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的时候我给你一毛钱…你攒了很久攒到现在…而现在我给你两块钱…问你哪个更值钱

赵平喜欢李小曼可李小曼喜欢迋力宏。不得不承认这个情敌确实比自己帅。

每天读点故事作者:王大烨 | 禁止转载

夏日的操场上赵平在连续做了八个引体向上后,终於把心头的闷气给扔到西伯利亚平原“咚”的一声从单杠上跳了下来,“喂小胖,你说一场演唱会得多少钱”

“这个,我不太清楚啊没看过。”徐龙飞连啃着三包五毛钱的干脆面讲可怜小胖的爸爸一片爱子心切,现在的他都快200斤和小胖猪有得一拼。

“不过我爸湔几年去看过一次郭德纲的相声200块,估计也就这个价”

“这样啊。”赵平若有所思地说

二人又玩了一会儿,回家的路上后座的小胖快要把赵平的花木兰小轻骑给压折了,此刻他们的时速绝对超不过0.5码倒是跟五岁小孩的摇摆车有得一拼。

“大蜗牛!大蜗牛!赵平你個大蜗牛!”一个声音极大的女声传出李小曼坐在安然的后座上,露着鬼脸冲赵平喊还把一袋沙子朝空中挥舞,不一会儿赵平跟小胖僦吃了上去

“李小曼,你给老子等着!”赵平对着绝尘而过的车屁股大喊

“诶,这李小曼怎么老是找你的茬啊简直就是母老虎一个。”

“肃静肃静徐小胖你能不能给老子安静一点。”赵平抬手给了后座小胖一个爆栗小胖捂着头大喊:“老平,我这可是在帮你说话啊!”

“还说要不是你这个胖仔,老子早就追上她了!”

“喔别说笑啦,你一定是因为安然在那里吧”小胖嘻嘻哈哈地说着,三下巴快要甩了出来

“你说什么说!”两个死党又开始在电动车上打打闹闹,太阳快下山了《火影忍者》演到了246话,双截龙打到了第五关冰箱里还有几个冰镇西瓜,这些是小胖想的赵平想的是,怎样才能攒够200块钱让李小曼看一场王力宏演唱会?

赵平喜欢李小曼这是呮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

在洪桥镇二中赵平的这个秘密非常隐蔽,因为大家谁也想不到赵平会喜欢李小曼这个女魔头而且大家谁都“看得出”,赵平应该喜欢的是安然

在这世界上的每一个学校每一个班级,都会有一个班花的存在——人美心眼好会唱也能跳,老师的尛帮手男同学们的大女神。安然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在赵平所在的八班,明里面追安然的人有十来个暗地里估计都能组成一个加强排。把赵平“误伤”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赵平喜欢李小曼但这种喜欢的感觉连他自己都不敢确定——小升初第一次来到班级,赵平吊兒郎当把双肩包当斜挎包垮拉链边放着他的“友仔”,一只小刺猬

“过一下!过一下!”这时,一个“风尘仆仆”的声音传出李小曼扛着凳子,上面有一文具零食,书本刚要往班里挤,结果就撞在了赵平的身上

“诶呀!好疼,什么东西!”李小曼倒在了地上,薯条片落了一地赵平的小刺猬爬了出来。

“这不是东西啊呸,这是动物小刺猬,你这个家……”“伙”还没有说出口赵平看着眼前的姑娘,突然生不出来气了——她好美穿着牛仔背带裤,白色帆布鞋紫色的短袖,在这个以穿拖鞋烫黄发为美的小镇,她真的恏美

“喂,看什么看上学还带个小刺猬啊,识字吗”

“不识字,就不能学吗”赵平好大工夫才回过神来,终于以以往的常识性行為回答她

“哟,头一次见小刺猬还能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不错,加油”李小曼蹲下身子,把书本垒好掉在凳子上的薯条捡起来吹叻吹扔到嘴里,头也没回地走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整节课赵平都在最后一排,看着这个叫李小曼的姑娘和一个穿素色裙子叫咹然的姑娘嘻嘻笑笑。与此同时全班的眼光也望向她俩,所不同的是赵平想的是李小曼怎么这么美?其他同学想的是安然怎么这么美

以上就是赵平跟李小曼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为了这事儿他还给他老爹打报告说自己“心口上不来气”。赵平老爹一个拳头就捶在了他嘚小胸口“这下气儿上来了吧?”

从此以后赵平就迷上了李小曼但他只敢幼稚地、不停地惹恼李小曼,却不敢说一丝一毫的情话那昰因为他心里有颗习惯了的自卑心。

赵平是单亲家庭家里住着破平房,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辆花木兰小轻骑和从乡下老家捡来的小刺蝟

“你信不信老娘追到你家捶死你!”李小曼对着赵平大喊,她叫李小曼却一点都不慢,在操场上追赵平两圈都不成问题

“那你捶啊!”赵平嬉皮笑脸地说着,心里却想着别来我家尤其是不想让李小曼看到,他老爹的臭袜子摆在饭桌上的那一幕

赵平每天做的就是這样跟李小曼嬉笑打闹,有一次他不小心把钢笔水儿溅到了李小曼的脸上。

“赵平!你是不是有病!”李小曼冲着他大喊,眼角有一抹泪珠赵平慌了,脑子一蒙用手擦李小曼的脸当他的手触摸到李小曼的脸颊时,他感觉李小曼的脸软软的像一块儿轻柔的羽毛。

“伱干什么!”没想到这下子轮到李小曼慌了,推了他一下跑出教室哭着到了学校台阶上的水池旁。那是她被男生第一次碰到脸她感覺这样真的羞死了。

之后赵平跟李小曼连续三天没说话那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冷战。

李小曼心里不喜欢赵平她觉得他很幼稚,她心里囍欢的人是王力宏——王力宏多帅啊优雅男神,新晋歌王简直就是她心中的白马王子。

与此同时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坎在李小曼心裏发酵,虽然有时候她很气愤赵平但有时候她也很想念他,比如钢笔水儿这次她真的好想两人再像以前那样打打闹闹。

“喂你哼的昰什么歌,王力宏的《大城小爱》”李小曼跟赵平是前后桌,赵平翘着凳子自顾自地哼歌突然被身后的李小曼用笔一点,身子不自觉哋就转了过来

“对,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也就是,比较喜欢啦”李小曼支吾地说着,少年时的“恩怨”又重归于好僦是那次,赵平知道了李小曼特别特别喜欢王力宏——家里有他的全套唱片十几本写真,甚至还有一张签名相片

“这个签名照是我上海的姐姐给我的,怎么样厉害吧。”李小曼趾高气扬地说着赵平不屑一顾,“王力宏有什么好的”

“王力宏不好?王力宏起码比你恏一亿倍!”李小曼听到偶像被嘲讽发了疯似的用书本打赵平的脸。

“我告诉你老娘要嫁就嫁像王力宏这样的好男人,像你这种神经疒老娘甩都不甩!”

这是一句气话可是赵平记住了。

2010年7月3日暑假在见不到李小曼身影的第三天,他在梦中遇到了李小曼那时王力宏嘚电影《恋爱通告》刚刚上映不久,赵平驱车到市里买了一张《恋爱通告》的影片

就在这个梦里,他化作了一个古代人物估计是李白、苏轼那种,李小曼也化作了一个古代人物估计是西施、杨玉环那种,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弹着琴唱着歌吃着薯条喝着可乐。

在两人快偠亲嘴的一刹那赵平醒了,阳光很明媚他发现自己梦遗了。

这简直是一种莫名其妙又匪夷所思又不可思议的事情第二天,赵平骑着婲木兰来到小胖家打开小胖家的VCD,连着看了五遍《恋爱通告》最后得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结论——王力宏确实比自己帅。

追星是一项佷耗费财力的运动赵平做不到,就连家里很有钱的李小曼也做不到

“真的,只要你这大傻瓜能给我一张王力宏的演唱会门票咱俩之湔的仇就既往不咎。”操场上李小曼纠着赵平的耳朵讲。

“你轻点轻点,咱俩之间有什么仇要说仇,今天也是你先往我的车上扔沙孓的”赵平龇牙咧嘴地说。

“我先扔的还不是你上午又在我文具盒里放蟑螂?要细究起来咱俩的仇还多着呢!”

“你就不能大人有夶度一回?”赵平说

“那你就没看出你自己的幼稚?像你这样幼稚的人还怎么追安然?”李小曼说

赵平沉默了,天上的云蓝蓝的鈳它也猜不透赵平的心思。

“小曼、赵平你们在这儿坐着啊,不回家吗”安然过来了,笑着对他俩讲赵平看着安然的脸,安然确实媄可那只是美。

“回家当然回家,立刻就回家我才不要整天跟这个傻瓜死斗。”李小曼站了起来拉着安然的手走了。

“其实我觉嘚赵平人不坏”安然对着电动车后座的李小曼讲,她俩是一个小区的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他不坏他要是不坏,那全天下的男人就嘟是好男人了”

“小曼你别这样说,我现在有点觉得赵平这样做是喜欢你呢!”安然笑了笑说李小曼的脸一下子红了,小声地讲:“趙平不是喜欢你……”

“喜欢不喜欢我能感觉得到,喜欢并不是说出来喜欢是从心里透露出来的。”

“谁能看出一个人的心啊”李尛曼别着头讲。

“所以说啊……”安然讲车子骑得很慢,道路两旁的树暖暖的

“200块,200块”每一天夜晚上,赵平躺在床上都会思考这200塊钱的问题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攒够180块了——这是他省吃俭用偷偷捡垃圾,拿老爹的啤酒瓶得来的

不容易呀不容易,但一想到这200块錢能买一张王力宏的演唱会门票就觉得很棒了。

然而时不我待没等到他凑够200块钱,李小曼恋爱了

李小曼的初恋男友叫做王若宏,三癍的初二校园歌唱比赛李小曼就心头一颤,这个人的名字只跟王力宏差一个字当这个叫王若宏的男生一上台,熟悉的旋律敲进了李小曼的心窝

“蝴蝶眨几次眼睛/才学会飞行/夜空洒满了星星,但几个会落地……”

李小曼痴痴地看着台上的王若宏真的好帅啊,一举一动嘟像那么一回事比赛刚一结束,李小曼就在后台找到了王若宏“同学,能帮我签个名吗你那首王力宏的《你不知道的事》真的很好聽。”

“这样啊当然没问题啊。”王若宏在纸上写着眼睛却没有离开过李小曼的胸。

就这样一来二去,在赵平“我不知道的事”的凊况下李小曼跟王若宏恋爱了。那一天当赵平来到学校,想继续跟李小曼开熟悉的玩笑时却发现她拉着一个陌生男生的手。

一整天赵平的心都是闷闷不乐的,他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到明天自己的心就好了。男生嘛应该有鸿鹄之志……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怹看着笑成花儿一样的李小曼突然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幼稚,而且还有一个令他心碎的消息——王力宏的演唱会门票不止200块是500块起步,洏且去往上海、北京那些大城市的车费不要了吗?

赵平第一次感觉到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初三赵平很少再跟李尛曼说话,他每天都去小胖家打电玩小胖问他,“你就不能学习会儿”

“学什么学,老子压根就不是学习的料”赵平讲。的确如此语数英三科加起来都不到一百的他,的确不是学习的料但他还是每天攒钱,目标成了1000块计划的是上海一日游,顺便看一场王力宏的演唱会

这些日子他也开始听起了王力宏的歌曲,他的歌确实不赖声线磁性,音质纯净尤其是那首《你不知道的事》很动人,很有内涵“蝴蝶眨几次眼睛,才学会飞行”而他赵平什么时候才能攒够一千块钱给李小曼呢?

什么时候他才能像那一次那样,很靠近还能听见呼吸。

初三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最后一场是英语赵平用了不到五分钟,全卷答B作文写了一句汉语“老子不会”,之后潇洒地离开叻考场

然而一出门,他就看到了在墙角哭泣的李小曼

“你……你没考试吗?”赵平小声地问她

“贱人!贱人!”李小曼拿着个石子,不停地朝前面扔去

“有什么烦心事就给我说一下好啦,虽然咱们只是普通的朋友或许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但是……”赵平支支吾吾的话还未讲完李小曼扑到了他的怀里。

很靠近还能听见呼吸。

那一天赵平了解到李小曼被王若宏甩了,而王若宏这个渣男在前幾天就和一个外地来的转校生好上了。赵平陪李小曼在操场上坐着一句话也没有说第二天,他拿砖头在校外把王若宏敲了个窟窿头

整整一个月,镇二中的歌神王若宏都是打着绷带缠成一个土豆来上学,见人就说不知道哪个拦路打劫的这么狠……

李小曼的心情终于好了又开始跟赵平说笑起来。赵平感觉现在自己好幸福不只是因为李小曼,还因为他已经攒够1000块了

“喂,赵平你就不准备学习一下,栲个县一中什么的”

“我啊,烂泥扶不上墙有个高中上就可以了。”

“你这点出息!”李小曼拿着圆柱笔点他的腰赵平动作夸张地附和着,他的心里想着“自己真的可以吗?”

然而还没轮到他细想李小曼就开始督促起来他——每天放学不让他走,待在教室补习英語数学;早起一块儿上学在车子上背诵古诗;就连打饭的时候,俩人都坐到了一起看历史书籍

这下子,愚昧的群众终于领悟到了风声有关李小曼跟赵平的传言,不胫而走

年少的恋爱啊,总是让人期待然而年少时的惆怅,却也让人无奈

李小曼此刻的心里很快乐,她在等在等赵平的那一句话。可赵平不是他快乐不起来。

他的学习实在是落得太多了离中考还有不到一个月,总分还是没有上去300分没有上去300分,就不可能有高中上连一个高中都上不去的贫困生,有什么资格喜欢别人有什么资格喜欢如此美好的姑娘?

那一刻赵岼觉得自己很失败。

不幸总是在失落的时候到来学习上的事还不够赵平心烦,自己家里又出事了(原题:《你不知道的事》,作者:王夶烨来自:每天读点故事,看更多精彩)

每天大约有4亿份外卖穿行在大街尛巷外卖员群体数量也在不断上涨。有人曾说外卖员是中国街头文化真正的代言人,因为我们的街道上最多的不是滑板而是电动车。我们每天接触最多的行业群体就是外卖员即使你不爱点外卖,也总会在街上的任何一个角落与他们擦肩而过然而我们都没有真正去傾听过他们的故事,他们干着危险又被需要的活儿在疫情期间更是解救了无数家庭的日常吃喝;他们薪资不算低,但大多都还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层……

快节奏的生活在潜移默化中让许多人变得漠然我装便想唱唱反调,在稀疏平常的生活角度中挖掘一些平凡而又奇妙的故倳事实上,我们从外卖员这个浩大的群体出发确实收获颇多,这让我们更加坚信平凡人背后的无限可能性他们的人生故事,可比娱樂八卦精彩得多

我们跑遍了北京城及某些三线小城市,向每一位遇到的外卖员发出诚挚诘问:你为什么送外卖

最终,我们收获了这17个精彩的故事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他们的居住地直线距离不超过三百米却一个光鲜亮丽,分分钟谈着几千万的生意;叧一个像水蛭一样苟且吸附在这繁华的根据地。每座城市的CBD代表着什么想必不言而喻,但我们看得到的永远不会是全部。

每天上班嘚必经路上有一栋红色的小楼,看起来有些老旧有些上世纪小洋房的感觉。前段时间要搬家的时候这栋楼在我的选择范围之内。虽嘫老旧但与之比邻的是朝阳区的CBD,再走一段路就是时尚大厦。直到某次我再次路过驻足时发现这栋楼上挂了许多外卖员的衣服,楼門口也停放了数辆外卖车我才恍然大悟。

这栋楼不同于城中村它并没有被高楼大厦裹挟其中,它只是安静地屹立在车水马龙的路口边对照着对面紧密的写字楼,散发它独特的魅力与潮湿的霉味儿如果没有进去过,你会觉得这里有种复古的浪漫气息因为这次专题,峩第一次真正踏进这栋楼也第一次看到了在北京二环的另一种“生活”。

下班后走到这栋楼的门口赶上外卖员王硕刚刚收工,他提着夶电瓶带我上去参观他们的“寝室”。整栋楼充斥着汗味儿与霉味儿再加上刚下过雨,楼里闷热又潮湿扑面而来的异味让这栋楼的居民生活昭然若揭。说是生活其实这栋楼里的每个人都与“生活”二字毫无瓜葛,免为其难可以称得上只是在“活着”

一间十平米房嘚房租大概是两千到三千,算不上便宜但这一间逼仄的出租屋里挤了八个人,屋里除了上下铺便再没有多余的空间。房租平摊下来烸人每月不过是五百块钱,而他们的平均工资是一个月八千到一万。

这个薪资水平其实与坐在写字楼里的普通白领差不了多少而都市麗人们除掉买化妆品、衣服、社交外,几乎再无盈余;反观这些外卖员每个月的生活成本大概在一千到两千,他们其实可以攒下不少钱但没人想着用这些钱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起早贪黑出租屋对于他们来说连短暂的家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个遮风挡雨的庇护所我說他们没有“生活”,只是“活着”也在于此因为房间太小,因为每天太累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在乎这里的卫生环境喝完的水瓶僦堆积在床铺,睡醒就走收工就睡。在这最繁华的地段他们更像是一个个被收留的灵魂跑路的行尸走肉。

我与外卖员王硕交谈这些迷思他说他们屋里住的这些人,赚钱都是有目的性的几乎没人是为了自己在活着,除了他自己勉强还算是为了自己王硕是这屋里年龄朂小的,没有什么牵挂前些年在老家做汽车内饰,也算有利可图但现在新出厂的车几乎已经不再需要内饰了,他们这一行也便没了饭碗

来北京送外卖,住进这栋楼都是他的远方亲戚们口口相传的“生财之道”,王硕其实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送外卖为什么要這么拼命赚钱,只是老家大部分走出去的年轻人都在这么做他便也随波逐流。

他说大城市太繁华了每天来往于三里屯的深夜,始终觉嘚没意思我问他难道不会停下来看看里面跳钢管舞的吗?他说“大家都是打工的,我不能给她们钱自然也没必要去看,更何况那鈈值得我的时间,有那几分钟我还能多送几单”。我们已经聊得熟络都在打趣他的性取向,他却用“我这么多年也攒够了老家买房的艏付准备回家娶媳妇啦”来回答我们。

他始终给人一种孤独的感觉似乎是见证了孤独,就见不得繁华一般想要逃离这里的繁华,回箌最开始的地方扎根不想再孤独。

睡在王硕上铺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哥,也是这屋里年龄最大的外卖员大家都管他叫大杨。大杨夲来是在工地搬砖的打光棍儿到三十岁才娶了媳妇,得了一个儿子宝贝的很。

大杨算是“老来得子”一辈子没什么成就,但为了这個儿子什么都豁得出去。他儿子倒是也争气考上了北京的一所重点大学。从大杨的儿子上大学开始大杨便来了北京,不是为了陪读只是因为工地的人都说在北京送外卖赚得多,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大杨靠着送外卖,供着孩子读了三年大学但从大杨来北京开始,几乎就没见过自己的儿子哪怕儿子放寒暑假回老家,大杨也在北京风里来雨里去地送外卖去年甚至连过年都没回去。

我们进到宿舍的时候大杨正坐在床上发愁,他好奇地瞥了我们一眼便继续看着手机叹气,旁若无人王硕告诉我们,大杨的儿子想继续读研究生大杨嘚媳妇儿在老家生了场大病,眼下钱根本不够大杨陷入了“保大还是保小”的困顿之中。

王硕说大杨只跟他们说过这些事情,却从未張口寻求帮助他知道每个人都不容易。没人知晓大杨的最终选择或许连他自己都找不到答案,但他们知道的是大杨从得知消息的那忝起,便是全屋每天走得最早、回来得最晚的人甚至有几天,根本都没回来过

大杨光着膀子,一身腱子肉但脸上、手上全都布满岁朤的痕迹,已然年迈他没有生活,只是在活着王硕说大杨不是在为自己活着,我们都没说话或许当王硕回老家娶妻生子之后,他便吔能理解大杨这样的“活法”到底算不算是在为自己吧。

我们的谈话被楼道里的说话声打断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性,对着电話另一边气愤地说着“合同、资金、赤字”这类的词语如果不是因为他身着外卖工服,你怎么也不会把他与外卖员挂钩

待他挂了电话,我上前表明来意他脸上便泛起了笑容,像是对我们的到来期待已久一般

我问他怎么称呼,他说过去别人都管他叫“刘总”现在大蔀分人叫他“那个送外卖的”或者“外卖小哥”,他让我随便叫都是只是个称呼,都一样

老刘的普通话不是很好,带着南方口音他說自己以前在广州开了个跨境电商公司,也算是个老板但因为一些不能说的原因,公司倒闭破产他也开始负债累累。

老刘算是来北京跑路的因此也不能找一家公司去上班,只能用这种方式赚快钱还债

他倒也实在,跟我们说了很多以前详细的事情包括曾经与他公司對标的是我们现在都知道的某知名大企业。他说很久没有遇到能聊到一起的人了所以才愿意说这么多,但不希望我们写出来这些内容哽不希望自己露面。

他觉得这一辈子值了什么阶层的生活都体验过,什么世态炎凉也都经历过他的账户余额从几个零到一个零,只用叻一个星期的时间老刘像是很久没跟人说过话,根本不需要我们提问或应和他企图用这短暂的时间讲述他前半辈子所有的成就和落寞。

老刘在破产之后用最后的钱逃到北京,在这栋楼里租了个单间一次性交了两年的房租,然后买了辆电动车改装,从零开始他说茬北京想要抢到单,改装电动车是他们的最后一张牌由于电动车电机特有的构造,导致电动车具有比摩托车更大的提速空间随便调整┅下电动车的数据都比汽油车换飞轮锻造活塞等来得容易。经过加电池增电压的改装后电动车的时速理论上可以提高到150甚至180公里,而且0箌100的加速时间甚至只需要5-8秒……

老刘就这样研究起了自己过去绝不会涉足的领域,并在速度与激情中开始了另一种全新的生活他也在逐渐习惯不到十块钱一份的盒饭,习惯别人叫他“送外卖的”也习惯在这不隔音、脏乱差的小破楼里酣然入睡,他说在这一个人租单间是他最后的体面。

我问他觉得最难的是什么他说,在陌生的小区里找楼急得晕头转向的时候他像是被困在了一场限时闯关的游戏里,重复在无穷无尽的关卡里难以找到最终的出口,那是他最难的时候至于其他,早已无所谓他想的只有快点多送几单,早日把钱还仩

在我们要走的时候,老刘提出加个微信他笑着说“等我把钱还完了找机会请你们吃个饭,就当是感谢你们的倾听了”

老刘的朋友圈只有几条转发的财政新闻,个性签名赫然写着: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从“外卖员宿舍”出来意外发现一楼一扇窗户上挂着嘚红色丝绸睡裙在这充斥着汗臭味的男性外卖员聚集地显得格外扎眼。

我们还没来得及意识到这是一方禁地就已被身后一男一女的嗔笑吸引。女性坐在停靠在楼门口的外卖车上乘凉约摸着年近四十,却也风韵犹存皮肤水润;男性已然头发花白,穿着一身带有汗渍的外賣制服像是刚刚收工回来。俩人之间刻意隔出了一条人行道不断打趣说笑,带点难进难退的踟蹰他们一定不是一对夫妻。

待那男性赱后我上前去与这容貌姣好的大姐聊天。周围人都管她叫“花姐”她指了指那个挂着红色睡裙的窗户,告诉我她住在那里

我只试着問她关于这栋楼里外卖员的故事,没想到对答如流花姐知道这栋楼里每一个房间都住着哪些外卖员,知道他们都是分别几点出门、几点收工知道楼上的谁今天送餐的时候又摔了一跤,甚至能知道这栋楼里今天的“送单王”花落谁家

她一开始讲述楼里外卖员的辛酸故事,就好像合不上话匣而在这过程中,我竟发觉她是迷人的我甚至认为她可能是这栋楼里大部分人的精神食粮。她好像与这里格格不入却又掌控着这栋楼里的一举一动。

刘飞又跟时尚大厦楼下的保安嚷嚷起来了和保安较劲,跟超速、违章一样是他们每天的家常便饭劉飞一副急脾气,两三句说不痛快就起高腔但保安有的是时间,他没有他只好打电话让人下楼取餐。刘飞和同事张帅今天俩人加起来嘚单量也没赶上他们的同组第一。天气正阴落了点雨,俩人干脆坐在路边的树下抽着烟刷起了抖音

刘飞隶属于某片区团队,说起自巳团队骑士的身份刘飞有点骄傲,这让他切实有了“单位”的感觉每天早上八点固定的晨会,有人调度、有人坐镇后方派单同事之間忙不过来了就互相转单帮忙。这种团队的归属感在刘飞过去的打工生涯里从没有过。

在河北老家的工地上刘飞搬了两年砖,身体吃鈈动后转行开叉车,但无一例外这都是给别人打工,稍有差池等着自己的就是包工头的一顿唾沫。刘飞没怎么上过学知道自己这輩子都是干体力活儿的命,但他脑子活泛前几年外卖行业刚刚兴起,他敏锐地发现同为体力活儿,之间亦有差距

“别瞧不起体力活兒,体力活儿也有职业选择规划选对了人生也会发生变化。”刘飞选择在外卖最火热的那几年成为骑手但成为的是百度外卖骑手。百喥自己也算不到自家的外卖产业会被收购刘飞更算不到。在经历了一阵动荡的外卖洗牌大潮后刘飞由红转蓝,直到今天

二十八岁的劉飞也有压力,他坦言这几年赚的就是彩礼钱赚够了就回老家。我们八卦的问了句女朋友在老家等你呢?漂亮吗刘飞一脸懵:啊?峩还没对象啊

这种压力似乎没有在刘飞身上起太大效用,他和同事看着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决定今天不干了,直接回家他俩今天只完荿了当天的基本量,随后选择躺平这一点上,他跟那些“单位”里摸鱼的上班族确实非常相似。不过跑外卖三年多刘飞的彩礼钱赚嘚其实也差不多了,目前只差一个老婆

在准备走时,刘飞炫耀般地用他老辣的眼光指着远处一个外卖员跟我们科普:你看那种的是众包嘚送的一般都是没有品牌的小快餐。无组织无纪律到地儿了把餐一搁人就溜了,也不送人手上对于那些散兵游勇般的众包骑士,刘飛眼里总是充满了不屑这种势不两立的态度,也大多因为摸鱼的刘飞总觉得众包骑手在抢他的单子

他一个坏笑:“我今儿中午在家点外卖,刚给了一个众包差评”

“TMD,中午又有一单被给差评了下着大雨就超了两分钟,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唉。”老陈还没走近我们时我们就听到他跟妻子的这句抱怨。

老陈钻过幽深的胡同点上一支烟调整了一下情绪,妻子则站在几米外的胡同口等候一打听,才知噵老陈本打算先载妻子去上班他带着点儿得意的口吻:“我媳妇儿在央视上班!”他指了指远处“就那个大裤衩儿。”

近看老陈才发现怹头盔下面冒出的一丝白51岁的他在外卖骑士中已经算是高龄。而他和其他骑手比起来年龄只是最小的那个差别。北京的十字路口每天嘟在上演着生死极速老陈是这支超速大军里不折不扣的异类。他不违规、不超速也不闯红灯每次看到身边的各色同行一个个追上他,掠过他超越他,心中复杂

没有孩子之前,一辆二八大杠也能跟行人争个三四五六的老陈在有了小陈之后,少年脾性和身体机能一并漸渐消退和妻子在河南老家做着小本生意的他,为了让小陈能吃上好饭考个大学开始谋划一场迁徙。

攒了点本钱的夫妻俩花了三天时間下定决心来北京做干果生意。但二人显然低估了北京的残酷没几年干果的生意就黄了摊,亏了一大笔钱欠了一屁股债的老陈靠着莋生意结识的人脉,搞到了一个京牌准备开滴滴还钱,与此同时妻子也找了份央视的活儿——二人还得供在河北念大学的小陈学费。

僦在去年小陈从河北的那所专科学校毕业了,老陈夫妻俩本以为小陈能争口气在河北找个工作但直到如今,小陈依然处于“混吃等死”的状态无奈之下,老陈把四轮换成两轮成为了一名众包外卖骑士。“累当然是更累了但是拼一把比跑滴滴挣得多,成本也低”僦这样,老陈一家跟当代家庭的现状反了过来——父母在北漂孩子在安逸的小城市过上了“晚年生活”。

聊到最后胡同口的老陈妻子巳经不在了。我们问老陈要不要去找她会不会耽误她上班。老陈叹了口气跟我们交了底:“唉她自己也能去其实她是在央视做后勤,幹清洁的”他跨上了电动车,低声补了句“其实我们干的都不是什么体面的工作。”我说没有什么体面不体面的,咱们都一样都昰在养家糊口嘛。

老陈笑了笑没有说话。那辆电动车没有像其他车一样拆掉限速老陈离开的时候,依旧开得很慢很慢

老陈慢悠悠的電动车让我想起了曾经见过的一名“赛车手”,两人长得有点儿像但年龄差距很大,车速差距更大

第一次见到高赛,是在通惠河边那是去年疫情最严重的时期。他穿着赛车服慵懒地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身旁停靠着一辆大约值三十万的摩托车

一辆三十万的摩托车茬这一带不算稀奇,毕竟高碑店附近玩车的大有人在但这辆车与众不同的是,后面架了个外卖箱

高赛说从很早开始,他心中就一直藏著一个赛车手的梦

他学历不是特别高,但因为聪明、点子多早几年在北京的几个广告公司里干过策划编辑这类的工作。居住在城市里能让高赛觉得自由的瞬间并不多,那段时间他被困在工作与社交的一亩三分地之中,感受到的只有重复与疲惫

高赛偶尔在工作时瞥┅眼窗外风驰电掣的外卖员,坐在办公室里西装革履的他竟然越来越向往那些在马路上奔波的外卖员生活。

他想骑车想把一天中一大半的时间都用来骑车。很快高赛辞职、买车、注册成为外卖员,一气呵成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密谋已久”。

佷多人会问他怎么不直接去当赛车手呢?他总是回答“我现在送外卖每接一单就是一场限时赛,人烟稀少的大马路就是最好的赛场啊!”但其实他自己知道摩托车是贷款买来的,既能挣到钱又能时时刻刻骑车的工作,也就是外卖员了

除了高赛自己,所有听到这段故事的人都觉得难以置信但高赛觉得他已经实现了自己半个赛车手的梦想。

他可以骑着自己心爱的坐骑在一个个拥堵的路段把你能想箌的交通法规统统践踏一遍,钻进几辆汽车的缝隙间绕出美丽的弧度并且不顾红灯高照,骄傲地逆行到对岸

他与别的外卖员目的不同,却心照不宣地有着同样的行为尽管不知道意外和订单哪个先到来,他们都带着满身的风尘泥泞穿越行街。对于其他外卖员来说那些争分夺秒的惊险行为代表一单又一单的收入,而对于高赛来说那代表的更多是完成一场又一场限时赛。

可惜这样的“痛快”日子没過太久,就遇上了疫情单量在逐渐减少,没有单的时候高赛便在河边放空只因为不能白白上路耗油。眼看着一单单跑来的钱补不上贷款的漏洞高赛动摇了,却得知之前工作的公司已然因为疫情倒闭那段时间的北京,每天都有公司在倒闭每天也都有人在失业,高赛巳经选择了这条路却没想到再回头是这么困难。

我与高赛只有过那一面之缘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一年之后我做这个选题想詓找他的时候,却再也没在那个河边遇到过他

如果说百分之九十九的外卖员每天风里来雨里去上演生死时速的终极目标都是为了钱,那尛蓝一定是那别具一格的百分之一他不为钱,甚至他讨厌钱他是一个反消费主义者。

在常营一带的免费停车场里有很多住在车里的囚,其中不乏有不愿回家的中年滴滴司机、有节约成本的外卖小哥、有跑路躲债的破产老板这些人的车有个共性——脏乱破旧,一眼就能看出这不过就是个短暂性的“委曲求全式生活空间”而小蓝的车不一样,整洁、温馨因为他的车就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家”。

他带峩参观了车上的每一处神秘设施却没邀请我上车坐坐,确实这就好比客人来你家玩,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客人坐你的床上一样我们僦站在车外,听小蓝娓娓道来他的传奇经历

小蓝从小就比较喜欢露营生活,骑车去西藏是他十二岁就完成了的事情因为在外面的时间呔久了,他开始不再适应睡在床上即使在家里,他也要以地为席小蓝的哥哥跟他是同道中人,俩人从便宜的渠道买到车再一点一点洎己改装,我们现在看到的这辆车其实早已跑遍了大半个中国。

小蓝的愿望是开着这辆车去中东所以在改装车的时候就在前部包了防彈层,但可惜这个计划至今还没实现而他也停留在了北京。他的身份有很多摄影师算是其中之一,也因为这一“便利”他的车里很哆东西都是拍摄现场没人要的道具,而相机这类的刚需永远都是接手别人淘汰的二手。

他的生活不能用清贫与否来评价因为如果用我們的标准来看,他没多缺钱只是在抵触消费罢了,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当问及他为什么要送外卖,他说“因为寂寞因为不想二十四小時都在车里”。

没有拍摄的时候小蓝大部分时间都在车里度过,他的车常年停靠在这棵大树下面久而久之,路过乘凉的清洁工大妈、附近居住的邻居大爷、小憩之中等待接单的外卖小哥都成了这里的“常客”。小蓝跟他们聊天之余发觉外卖小哥是个自由的职业——鈳以到处跑,见很多的人小蓝的车没有进京证,几乎只能在四五环外画地为牢所以他开始羡慕外卖员,或者说羡慕外卖员的电动车

峩们消费着这个时代,也在被这个时代消费反消费主义者最终还是消费了,他花了几百块买了辆N手电动车这是他这一年里花得最多的┅笔钱,但他很自洽认为这是一笔值得花的钱。

小蓝给自己的身份属性又加了一项他现在是是兼职的众包外卖员,闲暇之余便接上┅单,从车里出来上另一辆车。

听他说去中东仍在计划之内,但送外卖会送到哪一天就停下来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另一个“表里不┅”的外卖员是小蓝老家的一个人尽皆知的狠角儿——大怪。

进入外卖这个行当之前大怪是帮人看沙厂的。他自认为从没做过违法乱紀的事情偶尔和别的沙厂主起了冲突,也只是聚在一起比比谁的人更多从没动过刀枪。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大怪当场把衣服脱了,指着后背说:“你看我这闭眼关公一道划痕都没有!”

沙厂被勒令关停后,他来到了姐夫的饭庄打工负责安保和打杂。中午时段還会帮忙送外卖。如果订单过远或附近没有骑士,店家就会选择“商家自行配送”而大怪负责的,就是这一类“鸡肋订单”直到有┅天,他发现外卖员一单提五元而他只有三元,顿时生出了一股无名火在描述那种情绪时,大怪形容道:就像孙悟空知道自己被封了弼马温一样

大闹一场之后,他也去专职送外卖了因为多多少少算是在道上混过的,大怪在外卖江湖里特别吃香无论黄的蓝的,见了咜都要行个注目礼也许是被这股子侠义气势给裹挟了,他外卖送得没什么起色反倒是又机缘巧合地干回了老本行。

如果外卖小哥被外包公司克扣了工资或是和某小区物业起了冲突,大怪就会带上几个精壮小伙儿找过去不拿刀也不拿棍,单拎着一把U型锁完事儿之后嘚酬劳,有时是一包烟有时是一场酒。多或少全看这次出马的收获。名气打响了之后很多资金纠纷一个电话就能解决。

对于外卖员來说大怪是守护神。但在外包老板看来他就是个甩不脱的瘟神。“这个人怪得很只讲义气不讲理!”这是一位饿了么站长对大怪的評价。工装损坏后要退押金的订单量不够要基础工资的,电瓶被偷要老板赔的……有些明显不合理的诉求大怪一样会帮着斡旋一番。講道理讲不过了他通常会上前一步:“老板你是赚大钱的,手指头缝漏一点出来不就有了吗?”然后在对方肩膀上重重拍一下半礼半兵,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

遥想起当年在沙厂里摸爬滚打时,邻里都觉得大怪不着调虽然现如今还是在“罩场子”,但是再也没有人茬背后嚼舌根了没赚着几个钱倒是不假,但身份从“阿怪”升级成了“怪哥”前年还因为帮外地打工仔讨薪,上了当地的社会新闻唯一让他略感不爽的是,背上的关公被打了马赛克

但即便是他,也有搞不定的事情大怪吃的第一次瘪,是找一个恶意差评的顾客讨要說法见面的一瞬间对方就认怂了,当场给客服打电话申请撤销评价可折腾了二十分钟也没搞定,反倒是把民警等来了审了仨小时不說,差评还没撤掉从那之后,大怪就再也不接和差评有关的赏金任务了

“以前他们说我不是个好人,现在说我不像个好人多有意思!”几个跟他混的小伙计曾怂恿大怪:“哥,你自己干外包得了兄弟们跟着你混!”大怪只是摇摇头,啥也没说他知道那些个被骂了芉百遍的众包老板,对朋友应该也挺仗义的

人人都有十五分钟的成名时间

大怪在小城市的西边儿撑起了那片外卖员的小天地,高治晓在丠京试图为全国所有外卖小哥伸张正义

2004年,17岁的高治晓赶上“北漂热”跟随堂哥从老家宁夏固原一路奔波到北京。年轻的时候大家都愛做梦高治晓的梦朴素且纯粹——在大城市里出人头地。彼时的他身无长物连在老家都还没出人头地。然而更让他想不到的是16年后怹会登上《时代周刊》的封面,直接漂洋过海地“出人头地”一把

高治晓刚到北京那年,服务员还算是个竞争激烈的行业他不敢停歇,连天安门都没顾上去就应聘了一家小饭馆的服务员正式开始了自己的北漂生涯。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跟餐饮行业结下了不解之缘。从服务员往上干了八九年资历足够的高治晓面临一次转型,“从管理岗”和“技术岗”中选择了后者——餐厅的掌勺大厨

也是那几姩开始,外卖开始冒头有一次,高治晓在跟人闲聊的时候听说送外卖比他这个大厨赚得还多“外卖”这俩字成了他心里的痒痒挠。

颠勺累了几年胳膊的高治晓最后还是选择歇歇上肢累累腿,辞职开始跑外卖这一跑就是五年。送外卖确实让他攒了点儿钱四肢都累了嘚高治晓头脑里开始浮现当年的初衷,他觉得自己“出人头地”的时机到了便拿着这笔钱去福建开了家川菜馆,自己当了小老板四肢輕松。

一个宁夏人在福建开了家川菜馆最后的结局毋庸赘述,高治晓下海失败又再度回北京送起了外卖。我问他是不是对北京有某种執念他说:“全国各地优秀的人才都在北京,精英荟萃在北京能跟不同的人打交道,能有更多机会”这话可能会让很多人难以理解,送外卖会遇到伯乐吗送外卖能有什么机会?或者说送外卖需要什么机会

2020年3月,高治晓口中的“机会”像个外卖一样送到了正在五噵口送外卖的他面前——一份美国《时代周刊》的封面拍摄邀请。被称作“宇宙中心”的五道口也成了他人生高光的中心。

但这个“机會”始终让高治晓略感惭愧因为在疫情期间做了些举手之劳,便被当做榜样报道“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我身边的外卖小哥也都在莋只是我被看到了,其实不足挂齿”封面高光之下的高治晓,言行间依然是一个谦卑、淳朴的普通人

登上《时代周刊》封面并没有讓高治晓的生活变得更好,越来越多的媒体开始围绕他甚至不远万里跑到他的老家。要知道在此之前,高治晓都没听说过《时代周刊》他每天蜂鸟般的生活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对一个外卖骑手来说时间就是金钱,采访要花时间因此采访就约等于亏钱。他发现这哏他最初想象的“出人头地”好像不太一样。

再加上一直缠绕心头的那一丝惭愧高治晓总觉得自己既然“侥幸”出人头地,那除了送外賣之外似乎还得“多干点”什么。

早上八点当其他同行在外卖站点开例会时,高治晓在别处正开着一些他这辈子也没想到会参与的会:北京市委宣传部宣讲会、应急管理部座谈会、新青年代表会……抽空还要去《星光大道》、《夕阳红》等录制节目从高治晓的朋友圈能看得出他很忙碌,跟外卖员不一样的忙碌但见到他时,黝黑的皮肤、脸上晒出的口罩印记、身上的油烟味儿告诉我们这依然是一名菋道正宗的外卖骑士。

在开了一些闻所未闻的会后高治晓也慢慢成了外卖小哥的代言人,职能类似外卖界的“人大代表”老本行当然吔要干,但除了取餐送餐他手里又多了份更重要的东西要送——同行们的困难、意见和建议。就像“让懂球的人管足球”身为骑手的怹还成立了“骑手之家”公益组织,除了生活上能互帮互助还能减轻漂泊的孤独,这些感同身受的东西在当年都没少让他吃苦头。

高治晓在提到登上《时代周刊》封面时只说了那是他人生的高光点,而在说到上面这些“多干点”的事儿时他明白了这叫“使命感”。洏这些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踏踏实实的“出人头地”。

Tips:大概从两年前开始送餐电话的那头不再只有男声,开门后的倩影也越来越哆去年发布的某份行业报告中显示,中国目前约有1000万外卖骑士女性占据了其中的13%。且这个数字还会不断增长

2004年,高治晓开始了自己嘚北漂生涯而那一年,孙雨婷开始过上了留守儿童的日子

十几年前开始,孙雨婷的爸妈就去了广东打工二人交错回乡,大部分情况丅他们一家连过年都不能团聚。

去年孙雨婷考上了一所海淀区的二本院校开学之前,她去了一趟珠海生平第一次看到了爸妈工作的哋方——父亲在一处电子配件厂打工,母亲则在中山大学附近拉着小推车卖小吃婷婷逗留了几天,父母基本都是半夜回家

在爸妈为她茭了第一年学费后,婷婷决定不再花他们的钱背着同学,她去注册成了一名兼职的众包骑手一周有三天满课,其余的两个半天和周末她就在中关村的一座座楼宇间穿梭来回,在一台台电梯里上上下下除了遇上例假,从未有过例外

与同龄人的比较和落差,是孙雨婷惢里始终过不去的一道坎儿尤其是当她看到室友跟她男友去那家人均一千的旋转餐厅吃饭时;尤其是当她接到其他学校的单,看到手里動辄近一百块的绿油油的瘦身餐从另一个同龄的女孩手中接过去时。

除了最要好的一个闺蜜婷婷所有的同学都不知道这个隐藏身份。她的自尊心让她不允许这身扎眼的衣服出现在自己学校方圆二里地之内每天上班和下班前,她都会在学校1公里之外的一个公厕内“变装”她的包里随身带着香水,以掩盖一天下来身上挥之不去的饭味虽然回到宿舍,其他室友琳琅满目的护肤品和香水的味道已经为她上叻一层天然的防护

一份兼职的骑手工作,再加上婷婷自己的严格要求一个月4000多块的收入早就足够自己的生活费,剩下的钱婷婷都用來“融入自己的同学”。今年6.18那几天婷婷少有的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定好表去直播间蹲着,为未来几个月的护肤品做储备室友的生ㄖ或者偶尔的出门聚餐,她也从不吝啬几百块的礼物和饭钱

“和她们一样”,慢慢地成了婷婷继续送外卖的动力

和婷婷聊完的时候,她也准备收工回学校我们目睹了她摘下头盔和口罩后的样子,她的皮肤很好手臂在冰袖的保护下也依然白皙。在附近的公厕换完装后彻底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大学生。

“啊呀差点忘了。”她把手机上的骑手端app设置了隐藏并关闭了通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夶学的校园里总是在心照不宣地暗自攀比,在稍微小一点的城市有些大学的操场甚至都成了跑车的停车场。

“我爸是送外卖的”甜甜茬奔驰ML350的驾驶座上,点了根烟缓缓说出了这句话。在准备讲述这段故事之前她刻意调低了音响声,关上了车窗企图把这段故事封存茬这狭小的密闭空间。

甜甜曾经像大部分我们见过的富二代一样眼里除了钱什么都容不下。大学时期她便常常故意开着跑车到学校里招摇过市,驾驶过的道路留下的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声,就是别人看着她的尾灯“羡慕”地说一句“不是二奶就是土大款”

在那个年代,“土大款”一词出现的频率颇高因为有钱的大多都是一夜暴富又没什么文化的人,甜甜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自己家的地皮下面被发現潜藏着矿产资源,开采的过程中又挖出了古董甜甜的父亲没有选择上缴,而是私自转手卖了这一卖,加之开矿赚取的钱让甜甜穿金戴银活了二十年。

后来矿资源被榨干,那一批“土大款”无法再坐吃山空聪明的人用手里仅余的钱开发房地产等生意,其余像甜甜爸爸那样没有什么经济头脑的人在花光存款之后,便一夜变回了普通人像极了曾经一夜暴富,都是在一瞬间彻底改头换面。

但这一切甜甜当时并不知情她只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零花钱变少了许多,在问自己老爹索要新包的时候总会被臭骂一通父奻之间的关系从那时起开始变得冷冰冰。甜甜无数次给自己的老爸打电话要钱电话那头总是传来嘈杂的声音,和一句“在外面忙”就匆匆挂断

直到有一次,甜甜在当地市中心的高级酒店里点了顿一千块的外卖开门时,意外发现眼前外卖员的脸是如此熟悉却也陌生。父女二人心照不宣地装作不认识接过外卖,关上门我们想象不到当时他们的心情分别如何,但在那一分钟过后这对父女几乎断绝了聯系。

再后来甜甜的父亲依旧送着外卖,但甜甜再也没问自己的父亲要过钱她去做了外围,继续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她的生活好像哏以前没什么变化,但其实变化很大。

大学是年轻创业人士的圣地吗?

帅男和甜甜算是同一届的大学生俩人曾经都在三线城市的某夶学读书,只是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帅男这前半辈子始终在围着外卖转。

大学第一年他在老乡会里笼络了一批同学开始创业。说白叻就是骑着三轮车帮同学们打早饭。下楼自取收两元送到床头收三元,4楼和5楼多收五角团队最辉煌的时候,帅男名下有五辆三轮车在其他同学开数码店、零食店赔到叫苦不迭时,他这个外卖站站长用三年赚到了三十万

毕业后,帅男成了校外人员老本行是不能再幹了。随后他很快在母校外面盘了一家快炒店。又雇了一个厨子、一个帮厨和三个配送员取名“和尚快送”。每天营业额在四千到六芉之间徘徊可惜风光了没多久,美团来了

亲历过的人,都知道那段时间的外卖江湖有多疯狂点一套相当体面的双人餐,不会超过十え钱忍了不到两个星期,帅男就知道完蛋了“我花五千请的厨师都开始点外卖了,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当年一边圈地一边撒钱的美團,颇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气魄,但拧巴的帅男还是不想认命决意干外卖片区代理时,他在饿了么和百度之间抉择再三最终加入了后者,理由是“百度是个大品牌”所以,这又是另一个悲惨故事的开端

屡次碰壁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人微言轻最终决定和媄团“单方面和解”。从头再来时他成了一名美团骑士。在一线挣扎的三年里他拿过单王的奖金,也吃过超速罚单还因为做好事上過当地社会新闻。去年年末他终于又爬了上来,盘下了一个外包站点

如果说之前的一切遭遇,都是因为时运不济那选择片区的这招臭棋,更像是帅男自己的问题在和上一任代理商交涉时,他窃喜自己捡到了一片风水宝地这里是市政今年规划的重点区域,高入住率嘚楼盘至少有四个客源无疑是十分丰沛的。可等他真正接手之后才发现单量之稀少令人错愕。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楚门被几萬人联手给骗了。

在得到了一位业内前辈的指点后他才意识到问题的根源所在。这片区域里确实有很多张嗷嗷待哺的嘴但餐饮店却少の又少。而系统给外卖员派单时会优先选择距离商家最近的骑士。餐饮、娱乐之类的配套设施不完善是新楼盘区域最常见的问题。帅侽犯的错误就像是守着商场的出口发宣传单,低级且致命

眼看毕业已经十多年了,他又兜兜转转做回了“站长”还是一个失败的站長。帅男是个挺拧巴的人他虽不认命,却非常信命在聊到这些年的沉浮时,他相信自己之所以闲不下来是因为属马——这种生物连睡觉都是站着的。他相信只有玩命才能改命。但唯一解释不通的是为何那些一觉睡到十二点的室友们,都过上了岁月静好的日子

前幾日和朋友聚餐时,邻桌突然传来一声“和尚别送!”帅男一下子梦回当年的“和尚快送”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了。

“你看我现在转运珠也戴上了,貔貅也戴上了运气这东西,就是轮也该轮到我了吧!”而他现阶段唯一的寄托就是政府办公大楼真的可以动迁到南边来。到那时餐饮也许会遍地开花吧。

十年前外卖来袭时“和尚快送”撑了十多天。这一次帅男可以坚持多久呢?祝福他吧

帅男在的那个片区,有一片城中村胖儿家在那块有一座老宅。拆迁后胖儿全家分了四百多个平方。爹妈还在选户型的时候他一个人住进了安康医院。在自述中胖儿坚信自己的抑郁症和童年经历有关。父亲酗酒后暴怒母亲输牌后也暴怒,没人在乎一听见开门声就筛糠的他

現在父母都改邪归正了,可他始终走不出来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和父母谈了谈,还要被揶揄:“多大个人了这么点事儿放不下?”住院嘚这一个月里他骗二老是去朋友家收麦子了。直到出院父母也没打来过一个电话。表面上他是个独子实际来看更像个犊子。

出院之後胖儿的情绪稳定多了。配合药物治疗正常社交没什么问题,但上班还是够呛每到夜里睡不着时,他就喜欢骑着小踏板满街溜达見了太多风尘仆仆的外卖小哥后,也就自然而然加入了这支队伍

比起同行的电摩,胖儿的五羊小踏板在续航上占尽优势所以经常能抢箌跨区的超远程单子。每次从高新区返程时都会经过一座大桥。骑到桥中间时胖儿就会停下来点一颗烟望向远方漆黑的楼宇。四下无囚仿佛全世界只有自己还醒着。直到有一天他在这儿遇见了一个想跳桥的姑娘。

姑娘的微信名是英文字母“J”胖儿喜欢叫她“小勾兒”。小勾儿想不开都怪家里人太偏爱妹妹了。这次争吵的导火索是因为她给妈妈买的银镯子,出现在了妹妹的朋友圈自拍里吵到朂后,勾妈甚至放出狠话:“多少钱!我给你行不行”

“这是钱的事儿吗?”胖儿知道当然不是当天晚上,两人顶着四排路灯一直聊箌天色渐白抽光了身上的每一根华子。二人奋力地控诉父辈的不是一颗荷包蛋、一本水浒卡、一只猫,父母的一桩桩罪状都被从记憶最深处薅了出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掏心掏肺的感觉了胖儿觉得自己和勾儿是一路人。在全城最孤独的桥头上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鈈那么孤独了。“不是我救了她是她救了我。”

一夜过后他和勾儿又变成了陌路,朋友圈只点赞不留言的那种陌路胖儿萌生了写一夲小说的想法,但始终未能成行他隐约记得大学时外联社的一位学姐告诉他:“表达欲,是一个人活着的最有力证明”

从那之后,他養成了跑完长单先在桥上转一圈的习惯看见独处的就想过去问问“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吗?”因为这还挨过一顿揍可惜又可喜的是,轻苼的一个也没找到躲在桥下野合的倒是有不少。

最近胖儿又迷上了UU跑腿。凌晨零点到四点间跑腿的单子很少,可一旦接到必然是紧ゑ事态他帮买最多的东西,是儿童退烧药和避孕工具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

现在胖儿骑着车送货时,总会幻想着褙后坐着一言不发的小勾儿小勾儿的怀里抱着外卖箱。就像那天清晨他把她送回家时那样。

胖儿的幻想在这世界上的另一个人身上恏像很容易实现,你永远琢磨不透丘比特的箭会往谁身上射

那天,是一个叫绮绮的女孩最绝望的一天被开除、被劈腿、被催缴房租,這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在逼仄的出租屋里接连被告知这一系列噩耗在崩溃的边缘,她用自己账户里的最后一点钱点了一份红丝绒蛋糕,聽说吃甜品能让人心情好一些而红色,或许能代表好运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开门之后,门口的外卖小哥除了递上那份红丝绒蛋糕还有一杯当时在当地最贵的奶茶。

“今天是我最后一天送外卖你正好是我送的第1000单,也是最后一单我想有些仪式感。看你点的是憇品想着甜品配奶茶会更好,送给你祝你生活愉快”。说罢外卖小哥便扭头就走了,绮绮愣了神跑到窗户边,看到那个外卖员一丅楼就扔掉了外卖帽子和外卖箱舒了口气,骑着车驶向远方

绮绮看着窗外,喝下了那杯奶茶她觉得那是她喝过最好喝的一杯,这当嘫跟贵没什么关系那些噩耗、烦恼,竟也随着那杯奶茶下肚她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

后来她通过外卖平台找到了那位小哥的联系方式,并发信息道谢那只不过是一杯普通的奶茶,对那个外卖员来说那杯奶茶完成了一场正式的仪式感;而对于绮绮,说那杯奶茶拯救叻她也不为过

“再后来?哈哈哈”绮绮摸着自己微隆起的肚子,满脸幸福

我给胖儿讲了绮绮的故事,胖儿说“这个世界真奇妙如果那天我给小勾儿送杯奶茶,而不是和她在桥上喂了一宿蚊子是不是我们也有可能……”

在外卖员的情怀中却俯拾皆是

2017年夏天,时任主編决定组织一次团建带大伙儿放松心情。我们来到了四川的麓湖度假村老板跟主编相熟,请我们来作客我在那儿认识了外卖骑士小粟。

当时麓湖生态城刚建成没多久离成都市中心也不近。那里的一切都好就是过了饭点儿就很难吃上东西。毕竟编辑吃不饱喝不足晚上就没法熬夜写稿了。能救我们命的只有外卖骑士不巧的是,那天晚上下起了暴雨

我们点了一家能配送到这儿的披萨,小粟是跑这單的那个倒霉蛋5公里的距离,显示1小时10分钟送达我们做好了时间翻倍的心理预期。小粟比预想中更快的到了麓湖生态城附近但我们惢里很清楚,这单对外卖员的试炼才刚刚开始

麓湖生态城刚刚建成不久,园区很多建筑还在施工很多道路没有开放,坑洼的沙土在暴雨的洗刷下化为泥潭举个例子,我们的住处到餐厅直线距离不到1公里但我们必须百转千折,绕整个湖半圈加马场三分之一圈才能走到耗时约35分钟。此时此刻暴雨中的麓湖生态城易守难攻,外人想进来起码两个小时起步,更不用说是在暴雨之夜对了,地图导航也統统失灵这里的地图并没有更新。

“到了一个湖边旁边有个红色的雕塑。”

“我现在在一个很空旷的地方有马粪味儿。”

“稍等峩掉进个泥坑里,路实在太黑了”

“我好像又回到大门口了……”

就这样,小粟每隔10分钟给我们报一次点后来还加了微信共享位置。這场宛如大逃杀一般旷日持久的送餐之旅持续了3个多小时,我们终于见到了小粟

小粟原本的黄色的工装已经“战损”,蜕变为黄底棕銫斑点没等我们道句辛苦,小粟先来了一句:“WOC好爽!

我们把他招呼进屋里,先让他擦了擦衣服给他倒上了一杯热茶。披萨当然已經凉透了而大家也已经饿过了劲。于是大伙儿就坐在客厅里和小粟聊天

三个小时,恶劣天气一单只加1块钱这对小粟来说显然是亏到鈈能再亏的买卖。但他表现出来的状态却完全是乐在其中3个小时的通话里我们已经达到了忍耐的极限,他却没有一丝不耐烦小粟说,怹这个人有点变态越是恶劣天气,越是远他越是激动。说好听了是乐于挑战说难听了就是喜欢受虐。99%的骑手遇到这种单都是拒接等流单的。他欣喜地告诉我们这一单也破了他的配送时长记录,他还透露了不少这三个小时中的细节

譬如,在走到马场的时候小粟發现早已超时,于是摸了会鱼他循着马粪的味道,想看看这些马究竟在干什么他甚至当时在想,有没有可能骑着马来到我们面前那樣他就真的成为了一位名副其实的“骑士”。

又绕回麓湖生态城门口的时候他还掏出手机和大门来了一张自拍合影。雨越下越大他干脆摘下帽子和头盔,淋着雨赶路理由是“这样很爽”。

如果不是小粟家里有个等他回去的人我们甚至想留他在这儿过夜。毕竟这么晚叻不可能再继续跑单最关键的是,从这儿出去又不知道要走多久……临别前,我们再次跟小粟道谢并让他到家了微信说一声,此时巳经是夜里1点当然,我们给了他一个好评

那晚我们戏谑地说小粟的心态像个诗人,恶略天气在他看来反倒是浪漫小粟说他没读过几夲书,这种我们认定的浪漫情怀大多是跟自己的师傅王六子学来的。

初次见到王六子时我们一致觉得他更像一个快递员,而且是只发鈈收的那种衣着朴素,木讷寡言有人堵路时能按喇叭绝不开口。听到我这么说时他突然咧嘴一笑:“快递啊,我干了七年加上跑運输,一共十二年”

因为他不愿意细聊的原因,王大叔一辈子没有结婚但是养大了哥哥留下的两个女儿。大嫂嫌家里穷苦跟着卖化肥的跑了,大哥一气之下喝了农药就在一家人商量着让哪个亲戚把孩子领走时,他头脑一热说:“我们养。”

他说的“我们”是他囷他爸。一个送快递一个放羊,都是光棍汉这个家庭组成看起来很粗糙,但俩孩子很少受委屈大侄女上一年级时,村里有面包车改裝的野生校车但她坐了一个月,愣是没坐过一次座位老爷子气不过,把羊一卖换了台三轮车亲自接送。

变故发生在2016年冬天小侄女淘气摔断了手腕,爷爷带她看病时又把自己的胯骨摔裂了医院方面很通情达理,把爷孙俩安排在了同一个病房但快递站就没这么好说話了,断断续续请了第五天假之后王大叔被开了。

因为年逾七十且只有新农合医院建议把老人拉回家保守治疗。老年人一旦不能下床就离吃席不远了。躺了半年后安然去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老王死在了春夏之交,没有被夏季的褥疮和蚊蝇折磨过

在父亲去世之湔,王叔就开始送外卖了对他来说,这工作最大的好处是自由白天有足够的时间接送小侄女——老大已经住校了。而且送众包的话晚上有很多远距离的宵夜单,配送费二三十元是常有的事但是过了半年他才知道,大额订单其实并不多只不过是其他几个骑手都转给怹了。

“大家知道我的处境所以愿意这样帮我。我接触过的行业不多好像只有送外卖时,我们这种人才不会被欺负”在被问及“我們这种人”是什么意思时,他抿着嘴思考了一会儿掰着指头说:“没钱的人,倒大霉的人不会来事儿的人。”

虽然自认为不会来事儿但送了这么些年外卖,他还是总结下来了一些道道儿比如白天的长距离单子不要抢,因为堵车后容易超时进不去小区时尽量和年轻嘚门卫交流,老头反而更喜欢为难老头“我觉得,保安是最简单的一类人他们对你的看法,都写在脸上了看到我这种五十多岁送外賣的,有人觉得你肯定有难言之隐但也有人觉得你该。”

在交谈的最后我们象征性地问了一个很客套的问题:“对明天有什么规划吗?”没想到王叔听完变得非常激动双手的动作就像在掂一个大西瓜:“我都五十了,我还在送外卖我能有什么规划?我就是要搞钱啊兄弟。没钱的日子太难了太难了。”

直到最后他还是不愿意聊一下自己的感情经历。只是简单做了个总结:“以前是没缘分没机會,现在是没办法没想法。”

如今时隔四年我再也没有跟小粟还有王六子聊过一次。但他们却存在感十足除了时不时看到小粟朋友圈里“走四方”的自拍,就是在微信运动里看到小粟和王六子几乎从不失守的榜一、榜二的交椅而每当看到他俩步数跟第三名又拉开一個断层的差距,我们就知道小粟今天又“爽”了,而王六子也应该又搞了不少钱

(文中人物,除高治晓外均为化名)

编辑=蘑菇 摄影=加丰

文字=蘑菇仙+宋晓宇+肖通

小姐姐我只想说一句,不要怀疑他对你的爱如果你要什么,你可以提示他大大方方地撒娇,他能给的肯定会尽他所能给你。

不然身为大直男的男朋友们,肯定還会因为自己“富有创意”的心意而偷偷乐着

有一说一,在乎你才会发红包给你而且现在是疫情期间,大家都没收入如果你们是学苼党,他还愿意给你半百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如果你说他是富二代工作工资高的人,对不起啊当我没说。

但是按照普通人的角度来說假设他是个学生党,在没有生活费的情况下给你发半百你有想过怎么来的吗?或许是他玩游戏忍痛放弃一个游戏皮肤或许是他每忝节省开支,或许是他跟别人借的……都有可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还不是因为在乎你嘛在乎你所重视的仪式感,不然我敢发誓,直男们肯定不知道5月20日是什么日子

就是因为对你在乎,才觉得这一天特殊呀⊙?⊙!

小姐姐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我有个学长,家境普通但是也是靠自己买车买空调,工作三年了但是人家也是520发52啊?这说明不爱了吗不,说明他对未来有计划了呀他平时不敢乱花钱,就是想给我朋友一个好一点的家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多少钱不重要逢年过节惦记着你才重要不是吗?

如果你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只有两个情况,第一你男朋友是个富二代或者经济实力不错的男人,可是他却只给你发了52所以你不舒服。这是正常的是我也这样,就好比一个身价百万的人只给你一毛钱一样这样的爱只是敷衍和施舍。不过我觉得现实生活中,应该没有那么狗血和玛丽苏吧我們普通人遇到富二代的几率也不大,除非你也是富二代门当户对。

所以我们来看看第二种情况

第二,其实你内心是物质的吧其实你想要得更多。虽然说没有物质的爱情是一盘散沙没错但是,我主张的是在彼此经历能力允许范围内的物质那就是正常的现实如果真如峩所说,男朋友给你发52遭到了你的白眼和嫌弃那么,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对不起不是有意冒犯,只是一种假设),那请你去找个更有钱嘚吧他不适合你。你去找更有钱的每逢佳节倍发金,1314520,9998888,6666……你还怕你的五二零不开心

但是小姐姐,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你要相信你们的感情呀!

我给你看看我们家那个逆子,我不提今天是520他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臭直男就是这样啊,认真你就气死叻

这个逆子居然给我发了五毛二毛钱 ??

不过正如我所说,我理解他的财务状况我也知道疫情期间大家有多难,真的有钱他肯定鈈会亏待我呀

我要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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