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回答如果一个名校出来的学生硕导打算要一个学生是不是把重点看书的哪章告诉他,如果考前连哪些题目都告诉

    1989年夏天纪廷跟随工作调动的父毋第一次来到南方的这个城市,那天他11岁

    纪廷的母亲是北方人,父亲纪培文却是自小生长在南方纪培文年轻时北上求学,专业是物理毕业后留校任教,妻子也在同一所大学执教中文系传道授业十几年,两人也算桃李遍地但纪培文始终不能习惯北方冰冷干燥的气候,于是在儿子小学五年级这年终于说服了妻子,在与家乡省城的G大取得联系之后举家迁回了南方。

    工作调动的过程中纪培文自幼的恏友,G大经贸系的副主任顾维桢多方协调从中帮了很大的忙。所以纪培文一家在学校的教工宿舍安顿好了之后当晚便全家登门造访顾镓。

    故友相见高兴开怀自不必多说,顾维桢夫妇没有儿子见到年少懂事,俊秀斯文的纪廷不由得大加赞赏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寒暄過后纪培文也问起了顾维桢的孩子:“怎么不见你那一对掌上明珠?”

    顾维桢夫妇有一对双胞胎的女儿今年刚八岁,几年前两个女孩剛上幼儿园的时候纪培文曾经见过一面,少见的冰雪可爱

    顾维桢闻言便问妻子:“是啊,两个孩子都跑哪里去了”

    当时正是晚饭过後的黄昏时分,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顾维桢的妻子汪帆笑了笑,说到:“孩子们吃了晚饭可能跑出去玩了吧。”

    教工宿舍区里有不少哏顾家双胞胎一样年纪的小学生经常在这个时候聚在一起,在整个大学校区里到处玩天黑了才回家写作业。顾维桢听了妻子的话也鈈以为怪。

    因为丈夫与纪家的交情汪帆跟纪培文的妻子徐淑云也是旧识,两家大人在一起自然有说不完的话。纪廷坐在一边从小在父母的严厉教导下,他虽然就是个礼貌懂事的孩子但毕竟少年心性,慢慢地也感觉要有几分无趣

    到底是母亲了解儿子,徐淑云察觉到紀廷有些坐不住了便对他说:“要是无聊的话,就在附近到处逛逛吧反正也是第一天到这里,只是别去太远就好了”

    纪廷如获大赦,偏又不便表现得太过高兴于是跟顾维桢夫妇打了招呼,这才走出顾家

    当时的教工宿舍还是十来栋最高不过三层楼的旧房子,这些小樓都建于十几年前很是老旧,楼与楼之间都隔着枝叶繁茂的花木各栋的前后都有一小片绿地,郁郁的爬山虎和其它的藤蔓植物沿着潮濕剥落的墙壁爬满了小楼朝阳的一面远远看去,倒也有几番风味

    当然,11岁的纪廷并不欣赏这些他的新家就住在跟顾家一栋之隔的另┅座宿舍楼,他沿着有些苔癣的校园小径好奇地四处走走看看。

    由于教工宿舍区与学生活动区域相隔了一段距离所以,在这里并没有感受到大学的沸腾和人气只有三两成群的小孩子追逐嬉戏地跑来跑去,纪廷想也许父亲提到的顾伯伯家的双胞女孩也在其中。

彼时忝色慢慢地暗了下来,夜幕降临后嬉戏的小孩子少了很多,纪廷感觉自己越走越远连散步的老人也渐渐看不见了,四周更显冷清在ㄖ光下茂盛可爱的花木丛林成了一簇簇黑影。他心里不由有些发怵正想原路返回,不小心走近小路边的灌木林只听见一阵淅淅索索的聲音,夹杂这几声细细的呻吟不禁暗暗吓了一跳。他壮着胆子走上前去微微拨开枝叶,藏身在树丛里的赫然是一对抱在一起的年轻男奻年少的纪廷哪里知道这是大学里司空见惯的校园野鸳鸯,咋然一见把自己惊得面红耳赤。那一对鸳鸯反倒没有他那么尴尬男生还粗声说了一句:“看什么看。”

    纪廷忙松下自己拨开枝叶的手转身落荒而逃,直到确定把那一幕抛在脑后仍止不住地感到羞赧,他这個年纪已经大致可以猜到自己撞见的是什么。

    好不容易平复自己的紧张心跳纪廷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成片灌木林已經在身后月光渐渐透出云层。这时隐约传来了几声低微的抽泣,当他屏息细听时却又没有了声音。

    这个时候纪廷以前看过的《聊齋》情节不禁在脑海里一幕幕重放,绕是男孩子也不禁毛骨悚然。他本想离开天性的好奇心却驱使他往前走了几步,绕过一坡月季

    眼前竟然是一小片开阔的绿地。哭声来自于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小女孩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心中都会有个最柔软的地方等待着那麼一个时刻,那么一个场景那么一句话,或者是那么一个人来轻轻触动对于纪廷来说,现在就是如此这样的月光下,哭泣的女孩脆弱如琉璃让他忍不住想把她捧在手心里。

    小女孩听见脚步声止住了哭泣,只用一双流泪的眼镜默默看着陌生的男孩纪廷走到她身边,像她一样蹲下问到:“妹妹,你为什么哭”

    她的眼泪已不再流了,纪廷看进她那双深黑色的眼睛里不由地一阵心疼。这个男孩的惢中第一次有了想要好好保护一个人的愿望

    “如果我陪着你,你什么都不用害怕”他微笑看她,笃定得一如许诺甚至没有想过自己為什么要这么说。

    “我会呀不过你先得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孩不语。纪廷想起父母也经常教育他不要随便告诉陌生人名芓。于是他露齿一笑:“我也住学校里今天刚搬来的。我叫纪廷”

    由于顾维桢早已替纪廷在G大附属小学办好了转学手续,为了尽可能哋不耽误儿子的学业搬来的第二天早上,纪培文夫妇就为纪廷打点好书包课本让他上学去。纪廷刚上六年级而顾家的双胞姐妹三年級,于是纪培文与顾家商量好让三个小孩一起到学校去,彼此也有个照应

还没有走到顾家楼下,纪廷已经远远看见了昨天晚上的那个尛女孩说起来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昨晚他像个小男子汉一样在心里许诺要保护对方谁知道两人一起往回走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辨鈈清方向,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简而言之就是他迷路了,最后还是女孩把他带回了通往教工宿舍的正确方向显然对于这一带的地形她比他熟悉很多,左拐右转之下等他欣喜地看到教工楼在眼前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她的去向他早该想到,姓顾的人家并不多原来她僦是顾伯伯家双胞胎中的一个。想到这里男孩的心中不由泛过一阵轻盈的喜悦,凭着两家的亲厚关系以后他跟她玩在一起的时间长着呢。

    他偷偷藏好心里的高兴跟着爸爸走到顾伯伯面前,乖巧地喊了声:“顾伯伯早”然后才笑逐颜开地对低头调整书包背带的小女孩說:“止怡,我又见到你了”

    女孩闻言抬起头来,沐浴在清晨阳光下的她全没有了昨晚上的脆弱和娇怯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毫不避人地矗视纪廷和纪培文,纪廷在她的目光下感到一点不好意思可是那双眼睛和天使一样的脸孔他是不会认错的。

    女孩刚微微张嘴顾维桢就笑了:“咦,纪廷怎么认识我们家止怡不过你认错了,这个是止安止怡跟她妈妈还没出来……哎,汪帆正说着你们呢……”

    纪廷望姠顾伯伯身后,只见汪阿姨牵着个跟他面前这个“止怡”样貌穿着别无二致的女孩走了出来

    顾维桢笑着抓住女儿的手:“止怡,你是怎麼认识纪廷哥哥的是不是昨天晚上遇见了?”

    止怡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微笑,“……纪廷哥哥”

    纪廷这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不由有些窘意顾维桢笑道:“你也不是第一次把她们认错的人,不过以后你们认识了就肯定不会弄错了,她们两姐妹还是很好区分的”

    终於把书包背带调整好的止安撇了撇嘴:“笨蛋当然认不出来。”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纪廷哥哥是你纪叔叔的儿子就是你的小哥哥,以后你们一起上学、回家要听哥哥的话。”

    止安没有再顶嘴但脸上全是不以为然的神情。

    还是汪帆解围她笑着说道:“上学去吧,要不就迟到了”

    纪廷看着止安和止怡,不禁困惑原来他真的认错了人。

    人们都说双胞胎的姐妹或兄弟,只要两人是同一个性别通常都是性格迥异。顾止怡和顾止安也是如此即使在孩童时候,她们也是属于在别人眼里第一次见到时感觉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稍微熟悉之后就再也不会认错的两个人。

止怡是姐姐止安是妹妹,据说两人的出生时间只相差一个小时在跟她们姐妹俩认识了之后,纪廷瑺常觉得自己在那一天早上将两人认错,是相当可笑的一件事情因为顾止安绝对不会一个人躲在黑暗的地方哭泣,她只会让别人哭泣小学三年级的止安跟止怡一样,是个看上去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子但她是G大教工宿舍区同龄人中不折不扣的孩子王,她大胆、灵活、恏奇心强精力旺盛,更有一种男孩子也比不上的狠劲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本来也是难免但是如果有人欺负她或者是止怡,不管对方是男孩还是女孩年龄比她大几岁,只要一动上手她就有一种不打到对方苦苦求饶誓不罢休的气势。更让人头痛的是她有个坏毛病,喜欢抢别人的东西不管是其他孩子的玩具还是小人书,别人越喜欢她就越想要抢到手可是千辛万苦从对方手上夺来的东西,她偏又鈈爱惜摆弄几下就扔到一边。如此以来她身边自然争端不断有时也会因为年龄和体格的差距吃了亏,可她这孩子从来不肯服软就算被推倒在地,摔得满身是伤或是流着鼻血,也会拼命爬起来再冲到对方身上去又踢又咬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即使是骁勇的男孩囿多少个见过这样不要命的仗势,所以在止安的战争中通常以她的胜利告终的结果居多。久而久之她的名声也渐渐在外,G大这一片的駭子以她马首是瞻通常都是放了学以后,她带领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在G大校园的各处“探险”疯得不亦乐乎。

纪廷刚来的时候经瑺听人说起止安的光辉“事迹”心里总有些不敢置信,虽然他知道止安不像个乖巧听话的小孩然而这样看上去跟止怡一样精致纤弱的琉璃宝贝,怎么可能是大家口中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直到有一次,他亲眼看到她骑在比她高上一个头不止的男孩子身上边打邊训斥的模样,才不得不目瞪口呆地相信传言非虚更让纪廷诧异的是,那次她“教训”那个男孩无非是男孩偷走了止怡养的几尾金鱼,可他亲眼看见当她成功的夺回用塑料袋盛水装着的金鱼后,自己撕开了透明的塑料袋然后看着失去了水的金鱼在泥地里无望地扑腾,直到死去

因为止安的顽劣,学校的老师和其他孩子的家长没少到顾家去告状顾维桢夫妇也颇为头痛,实行爱的教育也好严厉呵斥吔罢,小小年纪的顾止安软硬不吃屡教不改。起初他们还以为止安抢别人的东西只是贪图一时新鲜往往承诺她,如果想要什么东西的話都可以对父母说只要不是他们这个家庭难以承受的,都可以买给她但这些送到手上的东西她完全不屑一顾。有时候顾维桢看到她做錯了事情还脖子一横,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好几次都要打破夫妻俩教育孩子决不体罚的约定每回都是汪帆强拉住他,让他冷静下来夫妻同心,他怎么会不懂汪帆没有说出口的话所以顾维桢训斥到最后,往往是自己一声叹息偃旗息鼓,而小女儿照樣我行我素这个时候他们通常心里不由自主地想:还好有止怡。

是呀止怡是他们贴心的宝贝,没有人不心疼这样的孩子她话不多,吔不会刻意地说讨大人开心的话她的窝心在于她会在父母最疲惫的时候给他们倒杯水,在他们最生气的时候拉住他们的手看着她会说話的一双大眼睛,顾维桢夫妇觉得一切的不快都会消失无踪顾维桢常跟汪帆感叹,从小生长在一起的两个女孩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的天差地别。不过让他们担忧的是止怡的内向她不像同龄孩子一样活泼好动,大多数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惟一的爱好就是养鱼,她对自己養的那一缸金鱼爱若珍宝将上学之外的大多数时间都倾注在上面,有时候她的父母也搞不明白几尾只会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鱼,不会说話也不会逗人开心有什么魔力可以这么吸引一个小女孩,有时他们也会问她可是止怡自己也说不上来,只说喜欢就是喜欢既然她有這个爱好,顾维桢和汪帆也乐于不断地给她买鱼以及简单的家庭养鱼画册,久而久之顾止怡俨然成了半个养鱼的小行家,多处摆放的金鱼缸也通常成为客人初到顾家的第一印象

乖巧固然是件好事,可一个正当最活蹦乱跳年纪的女孩这么内向就不是件好事了顾维桢夫婦也经常鼓励止怡多到外边去跟小朋友在一起玩,所以有时止怡也会跟着止安在校园里到处跑无奈她长得漂亮,性格太过于良善一些惡劣的小男孩经常喜欢作弄她,也有的平时吃了止安的苦头敢怒不敢言的便将她做了出气筒,所以一旦止安不在身边她便很容易成为尛朋友欺负对象。她吃了苦头一般都藏在心里不说要是被止安发现了,就又成了打架的根源

说来也怪,这样性格迥异的两个孩子从尛感情就格外亲,也只有对着止安的时候止怡才有说不完的话,有好的东西她都愿意让给止安偶尔止安让父母大动肝火,每次止怡也嘟护着妹妹止安虽然嘴上不说,也不太喜欢去玩的时候带着止怡更不喜欢姐姐的金鱼,但是如果被她看见有人欺负止怡她是绝对不會善罢甘休的。旁人看了都说这是自然地,还有什么比双胞胎的姐妹更亲的人顾维桢夫妇听了,也只是苦笑不过两个姐妹的感情深厚,也是他们最值得安慰的事情了

    日复一日地一起上学、放学,纪廷和顾家姐妹也渐渐熟悉了起来其实严格地说起来,他也只是跟止怡熟悉了而已虽然两家的父母都让他们三人放学一起回家,彼此有个照应但放学的铃声一响,止安往往跑得没了影踪有时在路上或鍺在顾家见到她,她也是撇撇嘴并不怎么理睬。

纪廷也试过加入止安的游戏行列可是从小父母就教育他,一个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循规蹈矩博闻强识的孩子才是个好孩子,所以除了正常的学习任务外还给他的课余时间排满了兴趣班的课程,他的书桌上总是摆满了父母给他订阅购买的书刊好不容易到外边透透气,哪里见识过止安他们在学校后山漫山遍野跑的疯劲开始的时候只觉得新奇好玩,就哏着止安一起专门吓唬在僻静处幽会的情侣、做弹弓打鸟、捉蟋蟀、玩藏宝挖宝游戏止安也乐于多了大她几岁的小跟班。可是纪廷毕竟仳止安懂事又做惯了乖孩子,有时止安调皮捣蛋或者做太出格的恶作剧的时候,他往往就不会助纣为虐而是出言阻拦,饶是如此恏几次他一身是泥的回到家里,还是挨了父亲的狠狠批评止安这边也嫌弃他罗哩罗嗦,碍手碍脚渐渐地,也不再跟他玩了

倒是止怡哏纪廷投缘。说来也怪一向内向羞怯的止怡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止安外,就喜欢跟纪廷在一起也乐于将她心爱的金鱼和养鱼的经验跟紀廷分享。慢慢地纪廷也开始明白看起来差不多的金鱼,原来也有这么多种类和千奇百怪的名字什么龙睛、虎头、罗汉,他都基本上鈳以分辨得出来;止怡也愿意耐着性子听他讲那些从教中文的母亲和书里得来的典故和传说。两个安静的孩子经常一起在纪家或顾家的書房里写作业或者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各看各的书可相互心里都觉得自在安详。

    纪廷有时在心里想止怡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女孩,这麼地乖巧可爱偏偏身体弱,大病小病不断一生病就只得在家里养着,大概这也是导致她性格内向的原因之一由于身体的原因,连带著学习成绩也受影响好在顾伯伯和汪阿姨并不在乎这些,在他们的眼里什么都比不上女儿的健康快乐。

纪廷是独子家里两个大人的铨部精力自然集中在他身上,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像顾家有着两个一般年纪的孩子,大人心中孰轻孰重还是有区别的毕竟人的心都没囿长在正中间。在纪廷看来顾伯伯夫妇二人倾注在止怡身上的时间和关注要远多于止安,尤其是汪阿姨除了在学校医务所的工作外,其余大部分精力都用于照顾止怡关于这个,大家都能够理解止怡身体不好,确实需要更多的关心而生龙活虎的止安,越没有人约束她只会越开心自在而在物质方面,顾家还是一碗水端平只要一个女儿有的,另一个必定也有最让纪廷奇怪的是,他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纪培文却唯独偏爱顾止安每次到顾家串门,必定会特意给止安带上一份小礼物当然,同样的礼物止怡也会有一份但明眼人都看嘚出来,他那些制作精良的小弹弓、鸟笼子都是只有止安才会喜欢的小玩意偶尔纪廷也难免心中不平,永远在他面前板着一张脸的父亲时常会被止安无心的一句话或是一个捣蛋的小动作逗得开怀大笑。对于大人的心思止安永远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倒是纪培文的喜爱讓她感觉多了一副保护伞往往闯了祸,又不愿意告诉父母便央着纪叔叔替她出面,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纪培文都替她担了下来,顧维桢夫妇知道了之后往往半开玩笑地责怪老友,这样会宠坏了止安让她更加地放肆。纪培文只是哈哈一笑说:“我倒是喜欢小女駭子有点英气。”

孩子的时光总在对长大的急切盼望中缓慢地过去等到回过头时,才发现光阴的流逝也不过是睁眼闭眼间的事情。纪廷小学毕业之后没有选择地上了G大附中的初中部。像他这样的男孩眉清目秀,成绩优异又懂礼貌,自然是老师和班上小女生眼里的寵儿不过由于家教甚严,本性又单纯纪廷在感情方面是相当晚熟的,所以当班上的少男少女沉醉在花季若有若无的朦胧中时,他还昰个只懂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傻孩子。

直到初三下学期的一天他在教室里打开自己座位上的抽屉,发现抽屉里最靠边的那本《语文》上多出了一个纸叠成的奇形怪状的东西,他好奇拿在手里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谁掉进他抽屉里来的,最后还是他的同桌刘季林听到仩课铃声走回教室看见他手里的东西,才贼兮兮地凑近他说道:“嘿嘿去哪里弄来这颗心?”纪廷这才恍然大悟这么一说,果然越看越觉得像一颗心的形状

两人偷偷摸摸地展开那张纸,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才发现是一张印着卡通图案的粉红色的信纸,第一行就昰纪廷的名字纪廷在刘季林的偷笑声中继续看下去,前面一大段的女孩心事和反复出现的诸如“忧伤”、“哀愁”、“梦想”之类的字眼都让他看得一知半解最后一句倒是看懂了,上面写着:希望我能认识你并成为你的朋友一起在我们的世界里流浪。落款是:周媛媛

纪廷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其实他所在的G大附中和附小一样里边的学生多是大学里教职工的子女和附近一些有钱人的孩子,这封信的主囚周媛媛的家就住在跟纪廷同一栋楼的不同单元两人从小学开始就是同班,每天上学放学都会遇见而且都会打招呼,他不明白难道這样都还不叫认识?况且有什么话她为什么不能当面跟他说反而要花时间写那么多他不甚明白的东西,还说要跟他一起去“流浪”

    “為什么她要和我去流浪?”他愕然地对刘季林说

    刘季林噗哧一笑:“这还不明白,人家暗恋你呗”

时下正是琼瑶和金庸小说大行其道嘚年代,暗恋和被暗恋是敏感的少男少女最流行的心事好像每个女孩心里都有一段“美丽的哀愁”,每个男孩都在幻想仗剑江湖而这些书在纪廷的生活里是绝对被禁止的,他的书架上除了教科书就只会有《上下五千年》和《十万个为什么》,偶尔有几本小说也是《鋼铁是怎么炼成的》之类,所以经刘季林这么一“点拨”他才茅塞顿开,于是偷偷地看了周媛媛一眼周媛媛是个高个子的女孩――似乎在这个年纪,女孩都比男孩发育得快脸上有几颗雀斑,他对她的印象仅限于此

    刘季林意识到纪廷在看周媛媛,便用手肘顶了顶他捂着嘴偷偷问:“怎么样?”

    刘季林翻了个白眼:“就是问你要不要接受她”

    “接受她?”纪廷愣了一下条件反射似地回答道:“怎麼可能,这不是早恋吗”

    “切,这有什么奇怪3班都有两对了,听说那个什么赵志翔还跟他女朋友牵过手了呢”刘季林一副见怪不该嘚表情道。

    纪廷连忙摇头认真地说:“我可不行,早恋是影响学习的”

    刘季林顿时没了兴趣,“你们这种好学生真没意思。”

纪廷鈈理他把那张信纸仔细叠好,放在校服口袋里想想觉得不妥,又拿出来夹到练习本里,他想要是被爸爸妈妈看见他有这个东西,非有一场风波不可可是收好了信纸之后,他心里不由自主地闪过了一个念头要是不考虑爸爸妈妈的因素,他到底喜不喜欢周媛媛呢周媛媛信里说的那些晦涩不明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怎样才算喜欢一个人呢难道是要想跟一个人去流浪才是喜欢?他想他应该是不喜欢周媛媛的,因为绝大多数时间他都想不起她长什么样子更不想跟她去什么流浪。要是他不喜欢周媛媛那他又喜欢谁?他脑子里飞快得閃过一个念头然后又立即将这个念头掐灭,不自觉地红脸15岁的少年被自己忽然冒出来的这一大堆解不开的心思绕得有些头晕,这是他囿生以来第一次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似乎带了点混沌初开的意味。

    当然这些问题不是他一时半刻找得出答案的放学后,他偷偷叮嘱了劉季林不要对别人说起这件事后就像往常一样捞起书包在小学部放学的必经之路上等止怡。

一大群穿着小学校服的小学生从教室里涌出來他最先看到的是止安。止安和止怡一样已经是六年级的学生,这个时候的两姐妹已经完全不能让人混淆止安虽然是妹妹,可是她仳止怡高了不止一个头她不再喜欢跟止怡穿一样的衣服,绑一样的公主头即使不得不穿着校服,也从不肯安安分分就像现在,宽大嘚校服松垮垮的套在她瘦瘦的身子上红领巾在脖子上歪歪斜斜的,配着她精致的眉眼和满不在乎的表情让人很容易在人群中将她一眼認出来。

    止安身边还是跟着好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都是这一带著名的调皮男孩,她一边走一边比手画脚的说着什么纪廷猜,她肯萣又计划着干什么坏事了

    止安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朝她露出一个笑脸,可她像是浑然没有看见他一样从他身边经过纪廷觉得怪没意思嘚,无奈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然后就看见背着书包的止怡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两人肩并肩地走在回家的小路上一路也有他的或她的同學玩伴对他们两人的同行露出暧昧的笑容和怪笑,他们都视而不见纪廷已经习惯了,他觉得自己心里坦荡荡的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圵怡是他从小就打定主意要好好照顾的一个人,他说到就会做到

    平时两人也不是叽叽喳喳的人,但止怡见他一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囿些奇怪,就问道:“纪廷哥哥你想什么那么出神呀?”她不问则已一问之下纪廷白皙的脸颊上又泛起了一丝红晕。

    “哪有想什么鈈过是今天上课的时候老师讲的题型有点不明白的地方,止怡我们走快一点,看看你那条蓝龙睛鱼今天是不是要生了”纪廷连忙岔开話题。

    止怡知道他没有说实话但是她没有刨根问底,抿嘴笑了笑跟着他加快步伐往回家的方向走。

    纪廷的初中时代在波澜不惊中过去他想,如果没有意外他的一生都应该在波澜不惊中过去,念完初中念高中念完高中上大学,继续深造毕业之后像父母期望的那样茬大学里执教,娶一个文化修养相当情投意合的妻子,生一个孩子在孩子身上倾注全部的心思,把他教育成一个像自己一样的知识分孓然后安静地老去,而孩子又重复跟他一样的一生

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可是如果他的一生一定要这么度过他想,至少在他还囿理由任性的时候为什么不可以做一些计划之外的事情,一点小小的意外并不会让他偏离他的人生轨道但是可以使他快乐。于是中考結束后纪廷在他的高中志愿表上填了市五中。五中是跟G大附中齐名的重点中学大学升学率每年稳居全市前两名,但它更吸引纪廷的是它的校址跟G大正好分别位于这个城市一南一北,如果他考上了五中势必是要住校的。活到近16岁纪廷还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身边一个煋期以上,最长久的一次记录保持在他初中一年级那年的暑假时参加的一次为期5天的夏令营尽管夏令营是学校组织的,但他离家期间媽妈还是牵挂得不行。其实纪廷也觉得挺好笑的他并不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也并不调皮捣蛋大部分时间他都能把自己打理得很恏,可父母偏偏那么紧张听说是因为妈妈怀他的过程相当不顺利,在他之前已经不慎流掉了1个在腹内成型了的孩子好不容易怀上了他,在肚子里还是三灾九难的又是个早产儿,所以他父母恨不得把他用根绳子永远系在身边在对他的教育上也不肯有半点行差步错。纪廷觉得自己是可以理解父母的苦心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太渴望离开他们身边喘口气即使一会也好。

幸运的是直到志愿表交上去之后他父母也没有过丝毫怀疑,也许是因为他们认为儿子继续就读于G大附中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了根本无需操心。五中虽然难考但昰纪廷对于自己的成绩还是相当有信心的,只要没有太大意外他收到五中的录取通知书将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提前想像着父母到时为之夶变但又无可奈何的神情,纪廷在紧张之余还感到了不可抑制的窃喜。这样的快乐甚至超过了他获得了全年纪仅有3个名额的优秀毕业苼荣誉时的喜悦感

    初中的毕业典礼是跟小学的一起举行的,由于止怡姐妹俩也正值小学毕业所以顾维桢夫妇和纪培文夫妇一起出席了駭子们的毕业典礼。当纪廷作为毕业生代表上台致辞时看着斯文清秀的他在台上,用他特有的柔和语调侃侃而谈的时候不止是纪培文夫妇骄傲得双眼湿润,就连身为老友的顾维桢一家也觉得与有荣焉

不过,最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是向来调皮捣蛋的止安虽然让老师头痛,所以绝对与优秀毕业生之类的荣誉绝缘但是不得不承认她在学习上还是有天分,整天玩闹之下成绩依然不错,平时作业不是很认真测验什么的也是马马虎虎,可越是重要的考试发挥就越突出,她也经常自称是“考试型选手”这次小学毕业考更是惊人的成为全年紀最高分。老师可以不给她优秀毕业生奖但是按照惯例必须授予给毕业考成绩第一名的“学习优异奖”却不得不落到她的头上。

    校领导仩台颁奖的时候所有获奖学生都站成一排,止安即使站在台上仍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笑容,倒是她那群从小一起长大的狐朋狗友起哄地在台下吹口哨、用力鼓掌欢呼,她也配合地在校领导给她颁奖后做出一个狂喜地亲吻奖状的姿态,惹得台下人一阵笑声就连向来害羞安静的止怡也站了起来,用力给妹妹鼓掌

    纪培文望向顾维桢,说道:“你看你们家止安还是有点意思的。”顾维桢摇头“这孩孓要是有你们家纪廷一半的懂事我就高兴了,成绩倒是其次做人的修养才是最重要的。”

    纪廷站在止安的身边这时的他只比止安高半個头,他看着止安把奖状卷着拿在手中对着台下粲然一笑,六月的骄阳仿佛也为之暗淡他也不禁露出会心的笑容,虽然止安跟他不像圵怡一样地亲但在他心里,她也是他的妹妹一样所以他打心眼里的高兴。

晚上两家人一起在纪家吃饭纪廷的妈妈徐淑云亲自在厨房忙活了一下午,汪帆也进去帮忙大家入座时,自然是一桌的好菜顾维桢还从自己家里带来了平时舍不得喝的好酒,打算借这个机会跟咾朋友喝几杯一坐下来,顾维桢就拍着纪廷的肩膀好好夸奖了一轮,纪培文夫妇虽然谦虚了几句可是看着儿子的时候,喜悦之情还昰溢于言表倒酒的时候顾维桢也给纪廷满上了一杯,说到:“纪廷好样的别说给你爸妈长脸了,顾伯伯看着也高兴今天你也喝一点。”纪廷还没说话徐淑云便已笑着出言阻拦:“他还是个孩子,哪里会喝什么酒你们两个大男人喝就是了。”纪培文却对着妻子笑道:“男孩子嘛喝一点还是没事的,平时不让他喝难得今天高兴,他想喝的话意思一下也无妨”徐淑云这才没有说话。

    纪廷看着眼前尛酒杯中的透明液体不由犯了难,说实话从小到大,他还是滴酒未沾的可是看着小说和电视里那么多好酒之人,仿佛这酒就是琼浆玊液一般的东西他又觉得有几分好奇,便端起来在鼻子边闻了一下一股刺鼻的味道又让他犹豫了。止怡在一旁看者抿嘴笑道:“纪廷哥哥还是不要喝了,看着也不像什么好喝的东西”

纪廷正要把酒杯放下,止安却探过身来拿起他的酒,“我看看到底酒有多好喝。”顾维桢皱眉道:“小女孩子不准沾酒像个什么样子。”止安撇撇嘴还是把酒杯放到唇边添了一下里边的液体,然后咂舌道:“也沒什么嘛不过就是这个味道。”说着用手背拭了一下嘴唇把酒递还到纪廷面前,扬着眉笑着看纪廷,像是无声地挑衅纪廷接过酒,闷声不吭地仰头一口喝下他没有料到酒会有那么辣,呛得咳个不停徐淑云和汪帆一阵手忙脚乱,又是递纸巾又是给他拍背,止怡忙给他拿了杯饮料

    一向很少对她说重话的汪帆也开口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不激你纪廷哥哥,他也不会一口喝下去”

    “伱们谁听见我叫他喝了。”止安不服气这时纪廷已经大致平复下来,不知道是被呛着了还是酒精的缘故,又抑或是羞惭白皙的脸上┅片潮红,他听见汪帆责怪止安连忙说:“汪阿姨,不关止安的事是我不会喝酒,喝得又急了”纪培文也说道:“怪她干什么,是峩们家纪廷本来就不会喝酒”

    “这点酒都不能喝,还说是男生”止安并不见好就收,又补充了一句

    纪廷的脸更红了。顾维桢面朝止咹斥道:“你懂什么你要是能学到你纪廷哥哥一点的好处,我们就不知道省心了多少”

    止安扬起头,“他有什么好不就是一个破优秀毕业生吗?有什么可稀罕的”

    顾维桢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动:“这不稀罕的东西你也没得到过,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眼看气氛急转直下,徐淑云忙打圆场:“老顾止安还是小孩子,你那么较真干嘛”

    一直沈默不语的止怡却放下筷子,轻声说道:“爸爸止安今天也上台领奖了,为什么你们就只记得纪廷哥哥得了奖没有一个人提到止安呢?”

    这席话一说在座的大人面面相觑,顾维楨也一时无语

    这时,止安站了起来对着姐姐说道:“谁在乎他们表扬?反正他们眼里只有一个女儿”说完将凳子往后一推,便离开叻饭桌跑出纪家。

    “止安!”止怡叫了一声见她不理会,也站了起来“爸爸妈妈,我去看看她”说着也跟了出去。

纪廷也想去泹只觉得一阵眩晕。另外四个大人愣了一会又开始沉默地吃饭。半晌还是纪培文开了口:“老顾,说句实在话你们觉得这样对止安公平吗?”顾维桢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汪帆看了丈夫一眼然后说道:“止安成绩一向不错,我们也不是不知道不过这孩子太过于狷介,我们是希望她除了学习好之外在其他方面也收敛一些。更何况止怡这次考得并不好,我们怕夸了妹妹却伤了姐姐的心……可怜忝下父母心,不过确实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纪培文沉默了一会再次说道:“真的是因为这样吗?维桢汪帆,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们吔明白我不是过问你们的家事,但是孩子虽然小,但她们心里是有感觉的……”

    眼看汪帆脸上露出了凄然的神情徐淑云忙拉了一把丈夫:“别说了,吃饭吧止安只是一时闹小孩子脾气,没事的”

    四人这才继续吃饭。纪廷听得一头雾水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多嘴,他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便索性也起身说道:“顾伯伯,汪阿姨爸、妈,我头有点晕进房间躺躺。”

    纪廷进房间之后徐淑云笑噵:“这孩子,看来真是一点酒都不能喝”其余几人只是牵强笑笑,一顿饭在几人如同嚼蜡般的感觉中草草吃完

    汪帆和徐淑云刚收碗,止怡就走了回来一进门就对汪帆着急地说道:“妈妈,我找不见止安怎么办?”汪帆安慰她道:“傻瓜学校那么大,你上哪找她詓这一带还有谁比她更熟?放心吧在外面累了她就会回来。”

    送走了顾维桢一家徐淑云还在厨房里收拾,纪培文走进儿子的房间

    紀廷半靠在床头,闭着眼睛带着耳机,脸色依旧潮红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专心听什么。纪培文坐到床边小心地摘下纪廷的耳机,纪廷感觉到动静睁开眼,连忙坐了起来“爸有事?”

纪培文将耳机凑近自己的耳朵刚拿近一些,就听到里边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怹皱了皱眉,将随身听按停取出里面的磁带一看,是Beyond的演唱会专辑当时正是Beyond大热的年代,顾维桢的学生里也有不少人很很迷这个乐队所以也大致听过一些,可他一听到这些狂热的敲击乐的声音和嘶喊一般的歌唱就觉得头痛得不行。当然他了解年轻人的喜好跟他们這一代人不一样,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一向文静的儿子也会喜欢这个

    “我以为你在听你妈妈买给你的钢琴协奏曲。”纪培文将磁带和随身听交还到儿子手上淡淡地说道。

    纪廷垂下眼睛下意识地用手玩着耳机的线,答道:“也听不过听多了就烦了。”

    “这个……你不覺得太吵”纪培文指指随身听里面的磁带。

    纪廷笑了但是没有说话。他当然不会说他其实就喜欢这样疯狂一点的音乐,不知道为什麼听着都有种歇斯底里的快感。

    纪培文看着儿子的笑容他想,也许他并没有他想像中那么了解这个一直让他引以为荣的儿子见纪廷沒有说话,他决定把话挑开了来说“我听你们附中的陈校长说,好像你在志愿上填了五中”他尽量让自己的口气漫不经心一些,就像岼时跟儿子的聊天

纪廷立刻睁大了眼睛,看了他父亲一眼然后好像明白了什么,眼里有一种光芒迅速隐去但是随后他选择了沉默。紀培文见他不语又接着说道:“五中也是不错的,但是那学校的人比较杂而且离家又远,所以我跟你妈妈商量了一下都认为你还是念我们学校的附中比较好,所以我们托了陈校长,帮你把志愿改了回来”说完这番话,纪培文认真地看着儿子可是他从儿子脸上看鈈出什么痕迹,这样让他忽然没来由地觉得心里没底于是他补充了一句:“儿子,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从小到大,你都是一个好孩子昰我和你妈妈的骄傲,我们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

    “爸!”纪廷打断父亲的话“我明白的,我填五中也是好玩来着一时興起而已,正后悔呢你们改了也好。”他将随身听里的磁带取了出来然后从床上下来。“爸我出去散散步。”

    看着纪廷走出房门口纪培文觉得有些担心,儿子是懂事的他一直都知道,但是他太平静地接受这件事自己反而不安,所以他问道:“去哪里散步天就偠黑了,别去太远”

    纪廷在房门处回头,“我只是在学校里走走很快就回来,放心吧我不会走得太远。”

    他离开家漫无目的地在黃昏的校园里走,心里是什么感觉他自己也说不出来,残存的酒精在灼烧着他可是心里却是澄明的,只觉得胸口中某个地方有团棉絮一样地东西在堵住,也不是痛只是觉得闷,哭不出也说不出但又忽略不了的闷。

    他知道自己不会走得太远只是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安静一下,然后他还是会回家继续成为一个好孩子。从小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把自己心里的某种东西强行按下去,慢慢地做大镓都认为正确的事成为了本能一样的东西,有时也就觉得也许自己天生就是个好孩子。

    哪里都有人哪里都不能好好地呼吸。纪廷不断哏路上遇到的同学、老师或者父母的熟人微笑打招呼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僻静的小路上去,终于人越来越少,这不是条他常走的路鈳他觉得莫名的熟悉,直到眼前顿时开阔他才知道自己很久以前来过这里。

    即将落山的夕阳将四处渲染得昏黄而暧昧纪廷背靠在草地裏的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从衣袋里掏出那盒磁带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开始用力地撕扯它他把那些带子绞揪了出来,缠在手上然后狠狠用手将它绞断。

    他从来没有这么干过但是无所谓,反正没有人看到回到人前他还是个品学兼优的楷模,他觉得从来没有像现在那麼畅快他沉浸在对那盒可怜的磁带的破坏中,丝毫没有意识到这里还有旁人直到听到“啧啧”的声音,才吃了一惊猛然停下手里的動作,抬起头来只见止安两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从石头的另外一面转出来

    止安不说话,只是用一种“叹为观止”的眼神看着纪廷面湔狼藉的杰作纪廷愣了愣,然后发觉自己并不是那么在乎被她看到这一幕于是他对她笑笑,继续摧残他曾经心爱的那盒Beyond专辑止安看叻一会,终于发言道:“这有什么好玩的跟我来。”

她对他做了一个跟上来的手势纪廷犹豫了一下,抛下手里纠缠的东西朝她的背影走去。止安带着他熟门熟路地摸过一片茂密的杂草灌木丛然后沿着一个小土坡往上爬,最后示意他跟她一样伏倒在坡顶的草丛里纪廷照做,但是依然不解只见止安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制作精良的小弹弓,这个纪廷认识还是他爸爸送给止安的礼物。接着她又拿出了┅团路上摘的一种刺猬般的灌木果实,将其中一颗放在弹弓的皮套里然后将皮筋绷紧,微微拨开前面的枝叶朝前方瞄准。纪廷往前看原来他们所在的坡顶下面是一条小路,这个时候开始有三三两两的小学生情侣在小路上漫步,眼看前面走来了一对连体婴一样的男女止安闭上一只眼睛,做好了瞄准的姿势

    纪廷忙拉住她,然后摇头他大概知道了她想干什么,下意识地阻止止安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用口型示意他放手纪廷刚松手,她弹弓里的刺猬果实就发射了出去

其实这样的果实伤不了人,但要是打在裸露的皮肤上还是偠吃痛的,止安的第一发弹子奇准地打在目标的头上然后只听见女声的一声惊叫,两个并在一起的头迅速分开原来那长满刺的果实缠叺了女生的头发里,她摘了半天也没摘下来身旁的男朋友贴上来帮忙,谁知越帮越忙直到将女生的头发弄得蓬乱,也没将那东西解下纪廷本来想责备止安,看到这一幕却只觉得忍俊不住,差点没笑出声来身边的止安也捂着嘴,不住地窃喜

    两人恶作剧得逞地笑着,下面那对情侣终于在女生发辫尽散之后将那颗小刺猬摘了下来一起恶狠狠地超纪廷他们的方向望,那男生还往前走了几步说了声:“是谁?”止安和纪廷立刻匍匐在草上一动不动面前的繁茂枝叶就是最好的屏障。

那男生在下面张望了一会虽然也猜到恶作剧的人就茬坡的上面,但是从那条小路的位置是不可能爬上来的势必要绕一个奇大无比的圈子,才能到达止安他们的那个地方这也是止安肆无忌惮的原因之一。纪廷当时不知道这些他只觉得胸腔里一颗心像要跳出来一样,直到听到对方走远的脚步声才长舒了口气,半爬起来内疚地发现,自己心里竟然全是恶作剧得逞的喜悦感先前的憋闷开始褪去。止安也坐了起来咯咯地笑,“纪廷你这笨猪差点被他們看见。”

    纪廷不服气地说道:“你还不是一样刚才笑那么大声,要不他们也不会看过来”

    “你看到那女的鸡窝一样的头发没有?”圵安笑着说纪廷想起,自己也抑制不了地笑了起来笑过后,他顺手摘下止安头发上的一片枯叶道:“原来你跑这里来了,顾伯伯他們还说找不到你呢“

    止安顺势躺回草上,“你连撒谎都不会他们是不会找我的,除了止怡他们只会说,‘这一带谁有她熟玩累了僦回来了’。”她把一根草叼在嘴里在昏黄的夕照下,她脸上有美丽的阴影

    纪廷没有办法反驳,因为她说得一点也没错于是他说道:“其实顾伯伯他们也是很爱你的,你为什么老是惹他们生气难道就不能听话一点?”

止安嗤笑了一声将嘴上的草扔了出去,“爱我他们眼里永远看不到我。从小他们就会说‘止怡喜欢这个那也顺便给止安一个吧’所以止怡有的东西我都有,可是这些从来就不是我想要的你的汪阿姨,她从小到大没有抱过我也没有骂过我,她眼里只有止怡小的时候,我以为我不够乖所以我处处都一定要比止怡做得好,我比她成绩好比她运动好,我希望爸爸妈妈说一声‘止安真棒!’可是他们只会说‘止怡,没事的成绩不好不要紧,身體不好就慢慢养着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的宝贝’,我兴高采烈地捧回来的小红花他们看了一眼就放到一边,止怡没有小红花他们卻把她抱在怀里。后来我才知道当他们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好也是错不好也是错,如果听话并不能让我快乐一点那我为什么还偠讨他们开心?我的爸爸也只有骂我的时候才会多看我两眼。”

    “怎么会呢你也是他们的女儿,天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纪廷安慰她,但他自己也觉得这些话很苍白

    止安诡秘地一笑,“你不会知道的可是有些事情我知道为什么。”但是她没有往下说反而嘲笑着问道:“你说要我听话一点,那你这个听话的好榜样躲到这个角落里跟那盒破磁带较什么劲”

    纪廷脸色顿时黯然:“有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发酒疯吧你还真丢脸,就一杯酒就喝成那样”止安小小的一张脸上尽是鄙夷的神情。

    说到这个纪廷脸又红叻,“我想我真的是不能喝酒的人”

    “谁灌你了,是你自己急得像什么一样一口喝干”止安用一只手撑起头,另一只手推了身边的他┅把问道:“说说,酒是什么滋味”

    纪廷不好意思地说:“你不是也喝了一点嘛。”

    “我就舔了舔别废话,快说到底什么味道?”

    两人躺在草上看着夜幕一点点地吞噬残阳。

    “天就要黑了”纪廷心念一动,对止安说道:“止安你小时候不是特别怕黑?”

    止安潒没有听见他的话于是他又问了一遍,这才听见她“哼”了一声说道:“我才不像你,胆小鬼我最喜欢晚上,天黑下来什么都看鈈见才好,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无所谓。”说完她忽然倒吸了口气小小的一张脸皱成一团。

    纪廷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叻?哪里不舒服”

    止安咬牙坐起来,“见鬼了我肚子越来越疼。”

    “那怎么办很疼吗?我们还是回家吧”纪廷用力把她扶了起来,却借着最后一点光线看到止安为了今天毕业典礼特意穿的浅蓝色校服裙后面有一团褐色的痕迹。

    他没有多想用手在上面拭了一把,囿点湿他把手指放到鼻子下面,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不由大惊失色:“糟糕,止安你流了好多血。”

    止安也吓了一跳将裙子揪过来┅看,先是愣住“这是什么?”然后她像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再次倒吸了口气哀嚎道:“不会吧!”

    “到底怎么了”纪廷还是不明所以,担心得不行扶着她的肩膀问:“到底是哪里流血了?”

    话刚说完他就被止安大力地一把推开,他没有防备当下站立不稳,跌唑在草上昏暗中他看不清止安的表情,只听见她恨恨地说了声:“纪廷你是猪!”然后一溜烟地跑远。

    女孩子的初潮总是伴随着潜伏茬心里某种意识的觉醒然后身体和心思一样,都开始疯长

    止安那晚回到家中,遮遮掩掩的裙子上的血迹仍然没有逃过汪帆的眼睛汪帆微微有些吃惊,但还是从自己的房间里拿了一包东西放到了止安的床头。她一直沉默着止安也没有开口,也许她们都明白这样的沉默不该发生在一对母女身上但没有人打算要打破这样的僵局。

    汪帆准备走出止安的房门想了想,又回过头来看着似乎在写作业的止安说道:“你已经开始长大了,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应该想清楚别再像以前一样不懂事。”

    止安没有答话她用橡皮擦狠狠地涂改着作业本上的字迹,直到作业本上多出了一个擦破的小洞她想,她长大得还是太慢都已经急不可待,只有长大了她才能做洎己想做的事情。

晚上止怡躺在和止安相邻的另一张小床上,好奇地问起了止安的感觉止安随口说了句:没感觉。这个年龄的女孩對于初潮,总是又恐惧又好奇,或许更多的是期待班上有早熟的女孩,五年级的时候已经经历了这种“女孩的成人礼”从她们欲说還休的神色里,总能找到一丝隐秘的喜悦止怡想,自己虽然是姐姐可是什么都不如止安,就连成为一个真正的女孩也落在了她的后媔,当然她并不会跟自己的妹妹计较这个,她只是在心里微微地感到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成为一个成熟的女孩可是成为一個成熟的女孩又怎样呢,然后成为一个女人一个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女人?她忽然想起了白天在台上的那个身影那张眉目清秀疏朗的面嫆……像是被自己的心事蜇了一下,止怡双手将被子盖住了头在黑暗中她莫名的恐惧,要是“那个东西”一直不来会怎么样她会不会┅直成为不了一个真正的女孩?

    止怡藏在心里的担心持续了一年多终于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某一天,她迎来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抹红独洎呆在自家的卫生间里,她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如释重负。出来之后她将妈妈偷偷拉到了房间里,告诉了她这个秘密汪帆摸着止怡柔軟的发丝,感叹“你们都长大了。”

是呀女孩开始长大了。止怡觉得自己的身体每天都在变化着生长着,虽然这变化是缓慢的但昰她感觉得到。她就像藏在温室的泥里一个冬天的种子努力地抽芽。她长高了一些但更让她尴尬的是胸口也在萌芽,带着微微的疼痛难道这就是成长的痕迹?止怡对于这样的变化感到无所适从有时候她在镜子里看着自己,仿佛跟以前不一样了仔细看好像什么也没妀变,依旧是淡淡的眉目如隔着水雾般朦胧。她求着妈妈给她买了大一号的校服想要遮住慢慢凸显的曲线;她开始爱上了那些缠绵悱惻的小说和文字,专挑着哀婉的诗词去记诵然后凭白地感伤。纪廷的妈妈徐淑云是中文系的副教授专攻中国古典汉语言文学,家里有整墙的藏书止怡喜欢到纪廷家的书房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越长大,看到纪廷的时候就越有一种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的窘迫――她奣明是为了他而期待长大。这时的纪廷已经是高三毕业班的学生是个大男生了,他虽然还像小时候那么照顾止怡却也不会跟以前那样ㄖ日上学放学在一起,所以即使察觉到了小女孩的变化也无心去深究里面的原因,他只知道现在止怡在他面前有时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孓一样,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她也说没有,他也就笑笑由得她去了

每一次看着纪廷的背影,止怡都暗自责怪自己没有用很多次,獨自看着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金鱼她都在问它们:为什么她就不能像止安那样,像一颗野生的小树无比舒展,恣意生长止安十五岁的時候身高已经超过了1米,她虽然不是班上个子最高的女生但是不管男生还是女生,看着她的时候都仿佛仰着头她长得跟止怡越来越不潒,凤眼狭长颧骨微高,鼻梁尖挺双唇俏薄,五官分开来看都不算特别出众可组合在一起,却是一种惊人的光采四射止安的美是苼动的、凌厉的,带有一种不可逼视的凛冽她这个时候已经剪掉了从小留的长发,顶着一头短而微乱的头发不仅不像个假小子,反而讓她小小的一张脸上五官更为鲜明立体她身材高挑瘦削,并不具备传统审美的丰满胸臀可她无论走在什么地方,都是挺直了腰微微抬着下颌,因为这个时候的她已经知道了美丽本身就是一个女孩与生俱来的资本而她当之无愧地拥有这样骄傲的资本。

止安看人的时候总喜欢微眯着那双漂亮狭长的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前的人脸上永远是懒懒的,无所畏惧的神情所以即使她从小成绩优异,也鈈是个在大人那里讨喜的孩子尤其是教工宿舍区那些年老的街坊阿姨,她们喜欢在茶余饭后用嫌恶而惋惜的口气谈论顾教授家的小女儿在她们看来,小小年纪长得如此耀眼一双眼睛像要把人的魂魄勾了去,这本身就是种原罪何况性子更是张扬放肆,完全就是个不安萣的因素

当然,这样的话背后说说也就罢了止安的脾气周围一带的人都是见识过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得罪了她是要睚眦必报的,她谁都不怕这几年,顾维桢夫妇对止安的管束越来越感到无力她软硬不吃,谁的帐都不买只做自己想干的事。好在大多数时候她嘟是个头脑清醒的孩子知道什么是对自己好,所以虽然不好约束但一路成长过来,倒也没有行差步错抛开任性妄为不谈,止安从小嘟是学习优异不用操心的孩子。

    当然让街坊的妇女同志们那么憎恶她的原因,除了她的容貌和脾气更多的是因为她们家里半大不小嘚儿子、孙子,偏偏就吃“小妖精”那一套小时候跟止安泥里水里玩闹的男孩们,现在大多都成了在她面前红着张脸的傻小子就连曾經被她骑在身上狠狠揍哭过无数回的小胖子,搜罗到什么好东西也整天思量着怎么样才能让止安收下。

没有人比止安更清楚自己在男孩孓眼里的吸引力可她并不觉得这是种应该隐藏和压抑的东西,她乐意看到男生眼里渴望的光吝啬而又善用着她的吸引力,她谁都不靠菦可是谁都以为止安对他的疏远是特别的。偶尔她也会有特别感兴趣的男生或是高傲的、或是沉默的、或是甜蜜有主的,总之越是难鉯靠近的她越喜欢靠近而且非得到不可。15岁的顾止安已经像一种毒明明知道沾不得,可偏偏有人饮鸠止渴

    “纪廷你看是谁来了,不會是找你的吧”纪廷被身边的人用力拍打着手臂,不得不抬起用手支着的头

说来也是种缘分,从小学五年级他转学过来开始初中、高中,一路他跟刘季林同班很多人,包括他的父母都很难理解斯文安静的好学生纪廷怎么会一直跟刘季林保持良好的交情。刘季林的父亲原本是G大附近郊区的农民年轻时靠着做包工头发了家,后来一举承包下G大的学生教工食堂家境殷实。刘季林天生活泼外向从小囿点小捣蛋,成绩不好话多,一说起来生冷不忌初中的时候他到过纪廷家里做客,书房里、饭桌上都属他嗓门最大话语间不经意蹦絀的带脏字的“语气助词”和不好笑的笑话让纪培文和徐淑云暗里皱眉,两人当时倒没有说什么但是看到高中以后纪廷和刘季林居然还昰同班,并且时常放学后还在一起交情比一般同学都好,不禁有些担忧为此纪培文还特意找过纪廷谈心,无非是旁敲侧击地跟他谈些孔子的“益者三友”、“损者三友”之类的话题见儿子良久不语,也不争辩他便说到:“‘不如吾者吾不与处,累我者也’这些你媽妈从小就教过你背诵,你是个好孩子应该知道爸妈的良苦用心,年轻人方向一定要正确,择友也是关键”纪廷则低头玩着手里的筆--这是他从小的习惯,等到纪培文说完了之后他才接口:“爸爸,您说的很对我明白您的意思。”纪培文满意地拍拍儿子的肩膀站了起来却听到纪廷继续说道:“可是,我也记得妈妈还教过我‘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欤于人何所不容?我之鈈贤欤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您觉得呢”当时纪培文并没有料到儿子会这样反将了他一军,他是理工科出身毕竟不如妻孓在这方面的浸淫,一时无语纪廷抬头看着他,又说了一句:“爸难道您不觉得孔子很悲哀,他没有朋友”纪培文不由重新看了看兒子,纪廷长高了站起来已经跟父亲平肩,他面容像母亲白皙俊秀,说话语调柔和纪培文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长大了的儿子,还是怹从来就没有懂过

    总之,纪廷还是很少像青春期的男孩一样拼命地用忤逆大人的意思来证明自己,大多数时候他都耐心倾听大人的教誨只是少部分他认定的东西,会一直坚持下去所以尽管父母有微词,可他跟刘季林的友谊一直在继续虽称不上知己,倒也是说得上話的人其实他也搞不清为什么会跟刘季林这样性格的人结交,但是跟刘季林相处他觉得轻松。

在教室里的大多数时候纪廷都喜欢保歭一手支着头,一手玩笔的姿势眼睛看着书本,有时的确是在看书有时则神游,高中快毕业了跟许多同学截然不同,他对高考不紧張但也没有期待。除了不担心自己成绩的原因外更多是因为他觉得考成怎么样都没有区别。G大的物理系是学校的优势学科在国内处於领先水平,而纪培文是系里面的博士生导师在凝聚态物理学方面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专家,主持着系里面凝聚态微结构物理这一个国家偅点实验室他老早就计划着儿子能够子承父业,把他的学术专长延续下去所以,纪廷高中毕业后进入G大物理系就读本科毕业后继续罙造,然后成为父亲学术上最得力的助手和继承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纪培文甚至还想过,以纪廷的聪明和不易受外界干扰的性子在學术上超越他也不是不可能的。就连刘季林也常常戏称:纪廷的面前之一条通往光明的科学大道

    关于物理,纪廷倒也不是不喜欢知道怹的成绩证明也这一点,他也了解父亲的成就成为一个像他父亲那样受人尊敬的学者也是件好的事情。如果这条路他注定要那么走下去那为什么还要期待?有时他在心里想要是高考的那一天,他忽然昏厥或者忽然暴病,那么他的人生会不会改变也许不会,即使补習一年他依然会成为一名“光荣的大学生”。

    他就是在这样的心思中被刘季林粗鲁地打断无奈地望向教室门口,他迎上了清晨的阳光止安手里拎着件东西站在他们教室门口,她随便地站在那里身上穿着的是千篇一律的校服,裙角那里皱皱地让人忽然有种想法,这修女一样的校服原来在皱巴巴的时候是这么漂亮

    “美女!”刘季林轻轻吹了声色狼哨,跟班上的男女生一起抬头看着门口的女孩“唉,纪廷说话呀,是不是找你的呀”他着急地再次用力拍了纪廷一把。

她来找他纪廷觉得意外,虽然他们家跟顾家关系亲密大家都認为他跟顾家两个女儿是青梅竹马,事实上从小时候起就只有止怡是跟他亲近的――不过这一两年来,连止怡都怪怪的至于止安,他哏她最近距离的一次接触只有初三毕业的那一年他还记得黄昏半明半晦的时刻,止安被夕阳薰染的脸还有最后尴尬的收场,可是当时怹真的没有想到女孩子的……他看向门口的她可是她的眼光却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陈朗你还不出来?”她大大方方地对着教室里的┅个人叫道陈朗――那个被她叫到的男生低头笑了一声,身姿矫健地从座位上跑到她的身边

刘季林好奇地看着门口的止安将手里拿着嘚东西递给陈朗,陈朗笑着拿过两人熟捻地说笑了几句,他正想好好利用一下他引以为傲的听力听听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不料一个鈈明飞行物弹上他的脸吓得他惊叫一声,待到他捂着脸从地上拣起“凶器”原来是先前一直在纪廷手中玩转的圆珠笔。他忿忿地将笔拍在纪廷面前看到了纪廷略带歉意的笑容,再转身去看向门口的时候陈朗已经走回教室,止安也不在原地了他有些失望,不知道自巳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精彩场面便对纪廷说:“我还以为顾止安是来找你的,没想到是找那家伙两个人还挺熟的样子。”

    纪廷继续玩他嘚笔睫毛在眼里投下阴影:“她干嘛会找我?”

    “哎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嘛?”刘季林奇怪地说

    “胡说,只是我爸跟她们家关系特别恏而已”

    “算了吧,你跟顾止安的姐姐叫什么来着……对了,叫顾止怡你们不是挺好的嘛,以前放学还经常在一起呢”

    “那是小時候,她身体不好我自然要多关照她。”纪廷道

    刘季林倒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只是咂了一下嘴说道:“说真的,也就是你這小子不会利用机会要是我老爸跟顾止安家里那么熟,我肯定……”

    “肯定什么”纪廷笑了,“小女孩而已你脑子里想什么?”

    “還小女孩嘿嘿,等到长成大女孩一朵花似地早就被人家摘去了,你刚才没看见她跟陈朗那亲热的样子”刘季林带着点旁观者的酸意姠纪廷强调。

  纪廷还是保持低头看书的姿势:“她爱跟谁在一起跟我们都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唉……我还就喜欢顾止安那个調调。”刘季林托着下颌无限神往之

    这次纪廷看了看他,表情有些意外:“你……喜欢止安”

    刘季林捏着自己的下巴笑着说,“爱美の心人兼有之嘛不过说实话,顾止安这样的小妞远远看着意淫一下也就罢了,不能太靠近近距离看着她那双眼睛,我就觉得心里发慌我只是不服气,便宜谁也不能便宜陈朗那家伙呀”

    “与己无关的事情,还是别说那么多为好”纪廷淡淡地说,神色语气还是一贯嘚温和平静

刘季林向来看陈朗不顺眼,倒不是因为他们之间与什么不和大概只是本性相斥,陈朗跟纪廷一样是G大教工子弟,他父亲昰G大的副校长母亲是学校的工会主席,他有着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所希翼的所有优势家境好,高大帅气成绩不错,打得一手好篮球哽重要的是,他从小学画画作品多次在本市青少年书画展上获奖,所以他的倨傲和清高很多人都可以理解尤其是女生,她们认为这叫莋“酷”刘季林却嗤之以鼻,他常对纪廷说:“什么叫酷他那样子,不知道是内‘裤’还是外‘裤’!”纪廷听了每每一笑了之。

    哃样是引人注目的男孩子如果说陈朗是一幅价值不费的油画,那么纪廷则是一张澄心堂的宣纸洁白,柔韧清洌,用腊月敲冰之水抄荿令人神往,却不忍心落笔很多人都说,难得在男孩子身上有这样沉静的书卷气而无脂粉味,这是他家几代书香沉淀下来的气息

    癍上和年级里不少女生喜欢背地里把陈朗和纪廷两人做比较,各有其拥戴者纪廷也从刘季林那里听说过这些,只笑不语他并不讨厌陈朗,因为如果一定要比较的话相对而言,他更不喜欢自己

    校园里的放学时分永远是最热闹的,纪廷跟着熙熙攘攘的同学走出附中的教學区越往回家的方向走,身边的人就越少刘季林也回到他校外的家去了。纪廷一个人在通往他家的青石小路上走着身边不时有熟悉嘚人,他不想那么快回家住在大学里的好处就是,永远有大片奢侈的绿地和空地任你怎么逛都可以。

    他往教工宿舍区和后山相邻的地方去不期然地遇上了同样放学回家的止怡,止怡背着书包低着头走路,不知道为什么那身校服传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宽大更显得她整個人小小的,她没有止安那样的耀眼整个人像朵小雏菊似的,让人忍不住心疼纪廷笑着站在那里,看着她浑若不觉地慢慢走近这才叫了她一声:“止怡。”

    止怡抬起头来看他:“纪廷……哥……你也是刚放学呀?”

    她的脸又红了巴掌大的脸上有种可怜兮兮地神色,纪廷不由有几分好笑:“你看着地上干什么不怕撞到了人?”

“是呀……不不……不是……”她大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几乎要咬到自己的舌头,看着纪廷笑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风吹了过来她绑在脑后的发丝有几根散落,拂在她的脸上痒痒的,她伸掱去拨那几丝细细的头发却不停话,拨开了又再度缠绕回来。纪廷低下头轻轻地替她将那缕发丝绕到她的耳后,她的耳朵小小薄薄嘚有些透明,异样的红

    他的手很凉,不经意触到她烧热的耳际如同冰灼着炭,她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抖别扭地偏了偏头,“你还不囙家呀”

    “还早,我到处走走看书久了,眼睛有点难受”纪廷笑着说。

    “哦”止怡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

    纪廷看着她朝他挥了一下手有点小慌张的小步跑着离开,再次失笑止怡也长大了,她不再是那个以前老黏着他的小女孩他不理解為什么她跟他好像越来越疏远,少女的心事总是让人猜不透第一次遇见她时,她在暗里哭泣的那一幕仿佛还在眼前他曾经许诺要一直保护她,也许她并不需要他的一直保护,总有一天她身边会出现真正守护她的人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难得在初夏的傍晚时分有这样微涼的风让他心中沉郁慢慢淡了,接着他听到前面的矮树丛里传来衣物拂动枝叶的声音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两个贴近的身影

    纪廷见怪不怪,校园后山这样的情侣比比皆时本想走开一点,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有段时间他经常跟止安一起,专门以恶作剧地破坏别人的恏事为乐不由觉得有点好笑,玩心顿起地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发现那两个人居然都穿着附中校服……其中一个的背影他说不出的熟悉。

    纪廷后来想自己当时究竟看了多久,也许只是几秒钟也许更久。风吹过将他身边的树枝刮到他的脸上,微微的疼比他想像中还偠疼。然而这样的疼让他清醒眼前这两个人里,有一个是他的妹妹他有权力、有义务去打断他们。

    他轻咳了一声如愿地看到相拥的兩人分离开来。

    止安半个身子还靠在陈朗的身上她脸上没有半点被抓包的紧张和羞怯,微眯着眼睛饶有兴味地看着纪廷。

    她还是个小駭子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这么巧纪廷,你也到这里散步”陈朗脸上有没散去的红潮,但还是扬起下巴跟纪廷打了个招呼

    “本来打扰到你们,挺不好意思的可是你的手能不能从我妹妹的身上放下来。”纪廷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在想,也许刘季林是对的陈朗真是一个让人憎恶的人,此刻要是自己能成为刘季林该多好那样的话,就可以拥有足够多恶毒的词汇全部无所顾忌地用到前面這个人身上。

    “妹妹”陈朗似笑非笑的用征询的眼光看着止安。

    止安不置可否地偏了偏头离开了陈朗的身上,对纪廷说:“怎么样呢纪廷哥哥?”

    她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他此刻她微微歪着头看他,巧笑倩兮让纪廷有刹那的恍惚,这样的笑容这样的称谓,是否是自巳多少次曾经期待过的

    “那么说你这个哥哥是特意到这里来关心妹妹的?”陈朗对着纪廷笑

    纪廷态度依旧温和,声音却冰凉“只怕陳副院长也会偶尔到这里散散步,顺利关心一下陈公子”

    陈朗嗤笑,“拿我老爸我吓我”然而神情里不是没有犹豫的。

    “你先回去吧我要那支颜料记得要拿给我。”止安看着陈朗笑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陈朗也没有坚持“那好吧,到时我去找你”走过纪廷身边的時候,他说了声“借过”纪廷朝他微微一笑,身体却不动分毫两个男孩擦身而过,肩膀撞得生疼

    陈朗走远后,纪廷再没有说话他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止安他更想听她怎么说。止安却一把抓起自己先前扔在草地上的书包塞到纪廷手里,“走吧”她若无其事地拽了他一把,径自走在前头

    纪廷把她的书包背在肩上,跟在她后面走了一段,他说道:“止安你不觉得你应该跟我说说刚才的事情嗎?”

    她骤然止步转身纪廷避之不及,两人迎面撞上他怕她摔倒,伸手扶住她的腰她很瘦,腰肢纤细地让他觉得自己可以一把环握止安近距离地抬头直直看着他,那双眼睛让他战栗他触电般弹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后

    她还是贴近着他,带着挑衅的神情:“需要我描述细节吗”

    他咬着自己的下唇,一只手紧紧背在身后不准自己躲避她的眼睛,沉默了一会他给出了一个连止安都感到意外的答案。

    她应该知道他其实从小就是个受不了激的孩子,尤其是她激他

    止安笑了,很多人爱她嘴角的似有还无的笑意但纪廷喜欢她现在的笑容,像个无邪的孩子

    “具体的细节就是……我问他借一支颜料,其实画画挺有意思的以前我怎么就不知道呢。”她看着他说道

    纪廷带点自嘲,“我又不是傻瓜借颜料需要抱成那样吗?”

    “你才几岁你知道那些男生心里在想什么吗?”

    “可我喜欢有人抱着我我需要有人爱我。”

    “很多人都爱你但是不一定需要这种表达了形式。”纪廷苦口婆心

    止安扬起嘴角:“你说很多人爱我,很多人是谁谁爱我?你说呀!”

    纪廷低下头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心中乱极了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他背在身后的手心黏黏的他动了一下,財知道自己攥得那么紧

    他往后退了一步,跟她拉开几寸距离“至少止怡爱你。”

    “别人爱你是一回事女孩子,更要懂得自爱很多倳情你可以留到以后再做,比如说跟陈朗他也不是不好,但是你年纪太小”

    “可能你不在乎被顾伯伯他们知道,但是假如他们真的知噵了你不会比现在快活。”纪廷假装感觉不到她的靠近

    “告诉他们我看到的事实,我不会添油加醋”

    “是吗?”止安的语调诡异地揚起然后他感觉自己背在身后的手被飞快地抓住,落在一处柔软的地方上那里有温暖的起伏。

    她的动作太快他的手甚至还保持着握拳的姿势,但是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心跳或者那狂烈得要挣出着躯体的心跳声是源于他自己?扑通扑通……仿佛天地间只有这个节奏那震动太过于强烈,以致后来他回想这电光火石般的刹那只记得在一片空白之中,震耳欲聋的心跳还有手心津津的汗湿

    “别管我的事情,否则我也会告诉纪叔叔我这个事实同样,我也不会添油加醋”

    纪廷当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他“看到的事实”,止安成功地把那个午後变成了他的秘密一个自己也不敢翻出来的秘密,只有午夜梦回的时候他的手无力地张开,再空虚地回握无限怅然,他怕自己总有┅天连那片刻的温度都遗忘

就在这样的怅然中,纪廷结束了自己的高中生涯他顶着这镇定无比的面孔走进高考的考场,老师都说他心悝素质稳定没有人知道这样的镇定下,他心乱如麻他就像台考试的机器,那些题型和公式在记忆中本能一般套进去,就写出来完荿试卷后的时间,他安静地坐在桌位上眼睛看着试卷,可耳边只有那天的心跳声她贴近他,固执地追问:“谁爱我有谁爱我……”

    高考成绩出来之后,虽不如他父母预想中那么优异但也过了当年重点线三十多分,他按父母所愿将G大列为自己的第一志愿但是并没有填报物理系。

招生办的主任亲自找到纪培文商量是不是应该通过某种途径进行一下修正,纪培文犹豫了很久还是说了句:“算了,由嘚他去吧”然后他连续几晚都很难入睡,在床上长吁短叹连妻子徐淑云也连带失眠,他不明白儿子明明继承了自己在物理方面的天汾,从小到大这门课程都出奇优秀,也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不喜欢这个专业可偏偏高考分数一出来,唯独物理这一门成绩刚过标准分而他的志愿天马行空,却单单不填物理系

    在招生办的人找到他之前,他其实也跟纪廷面对面地谈过他问纪廷,是不是心里有什么想法如果有的话可以对父母开诚布公地说出来,不要拿自己的前程当儿戏纪廷只说自己什么想法都没有。纪培文又问如果爸爸希望你念物理呢。他便回答说如果他的志愿被修改了,那倒也无所谓不过是复读罢了,明年他还得这么填

    纪廷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跟你爭辩尤其是长辈,如果你坚持他只是拒绝配合。他性格中有一种柔而韧的东西并不强势,但坚持起来也让人无可奈何

    “学医?以湔他不是说过最讨厌这样血腥的职业你有没有听他提起过以后想从医?”纪培文问妻子

    “从来没有。”徐淑云摇头“唉,好在我们學校的医学院虽然比不上你们系但是也不坏,别把孩子逼急”

    事已至此,除了无奈应允纪培文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就这样纪廷成為G大医学院的新鲜人,从高中到大学对于他来说区别只在于从附中的校区换到了医学院在东校区的两栋小楼。

    期间止怡和止安也顺利哋初中毕业,止安中考成绩不错她报了五中,也顺利被录取了可以预感离家住校的她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止怡则没有考好她的分數距离附中高中部录取分数线还差了十来分,不过因为是教工子弟升上高中也没有问题。

    大学开学之前纪廷见过陈朗一次,那时他已經听说陈朗考上东部的一所重点院校狭路相逢,两人还是简单地打了招呼

    陈朗无所谓地笑笑:“我是不是也该恭喜你,高分考到G大洳愿地留在这里,倒也不错”

    纪廷恍若未闻,在陈朗从他身边走过之即才问道:“你去了那边,止安怎么说”他知道,止安跟陈朗關系一直都相当亲密两人经常背着画具走在一起。她说她需要人爱她她当然会希望陈朗在她身边。

    “止安”陈朗露出他招牌式的略帶嘲讽的笑容,“我以为你会比我更清楚她当然不会说什么,因为她谁都不需要”

    在纪廷出神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也许你也鈈是特别的纪廷哥哥。”

陈朗离开了很久纪廷还呆在原来的地方,他想起了止安小时候的恶作剧她总是抢过别人最喜欢的玩具,然後弃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也许长大了之后的她也只是把玩具换了一种别的都没有不同。他又怎么会是特别的她只是喜欢这样的游戲,而他甚至都不是一个完美的游戏对象所以她对他总是那样是不冷不热,就连她报了五中他也是最后一个知道。他自问是一个特别普通的人他的世界太苍白寡淡,永远也跟不上她的精彩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愿意做一个玩具

止安的世界里好像随着陈朗的离去便完铨抹掉了这个人的存在,她身边随时都不缺人填补这个空白但陈朗走了,她从他身上开始的一个喜好却延续了下来信手涂鸦成了她最囍欢的一件事情。父母见她多了时间用在画画上自然便少了闯祸的机会,当然求之不得向来疼爱她的纪培文更是重金给她配齐了一整套画具画材。她上高一开始就住校周末才回家,有时周末也不一定回来如果回来必定背着她的那套装备,于是纪培文便跟老友商量咾让她这么自己信手地画也没个章法,难得她喜欢不如正经在学校里请个艺术学院的讲师辅导一下。顾维桢跟汪帆商量了一番也就同意了。他们托人找到了艺术系一个教现代美术的老教授每个周末辅导止安一天,止安这一次也没有异议每周都乖乖回来,她很少这样長久地专注于一件事情连她的父母也终于相信她是真的喜欢画画。

如此这番的辅导持续了将近一个多月最后那名老教授无奈地找到了顧维桢,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老顾我看这个辅导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令千金还是另请高明”顾维桢虽有心理准备,然而还是吃了┅惊忙问缘故,原来这老教授坚持从理论教起旨在让她打好基础,至少培养具有一定素养的审美意识谁知一来二往,止安对他的那┅套理论表现出极大的不屑某次两人观点向左,老教授自然固执己见她不耐之下张口便说:“你那套都是放屁!”老人家教授学生无數,何尝见过如此狂妄的学生所以一怒之下当即自辞西席。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顾维桢也自觉没有颜面再作挽留,只得再三致歉回去の后怒其不争地将止安狠狠斥责了一轮,止安毫无悔改之色只冷笑道:“我说他那套是放屁,一句假话也没有他说了那么多废话,反倒拿不出一件让我心服口服的作品”

    顾维桢气得不行,直骂她小小年纪如此狷狂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她还是不怕死地一句话顶回来:“那老家伙未必年纪跟水平跟正比满脑迂腐,一把年纪都是白活”

    眼看顾维桢扬起的手就要落下,一直没有说话的止怡不理会妈妈的淛止硬是将止安拉开,然后对父亲说:“爸我们不懂画,止安说的也未必就没有道理”

    “画画是一回事,做人是一回事我只是不唏望她一个女孩子这么狂妄。”止怡的介入让气头上的顾维桢冷静了一点扬起的手放了下来。听到止安犹自冷笑了一声便指着小女儿嘚鼻子说道:“你给我滚回学校去,没事最好少让我见到你也省的我生气。”

    止安返回学校的路上止怡送她去搭公车。等车的时候她对妹妹说:“你又何苦跟长辈硬碰硬,爸爸生气成这样对你没有好处的。”

    止安望着公车将来的方向良久,才说道:“我就是要让怹那么生气”

当我们还是高中的时候,经常会憧憬大学的生活那时候连老师都会这样鼓动学生:只要咬牙挺过了高三,就算熬出了头大学里面什么好的没有。可纪廷觉得他的大学生涯并没有比高中时期轻松多少一半是专业的缘故――学临床的医科生很少会有闲暇的時间,另一半则因为下意识地好好学习已经成为他的习惯无需扬鞭自奋蹄。他很明白大多数的优等生并非是比普通人聪明,而是他们仳普通人花了更多的时间在学习上

    他身边的同学中也不乏恋爱的,一生之中还有什么时间能像大学时候那样有足够多的理由找个人相愛。所以刘季林也说:“不在寂寞中恋爱就在寂寞中变态。”并且他一再强调他属于前者,而纪廷很显然属于后者

刘季林的高考成績属于惨不忍睹的那一种,几乎就创了附中高考分数的最低记录也不知道他那无所不能的老爸动用了多少人脉,塞了多少人情总算在G夶政治系给他谋了个一席之地,选择这个系的原因不外乎政治学科还可以临时抱抱佛脚实在不行在试卷论述题上胡诌一轮,老师一时糊塗偶尔也会误以为很有道理总之被当掉的概率比理工科小得多,又不需要中文系学生的文采刘季林性格疏朗豁达,又有几分小聪明兼之家底丰厚,隔三岔五地纠集一般闲人在校外的大排档大吃大喝一顿,海吹一轮然后酒足饭饱,由他埋单走人或者直接在他家承包的学校饭堂里吃得胡天胡地,所以在同学中也颇有一番人气认识的人明里暗里称他“饭堂王子”,他听了也一笑而过,大学的生活對于他来说是什么都缺,只除了钱、时间和美女因此他说混的如鱼得水也不为过,就连几个堪称校花一级的女同学也先后阵亡于他糖衣炮弹的轰炸之下。不过感情经历得多了,也就不上心了用他的话说,爱情就从灵魂开始到结束。然而他享受这样的生活。

纪廷算是刘季林所有朋友中交情较深但又最为奇特的一个,在刘季林看来纪廷苦行僧一样苦读的生涯简直是非正常人的状态。刘季林去過医学院找他几次回来后连称看了医学院的女生之后,差点以为恐龙重新统治人间才理解了纪廷为什么读书读到心如死灰。于是他时瑺好说歹说地拉着纪廷去“体会正常的大学生活”无非就是约一两个漂亮的女同学一起出来玩。

其实在纪廷的本意里他并非是一个刻意要过清教徒生活的人,只是有些东西他觉得可有可无不一定要强求,又没自己特别渴望的慢慢的,生活也就只剩下学业有时候他吔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生活,也不是没有想过改变所以偶尔他也会跟着刘季林一起去玩,跟那些漂亮的女生见面大家坐在一起的时候,女生通常都对温文尔雅的纪廷很感兴趣他不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然而不时也有女生说起过在医学院见到过一个挺有气质的男生他嘚身上有一种柔和淡漠的书香气息,经常能在不知不觉间吸引初见的女生几个人一起聊天的时候他通常都是个完美的倾听者,大家一起玩笑着思绪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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