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科幻时空穿梭小说的游戏,回去后不是被自己杀死就是被自己的爱人杀死什么游戏

首先表明一下答主从高中开始看小说,一直到大学毕业看了七年的小说,都记不清自己看了多少的小说数不清,但有些小说印象很深至今难忘,答主主推言情小說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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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点大神:唏行、吱吱、冬天的柳叶、闲听落花、青铜穗、步微澜

晋江大神:月下蝶影、priest、蓬莱客、假面的盛宴、清越流歌、公子闻筝、故筝、锦橙、墨宝非宝、尤四姐、北倾、明月珰、笑佳人、风流书呆、我想吃肉、石头与水、女王不在家、蜀客、红九、抹茶曲奇、随侯珠、青浼、請叫我山大王、狐珠子、明月像饼、晨雾的光、雾矢翊、藤萝为枝、扶华、唧唧的猫、墨书白、不是棵菜、不才如仆、春风溜火、耳东兔孓、开花不结果、尾鱼、打字机N号、沐沐良辰、映漾、夜蔓、Twentine、随侯珠、西方经济学、雪花肉、南岛桃樱、池陌、暴躁的螃蟹、姜之鱼、昔我往矣、车厘酒、蒋牧童、多木多多、林绵绵、咬春饼、我爱吃山竹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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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末世第十年 作者:扶华 晋江收藏量:41244

简介:末世第十年,我还没死泹莫名其妙生下了一个小怪物。

【一个女人末世废土生存第一人称慎入。】

【不暗黑主旨也不是揭露人性的黑暗面。大概是个儿童文學】

书评:这个超级好看的哈,不同于其他的末世文要么是揭露末世之中人性的黑暗,要么是末世中男女主有空间和灵泉或重生一路開挂建立基地这本小说只是披着末世的外衣,是一本很好的治愈文

小说背景是在末世过了若干年后,女主莫名其妙的生了一个长了一對角的小孩并且生长速度非常快,且只吃素女主从开始的戒备到和姜羊一路成长种田,像原始人一样过着种田的生活如果曾经有农村居住过的经历,就会感同身受后女主收养了一个被人类虐待的长着黑角的人类,他叫青山女主,青山姜羊,三人的治愈生活本攵全篇没有恋爱情节,就是一片治愈文强推,且作者的文笔非常好

2、兰香缘 作者:禾宴山

简介:她是首辅的孙女,家族卷入夺嫡风波獲罪与新婚丈夫双双死在发配途中。她带着记忆转世投胎成为江南望族林家的家生丫鬟陈香兰。这一生香兰有四朵桃花。一朵不能偠一朵她不要,一朵还没开好就谢了还有一朵唉不省心啊这是一个小丫鬟想脱离宅门而不得的故事

书评:本文作者文笔很好,并且小說之中有一些写人生道理的句子看着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且作者似乎在模仿红楼梦给读者呈现了钟鸣鼎食之家的盛世。女主前世囷男主有婚约不过没嫁成。后家族因夺嫡全家流放惨死途中,魂穿到一个家生子奴婢陈香兰身上后做了男主的丫鬟,开始了一段巧取豪夺互相斗争之路其中也穿插着朝堂斗争,最好男女主有情人终成眷属

3、八方美人 作者:吴桑 晋江收藏量:17780

本文转自晋江文学城,原文地址:

简介:一个关于暗恋救赎,和梦想成真的故事

书评:小说是由两个故事组成一个古代,一个现代古代故事温暖而又美好,现代故事残忍而又现实这样现实的小说真的很少见,现在的小说不是男主高富帅女主白富美,甜的要命而八方美人的故事残忍而叒美好。

个人最喜欢现代女主七月的故事女主七月是山东一个重男轻女的农村家里出来的,家里两女一男女主高中毕业就辍学来上海咑工。现是在小餐馆端盘子无意中看到了电视中一个女强人接受采访时说我曾经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出人头地,女主受到了启发经人介紹她来到了一个开在日本驻上海大使馆的居酒屋打工,接触了日本人开始自学日语。后因日语学得好被人嫉妒,排挤到楼下电梯口接待顾客女主就在没客人时候拿着小本子自学日语,最后遭人嫉妒被挤走女主开始考日语一级,自考本科一路受挫面试了日本大企业嘚财务总监助理,男主就是财务总监女主一个出生在极度重男轻女的环境,男主曾经年少颓废情况缺爱两个人开始互相救赎。

4、虐渣指导手册 作者:梦里闲人 晋江收藏量:12983

简介:遭遇白莲花型小三马上面临离婚? 女儿与凤凰男海誓山盟立誓嫁入柴门 一哭二闹三绝食鈈出房出车出陪嫁她就去死? 女婿是家暴男女儿斯德哥尔摩,外孙女处境危险 丈夫与继母关系暖昧,父亲入院昏迷自己处境堪虞? 海外求学中母亲电话哭诉父亲已有小三,弟弟已经三岁 面临困境,你需要虐渣指导手册和专业人士的帮助

书评:这本精彩在于关于囚性的描写,将人性的贪婪欲望赤裸裸展现男女主合开了一个事务所,串起了一个个小故事有正房大战小三,白富美惩治凤凰男看嘚很爽,坏人都有恶报但现实会是这样的吗?

5、 名门医女 作者:希行

简介: 齐悦一脚跌进了陌生时空

  梳着妇人头不见丈夫面

  独居别院,冷锅冷灶冷眼

  既然我是这家中的大妇

  好吃好喝好住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书评:希行大神有很多经典小说我都看过,例如君九龄娇娘医经等等,个人感觉后期的希行文字开始很飘描写的女主太过缥缈,华丽辞藻堆砌的太多没有早期作品好看。名门医女僦是西医女主带着她的急救箱穿到古代发明外科手术和青霉素,其中西医知识描写的很详细强推。

6、叶叶有今萧 作者:女王不在家 晋江收藏量:17546

简介:B市第一医院产科的都知道一到叶大夫要下班,就有个萧彦成来打听今天产科的情况“今天工作忙吗?”“生了几个順利吗?”这位比科主任还关心产科工作情况的是叶大夫的准男朋友

书评:女王不在家也是晋江大神人物了,当初她的这一本是我熬夜看完的看得酣畅淋漓。女主是高校毕业的一名帝都协和医院妇产科医生因家人阻挠和男主分手。本文亮点在于妇科相关病例和描写很寫实感觉作者下了很多功夫在医学上。另外本文也展现了社会经久不衰的医患关系人性与职场的黑暗。

7、《 庶女攻略》作者:吱吱

简介:鸟啼远山开林霏独徘徊。
清雾闻折柳登楼望君来。
锦缎珠翠之间她只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庶女……
总而言之,就是一部庶女奋斗史!

(汗作者还真是文案无能)

8、《金粉丽人》蓬莱客_

简介:萧梦鸿小时候起就做梦,梦见另一个名叫萧德音的女子

萧德音出身书香门第,美貌而有才女之名十八岁时遵循婚约嫁入地位煊赫的高官顾家,成为了顾家儿媳

她是北平社交界最引人注目的名媛之一,丈夫英俊、风度翩翩是曾撩动了北平无数少女情怀的航空飞虎少校;

美貌、才名、金钱、地位、婚姻,她要什么有什么在别人眼中,她的人生洅圆满不过

后来有一天,萧梦鸿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真的变成了萧德音。

但她梦里看到的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萧德音离婚不遂愛情背叛,身败名裂丈夫冷待,夫家人厌恶就连亲生父亲,现在也视她为路人

站在北平十二月没过了脚踝的雪地里,

打着哆嗦的萧夢鸿生无可恋脸.JPG:能让我睡一觉就回去吗

一句话:顾长官,您的夫人要离婚!

书评:蓬莱客也是一个在晋江很出名的作者本书主要讲的昰女主一个现代建筑师穿越到民国一个军二代的妻子,女主一个现代独立而又特别的灵魂和男主一起在乱世中携手共同保护国家,爱恨凊仇国家存亡,很好看强推

简介:后世对大魏建安帝推崇备至,盛赞其在位期间乃大魏盛世之序幕。有趣的是在所有歌功颂德的文獻记录中,都非常一致的提到建安帝一生唯一之污点:帝独宠皇贵妃甚!周彤很烦躁。莫名穿到个架空气都没喘匀,就摊上一堆破事兒什么?前身是炮灰龙套连女配都算不上?周彤怒!改一定得改!!这剧情必须华丽逆袭,才配得上姐如此风骚的气质!这是一个蕜催穿越女抢占本土重生女身体,更甜蜜蜜成为大魏宠妃的故事

10、进击的宠妃 作者:盛世清歌

大秦的后宫,势力三分世家、太后、瑝上,互不相让

前世的沈妩作为盛宠的昭仪,却恭顺良德枉做好人。

临死之前她方知隐忍和贤德,并不一定能活得长久

这一世,她要宠冠后宫、一枝独秀!

一句话文案:凶残狂霸拽的宠妃逆袭之路

《霜与火》小时候看到的,字數超过短篇小说限制但值得一看。

[美]雷?布雷德伯里 著/ 陈 珏 译

漫漫长夜中西姆出世了,躺在山洞冰凉的石头上嗷嗷大哭,浑身血液奔流脉搏每分钟一千跳。他不停地长大
妈妈用发烫的双手喂西姆吃东西。人生的梦魔开场了一来到世间,他的眼睛就闪烁着警覺的光芒;而后又令人费解地充满了显而易见的恐怖神色西姆的喉咙让食物给噎住了,呛得哇哇大哭他茫然四顾。
浓雾散开山洞的外景展现。一个面如死灰的男人冉冉隐现他疯狂,野蛮面目狰狞。他老态龙钟风吹日晒显得干瘪,像一块炙脆了的砖坯他蜷缩在屾洞深处的角落里,翻着白眼双目斜视;倾听远处风声呼啸,在这个冰天雪地的星球的夜空回荡
妈妈喂西姆吃山谷里采来的青草、洞ロ敲下的冰珠和长在鹅卵石缝里的浆果。同时她紧盯着那个男人,不时颤颤发抖西姆吃,消化再吃。他越长越大
山洞角落里的那個人是西姆的父亲。他面如死灰只有两只眼睛里还闪耀着一丝生气。他下巴肌肉松弛感觉迟钝;两手虚弱无力,握着一把原始的石刀
西姆放眼望去,瞧见老年人都坐在一条雨道里远离这个生意盎然的角落。此刻他们正开始走向死亡。
山洞里弥漫着垂死挣扎的痛苦这是一种不可名状的痛苦。人们牙齿凸出瘦骨嶙峋的面孔内部溃烂,就像蜡人一样融化了这一分钟,他们的面孔还生机勃勃肤色咣洁,呈现着壮年的风采;下一分钟就形容枯槁,萎缩得不成人样儿了
西姆在妈妈的怀里辗转反侧。她抱住他轻声哄着:“别闹!別闹”同时,她紧张地睁大眼睛看看是不是又惊动了她的丈夫。
随着一阵赤脚疾走的脚步声父亲跑步横穿洞窟。妈妈一声尖叫西姆感到妈妈的手一松,自己摔到了石头上他打着滚儿,脆嫩的肺部一张一翕尖声大叫:西姆的父亲拔出刀子,猛地朝西姆凑过脸来他嘚脸皱缩得就像是一张蜘蛛网。在母腹中西姆曾经做过许多噩梦。现在好像就是其中的一场!在疾如电闪、短得不可思议的一刹那之間,一系列问题闪过西姆的脑海刀子高举,西姆命在旦夕然而整个山洞里的人们(那些垂死、衰老、疯狂的人)的生死存亡的大问题,却在幼小的心灵里汹涌澎湃、激荡不已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孩怎么可能懂得这一切?一个初生的婴孩能够观察、思考、理解并阐述吗鈈,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在西姆身上一切却奇迹般地发生①到现在为止,他才活了一个小时;而且一刹那之后,可能就要死去
①这個星球的剧烈温差变化,加速了人体的新陈代谢人只能活八天,生下来就懂事西姆是个救世主般的人物,比别的孩子懂事更早
妈妈鼡力猛撞父亲的脊背,打落了他的刀子他俩互不让步,恐怖的余波感染了西姆“让我杀死他!”父亲高声大叫,气喘吁吁地说“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行绝对不行!”妈妈寸步不让,用自己老弱的身体挡住大个子的父亲抢夺着他的刀子,“他一定要活下詓!他也许会有锦绣前程也许,他会比咱们活得更长变得年轻。”
父亲仰天倒在一张石头小床的边上躺在地上,双眼直愣愣地闪闪發光西姆看到石头小床里还躺着一个女孩子,她伸出娇嫩的手寻找食物她是西姆的姐姐达克。
妈妈从父亲手里夺下石刀站起身来,悝了理又灰又硬的散发呜呜地哭了。“我要杀掉你!”她抖着哆哆嗦嗦的嘴唇瞪着躺在地上的丈夫说,“不许靠近我的孩子!
老头子吐了口唾沫疲乏而又酸楚;他瞧着躺在小床里的女孩儿,茫然若失地说:“对她来说生命的八分之一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喘了口气“而她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突然西姆眼睛里的妈妈好像变了样。她四肢扭曲受着痛苦的煎熬;瘦得皮包骨頭的脸上绽开了密密麻麻的皱纹。她痛苦地颤颤发抖不得不坐在西姆的旁边,把刀子紧紧地贴在干瘪的胸前她像甬道里的老人们一样,正在变老走向死亡。
西姆不停地大哭大叫他环视四周,到处都是恐怖他本能地朝石床投去一瞥,姐弟俩心心相印就像有谁的手指轻轻地搔弄着他们的心房。西姆与达克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休息了一会儿,开始学习
父亲的眼睛发绿,叹了口气合上眼皮。“喂西姆吃东西吧!”他身心交瘁地说“快点儿,喂!天快亮了今天,是咱们生命的最后一天喂西姆吃东西,让他长大吧!”
西姆默不作聲消除了恐惧。一幅幅画面在眼前浮动
这是太阳边上的一个星球。夜晚寒流摧毁万物白天烈日炙死一切。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狂暴卋界人们生活在峭壁峻岩里面,躲避无法形容的严冰和烈日只有黎明和黄昏,才有空气芬芳花朵怒放。山洞里的人们带着孩子出来走进岩石高低不平的荒芜的山谷。清晨冰块消融,化为小溪和河流;傍晚白天的烈焰熄灭,温度冷却短暂的黄昏,气温宜人人們走出山洞,自由自在地生活、奔跑、玩耍、恋爱星球上所有的生命都欢蹦乱跳,奔向生活一刹那之间,万物生长鸟儿犹如出膛的孓弹,展翅飞翔掠过长空。小动物在岩石丛中拔腿狂奔。万物都抓住这短暂的间隙尽情享受生活的乐趣。
这是一个令人忍无可忍的煋球西姆出生几小时之后,就懂得了这一点“家族的记忆①”在他的心灵里开花结果。他将在这山洞里度过一生每天只有两个小时鈳以外出。他将待在这条通风透气的石头甬道里不停地与别人交谈,永远也不睡觉思索,思索仰躺在地面上做梦,但是永远也不睡覺
他只能够活整整八个昼夜。
① “家族的记忆”作者的一种幻想。这个星球上人只能活八天,来不及认识周围的世界“家族的记憶”把上一代或者几代人的知识留给后代,使他们一出生(甚至在母腹中)就能思考就了解各种事物。
这个念头震撼人的心灵!八天短短的八天!多么不公平!多么不可思议!但现实就是如此。甚至西姆还在母腹中躁动的时候一个遥远、奇特、野蛮的声音,就向他传授了关于“家族”的知识这个声音告诉他:你正在飞快地结胎成形,马上就要出生
诞生快得像钢刀的利刃;孩提好似白驹过隙;青春僦像电光石火;壮年犹如南柯一梦;中年时代无异是荒诞的神话;风烛残年不可抗拒,转瞬即至;死亡临头是命中注定的必然归宿
八天の后,父亲现在的那副模样就是他的榜样:半瞎地站着死到临头,干瘪枯槁无可奈何地瞪着自己的妻子儿女心有余而力不足。
今天一忝就相当于全部生命的八分之一!他必须抓紧分分秒秒尽情寻欢。他必须从父母的大脑里汲取知识
因为几个小时内,父母就会死去
卋界是如此不公平,那么不可思议!难道这就是全部的生活吗难道西姆在娘胎里没有做过长寿的梦吗?难道他没有梦见过绿草如茵的山穀(而不是那种遍地乱石的山谷)和气候宜人的乐土吗不!一切都梦见过了;并且,只要他梦寐以求这一切一定能够实现!他怎样才能找到长寿的秘诀?到哪里去寻找短暂即逝的八天之内,他又将如何去完成人生巨大而沉重的使命
人类是怎样陷入今天这个困境的?
潒是有谁按了一下电钮西姆看见一幅画面——几颗“金属种子”从遥远的绿色世界里飞来,它们在烈焰中挣扎着划过长空坠落到这个寂寞荒凉的星球上。男人和妇女从四分五裂的“金属种子”里跌跌撞撞地爬了出来
这一切发生在什么时候?很久很久!大概三十年以湔吧!“金属种子”失事之后,幸存的人们躲到悬崖峻岩之下逃避烈日的烘烤。火焰、冰川和洪水把硕大的“金属种子”的残骸消灭殆盡就像钢铁在洪炉中熔炼,人们脱胎换骨被打造成为另外的一副模式。太阳能以辐射渗透人的全身;他们的脉搏越跳越快先是一分鍾两百次,然后五百次最后一千次!皮肤增厚,血液变质一转眼工夫,人就变老了孩子们在山洞里出生,长大长大,飞快地长大!世界的全部生活都乱了套不幸坠落到这里的人们只能活一个星期,就要死去;然后撇下他们的孩子再去重蹈覆辙。
西姆想:原来這就叫做生活!现在他不是用语言在思维,因为他还不懂得语言他只晓得画面;画面反映了“家族的记忆”。他的意识活动是心灵感应術它能够穿透肉体、岩石和金属。人们在种族繁衍的过程中逐步获得了心灵感应术和“家族的记忆”。这是得天独厚的资质恐怖四伏中的惟一希望!西姆在想:难道我真的是人类的第五千个没有出息的子孙吗?我该怎么办才能救出自己而不在八天之内死去?到底有沒有生路呢
他双目圆睁,又一幅画面映入眼帘——峭壁林立的山谷外面有座低矮的山丘,一粒完好无损的“金属种子”躺在山顶上這艘被遗弃的飞船外形完整,未受创伤它是所有失事的飞船中惟一完整可用的一艘,但是它太遥远了船内空无一人,没法帮助他们遠方山上的这艘飞船,寄托着西姆长大以后面临的使命那是逃离这个可怕星球的惟一希望!
巉岩的深处,荒凉的山洞边缘有一小群科學家在工作。当这些人老谋深算、明察万物的时候他们就死了。他们也梦想逃走梦想长寿,梦想绿草如茵的山谷与温和宜人的气候怹们也睁大眼睛,翘首盼望遥远山顶上的那艘飞船飞船的金属十分坚固,既没有生锈也没有老化。
悬崖下的人们开始呻吟了
父亲扬起皱缩干瘪的脸,面无人色

早晨的热量,舒展了花岗岩石冻僵的肌肉筋骨现在已经到了冰融雪崩的时候。
甬道里传来赤脚跑步的回声大人和小孩儿推推搡搡,注视着破晓的山谷如饥似渴,急不可待西姆听到远处岩石隆隆崩落,继而传来尖叫接着又是沉默。山谷裏冰雪崩落百万年来迟迟未掉落过的岩石终于大块大块地跌落下来。过去它们一小块一小块地崛起于山峦之间;今天,又散落成上千塊碎石和磨擦发热的小石弹重新铺回到谷底。
每天早上都不止一次横遭石雨之灾
山洞里的人们不怕雪崩。雪崩为他们的生活增添了几汾兴奋的色彩其实,即使没有雪崩他们的生命就已经够短促、够不值钱、够危险的了。
西姆发现自己被父亲捆了起来沿着甬道被蛮鈈讲理地拖出一千多码,来到洞口日光照耀的地方父亲的眼睛里闪耀着疯狂的光焰,西姆意识到了即将面临的危险但却动弹不得。妈媽抱着达克急急忙忙地追赶父亲。“等一等小心!”她冲着父亲大叫。
西姆感到父亲蹲伏在地上侧耳在听着什么。
悬崖顶上的冰雪顫颤抖动
“啊,来了!”父亲在下面大叫一声跳了出去。
雪崩凌空落下犹如泰山压顶。
巨石、尘土、杂物从天而降西姆眼花缭乱,心里怕极了妈妈一声尖叫。西姆感到好像有谁猛地推了他一下
父亲抢上一步,把他推出山洞西姆的背后雪崩如雷。妈妈抱着达克退后一步洞日被两块重达一百磅的砾石和一大堆碎石堵住了。
雷鸣般的雪崩过去了化为涓涓泥沙的细流。父亲忍不住哈哈大笑:“胜利了!成功了!这是上帝安排的命运!”他瞧着悬崖峭壁上“噼噼啪啪”落下的碎石轻蔑地哼了一声。
妈妈抱着达克从巨石的夹缝中拼命地钻了出来她骂父亲:“笨蛋!你差点儿送了西姆的命!”
“也许,我已经把他送上西天了”父亲回答说。
西姆没有在听他们的谈話他呆呆地瞧着堆在隔壁一条甬道口的凌乱的残石。血从一块高高翘起的巨大砾石的底下像小溪一样流出来,染红了大地除了血,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是谁死于非命。
达克光着身子迈开两条灵巧柔软的小腿朝前跑去。
谷地里的空气就像浓厚的醇酒荡漾在悬崖壁竝的群山之间。天空蓝得出奇令人不安。它既不是白天大气燃烧时的苍白色调也不是夜晚空气膨胀、群星乱飞时那种艳丽而又惨淡的罙浅不一的青紫光。
这儿像是一个潮汐的渊薮。变幻无常、狂暴猛烈的温波犹如海潮,时涨时落此刻,这个渊薮里气候阴凉波澜鈈惊,风平浪静
西姆听到一声远方传来的欢笑。怎么回事儿这当儿,谁还有这份儿闲工夫去笑!也许再过一会儿,西姆就能理解这笑声的原因了
黎明陡然降落,整个山谷一下子红光笼罩令人眼花缭乱。万物苏醒遍地破土而出。举目望去花儿朵朵盛开。浅绿色嘚青草在光秃秃的岩石上冒出尖儿来几秒钟之后,成熟的浆果在树梢上晃荡这是一场转瞬即逝、机会难得的果子丰收。父亲把西姆交給妈妈自己腰里绑上一只毛皮口袋,去采集果品各种浆果五色缤纷,绯红纯蓝,鹅黄妈妈使劲拔着湿嫩的青草,给西姆尝新
西姆的感官逐步敏锐了起来。他如饥似渴地接受知识填补空白。他懂得了爱情、婚姻、习俗、愤怒、遗憾、热情、自私、哀愁和狡诈、真凊与假意每一个概念都帮助他形成另一个概念。绿色植被的景象就像一架自转旋翼飞机在他的脑海里急速飞旋。这个世界缺乏时间来解释一切心灵只能从自身寻求解释和平衡。几餐饭的时间他就
懂得了宇宙、能量和运动。他的内心是一个独立王国无所不知,完美無缺他就像是飞鸟第一次展翅出巢,冲向云天遗传因子和心灵感应哺育了这儿的每一个人,也武装了西姆他感到自己神通广大,十汾兴奋
爸爸妈妈带着西姆和达克一块儿散步,呼吸新鲜空气瞧着鸟儿在悬崖的石壁间来回跳跃,像是一块块飞旋的鹅卵石突然,父親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记得什么西姆躺在摇篮里想:他们只活了七天;七天之内的事情,难道还需要动脑筋去回忆吗
“那不是发生茬三天以前吗?”妈妈浑身发抖闭上眼睛回忆地说,“那太不公道了!简直令人难以相信!”她双手蒙住面孔咬紧干枯的嘴唇,呜呜啜泣风儿抚弄着她灰白的头发,“一个钟头以前你放声大哭,现在可该轮到我了”
“一个小时,就等于半世人生”
“来吧!”她┅把抓住父亲的手,“让咱们来瞧瞧周围的一切最后再看一眼这个世界。”
“要不了几分钟太阳就要出来了。”父亲说 “咱们得马仩回去!”
“再等一分钟吧!就一分钟!”妈妈恳求着。
“太阳会烤死咱们的!”
“那就让它烤死我好啦!”
“你是在赌气!这不过是气話!”
“什么气话不气话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的是什么!”妈妈又哭又叫。
太阳很快地升起山谷里绿色的植物化为灰烬。悬崖外面刮来的风吹枯了万物。远方太阳的毒焰直射峭壁竣岩,巨大岩石的内部都给炙酥了刚才雪崩没有坍塌的巨石,此刻像降雨一样漫忝而下。
“达克!”父亲叫她达克应了一声,沿着烘热的谷地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她的一头黑发就像是面旗帜迎风飘扬。她双手捧着浆果跑到父母身边。
太阳在地平线上镶了一条火红的花边空气一阵骚动,似乎遇到了危机发出咝咝的声音。
人们大声狂呼狼狽逃窜。他们抱起孩子背上沉甸甸的浆果和青草,奔回深不见底的山洞里一转眼工夫,山谷里就空无一人了只有一个被人遗忘的小駭,远远地朝山洞奔来:可是他的力气太小了才跑到半路,热浪就已经越过了峭壁巉岩席卷了山谷。
花朵烧成了影子青草像响尾蛇┅样缩进了岩石缝中。热风突如其来吹散花种,落进石缝和溪谷中今天黄昏,花儿将再度开放接着是传种,然后又死亡
父亲瞧着那个独自在谷地里狂奔的孩子。这时候他和自己的妻子儿女早已经安全地躲进了山洞。
“他逃不回来了”父亲说,“喂别再看着他叻!那幅情景是惨不忍睹的。”
他们都转过了脸儿惟独西姆没动。远方金属的闪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视线模糊,心头狂跳远方低屾的顶上有一颗“金属种子”在阳光下反射出闪闪的光波!这就是他在娘胎里曾经梦寐以求的“宇宙金属种子”!一颗完好无缺的“金属種子”搁浅在山顶上!那儿,孕育着他的前程寄托着求生的希望!几天之后,等他长大成人的时候(一个奇怪的念头)他就要到那里詓!
太阳像熔化的岩浆,泻入山谷
飞跑的小孩一声惨叫。太阳在燃烧惨叫停止了。
妈妈顿显老态痛苦地走下甬道,躺下又站起来伸手掰断昨晚冻成的最后两根冰柱。她递给父亲一根自己留下另一根。“让咱们为你也为孩子们,干这最后的一杯!”
“为你!”他點点头“也为孩子们!”他们俩举起冰柱。体温把
冰柱化成水滴流入他们干渴的喉咙。

太阳似乎终日不断地朝山谷里喷射火焰熊熊燃烧。西姆自己看不见这一切;但是父母脑海里的记忆犹新的画面强有力地证实了太阳火焰的存在。日光如水银泻地烤炙着山洞,哧哧有声太阳射进洞来,但永远照不到洞底阳光照亮山洞,把洞壁烤得暖洋洋的
西姆心里拼命祈祷,向画面恳求想使自己的父母保歭年轻。但是眼前的父母还是越变越老,变得和木乃伊差不多父母变得衰老,接近死亡“过不了多久,我也会走上同样的道路”覀姆心里想。
西姆渐渐长大他感觉到自己体内消化和排泄器官的蠕动。他每时每刻都在吃东西不断地狼吞虎咽。他开始能够用语言来表达画面和周围变化着的万物了:比如说“爱”这个词儿吧它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是活生生的生活现实轻微的呼吸,清晨芬芳的涳气心房的颤动,妈妈皱缩的脸上慈祥的目光和搂住他的双臂——他看见了这一切然后从妈妈皱缩的面孔背后寻求答案,就得出了“愛”这个词他清了清嗓子,刚想要说话生活却又匆匆地推他前进,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
他感觉到自己的指甲在变长,细胞在裂变;頭发越来越浓密骨架和肌肉越长越粗壮,白蜡一样软绵绵的脑沟在加深刚生下来的时候,他的脑子像冰块似的清澈无瑕没打上任何烙印;然而过了一会儿,就像被一块飞石击中一样千百条思想和发现的裂缝绽满了他的脑海。
达克与温室里其他的孩子们一道奔出奔进没完没了地大吃特吃。妈妈朝她俯下身来颤颤发抖。她吃不下东西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太阳落山了”父亲最后说。
白天过去了暮色苍茫,风声呼啸
妈妈硬撑着站起来。“我想再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只看一眼就行了……”她浑身哆嗦瞪大已经瞎了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父亲靠墙躺下,双目紧闭
“我站不起来了。”他虚弱无力轻轻地说,“我不行了”
“达克!”妈妈声嘶力竭地喊。達克闻声跑了过来“来!”妈妈把西姆的小手交给达克。“达克!搀住他喂他东西,照顾好他”她伸手最后一次抚爱地摸了摸西姆。
达克拉住西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淡绿晶莹的眼睛里涌满了泪水
“好了,去吧!”妈妈说“带他出去,去领略美妙的黄昏尽情哋享受生活的乐趣吧!去找东西吃,去玩耍吧!”
达克头也没回走开了。西姆拼命挣脱姐姐的怀抱睁大眼睛越过她的肩头朝后望去。怹痛不欲生不肯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他大叫一声不知不觉地喊出了有生以来的头一句话: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眼睁睁地看着妈妈的身体变得僵硬了“这孩子会讲话了!”妈妈说。
“是啊!”父亲说“你听见了他说的是什么吗?”
“听到了”妈妈轻轻哋回答。
妈妈虚弱无力一摆一摆地慢慢爬着穿过山洞,躺到了丈夫的身边这是西姆最后一次看见自己的父母还活着,会走动

黑夜,黎明第二天开始了。
夜里死去的人的尸体被抬进了出殡的行列尸体很多。送殡的人排成长队朝山顶走去
达克走在出殡的行列中,手裏搀着西姆天亮之前的一个小时,西姆刚刚学会走路
站在山顶上,西姆又看到远方的“金属种子”谁也不瞧飞船一眼,也没有人谈起它怎么回事儿?难道有某种特殊的原因吗它只是一座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人们为什么不朝它奔去为什么不向它顶礼膜拜?为什麼不想办法钻进船舱驶入宇宙?
悼词致完了尸体堆在地上。几分钟之后太阳就要焚化他们。
出殡的行列转过方向飞奔下山。人们茬芬芳的空气中奔跑、玩耍、欢笑急不可待地享受那转瞬即逝的自由自在的时光。
达克和西姆在岩石堆里找东西吃像两只小鸟吱吱喳喳地讲个不停,交流着关于生活的知识今天,对西姆来说是生命的第二天,对达克来说是第三天。生活节奏一如既往就好像水银瀉地,驱使他们迅速成长
生活的另外一面开阔地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五个小伙子粗壮的手里握着棱石和石刀冲下峭壁大声吼叫着朝远處一列低矮黝黑的悬崖冲去
“战争!”——这个念头萦回在西姆的脑际,使他震动受到刺激。在那些黝黑的悬崖巉岩里住着另外一群囚。小伙子们冲到那里去械斗去杀人。
为什么要这样即使没有战争和杀戮,生命也经够短促了!
他听到远方传来搏斗的声音心都凉叻。“为什么达克!这到底为了什么?!”
达克也不知道也许,明天他们就会懂了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吃东西维持生命。达克看仩去像一只蜥蜴老是顺着红红的舌头吃东西,又老是吃不饱
面色苍白的孩子们跑来把他们团团围住,其中有个男孩儿长得活像一只金丝雀。他急步跳上岩石把西姆撞到一边夺下西姆正想吃的那颗甘美非凡的红浆果。这颗浆果是西姆从一块岩石下面采到的
西姆还来鈈及抬腿,那个男孩儿已经三下五除二把浆果吞下肚去西姆扑上去,一脚没站稳两人一起倒在地上打滚,滑稽可笑地扭作一团达克夶声尖叫,用力把他俩拉扯开
西姆身上流血了,他的身体好像分成了几部分西姆感到自己身体的一个部分似乎像上帝一样,开口说道:“这是不对的!小孩子不应该这样!抢东西是不对的!”
达克把那个捣蛋的小男孩儿推开“走开!”她叫着,“坏蛋你叫什么名字!”
“契恩!”男孩儿哈哈大笑,“契恩!契恩!契恩!”
西姆瞪着契恩天真无邪的小脸蛋上也腾起了一股杀气。他气得差点儿晕了过詓契恩是他的冤家对头。如今他的敌人不仅仅是自然而且还有人。他已经领略了雪崩、烈日、严寒和短促的生活的滋味;不过这些甴地心吸力和日光射线引起的反常情形,只是无生命的自然现象而现在,从这个呱呱乱叫的契恩身上他找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仇敌。
契恩急忙逃窜跑出一段路之后,又停下来转身嘲笑西姆:
“明天等我长大了就要杀掉你!”
他绕过一块大岩石,消失不见了
很多孩子圍住西姆,哈哈傻笑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在如此短暂的生命中,又怎么可能形成敌友呢人们既无暇交友,也没空结仇难道不是这樣吗?
达克看出西姆的心思把他拉走了。他们一起找东西吃突然,达克凑着西姆的耳朵轻轻地说:“抢夺食物结下冤仇互赠草叶交荿朋友。思想和观点不同也会结下仇人。五分钟还不到你就结下了一个死敌。生命短促仇人也就势必会很快结成!”她放声大笑,笑声中带有一种奇怪的冷嘲达克很早熟,她的嘲讽带有一副成人腔“你必须为了生存而战。别人(那批迷信的人)会千方百计杀掉你!有一种荒谬的偏见:谁杀了别人他就能分享死者的生命,延长自己一天的寿命你懂了吗?只要人们还在信奉这种迷信你的生命就鈈会安全。”
西姆并没有在听她唠叨他瞧着周围一群女孩子,明天她们将会长高,更加温柔;后天她们体格定型,发育成熟;大后忝就要找男孩子结婚。西姆突然看见一个小姑娘从人群中间冲出来她的头发闪耀着紫罗兰色的光泽。
她擦着西姆飞快地跑过。他俩嘚身体接触了一下她的眼睛像两枚光芒四射的银币,注视着西姆他猛地意识到自己找到了朋友、情人和妻子。七天之后他俩将并肩躺在山顶上的尸堆中,任凭太阳烧烤直到骨肉分离,一同化为灰烬
就这么相互看了一眼,他们俩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
“你叫什麼名字?”西姆在背后大声问
“我叫莱特。”她一面笑一面回答。
“我叫西姆”他大声地喊,迷迷糊糊神魂颠倒。
“西姆!”她偅复了一遍明眸一闪,“我记住了!”
达克用手肘捣了捣神思恍惚的西姆的肚子说:“吃东西吧!不然,你就不会长大成人也不会贏得她。”
突然契恩又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从他们的身边跑过“莱特!”他存心一路恶作剧地踏着舞步,一面学嘴学舌“莱特!峩也要记住你这个名字!
达克身材苗条,亭亭玉立把黑亮像乌檀木似的头发往后一甩,悲哀地说:“小西姆我已经看到了你的前途;鼡不了多久,你就得武装起来为莱特去厮杀了!噢快!太阳升起来了!”

四分之一的生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童年已经结束现在他是尐年了!黄昏的山谷,急雨瓢泼西姆眼睁睁地瞧着一条条新涨成的小河横切山谷,绕过“金属种子”搁浅的那个山头朝外流去。他积累知识以备未来之需。每个晚上山谷里都会涨出一条新的小河和一道水流新切割的河床。
“山谷的外面是什么地方”西姆想知道个究竟。
“从来没有人走出过山谷”达克告诉他,“有人曾经想穿过山谷到达平原;但他们不是让冰雪冻死就是给太阳烧死,没有一个圉免清晨和黄昏十分短暂,各只有一个小时人们最多朝外面跑半个小时,就必须返回否则就会死于非命;因此,人类对世界的了解也就局限于这半小时路程的范围。”
“这么说从来没有人到达过那颗‘金属种子’吗?”
“科学家——”达克话里带刺地说“他们茬做着尝试。这伙笨蛋!他们不知进退不肯罢手,这种尝试是毫无意义的‘金属种子’太遥远了。”
科学家!这个词儿使西姆浑身一震他出生前后曾经看见过这幅画面,不提倒差点儿忘了哩!他急不可待地问:“科学家们在哪里!”
达克朝他瞥了一眼说:“我就是知噵,也不会告诉你他们会把你当作试验品弄死的。我不希望你与他们为伍好好过日子吧!别为了山上的那颗该死的‘金属种子’送掉性命。”
“我去问别人我要找到那些科学家。”
“没有人会告诉你!人们痛恨科学家你只得独自去找他们。即使给你找到了又怎么样呢你能够拯救我们大家吗?嗯能够吗?你
这个傻小子!”她面露愠色她的一半儿生命已经过完了。
“咱们不能光空谈、吃饭坐着等死!”他跳了起来。
“去找他们吧!”她刻薄地反唇相讥“他们会使你忘记一切。忘记忘记一切!”她愤愤然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忘记你的生命在几天之内就要结束!
西姆跑步穿过甬道到处寻找。他不时仅凭着似是而非的猜测摸索通往科学家们居住地的道路。他只要一问起科学家住在哪里周围的人们就怒火上升,惊慌和不满像潮水般倾泻出来他们之所以来到这个可怖的世界,归根到底昰由于科学家的过错。西姆在连珠炮式的谩骂攻击下望而却步。
他悄悄来到山洞的中厅坐在孩子们中间,倾听成年人的谈话这就是談话和传播知识的时光。尽管他急躁难挨生怕耽误时间;尽管生命悄悄溜走,死亡的迫近疾如流星―他还是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头脑需偠知识来武装,而今天晚上这里就是一所学校但是,他仍然禁不住坐立不安神思恍惚——整个生命只剩下五天时间了!
契恩坐在西姆嘚对面。他的两片嘴唇薄薄的傲气十足。
莱特出现在他们两人中间几小时不见,她长高了变得更加温柔可爱,步态也稳重了她那紫罗兰色的头发更加耀眼。莱特理也不理契恩径直坐到西姆身边,嫣然一笑契恩面色尴尬,停止了吃东西
人们开始谈话,声音充满洞穴人们讲话的速度快得像脉搏——每分钟要吐出一两千个字。西姆学习着脑子渐渐充实了。他虽然睁大着眼睛却坠入了一场幻梦。胎儿时期的幻象又在他的面前时隐时现;山洞里人们的谈话声忽而清晰忽而模糊。梦幻和现实共同编织成一幅知识的壮锦。
他梦见┅片牧场绿草如茵,没有乱七八糟的砾石黎明时分,草儿悠然随风起伏既没有严霜酷寒的侵袭,也闻不到烤焦的岩石或者被焚毁的東西的怪味儿他信步穿过一片青绿的牧场。前方那颗“金属种子”驶入太空。那儿的气候温和宜人万物都在放慢节奏,放慢再放慢。
鸟儿在树林中欢跃这些大树可以活一百天,二百天五千天!万物各得其所。旭日东升之际飞鸟不再张皇失措,扑拍着翅膀乱飞;阳光射来树木也不再朝后枯萎倒下惊恐万状。
梦中:人类心脏的节奏舒缓平稳不再疯狂地乱跳;他们徐徐漫步,极少狂奔青草安嘫无恙,不再被大火烧个精光人们谈起明天,总是意味着生活而不是一谈起明天,就等于死亡一切都是如此的亲切真实!以至当有囚突然握住他的手时,他反倒误以为是做梦哩!
莱特握住了西姆的手“你在做梦吗?”她问
“万物都是平衡的。咱们的心灵需要维持岼衡生活中充满了丑恶和不公平,咱们需要追求美好来自我安慰。”
他的手一次又一次地猛击石板地“我恨这一切,那是不公平的!我憧憬一个更好的世界那个失去了的世界!为什么咱们要有知觉?!为什么咱们不能懵懵懂懂地去死而非要看到这种畸形的世界?”他嘴巴半张肌肉紧绷,气喘吁吁
“万物都有自己的价值。”莱特说“咱们也有人生的目标。它推动咱们去工作、去筹划、去探索湔进的道路”
他的眼睛像是两颗火热的绿宝石。“我慢慢地爬上了一座绿草茂密的山峰爬得很缓慢。”他说
“就是一个小时以前,峩爬过的那座山峰吗”莱特问。
“也许是吧!至少是相差不远的幻梦总归比现实更加美好!”他眨眨睫毛,眯起了眼睛“我观察着囚们,他们并不在吃东西”
“对了,也不谈话咱们一天到晚地吃,没完没了地谈;而梦里的人们却有时候闭上眼睛摊开四肢,一动吔不动”
莱特盯住他的面孔,仔细端详突然,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沉入了遐想:她的面孔变老发黑,爬满了老年的皱纹;双鬓嘚白发像雪花一样随风飘落两只眼睛像是一线微光照耀的暗淡的硬币;牙齿脱落,嘴唇瘪了进去;手腕枯萎纤纤十指像一根根发黑的蘆柴,朝下垂着西姆凝视着她,只见她的美貌正在渐渐消蚀他直愣愣地看着她,内心充满了恐怖忽然,他幻见自己的手也枯缩了怹一下子感到窒息,禁不住大叫一声
他的唾液干枯了,只吐出几个字来:
西姆抬起头来谁在说话?昏暗中一个高个子在说话:
“……科学家把咱们带到这个星球。到现在为止他们浪费了成千上万条生命和无穷无尽的时间,但却一事无成一事无成啊!算了,饶了他們吧!但是别再为科学而献身了!请记住,你只能生活这么一次!”
那些受人厌恶的科学家到底住在哪里经过一番学习和交谈,现在怹已经做好准备去寻找他们至少,他已经下定决心要为自由、为那颗“金属种子”而奋斗!
“西姆,你上哪儿去”
说时迟,那时快西姆已经走了。他奔跑的回声在光滑的石板地上消失了
看来,他又虚度了半个晚上的光阴有一伙儿发疯的年轻人,不断地对他发起進攻;他屡次落入死的深渊他们想杀死他,延长自己的生命他们迷信的胡言乱语在他耳边回荡;他们拼命乱抓,使他遍体鳞伤
然而,他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人
悬崖底下的矿脉中有一处玄武岩小山洞,六个人聚集在那里他们的面前放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一些西姆從来没有看见过的器械它们发出悦耳的乐音。
科学家们成群地工作老人干重要的活儿,青年人学习、提问他们膝下有三个小孩儿,昰未来的接班人每八天就要换一批新的科学家来研究各种问题。他们的科研成果是远远不够使用的往往刚刚达到创造力旺盛的黄金时玳,死亡就随之来临了一个人最富于创造力的时期,在他的整个生活中大概只占十二个小时人的四分之三的生命用于学习;接着,经曆一个短暂的创造时期;然后就老态龙钟神经错乱;最后,离开人世
西姆走进山洞,人们回转身来
“我们得到了一个帮手,难道这昰真的吗”年纪最大的科学家说。
“我可不信”一位年轻的科学家说,“把他赶走!他也许是来寻衅开仗的”
“不,慢着!”老科學家不同意拖着赤脚一步一步朝西姆走来,“进来小伙子。进来吧!”他那对眼睛是灰色的迟钝,友好充满平静。这对眼睛与上媔山洞里急如星火的人们的眼睛截然不同 “你想干什么?!”
西姆话到嘴边又犹豫不决,低下头去避开老人平静温和的目光
“我想活丅去。”他喃喃自语
老人轻声笑了。他拍了拍西姆的肩膀“你是个不同寻常的人?你有毛病吗”他怀疑地看着西姆,故作严肃地说“你为什么不去玩耍,不找时间去谈恋爱、结婚、生孩子明天晚上,你就要进入成年;一不小心你就会葬送青春。难道你不懂得这┅点吗”他不再往下说了。
西姆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双方都带有质询的含意西姆眨了眨眼睛,瞧着桌上的那堆器械“我能留在这兒,参加你们的工作吗”他问。
“当然可以!”老人大叫一声话音斩钉截铁,“你真是一个奇迹!一千天以来大伙儿没有一个人肯洎愿上这儿来!我们只好培养自己的后代当科学家,建立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团体数数吧,六个!六个!我们只有六个人加上三个孩孓!我们一筹莫展!”老人猛地一拍石板地,“我们请人们帮忙人们却回答说:‘去找别人吧!我们没有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不知道”西姆怯生生地说。
“因为他们是自私的他们想活得长一些。哼他们认为科学不能延长人的寿命!科学也许可以延长他们孓孙的寿命;但是他们舍不得爱情,舍不得短暂的青春舍不得一个个黎明和黄昏的美妙时光!
西姆斜靠在旁边,诚恳地说:“我什么都慬了!”
“真的懂了吗”老人茫然凝视着他,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口气说“对,当然你会懂的。我不敢期望别人也能懂得这一点我不敢对任何别的人寄予期望!你确实是个凤毛麟角的人物。”
“我叫迪恩克明天晚上我将要死去,由科特来接替我的职位;后天晚仩科特的职位又将由别的人来接替;然后,就轮到你了——如果你相信科学为我们工作的话。噢等一等!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呮要你愿意还是回到你玩耍的伙伴中去吧。你有情人吗回到她身边去吧!生命是短促的。你为什么要为了未来而牺牲现在呢!你应该囿一个要求生活权利的青年!只要你愿意,现在就走吧!因为留在这儿,你就会失去一切;只有工作工作到老,工作到死!当然这個工作是有意义的,不是吗”
西姆瞧了一眼山洞里的甬道。远处风声呼啸饭菜的香味飘来;赤脚的跑步声夹杂着年轻人的欢笑声,越來越使人心驰神往西姆慢慢地摇了一下头,他的眼眶湿润了
“我决定留在这儿。”他说

三个日夜过去了,现在是第四天的晚上西姆卷入了科学家的生活。他学习关于远方山顶的“金属种子”的学问人们告诉他,“金属种子”应该叫做“飞船”他们还告诉他:当初,飞船坠毁了劫后余生的人们躲藏到悬崖之下,安身立命人们迅速变老,相互争斗只想活得长一些,却把科学知识忘记得一干二淨对每个人来说,只有“现在”才是高于一切的;在这种野蛮文明的统治之下科技知识是不会有立足之地的!
昨天是微不足道的,但奣天正在注视着人们的脸庞哩!日光的射线使人们陡然苍老同时,却也带来了一种印象和观念混合的心灵感应术这种心灵感应,刚生丅来的儿童就能接受“家族的记忆”本能地发展起来,保存了上一代的记忆
“咱们为什么不能爬上山顶,走到飞船跟前去”
“它是遙不可及的!咱们得防备太阳把咱们烤死。”迪恩克解释说
“你们尝试采用过防热措施吗?”
“当然试过从油膏和止痛膏,到石头的衤服和鸟儿的翅膀都尝试过了。最近又试用了天然的金属.不过都不能解决问题。再过一万余代以后也许他们能够造出一种内部可鉯灌冷水的金属衣服来保护自己,向飞船进军然而我们的工作进展缓慢,方向盲目今天早晨,我刚刚壮年着手工作;明天,我就得紦一切都搁在一边走向死亡。任何人的一日之功都是微不足道的要是我们有一万名科学家,问题也许就可以迎刃而解……”
“我将设法登上飞船”
“这么干,你会送命的”老科学家说。西姆话音刚落全洞一片沉默。人们盯住他看都说:“你真是个自私的小子!”
“自私?”西姆大叫一声愤愤不平。
老人伸手朝空中一挥“我倒喜欢他的这种自私。你想长寿要努力接近飞船,为此不惜赴汤蹈吙但是,我告诉你吧:那是劳而无功的!当然如果你打定了主意,我也不便阻拦我们中间的人为了多活几天,去和别人厮杀;至少你也逃不脱和他们一样的下场——死亡。”
“厮杀”西姆问,“这儿怎么会有厮杀”
“明天,我就会有足够的时间教你明白了”迪恩克说,“现在听我的话!”

早晨。莱特又哭又喊跑下台阶冲进山洞,扑到西姆的怀里她又变了,变得更加成熟更加美丽。她菢住他浑身发抖,说:“西姆他们正在追踪你!”
有人打着赤脚,奔下台阶冲进洞来。契恩站在那儿龇牙咧嘴地笑了。他也长高叻手里捏着棱角锐利的石头。“啊西姆,你原来在这儿!”
“滚开!”莱特狂怒地大叫一声,朝契恩冲去
“我会滚的,但是得先让峩们把西姆带走!”契恩嘻皮笑脸地向她保证说完又转过来对西姆微微一笑,“只要我们带走了他他就得和我们一起战斗。”
迪恩克拖着脚步走上前来眼睛焦急地一眨一眨,伸出干瘪得像鸟爪一样的手朝空中乱挥“走开!”他尖叫一声,十分恼怒“这小伙子现在昰个科学家了,他和我们一起工作”
契恩收起了笑容,“我们有更重要的工作需要他我们要去和住在最远的山洞里的人们打一仗。”怹的眼睛闪闪发光咄咄逼人,“毫无疑问你是会跟我们走的。西姆对吗?”
“别去别听他的!”莱特一把抓住西姆的胳膊。
西姆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向契恩:“咱们为啥要去打他们?”
“谁跟我们去打仗他就可以多活三天!”
契恩肯定地点点头。“如果打赢了峩们就能活十一天,而不是八天!对方居住的悬崖的山洞里有一种矿物质能够抵消日光的放射线,考虑考虑吧!三天!二天欢乐的漫长時光!你到底跟不跟我们一起去”
迪恩克插话了:“你走你的!西姆得留下,他是我的学生”
契恩轻蔑地哼了一声:“去等死吧,老镓伙今天黄昏太阳落山的时候,你就变成一堆烧焦的骨灰啦!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指挥我们!我们是青年,我们要长寿”
十一天,十一天!西姆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词儿现在,他懂得了人们为什么要互相残杀;要是能几乎延长一半寿命谁还会不愿意去打仗呢?能夠多活这么长的时间!对了真的,为什么不去打仗呢!
“延长三天寿命!”迪恩克刺耳地说,“如果你赢得了这三天时间当然不错;泹要是你在战斗中送了命呢?如果如果输了,你们怎么办事实上,你们向来都是输的从来没有打赢过!”
“但是这次,”契恩针锋楿对地说“我们会赢的!”
西姆犹疑不决:“咱们都是人类的后裔,为什么就不能一起住到那座神奇的悬崖之下共同生活呢?”
契恩囧哈大笑掂了掂手里那块棱角锐利的石块。“他们自以为比我们优越人们一旦地位优越,总是目空一切再说,那座悬崖的山洞很小只能容纳三百来个人。”
“我跟你走!”西姆对契恩说他决心已下。
“好极了!”契恩听到这句话喜出望外十分高兴。
西姆转过身來对迪恩克和莱特说:“如果打赢了我离飞船的距离就近了半英里;此外,又争取到了额外的三天来试图接近飞船。看来去打仗是峩的惟一选择。”
迪恩克难过地点点头“这确实是惟一的选择。我相信你去吧!”
“后会有期。”西姆说
老科学家看上去像是一副吃惊的样子,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好像是自我解嘲:“对了——我还能再见到你吗?不!我们永别了!”他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契恩、西姆和莱特一道走出山洞,其余的人也跟了出去所有的孩子都飞快地长大,变成战士契恩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居心叵测的光芒。
莱特紧跟着西姆为他寻找石块作武器。尽管他苦苦恳求她说什么也不肯回去。太阳还没有升出地平线他们跑步穿过了山谷。
“莱特峩请求你回去!”
“回去等着契恩转回来吗?”她说“他希望你死掉,娶我做妻子”她把头发一甩,抗议说她的一头天蓝色的鬈发,闪动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美“但是,我要跟着你同生共死。”
西姆脸色一沉他身材顽长,发育成熟了;整个世界在一夜之间似乎变尛了小孩子们边寻食,边聚集在一块儿狂欢大叫他瞧着他们,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四天之前,难道自己也跟他们一样吗奇怪!他感到自己好像已经活了几千天一样,无数事件和思想涌入脑海展现出一幅深邃遥远、五彩缤纷的世界的图画。简直不敢想像短暂嘚生命居然会如此绚丽多彩。
打仗的人们三三两两朝前奔去。西姆望着远处那座平地矗起的不大的悬崖它是暗黑色的。他心中暗想;這已经是我生命的第四天了却连一步也没有走近飞船。这时候他听到身旁的莱特的轻轻脚步声,莱特为他背武器采浆果;而他甚至還没有找到时间好好与她亲热过哩!
半生或者甚至是四分之三的生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除非他能打赢!打不赢他就无法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他听到远处传来笑声。小时候他曾经问过“人为什么要笑”。现在他可早就懂得了人们爬上巨石,采摘碧绿的青草品尝晨雪囮成的浓烈佳酿,或者顺着舌头吮吸岩石间的浆果——这种时刻他们就会发出与众不同的由衷笑声。


他们逼近了敌人居住的那座悬崖
怹瞧着莱特。她亭亭玉立身姿婀娜,细嫩的脖子上可以看到胀起的血管里血液的搏动……
莱特猛地转过头来“快看前面!”她大叫一聲,“看看前面是谁来了!”
他意识到他们是在拼命狂奔沿途轻易地抛掷着宝贵的青春,义无反顾
“前方是一片乱石头,我看不见别嘚”他边跑边说。
“瞧瞧有没有异乎寻常的石头”
“我只看见石块……”西姆的手被莱特握住了。他的声音变得低柔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往下沉,万物像是一团舒适的和风吹来美妙的梦境,“我看见一个浓荫遍地、气候温凉的山谷里面浆果饱满,一颗颗赛似珍珠你只要抛上一块石头,它们就会像是一阵红雨纷纷落下。青草长得又嫩又肥……”
“我怎么没看见!”她转过头去,加快步伐
她脖孓上有着柔软得像地衣一样的绒毛,银光闪闪光洁得就像背阴的鹅卵石。只要吹一口气它们就会抖动。他欣赏着这些绒毛又看了看洎己。他的手上青筋暴露青春的力量已经开始衰退;双手捏紧,正在走向死亡
“吃吧,你得填饱肚子”她毫不客气地命令着,“吃飽了才有力气打仗。”
“上帝啊!”他极度痛苦大声吼叫,“谁喜欢战争啊!”
前方石块像冰雹一般飞将下来,只听见“砰”的一聲有个人被砸得脑浆迸裂,倒在地上战斗打响了。
莱特把石块传给西姆作为武器。他俩立即冲进战场
敌人的悬崖上,各种各样的礫石像山崩一样滚滚而下
这时,他心里惟一的念头就是杀人杀死别人来延长自己的生命,以便取得一个立足之地和足够的时间伺机登上飞船。他左手握一张石盾遮挡飞来的砾石“流弹”,一面东躲西闪找机会抓起石头回敬敌人周围砾石如雨,噼里啪啦响成一片萊特跟着西姆一起朝前冲去,给了他勇气和力量两个战士在他俩的前面倒下死去了,死者的胸口皮开肉绽露出骨头,血如泉涌
这是┅场没有希望的战争。西姆猛地意识自己拿 生命来开这场玩笑是多么的愚蠢。他们决不可能攻下这座悬崖矢石如雨,就像一堵不透风嘚墙把他们挡在外面。有十几个人被砸得脑壳碎裂还有七八个人手臂折断。突然飞来两块花岗石砸中一个战士的大腿,一大块肉顿時撕掉他痛得尖声大叫,大家跌作一团一个个绊倒在地。
西姆脸上肌肉绷紧开始后悔前来打仗。他东窜西跳抬起眼睛在悬崖的周圍寻找栖身之所。他非常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地方躲起来活下去。他明白自己必须干到底但是勇气和信心却逐渐地离开了他。
莱特尖叫┅声西姆的心猛地一收,惊惶失措他一眼看见莱特的手腕受伤了,伤口骇人地翻开鲜血渗出指缝,往外直流她把手夹在胳肢窝里,稍微减轻一点儿疼痛西姆怒火中烧,按捺不住猛地冲上前去,举起石头一块块扔去,弹无虚发他眼看一个个敌人中弹倒下,从屾洞的高处滚到低处西姆大声吼叫,喉咙生疼肺部一起一伏;他疾步飞奔,只觉得两腿生风大地在脚下飞旋。
一块流石猛然砸中西姆的头部他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连连倒退他倒在地上,啃了一嘴沙泥宇宙似乎融化了,化成了一座紫晶色的转轮他躺在地上,心裏明白;自己的末日已经临头了周围的人们苦战方酣。西姆迷迷糊糊地感到莱特朝他俯下身来用冰凉的手抚摸着他发烫的前额。她奋仂想把他拖出战场然而他躺着不动,长叹一声叫她一个人逃命。
“别打了!”有人大叫一声整个战场似乎一下子静了下来。“撤退!”又是这个声音疾速下了命令。西姆侧身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们转过身来,往回飞跑快似漏网之鱼。
“太阳就要升起来了我们没有时间了!”西姆注视着同伴们肌肉绷紧的背影。他们飞快地甩开双腿一起一落往回狂奔。战场上弃尸遍地伤兵们大叫救命。然而人们已经没有时间来营救他们了。酷热的空气刺痛着人们的两肺,他们拼命朝山洞跑去不然就会被太阳烧成灰烬。
西姆看见另外囿个人朝他奔来那是契恩。莱特帮助西姆站起来一面轻声鼓励他:“你能走吗?”
他呻吟一声:“我想可以吧!”
“那么走吧。”她说“先慢慢走,再逐步加快咱们能够走回去,一定能够走回去”
西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这时候,契恩已经跑到了他的面前契恩眼射凶光,表情反常他出其不意地猛然把莱特推到一边,抓起一块石头朝西姆的脚踝上用力一击顿时掀去一大块肉。他干完了悶声不响。
契恩后退一步还是一句话不讲;龇牙咧嘴,眼露凶光活像晚上从深山里钻出来的一头野兽。他的胸脯一起一伏瞧瞧西姆嘚伤口,又瞧瞧莱特再回过头来瞧瞧西姆的伤口。他松了一口气说:“这一来,他可永远也回不了家了”说罢,朝西姆点点头“峩们只好把他撇在这儿了吧,莱特!”
莱特像一头发怒的猫扑向契恩盯住他的双眼;然后咬紧牙关,龇牙咧嘴地发出一声尖叫她伸手朝契恩的手臂、头颈上乱抓,抓出道道血印契恩骂了句脏话,跳将开来她举起一块石头朝他扔去。契恩叫了一声又跳开几码远,躲開了石块“傻瓜!笨蛋!”他轻蔑地看莱特一眼,叫着:“跟我走!要不了几分钟西姆就得见阎王了。走吧!”
莱特转过身来脊背對着契恩说:“除非你肯背我,我才走”
契恩脸色一变,眼睛里兴奋的光焰熄灭了“时间来不及了。背了你咱们两个都会死掉。”
萊特彻底看透了他说:“就算是为了满足我的愿望,你背我走吧!”
契恩恐惧地看了一眼太阳二话不说,一溜烟似的逃走了他的脚步远去,渐渐消失“但愿他摔断脖子!”莱特愤怒地注视着契恩的背影,轻轻地说契恩正沿着深谷的边缘飞跑。她转向西姆:“你能赱吗”
西姆受伤的脚踝极为疼痛,整条腿都抬不起来了他点点头,自我解嘲地说:“不消两个小时咱们就能走回山洞啦!我倒有个主意。莱特你背我走。怎么样”他露出一丝打趣的苦笑。
她挽住他的臂膀“无论如何,咱们还是得走走吧!”
“不!”他说,“咱们待在这儿”
“这儿就是咱们的家。走也是一死还不如死在这儿。咱们还有多少时间”
他们俩同时抬头望着太阳,计算时间“還有几分钟。”她回答声音呆滞平板。她把他挽得紧紧的
阳光洒向大地,把悬崖峭壁上黑色的巉岩染成了深沉的棕紫色
他是多么愚蠢啊!真应该留在迪恩克身边工作、沉思和幻想。
他站在悬崖脚边敌人的山洞下面。他鼓起腮帮大声挑战:
一片沉默,只有峭壁传来嗡嗡的回声空气变得热乎乎的。
“别白费力气了”莱特劝他说,“他们根本不会理你”
“你们没有听见我的话吗?!”他又喊了起来那条受伤的腿痛得直抖,他只好用那条没受伤的腿来支撑全身他挥了挥拳头,“派个有种的来吧!我不会转身逃回家去的!我要打个漂亮仗!派一个下来为你们全洞的光荣而战!我一定能够杀死他!”
没有回音,比刚才更加寂静一股热浪汹涌扑来,席卷大地旋即叒退去。
“毫无疑问哈哈!”西姆双手反背,光着身子张开嘴巴,抬起头来嘲弄敌人说,“毫无疑问你们当中想必一定能找出一個不怕跛子的人来吧!?”又是一片沉默“难道连一个也找不到吗?!”还是一片沉默“那么是我错了。我太抬举你们了我将站在这兒,直到太阳炙于皮肉烤碎筋骨。我要痛骂你们这群懦夫!懦夫你们真是无愧于这个称号!”
“我可不允许别人叫我懦夫!”一个男孓的声音传来。
西姆探过身去连腿上的伤痛也忘记得一干二净。
悬崖第三层上的一个山洞口出现了一个男人。
“下来!”西姆催他“下来,胖小子来杀死我吧!”
那人怒容满面,瞪了西姆一两秒钟他手无寸铁,慢慢地走下山径顿时,悬崖上每一个洞口都挤满了看热闹的脑袋他们是这幕话剧的观众。
那人走向西姆“咱们将恪守决斗的规则。你懂得这些规则吗”
“我将边打边学。”西姆回答
这话使那人笑逐颜开。他气势汹汹地瞧着西姆但是不带恶意。“我就告诉你这一点”他慷慨大度,毫不保守地说“如果你死了,峩会给你的未婚妻找一个地方住让她自由自在地生活;因为她是你的妻子,你是个好小伙子”
西姆立即点了点头。“我准备好了”怹说。
“规则很简单我们用石头作武器,不用拳头打岩石和太阳总会叫咱们中间的一个离开人世的。现在就开始吧——”

地平线上,太阳微微露了露脸“我的名字叫W。”西姆的对手自我介绍同时漫不经心地拾来一把石块和卵石,掂了掂分量西姆也拾起一把石头,照葫芦画瓢他已经好多分钟没有吃东西了,感到很饿在这个星球上,饥饿是人类的灾星;他们的肚子老是饥肠辘辘永远需要没完沒了的食物。他的血液无力地流动着;血管发热、舒张带来阵阵刺痛。他的胸部上气不接下气地一起一伏
“打呀!”悬崖上三百观众┅起大吼,“快打呀!”男人、妇女和小孩儿列成一排站在悬崖的岩石上,骚动喧嚷“快打,快打呀!”
像是受了人们的召唤太阳躍出了地平线。两个敌手像被一块扁平滚烫、哧哧作响的石块砸了一下不约而同地连连摇晃。热焰逼人他们赤裸的大腿和上身顿时渗出汗珠他们的脸和手都像镜子一样闪闪发光。
W 瞧了太阳一眼换了换身体的重心,好像不忙于开战然而他招呼也不打,悄悄地用拇指和喰指猛然把一块卵石弹了出来打中了西姆的面颊。西姆摇摇晃晃朝后退去,受伤的腿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胸口也感到一阵连锁的痛楚。
W 悄悄地几步滑过来他的魔术师般的手里又发出几把看上去不能伤人的小石子。它们“吱吱”地擦过天空每一块都命中目标,打中叻西姆的神经中枢有一块击中胃部,十来个小时里吃的东西差点儿全都吐出来;第二块打中额头;第三块打中脖子西姆跌倒在滚烫的沙地上,双膝“噗”的一声跪倒在坚硬的地上他面无人色,双眼发直眼皮直眨,热泪盈眶然而,就在倒下之前的一刹那他猛力甩絀一把石子。
石块呼呼作响擦过大气;只有其中的一块击中了W,但是这块石头打中了眉心W 一声惨叫,双手立刻捧住了那只受伤的眼睛
西姆想悲叹,又想苦笑但是忍住了。真是出乎意外的转败为胜!对方的眼睛!那会使他赢得时间“啊!上帝!”他这样想,“在这個世界上时间就是一切!”他顿觉胃里作呕,喘不出气来“上帝,再给我一点儿时间吧!只要一点儿就够了!”
W 睁着一只眼睛痛苦地搖摇晃晃抓起石块朝西姆扔去。西姆打了个滚儿躲开飞来的石块。这回W 的命中率可不高了:石头全部飞到了一边去即使有几块打着覀姆,也只是强弩之末失去了分量。
西姆用力半抬起身来瞧了一眼莱特。莱特也正在瞧着他嘴里咕咕哝哝为他祝福,给予他勇气覀姆汗流侠背,像是刚刚淋了一场雨
太阳已经跳出了地平线。可以闻到一股热气石块晶亮反光,就像是一面面镜子沙粒沸腾翻滚,┅幅幅幻影浮动遍布山谷。W 不再是一个他分身为十二个幻象,笔直地站着准备再一次投掷石块。白昼的威胁来了十二个形体各异嘚斗士闪闪发光,又像一面面鸣响的铜锣在西姆的眼前跳跃
西姆气喘吁吁,满心绝望他张开鼻孔呼吸,感到空气仿佛在燃烧;他嘴唇幹裂吸进的不是氧气,而是火焰;肺里像无数的火把在燃烧他显得非常枯槁衰弱,毛孔里渗出的汗珠立刻就被蒸发。他愈感体力不支幻觉中看到自己变得跟死去的父亲一模一样——老迈,瘦小萎缩!沙地在哪里?他还能动吗啊!整个世界在他的脚下旋转,移动!现在他站起来了。
悬崖上传来一阵模模糊糊的声音悬崖上观众们的脸被太阳烤得通红。他们张大嘴巴略带嘲弄,为W 打气:“站起來W!节省你的力气!直起身子来!出一身汗!”他们催促W,W 站了起来轻轻地慢慢摇晃。天边射来一道灿烂炽热的阳光掩映着他摇来晃去的身影。“W别动!节省你的力气,鼓起你的勇气!”
“考验!考验!”悬崖上的人们乱叫“啊,太阳的考验!”
这是最艰苦的战鬥西姆满怀痛苦,斜了一眼自己出生的那座悬崖它已经在幻觉中变了形。他似乎看见了爸爸和妈妈父亲面容颓丧,绿色的眼珠闪烁發光妈妈的头发像一团灰色的烟云在滚烫的热风中飘荡。他得站起来去找他们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尽尽儿子的孝心
西姆听见莱特在後面呜呜啜泣,她已经倒在沙地上了她的肉体在沙地上滚动,发出一种“哧哧”声他不敢转身。一转身他也许就会支持不住,猛然倒下永远堕入黑暗和痛苦之中。
他双膝一软心想:如果倒下去,我就会躺在这儿直到化为灰烬W 在哪里?离开他几码远的前方W 浑身昰汗,弯着腰灵巧地朝前走着似乎有谁用一把能砸毁一切的锤子不断地往他的脊背上敲打。
“倒下去W,倒下去!”西姆暗中祈祷“倒下,倒下去!你倒下了我就可以走到你前面去!”
但是,W 并没有倒下他的左手一半松开,一块块卵石滑落到滚烫的沙地上他的嘴脣龟裂,唾液干枯两眼通红。但是他没有倒下,求生的欲望给他以支持的力量;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吊住他的身体不让他倒下,
“啊好啊!”悬崖上传来熟悉的喊声。他们等着看他死去西姆抬起头来,机械地报以一种精神病人式的微笑就好像他是一个扮演白癡的演员。“不行不能就这样完了!”他晕头转向,但还是坚持着站了起来他疼痛过了头,感到浑身麻木嗖嗖声、吱吱声、嗡嗡声,充斥大地一股热浪像是舞台的帷幕,无声无息从天而降。万籁俱寂只有一种永远不会消失的营营声。西姆的眼前出现了五十个W 的幻象——他浑身是汗眼睛肿大,面颊下陷嘴唇枯皱,就像是风干的果皮然而,吊住他的那根线还是没有断
“现在,”西姆烘干的舌头舔了舔发光的牙齿呆呆地说,“我要倒下躺着做梦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一种慢悠悠的沉思的喜悦。他什么都准备好了他知道那是不可避免的。他抬起头想看看是不是还有观众在瞧着他。
除了一两名勇敢分子太阳把所有的人都赶回了山洞。他哈哈大笑像个醉汉,瞧着汗水从干枯的手上一滴一滴落到沙地上立刻被酷热蒸发了。
那根吊住W 的线断了他俯身倒下,嘴巴里喷出一口鲜血神经错乱,眼珠翻白
W 倒下了,他的五十个幻象也随之消失了
风声如歌如诉,吹遍山谷西姆瞧见一个蓝色的湖泊,湖旁有条淡蓝色嘚小河流来供给水源。河边是几幢低矮的白色房子人们进进出出。房子周围绿树参天幻觉中河旁的大树比七个人还高。
“现在”覀姆对自己说道,“我可以心甘情愿地倒下死去了死——在——这——个——湖——泊——里。”
突然有一双手猛地在空中抱住了他。西姆不由得浑身一震那双手把他高高地举到干燥的空中,像是挥动一只闪亮的火把
“死是多么奇怪啊!”他想。一片黑暗遮住了他嘚双眼
有人朝西姆的脸上泼凉水,他苏醒了过来
他恐怖地张开眼睛。他的头枕在莱特的大腿上她正往他的嘴巴里喂食物。他感到极喥饥饿和疲劳但是恐惧驱散了饥饿和疲劳。他竭力探起身来看见前面是一座陌生山洞的轮廓。
“今天是几号”他问。
“安静些别說话。今天就是你打仗的同一天”她说。
她滑稽地点了点头“你没有死,这是W 的山洞咱们现在住到了黑色悬崖的下面,可以多活只忝你这下满意了吗?躺下吧!”
“W 死了吗”他气喘吁吁地躺下了,心脏噗噗地跳动他慢慢地松了一口气,“我赢了我赢了!”他喘息着。
“W 死了咱们也差点儿完蛋,他们及时把咱们抬进了山洞”
他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咱们一分钟也不能浪费咱们必须恢复體力。我的腿……”他瞧着自己的腿又试了试。他腿上裹着一团黄色的草已经不再作痛了。同时他心跳加快,恢复正常裹着绷带嘚伤口也不再化脓了。他想黄昏之前,我必须变得身强力壮!必须这样!
他站起身来一拐一拐绕洞而行,活像一头陷入囚笼的野兽怹感觉到莱特在看着他。他不敢和她的目光相遇最后,他艰难地转过身来
她柔声插话问:“你不是想登上那艘飞船吗?今天晚上就出發吗太阳落山就走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回答:“对了!”
“不能等到明天早晨再走吗”
“那么,我跟你一起去”
“如果我跟不上趟,也不要你管!这儿不是我待的地方。”
他俩对视良久他疲倦地耸了耸肩。
“好”他终于同意了,“既然我没办法阻止你那咱们就一块儿去吧!”

他们守候在新的山洞洞口。太阳落山了岩石冷却,人可以行走了远山顶上,飞船闪闪发光现在昰时候了。他们应该跃出洞口奔向飞船了。
天色欲雨西姆回忆起一个个大雨瓢泼的夜晚——他眼看着雨水涨成小溪,小溪汇成河流河流切割谷地。河流的方向是有规律变换的:今天流向北方明天流向东北,后天就会流向西方洪水不断切割着山谷。地震和雪崩填满叻旧河床第二天洪水又把谷地重新切成一块一块。河流河的流向?这个问题在西姆的脑海里久久徘徊也许,有可 能……好吧他准備拭目以待。
西姆意识到了自己的脉搏在减缓在新的悬崖之下,万物的生活节奏都减慢了这是矿物质的神通,阻止了太阳射线的渗透生活仍然节奏飞快,但是毕竟比以前要慢得多了
“跑吧!西姆!”莱特叫着说。
他们俩冒着不是烧死就是冻死的危险飞跑出洞,奔姠远方的飞船飞船,在召唤!
他们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跑得像现在这么快脚步“得得”地踏在椭圆形的巨大的卵石上,踩得震天价响怹们跑下谷底。沿山脊而上又继续沿谷地前进。他们尽自己的肺活量拼命呼吸。那座黑色的悬崖逐渐看不见了——他们再也不可能回詓了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光跑步不吃东西。他们在山洞里预先已经撑饱了肚子现在,跑就是一切他们双腿起落,两臂摆动肌肉顫抖。野外温度下降空气温馨宜人。
“他们在瞧着咱们吗”
西姆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但他还是听见了莱特上气不接下气的问话
是谁在瞧着他们?西姆心里当然明白——那是悬崖上的人们古往今来,多久才能看到这么一场与时间争长短的竞赛一千天,一万天多久才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试图飞奔越出深谷穿过凉爽的平原?情侣们会不会停止欢笑注视这一对像小不点儿似的男女青年奔赴命运?大嚼新鲜浆果的孩子们会不会停止玩耍瞧着他们反抗时间,向前狂奔迪恩克是不是还活着?他会不会蹙紧双眉闭上眼睛,软弱无力声调粗鲁地朝他们呼唤、向他们摆手?人们会不会骂他们是傻瓜白痴一片谩骂声中,会不会有人为他们祈祷祝愿他们成功地箌达那艘飞船?
西姆飞快地瞥了一眼天空夜幕将临,暮色渐深乌云从天外飞来在他们前方约两百码的地方,一道闪电划过山谷照亮遠山,一股臭氧的味道弥漫长空
“还有一半路程。”西姆气喘吁吁他瞧见莱特侧过头去,瞧着她生活过的地方流露出无限的向往。“现在是抉择的紧要关头如果返回还来得及!错过了机会,那就……”
雷鸣响彻群山风暴刮起来了,愈来愈大愈来愈猛,天空像是裂开了一条又深又宽的裂缝雨点夹着闪电,打在莱特白嫩的肌肤上霎时间,她的头发全给雨淋湿了闪闪发亮。
“现在已经太晚了!”她一声大喊盖过了“得得”的跑步声,“咱们只好一心前进了”
确实,太晚了!西姆估摸着距离心里明白:现在,再也不可能退囙去了!
他伤腿作痛只好放慢脚步。风刮得很紧吹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过风是从背后的悬崖那里吹来的,反而能对他们的前进助一臂之力他希望这是个好兆头,但事实不然!
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步显示了他在时间的估计上犯了极大的错误。时间越来越少而离飛船却还有一大段不可逾越的即离。西姆跑步的速度越来越慢两条腿都不听使唤了,他心里暗暗恨自己痛苦的热泪夺眶而出。
他知道萊特也有同感不过她还是跑得飞快,几乎脚不着地就像是一只白鸟。他听到她呼呼喘气就像一把锋利的宝刀在刀鞘中呼啸作响。
天已经半黑了。初升的明星透过厚厚的云层闪烁夜空。闪电一耀照亮了面前的小路;一场迅猛异常的暴风雨夹着雷电,倾盆而下
他們脚下打滑,踏在溜滑的鹅卵石上继续前进莱特摔了一跤,她爬起来愤怒地咒骂着。她摔伤了浑身都是泥浆。倾盆大雨把她淋得浑身湿透
大雨瓢泼,声如雷震雨迷住了西姆的双眼,沿着他的脊背淌下流成一条条小河。西姆难过得直想哭
莱特又跌倒了,再也爬鈈起来她胸脯一起一伏,拼命喘气
他搀扶着她说:“跑吧,莱特咱们一起跑吧!”
“西姆,离开我奔你的前程吧!”雨水灌满了她的嘴巴,到处都是雨水“别管我了,跑吧!”
他浑身冰凉地站着四肢无力,精神萎顿;希望的火焰闪烁了几下终于熄灭了。冷雨傾盆笼罩一切。世界一片黑暗和绝望
“咱们一道前进吧!”他说,“走一会儿休息一会儿。”
他们像幼儿学步朝前走了五十来码,前面有个深谷涨满了大水。水势汹涌声如雷震,朝地平线滚滚冲去
西姆拖着莱特拼命朝前走;突然,他大叫一声:“一条新的河噵!”他手指前方“河流每天切割出一条新的河道。莱特快看!”他朝着洪水俯下身去。
他俩挣扎着浮出水面像两块小木片在洪水Φ随波逐流。水灌满了他们的嘴巴和耳朵西姆死命抓住莱特的手指,河水冲得他俩站不住脚连连翻滚。河的两岸急速倒退。西姆看見高空闪耀着星光一股新的求生欲望又强烈地在他的心里萌发了。不错他们本人确实是再也跑不动了,但是洪水会把他们送到前方
噭流把他们冲向一堆巉岩。他们的身体撞击着岩石双肩像裂开了一样,腿也擦伤了这条新形成的小河卷带着他们前进。“瞧这儿!”西姆大叫起来,声音盖过了接二连三的雷电声他欣喜若狂,把稳方向朝深谷的对岸游去。飞船就停靠在眼前的那座山峰上他们必須及时登岸,可不能擦着山脊被洪水带走激流滚滚向前,他们拼命挣扎翻到了岸边。西姆一跃而起抱住一块突出的岩石,伸出双腿挡住莱特;然后,一步一步往上爬
他们刚刚爬上岸,突然大雨骤收风暴停止,乌云散开天空澄清。万籁俱寂中风声像是什么人茬絮絮耳语。
“飞船!”莱特躺在地上叫着说“西姆,飞船!这就是那座山峰那艘飞船!”
这时候,寒流袭来了那是致人死命的寒鋶。
他俩硬撑着摇摇晃晃地爬上山去。寒冷像一种化学气体透过肌肤进入血液。他们冻僵了
飞船就在他们前面,刚刚受过大雨的冲刷闪闪发光。那是一场梦吧西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敢相信他们真的到了飞船的前面!距离它只有两百码!不,一百七十码!
地上开始结冰他们连连滑跤,背后的那条河流冻成了一条暗白色的冰龙天外几滴残雨飞来,硬得像小石块儿
西姆刚走到飞船的舱湔,又跌倒了他真的摸到了它!摸到了飞船!他听见莱特声音嘶哑,呜呜哭泣这就是那艘飞船!古往今来,有谁曾经来到过它的身边今天,他和莱特实现了这个伟大的创举!这时候他的脉管也变得冰凉,凉得就跟空气一模一样
他们飞奔,搏击洪水差点儿淹死;怹们流汗,诅咒拼命干;他们到了山上,爬到了飞船前面摸着它的外壳,他们高兴得狂呼大叫——然而到头来,他们居然找不到舱門不能进去!
他竭力控制自己。“绕着船休摸摸看慢慢地仔细摸索。”他告诫自己“不过,也不能太慢了!”他的手摸着冰凉的船殼一点儿一点儿摸过去,手上出的汗几乎都冻成了冰块莱特也从船的另一头一点儿一点儿摸过来。寒冷像一只拳头把他俩捏在掌心。现在这只拳头开始收紧了。
金属冷冰冰、永远不朽的金属!密封的船体上有一条小小的缝儿!西姆不顾一切,猛力推门他感到肠胃结冰,手指麻木眼睛也一半儿被冻住了。他猛撞他大叫,他摸索着那扇金属的门“开门!开门!”他努力摸索着,突然听见“咔嗒”一声有什么东西被他撞开了……
只听见全属脱开橡皮塾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空气密封门“呀”地一声被轻轻推开而前是一片漆黑。
西姆瞧见莱特冲进舱门倒进一间发亮的小卧舱里,他拖着脚步跟着她茫然走了进去。
那扇封了铅的密封门在他们的背后自动關上了。 他突然感到一口气也透不过来心脏跳动急剧减慢,几乎停止不动了
现在,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们被禁闭了他跪倒在地,简直要闷死了
他希望能从中得到拯救的那艘飞船现在正在减慢他的脉搏,破坏他的思维置他于死命。一股对死亡的恐惧朦朦胧胧地袭上西姆的心头。他心里明白自己死到临头了!
在思索和挣扎中,他昏昏沉沉地感觉到时光在流逝他竭力想使自己的眼睛能够重见光明,心跳重新加快;但是他血管里的血液流得很慢。他听到自己的心脏跳一下停一会儿;再跳一下,又停一会儿;再跳一丅又停一会儿,然后再跳一下——心脏像是被麻痹了每跳一下就有一次间隔。
他全身麻木手、脚、指头都不能动。他想抬一抬睫毛也好像重如千钧。他甚至没有力气转过脸来看一眼躺在身边的莱特。
传来她有节奏的呼吸那声音,像是一只受伤的鸟儿拍打着它干燥的翅膀她躺得非常近,他几乎能感觉到她的体温;然而咫尺天涯,她又好像躺在遥远的地方
“我的全身越来越凉。”他想“这僦叫死亡吗——减速的心脏,发凉的躯体缓慢的血液,迷惘的思想”
他双眼盯住飞船的舱顶,来回扫视那些由复杂的机器和软管组成嘚控制系统关于飞船的知识——飞船的作用和它的原理——一点儿一点儿渗进西姆的脑海。他瞧着这一切疲乏涌上了心头。一切都慢叻下来慢了下来……
舱里有架机器,上面装着一只白光闪闪的刻度盘
他苦苦思索,就像是人在水下挣扎一样
人类曾使用过这个刻度盤。人们需要它曾经触摸过它。人类安装了这个刻度盘修理过它。建造、安装、修理、接触和使用之前人类就在它的身上寄托了自巳的梦想。这块刻度盘上有制造的数据用途的介绍。它的形状就好像是梦中曾见过一样告诉了西姆它的作用。只要时间充裕把它上丅左右看个遍,西姆就能弄懂一切他忽然开了窍,仔细抚摸机器的各个部分进行分析。
这个刻度盘是计算时间的!
刻度上标着几百万個小时!
真是不可思议!西姆眼睛睁得大大的布满血丝,闪闪发光人类哪里会用得着这么一台仪器呢?
西姆血液奔流眼皮乱跳,他閉上眼睛
恐惧占据了他的身心。一天过去了“我躺在这儿,”他想“一动也不能动,生命却悄悄地溜走了青年时代马上就要结束。还要过多久我才能自由行动?”
透过飞船的舷窗他看见黑夜过去,白昼来临;白天过去又是黑夜。天空中星星在冷冰冰地闪烁跳跃。
“我将在这里躺上四五天萎缩衰老。”他想“在这艘飞船里,我一动都动不了要是现在我在家里,待在悬崖巉岩之中享受短暂生命的欢乐时光,那该有多好啊!到这儿来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失去了一个个美妙的黎明和黄昏尽管莱特就躺在我的旁边,我却詠远也不会有机会亲近她了!
他神志恍惚心旌飘摇。他的思想在金属的飞船里乱撞他从船体的结合部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他听见船壳夜里缩小白天胀大,发出“嘎嘎”的声音
今天,我已经完全长大成人了”他想到这一点便咬紧牙关,命令自己“我一定要站起来,我一定要动弹一下!我一定得享受享受生活的欢乐!”
但是他还是动不了。他感到血液从一个心室流到另一个心室慵倦地流动著,流遍他那麻木的躯体;他的肺部一起一伏
飞船越来越暖和了。不晓得哪一台机器发出“咔嚓”一声响温度又自动地下降了。一股囹人窒息的气味弥漫了全舱
夜幕降临,接着又迎来了黎明
他躺着,眼睁睁地又看着四天的生命溜走了
他并不想挣扎,那绝对无济于倳生命,快要完了
现在,他再也不想回过头去了他不想看到莱特的面孔变得和他那受尽折磨的母亲一样——眼睫毛成了灰色的尘土,眼睛像是压扁的黄沙色的金属两颊好比腐烂的石块。他不想看见她的脖子成了烤焦的黄草绳纤手化作火上缭绕的轻烟,胸脯好像枯焦的果皮头发犹如带茬的潮湿的灰草!他自己变得怎么样了?看上去像个什么样儿下巴凹下,眼窝深陷额头遍布深深的皱纹——是鈈是这么一副模样呢?
西姆的体力开始恢复他的心跳很慢,慢得简直不可思议每分钟才一百来跳。西姆自己也感到好笑他浑身凉飕颼的,思想活跃舒服极了。
他把脑袋歪向一边一眼瞥见莱特,不由得两眼发直大吃一惊。他发出一声狂欢般的大叫!
她年轻貌美鈈减当年!
她也在瞧着他,但是浑身无力说不出话来。莱特的眼睛像是两颗银白的纪念章脖子柔软得像孩子的手臂,头发像一团蓝色嘚火焰她的身子充满活力,头发闪闪发光
四天过去了,她依然年轻……不应该说:比他们登上飞船的时候还要更加年轻。她青春常茬风华正茂!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
他问的第一句话是:“咱们到底在这儿待了几天!”
她谨慎地回答:“我不清楚。”
“咱们还是那么年轻!”
“那是飞船救了咱们它的金属外壳挡住了太阳,隔离了太阳的催人变老的射线它保护了咱们。”
她把眼睛移开若有所思:“如果咱们待在这儿……”
“咱们将永远年轻,青春常在!”
“六天十四天?二十天”
莱特躺在那儿,一声不响;过了好长一会兒她说:“西姆!”
“咱们留在这儿吧!再也不要回去了!一回去,你很清楚将会有什么样的祸事临头……”
“清楚那倒不一定。”
“咱们立刻又要变老了不对吗?”
他避开她的目光瞪着天花板,瞧着时钟正在转动的指针“你说得对,咱们会变老”
“这样的后果,不堪设想!咱们只要一走下飞船马上就会受不了!”
又是沉默。他试着活动四肢舒展筋骨。他饿极了
“人们正在翘首盼望,等待咱们回去!”他说
“咱们认识的人都己经死光了。”她说这句话使西姆深受刺激,差点儿透不过气来莱特又说:“或者几小时之内僦会死去。咱们知道的一切都已经成为历史的陈迹”
西姆的脑海里浮现了一幅画面,只见达克弯腰曲背老态龙钟。西姆摇了摇头像昰要驱散这幅令人不快的幻象。“他们也许是已经死了”他说,“但是还有别的人才刚刚生下来哩!”
“可是,咱们连认也不认识他們!”
“尽管不认识但他们总还是我们人类的后裔吧?” 他说“如果咱们不去帮助他们,他们活上八天或者十二天之后就都要死去。”
“你管不了这么多!西姆咱们是年轻的;只要咱们自己永远年轻,别的管他呢!”
他不想再听她说下去了待在飞船里,永远年轻——那个念头实在太诱人了:“我已经比别的人活得长多了”他说,“我需要工人需要他们来修理好这艘飞船。现在咱们俩去寻找喰物吧!看看这艘飞船是不是能够启动。我一个人恐怕没办法使它启动它太庞大了,我需要人帮助”
“但是,回去就意味着重新跑那麼长的一段路”
“这我明白。”他虚弱地站起身来“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回去!”
“你用什么办法把人们带到这儿来呢”
“咱们鈳以利用那条河流。”
“要是河流改变了方向呢”
“我可以等待,一直等到它流向这里为止莱特,我不得不回山洞去!迪恩克的儿子囸在引颈盼望盼我归去;我的姐姐,你的弟弟都老了,就要死去他们也在等待希望能和咱们作最后的诀别……”
过了好一会儿,他聽见莱特动了动身子拖着脚步走过来了。她把头贴在西姆的胸前闭上眼睛,抚摸着他的胳膊说:“原谅我吧我错了。你是应该回去我太自私了。”
他笨拙地摸了摸她的面颊说:“我理解你的心情因为你也是人。咱们之间还谈什么原谅不原谅呢!”
他们找到了吃的東西,从飞船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飞船里空无一人,只是在控制室里他们找到了仅有的一具尸体。这人一定是机长当其他人跳上“宇宙救生飞艇”驶入太空逃命的时候,机长单枪匹马驾驶着飞船迫降着陆迫降的时候,飞船的航空器撞坏了;飞船落到了一个山头上與其他坠毁的飞船残骸遥遥相对。然而飞船刚刚着陆,机长就死了(也许是因为心力衰竭的缘故)飞船留在山头上,免遭了洪水之灾;人类对它可望而不可即它像一只鸡蛋一样完整,但是寂然没有一点儿声响那艘飞船就这样躺了不知道几千个日日夜夜!要是那个机長当时没有死去,西姆和莱特的祖先的生活就会大为改观西姆浮想联翩,仿佛真的听到了遥远的不祥的战云震荡那场仗是怎么打起来嘚?谁打赢了还是两败俱伤,谁也不管那些战士了!哪一方是正义的谁又是敌人?西姆所属的一方是有罪的还是无辜的?他们也许詠远都不会知道
西姆观察着飞船,心情十分急迫他对飞船的性能一无所知;但是当走到舱门前面,摆弄了那些机器一番之后他开始慬得了其中的奥妙。现在是“万事俱备只缺船员”了。一个人是没办法使整个飞船启动的他伸出手去搁在一台形似猪嘴的圆桶状的机器上面。突然他的手猛地缩了回来,就像是给火烫着了似的
他又用手碰了碰那台机器,兴高采烈地摸来摸去他的手剧烈地颤抖,嘴巴一张一闭眼泪夺眶而出。他瞧着机器抚爱地摸着;然后又瞧了瞧莱特。
“有了这台机器……”他大喜过望简直自己也不相信自己姒的轻声说,“有了有了这台机器,我就可以……”
“可以怎么样西姆?”
那台机器里有个形状像杯子一样的玩意儿里面有一根杠杆。西姆把手伸进那只杯子他们从舱顶望出去,可以看见远方的悬崖巉岩连绵不断“咱们刚才还在发愁,恐怕河水不流过这座山岭對吗?”他一面问一面压制不住狂喜的心情。
“是的西姆,不过……”
“河水一定会流到这儿来今天晚上,我肯定可以回来!我将紦五百个人统统带来!因为用这台机器我可以在谷地劈出一条河床,一直通到咱们住的悬崖前面然后,黄昏水涨的时候河水就会把峩和别的人一道飞快地送回来!”他抚摸着机器圆形的外壳,“刚才我伸手一摸的时候,灵感顿时降临我一下子就了解了它的功能和鼡途。你瞧!”他放低了那根杠杆
一道白光射出飞船,尖啸一声划破长空。
西姆在地上一点一点割出河床毫厘不差,通往归途傍晚只要暴风雨一来,河床里马上就会灌满洪水这时候,夜晚已经将尽白天就要来临。日光开始向黑夜发动蚕食进攻
西姆决定一个人囙去,莱特待在飞船里以防备意外的情况发生。乍一看来西姆是不可能跑回去的。早晨没有河水来缩短他的旅程,送他到目的地——他不得不凭借短暂的黎明跑步穿过整个山谷这样的话,他就决不可能安全抵达目的地因为太阳在半路就会把他烧成灰烬。
“惟一的辦法就是赶在拂晓以前出发!”
“这样一来你又会被冻死了,西姆!”
“瞧!”他调整了一下机器这台机器已经帮助西姆在谷地里划絀了一条新的河床。他抬起机器光滑的枪口按了一下杠杆,又把它放了下来一团烈火朝悬崖的方向射去。西姆的手指按住一排控制按鈕使火焰的喷射保持三英里的距离。一切干完之后他转过身来,瞧着莱特“可是,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莱特说。
他推开密封门“现在离黎明还有半个小时,外面严寒刺骨但是,如果紧靠着这束火光平行跑步的话我就能从中获得热量,保住性命了!”
“不过那似乎并不很保险。”莱特反对说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保险’两个字!”他朝前走了几步,
“我在黎明前半个小时起跑就囿足够的时间可以到达悬崖了。”
“然而要是你在跑的时候,机器突然坏了呢那怎么办?”
“咱们最好还是别去转这种不占利的念头吧!”他说
一眨眼工夫,他走了出去他拖着脚步,胸口像是给谁踢了一脚他的心脏几乎要炸开来了。周围的世界又一次迫使他进入叻快节奏的生活他感到脉搏加快,血液奔流
夜,寒冷死寂飞船射出来的热光划过斧地,营营作响十分暖和、实在。西姆紧靠这束皛光朝前跑去。要是在奔跑中他一脚踏空,那就会……
“我会回来的!”他大声地对莱特叫着
西姆沿着热光,向前跑去
清晨,山洞里的人们看见一个长长的橙黄色人影伴随着一道奇异的白光,凌空而来人们有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惊恐万状呻吟啜泣。
終于西姆到达了他度过童年时代的那座悬崖,只看见许多人聚集在那里这些都是陌生人,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这时,他猛地意识到叻想在这儿遇到熟人的念头本身就是多么的荒诞可笑!有个老头儿站在悬崖上盯住他审视。“你是什么人”老头儿大声地问,“你是從敌人的悬崖那里来的吗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西姆老西姆的儿子!”
悬崖上有个老太婆尖叫一声,一跛一跛地从石头路上跑下来“西姆,西姆真是你吗?!”
西姆瞧着她十分困惑。“我可不认识你呀!”他咕哝着说
“西姆,你真认不出我了吗啊,西姆!我昰达克呀!”
他感到一阵心悸她扑到他的怀里。这个浑身发抖、老态龙钟、眼睛半瞎的老太婆原来就是他的姐姐!
悬崖上又出现了另┅张面孔。它冷酷而又狰狞这个人瞪着西姆,大声狂叫:“把他赶出去!”老头儿大叫一声道“他是从敌人的悬崖里来的。他住在那兒居然还是那么年轻!投过敌的人,决不能让他再回到咱们中间你这个叛变的畜生!”说罢,他扔了一块大石头下来
西姆拉着达克,跳到一边
人群骚动。他们举起拳头奔向西姆,群情汹汹“杀死他,杀死他!”老人咆哮西姆弄不明白,这人究竟是谁
“站住!”西姆对大家举起双手,“我是从飞船上来的!”
“飞船”大伙儿一听,放慢了脚步达克紧紧地依偎着西姆,抬头望着他那张年轻咣洁的面孔也不禁迷惘不解。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老头儿哇哇乱叫又举起另一块岩石。
“我可以让你们多活十天二十天,三十天!”
大伙儿站住了嘴巴张得老大,眼睛里流露出怀疑的神色
“三十天?”人们一传十十传百,“那是怎么回事儿”
“跟著我回到飞船里去。进入飞船咱们就可以永远活下去!”
老头儿高高举起一大块岩石,正要砸下来突然,他一口气接不上来猝然中風倒下了。他和石块一起滚下来滚到西姆的脚边,死去了
西姆俯身仔细观察那具尸体。老头儿的眼神凶蛮死气沉沉;嘴唇松弛,挂著一丝讥讽的笑容;身体皮开肉绽一动不动。
“对了”站在背后的达克用一种嘶哑奇特的口吻说,“这就是你的死敌——契恩”
入夜,两百来个人开始向飞船进军洪水流进了新划成的河道,途中大约近百个人不是淹死就是在严寒中掉队失踪了;但是剩下的人都跟著西姆跨过重重艰险,到达了飞船
莱特正在翘首以待,她立刻大开舱门
几个星期过去了。悬崖下又是几代人死去了。飞船里科学镓和工人却在紧张地工作。他们熟悉了飞船的功能研究了它的零件。
最后一天二十多个操作人员各就各位,开始启动飞船一场命运攸关的宇航,即将开始
西姆的手指放到了控制电钮上。
莱特走过来坐到他身旁的地上。她把头枕在他的膝盖上眼睛眨了眨,神思恍惚“我刚刚做了一场梦。”她凝视着远方说“梦见我自己待在一个寒热两极分化的星球上,在一座悬崖的山洞里生活那里,人们迅速衰老;从出生到死亡不超过八天。”
“多么荒诞不经的一场噩梦啊!”西姆说“人类决不能在这种梦魇中生活下去!现在,你已经醒来了”
他轻轻一按电钮。飞船启动驶入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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