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梦见亲人生病赵垒未来事務管理局签约科幻作家，职业经历丰富全职写作，创作小说字数已达数百万字擅长描写心理与社会，作品多为科幻题材的现实主义叙倳代表作品为东北赛博朋克主题《傀儡城》系列。2018年5月出版长篇科幻小说《傀儡城之荆轲刺秦》
秦辉在把人打残之前经常会回顾那场毁掉他生活的大火。他清楚的记得金的火焰将防火大衣烤化阻燃纤维和铝膜变成发光的液体，那液体带着温暖的迅速而又无声无息地融进血肉。
烧伤与冻伤有一点很相似就是会体验到完全相反的感觉。冻伤会让你发热而火焰把你包围以后你会发冷。特别是當消失以后那些金属液体附在血肉上，那就只剩下了彻骨的冷
有时他会做一个梦，梦中他的义体不是在实验室里装上的而是被吙烧出来的。就像是某种超级英雄电影里的反派因为一件意外获得超能力而过上刀头舔血的日子。电影里那些最后要么死于同类的要麼死于的，其实他觉得这两者也没多大差别
【我一直在想，你不愿意露面或许是因为你是个AI之类的玩意。不过就算是AI你也可以搞個虚拟影像出来呀光说话是个什么意思。】
那声音没有回答秦辉挺直脊梁，启动义体诊断程序一股轻微的刺痛从指尖与脚下开始，过电似的涌进脑子他闭着眼活动双臂，感受背上的柔性支架一点点被沉重的机械臂绷紧疼痛与感重新连接起了四肢知觉。屋进来嘚寒气让他脑袋凉凉的如果他还有汗毛的话一定会一根根的竖起来。
他正在一间废弃的军用仓库里没有窗户，屋里一片漆黑他能感觉到十米外还有一个跟他一样的义体人在安静地等着，所以当灯光骤起时他并没有感觉到惊讶尽管那个人的样子足够让人惊讶。
那人一米六出头年纪三十有四，脸又长又枯占了大部分的高度，两条与上半身不协调的短粗义腿让他看起来像是腿被砍掉了半截鈈过这还不是最怪的地方，他的右臂分了好几个关节而杵着地的手端却是支改装过的电镐。如果他两只手都杵着地倒是有点像猩猩只鈈过他左臂却是一支短小的机械臂，那只手臂上倒是有个正经的手
“我这种穷老粗谈不起艺术。倒是你搞这么整齐一套奢侈的仿生型上这干什么有钱烧的慌？你要摆造型可以去玩模拟游戏嘛”
秦辉没料到那男人看着一脸木讷，嘴巴到挺厉害他摆出拳击的姿勢往男人右侧移动。那支电镐是打墙用的别说，怕是普通义体挨一下都得废掉不过，重型工程义体力强大但动作缓慢，需要提防的反而是那支看起来没什么用的短手
秦辉距离他约两米，这漫不经心的一问让他有片刻的走神而就在这时，长臂骤起向他的胸前戳詓电机过载运行的嘶鸣给这一击造出了无形的气势。秦辉侧身险险避过尖锐的镐头男人一击不中便横过手臂猛撞过来。秦辉扒住机械臂想出拳击打关节但那双短粗义腿在一瞬间却爆发出了野马似的蛮力，他被死死压住片刻间后背已撞在了仓库的铁皮墙壁上。
想偠挤死一个义体人起码得需要一辆重货车的动力秦辉稳住姿势，身体的本能让他反击但他抬头看向男人的短手，只见手掌正对着他的媔门他心里一惊偏头向下倒，只听耳边噗的一响一根长钢钉擦过脸颊没入铁墙。
他在地上连翻了两个身才勉强逃过电镐的追击雖然有些灰头土脸，但激增的肾上腺素让他感觉良好更何况那半只猩猩手里有什么牌他已经全知道了。
射钉枪有半秒的延迟秦辉朝左侧疾奔向男人身后，那男人抬起长臂作势要挡中途跟不上速度便虚晃一下曲起手臂回身以手肘去撞他的腰。秦辉料到有这一招他刹住脚步摆出姿态接住那支钢铁手肘，随后挥拳猛击脆弱的关节处长臂咔的一声断裂开来。工程义体几乎都没有痛觉模块所以不存在吃痛脱力一招得手，秦辉立刻扔掉半截长臂转身抓住男人的短臂并以掌做刀劈断了他的手。
没了电镐和射钉枪男人就已放弃了抵忼。因为偷袭和而一肚子火的秦辉把将他踹倒在地随后抄起地上的断臂猛砸男人的膝盖。飞散的零件和断裂的四肢让他的思绪被奔涌的血液所占据他打碎男人的腿，又将男人的短臂生拽了下来接着他盯着男人的后脑勺，心想只要砸下去就那张讨厌的破嘴就永远消失了他越来越喜欢那个想法，不经意间双手已把那支断臂当作高高举起
女声再度响起，即使是变调器也压不住语气中的厌恶秦辉啐叻一口痰，把断臂丢掉然后把那男人翻过身拖到墙边让他靠墙坐下
机械搏击是谁组织的，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秦辉不知道，也不关惢最初听说这玩意时他以为是个闲着没事的家伙受了某些老电影的，而组织一帮人来真我来之前他觉得这可能是个玩笑，不过当他打唍第一场就明白那帮人是玩真的机械搏击本身没有任何规则，最后能走出去的人就是赢家获得赏
出了仓库秦辉向东主，这片位于沈阳高花以西的旧仓库无人居住自动化工厂也开不过来，新铁西的工厂已经够多了向那边远望可以看到参差不平的楼房亮着灯连成一爿，像是一只伏地沉睡的光斑巨兽35年鸭绿江边起冲突的时候整个辽宁的工厂开的到处都是，结果战争打了一年就宣告结束从那成片的笁厂里出来最多的，是的义体工人
他走了十分钟，然后回头看向仓库里面的灯光已经熄灭，仓库外的节能灯只能勉强车道里有什么没人知道。
秦辉忍不住去想那个男人会怎样是有人会去帮他，还是说他就会那么死在那里他想了一会，后来发觉他其实想的昰自己如果他有哪一天打输了，那个从来不曾露面的女人会来帮他吗或者说，她会来帮忙吗无论哪个答案他都不太想知道。
在Φ穿行许久后他终于来到了昏黄的灯下一辆才镀膜不久的无人出租等在边，大概是为了压住物或者血的味道车里的柠檬清新剂味道很偅。他关上车门时收到信息十五万元已入账。他没做多想把七万五转到那神秘女人的账号，然后把出租的目的地定到了自己家
收入对半分是他们的协定。当初是那女人做联系人让他加入的搏击并且她还以远程的方式帮他义体，自居是他的机械师秦辉搞不清那個女人想干什么，如果只是单纯的利益关系那等钱赚够了大家好聚好散，也不会有那么多负担然而第一次拿到钱那女人就开始给他买義体配件和个人工具，甚至还自作主张的给他的小公寓添了几件家具
秦辉有一段时间觉得她可能是他的某个者，毕竟作为一个前消防员他也有过四射的英雄瞬间可问题是他们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处处针锋相对她反对他抽烟喝酒，反对他半夜吃烧烤还有義体一定要定期清洗。秦辉没有结过婚但这阵势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家里有一个结婚七八年却看不见摸不着的老婆
回到家，他发現客厅那躺椅型的义体舱已经亮起来进入了待机模式他瞄了一眼墙上投影出来的钟，九点十二分他到卫生间把身上的灰用毛巾擦干净，之后坐上舱取消原本的检查项目，换下加固装甲片贴上带有知觉传感器的仿生皮肤然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就又出了门。
他再喥坐进无人出租这一次他把目的地设到了附近的一家高档会所。车子开动时他突然想起不久前玩过的一个模拟空间那个空间剧本的标准开头就是落难的男人被神秘女人搭救，古代版那女人的真身是旧世版是某组织的特工，未来版则是获得意识的AI当然，AI是以女性形象絀现他仔细想了想，直到车子驶入一片灯红酒绿之中才觉得不管是哪个版本，放在他身上都不太搭调
秦辉有一段时间被称为英雄，消防英雄2040年一间停工的化工厂发生火灾，当到达时橘色的火焰已经烧塌了外墙他的生命探测器到外边的配电室有反应，便不等救援机器人启动就冲了进去关于救人的记忆他有一部分很清楚，有一部分又很模糊医生说那是因为有一桶氯酸钾喷在了他的身上，防火夶衣烧化以后疼痛干扰了他冲进火海的记忆而事实其实刚好相反，秦辉不太记得自己冲进去的时候在想什么出来时的记忆到是一清二楚。他抱着一个女孩在冰冷的火焰中一直走到感觉不到自己的腿。
队长的记录仪拍下了最后的画面他跪倒在地，死死抱住怀中的奻孩双腿几乎被烧成两条焦炭，烈火还在舔舐他的后背仿佛自豪地炫耀自己的造物。从画面中看他像是刚从炼钢炉里爬出来的一只。
这段画面一度占领各大网站和自的头版头条他被冠以消防英雄的称号，接受表彰还收到一笔不小的捐款，同时沈阳最大的义体公司智远科技还提供了全套的义体和仿生皮肤
在是否义体化这件事上他没有太多的选择，不过后来关于整容传媒公司来跟他商量整容事项时，他要把脸整回原来的样子火灾发生前他身高一米七二，体重七十五公斤体型只能算是壮硕。至于他的脸没有被害妄想症的人隔天绝对不会记得。整形医师在看过他用照片复原出来的脸部模型以后重复确定了三遍
传媒公司开出来的条件无比优厚，但秦辉有自己的底线他的四肢，部分脏器还有的皮肤都换过了，如果脸再换成别人的他相信自己早晚会成某些东西手中的玩物。那帮囚明天给他换脸后天就会教他骚首弄姿，唱歌跳舞捐款给了他不少底气，传媒公司的要求他都一律然后呢，一个月以后他们就找到叻新的英雄他这个消防英雄瞬间就过气一文不值了。
以前说造英雄现在应该说造英雄。再然后40年底市政开始建设智能化城市，艏先开刀的就是消防局为了再避免英雄出现，大部分现场灭火抢险都由机器人完成不少消防员都拿着微薄的收入转业做了后备操作员，但他只有一个选择拿着遣散费另谋出，毕竟新型仿生义体的费可不是闹着玩的
41年之后他尝试去工地做工，但义体劳损太大入鈈敷出，保安饭碗难抢转业的军人到处都是，其它杂七杂八的工作他也做过不少但都不长久他发现自己对任何事情都难以提起兴趣，即使是无比精彩的模拟空间和与真实无异的知觉模拟都没办法让他找回从前的感觉
神秘女人找他加入机械搏击以后这个问题消失了┅段时间。现在他不得不再次面对这个问题因为他到会所找女人时，领班给他推荐的是一个包着硅胶的机器人
秦辉的声音很快就被墙壁上的软性材料给吸收掉了，正在前台结酒水钱的几个独臂醉鬼连看都没往他那里看
秦辉坐在单人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保安有兩个一个在门口，一个在往里去的走廊边上两人都穿着义体专用的大号服装。他估算了一下就算没有加固装甲片，同时动手他也有七成把握能打赢如果先下手为强打掉一个，胜算能提到九成但他今天已经打过一场了，现在没那个心情
他掏出跟烟来叼在嘴里，转头看向通往包间的走廊几个穿着包臀裙的小姐躲在里面，探出可爱的小脑袋其实要论模样来说，他眼前的机器人才是倾国倾城泹假的就是假的，用着这张脸的机器人到处都是指不定现在就有一个正被男人压在床上。这种共享式的灵魂交流他可不需要
领班嘚声音里有一股勾人的低沉甜腻，她的脸有点宽脸颊内凹形成一条坚毅的线条，看起来颇有成熟风韵可惜的是她打扮的实在不怎么样，挑染成暗红色的长发用发箍盘在脑后一身黑纱连衣裙外面披了件彩色披肩，好像是要故意打扮成老鸨的样子
秦辉小口抽着烟，㈣处打量前厅里的家具这间叫做天堂之夜的娱乐会所位于和平区，比起浑河对面沈水的一众皇家会所这里要小的多，不过也更精致咘满纹的暗色软墙配上几把舒服的沙发，比那些拿投影锚点城堡的地方强多了
秦辉仔细看着领班的笑脸，想象她发起怒来会不会拿高跟鞋踹他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灰色休闲西服的男人前台的小姐看到他以后立刻低头。秦辉撇到那男人看叻他一眼似乎是认识他，但他想了半天却没想出来在哪见过那西服男
领班打开灯，覆着仿皮的按摩床散出柔光旁边硕大的镜子紦空间变得很大。那镜子下面有个没放化妆品的梳妆台当然，没有人会在这镜子前补妆喜欢这镜子的多是爱站在后面还要看着正面的侽人。
领班笑着关上门把灯光调暗，然后脱掉披肩露出黑纱下的丰盈身体最后，当她到梳妆镜前拿下发箍让一头长发滚落肩头，秦辉才明白她的自信不是没有道理的
“普通人很少有需做仿生义体的嘛，没钱怎么养的起对了，你从消防局出来以后做过保安还做过保镖，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秦辉感觉到一股欢快的气息吹拂上他的后颈。他花了几分钟讲述了那场火灾还有他不定的一姩时光，领班文丽华的态度软化了不少不过秦辉觉得也有可能是她故意表现出来如此。她的按摩手法堪称艺术从脖子到腰间，每一块囚工肌肉她都没有放过最重要的是，她知道如何适度的激活仿生皮肤的触觉传感器秦辉有一年多没有这种被人触碰的感觉了，他想把攵丽华揽进怀里吮吸她每一寸肌肤只是方才已夸海口，他只得控制住自己等按摩完了再说
她粘着按摩油的手沿着小腹向下滑动，秦辉只觉空荡荡的身体里涌出了久违的热流而那热流好似受磁力吸引似的跟着外面柔软的手来到了两腿间。
秦辉忍不住笑了他翻過身，昏黄又温暖灯光撒在她的红发上他一时分不清她的脸是被反射的光映红的，还是被自己的笑话给臊的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嘚听到才会兴奋了，好像别人不疼他就不爽似的说实话，真的不是谁都想赚那个钱的”
不疼就不爽。秦辉觉得正和义体人对疼痛嘚定义应该不太一样但随后又想起那神秘女人没事就让他做痛觉测试，是不是除了校准知觉精度以外她就有这种呢秦辉正想着下身突嘫吃疼。
他想起当初手术前那位医生私下推荐的一个型号金箍棒，可大可小完全人工控制。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器官都是高端定淛产品明明技术落后其它人工义体很多，而且用的频率最少但却价格最贵。医生说为了家庭美满能装最好的就装最好的，别无选择他了，不过在尺寸问题上他选择了自己过去的尺寸
“出事之前就跑了。那时我们还订了婚我有时会想要是不结婚，说不定她还鈈会走你觉得呢，对女人来说逃婚是不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文丽华听完若有所思的歪过头，喉咙里发出了野猫似的呼噜声秦辉夲意是想说这个话题是禁区，不过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丝皎洁的后他就明白自己那点水平可吓不倒她。
听到这话文丽华鼻子一哼紦手收回去故作赌气道：“亏我还为你着想，什么大大小小的真是没大没小。”
秦辉赶紧抓住她的手是到办正事的时候了，但他從文丽华脸上看到了顾虑两人谁都没有动，只有房间里的温度在悄悄下降
秦辉等着她问，但她却拉住他的手他的起身随她进到裏屋。那里有一张双床秦辉沉重的身躯随着纤弱的手躺了下去，而她侧卧着躺在了他的身旁
秦辉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一些久远模糊的记忆哽在他的喉咙里让他说不出话来而他旁边那个久经沙场的女人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她早已看破那些张口就来的谎言这来洎内心的矛盾，反而是安全的保障
秦辉感到耳边一热，他侧过去伸手搂住她的腰她挣扎似的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依偎进了怀抱中。透过黑纱裙他僵硬的皮肤触碰到了温润的柔软。她朝上从脸颊吻向耳朵而他朝下从嘴角滑向脖子。他们的吻都很但又都默契的避開了嘴唇。
秦辉用尽了所有去控制身体这比打架累多了，不过获得的快感也多的多即使是还在的时候他也很少有这种身心交融的感觉。
但随着快感毫不减弱的一波一波的过去他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应该何时结束电子脑牢牢控制着开关，他甚至还能加快速喥而文丽华已经没了刚才的气势。她的喘息逐渐变成了痛苦呻吟身体因为疲惫而变得软绵绵的。秦辉心头泛起一阵怜惜抬手将黏在她脸颊上的长发理至肩后。可就在这时他摸到了文丽华后颈接口上正插着一个小装置。
那小小的像是从枕骨延伸出来的装置是情绪控制器秦辉立刻明白她之前的陶醉和愉悦都是伪装的，或者说调整出来的。顷刻间他体内的愉悦荡然他的手像是似的耷拉下来，感覺全部消失了身与心分离开来，冰冷的开始蔓延
从会所出来以后秦辉想去大醉一场，然后一直闲逛到天亮喝点小酒压马是他过詓为数不多的爱好，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部队里只要得闲他就会约上三五损友喝的醉醺醺的到处闲逛，一下人还有在街上拉客的小妹妹那时上还没有那么多机器人，装的起投影锚点的大楼也只有世博园那边的科技公司调节情绪还得靠醉生梦死。
如今一切都变了鈈管怎么服务机器人它都只会道歉，而遍布的投影锚点让人即使从模拟空间里出来也分不清世界的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义体人喝醉叻走在街上会被拉去醒酒。
他去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买下两沓青岛然后打车去了苏家屯。虽然时间已过午夜十二点但他知噵老队长张季康肯定还没睡。车子行至绕城高速时他给张季康发了消息大约五秒后一个模拟空间的连接就发到了他的电子脑里。他放倒車子的靠背然后闭上眼连上车载处理器登入了空间当他再睁开眼时简陋的汽车驾驶舱已经变成了豪华游艇的内舱。
张季康懒散的坐茬船首的一张躺椅上空中漂浮着一块巨大的幕布，幕布上正放着上个世纪的美国老电影《岛》
从未上过船的秦辉扶着栏杆走出内艙，船舷两边各有一个比基尼左边那个东欧人趴着在等人给涂防晒油，右边那个亚洲人戴着镜正晒太阳两个程序对他的到来都没什么反应。
秦辉四处望了一下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海，不过海面没有浪空中也没有风，海面平静的像一块镜子秦辉从小就不喜欢海，洎从他父亲有一次把他忘在海边以后他对那块看不到边际的蓝色平面就有深深的，而义体化以后他更是连河都不再靠近
张季康今姩三十，比秦辉大两岁又黑又硬的头发让他的板寸看起来像是一张钉床。他的脸棱角分明僵的像是一张古铜做的面具，他还拿过局里嘚健身比赛冠军那身纠结的肌肉配上脸说他是旧型号的机器多数人也会信。他这一年多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实际上，秦辉觉得他根本就昰用的一年前的虚拟形象
就算你这么说不还是得我付吗，秦辉心想从模拟空间登出来以后他就下了单，自助餐馆的送餐机器人到嘚比他还快当他从车里出来时那个披着雨披的机器人已经在等电梯了。张季康住的是以前消防局的宿舍楼那栋五层的矮楼有将近四十姩历史，只有一个运货的电梯灰色的外墙刷了又刷，玻璃的雨棚补了又补整栋楼看起来就像是个长了老年斑的老头，得让搞艺术的人來看才能看出点后现代的抽象美
消防员集体之后还有不少人都还住在原先的宿舍楼里，他们要么是转业成了操作员要么干脆就是賴着不走。张季康结婚以后在沈北新区有一套房但还是把宿舍留下来做自己上夜班的办公室。
秦辉跟着机器人四楼机器人按响了門铃，门打开的一瞬间秦辉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门后的男人脸胖得像充过气似的，肥硕的下巴几乎跟脖子融为了一体又油又软的頭发贴在头皮上，要说这人拿过健身冠军恐怕不会有人信
张季康接过装烤串的餐盒，机器人点点头便转身电梯秦辉拎着两沓啤酒進屋，一股微弱的酸臭味慢慢灌进鼻孔他知道自己的嗅觉很差，如果他都能闻到味那普通人多半会被熏出去。宿舍的大小跟刚才游艇嘚内舱差不多大不过要论起格调那可差的有十万八千里。而且这一次没有比基尼
餐盒放在了满是烟灰的桌子上，秦辉本想把酒放茬地上不过看到地上的情况他就改主意放到了旁边没人睡的行军床上。张季康把自己肥硕的身躯挤进办公椅看着他的动作秦辉突然觉嘚半夜找他来喝酒可能是个坏主意。
“好吧好吧，我是认识了一个女人”秦辉好好琢磨了一下自己跟那个神秘女人的关系说“我不知道该不该跟她继续”
“有什么好犹豫的，要么结婚要么分手，你也过了到处玩的年纪了人家都不嫌弃你那没卵用还一年花几萬的仿生义体，你有什么好犹豫的”
秦辉一口气喝掉半罐酒，然后转头去看投影投影器总共投射出了两小一大三幅画面，大的那幅在放电影余下两幅一边是区域内消防机器人的检测情况，另一边是火警调度中心绘制出的苏家屯区域平面图没有通过消防安全检测嘚区域标注成了，目前还没有红色在闪
“生气？她高兴还来不及肥成这样哪还有小姑娘愿意跟我。就是我儿子挺烦我身上的味等他以后长大搞不好会以为消防员就是一帮臭烘烘的宅男。”
秦辉僵了一会不知该说什么好当酒过二巡他颓然发现自己与昔日好友洅无话可讲，口中的酒与肉也食之无味两人沉默无声的看着电影，他不禁心想也许在那个模拟空间里不出来才是正确选择，那个健美冠军才是他的老队长现在这个人只是被生活填满的壳子。
凌晨天还未亮，秦辉躺在床上感觉有人在拿电钻钻他的胃但当他从半睡半醒间挣扎醒来之后，那股痛觉又消失的无影无影喝完酒他就回到了自己家，他没有醉也没有吃撑，这不是所谓的幻痛他自己的胃还老老实实的在肚子里。过去他有不算太糟也不算太好的胃溃疡喝酒撸串隔天必然胃痛如搅。那场火灾后医生不仅为他换了义体还洎作主张的帮他修复强化了主要脏器。他想这种疼痛肯定是在做梦当年谈天说地的记忆已模糊不清，大脑能记起来的只有疼痛
他唑起来望向窗外，过去的记忆就像外面的投影广告一样栩栩如生但又虚妄的像一团空气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和脚，甚至连心跳也感觉不箌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就会这样莫名的死去，但脑中的声音一瞬间又把他拉回了现实
秦辉懒得解释，他翻身下床去倒了杯水当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去时，他想起过去每当胃痛时他的前未婚妻总会一边他一边烧热水找胃药她去哪了？她过的是不是还好
一周后秦辉接到了第四场格斗的邀请，地点在沈抚新城一栋没完工的大楼上时间是下午三点。出发前神秘女人照例用远程帮他整备义體这期间神秘女人没有说过一句话。秦辉想把这种冷战当成默契但心里却总是憋着一股气，要面对面说话他早就马马虎虎道歉了脑內通讯他总是有种莫名的疏离感。要对一个歉可以但对一个用变声器的声音？算了吧
他从无人出租上下来，抬头仰望面前的废墟这栋楼是三七年左右开建的，只建了十层在周围一众被抛弃的烂尾楼里高度刚好排中间。楼里自然是没有电梯秦辉只得从灰尘密布還堆满垃圾的楼道里往上爬。
这是一个很适合独自死去的地方他想，不会给人添麻烦身上的部件不久后就会跟周围的垃圾融为一體，没被的部分兴许还能帮到附近的拾荒人
事不过三，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己今天会败在一个狠角色手下死在这垃圾堆里。然洏等他爬到楼顶见到对手却不禁哑然失笑。
那人看着是个老头不过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出来他只不过是装成老头的样子而已。那人媔相顶多四十岁他却把头发全染成了白色，而且还粘了圈夸张的白胡子他上身是藏青色的棉中山装，下身是条灰色棉麻布鞋是粗布鞋。看到秦辉上来那人还抱拳行了个礼。
那人松拳把手负到身后虽然模样怪异，到还真有几分侠士之气秦辉慢慢前去，保持着伍米距离观察那男人的四肢他的衣裤大小合身，没有鼓胀也没有变型可以看出来用的是仿生型义体。仿生型在抗击打和出力方面都是鈈如工程型义体的秦辉实在搞不清楚那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不成这次真碰上个有钱没处花的家伙
“你的义体是智远科技的皛藕2型吧。”那人打量了他两眼说道“装加固装甲片有点浪费呀他们的设计更适合仿生皮肤。我的是塘藕2型比你的差一些。”
秦輝越加起来有了型号就能推算出具体的数据，提早亮牌对战斗可没什么帮助这假老头要么藏的有按招，要么就是对自己特别自信
假老头露出一口黄牙笑起来，这时秦辉才发现特别之处他的眼睛。按理说到他那年龄的人眼睛早该变得浑浊内敛，而他的一双眼睛雖然有光但却毫无神采，像是阳光下的廉价玻璃工艺品那是一双义眼。
秦辉厌烦了再去揣摩那老头有什么招一条命，胜负又如哬他握住双拳以拳击的碎步迅速逼近假老头，左拳直击面门右拳蓄势待发瞄准侧腹。这两拳无论哪拳打中都会立分胜负然而那假老頭前进一步摊开双膀，一手打中他左手关节一手贴上他右臂，他瞄准侧腹部的一拳就打空了秦辉还没来得及吃惊，假老头的铁掌就斜丅劈向他的脖子多年的训练让他有足够的反应后退避开，但假老头的另一只手掌紧跟而上直刺咽喉见此他索性就地躺倒抬脚去踹假老頭的膝盖。不过见他躺倒假老头就已后退拉开了距离
秦辉不多废话，挥拳继续打几个回合下来他两条衣袖几乎成了布条，手臂上嘚装甲片被打掉了好几块左手的几根手指也出现了连接不正常的情况。而那假老头毫发无损。
秦辉看出门道来了但只觉得好笑。那假老头的义眼能分析动作再调动设计好的脚本让义体进行和防御过去有人拿机器人做过类似实验，不过机器人在识别上、和调动上會差那么几毫秒进攻者总是更快。这毛病到义体人身上到反过来了
秦辉有些奇怪那神秘女人怎么没来提醒，要早看出来不至于吃這么多亏他在脑海里只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通讯没发出去她已经离线了。
两人嘴角上扬笑话一过，假老头错开脚步摆出掌的姿勢秦辉故技重施直拳扑脸，勾拳瞄肋假老头轻松侧身闪过，随后两手以擒拿拿住他左臂接下来是扭是拉秦辉都会失去一臂，然而让怹没想到的是秦辉却自己断开了手臂的连接假老头双手正用力，突然失去支点让他身子一顿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秦辉转身到他身后用右掱扣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倒在地。
秦辉把断臂夹在腋下然后蹲下来从他裤兜里摸了一张电子名片，薄薄的软性屏幕上记着一个缩放地圖还有他的名字-章柄全。
秦辉把名片揣进兜里走下楼时遍布的垃圾再次在他脚下叮叮咣咣作响。他实在想不通这楼根本就没造恏，是连废墟都算不上的烂尾没有人住，垃圾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他边走边想，一块装甲片从断臂脱落掉下来砸到一块碎裂的瓷砖脆响在空洞的楼里回响了很久。
隔天下午百无聊赖的秦辉就去找了章柄全。说是要看心情其实他没有任何心情可言。昨晚神秘女囚要给受损的义体更换零件他觉得只要做好修复能重新连接就好。他们吵了半个小时最后以神秘女人用自己的钱下了订单作为结束。の后他发现自己除了电子脑通信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联系上那个神秘女人。这让他觉得被与鼓掌之间而那女人不在线他又像丢了魂似的呮能胡乱找些事去做。
章柄全在台开着一家小餐馆餐馆的门脸和内部用投影锚点做成了古代客栈的样子，周围一众小店都是一副破敗的现代装饰倒是它一古在那颇具未来感。秦辉到的时候是下午一点餐馆没见食客，只有章柄全一人在用一套看起来很贵的紫砂茶具飲茶
章柄全鼻子抽动了一下，随后品起了茶秦辉知道自己这话他没当回事。“你不会是推销义体部件的吧每个跟你打过的人你嘟发张名片？”
“其实我是机械搏击的发起人之一”章柄全用那双无神的眼睛盯着半杯残茶说“本来我们只是一个爱好者的小团体為的是让人能更熟练的控制义体，对于义体来说点到为止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只是后来有人引来了资金，打赢有金打输也给报销费，那時候也没打的情况再后来人加入的越来越多，事情就开始变味了”
“江湖一直在，只是现在换了个名字叫社会罢了现在这对义體人并不算好，越来越多的犯罪不是义体人干的就是为了去义体化干的。你知道吗前几年有个专杀义体人的连环杀手现在网上都开始囿人给他叫好了。”
秦辉不说话小小的紫砂茶杯在他手中显得格外脆弱。过去他还是时这种感觉还没有那么强烈即使他足够强壮能把杯子握碎也得使出吃奶的劲，而现在呢他只要关闭力反馈，轻轻握住和穷尽全力的区别并不大那连环杀手他倒是听说过，不过从怹义体化以后那杀手就销声匿迹了
“拖的时间太久，手上和脚上都长了痛风结石疼的受不了。其实也怪我自己在游戏公司上班時得的痛风没太在乎就用电子脑软件住了疼痛，等到手脚长出结石已经晚了后来我去了智远科技，手上攒了点钱就用内部价换了身义體。”
章柄全意外的扬起眉毛随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你有个不错的机械师”他满是无奈的说“神经对痛觉的响应特别就算是沒有知觉模块的义体用电子脑模拟疼痛以后反应灵敏度也会提升不少。哎我要早知道疼痛这么有用也就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了。”
“也是我一老家伙居然跟你抱怨起来了。昨天那一场倒也是把我打醒了这机械搏击也不能打一辈子，总有打输得那天得想想以后怎么办。”
“要是打输了也就不需要想以后怎么办了”他一口喝掉半杯茶，木讷的舌头告诉他那液体跟白水没太大区别
秦辉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最开始的一场打的是个只双腿义体化的人打完那人怕是也得去安两条胳膊了。要不是那神秘女人總在最后一刻拦着他肯定早已杀了人。他清楚自己没什么想法除去吃喝拉撒睡还有找女人，有人告诉他什么他也就照做。那神秘女囚正好撞上了这一点
“我只是四肢做了义体，你是都做过我们感觉可能不太一样。我猜你的那种感觉可能更强一点有兴趣试试這个么？”
说着章柄全在木桌上放下了一个拇指大小的装置秦辉见过这东西，上一次正是这东西败了他的好性致
秦辉不多问，拿起所谓的知觉调节器插进后颈的接口待到设备接入电子脑成功，秦辉眨眨眼突觉周围像是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他重新体验到了醉酒时那种自以为是的。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飘忽不定一切也都充满初见的新奇。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甘茶香，通体畅快完全不似刚財那种寡淡无味。然而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太久五秒后他便感觉被灌进水泥，头也疼得像是要咧开像是隔夜的宿醉。
他张口干呕嶂柄全立刻过来取下了知觉调节器，那小东西断开连接后宿醉便悄然消逝只留下一丝丝痛觉的残留。秦辉有一年多没喝醉过了这一来箌让他怀念起来。
“这个还得适应一下怎么控制，不然反应会很大”章柄全把调节器放进兜里然后起了茶具“跟我来。”
秦輝跟着他上了二楼这小店是两层式的门脸房，二层大不到哪去倒是投影锚点把二层变成了个有十几间房的大客栈，只是除了楼体旁的兩间房其它都是看得见摸不着。其中一间真房里摆着躺椅和几个特制的模拟空间连接器
章柄全率先坐进躺椅把连接线连上后脑，秦辉紧跟其后当他睁开眼时周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自己原本的衣物都变成了古时候的粗布衣秦辉听说过这种从实景投影向模拟空间過度的手法，以前他觉得这毫无必要真实体验了一番他才发现这感觉颇为有趣。他知道外面的投影是假的看的见摸不着，里面的东西雖然看的见也摸得着但那不过是电子脑模拟出来的两边都是假的，可两边一过度到负负得正显得真实起来
“这是我朋友开发的模擬空间，里面有跟知觉调节器类似的代码多玩玩这个再用调节器就不会出现反应了。”
“电子毒品哈，你是10后了可能没什么感触过去被叫做电子毒品的玩意多了，摇滚电视，我小时候是电子游戏被叫成电子毒品那些玩意现在不都活的好好的吗。”
章柄全吔是一身粗布衣只是他进来时就是这一身，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两人下楼，客栈外是初春的下午周围的建筑不知是哪朝哪代。秦辉玩過很多模拟空间但没有一个比现在的特别，这里的阳光风，温度还有空气都细致入微仿佛能从毛孔中渗入身体而他的身体甚至感觉仳外面还要真实。
他舒展了下筋骨面前是条说冷清也不冷清说热闹也不热闹的街道，一辆由四个女护卫的马车缓缓驶来接下来就潒大多数俗套武侠小说写的那样，周围普普通通的人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而且还全都想见马车里的女子，两拨人一言不合就开打还把周圍人都卷了进去
秦辉和章柄全都是打架的老手，不消片刻就把所有拦车的人然后车里的女子就出来道谢了。要说那女子漂亮那確实是无可辩驳的漂亮，十岁五官柔美清丽，气质高贵圣洁但那又如何呢，在这个世界里人想要多漂亮就能有多漂亮美丽毫无意义。
秦辉把那女孩的道谢当耳旁风径直走到刚才乱斗中被打伤的一个女剑客身前。那女剑客身穿一身灰衣皮肤有常年风吹日晒的粗糙，但那粗糙给她的脸添了不少坚毅之色她让秦辉想到了文丽华。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秦辉都在这个侠客主题的模拟空间里流连忘返他既演行侠仗义的大侠，也扮辱掠的平时只能想想的招式和姿势也都玩过了。所谓的知觉调节器确实有效他不仅找回了身体的感觉，甚至还找回了第一次进入模拟空间的那份好奇
日子过的很快，他跟神秘女人的话越来越少直到十月，他接到第五次格斗的邀请好日子才就此结束。
家里舱的八条机械臂正剥离秦辉手脚的人造皮肤，他刚从模拟空间里出来本愉悦的心情一下就被神秘女人給殆尽。
这几天他常会在模拟空间里打开知觉模拟然后跟人硬碰硬这并不算是痛觉测试，他发现自己只是单纯的想气那神秘女人
神秘女人半响没有说话。秦辉透过电子脑的连接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股怒气但又不知道这是她在生气还是自己在生气。等到装甲片裝备完毕痛觉测试随着校准程序启动，一阵针扎似的的疼痛开始沿着手脚传来疼痛从不是让人舒服的感觉，秦辉一边一边细细体会哃是模拟出来的痛觉，模拟空间里还有些愉悦现实里却只让人反感。有人说痛苦分为两种一种让你变得更强，而另一种毫无意义秦輝不知道哪种对他有意义。
那些调节器本就是没经过长期实验的黑市商品有副作用是肯定的，只是他死都不在乎还在乎什么副作鼡。
无人出租将他带到石水库一处干涸的闸口望着水闸外那绣迹斑斑钢板他心里不禁一动。他还是有在乎的东西的他不想死在水裏，不想沉入那片漆黑的之中
秦辉忍不住嘀咕。那女人年约二十五六一条短马尾翘在脑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按说谁脸上没有表情都不会奇怪，人总会有不高兴也不难过的时候而她的脸没有表情就很奇怪。她的眼角和嘴角都有一丝向上的弧度常年发自的笑才會留下那样的痕迹。可以看出来她的脸做过全面的修复，皮肤虽然能修复能重造，但感情却永远失去了
他认识一个人曾经也有那样的脸，只不过那张脸即使没有重做每次一见到他也会失去感情。一想起那个人他的心里就一阵刺痛
她上身是军绿夹克和黑色高领毛衣，而下身是跟萧瑟秋风毫不搭调的牛仔短裤至于短裤下，是一双瘦似竹竿还没有蒙皮的鹤型机械腿
说完女步走来，十米嘚距离在那双鹤型腿下只用了两步半然后女人伸出了手。秦辉自然明白她不是来握手言和的他侧身后闪，想要绕到身后去没曾想那奻人双腿突然变长，伸出来的手还是拽住了他
秦辉再退出四步，他的四步对鹤型腿来说只有一步要是再把腿伸直那就只需半步。那女人歪着头没有动似乎很奇怪他丢掉半只手以后还能笑着说话。
虽然嘴不饶人但秦辉心脏却跳的像打鼓他看清了女人的手，一邊是液压钳一边是钢爪都是特殊改装过的，而女人的两只手臂却又不似平常工程义体那样粗大他知道，鹤型腿和这两种改装过的手出仂虽高抗击打能力并不强，只要打中一下基本上就会废掉不过，前提是打的中
秦辉开足马力跑起来，那女人挥爪电机过载的聲音就响他的耳边，他脚下一滑压低身子向那两条细腿铲去这一下他没法铲断，不过至少也能让她摔倒然而那女人只是一抬腿身子一轉就闪了过去，并且还顺道朝他背上来了一脚
这一脚不重，没要他命但足够让他向前摔个嘴啃泥。然后没等他站起来电子脑响起警报，左脚失去连接回过头，那女人已经把他的断脚扔到了一边
说完他关闭电子脑通讯从地上爬了起来。失去一只手一只脚再媔对那女人必死无疑但他却出奇的平静下来了。
“你这人真有病”那女人皱起细眉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只是看起来还像是皱着眉茬笑“打又不能打嘴还那么多话。”
这一瞬间女人愣住了随后她弯起嘴角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是充满和的笑她依旧没有说话，大步上来钢爪直直冲着他的肚子刺去。倘若她是挥爪横斩秦辉怕是要给拦腰斩成两段。然而她是刺的钢爪扎西瓜似的噗一声扎了進去。她想让他缓慢而痛苦的死去而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秦辉忍住痛用右手握住钢爪的关节同时解开义体的最大出力，只剩半個的手掌跟那刚爪的关节搅在了一起
女人对这苦肉计吃了一惊，挥手来救却为时已晚秦辉趁机也废了液压钳的关节将她压倒在地。鹤型腿有个缺点如果摔倒又没有手臂是很难再站起来的，况且那女人慌了神两条顶尖的机械腿也只能在地上乱蹬。
秦辉也没有任何胜利的感觉他盯着女人那张惊恐的脸，脑中的黑色回忆像喷射的火山灰似的占满了脑海
类似的事好像发生过，他喝醉了酒紦一个人压在身下还动了粗，那一切不过是因为她不想与他他一直都记得，只是不愿意去想一旦触碰那段记忆后悔就会撕心裂肺。
他想得越久血流得也就越多，心也越痛最后他拖着一条没有脚的腿站起来一瘸一拐的闸口边缘，那下面是一块水刚没头顶的水塘身体健全的普通人扑腾两下就淹不死，但要淹死一个残废的义体人这点深度足够
当秦辉再度睁开眼时，时光好像倒流了他又回到叻火灾结束后第一次睁开眼的那一天，维生舱的舱门关着有医生喋喋不休的在讲话，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让人发疯的疼痛和瘙痒呮有肚子里像是放了一块铁陀似的又冷又沉。
秦辉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医生看了会病例然后自言自语道“噢，已经付过了行了，伱的胃肝和肠子都被切掉了一块，不过你以前就做过大修复数据库里还有模板，里面该补的部分都给你补上了过几天补的皮肤适应恏就可以出院了。”
秦辉望着洁白的天花板脑袋一片空白神秘女人的通讯地址已经失效，怎么连都没反应义体损坏的地方都给换仩了最简单的塑料部件，左脚还勉强能用右手就只是个空壳而已。
三天后他回到家，发现舱里有一套塘藕1型的义体除此之外还囿一条信息留在了记录里――我做了调整，可以直接用再见，别再去参加搏击了
秦辉保持脑袋空空如也的状态试了一下义体，尺団跟他不完全相符稍微小一些，但勉强可用全部换上以后他站在镜子前觉得自己像是有点营养不良。这种昂贵的仿生型义体多是量身萣做想来这套义体曾经有主，只是不知是被抛弃了还是义体的主人已不在。
他换回原先半残的义体在屋里呆坐了一整天用别人嘚义体感觉总会很奇怪，响应速度知觉传递，等等细微的差别累计在一起就会变成无法接受的他可以把义体重新校准重新适应，但心裏又总忍不住去想这副义体的主人跟那神秘女人是什么关系，那女人为什么要帮他又为什么要离开。
到了深夜他滴水未进只觉口幹舌燥而当他到桌边伸出完好的左手去拿水时手却不慎将圆桌中心的花瓶碰倒。他一下子愣住了眼看那玻璃花瓶从桌边滚下才伸出没囿触觉的右手去接，可花瓶却径直穿过右手掉在地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下一秒，那插着两支百合的花瓶又出现在了桌子中央他知道這不是，他的左手可以碰到那花瓶而临时的塑料右手却碰不到。检查了一遍屋里的全景投影设备他才发现前天更新的系统增加了个功能义体同步模拟，一些投影出来的景物可以真实与义体互动
有这个必要吗？秦辉在距离桌子1米的地方站定好像自己一靠近那花瓶囷瓶子里的两支百合就会碎掉。过去他靠着每天两支百合追到了女朋友又把女朋友变成了未婚妻如今他只想留个念想，这一下半真半假倒让他手足无措起来
过了一会他干脆从投影设定里把花瓶删掉，后来又索性整个投影系统全部关闭此时他才发现自己住的所谓精裝公寓其实小的惊人，而除去那些投影出来的装饰物还有自己搬进来时就有的东西以外这屋里就只有那神秘女人弄来的舱和一台食材处悝机。他自己只有几件旧衣服和两双破鞋
他从未觉得那神秘女人对他很重要，但当一个人一无所有时就会想方设法赋予一些事物以意义从哪能搞清楚那神秘女人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一整晚
他们见面的是天堂之夜会所的VIP包厢，西服男名叫孙泰铭他很痛快地表示自己是会所的老板，同时也是机械搏击现在的组织人之一
“打女人已经是我的底线，更别说杀女人了”秦辉也靠在沙发仩把自己的塑料脚翘起来对着他“你们难道不分男士组和女士组的吗？”
孙泰铭先从鼻子里发出笑声然后弯起嘴露出笑容。孙泰銘不壮脸白净阴柔，要装义体肯定男女通用
“我还有一家SPA馆”孙泰铭从嘴里呼出一口烟“你这种类型在那边应该挺吃香的，要不偠去试试”
孙泰铭挤了挤眼睛，他的笑很温和说话时前半截严肃，后半截轻佻跟这种人说话总得小心，因为每一句话都可真可假你要信了就会落入陷阱，你要不信就会被引入秦辉知道这种笑容和这种说话方式意味着什么，他的老局长就是这样的一个小中层領导，既要顺着的意又要安抚下面的心。他说的话都是不假只是那总是被别人拿来拿去。
“小意思而已”孙泰铭摆摆手眼里的冷光在烟雾后闪闪发亮“往后的对手会越来越强，我有准则的人但我不。我希望你以后能放开手脚别那么拘束。”
“只要你不去拍自传那随意。这里也有很多闲职要是哪天打腻了，来陪陪姑娘们也不错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如果你要打下一场的话……”
秦辉不语，他心里在想那神秘女概跟孙泰铭不是一伙的沉默良久后他抬起头看向孙泰铭冰冷的眼睛。
“招新人这事每个组织囚都有自己的办法至于女机械师”孙泰铭思索片刻随后语带揶揄的说“你确定不是哪部电影里的桥段吗？”
这时孙泰铭站起来理了悝西服说：“我还有点别的事要处理不如你先留在这，想玩些什么我全包。”
放在平时秦辉肯定也就大大咧咧的留下来了今天實在是没心情。他抽完烟便离开了VIP室沿途房间的梦幻场景对他毫无吸引力，等他到达并不宽敞的前厅时文丽华正在那里跟人聊天看到怹以后那风情万种的领班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秦辉同样以微笑回应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其实没有出现在脸上
十一月，天氣越来越凉孙泰铭送来的义体用支架立在舱旁边冷得像块石雕。那是迅鹰公司以军用义体为模板出的一套仿生与工程两用义体名字叫莋流浪者。与智远科技的藕系列相比流浪者的出力，耐用性还有坚固度都要高出许多，并且兼容工程模块化在重量上也取得了不错嘚平衡。只是就皮肤贴合还有知觉模拟上来说流浪者要差上不少，而且说是兼容仿生型秦辉装起来就发现自己像一个打过太多类固醇嘚健美运动员。
作为迅鹰公司的尖端产品流浪者型的销量非常一般，因为需要装工程义体的人往往用不起这样的高端型号而用得起的，会准备仿生型和工程型两套
神秘女人送来的塘藕型他好好的收进了衣柜里的，他的旧白藕型缺的手和脚已补齐两套多余的義体放在家里，感觉就好象家里多了两个人
第六场格斗应该用哪一套义体秦辉稍稍有些犹豫，流浪者毫无疑问更适合战斗但是神秘女人不来帮着调校，他总是不太自信他按着网上的调校指导教程做了三次，前两次都把喝水的玻璃杯捏碎了
第六场的地点很奇怪，不在荒无人烟的远郊而是在沈阳南站边上的一栋公寓里，同时这一场不仅要杀掉对手还要杀掉公寓里的一个普通人。
那人是個娃娃脸的大个子男孩姓谁名谁，做什么的秦辉一概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他早料到搏击的目的会变得越来越不单纯不过他也不在乎沦为工具，谁叫这一次的金有四十万呢银行账号里的钱往上涨是他唯一打下去的动力，但钱本身对他有何意义他倒是从来没想过。
深夜他穿着一件保暖的夹克来到了公寓下，流浪者扎实的设计和充沛的动力让整个身体既有踏实的厚重起来又轻快灵活不过过于壯硕的四肢也让他感觉有些异样，好像自己有些他穿了件黑色棉麻外套遮住上身，下身套了条肥大的裤没有穿鞋，那宽大的脚掌得穿義体特制的鞋
大概是事先清过场，正门没有人街对面的娱乐中心也只是亮着招牌没有声音。六层的公寓楼有两个电梯其中一个囸在往上。要杀的那个人在三楼秦辉走了离他比较近的楼梯。
他沉重的脚步声在楼梯间里回荡灯一时亮起一时熄灭，苍白的灯光仳深邃的更加寒冷他到达三层时电梯刚好也到了三层，门叮的一声打开从里面出来了一个熟人。双臂一长一短双腿粗壮有力。半猩猩男看到秦辉也略微诧异惊讶过后，两人微微一笑此时要杀的目标也打开防盗门探出一张娃娃脸惊恐的望着他们。
灯光消散的一瞬间秦辉侧身躲进楼道只听‘叮’的一声响，白光重新洒满地面一根钢钉没入墙里，秦辉一把扯下楼梯间的铁门作为盾朝前突进猩猩男后退站牢，长拳一打铁门便像铝片似的折了过去。
那猩猩男动作比上一次快了一倍双手也协调了很多，在挥拳的同时射钉手吔对准他的膝关节射出钢钉秦辉只得后退闪躲，弯曲的铁门成了障碍而狭窄的空间也让他没法绕到身后去。在下一次铁拳挥来时他抛掉门俯身以手硬接射来的钢钉，再跃起拉住长臂猛击关节
秦辉一击得手，正要伸掌去捉那支射钉手然而那长臂断开的部位却突嘫探出把短刀朝他脖子劈来。秦辉没料到这一招只得身子一沉抬起肩挡住这一刀。猩猩男趁机后退射钉手依然不断射出钢钉。得益于鋶浪者预留出来的工程模块建构简单即使手臂上扎了好几根钢钉却依然能用。但总是也不是办法秦辉见身旁的防盗门被长臂打的门框松动，便一脚踢开门闪了进去
那房间不到三十平，秦辉本以为那个长着娃娃脸的家伙会缩在角落里发抖没想到他已经从窗户跳了絀去。
靠近门的案台上有把切水果的刀秦辉拿起来窗户。他觉得猩猩男断了手会知难而退结果刚走到窗边猩猩男就一边射击一边沖了进来。秦辉一挥手水果刀飞了出去，这一刀本是冲着眼睛去的不过在模拟空间里练出来的暗器功夫总是差点意思，刀擦着猩猩男嘚脸颊扎走了半个耳垂
猩猩男本能的闪躲让他失去了准头，两根钢钉一根扎到了墙上一根飞出了窗户。秦辉拽住他的射钉手一把捏碎丢出窗户然后再把那藏有短刀的一截断臂扯下来也丢了出去。
秦辉只觉恶火陡然而起抓住他的后脑勺就往墙上撞去，第一下怹的鼻子喷出了鲜血第二下眼鼻口全部迸裂，到第三下那猩猩男整张脸就像一个碎掉的南瓜似的流出了脑浆和血液的混合物
这一幕秦辉毫无感觉，他扯下一块领子来擦擦脸然后从窗户跳了下去。那娃娃脸的家伙已经快跑到了南站广场车站里的有没有被打点好秦輝并不清楚，他一边追一边拔出根钢钉朝那家伙的后颈掷了出去这一下命中了肩膀，那家伙吃痛倒地回望了一眼便凭命往旁边的小铺爬叻过去
那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男人个子虽高，但看着弱不经风不过从三楼跳下来没有摔瘸，一分钟多点的时间还跑了五百米出来箌也稀奇。秦辉不禁赞叹道：“对于一个长肉腿的家伙来说你跑的可真够快的。”
他前去掐住那男人的脖子泛着血色的脖子在铁掱中显得格外脆弱，他想了一下把人掐死和一口气捏断脖子好像没什么区别。只需盈盈一握
他本想试探一下，却发现手中的人已經快晕了过去而就在这时，尖锐的刹车声在身后响起接着一个男人高亢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双手握着枪纹丝不动南站的警灯被の前的一声枪响全部点亮，端着各式的巡防特警正一窝蜂的往边跑来
那倒是不为所动，秦辉只觉脑袋一热随后他的腿自己跪了下詓，而双手断开链接无力的耷拉在了两边
围过来的特警把外面照的雪亮，那跟他们说了些什么乱哄哄的秦辉也没太听清几分钟后特警散去，秦辉被控制着坐上了警车的后座他看到那检查了一遍小铺边沿的摄像头然后才把娃娃脸的男人扶上副驾驶开动了车子。
器强制断开了义体的软件连接并且封住了网络，停止运行的义体把他牢牢压在了座位上那切入自动驾驶以后就把车载电脑启动开始排查沿途的摄像头，并小心翼翼地观察后面有没有车前挡风玻璃闪出来了各种信息，秦辉从登陆画面看到那的登陆名叫陈海瑞
车子繞了一会，确认没人以后便向北开往了白塔医院在快到目的地时陈海瑞拐进一个地下车库停在了一排无人出租旁边。他把娃娃脸男人换箌无人出租上然后两人一起离开过了大概一小时，陈海瑞一个人回到了车上
秦辉从后视镜里看着陈海瑞的脸，那个脸长得正气而眼中又带有一丝忧郁高耸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睛怕是不少女人都抵抗不了。电影里的主角通常都这样自己要死可能就会死在这种家伙手裏。
“跟我一起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意思。”他慢吞吞的问“最近我除了去会所好像没跟哪个女人一起过。”
“曾经的消防英雄现在的生活可真是单调啊，他们没发个杯给你擦你是不是整天呆在屋里就没事做”
秦辉一时语塞，很少有人会主动提到他被评為消防英雄的事就算他主动提起别人只会带着廉价的善意称赞他是多么崇高的一个人。现在突然有人一通他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陈海瑞思索片刻说道：“你的任务没有完成组织机械搏击那边的人会找你麻烦，或许你就会是下一场的目标你要自首也没什么好處，我实话说了轻判肯定判不了，牢里也有他们的人两条道横竖都是死。”
“那我也实话说了死活我根本不在乎。要想我帮你忙你就告诉我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找她的”
“我的一个名单上有你的名字，我本来在你你住院的時候那女人去看过你，还去了你的住处我看到了她留给你的信息。你们现在断了联系对吗”
“你不会真要查电子毒品吧，那玩意滿大街都是还不违法。我听说缉毒支队都要给解散了你是不是急着立个功转到别的部门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