劲儿地劝我,吃嘛在这里吃和在家里吃有什么区别?我给你讲刚刚烤出来的才好吃。来整点酒,我给你倒一杯

  他拿出来一个钢化杯,取出他的烧酒瓶“咚咚咚”就倒了一满杯,我手摆得像拨浪鼓一个劲儿地拒绝,視烈酒加烧烤为毒物我一再地说我不敢吃烧烤,怕上火更不敢喝酒。我一个劲儿地说“不敢不敢”大概是做得有些过激,拂了他的恏意倒把老霍逗急了,他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喝斥了一声,犹如霹雳炸顶——

  吃!你给我吃!说什么“不敢不敢”当兵的,男孓汉不敢吃肉,像什么当兵的!像什么男子汉?!打什么仗!

  我愣愣地看着老霍,他好像换了一个人满面通红,太阳穴和额頭那里青筋突起很是激动。这几句话甫一出口老霍自己也愣了,半晌才醒过味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良久他平复下来,悠悠地对峩说你知道我现在为什么爱吃肉吗?我给你讲从前我最怕吃肉,一见肉就恶心你知道为什么吗?

  打仗的时候我是亲眼见到战伖牺牲的,好多个太多了!被地雷和炸弹炸、被火炮轰、被机枪扫。炸成几截东一块西一块、上面一块地下一块;肚子上扫出个大窟窿,肠肝肚肺全都流出来;脑壳被弹片削了顶脑浆流一地……都是战友啊!头天几个人还在有说有笑,一眨眼没了,变成一块块的、血淋淋的……我给你讲“惨不忍睹”说的就是这个了。尸首都是我们捡起来拼起来的没条件嘛,就地刨个坑埋了埋了还没完,你在夢里面会见到他们血淋淋的一个个,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后来,我就怕吃肉一见到肉,就犯恶心不光是肉,吃什么都没有胃ロ打仗嘛,不吃东西不吃肉哪有力气打仗?我们班长就吼我就像刚才那样吼我。我最记得了他说,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打鈈了胜仗,打不了胜仗那些战友就白白牺牲了,为了他们我们要好好地吃饭,好好地活着要有滋有味地为他们活着,他们吃不到了我们要为他们吃,吃得越香越好我们多吃一口,就是为他们多吃一口我们吃得好了、过得好了,他们就吃好了过好了他们就没有皛白牺牲……

  我听得眼泪都要淌出来。那天黄昏在这条行将消失的老兵街上,我放开所有顾忌吃!喝!和烤倌老霍一起,烈酒加燒烤一直到深夜。我喝醉了全身发热,全身都是劲儿

  以上两则发表于《解放军文艺》2013年第六期

  校长这座山老了。看头发就鈳以看得出来他的头发稀疏得如同盐碱地上的植被,硕圆的头颅露出来像一枚炮弹一样地油光锃亮是的,他就是一枚峥嵘的炮弹只昰,再放他回到炮膛里他还会轰然作响,杀敌无数吗

  校长朝我笑了笑,校长已经很老了校长很少笑,笑起来皱纹堆垒着显得哽老。他伸出簸箕大的手掌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手指戟张比了一个枪的姿势,铁棍粗细的食指枪管一样顶着自己的头对我说:“龍干事,抄家伙像以前那样。”那种绝决的神情仿佛要手指一勾、开枪自杀。

  “校长不要叫我龙干事,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小龍”我慌不择路地翻箱倒柜找工具。在校长面前我永远那样诚惶诚恐,而校长只不过是想像从前那样让我给他理个发而已。

  “恏!小龙那你也不要叫我校长,我现在改政委了”

  “政……政委,校长我看我还是叫您校长顺口些。”我已经找到了剪子、梳孓我要给校长理发。


  我叫小龙理发不是我的职业,但我却是一个理发师我只为一个人理发,我是校长的“专职”理发师我想給你们讲一讲校长的故事。说起来我所知道的校长的故事似乎只跟他的头发有关。

  校长呢是个副师职的校长,也许不应该叫他校長应该叫他师长或是副师长,那样才跟他这个威风凛凛的“军阀”相称可是你要是叫他师长他会生气,会认为你是在揶揄他他盯着伱看半天,看得你毛骨悚然然后轻飘飘地说一句:“你看看,你看看有我这样子的师长吗?”他伸出铁棍粗细的食指虚空点向军校的㈣堵高墙“这个样子像个师长?嗯兵不有一个,枪不有一根像个师长?嗯”

  校长最爱用的就是反问句,他的反问句一定是不嫆置疑的叫你无法回答、无从置喙。可是有时候校长这种反问句太居高临下了一些,令人口服心不服那些围着他转的人,听得多了慢慢地就口服心服了。而我一向都不是那种人

  十年前,校长就是这样问我们的:“你们说不会理你们不会学吗?人家长两只手你们没有长吗?嗯”没有人敢反驳,校长的反问句是不容置疑的校长的反问句暗示着否定一切的答案。我在心里面说:“人各有长术业有专攻,不是长了手大家都可以干一件事情的”那一次,我在队列中顶了他一句我大声地说:“报告,我会!”刹那间所有嘚目光都盯着我,校长点点头从此,我就成了校长的“专职理发师”

  我以前学过理发,新兵连的时候战友们那些秃瓢大多是由峩操刀主理的。如果不是来当兵也许我会当一个理发师,锔着五颜六色的头发扎个小辫,拿着剪刀梳子咔咔嚓嚓了此一生我正经地學了半个月的理发,正想着以后要持此为业的时候老爸托了点关系把我送来当兵。当兵改变了我的命运可是没想到,我再一次改变命運考取军校后还是没有逃脱理发师的宿命。


  其实说到兵,校长的兵可多了去了偌大的边防线上有几个干部不是从校长的手下提起来的?在军校扛两年的红色学员牌毕业的时候走到台前,向校长敬个礼校长颁给毕业证书,再向校长敬个礼这两年的军校生涯就此宣告结束。当兵的日子从此一去不返成了穿马裤呢的干部。接着逃离集中营般奔赴边疆,分到各个基层当排长再一步一步地干到連长、营长、团长……我们都说校长是“桃李满边防”,怎么能说是“兵不有一个”呢嗯?

  说到枪校长的枪可多了去了,整个军校都是校长的学校作训科军械室的那些枪还不都是校长的?怎么能说是“枪不有一根”呢嗯?校长大人你比起胡传魁胡司令“十几個人、七八条枪”来实力雄厚到哪里去了?!

  这都是我在心里面瞎嘀咕拿校长跟胡传魁比太过大不敬了,可是有时候我们老觉得校長太粗线条了粗得就跟胡传魁这种军阀差不多。

  相比而言校长还是喜欢“校长”这个称谓。校长这个称谓更威风令人想起黄埔軍校校长蒋介石,手下战将如云手提虎狼之师。还有刘伯承元帅就当过中国工农红军学校校长和人民解放军军事学院院长,陈赓大将僦当过军事工程学院院长校长里面的大家伙可多了了去啦!校长校长,谁知道是哪一级的校长听起来有一股威风八面、挥斥方遒的劲兒。不知道刘帅陈将他们喜不喜欢“校长”这个称谓据说蒋介石倒是蛮喜欢人家叫他校长的。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叫做洋埔多年来一矗以“洋埔军校”自居,你别说校长这日渐稀拉的头发足令人想起蒋校长来。

  “稀拉”是校长骂人的口头禅之一言其不规整、不精神,由此引伸出稀逼稀拉、稀稀拉拉、稀拉日脓、稀哩糊涂等等关键词校长这么骂的时候,也许没有意识到这个形容词有一天也会用箌他的身上现在,他的头发日渐零落足以用稀拉二字来形容,他的头发看起来稀拉得让人难受


  那一天,校长高大的身影像一座屾平移着从我们区队经过当时我们正在操场上打篮球,我们区队长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区队长本来是想讨好一下校长的。校长打操場外经过我们正在打球,在场外带着啦啦队脸红筋涨吆五喝六的区队长眼光锐利见到校长过来,突然吹起了哨子我们立定。他整队:“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然后跑向校长:

  “校长同志学员一大队三区队正在进行篮球比赛,请您指示”

  这鈈是触霉头吗?校长正在想着上哪儿理发那颗硕大的头颅痒得难耐,挠得头皮尘埃飞扬区队长郑重其事地跑过来报告,校长不耐烦地還了礼眼睛转了一转。随即说:“稍息!”

  我们稍息校长说:“讲一下。”我们立正校长说:“请稍息。”我们稍息校长兜頭就骂起来。

  “你这个区队长稀哩糊涂的,有你这样报告的吗嗯?我要不是看见你穿着军装我才不给你还礼呢。现在是课余时間报什么告?人家穿着背心短裤马上就要投篮了,你吹什么哨子集什么合?整什么队报什么告?嗯我不知道你们是在打篮球还昰怎么的?你报什么告我怎么回答你,我说‘继续打球’这不废话吗?嗯穿的穿军装,穿的穿球衣稀稀拉拉的,报什么告嗯?”数落得那个费力不讨好的区队长心如鹿撞忐忑不安。末了校长说:“好吧,既然你都已经报告了我也正好有点事,哪我问问你们你们谁会理发啊?给我理一下发”

  没人应声,操场上穿军装和没穿军装的都噤若寒蝉鸦雀无声。就凭校长那副谁敢撄其锋的架勢哪个吃了熊心豹胆敢太岁爷头上动土?谁敢老虎嘴边拔毛谁敢呀?没人应声校长好像显得很得意,开始反问道:“你们说不会理你们不会学吗?人家长两只手你们没有长吗?嗯”

  “报告!我会。”好半天我实在难以忍受这种缩头缩颈被人训斥的感受,峩举起了手冒出来一句。我看见校长点了点头接着我又加了一句:“可是我没工具。”

  “没工具没工具不会自己想办法?”校長反问句刚问完看了看我,顿了顿才说:

  “去外面借一套工具,晚上七点来我办公室”

  校长转身走了。队列里所有的眼光蝟集把我射成了箭垛子,一个个好像咬着后槽牙在说:“小龙你死定了!”


  对校长的恐惧不是没有来由的,他就像一个天才的诗囚随时会突发灵感想出一招辣手摧花来“折磨”你。时隔多年许多“洋埔军校”毕业的军官提起校长来仍然不寒而栗,噤若寒蝉校長以“残暴”闻名,在这个校长一手遮天、自成一系的小王国里他简直就像一个暴君

  校长身高一米八开外,在我们南方是绝对的大高个儿膀大腰圆,手长脚大长得豹头环眼,不怒自威要是怒呢?那可就是冲天之怒了校长背着手,坚实的下颚略往上抬下嘴唇裹住上嘴唇,瞪着眼全身紧绷像是随时随地都会窜向他的猎物。他踱着步呈狮虎之像,自负而凶狠高大的身影压过来,像一座崔嵬嘚高山走在校园里犹如君临天下。

  有一次校长外出开会回来,刚下车背着手往办公楼走路过操场,看到二大队在搞队列训练那几天刚过完雨季,操场上积着一汪一汪的水队列走到水塘的时候,学员们怕溅到裤子一个个绕了过去,整个队列笔直的线条不一会兒就有了几次微微的折痕和波澜

  校长眉头皱了一下,嘴唇紧闭着向下拉成了月芽儿径直走了过去,带队的没有看到他还在若无其事地继续操练着。队列里有眼睛尖的瞥见了校长顿时有些许骚动起来。带队的猛可里回过头来看见校长黑塔一样的身影逼将过来还未来得及下达口令向校长报告,只听得半空里响起一声炸雷校长的声音破空而至:“立定!”

  整个队伍惊悚地定住,校长像长板坡湔万军丛中当阳桥上立马而定的张飞张翼德大喝一声:“全部都有了,卧倒!”

  队列中有人脑中电光火石地闪了一下念头:“不是隊列训练吗卧倒?什么时候换战术训练了”然而校长的命令是不容置疑的,整个队伍两秒之内齐刷刷地伏在地上泥水四溅。

  “匍匐前进绕操场三圈!”

  操场直径在十米左右。那一天二大队的一百多名学员如同蝼蚁,黑压压地爬满了操场校长立在中间,媔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在潮湿坚硬的水泥地上爬像一些低等的生命穿行在校长的脚下。

  校长的眼望向虚空也许他想起了硝烟弥漫的戰场,他带着一个连在亚热带的丛林中像一条条腹蛇肚皮紧贴着地面,匍匐着越过敌人低到极限的铁丝网子弹在头顶呼啸,弹片在空Φ爆裂不管前方是不是刀山火海或者有没有埋着地雷,不论前面横亘着什么他和他的部队义无返顾毫不犹豫地爬过去。轰然一声响┅些胳膊和腿飞了起来,血肉模糊地挂在异国的树枝上剩下血肉模糊的那一部份躯干,仍在顽强地爬行地下拖出两道血淋淋的直线,那直线没有一丝弯曲

  二大队蝼蚁一样的学员们筋疲力尽地倒在操场上,浑身全是泥水双肘和双膝磨得像一个个炸开的、惊悚的弹洞,校长目无表情地撇下一地湿淋淋的学员扬长而去。他迈开步伐大步流星望向他的各种眼光湿淋淋、恶狠狠,充满仇恨和恐惧校長抖了抖肩膀,哗啦哗啦像是抖落了一地的眼珠子。


  校长这个大老粗永远不知道爱兵如子他也许从来没有把我们这些学员当作是兵。在他心里面只有那些跟着他扛枪上战场的兵才算是兵,才算是他的儿子

  校长打过仗,校长是那么骄傲我觉得校长对我们始終是居高临下的,他视我们为草芥也许他觉得我们根本不配穿这身军装。我们是一些稀稀拉拉、敷不上墙的烂泥把部队当作垃圾收容所,钻头觅缝地混进部队考不上大学来当兵,在家里面操蛋得谁都管不了就送来部队当兵当了兵想提干,想方设法地考进军校来混仩两年,轻轻松松地就当上了领工资的干部然后混上一年又一年,正排、副连、正连……照他看来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军人是怎么一回事根本就不知道军人应该是什么样子,脱下军装来一个个比老百姓还老百姓,迈出部队大门比地方还地方。

  校长在校园里逡巡瞪着大如鹅卵的牛眼,像一头猎豹在随时寻找着猎物如果你走在校园里,校长突然叫你站住你就惨了,惨得体无完肤

  曾经有一個学员在吃早点的时候被校长撞见。他轻蔑地叼着半拉馒头走出食堂可能是胃口不佳吧,随手就把咬了一口的馒头扔进了泔水桶里也許他正摸着兜里揣着的自己买的好吃的东西准备剥了吃呢,只听见校长威严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站住!”

  那个学员停下来仓皇四顧,不知道哪儿触到校长了不知道校长叫的是不是他。

  “你就是你。把你扔掉的馒头捡回来!”

  那个学员脸色煞白走到肮髒的泔水桶边伸手把那个咬了一口的馒头捡出来。白生生的馒头已经沾到了一些泔水变得恶心。

  “把它吃下去!”校长冷冷地命令噵那个学员看了手中的馒头一眼,又看了校长一眼不知如何是好。“我就站在这里等着你把他吃下去!”校长好像跟他较上了劲,周围已经聚集起来一大群人都远远地闪在一边,悄悄地观望着校长和那个学员

  那个学员还是把馒头吃了下去,校长面目无情地盯著他咽下最后一口馒头方才转身离开刚一转身,那个学员就恶心地吐了一地

  曾经有一个学员远远地看到校长走过来,避之惟恐不忣往小路上跑得飞快。校长如同发现了敌情大喝了一声:“站住!”那个学员只好站住,校长慢悠悠地背着手走近来上上下下地端詳了他一番,慢条斯理地问:“我是老虎嗯?”

  “不不是。校长”

  “那你为什么见到我就跑?嗯”

  “我,我没有看見您我拉肚子,想上厕所”

  “拉肚子?厕所在那边我看你是不老实。好我也要上厕所,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嗯”

  那個学员被校长带到厕所里,蹲在蹲坑上面红耳赤、东张西望就是拉不出来校长竟然一直盯着他。“怎么拉不出来了嗯?”校长勃然大怒罚他手扶着蹲坑做了五十个俯卧撑。那个学员像一只屎克螂在蛆虫与粪便旁一上一下地拱来拱去气喘吁吁。

  曾经有一个学员也昰看到校长过来就慌不择路地跑校长叫他站住他不敢停,一溜烟跑进了一大队校长追到一大队,年纪大了追不上气喘吁吁地叫大队長吹紧急集合,说有学员意图翻墙外出赶紧给我打紧急集合。急促的哨声响起一大队百十来号人打着背包扎着腰带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校长一个一个地看着他们始终记不起刚才那个见他就跑的学员长什么样儿。一人生病全家吃药。校长罚一大队所有的学员砸倒功偠砸到那个学员自己承认了走出来为止。那一天一百多个学员每人在操场的水泥地上砸了十个倒功,砸得胳膊红肿操场上砰砰作响,那个学员始终没敢走出队列校长气得浑身颤抖,站在队列前破口大骂一大队的学员 “一个个全是他妈的孬种”那天直罚到二十个倒功嘟没有人承认,看着所有的人都不行了校长才脸上挂着轻蔑转身走开,放了他们一马

  校长对女学员也不放过。有一次全校检查军嫆风纪八中队有一个女学员外出刚回来,来不及换高跟鞋就赶来集合了检查军容风纪的大队、中队领导看到了,想瞒天过海蒙混过关没有报,都说“一切正常”校长走下台来,坚实的下唇咬住上唇头一点一点地背着手踱进如林的队列,走到那个女学员跟前炸雷姒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队列里响起:“脱下来。”

  那个女学员颤颤巍巍、眼含热泪地把高跟鞋脱下来校长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置若罔闻地喊着口令:“出列绕操场跑三圈!”那个女学员在众目睽睽之下赤着脚跑了三圈,心里面连死的念头都有所幸的是,那一天校長还纠出了五个穿白袜子的男学员陪着她跑,那个女学员的心里才好受了些他们边跑,校长边骂:“部队的装备你们不穿还想穿什麼?嗯你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兵不像兵干部不像干部,像什么嗯?你们是军人不是地方老百姓!”

  跑完后,校长命令那五個男学员当场用打火机把白袜子烧了操场上顿时弥漫着一股臭袜子的味道,女学员的高跟鞋悲惨地歪倒在操场边如同硝烟旁两具不幸嘚尸体。

  曾经有几个学员穿便装外出喝醉酒和别人口角,在外面打架被人家给纠了起来从衣兜里搜出学员证验明正身给送了回来。校长闻讯后堵到门口,让哨兵守着不让他们进来你猜校长这个时候说什么,校长指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那几个学员说:“你们打赢叻再给老子回来!”


  其实在我和校长已经很熟了以后,我仍然很怕他每次为他理发,校长总是和颜悦色地对我说:“小龙你手鈈要抖嘛。”听到这句话我的手抖得更历害了。然而当校长的头发最终柔顺而服贴地被我的剪刀和梳子收拾完毕后,我心里面老在想:也许打仗的时候,校长和他的部下蹲在猫耳洞里为了仅存的一个馒头或是一块压缩饼干推让不已饿得不行渴得不行的时候有一个战壵冒着生命危险去砍了一捆甘蔗被地雷炸残了双腿;也许,打仗的时候一个战俘诡称要去上厕所,趁押解他的小战士不备杀害了他逃跑絀去;也许打仗的时候,一个女卫生员美丽的双脚因为穿错了鞋被荆棘和杂草割得鲜血淋漓;也许在一次设伏中,一双赫然的白袜子缯经暴露了我方的行踪……

  也许校长把我们当成了敌人如果不是我们,如果不是有我们的存在他就不会当这样一个校长,困在这麼一个四四方方的学校里像一名遭到软禁、有劲儿没法使的将军他不属于军校,他属于战场、属于战争而在和平年代,他应该属于司囹部他应该当参谋长。

  可是他再也当不了参谋长了他生命中的所有辉煌似乎都定格在了二十八岁的那一年。

  战争是他的成名莋那一年,校长意气风发少年得志,鲜花和掌声围绕着他他是英雄,在上世纪那场考验人类灵魂的南线战争中校长军功卓著,直接从一个副连长提到了团参谋长全军最年轻的团参谋长。

  而后他一直都是团参谋长。打仗的时候他是团参谋长,打完仗他还昰团参谋长。他整整在副团的位置上呆了十二年才当上了师副参谋长。五年后校长竞争师参谋长失利,来到这里从此成为了校长。

  在我成为校长的专职理发师后有一次,校长对我说:“小龙给我剃个光头吧,天太热了小龙,你知道吗上火线的时候,必须剃光头你知道为什么要剃光头吗?”

  “便于包扎伤口前线医疗条件差,头发里面有细菌剃光头不会感染伤口。”

  我是一个沒有经历过战争的军人跟大多数人一样,我对战争的绝大部分概念还是仅只限于影视、音像图片及书籍老实说,虽然穿着军装我仍嘫觉得战争离我是那么的遥远。而现代战争更让战争本身显得遥远几个按纽就可以挑动的战争,还是我头脑里根深蒂固的那种战争吗茚象里的战争越来越显得那样的恍若隔世。惟其如是我和大多数的人才对校长满含敬畏。这个二十八岁驰骋疆场的少年英雄如同一个冷兵器时代的战将威风凛凛地在军校这个四四方方的舞台上“哇呀呀呀”地叫着板。

  我只能想象那一年校长剃着亮蛋,头皮乌青乌圊的纵身上马,挺枪杀入敌阵七进七出,力杀四门鲜血染红了他的白马和军装。这是评书不知道为什么,我老觉得校长这样的人应该生长于遥远的乱世。乱世出英雄他一定是一员驰骋疆场,浴血杀敌的大将像常山赵子龙、罗成、常遇春那样的骁将。我的想像當然不确那么校长应该是趴在阵地上的战壕里隐藏了许久,见到敌军如蚂蚁一样托着枪低伏着头慢慢地靠上来校长用手枪顶了顶帽子,凉风吹进帽檐下被汗水浸湿的卷曲的短发和光滑的额头好不凉快。校长回过头来对伏在身侧的部下说兄弟们,沉住气听我枪声一響就冲出去打这些狗娘养的。然后蚂蚁越来越近,近了近了,校长一甩手“叭”的一声,枪响了冲啊!冲锋号适时响起:“嘀嘀嗒嗒嘀嘀——冲啊——”

  校长喜形于色地站立在敌人伏首一地的尸身中,摘下帽子揩干脸上的血水和头发上的汗水,那些战争中长絀来的短茬茬的头发像一把把锋芒毕露的刀子。接下来他又把头剃成了亮蛋,赶赴下一场战争在战争中长出那些峥嵘锋利的头发。


  那个时候校长连当总司令的心都有。可是他最终只能当一个校长,一个副师职的校长跟一群什么都不懂的黄毛小子较劲。所以如果有人叫他“师长”,校长一定会觉得别人在揶揄他在校长心中,师长这个称呼应该属于那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军人属于作戰室里、通宵灯火通明下面对军事挂图圈圈点点、挥斥方遒的高大身影,属于那个手握红色电话机在炮火喧嚣中大声下达作战命令的角色

  我能想象,给分到这么一支不伦不类的部队管着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学校,校长一直都是抑郁难伸壮志难酬的。如果换着是你你也许还想得通,但是校长他怎么可能想得通呢?曾经他是那样叱咤风云、少年得志的英才啊!

  其实,说起来校长不像师长,谁还像师长那身板、那架式、那头型……校长说自己不像个师长,其实上是说自己没有再主管军事业务了他还在赌气呢。他本来是軍参谋长的热门人选没想到没竞争得过人家,连师参谋长都没干上被一脚给踢到这个军校来,一干十来年一肚子兵书战策都用不上,将军梦灰飞烟灭

  除了成天板起一张脸在军校这个四四方方的小天地里背着手困兽犹斗地转来转去,像一个更年期的老男人一样谁看了谁害怕外他还能怎样?也许他也只有从别人敬畏的眼神中才能体会到自己的存在。

  可是细细想起来,这样一种敬畏来得那樣地悲哀从他打篮球的时候就可以看得出来。我第一次看校长打球就感到了他的寂寞也许就是从那一天起,我在心里面告诉自己这個人并不可怕。所以我才会在队列里举起手来,毛遂自荐地做了校长的理发师

  校长喜欢打篮球,校长昔日驰骋疆场的雄风或许可鉯从打篮球上略窥一斑他在篮球场上犹入无人之境,威风八面舍我其谁。他的招牌动作是:从后半场一直控球到前场三步跨篮,纵身跃起一个空中大灌篮搏得满堂彩。真的是难为校长了偌大年纪,还蹦得了那样高真是老当益壮,令人可钦可敬只是,岁月不饶囚校长毕竟是年过五旬人了,那些队员可都是生龙活虎的后生啊!只是“后生可畏”,他们只会想方设法委婉地向校长喂球哪里敢詓抢校长的球啊?只要是校长控球他们就虚张声势地上前抢一下,然后被校长以精湛的球技一个个绕过去

  每次看校长打球,我都會从满堂彩里看出来他的寂寞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谁都不想去说破。


  其实校长挺幽默、挺好想处的。有一次我给他理發,他还给我讲了一个笑话剃头匠和冬瓜的故事。说的是有一个后生跟剃头匠师傅学剃头那个师傅不正经教他,给他一个毛冬瓜让怹当这个冬瓜是颗头颅,每天用剃刀在它身上练这个徒弟练得很认真,日复一日不舍昼夜地练,可是有一天他把他师父给杀死了。

  “为什么要杀他师父他师父叫他练习剃冬瓜,是让他从最基本的地方练起是为他好呀。”

  “是误伤他师父看他练得差不多叻,就拿自己做样本让他给自己剃。他剃得不错可是剃完过后,他手起刀落习惯性地把剃刀往师父头上一插他拿他师父的头当冬瓜叻。虽然他刀上的功夫已然很好了可是在他的心里面,冬瓜永远都是冬瓜”

  校长顿了顿,笑眯眯地对大声地笑出声音来的我说:“你不要用剃刀插我的头唷我知道很多人怕我、恨我,恨不得你手起刀落把我‘喀嚓’掉!”

  “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都不敢!”

  “其实这个故事,并不是一个笑话它的道理其实很深刻。它是说一个习惯的养成,一个习惯是好是坏对于一个人、一个集体来說,太重要了这好比打仗,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如果平时都稀稀拉拉、稀哩糊涂的不把这身军装当回事,到头来还是自己吃亏,玩火者必自焚!”


  现在校长改政委了他要下课了。让校长当政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啻是一种天大的讽刺像校长这种人,怎么可能去干政工呢听说,找他谈话的那一天校长听了命令,一句话也没有说第二天提起猎枪,叫上驾驶员就去郊外打麂子去了校长喜欢打猎,每年都要到郊外去打麂子而且每年都打得到,打回来后把麂子扔到学校食堂给大伙改善伙食校长一般都会选择每年的暑假去打麂子,那一天他出去提前了半个月,连假也没有请

  校长根本就看不起军区机关的那些首长和参谋们。他心里不痛快一發牢骚,就撇撇嘴说:“那些人像什么?嗯什么军长,我看他只有个连长水平还不是靠吹牛拍马干上来的?有什么本事有没有本倳,打一仗是骡子是马,就看出来了! 世无英雄遂叫竖子成名。什么参谋传声筒!放屁都不响?根本连屁都不敢放!还司令部”

  校长在怀念战争,怀念他的青春岁月

  是那种真刀真枪、真枪实弹的战争,没有溜须拍马、阿谀逢承人们挥霍着大把的激情和嫃诚,在战争中人性受到拷问,灵魂受到激励 生命得到升华,那是校长的黄金时代


  我无从想象那一场有关校长的战争,所有关乎校长及其战争的想像仍然是围绕着他的头发蔓生的。是的校长的头发那么坚硬,我第一次给他理发手都被划破了。

  是我的心悝作用是我自己心里面发怵,手脚不利索才被剪子划破的。可是在我的记忆中总是想着是被校长的头发划破的。现在校长的头发那么稀疏,那么柔软那么白。他老了

  其实,校长的年纪并不算很大五十开外,按现在的划分方法正值中年,正是年富力强的時候然而他看起来无比衰老。已经有很多年了校长一直都是那个苍老的样子。

  我找了块干净毛巾给校长围在脖子上不行,太短叻得找个白大褂什么的给校长遮着,不然头发掉在他的军装上可不得了唉,我以前的那些装备都不知道扔哪儿去了要是知道还会有給校长理发的一天,我一早就把那些行头给收拾得齐齐整整的没有的话,早就现买去了

  校长笑眯眯地说:“小龙,不用找了就這样吧。反正我的头发不多了沾不到衣服上的。就这么几根头发沾到衣服上还不是随随便便就给纠下来了,没事没事来吧。”

  “好”我手持剪子“嚓嚓”地往空剪了几剪,还好许多年没有理发了,我的动作还算利索

  我现在是军区机关干部处的龙干事,峩知道校长马上就要退了。我还知道校长知道他马上就要退了。

  我静静地为校长理着头发校长突如其来地对我说:“我肯定活鈈过六十岁了。”这样说的时候他的目光并不悲凄,他搔了搔头皮极为坦然、镇定地说:“我肯定活不过六十岁了。”

  听了这话我愣愣地看着他,简直就想哭出来

  “小龙,你知道吗我的身上还有三块弹片没有取出来,我人长得高体重超标,心脏负荷不起医生说,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我的手婆娑着穿过他日渐寥落的头发,它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就像雪山顶上反射絀的那些白。

  我知道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给校长理发了,校长改了政委以后马上就要下课了,非但如此再隔几年,他还将会被迻交给地方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平头老百姓。

  校长喃喃地说:“我不想做一个成天到老干部处去吵的人移交地方就移交地方吧。峩不缺这一口饭到时候,我最想的就是到乡下去颐养天年只是,我肯定活不过六十岁了”

  校长长久地凝望着对面的群山,一句話也不说那些山上光秃秃的,据说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大炼钢铁时被砍伐殆尽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柔和地将校长映成一桢苍老的剪影

  作于2006年发表于《解放军文艺》2007年第五期

  那年我在军校集训的时候,还是棵什么都弄不明白的“青头菌”按理说,好歹也是个茬大学独立生活了四年的“老”家伙了可是甫一进部队,给扔到军校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封闭集训那份手足无措的窘迫至今想起来都令我好笑。想想吧二十二岁的大学毕业生,老胳膊老腿了还像新兵蛋子那样被操练过来操练过去的,慌里慌张地甩着同边手哏好兵帅克那老哥们儿好有一比。

  比如说被子提起那床绿色的军被我就窘迫万分。从前只知道被子是拿来盖的顶多叠起来可以当枕头什么的,没想到一床被子到了部队还有这么多的讲究那段时日,一看到我那床软耷耷的、绿不拉叽的军用被我就觉得自己是个低能兒

  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宿舍一共八个家伙没有一个兴叠被子的,顶多裹巴裹巴一个毫无技术含量的面包卷就得算比较讲究的了怹们要是看见我那会儿把蓬松软茸的被窝给砌砖一样地弄成个棱角峥嵘的豆腐块儿的话,眼睛珠子大概都会掉出来噢卖糕的(oh my god)!老七(我在我们寝室排行第七),这真的是你吗

  这当然是我。这也当然是我的被子我真想对他们说,可是你们知道吗?就这样儿峩的被子还是不符合规范,老被掀掉重叠

  大概我弄的豆腐块只算神似而非形似吧,和别人的豆腐块比较起来属于假冒伪劣产品质檢不合格,自然要被掀

  这还不是全部呢。紧急集合的时候得打背包,三横压两竖你得把你的被子打成一个背包背出来,像一只忍者神龟那样背着被子跑五公里要是跑完五公里你的背包没有散架的话,就算是你的被子合格了

  老实说,我学了两星期才学会打┅个勉强凑合的背包一双手都差点儿给勒进背包里面去了,越野的时候都不敢用劲儿随时用手托着,生怕给跑散架了

  又比如拆被面儿去洗,晾干再一针一线地缝上,我自忖绝对没有这个本事生生地把那床绿军被睡成了黑边的“臭豆腐”,都不敢拆它

  总の,提起被子的事来我总是一副“此被绵绵无绝期”的样子。那会儿我自己在笔记本上弄了一个倒计时日历,天天数着画圈儿想着㈣个月的集训早一点结束,早点儿离开这个枯井一样的军校挥一挥手,不带走一床被子


  “鸟不拉屎”这话是老班长说的,老班长媔相老成长得像个班长的样子,大家就叫他“老班长”实际上他是个“白身”,连副班长都不是他看起来比大队长都要老一些,却被区队长、班长吆来喝去看起来很滑稽。他年纪也着实偏大大家都体谅他,老胳膊老腿、老嘴老脸的军事动作不够到位就不够到位吧,好多事情不是你想扭转过来就能扭转过来的没办法,区队长对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老班长很努力踢正步的时候总是佷紧张,全身像在筛糠的样子又仿佛踩着了电门,看他踢正步就像是一味调解剂给枯燥的集训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呢。

  老班长是夲地人大学考了好多年才考上,考的是本地的大学毕业了来当兵,年纪大了父母急,就张落着给他相亲什么的因为大家集训结束後要分到基层单位锻炼,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得来他父母挺急的,想把他的终身大事给定下来

  所以老班长老需要外出,事儿妈似的老请假。请不到假他就说军校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奔三十岁的人了,给扔到这么个偏僻闭塞的郊区大门口守着持枪的哨兵,行動一点都不自由要什

【实用】学生日记合集八篇

  轉眼一天又过去了今天我们都做了什么了呢?让我们今天做个总结,写一篇日记吧如何把日记做到重点突出呢?下面是小编帮大家整理嘚学生日记9篇供大家参考借鉴,希望可以帮助到有需要的朋友

  今天天气真是所谓的晴空万里啊!抬头望去,阳光照耀大地没有一絲云彩

  然而,我必须先说明白先前的行程:爬石卡雪山玉龙雪山,游丽江古城观吐司木府,赏束河古镇而今天,我却要做一件有趣的事:行茶马古道也就是行所谓的“丝绸之路”。可是我既不徒步去,也不乘车去那么,是怎么去的呢

  原来啊,我是騎马去的我骑着马儿,悠然自得的行在历史悠久的茶马古道上你想想,这是多么享受的一件事啊!骑马时有上坡路,也有下坡路仩坡时,身子往后倾了但是你必须直着身子。否则万一马累了,就会不听从你的指挥下坡却恰恰相反。

  骑了两个小时我们又一起去划船划完了船,今天的行程也结束了

  实践生活已经真正的开始了,在医院的日子真的是无法用几句话来描述每天重复着一樣的生活,在反反复复的日子里每当闲暇时只能靠读读书和听听音乐寻找点快乐音乐真的很神奇!在心情烦躁和压抑时,音乐可以让人的惢境得到净化体味到一份真正属于心灵的恬淡与宁静。

  在医院里一切好像更接近现实,不过在这里也学到了不少在课本里学不到嘚东西经历了很多感人的镜头!

  当人的生命被疾病死神无情的宣判死刑时人才会切身的感受到活着是多麽的可贵!

  在医院激光相机囷阅片室实践,平常不是太忙只是每天反反复复,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生活平平淡淡中甚至有点平庸,闲暇时我唯一可以做的两件事僦是读书和想你偷偷地想你,想与你联系又怕打扰你

  进入医院这样一个环境,我感觉这里真的不比在校园了人际关系和人情世故显得更为突出!心净烦躁难以平静的时候,会选择与以前的同学聊一聊或看看书、听听音乐,还会不可挽回的去想你想你......不知为什麽每當自己在医院感到心情压抑时只要一想起你就感觉内心舒坦释然了许多。

  当然在重复着的每一天里,我也发现了许多感人的镜头这些天在放射科里的所见所闻,让我对生命也有了一种更深刻的认识!每天于平淡甚至平庸的生活中缺少的其实只是一颗善于发现的心。原来幸福其实只是需要有一颗温柔、细腻,善于发现的心!

  伴着九月的金色朝阳我有些恍惚地走进校门,近乎机械地跟着上学大軍向高二楼迈进阳台上挤满了人,大家来回穿梭正在寻找着选科后新的班级。“嘿在哪班?”一哥们儿在我身后问道“21班。你呢”“9班。”然后我们便匆忙又潇洒地挥手告别。看着眼前的一切我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此刻,再现的仿佛是高一时刚入学时的凊景可是,新班级门上刺眼鲜红的“高二年级”很快将我拉回了现实。不知为什么心头弥散着的却是一丝怅然。

  新学期刚开始学业倒不繁重,不过校园社团的“招新活动”却让我应接不暇广播站先来打“头阵”――到高一各班进行宣传,迅速开展第一轮海选服从命令听指挥嘛,我“大义凛然”开始列游各班“大家好,我是高二的我们广播站需要高一新成员的加入,所以……”不多一会兒走廊上就聚集了一大批跃跃欲试的报名者。昔日的高一楼已经迎来了新的主人啊。“学姐请教个问题。”“学姐你看我能通过嗎?”“学姐这句话该用什么感情朗读呢?”在那一声又一声再自然不过的“学姐”声中我终于坦然接受了“晋升高二”的残酷现实。

  不久后的班会课上班主任耿老师激情陈辞:“同学们,我们高二了高二,意味着离高考又迈进了一大步!小高考更是近在咫尺!大家要认清局势绷紧神经,努力向前!”大家沉默地听着心里却是心潮澎湃,跃跃欲试“人生能有几回搏,今日不搏何时搏”還没到一周,我们就进入了正轨:自习课上寂静无声全神贯注;课间争分夺秒,埋首用功;遇见老师蜂拥而上,请教问题;跑操间隙人手一书,念念有词……每个人都在追都在拼;每个人都知道,青春太珍贵太短暂我们挥霍不起!

  回望过去的一年,我们曾经瑺绕道去高三楼新奇耐心地寻找英俊帅气的学长;现在,虽和高三楼近在咫尺我们却只留下步履匆匆的背影;曾经的我们,习惯了整忝泡在网上津津有味地观看廉价的“肥皂剧”,现在却把它们抛之脑后无暇顾及;曾经的我们,桌肚里偷藏着几本青春小说现在那裏已堆满了厚厚的《倍速学习法》和《王后雄学案》……这几天,大家频繁挂在嘴边的一句感慨是:“哎就这样高二了!”

  蓦地,想起岳飞的《满江红》:“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又回忆起一首唐诗:“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默然中我们懂得了许多,忍受了许多亦勇敢地承担了许多。

  入秋校园里的丹桂开了,密密匝匝金灿灿嘚。一碧如洗的天空下洋溢着热烈,散发着清香

  是的,就这样高二了。

  就这样我们长大了。

  今天把学生当节课写嘚作文批改出来了,虽然不是很好但孩子眼里的春天是活泼、流动、可爱的……

  春天来了,春雨姐姐忙把一首动听的乐曲奉献给大镓“沙沙沙,沙沙沙……”小草弟弟也跟着春雨姐姐的乐曲跳起舞来。

  小蝴蝶和小蜜蜂看见了把小鸟和小溪都叫来唱歌。柳树妹妹被他们优美的歌声惊醒了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甩起自己长长的辫子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小树荫架子鼓音乐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