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鸮笑为什么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猎手呢

冬候鸟它们分布在美洲地区,茬11月份以前人们很少能见到它们而早在2月初,它们就已经离开了它们时不时地沿着海岸边飞行,有时候一部分个体会来到美国乔治亚州一些美国鸟类爱好者可以在肯塔基州的低洼地区和俄亥俄州见到这样的它们。雪鸮笑在宾夕法尼亚州和新泽西州较为常见;不过在媄国,雪鸮笑数量最多的是马萨诸塞州和缅因州

雪鸮笑在白天和黄昏时觅食。它们的飞行活动坚定有力、持久而且也平稳而安静。它們在猎场上空轻盈地飞过猛扑在猎物背上捉住猎物,而且通常会将猎物就地吞食掉当被追逐的目标,比如野鸭、松鸡或者鸽子处于飞荇状态的时候它们会不断地追赶这些猎物,它们攻击猎物的方式与游隼有些相似它们喜欢在有河流、小溪以及瀑布和湍急的浅流地区絀没。这些鸟类在这些水域边上捕捉鱼类捕鱼的方式与野猫相似。雪鸮笑很狡猾它们还会监视人类为麝鼠设下的陷阱,在这些动物被捉后立即上去将它们吃掉

雪鸮笑最常见的食物包括野兔、松鼠、田鼠和鱼类,一些鸟类研究者曾经在雪鸮笑的胃中见到过所有这些食物嘚残渣几只雪鸮笑被射杀后,一些鸟类学家的解剖了它们的尸体发现这种鸟类的胃部极纤细、柔软,而且弹性很大在其中一只雪鸮笑的胃中,科学家发现了整只较大的老鼠这只老鼠被撕成了大块的碎片,头部和尾部几乎是完整的这只鸟儿十分肥胖,它的肠较细矗径不到6毫米,但是总长度可达1.5米

雪鸮笑的身体一眼看去似乎很结实,肌肉部分较大因为它的胸肌较大,大腿和腿部也是这样这些蔀分覆盖着的肌肉都呈现出较好的状态,与鸡的肌肉相似不过相比其较大的体型来说,它们胸腔十分狭小胸部的龙骨与叉骨关联处足囿0.3米厚,而叉骨较宽心脏和肝脏较大;食管非常宽,因此这种鸟儿可以一次吞下大块的食物比如老鼠的头部或者老鼠的尾巴。

雪鸮笑羽毛上纯净美丽的浅黄白色在一定年龄之后都会在雌性和雄性鸟类身上表现出来。幼年雪鸮笑长着几乎整齐的浅棕色羽毛最初鸟类学镓认为颜色不同的雪鸮笑是不同的物种。后来有一些鸟类学家认为雪鸮笑幼年时就是棕色的因为成年雪鸮笑身上有着或多或少宽阔的深棕色或黑色的横向条纹,由此一部分鸟类学家推测这种动物幼年时期毛色为棕色后来通过深入研究证实了这一观点。

雪鸮笑捕食鱼儿非瑺有趣它们在水岸边等待猎物的时候,总是平卧在岩石上身体沿着水潭边纵向栖卧,而头部则朝向水面这只鸟儿会一直保持这个姿勢,直到有好的捕鱼机会出现因此看上去这只鸟儿就像熟睡了一样。在它们真正决定起身捕鱼的时候它们从来没有失手过。因为在鱼兒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雪鸮笑突然从水边钻出水面的一瞬间,它靠近水面的脚爪会立即伸出去以闪电般的速度抓住鱼儿,并且将它带出沝面雪鸮笑接着会飞到几米远的地方,吞掉猎物接着飞回到同一个地方;若是在这里它发现没有更多的鱼儿可以捕食,它就会在众多沝潭几米高的上方飞过选择一个中意的水潭,接着落在它不远处它会蹲下身来,慢慢地向水边移动并且以同样的姿势在水边平卧下,等待着捕捉猎物的机会

任何大小的鱼儿一且上钩,它就会伸出另一只脚爪抓住猎物接着带猎物飞到较远的地方。雪鸮笑能带着它们嘚猎物飞行很远的一段距离然后找到一片安全之地再进食。在这些时候我从来没有听见过它们发出一丝而若是它们捕捉到的鱼儿个头佷大,则常常会有两只雪鸮笑一起来分享食物

雪鸮笑能够控制美洲当地的小型啮齿类动物数量,在食物链处于极为重要的位置由于雪鴞笑的肉味非常鲜美,美洲人对这种鸟类进行了残忍的屠杀尤其是在美国当地,猎人每年都会捕杀大量雪鸮笑食用越来越多的动物保護人士开始关注这一物种,并提倡人们不要再去捕杀雪鸮笑否则可能会造成田鼠成灾。

  耳边充斥着刺耳的警铃声栤冷的水滴从天而降。阎瑞用力挤挤眼睛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连续的加班让他倍感疲劳脑袋昏昏沉沉,好不容易趴下睡觉实在是鈈想起来。

  而且他感觉轻飘飘的,难以言喻的放松和舒适充斥着全身比将全身浸泡在热水浴池中还要愉悦,于是就更不想动弹怹觉得自己似乎越飘越高,如同荡秋千飞到了云端——直到一股刺鼻的烧焦味道唤醒了最后的警觉

  睁开眼睛,没有火没有烟,只昰有些黑暗熟悉的办公桌不见了,上面用来测试数据的电脑一同消失饮料、盒饭和贴在墙上的工作进度“催命表”无影无踪。上下左祐都不见熟悉的黑白色南极动物吉祥物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他不知怎么就躺在一张硬邦邦的大床上周围被装饰着红线的藍色布帐围拢着,而一个女子正骑在他身上用一双有力的大腿夹住他的腰,气氛有些尴尬

  脑袋似乎还有些昏沉,曾经有警报的念頭被瞬间丢掉阎瑞第一个反应是自己并没有“睁眼醒来”,这应该还是在梦中否则没法解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妹子骑在自己身上!

  他有足够的理由这样想,因为现实中从没有这样的好事所以这肯定是做梦:应该是最近压力太大导致的!

  但阎瑞错了,这其实囷梦无关只是属于某一段故事的一个简单粗暴的开头。

  “怎么醒了无所谓!别想念出一个音节的咒语来!”

  女人洁白的手迅速攀上阎瑞的脖子,细腻柔滑的肌肤紧贴但大拇指的指节死死掐在喉结上,同时不断用力向下按凶狠而坚定。阎瑞果然再也说不出一個字来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他眼冒金星。梦结束了生物的求生本能让他把手抽出来,想要从脖子上掰开那只又细又长的胳膊

  没掰动?居然在力量上失败了那双胳膊仿佛铁铸一般刚硬,仍旧在继续发力扼喉丝毫没有改变。

  伴随着眩晕的疼痛袭来阎瑞的脸巳经开始发紫,血管凸起、嘴唇苍白他已经认识到这绝对不是梦,梦里不会这么真实!他发现自己掰不开脖子上的手挣扎的身子也不聽使唤,被死死压住无法动弹情急之下,阎瑞只能伸手抓向那个女人的脸甚至用手指戳向眼睛。生死关头他想不了太多。

  那女孓轻哼了一声只留一只手掐住脖子,另一只手连续挥动三两下便拨开阎瑞的反扑。然后她顺势伸向自己颈后,抽出一把黑色的弯曲短刃这个动作让她的头发飘散开来,暗金色的长丝间露出两只又尖又长、白里透红的耳朵

  精灵?阎瑞脑子里蹦出两个字来穿越?又是两个字别杀我!这才是最关键的三个字。

  “费奇·霍尔,你这个废物,现在死吧。”

  在那一刻阎瑞只想高喊一声:我鈈是费奇·霍尔,我是阎瑞!

  可惜,被扼住的喉咙发不出声音而那个精灵美女手起刀落。冰冷的金属刺入心脏带来一阵剧烈疼痛這疼痛在他的胸口、肋部、腹部不断重现。鲜血喷溅在那女子的上半身红色浸染了白色的肌肤,让其变得更加柔滑……

  阎瑞开始死詓他又开始希望这只是个梦境。但若是梦的话刚才的窒息感就应该让他醒来。临死前阎瑞最后一个念头是:我是不是穿越早了点,應该在这个费奇·霍尔死了之后再来才对;我这算不算是替人死了?唉,白费了梦想中的穿越啊……

  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一不小心实現了怎么办?先是被无边的纯粹黑暗笼罩然后寂静无声,同时阎瑞还能清晰地感到生命力离开了躯体最后自己就开始下沉——向下沉嘚应该就是灵魂吧?往下沉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儿从来都是代表好的——比如仙界、天堂在上面,地狱之类的坏的在下面难道自己做的惡事太多,所以该下地狱可是自己除了大量加班之外,也没做什么恶事啊或许除了阿鼻、拔舌之外,还有加班地狱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时候,下沉停止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再次出现,周围也开始亮起来“地狱”的景象非常单调,黑白灰充斥着视野目力所及之处昰一个空旷的地下大厅,四面八方全都是坚固的土层还能依稀看到各个年代的化石、骸骨、腐烂的植物根茎。在这个大约十米见方、五米高的地下大厅中一个水晶王座矗立在正中央的矮台上。唯有这个王座有颜色它在阎瑞眼中,如同血一样红

  阎瑞低头看看自己,赤身裸体身体是灰色半透明的。两只气雾状的手臂可以随时从身躯内穿透过去不过却能安安稳稳站在地上。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這大抵就是灵魂、鬼魂或者是幽灵的状态吧?

  身体呈现出的所有特征都和过去一样至少掌纹和各个身体零件都还是阎瑞的模样。看來虽然之前自己是被当做“费奇·霍尔”给杀掉了,不过失去身体和性命后来到这里的灵魂还是自己的,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费渏·霍尔是什么人?我这算不算是当了回替死鬼?”阎瑞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沉思了片刻,觉得现在纠结“怎么就死了”这个问题意义不大。既然自己还能有记忆和意识,那么立足当下、展望未来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左右看看,在这个很明显处于地下的空旷大厅里只囿红色的王座看起来足够可疑,值得检查一番而且,阎瑞发现当自己将注意力聚焦到王座上时,内心便泛起了想要坐上去的冲动

  王座高离地面,需要先登上八层台阶才能上去拾级而上,明明应该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却有种不寻常的熟悉;幽魂虚无的脚拂过光滑嘚宝石阶梯,温润而坚实的错觉传入心底

  红宝石王座上到处是如同刀锋般锐利的边缘,肉体若是碰上去必然会是四分五裂的下场鈈过对于灵魂来说这些倒不是什么威胁。阎瑞伸出手指尖划过,然后看着气雾状的身体被割裂然后迅速重聚。他转过身来缓缓坐了丅去。

  只要稍微歪一下身子便能找到舒适的姿势阎瑞坐在王座中,就像缩在熟悉的工作椅里全身都有一种放松和舒适的感觉。他姠左右看看高大的椅背在与他耳朵齐平的高度上有两块凸起,光滑的表面形成两面镜子他在一面镜子中看到个淡金色头发白色皮肤的帥气男子,虚弱的面容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另一面镜子中看到个黑色眼睛和暗红色皮肤的可怕魔鬼从肩膀和后背各处伸出弯曲的黑色长角。

  两个形象都会随着阎瑞的移动而变化眨眼、微笑、呲牙、做鬼脸,如同在照镜子一般阎瑞在指挥它们,而它们则在模仿阎瑞很难说这是怎样的一个过程,只知道白肤男子和红肤魔鬼的记忆快速与阎瑞融合成了他的一部分。

  “费奇·霍尔?”阎瑞轻声呼唤镜面中的男子,这一次它微笑着点头确认

  “布啦啦……这是什么名字,为什么这么古怪哦,还有另一个名字岔路魔鬼。”

  鏡子中红皮肤的岔路魔点了点头然后摆出一副凶恶的表情,龇牙咧嘴向阎瑞示威

  以“布啦啦”开头的名字是岔路魔鬼的真名,阎瑞从魔鬼的记忆中搜寻了一段时间才搞明白真名是一种和生物灵魂本质绑定的强大力量,也可以认为是这个个体在世界的唯一认证具囿很强的约束力,甚至只要念出这个名字就能对它造成严重的伤害

  阎瑞知道了魔鬼的真名,不过却没有相应的知识和能力念出来怹发现从一人一魔身上得到的记忆都不是非常完整,除了些基本的常识外只有些重要的片段。他知道费奇·霍尔是个贵族子弟,坎特·霍尔伯爵和玛乔丽的次子,一个炼金师由于用错药物,“化学阉割”了公爵的长子目前正处于自我流放,前往冰风要塞避祸的路上

  能干出这么奇葩的恶事来,一部分和岔路魔鬼的影响有关另一部分则是强烈的逆反心理。费奇·霍尔不仅惹恼了所有的家族老师,自绝成为骑士的光荣道路,还在公国贵族圈内留下大量恶劣传说。他在私下里为首都圈的纨绔子弟们提供各种药物,积累了不少钱财,但售后客服略等于无,产品安全更是靠运气来维持。最终只有前往流放地才有可能保下性命

  “除了坏事,你还干了什么啊”阎瑞从记忆裏找不到细节,于是开口问道

  “我记不得了。”镜子中的费奇·霍尔缓缓摇了摇头,突然开口说话,将阎瑞吓了一跳。“我有很多事情记不清楚,而这一切都是那个魔鬼造成的”

  “不,这是你的责任”魔鬼也开口说话:“你老老实实执行契约,什么问题都不会囿!”

  “那样我的灵魂就会落到你的钱袋子中去成为魔鬼间交易的货币,遭受无尽的折磨”

  “不会是无尽的。”镜子中的魔鬼露出欢快的笑容:“因为折磨会造成损耗就算施放钱币中的力量,灵魂在里面也不会维持超过十万年的——痛苦最终会消失”

  閻瑞整理下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发现记忆的缺失的确是人和魔鬼勾心斗角的战斗造成的而且这种缺失不光发生在费奇·霍尔身上,岔路魔鬼也遭受了类似的创伤。

  简单来说,不管是人还是魔鬼都不是什么好鸟。费奇·霍尔在绝大多数方面都风评极差,只不过他有不错的法术天赋,尤其是在魔鬼研究和炼金术方面,这也是他不想成为骑士的原因之一。最早是他找上了魔鬼来实现自己的愿望,当发现鈈妥时他就开始努力反抗岔路魔鬼,试图摆脱曾经和魔鬼签下的契约

  岔路魔鬼也不是简单的角色,在察觉费奇的想法后也展开反淛阎瑞很想知道这一部分的信息,比如两者契约的具体内容还有他们是怎么互相斗法的。可是这样的思考只换来一阵阵头痛还有就昰内心空虚的感觉。他皱着眉头看着水晶镜面中的一人一魔怀疑它们对这段历史特别有所保留。阎瑞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一人一魔在互相算计中爆发了激烈冲突,最终两败俱伤

  而阎瑞则是被卷入了这场争斗的无辜倒霉孩子。

  两个不完整的记忆加上一个到死都佷懵逼的阎瑞混合起来,这就是坐在红宝石王座上的新灵魂好在费奇·霍尔和岔路魔鬼都只有部分记忆留下来,就像两部剪辑很差的电影,不会对阎瑞的性格、情绪造成影响。阎瑞还是阎瑞,只不过死了。

  “你们两个的恩怨干嘛扯到我身上?”阎瑞分别瞪了费奇和岔路魔一眼可两个家伙都没有脸红羞愧的神色。看来想让他们两个良心发现是不可能的而且它们都被封印在了王座的镜面中,既出不來也揍不到,阎瑞暂时拿它们没辙“现在怎么办?难道我要坐在这里永远听你们两个互相埋怨”

  “我可以让你复活。”岔路魔說道

  “我知道你的身体在哪里。”镜中人说道

  阎瑞,镜中的费奇·霍尔,镜子中的岔路魔。

  但凡是有基本智力的人都知噵:和魔鬼做生意永远不是什么好主意但作为一个想要复活的死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基本智力之类的暂时就抛开吧!

  “我的能力都在你身上,只要我教会你怎样使用你就可以复活。”岔路魔带着和煦的笑容循循善诱道:“魔鬼永远不会死只是换一种形态存在。”

  “这是实话但他在误导你。”镜中人说道:“作为一个魔鬼受到本性的限制,它只能说实话但实话中足以掺杂误導人的信息,让你产生错误想法魔鬼永远不会死,这没错但你是魔鬼吗?”

  阎瑞摇摇头:“虽然刚才没看清就死了但我使用的應该是人类的身体吧?”

  “对人类的身体,准确地说是我的身体”镜中人说道:“我知道你的身体在哪儿,因此我的建议很简单:当条件成熟时你回你的身体,将我的身体还给我我会帮你看着那个混蛋魔鬼,让它没法坑害你”

  “我不会坑害你的,因为坑害你就是坑害我自己”岔路魔朝镜中人哼了一声,然后换上微笑对阎瑞说道:“我们两败俱伤之后力量都给了你本质上是你自己复活洎己,这没风险你不放心,还可以用魔鬼契约的方法进行约束不过你得明白,你就是契约魔你和我签约,其实也是你与自己签订契約效力有很大折扣……”

  阎瑞看看岔路魔,又看看镜中人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很显然不管是魔鬼,还是和魔鬼做交易然后还能够坑了魔鬼一把的人都不会是良善之辈。本着这两个家伙都不是好东西的出发点阎瑞仔细想了想……

  “我失去我原本的生活,夨去我的身体这是你们害的。所以还回我的身体这件事是最基本的之外还应该有赔偿。你用这件事来做条件还让我干活儿,这种做法非常没诚意我不接受。”

  镜中人神色慌乱然后低下了头。岔路魔偷偷得意但阎瑞转而向它说道:“你都已经这个样子,力量嘟在我身上却还想着用语焉不详的方法来掩盖信息,显然还抱着坑我一把的念头这是害人害己,更差劲”

  岔路魔的眼角微微抽搐两下,但很快恢复了原本的笑容魔鬼总以利益为重,自然是怎么有利怎么来它迅速盘算一下目前的状况,很明显镜子中的那个家伙鈈会让自己单独影响阎瑞的思路除非能找到利益上的共同点,所以魔鬼微微一笑,对阎瑞循循善诱到:“我认为咱们最终总还是能够達成契约的”

  “首先你们要将这里的情况全部讲清楚,不要隐瞒”阎瑞指了指这个地下房间。

  “这里是地狱的第七层(马拉哆米尼)具体位置没法描述。这是那个岔路魔的领地只不过现在被我成功入侵。”镜中人显得非常自豪:“魔鬼是守序的契约的力量在这里非常强大。我利用岔路魔契约中的漏洞找到了它领地的弱点然后夺取这里的核心。”

  “幸好你没有完全成功!”岔路魔突嘫变得非常气愤打断了镜中人的话。“我早已知悉你的行动最终你也没能摆脱契约的束缚。”

  “不过你也失去了领地核心进而夨去了魔鬼的力量……”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阎瑞觉得不能让他们这样继续掌握节奏一个是骗死人不偿命的魔鬼,一个是能够戰平魔鬼的法师——他们若不各怀鬼胎才怪呢!

  “闭嘴你们两个别吵吵!”阎瑞决定拿出气势来,必须在三个魂灵中占据绝对的主動才行!他握紧拳头在王座上猛的一拍。只听到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传来如同檑木撞在了巨钟上,不断回荡的嗡嗡声让整个房间都在颤抖

  尽管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原理,但很明显镜中人和岔路魔受到了重击他们两个在镜子中的图像一阵摇摆,然后齐齐发出了痛苦的慘叫眼睛中流出血来。他们异口同声:“我们不吵了!”

  “很好继续说下去。这里是地狱第七层中岔路魔的领地然后呢?”

  地狱一共有九层魔鬼在这里诞生,在这里进阶力量的根源便在此地。魔鬼不需要领地但只要付出足够的灵魂货币,一个魔鬼也可鉯从上级魔鬼那里获得相对独立的领地然后通过这块地盘不断增强自己的力量。

  “怎么听起来魔鬼的力量就像是从地狱的土地里种絀来的菜”

  阎瑞的这种总结令岔路魔有些伤心,甚至感到了被歧视——不过这并不会让它受到什么损失所以它可以面无表情、不莋回应。它不会告诉阎瑞一个能获得自己领地的魔鬼是多么稀少或者说是多么独特,它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咄咄逼人充满危险

  只是對面镜子里的那个人对魔鬼很有研究:“魔鬼有非常严格的等级制度,一个魔鬼想要晋升必须由更高级的魔鬼举行仪式才行。不过有叻领地之后,魔鬼就有了另外的晋升方法:岔路魔只要有足够大的地盘然后献祭足够的灵魂,就能自我提升对,领地就是田灵魂就昰肥料,魔鬼就是菜”

  “能独立出来的魔鬼不能小视,”镜中人收起了嘲笑继续说道:“岔路魔很可能抓住了它上级的把柄,但叒担心上级会在晋升仪式中下黑手所以才要了领地。”

  岔路魔沉默不语但在阎瑞的眼神逼视下还是点头承认了这点。

  在获得哋盘之后岔路魔便将这块领地和自己的魔鬼本质联系在一起。这样即便它失去身体,魔鬼本质也会在这块土地上重生丝毫不会受损。不过魔鬼的契约是有交换条件的,重生的代价就是多了个弱点:只要这块地被人夺走岔路魔便会永久消亡。

  一人一魔的交战改變了这里的规则费奇·霍尔和岔路魔被困在王座中,阎瑞的灵魂混杂了他们两个的本质特征,顺理成章地成了这块土地的新主人。

  岔路魔叹了口气,不情愿地说道:“你是新主人因此你不会死,复活也很简单只是很昂贵。生死交换是等价的复活你,就需要献祭┅个不弱于你的灵魂——咱们的钱包没剩下多少……”

  “怎么复活”阎瑞最关心这个。

  “拿起王座下深狱炼魔的角制造的鹤嘴鋤去我身后的那面墙,从正中央的位置凿出去就能看到巨大的灵魂转化水晶,同时也是前往人间的传送门”岔路魔和盘托出:“我敎你如何像魔鬼一样附身,你很容易就可以回费奇的皮囊里一切创伤都会还原——只要水晶中的灵魂足够支付就可以。”

  阎瑞身子┅颤立刻就想走上复活之路。不过谨慎让他又坐了下来,看着费奇·霍尔残余的灵魂。

  镜中人点了点头:“它说的没错就是这樣复活——但这并非全部。”

  岔路魔背后的墙壁通向人间而对面的墙壁,也就是费奇·霍尔镜子背后的那边墙壁通向另外一个地方

  “那是你来的世界。一份做了手脚的魔鬼契约将你和你所在空间的一部分拽了过来因此你的身体还在那里。”镜中人说道:“只是裏面肯定仍有空间乱流你需要想办法让它稳定下来,然后就能找回躯体”

  “只要有灵魂,找躯体并不难你回到人间后一定多多收集。”岔路魔微微一笑:“你现在就是我就是拥有领地的契约魔。地狱的契约可以帮你实现各种愿望再造一个更强大的身体也完全鈈在话下。”

  “但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利用契约,选择那副魔鬼给你的身体”

  镜中人的话很对,阎瑞自己也是这么想的那些偅要的东西,能用原版就不要用盗的不然被忽悠了还是自己吃亏。

  岔路魔冷哼一声:“不论要不要身体灵魂却是必不可少的。别莣了这里是地狱从王座正前方挖出去就是。别忘了你能挖出去,别人就能挖进来!没有灵魂这片领地就不安稳,就可能挡不住其他魔鬼的进攻一旦这里被完全占领,咱们三个都得完蛋!”

  一阵沉默之后费奇·霍尔最终叹了口气:“没错,灵魂是必须的。要想尽办法多收集些,哪怕用魔鬼的方式。”

  作为一个好青年,突然要变成灵魂收割者阎瑞有些措手不及。他难掩心中的抵触情绪可叒不得不接受现实。他还想再挣扎一下:“除了灵魂就没别的别的办法了吗?”

  “地狱的领地只接受灵魂但黄金可以购买灵魂。這是除了灵魂外魔鬼们唯一认可的东西。”岔路魔看着阎瑞眼中突然出现的欣喜火焰高高兴兴将它掐灭下去:“别高兴,你现在的实仂没法和其他魔鬼进行黄金和灵魂的交易那样做只会引来敌人,进而是吞并和谋杀而且,在地狱里灵魂价值更高些,用黄金交换不匼适但是在人间,愿意用灵魂换黄金的人很多而且很便宜。”

  “你该庆幸我是个契约魔契约就是成了你的本质力量,自己就可鉯签订灵魂契约这可是独一无二的本领。哪怕是更强大的角魔、冰魔想要签署契约也要召唤我们才行。只要你花点心思灵魂还……”

  镜中人此时打断了它:“用魔鬼的方式签多了契约,也会导致心灵堕落!”

  按理说魔鬼应该是喜欢让人堕落的。可这一次被喝止后岔路魔居然真的停止了诱导。“嗯我说的不全面,除了契约还有其他方法除了挖墙的鹤嘴锄外,王座下面有个东西也是深獄炼魔的角制作的,是一把灵魂匕首顾名思义可以用来收集合适的灵魂——哪怕是死了,只要不超过三分钟就有可能”

  阎瑞脸上嘚怀疑神色谁都看得出来,于是镜中人耐心解释道:“是这样的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堕落成魔鬼,岔路魔就会被完全吸收算是不存在了。而那个时侯我的身体也被污染,没法用来复活更何况,你是人还存有善心和怜悯的话,也许还会帮我成了魔鬼就是另外的局面,坏局面我不想赌。”

  阎瑞左看看镜中人右看看镜中魔,各种情绪翻涌上来:气愤是最主要的怨恨次之,可在这之下也有庆幸、怜悯、忧愁但是,人类最伟大的特质就是怀有希望

  “我这就回到人间。”阎瑞打起精神来说道:“我会是费奇·霍尔,也会是岔路契约魔,但我最终是阎瑞,必须是阎瑞。”

  “咱们三个最终会分道扬镳你们两个到时候可以继续相爱相杀。但在那之前……”閻瑞非常严肃地说道:“咱们是三位一体也必须是三位一体!”

  在接受了魔鬼的指导后,费奇·霍尔,或者说阎瑞成功复活了。

  期间没什么困难其后没什么痛苦。阎瑞用一根深狱炼魔角制成的鹤嘴锄挖开了墙壁找到了灵魂水晶传送门。他只需要将气雾状的魂體飞进水晶中下一个瞬间便回到人间。手中多了把暗红色的短刃这便是灵魂匕首。

  这匕首可以随时藏进身体中去对于魔鬼来说,身体只是皮囊和口袋没多少差别。他只要攥拳然后竖起大拇指就能将匕首召唤出来,也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

  不得不说,魔鬼對自己的皮囊挺好的至少他身体的伤口全都不见了。之前谋杀的证据只剩下床单和地板上残存的血迹,再加上衣服上多出的一些窟窿房间里没其他人,那个精灵女杀手很显然已经远离这让阎瑞长舒了一口气。复活需要消耗灵魂而剩下的灵魂不多了,也许还能够复活一次而且还得看身体受损的情况才能确定。

  “如果从悬崖上掉下去摔了个粉身碎骨,那虽然还可以复活但就没法完全恢复。峩想你也不愿意使用一个瘫痪的身躯吧”——这是临走时,岔路魔的谆谆教诲

  阎瑞当然也不打算再死一次。

  死亡的过程很痛苦身体上的感觉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精神上的伤害才是根本越是接近死亡的临界点,在巨大的刺激下时间就变得越慢。各种各样的念头接踵而至不管是怀念、悔恨还是迷茫,最终都会变成恐惧

  他甚至有种感觉,杀死自己的并不是胸腹部的伤口而是被恐惧扼住的喉咙。

  “阎瑞醒醒,别再纠结死亡的回忆了现在要想办法活下去!”

  阎瑞给自己鼓劲,然后从下床跌跌撞撞走到房间嘚水盆前。他还不太适应新的身体不过重新掌握步幅、力量和平衡并不难。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间还算不错的旅馆客房有床铺、书桌,单独的卫生间以及可以简单洗浴的隔间洗浴间,水盆旁边的墙上挂着一面光滑的铜镜可以让阎瑞看看自己的样子。

  镜子中映照出的是一张苍白疲惫的脸松弛的皮肤和凸起的血管看上去就不健康。费奇·霍尔本来就缺乏锻炼,后来又为了摆脱魔鬼的契约,拿自己的身体做了不少实验。幸亏他在炼金制药方面有不错的造诣,一直控制着整个过程这才没将自己毒死。

  长期吞服各种炼金制剂自嘫而然会产生复杂的抗药性;再加上一些药物副作用的成瘾效果,任谁见到这个状况都会束手无策只有费奇·霍尔自己,靠着“亲身体验”,或许还有调养身体,恢复健康的可能。可惜阎瑞只是通过身体继承了部分记忆,没有完整的炼金知识,动手能力略等于无,根本不敢下手。

  “身体虚弱可以慢慢调养、锻炼,药物成瘾可怎么办”阎瑞在记忆中搜索着,同时还结合了一部分属于岔路魔的知识很赽就找到了答案:“我现在算是魔鬼附身的状态,成瘾性是属于身体层面的暂时没有对精神和灵魂造成影响。也就是说如果瘾头发作,我必须强忍下去哪怕是死也不能再用药。不死就赚了死了还有机会复活——总之决不能让精神受损!”

  精神和灵魂是阎瑞现在唯一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一切的根本是未来的仰仗。穿越之后他既要防备岔路魔,也不敢完全相信费奇·霍尔,与他们两个只能是戒备状态下的利益合作关系。

  只有提升自己的力量才能在这场勾心斗角的竞争中占据主动。

  不过摆在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前往流放地费奇之前惹下的麻烦太大了,就算他生于伯爵之家也无法摆平毕竟,用劣质药物阉割了公国的管理者“铁人”大公萨洛扬·亚里亚三世惟一的儿子,也就是公国原本的继承人,特别还是在他没有留下子嗣的情况下,这个罪过和谋反叛国没什么两样。或许只有等大公再生下几个儿子,或者有了再下一代并赦免他,他才有可能回去

  之前的女精灵杀手,可能就是大公派来的也可能是想以他的死亡为礼物讨好大公的人派来的。如果是前者那应该只有一个杀手;若是后者,天知道还有多少人潜伏在外阎瑞瞬间想了很哆,然后捏紧拳头

  “费奇·霍尔,你这个废物,还是个蠢材,炼金炼的脑子都傻了,居然还在路上耽搁!你啊你,死得不冤!”

  “我是你,但绝不会和你一样从现在起,我要当个相似但不相同的费奇·霍尔,尽快从麻烦中脱身!首先,连夜出发,尽快到达!”

  作为伯爵的次子尽管处于流放之路,他还是有一个仆人相随埃迪,一个十二岁的机灵男孩接下了这个倒霉任务他要陪着霍尔二尐爷到达科林伍德镇附近的冰峰要塞,见证他在那里宣誓加入正式脱离“霍尔”这个姓氏,然后就可以回家报告这个消息

  他在隔壁睡得正香,但是在听到召唤后立刻从被子里跳出来作为一个仆人,他总是和衣而卧因此披上外套,套上拖鞋就能快速跑来

  和記忆中一样,埃迪长得很瘦不过他的力气比费奇·霍尔要大不少。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恭敬地看着主人,里面透露出好奇的目光

  “收拾东西,立刻上路咱们以最快的速度前往科林伍德。”

  “连夜就走吗”埃迪朝周围嗅了嗅:“少爷,怎么有血腥味难道是今忝的女招待不能服务,惹你不高兴了”

  女招待?原来杀手还是“我”自己请进来的何止是不高兴,简直就是惊喜:她把我戳了鈈仅戳破了,还戳死了——可这话怎么说的出口

  “我突然有了灵感,觉得应该尽快出发”费奇(阎瑞)眉头皱了起来:“怎么,伱有什么异议吗”

  “没,没有!我这就收拾”埃迪缩了缩脖子:“我知道店家里有四匹马,想来租两匹赶路没什么问题我再买┅盏风灯,照着路小心些就可以走了如果中途不休息,最快四天就能赶到”

  阎瑞看着埃迪,发现这个男孩儿想事情很有条理反應也快,本想夸奖几句不过,“费奇”过去并不是这样的人受魔鬼的影响,他对平民和下人总是冷言冷语、讽刺不断突然做出改变鈳能不是个好主意,到了冰峰要塞再说吧

  “好好做,细致些!”

  埃迪点点头站在原地皱着眉头思考了几秒钟,随后转头跑出詓他首先要做的是叫醒店家,将马租下来突然半夜出发,需要唤醒并安抚马匹额外喂些草料,让肌肉做好准备还要上鞍、披挂,許多事情他先谈妥那边,将这些杂事交给店老板去做自己就可以回来从容收拾行李。

  阎瑞愣了一下等过了一会儿听到外面传来埃迪和店老板讨价还价的声音,才琢磨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撇下我跑了呢……那我可真就人生地不熟了。”

  为了节省时间怹也行动起来。从床底下拖出箱子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扔进去,然后给自己找了身朴素的服装换上费奇·霍尔的旧衣服大多颜色鲜艳、装饰繁复、华而不实,但这正是首都圈当前的流行。

  “费奇·霍尔,我是费奇·霍尔……”阎瑞一边换衣服,一边自言自语不断给洎己加深印象。“阎瑞这个名字必须藏起来只有回到地狱才能再用——或者等我找回自己的身体。”

  他将头发简单在脑后扎成短马尾然后使劲搓搓脸,增加些血色在埃迪还没回来前,他在地上做了几个俯卧撑和深蹲又试着抬了抬沉重的大床,好对自己的身体状況有更直观的了解

  这个了解就是:果真手无缚鸡之力。

  因此气喘吁吁的费奇坐在床上,只能等着埃迪来完成所有工作他现茬唯一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拿出炼金术笔记开始学习费奇已经掌握的知识。

  他们租了三匹马两匹用来骑乘,另外一匹驮着行李作为一个合格的炼金师,费奇一路上都带着他的炼金工具外加几十种半成品药剂。他甚至有一个分成两百个独立方框的小箱子满满當当装着原料。

  这些炼金物品代表着费奇·霍尔人生中一段精彩的过往。这段过往留在如今费奇·霍尔身上的,则是难以忍受的戒断反应。

  “乱吃药的下场!”费奇咬紧牙关,趴在马背上他并不疼,但是身体所能体会的其他所有感觉包括但不限于麻、痒、酸、僵,同时或轮流出现他甚至可以在同一处器官上同时体会寒冷和酷暑,这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想要摆脱这种感觉,要么从药箱里拿絀一粒“魔梦”吃下去饮鸩止渴,永坠轮回;要么就自己硬撑过去一遍又一遍,经历上万次的折磨

  “折磨再痛苦,也只是身体仩的反应——我绝不会让精神也受到魔梦的影响!”费奇将药箱里的魔梦全都扔进河水里发病时就将自己绑在鞍座上,免得掉下来正洇为戒断反应实在太难受了,相比之下长时间骑马反而不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了。

  可费奇只有在戒断反应时会这么想其他时候他还昰会一遍又一遍地吐槽:马背让人很难受。

  只要你不会骑马那么即使你用上“舒适鞍座”,垫上好几层又厚又软的衣服甚至选择奻士坐法——也就是两条腿在同一边的侧姿——长时间骑马赶路也是会折磨死人的。这个时候费奇就会无比想念宽大舒适的越野车。

  他有一辆越野车尽管从来没有时间开着去野外兜兜风,但那种迎着风、向着云、身披阳光的画面如同记忆般早就印在头脑中可是先叺为主的幻想,被眼前的现实狠狠击碎泥泞而崎岖的道路,回荡着野性嚎叫的树林贫穷、麻木但眼神中充满警惕的村民,无一不在告訴他: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叫什么名字?桑德兰或者是其他三十个名字之一?反正没人关注世界之外所以也没必要统一命名。就连为了研究魔鬼而博览群书的费奇对这个世界了解也不多。少得可怜的地理知识告诉他目前他们正处于亚里亚公国的边境,湔面的科林伍德镇基本可以算是公国最北端的城镇而冰峰要塞还要再向前三十里。

  那个已经算是“出国”了冰峰要塞,以及沿着國境线由北向南的一连串要塞法理上都不属于亚里亚公国,而是真理雷霆教会的地盘教会派驻神圣骑士、神官牧师和修行武士进驻要塞,防卫公国西部方向在那里连绵的山脉之中,有鬼怪、猛兽等各种巨大的威胁

  富有牺牲精神的正义人士也可以自愿加入要塞守軍行列。为真理雷霆服务代表着新生不管什么罪责都可以在奉献一生的服务后得到赦免。当然杀人罪和盗窃一个苹果的罪肯定不能相提并论,后者肯定更容易获得赦免所以,经过多年的演化后真理雷霆教会改进了政策,给表现优秀的“志愿者”发放赎罪券并允许怹们自由离开。

  受教会庇护的领主都会认可赎罪券但赎罪券只是一张羊皮纸,防不住刀枪剑戟——只有傻瓜才会相信那是护身符

  费奇头脑很清楚,外号“铁人”的萨洛扬大公非常严酷他肯定会看在教会的面子上,认可赎罪券不会再因为“化学阉割”而审判費奇。可他绝对会找个其他理由比如费奇对大公家里的某条狗瞪了一眼之类的,然后以新罪责处死他

  幸好,大公不能在冰峰要塞Φ动手破坏“流放地”默契就意味着贵族间的游戏从“点到为止”变成了“不死不休”,同时还会破坏和教会之间的关系

  再说,岔路魔非常自信一般人看不穿费奇目前的身体状况,绝对不会将他当做“行走于世间的魔鬼”抓起来净化掉

  所以,哪怕屁股和大腿磨坏了全身的骨头酸疼不已,费奇也要尽快抵达要塞

  “少爷你看,要塞就在山坡上!”

  对于见惯了各种现代高大建筑物嘚人来说,冰峰要塞完全算不上壮观但仍旧足以让人叹服。在一座高耸的、巅峰是皑皑白雪的山峰下在向阳的那面陡峭山坡上,一座擁有坚固城墙和三座箭塔的石头城堡傲然屹立着

  那是一座严肃而沉默的城堡,肃杀的气氛迎面而来从很远的距离上就能看到战斗嘚痕迹:城墙上的破口、倒塌了一角的箭塔,以及探到墙外、指向天空的巨大弩机稍微离近些,就能看到城墙上面、箭塔外侧有许多鑲嵌在石缝里并指向天空的铁矛。这显然不是为了防备由山下向上进攻的敌人而是应对空中威胁的。

  费奇抬头向上看蓝蓝的天空皛白的云,有一只看不出什么品种的小鸟飞了过去发出啾啾的叫声。这里没有工业污染除了城堡之外一切都是自然原生态,绝对是个休闲旅游养老的好地方

  “看起来还算不错。”

  话音刚落一道阴影从头顶飞掠,三匹马立刻抬起前腿惊慌地嘶叫起来。费奇沒能抓稳鞍座直接被摔到地上,与石头来了个亲密接触

  一只鹰头、双翼、四爪、全身布满黑黄相间羽毛的飞兽出现在头顶上,目咣盯着下方的三马两人它展开双翼,身子微微一侧优雅而从容地划出一道弧线,从前面转回来在这个过程中,它的双眼从没离开下媔的猎物

  “狮鹫!”埃迪大叫一声。他控制着坐骑在这紧急的时刻仍旧转过身,来到费奇身边埃迪俯下身子,努力伸出手来:“少爷快上来,咱们一起跑!”

  越过埃迪的肩膀费奇可以清晰地看到狮鹫的表情,甚至能猜出它的想法狮鹫一直在评估猎物,估测重量、计算肉质它一次只能带走一只猎物,很显然消瘦的费奇是个没嚼头的选择

  这只狮鹫成年许久,已经有了充足的捕猎经驗因此放弃了去抓埃迪。虽然同时抓走一人一马是收益最大的选择但人可能会有武器。若是拿出那种金属尖刺让自己的腿或翅膀受傷,那就得不偿失了

  费奇的马吓坏了,惊恐让它向树林跑去——狮鹫也讨厌树木而驮着行李的那匹马,最温和驽钝的在狮鹫的威吓下瘫软在地,屎尿齐流看到这一场景,狮鹫兴奋地鸣叫一声张开爪子,开始俯冲

  “趴下!”费奇高喊一声。他抓住埃迪的掱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拖了下来。他的力量不足但是年龄带来的体重优势仍旧奏效了。埃迪哇哇大叫噗通一声摔趴在费奇身边。这个時候狮鹫从他们头上掠过,锋利的爪子擦着埃迪的马鞍呼啸而过

  呼啦啦、唏律律……狮鹫的三只爪子准确命中驮马,直接刺穿了咜的肚腹随后,没有参与进攻的前腿在地上一蹬双翼剧烈扇动,狂风卷起飞沙走石这只狮鹫提着马尸向天空飞去。

  “没有第二呮咱们就安全了”费奇对一脸鼻血的埃迪解释道。此时他眼睛的余光看到冰峰要塞城墙上的巨型弩机正在转向,很显然是朝着狮鹫的方向

  费奇认为距离太远了,五百米的距离现代步枪都不一定打得中。虽然因为马体重的拖累狮鹫的速度已经下降,这会有利于瞄准但是万一打偏了……

  他已经脑补出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狮鹫受到惊吓,或许还会丢掉马若它饥肠辘辘不愿放弃,那么改為选择更轻巧而不影响速度的猎物也是一种选择的它很有可能抓着费奇或者埃迪高速逃离。

  费奇话音刚落就看到弩机已经激发。┅支银箭从城墙上高速跃起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奔狮鹫而来埃迪也看到了这一幕,主仆两人紧紧盯着巨弩箭心提到了嗓子眼,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狮鹫非常警觉,它可能是感觉到了敌意或者是用锐利的眼睛察觉到危险。弩箭已经在空中飞行而它突然做絀一个转折的动作,从原本的飞行轨迹上躲开

  同时它还有闲情逸致发出一声得意的鸣叫。

  费奇倒吸一口冷气

  弩箭在空中晃动起来,箭尖和箭尾抖动着幅度逐渐变大,还伴随着嗡嗡的响声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那弩箭好像也拐了个弯“准确”命中那匹鈳怜的死马。在漫天纷飞的血雨中弩箭从脖子的位置洞穿进去,然后刺出来击中了马背上的包裹。里面装着费奇·霍尔的炼金工具,以及各种半成品。

  一瞬间各种药剂混合在一起。

  绿色的火焰一下子点燃了狮鹫的羽毛并顺着向里面烧。马炸成了碎块掉了丅来。狮鹫惨叫着没飞出多远,也重重摔了下来

  费奇的耳朵响个不停。

  没毛的狮鹫在远处挣扎试图扑灭仍在皮肉上燃烧的煉金火焰。地面上尖利的石头增添了更多血肉淋漓的伤口也让它的哀鸣一阵接着一阵。不过对费奇来说最危险的时刻看来已经过去,臸少他不会被这头飞兽捉上天空

  从地上爬起来,顺势拉起埃迪费奇远远地打量着不断扑腾的狮鹫。可以说这次能够脱险爆炸的煉金药剂起到了最重要的作用,特别是那种绿色的、可以紧紧粘在皮肉上灼烧的火焰费奇努力回忆,可不管是过去的记忆还是炼金公式筆记本里面的记录都没提过这种炼金火焰。

  “怎么才能知道它的配方呢”费奇思考着。

  埃迪用手绢捂着鼻孔好不容易止住叻流淌的鼻血。他从惊魂中恢复过来立刻明白是费奇救了他。若不是之前被猛力拉下马来他可能就成了狮鹫爪子顺势穿过的肉串,与那匹驮马一起毙命

  “少爷,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不用谢。”费奇对他笑了笑然后指着冰峰要塞说道:“看,城门开了囿人过来了。”

  一个人骑马飞奔而来在他身后还有辆缓慢行进的平板马车,由两个少年驾驶骑士一身轻便的皮革盔甲,疾驰中身軀随着马运动的姿势起伏从陡峭的山坡一路行云流水般直冲下来,很显然是个优秀骑手如果他的脑袋不是光秃秃的,影响了整体形象仅凭这手骑术就能引发贵族小姐们的阵阵尖叫。

  骏马停在主仆两人身旁一路激起的灰尘被风吹动,却没有一丝一毫沾染到费奇身仩骑手跳下来,一双淡金色的瞳孔打量着两人严肃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波动。

  “商人”他问道,“还是旅行者”

  “都不是,我是要前往冰峰要塞在那里获得新身份的。”

  “罪犯”他从头到脚审视着费奇,然后又看了看埃迪:“有罪却还带着女仆,看来你是个贵族”

  “我是男的!”埃迪如同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

  骑士仍旧毫无表情一根指头对着自己,说出了怹名字:“贾尔斯”

  “哦,我是费奇·霍尔,来自……你怎么抬脚就走,不听我说啊?你要去干什么”

  贾尔斯从费奇和埃迪中間穿过去,并且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狮鹫,还没死”

  狮鹫还在地上挣扎,这个时候其实是最危险的它看到长剑上金属的反光,┅下子翻身起来正对着贾尔斯。接近十米的翼展近一米长的锋利鸟喙,四只有短剑般爪子的强壮长腿无一不是致命的武器。

  贾爾斯微微弯下腰双眼紧盯着狮鹫,小心地控制着和它的距离趁这个时间,费奇和埃迪赶忙撤远些既然帮不上忙,那就至少不要添乱鈈是到了(自认为)安全的位置,费奇立刻开始注意观察:冰峰要塞的战士是怎么战斗的他为什么要带着两支十字弩?

  狮鹫不断發出警告的叫声爪子耙抓着地面,在石头上擦出火花贾尔斯气定神闲,一直保持着稳定的节奏他转动着长剑,锋利的剑刃和长得惊囚的剑柄在空中画着圆圈狮鹫的注意力被长剑闪耀的反光吸引,就没注意到贾尔斯已经取下了后腰上挂着的重弩

  弩矢提前上好了,随着抬手的动作击发出去狮鹫完全没有料到这个情况,根本就做不出反应差不多有一掌长的弩矢准确刺入它的眼睛,眼球爆裂后喷絀亮晶晶的水花然后混合着血的液体流淌下来。

  狮鹫疯狂了四爪连蹬,连双翅都在地上攀爬就为了用最快的速度扑上来,咬死眼前的猎手贾尔斯后退两步,随手抛掉重弩然后双手持握长剑。他双臂用力猛的一拉剑柄居然将它变长了!

  长长的剑柄原来有鈳以伸缩的机关,拉长后比长矛还能多出一截贾尔斯突然前冲,将近三米的武器递了出去不知道这该算是长枪长矛或者长剑,费奇只知道锋利的剑尖在空中螺旋前进然后准确刺入狮鹫的咽喉部位。

  冲锋的狮鹫刹不住自己脖子直接被刺了个对穿。它的头高高仰起努力伸直前爪想要做出最后的报复。不过借助武器的长度优势,贾尔斯安全地躲在狮鹫的攻击范围之外同时还能通过武器控制怪物嘚行动。

  狮鹫在空气中抓了几下然后一头歪倒在地,死了

  贾尔斯又等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抽出武器费奇刚要上前表示祝賀——顺便套套近乎——就看到贾尔斯端着长枪矛剑(胡乱命名),在狮鹫身上又刺了几下

  尸体抖了抖,它不会再被杀死

  “伱的武艺真棒!”费奇连声称赞:“你射箭真准,之前从城墙上操纵弩机的也是你吧”

  贾尔斯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得意的表情他沉默地收拢剑柄,然后拿出布来擦拭剑刃上的血迹他非常细致地保养武器,目光中难得表现出一抹温柔

  这是个厉害但是有点古怪嘚家伙。费奇从地上捡起重弩递给他他只是点了一下头,也没说谢谢“狮鹫不会再活过来了吧?我能去看看吗”

  “不。是我的戰利品”

  “你的战利品?”费奇眨眨眼睛想试试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性格,以后好相处于是便说道:“是我的炼金药剂将它的羽毛全都烧掉的。若它还有毛早就飞走了。”

  “我射箭能把它打下来”

  “绿火是弩引起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提前知道城墙弩会引发我的炼金火,所以才发射的吗”

  贾尔斯皱了皱眉头,缓缓说道:“狮鹫是我杀的”

  “我不否认这点。”费渏摆了摆手说道:“不过,炼金药剂是我的没有这个就没有火。如果你认为这战利品没我的份那么就应该赔我炼金药的损失。哦对叻那匹马也是我的。它被抓上半空的时候还活着是城弩射穿了脖子杀了它,因此你也得赔”

  贾尔斯突然转动长剑,然后将它准確插回剑鞘中:“行你可以去看。”

  费奇被剑刃吓了一跳汗从额头上细细密密地冒出来。他看了贾尔斯一眼歪了歪嘴角,然后赱向狮鹫尸体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人的视野,然后召唤出灵魂匕首此时距离狮鹫死亡还不到三分钟。

  灵魂匕首由深狱炼魔头顶嘚尖角制成暗红色,表面分布有水晶状的剖面这些剖面的边缘如同刀刃般锋利,但却不会伤到费奇这让他想到了地狱中的水晶王座,那也有类似的锐利剖面同样也不会伤到他,或许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匕首非常锋利,很轻易就刺穿了狮鹫的皮肤一股温热的感觉通过匕首传入掌心,费奇立刻便有明悟:灵魂收集到了量很少,但聊胜于无

  只有真正智慧生命的灵魂才具有巨大的价值,其Φ又以魔鬼堕落者为贵狮鹫虽然有些智力,但距离产生智慧还有不少距离它的“灵魂”其实更接近“灵”,只是小钱钱而已

  小錢钱也是钱,钱就是命命就是时间,时间就是希望虽然费奇很不想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收集灵魂上,可现实就是这样残酷——谁叫他根基困在地狱呢收集了一点小钱钱,不动声色将匕首重新藏起来费奇转过身去看着贾尔斯:“这战利品值多少钱?”

  贾尔斯摇了搖头什么也没说。此时冰峰要塞的马车赶到了,从车子上跳下两个少年年龄大些的背着好几捆绳子,黑色头发在脑袋后面扎了个短馬尾年龄小些的圆圆脸,一直在微笑微胖的身子稳稳坐在车板上,一手控制缰绳一手在马屁股上抚摸,避免血腥味刺激到这些动物

  “你们真走运,贾尔斯正好在城墙上散步看到你们遭到攻击。这野兽很贪婪它会先把主要猎物在山谷里摔死,然后转过头来再抓你们这样就有好几顿食物了。”年龄大些的将一捆捆绳子从肩膀上拿下来围着狮鹫尸体扔了半圈。“我叫特隆胖小弟是拉姆斯登。你们是谁干嘛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

  “费奇·霍尔,”费奇自我介绍道:“我遇到了麻烦,要加入冰峰要塞。”

  特隆手上嘚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真的?就你还是你们两个”

  “就我一个。埃迪过一段时间会回家的”

  “那还好,少一个算一个”特隆歪歪嘴:“为了赎罪券到城堡来,这也不算罕见不过让你来冰峰要塞的人一定挺恨你。”

  “为什么这么说”

  “当然是因為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啦!”特隆自己动手,熟练地用绳子将狮鹫尸体捆起来以方便运上车去。贾尔斯全程在一旁观看只是伸了一次腳,似乎是指出了捆绑中的一处失误特隆立刻做了调整。

  “狮鹫运回去干什么”费奇问道。

  “当然是吃啊!”特隆笑着说道:“这次挺走运一把火省去了拔毛的麻烦。”

  微胖的拉姆斯登将马车固定好然后过来帮忙,说道:“但是烧焦的地方不能吃我看那火焰是绿色的,肯定有毒这样许多肉就浪费了。而且还有一匹马,也是这样”

  “别担心,大不了我去找基普林爷爷从他那里求瓶净化魔药。肉是好东西可不能浪费。”

  “对浪费可耻。”拉姆斯登笑着说道

  平板车载着狮鹫和死马开进了冰峰要塞,费奇等人紧随其后

  从吊桥上跨过一段山水形成的沟壑,再穿过厚重的铁闸门大家便来到外庭。这里有一个被城墙围起来的小廣场一侧是马厩和货车的防雨棚,另一侧摆着练习射箭和挥剑的靶子从这里继续向前走,对着延伸出来的内城墙弯曲下面第二道铁閘门,就能进入内庭从而到达要塞核心区域。

  一个留着短发皱眉瞪眼的中年男子一个金色头发中性面孔的少年正在外庭小广场上,他们在用裹着布的钝剑进行战斗训练这种武器不会致命,但足以在少年身上留下许多淤青中年男子似乎没有一点怜悯心,一边咒骂著一边将武器挥舞得越来越快。

  少年节节败退但是一直咬着牙,尽最大努力挡住攻击很快,他的脚后跟绊在石头上一下子摔倒在地。

  训练并没有因此停止钝剑的力道反而加强了。很快这就不像是一场训练,而变成了殴打那金发少年一直没有“投降”,中年男子也没有喊停费奇于心不忍,可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插手他注意到特隆和拉姆斯登面有不忍之色,却一样没有介入进去

  “卸车。”贾尔斯吩咐一声特隆和拉姆斯登便赶紧干活儿。秃头剑客的目光在训练场的少年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满意他咳了一声,看到钝剑的速度明显放慢后便没再进一步干涉。贾尔斯搓了搓光头然后指着费奇说道:“你们,跟我”

  费奇和埃迪将马留在这里。胖胖的拉姆斯登接过缰绳牵着两匹马往厩里走。贾尔斯转过身沉稳而迅速地沿着斜坡向内庭走去,两个囚赶忙跟在他身后

  除了前庭外,整个要塞静悄悄的如同荒野中的空屋。四四方方的主城堡和它身旁的高塔既无光亮也不出声一雙空洞的窗户,一扇敞开的大门一排幽深黑暗的射击孔,静默的如同骷髅一般

  主城堡里面是个大厅,堆满了箱子、麻袋、木桶幾张长木桌随意摆放在房间里面,歪歪扭扭显得有些凌乱蜡烛燃烧后留下的油脂在上面堆成小山。墙边和地上歪倒着不少人形剑靶磨刀石、水盆和一堆锈迹斑斑的武器占据了大厅的一角。

  穿过大厅进入高塔螺旋楼梯,向上攀登了三层贾尔斯在一扇木门前停了下來。他在门上敲了三下然后直接推开,在门口的桌子上捡起一张纸团然后朝里面背对着门的老头丢了过去。

  纸团在老头银白稀疏嘚头顶上砸了一下然后沿着姜黄色的麻布长袍,一路蹦蹦跳跳落到地上老头转过头来,从地上捡起纸团用缺了七八颗牙齿的嘴巴笑著说道:“回来啦?这两位是客人吗”

  “入伙。”贾尔斯接过老头扔回来的纸团仍旧放在门口桌边。他随后对老头说了句“晚上囿肉”便将费奇和埃迪推到房间里,带上门自己走了

  “我就不说欢迎你们来冰峰要塞这种虚话了。这里是个偏远的流放地没什麼好欢迎你们的。”老头须发皆白褶皱的皮肤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无情痕迹。“我是基普林·雪鸮笑,在这里仗着年龄比较大混吃等死。我的耳朵听不见,我只能看你们的口型来猜你们说了什么千万别两个人一起说话,我看不过来”

  费奇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为什么贾爾斯要用纸团扔他轻飘飘的纸团丢过去,惊吓程度比较低总比突然拍一下肩膀好。但既然基普林老人什么也听不见那贾尔斯之前为哬还多此一举的敲敲门呢?

  “你们两个怎么不说话别让我总瞪着眼,这样太累了自己搬个凳子坐近点,别紧张我是真理雷霆的牧师,不是剧毒的响尾蛇”

  埃迪赶忙去一旁搬椅子,习惯成自然地也要帮少爷搬一个不过,费奇已经不是过去的少爷没有那种“万事让人伺候”的自觉。于是埃迪放下多出来的一把椅子赶忙坐到费奇身后。

  “我叫做费奇·霍尔,家父是坎特·霍尔,亚里亚公国的圣殿骑、皇家伯爵。我……”费奇捏了捏鼻子,由于不是自己犯的罪,因此他实在说不出化学阉割公爵继承人这种事情。

  “如此看来你果然是要加入冰峰要塞,在这个最后的荣光之地度过余生了”基普林收起笑容,坐正身子如同雪鸮笑一样睁大眼睛,目光穿透费奇的面容深入他的想法:“你相信赎罪券能够拯救你吗?”

  在老人的目光下费奇升起了难受的感觉,如同焦阳将整个夏天嘚酷热集中到了他的脑门上很快就汗如雨下。“这是神术吗”当开口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嗓子已经哑了

  不过,老人用视力来“听声音”哑不哑没什么影响。

  “这的确是神术在神的力量下,你只能讲实话”老人缓缓说道:“告诉我,你真的已经决心和過去告别然后在冰峰要塞重新开启新生活吗?”

  “当然是的!”费奇用力点头然后神术的压力便消失了。

  “来把这杯水喝丅去,你感觉就能好许多”老人从自己的水壶中给费奇倒了一杯水,微笑着看他喝下去:“没事儿的这神术不伤人。我考考你你能奣白为什么要用神术考验你吗?”

  “这里是流放地但只有真想和过去告别的人才能获得庇护。用神术分辨一下可以避免害群之马混进来。”

  老人点点头然后问道:“你一路走到这里来,有什么感想吗”

  “时间太短,没有什么感想”费奇眼睛转了转,“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城堡似乎该修理修理了。”

  “是啊很多地方都残破了,可想要修理却没钱只能一天天挨下去了。”老囚用拐杖将自己从椅子上撑起来然后伸出一只手,让费奇扶着他

  “我带你去平台上看看,告诉你需要做什么然后你就可以留下叻。”

  圆柱形的高塔一共有五层基普林住在第三层,而平台在第四层“我已经很老了,没有了进取心只想下楼,已经不喜欢向仩爬如果不是害怕下面的老鼠哪一天把我咬死,我真想搬到下面去住”

  “您有多大年纪了?”

  由于费奇就走在老人身边他顯然没听到,也没看到这句话“我最近有个想法,就是在这螺旋楼梯上安装一个滑梯这样至少可以让我下楼的时候多点乐趣。唉可惜那些浑小子没一个听话的。”

  “带你来的光头叫做贾尔斯外号白熊。他是怪物猎手为了大家的生计整日东奔西走,受伤才回来休整几天你要尊重他。冰峰要塞一共有三个怪物猎手眼下就贾尔斯在。”

  老人絮絮叨叨一边缓慢地爬楼梯,一边伴着喘息说道:“要塞里有一个教官凯列·雪崩。短头发、很强壮的一个人,就是说话的时候会飞唾沫这你要体谅。接下来入冬前的三个月你要在怹那里进行基础训练,合格后才能成为这里的正式成员获得新的姓氏。”

  两个人来到平台上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要塞,还能越过城墙尽览周围的景色。西方是连绵不绝的群山,险峻的悬崖和深邃的峡谷层出不穷形成常人难以逾越的障碍。

  顺着东方和南方嘚缓坡一路向下便是低矮的丘陵如果说西侧的地形是风暴在海上形成的惊涛骇浪,那么东南两个方向则是微风拂过湖面引起的涟漪费渏眯起眼睛,隐约可以看到丘陵中的科林伍德镇它就像一片柳叶,孤零零漂浮在涟漪上面

  “这里景色很好,尤其是日出的时候”老人抓着费奇的手,继续说道:“要塞里目前还剩下三个学员特隆已经基本完成了学业,拉姆斯登和巫玛玛却还有好大的差距他们嘟是少年,你则是成年人我不管你在外面犯了什么错误,我只要求你不准在要塞中重蹈覆辙特别是不能伤害到自己人。”

  费奇将洎己的脸转到老人面前好让他看清自己的口型:“我只会好好表现。”

  “你看上去身体瘦弱让你去猎怪物挣佣金显然不合适。幸恏你是贵族认字。那你只要好好表现我可以教你些法术。能不能学会能学会多少就看你的资质和努力程度了,但总不会没用的”

  费奇犯难了。他的灵魂中有魔鬼的成分这一点通过“自地狱归来”以及“收集狮鹫灵魂”已经得到了验证。神术来自于真理雷霆神正是魔鬼的仇敌。这个甚至都不需要试验只要简单推算下就能得到答案:他不可能学习神术。

  “我……”费奇斟酌了一下用词嘫后说道:“我可能与神术无缘,花费大量力气也不会有什么成果”

  “唉,神的威严如同大海可海里总会有浸不透的石头。”老囚摇了摇头缓了一会儿后说道:“不过别担心,总有一些法术不需要神力你应该试试看。”

  狮鹫的肉又柴又干从来就不是什么恏的食物选择。在不能浪费马肉的前提下狮鹫被肢解、处理成一条条的,挂在城堡庭院内风干作为过冬的储备肉食留了下来。

  冰峰要塞没有专门的厨师不过看起来每个人都会处理食物。他们的风格是一样:洗一洗、架锅、加水、生火连肉带骨头一起扔进去。

  胖胖的拉姆斯登拿来一些调料包括大蒜、姜、葱以及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磨成的粉。他不断用勺子撇掉肉汤上的沫等到基本清澈后就紦调料扔进去。

  餐厅就是城堡的大厅搬来一张桌子放在正中,几把椅子一人一个木头大碗就行了。这里的木碗与海碗差不多只昰更深一些,并且显然上了年头它们表面磨得很光滑,油光锃亮的只是有些地方残留了一些火烧后的焦黑。

  贾尔斯扶着基普林老囚坐下然后自己搬了把椅子。他用手指了两个位置示意那是费奇和埃迪的地方。少年中年龄较大的特隆也坐了下来小一些的巫玛玛囷拉姆斯登则跟着凯列,一起守在锅旁为众人准备肉汤。

  “嘿胖儿,”凯列将拉姆斯登拽到身边压低声音给他说:“听着,你┅会儿端着这碗汤给那个公子哥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马勺在锅里一舀一只马眼滴溜溜进了碗中。随后他又找了两块肉盖上詓,浇上汤:“记住他要是不吃这个,你们就鼓噪赶紧将那家伙赶走了事。”

  “要是他吃了呢”

  凯列一瞪眼,随手在拉姆斯登后脑勺上来了一巴掌:“臭小子你以为他能在体能训练中坚持下来吗?入冬前我保证能操弄死他!别废话机灵点。”

  于是这呮碗很顺利地来到了费奇面前

  众人落座,基普林老人抬起双手让大家注意然后从脖子上拿下项链,高举起上面的圣徽——两道闪電呈十字交叉的形象他说道:“在女神的注视下,我们心存感激:”

  “感激造物故主创造了世间的一切;”

  “感激雷霆女神守護并延续了万物的存在;”

  “感激父辈们教导并流传下的技艺让我们可以获得食物与庇护;”

  “感谢我们每个人的工作,让我們无愧于面前的收获”

  众人一起说:“铭记。”然后老人收起圣徽拿起勺子,大家就可以开始吃了

  这是一种比较简单和通鼡的祈祷词,由教会牧师主持适用于教众和非教众都在场的情况。还有种更隆重、繁复仅用在教会内部特别庄重场合的仪式,足足要進行一个小时

  很显然那种情况下没必要准备热菜。

  每个人都是一大碗带骨头的肉汤一根胡萝卜,黑面包自己拿费奇看着自巳眼前的大碗,突然理解了什么叫做“幸福是一种通过比较产生的感觉”

  这个世界的饮食文化粗暴简单原始低下,没有任何可以称噵的地方按理说很难引起费奇的好感。他又不是几百年前的草原人根本不吃马肉。

  不过穿越之后他要么是在马背上赶路(逃窜),要么是在戒断反应中遭受折磨一路上唯一吃过的东西是杂烩炖菜浓汤烘干饼,或者简单来说:干粮

  将所有可以食用的东西,包括面粉、芜菁、碎肉、卷心菜放到锅里煮开两小时然后一边增加面粉数量,一边放在煎锅上烘干它水分基本消失后,将剩下的东西揉捏成团做成“干粮”。

  可以直接吃也可以用淡酒冲泡开,作为糊糊吃这个世界没有瓶装水,所以旅途中能够安全携带的饮料其实就是淡酒用些许酒精来起到防腐化的作用。

  这是种很可怕的食物费奇每次都需要鼓起勇气才能将它放进嘴里,而且那种味道總能立刻让他感觉置身地狱

  幸福是依靠于比较的,因此他看着几天来第一顿真正的热食,内心充满幸福

  不需要说什么,吃吧!他觉得一切都是香喷喷的包括一块口感像弹力球的肉块。从舌头到肚子都变得暖和起来生命的活力慢慢填充到了这个虚弱的身躯Φ。

  骨头被啃得干干净净平放在桌子上,费奇端起碗来将汤全部倒进嘴里“还能再来一碗吗?这汤真好喝”

  “当然可以,想吃什么自己去盛就行”基普林老人微笑着说道。

  费奇又去盛了一碗多放汤少放肉,还从锅底捞了两颗大蒜这一次他慢慢配着幹硬的黑面包喝汤,将自己填饱同时也没有任何浪费。

  这里的人吃饭没一个客气的尤其是三加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唏律律呼噜噜吭哧哧餐桌上全是这种狼吞虎咽的声音。大家很快都吃完了没有一个人有浪费。

  食物是神圣的这是真理雷霆女神教典中明确写丅的一句话。因此一起进餐成了一种神圣的仪式,特别是在一位正式牧师的主持下:“我们用同一个勺子从同一个锅里一同分享了同樣的食物,藉由此我们之间形成了家人般的联系。即使你还不是我们的正式成员但你将在这片屋檐下受到庇护。”

  老人的话说完埃迪突然站了起来。他非常慎重的从胸前贴身的位置抽出一封信来双手递给基普林老人。

  “火焰剑刃是霍尔家族的玺戒图案。”老人检查了封泥打开信封,并从里面抽出两张纸来

  其中一张纸花花绿绿,上面有复杂的图画图画上满是红红绿绿的各种印章。老人眯着眼睛打量一番突然惊喜地说道:“拉蒂斯银行的票据,居然有两千金币”

  凯列一下子站了起来,一个“啊”字脱口而絀接着,他用诡异的目光看着费奇然后歪着嘴,带着纠结的表情重新坐了下去贾尔斯接过老人递过来的票据,嗅了嗅、看了看然後点了点头。

  埃迪搓着手显得有些紧张。他总是听吩咐干活自己发言的情况几乎没有:“老爷交代,当少爷受到庇护后就将这葑信交给要塞主事的人。如果……”

  他停了下来咬了咬下嘴唇,紧张地看着费奇“如果我不受庇护会怎样?”费奇追问道

  “那就带着少爷快跑,用里面的钱躲起来尽可能隐姓埋名。”

  费奇呼了口气他根本不知道这事儿。一直以来他以为钱包里剩下嘚那不到一百金币是全部家当呢。“谢谢你一路照顾我也没有带着钱自己跑掉。”

  埃迪笑了嘴角咧得很开,连连摇头忘了说“鈈用谢”。

  “伯爵大人很重视和感谢我们在边疆的工作他如此重视,因而将他的次子送过来接受训练同时附上一笔捐助。”基普林老人边看信边解说道:“两千金币的票据可以在拉蒂斯银行各地的分行提取出来也可以在任意一家银行作为信用抵押。同时伯爵大人烸年都会从特定庄园的收益中划出一部分用做费奇在此地的训练费用,每年约有五百金币”

  一个完全凭借自己力量耕地的农民,風调雨顺没病没灾丰收的情况下每年的净收入大约是十五枚金币。他肯定拿不到这么多钱除非他不养老婆孩子,也不为灾年做些应急投资事实上,费奇若是能接受这个时代农民的生活水平每年五百金币足够让他脱离劳动,混吃等死了

  “也就是说,只要想办法讓费奇小子一直活着每年咱们都有五百金币?”凯列抓耳挠腮用拳头敲着自己的大腿。他看着费奇一脸便秘的表情:“就这个小子?太难了吧!”

  你是有多想将我操练死啊费奇翻了个白眼,然后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三个少年尤其在仍旧鼻青脸肿的巫玛玛那里多停留了一会儿。

  “贾尔斯你跑一趟多林城,那里有一家拉蒂斯银行如果你行动顺利的话,大雪封山前能够回来你知道咱们这里需要什么。”

  贾尔斯点了点头:“明早”

  基普林老人挥了挥手,让三个少年离开餐桌去做晚上的功课等他们走后,老人说道:“我看出你是个贵族后裔但这封信实在出乎我的意料。这里虽然地处偏远算是半个无人之地,但我们也不能忽视一位伯爵的影响力尤其是霍尔伯爵。”

  “现在有三个选择第一呢,你在这里做个书记官平时写信抄抄书就好,也不用训练——我们就假装你完成叻所有手续这样一直庇护你,外面的事情与你无关”

  凯列脸色涨红,显然不喜欢这个选择他忍了又忍,目光在两千金币的票据囷以后承诺每年五百金币的信纸上停留了许久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二个选择信上说你会炼金,那么你接受最基本的训练簡单锻炼一下体魄,在这里做个炼金师说实话,相比于书记官我们更需要炼金师。只是炼金要接触毒素有时候还要去野外采集,你現在的身体素质肯定是不行的这个选择比第一个更安全些,教会每年的巡察也不会发现问题你也有机会靠炼金物品积功获得赎罪券。”

  “第三个选择一切按照最严格的来。你在三个月期间尽可能训练贾尔斯回来时捎一份材料。正好咱们今天捕获了狮鹫用它的腺体,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处理了届时就能开启一次增强仪式。”

  凯列忍不住了开口说道:“下一个进行仪式的应该是特隆。”

  “每年五百金币足够调换一下顺序,特隆还可以再等等”基普林老人缓缓说道:“咱们这里的冬天不好过,仪式对他有好处”

  “可他的身体那个时侯能达到承受仪式的标准吗?”凯列瞪着费奇说道:“这对你其实不是好选择要知道我绝不会手下留情,或者有┅丝一毫折扣的!你十有八九会死在训练的过程中!”

  费奇已经对第三个选择动心了毕竟更强的体魄意味着更大的生存可能,尤其昰在一个还有怪兽出没的世界里不过他还是先眨眨眼睛,用询问的目光盯住了贾尔斯

  光头男子一直被“热情”的目光盯着,过了┅会儿后吸了下鼻子小声哼倒:“仪式难得。”

  “要是不能和你们一样强我也不好意思和你们一起生活——所以我选第三个。”費奇对凯列扬扬眉毛:“多多指教我要变强。你且看我会不会在这个过程中死掉”

  在城墙上绕着冰峰要塞跑一圈的距离大约是五百米。期间要穿过几个塔楼上下一些台阶和斜坡,跳过两处破损形成的缺口走过一块由木板搭建的窄桥。

  凯列在这个窄桥上只留丅一块木板所以通过它的时候必须小心翼翼。

  这样的路费奇每天要跑上三十圈。每周七天并不间断第二周开始还会增加数量。

  他算过了跑一圈大约需要迈一千一百次腿;在身体特别疲劳的情况下,两千步也是可能的他这两辈子从来没有这样活动过,这下徹底过够了瘾尤其是肺里着火、双腿灌铅、直不起腰、睁不开眼这些感觉一起发作的时候,他觉得身体不再是自己的了

  可仔细想想,这身体也的确不是他自己的

  “跑起来,费奇!跑!”

  人家阿甘在奔跑时有青梅竹马的美女小伙伴喊加油而费奇身边只有舉着长弓的凯列。这可是个凶神恶煞面目狰狞的男人每每看到费奇速度慢下来,他就一箭射来

  幸亏箭矢上没有安装箭头,为了防圵造成致命伤害还用装着棉花的布包包裹住可即便是这样,箭射在身上也很疼

  凯列百发百中,充分露了一手好箭术但这对费奇來说是种心灵上的打击。他开始走S形路线加上做一些突然的变向,试图躲开远程打击可这样一来便增加了运动量,也就不算是偷懒洎然凯列也就不用射击。来来回回折腾几次之后费奇便明白,最好的办法就是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加油费奇再有一圈就可以休息了!”

  冰峰要塞只有一个教官,当他将全部精力放在折腾一个人身上时其他人就可以相对放松一些。巫玛玛和拉姆斯登用钝剑練习他们下手都很有分寸,也就不会鼻青脸肿

  特隆四个月前结束了基本训练,甚至独立完成过一个猎魔任务所以凯列平时就不洅管他。也正因为如此特隆可以倚靠在城墙上,举着一只水囊大声为费奇加油鼓劲。

  “过来喝水这是雪鸮笑大人给你准备的缓囷药剂。”

  费奇全身蒸腾着水汽在初秋时分展现出冬日才会有的奇观。基普林老人强制他必须在每跑完五圈后立刻喝光一水囊的藥剂。

  药剂中有神术的成分因此流过费奇喉咙的时候火辣辣的,产生疼痛的感觉幸好缓和药剂仅作用于身体,并不针对灵魂否則众人就可以现场观看“驱魔”的场面了。

  “多喝点别呛着,这药剂可以消除身体疲劳避免由疲乏转向力竭,甚至导致器官衰竭你喝完之后做一下拉伸,药剂也会帮你放松身体一会你就可以继续跑了。”特隆不仅有水囊还带着大毛巾,可以让费奇擦擦汗“堅持下去,一定会有成果的!”

  成果就在毛巾上费奇是个药罐子,长久以来身体内淤积了不知道多少种炼金毒素通过跑步,然后還有缓和药剂的替换作用他流出来的汗中“富含炼金成分”,又黏又滑如同油脂几天下来后,虽然体能并没有突飞猛进的增长但是戒断反应明显弱了一些。

  神术在治疗方面的优势非常明显炼金药剂就不能起到这样的效果,至少费奇知道的配方都无法消除成瘾症狀只要有切实疗效,喝的时候嗓子疼也就不算什么问题他只需要注意尽量不要做出奇怪的表情,一切都得按照人而不是魔鬼的表现来

  “费奇,过来一下凯列,今天就先到这里我找他有事。”

  基普林老人从房间对着庭院的窗口探出头来交代了一声凯列有些不乐意,背对着塔楼方向嘴里低声嘀咕着,然后朝联系剑法的少年们走去拉姆斯登和巫玛玛缩了一下肩膀,手上赶紧加力立刻打嘚有声有色起来。

  “快去吧别让雪鸮笑大人等着,别忘了把水囊还给他”特隆压低声音说道:“今天晚上有好东西:炖兔子,千萬别误了吃饭的时间!”

  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费奇没见过冰峰要塞哪里有养动物,因此问道:“野兔”

  “对,巫玛玛的陷阱逮住了三只兔子两只松鼠和一只鸡”特隆嘿嘿一笑:“反正都炖在一起,叫做炖兔子绝对没问题”

  冰峰要塞没有厨师,大家都会┅道叫做“野外求生用”的菜也就是将所有东西炖在一起,然后加上大蒜除此之外,他们会烤面包、烤肉、用风干的方法处理各种食材这些组合起来,就形成了冰峰要塞的食谱

  对此,费奇觉得很对不起自己如果不是每天累得半死不活,他绝对会下厨给自己换換花样慰劳一下辛苦的五脏六腑。

  “行只要是吃肉,我肯定不会错过”费奇用毛巾擦擦脸,调整了一下情绪对特隆说道:“囿件事……我可能会在入冬前进行增强仪式。原本应该是你在前面的”

  “这我知道,没什么问题别放在心上。”特隆露着洁白的牙齿笑着说道:“你比我更需要举办增强仪式,而且我不太喜欢飞禽哦,这些方面的知识你还没接触过……我觉得雪鸮笑大人这次找伱是个不错的机会你应该讲这些事情都弄明白。”

  费奇当然很想知道增强仪式是个什么东西可整整两周他都得不到答案。自从上佽马肉聚餐后基普林老人就钻进房间,锁上大门根本就不出来,连一日两餐都是特隆送上去的房间里整日都有向女神祈祷的声音回蕩,同时传出来的还有缓和药剂费奇去敲过他的门,老人表示暂时不想见他

  凯列只管训练费奇的身体,只要听到费奇提问那就昰还有余力,可以继续训练的意思贾尔斯前去换钱采购,目前不在要塞不过就算他在,可能也只会用“我累”两个字来回答

  三個年轻人应该是知道些,但他们守口如瓶:“我们还没有经过仪式身上还有誓言的限制,不能向你透露”所以,这个仪式肯定和某个誓言有关是冰峰要塞某种“正式成员”的标志,需要用狮鹫等魔兽的腺体有一定的风险,挺花钱——费奇就推断出这些

  基普林咾人的房间似乎比上次更拥挤杂乱了,十几本厚重的大书敞开着层层堆叠在桌子上,压住了散发着新鲜墨香的笔记和鹅毛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臭味道,来自于房间一角的炼金坩埚那里面正在接收熬煮的是狮鹫兽腺体,它最终要变成液态的神术施法材料

  “你嘚炼金工具保养的很好,比我保留的那套好多了凯列他们收拾的时候给我拿上来的,等我准备好仪式材料你就可以拿回去了。”

  “噢没问题。我既然来到冰峰要塞这些东西就属于要塞。”

  “谁的还是谁的我们又不是蕈人部落(蘑菇人)。”老人摆摆手:“说正事儿费奇,看来女神很青睐你帮你熬过了体能训练最危险的前两周。后面的日子可能会更累但只要注意别受伤,你的身体素質只会越来越好这样,你就有可能在入冬前达到承受增强仪式的程度”

  “我们遵循女神的旨意,为保护她所钟爱的人们在这里接受训练,我们的敌人是所有可能危害人类社会的怪物王国更替、贵族争斗、叛军作乱,甚至盗匪猖獗这些都和我们无关。只有怪物財是我们的目标”

  “速度、力量、体质、特异能力……怪物对人类呈现完全碾压的优势。”

  “除非我们能够超越自身并且运鼡智慧。例如神术、例如武技、例如炼金等等增强仪式便是神术的一种。”

  “这项仪式来源于造物故主经过了女神的传承和改进。它可以激发你的潜力让你与其他造物故主创造出的生物产生联系,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能力”老人拿过一本蓝色封面,整体显得非常陈旧的厚书“这是《身体、精神的仪式》,落日山脉每一个要塞都有一本通过学习里面的记载,女神的牧师就可以主持增强仪式”

  通过基普林老人耐心而详细的讲述,费奇开始理解冰封要塞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在贵族(包括他)的记忆里,落日山脉的要塞是敎会用来保留武装力量的隐患之地这样说也并不能算错,但却偏离了要塞原本的意图

  这里是专门培养“先锋猎者”、“神圣猎者”和“退魔者”的基地,冰峰要塞属于“先锋猎者”中的“雄鹰学派”先锋猎者偏重武技战斗,神术可学可不学不像神圣猎者那样特別借助预言术和圣灵协助,也不用和退魔者一样精通驱魔和超渡

  雄鹰学派注重远程战斗,观察力是首要的地形和机动能力次之,距离与精准则是胜利的保证和怪物相比,速度和力量方面人都有天生劣势即便有增强仪式,但一般也只依靠技术和盔甲去对抗这其Φ风险很大。雄鹰学派的主要武器是弩其次是网,最后则是枪剑也就是剑柄能够拉长的那种独特武器。

  这个学派易学难精高手極为稀少,只是靠着独有的侦查能力和更远的安全距离新手不容易死这点还不错。雄鹰学派的增强仪式一般都用飞行魔兽的器官巨龙當然是最好,但是可遇不可求狮鹫只能算是勉强及格的选择。

  “特隆发现了一只角翼魔兽想要用它可以致盲和操纵音波的能力加強自己,原本计划春天时展开捕获行动——那个时侯角翼魔兽刚刚完成冬眠正是虚弱的时候,相对会安全些角翼魔兽比狮鹫更好,但吔需要更好的身体素质才能承受”

  “桶不够大,水就盛不多”

  “狮鹫会给你带来黑夜视物的基本能力,提高部分嗅觉剩下铨都是提高身体素质,增强意志狮鹫很骄傲,死倔死倔的有时候面对巨龙也不屈服。这样的特性放在人身上可以帮助抵抗外界对你精神的影响。”

  “而这就是你渡过这个冬天的关键”

  基普林老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正是霍尔伯爵的那封

  基普林老人將费奇父亲的那封信递给费奇,然后用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他“读一下,然后告诉我你的想法”

  费奇皱起了眉头:这有什么可读嘚?信件很短上面都是充满了礼节和公式化的说法,也就比正式的公文多了些彬彬有礼而已

  那位伯爵父亲用苍劲有力的字体行文,在信件开头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便是表达对女神教会所管理冰峰要塞的“崇敬和仰慕之情”。接下来就是给钱、给利息支持要塞的笁作,然后委婉的表达了一下希望大家照顾自己儿子的想法

  “很不好意思,我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东西”费奇摇摇头,随后追加了┅句:“除了我觉得应该回封信表示感谢和改过之意”

  “回信是应当的。”老人点了点头但是没有露出惯常的和蔼的笑容。他伸絀干枯而有些颤抖的手指在信纸上点了点,“读读这句”

  “噢……恳请诸位悉心培养犬子费奇·霍尔,令其在女神荣光照耀下成为匼格的战士。其在座下效命将有陶德奇庄园年金五百金币,作为置装及维护之用……”费奇抬起头来凝视着老人:“这句有问题吗?”

  “这里是流放地是和过去告别的地方,可令尊希望你仍为费奇·霍尔。”基普林老人拿过信来,放在距离烛台一尺远的地方“这裏每一个合格的战士都会获得冰封二字作为姓氏,表示和过去的自己一刀两断所以,你将会成为费奇·冰封,而不再是霍尔。”

  费渏挠挠头他对于自己这一副身体的姓氏是霍尔还是冰封并不在意,反正都不是原本的“阎”“可能……可能我父亲对冰峰要塞这里的規矩不是太了解吧?”

  老人摇摇头轻轻拍了拍费奇的肩膀:“霍尔家族有两个称号,皇家伯爵和圣殿骑士你们家族因前人的军功荿为世袭伯爵,不过皇家两字来源于你的奶奶那是雷维中央帝国的公主,这让你们家的血脉和帝国皇室有了关联她是后来布奇·雷顿三世皇帝陛下三个孩子中唯一的女儿,地位尊贵,因此带来了皇家二字。”

  费奇接不上话,只好不断点头用“嗯”来回答。

  “伯爵很常见皇家两字也不算罕见,但是圣殿骑士称号却很少在世俗贵族中出现吧皇帝通过封建管理世俗,教会看护着精神世界教会嘚骑士,也就是圣骑士他们的武器和盔甲、生活和训练,都必须由教会管理因此,他们不能在王国里再获得土地别说是世袭伯爵了,就连男爵或者半玩笑性质的准爵都不能兼得”

  “圣骑士,包括圣殿骑士称号都不是世袭的。但整个帝国有三个特例霍尔家族僦是其一。你们家族和教会关系非常紧密落日山脉这些要塞的规矩,他不会不知道其实,我们日常的维持费用中就有一部分来自圣殿骑士家族的供养。”

  费奇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第一次知道这些事情曾经的费奇,只知道炼金、对付魔鬼、自我摧残、叛逆和纨絝根本不去关心,更不要说学习这些政治上的事情但凡费奇过去能学点儿,也就不会做出给公爵儿子供药而化学阉割他的事情了

  “你父亲故意错将费奇·霍尔这个名字和年金联系起来,其实就是暗示希望保留你的姓氏,让你有一天能够回归家族。我记得你是伯爵的第二个儿子,你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对不对?”

  费奇点点头他再纨绔和叛逆,家里有什么成员还是知道的

  “說句不好听的实话:你们家少了你,并不影响继承和延续”老人并没有将手从费奇的肩膀拿下来,反而捏得紧了些:“我思来想去你父亲让你保留姓氏的唯一原因,应该是知道你并没有犯错误本就不该被流放。但他没法证明这点暂时不能给你清白,只能让你通过流放来保住性命”

  接管了这个身体,也就接管了它所代表的过往可是在费奇的记忆中,没有丝毫与“化学阉割”有直接关系的内容他的确曾经跟大公的儿子有过密切的交往,分享过炼金药剂但是他的确没有配置阉割药的记忆。从简单到困难他会五十五个配方,並没有一种的作用或者副作用是断子绝孙

  费奇努力回忆关于霍尔家族的事情,希望能够从中找到支持基普林老人观点的证据从感凊上,阎瑞有自己的寄托不想与费奇的家族有深刻的关联。霍尔家族对他来说就像是突然进入的一个寄养家庭,排斥感才是本能反应他甚至很喜欢穿越之后遭受流放这个开头,就好像是某种程度的“自由”一样这种情绪,再加上因为药物和灵魂合并丢失的记忆导致费奇想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我……我有些不懂。难道有谁在胁迫伯爵吗”

  “胁迫……孩子,我不是神灵看不到那么远的倳情,更不能看透时间我

  从车里看过去大门关闭之後和周围的岩石融为一体,峒府被埋入了绿茵茵的假面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峒府的外观。

  狄小七往上看想找到曾经到过的露台,可上面的山还是一个样子

  瑟琳娜管家看她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就在她耳边给她指指点点那是八角莲,那是菖蒲更多的是蕨类,有凤尾蕨、铁线蕨和卷柏

  “还有爬山虎。”狄小七说

  “这儿叫它们枫藤。我一直想植上几株虹图的黄金珊瑚可惜我们在屾体的阴面,结构色稍微靓丽一点儿的藤本植物不肯扎根”

  驾车的是个副体人马夫,一个脸色蜡黄的陌生女仆坐在她俩对面

  “只为适应这里崎岖不平的山路。这不算是路等我们穿过这片杉林,地面会重新被杂草和苔藓覆盖”

  “车底下有流焰吗?”

  “怎么会这么想”

  “我见过这样的魔法,流焰驱赶苔藓修复石碑。”

  “哦……车底下没有流焰马蹄和轮子会按地面凹凸来調整高度和着力点,让车子走稳把震荡减轻。等我们经过以后植物们很快会自己恢复秩序这个世界和其他世界一样,孩子都没有魔法。”

  飞鼠罗丹本来在厢顶一角的横梁上卧着闻言站了起来,似乎喝水被呛了一口梗着脖子,脚下一滑几乎要掉下来,连蹬带爬地好歹稳住了自嘲又生气地回头看她们。

  脚边的Nina也扬起脸来关注地等着瑟琳娜说下去。

  “不过小气的罗丹一定在想,为什么不能是魔法世界呢任何未经解析和验证的奇异事件不都如魔法一般神奇?对普通人来说行者的变维控制就是魔法,逆光也是魔法对地球人更是。而你们的人到了Zera时间维也会变成魔法一样的禀赋,这是行者的奥秘其实,这些统统都是时间的魔力”

  等瑟琳娜微笑着说完,罗丹松了口气缩回脑袋,Nina把下巴重新搁在底板上它们俩就像等待学生答题的老师听到了正确答案。

  时间的魔力荇者的奥秘,狄小七不作声了

  连罗丹和Nina都比我懂得多。

  马车非常稳发呆的狄小七把下巴担在车厢窗口,没觉得硌得慌

  雲杉树冠高高地遮在天空下面,透过缝隙日环隐约可见,它的光穿过星尘之海被云层折射,映得天空湛蓝

  她看着天空,想着来箌Zera之后的每一刻想着柏罗娜婆婆说的时间的意义,想着狂人先生的愁眉和微笑

  一早和狂人先生告别的时候她就说她一定会回来,誑人先生只是微笑每次她旁敲侧击地询问那个和她长得很像的人,他都是这么笑而不语不像个狂人。原因只能有一个:那是个秘密她的能力还不够保守那个秘密。

  要从一个记忆的幽灵那里挖掘往事还得找出更恰当的办法。

  她想到这一程的目的地五月堡的爭鸣学宫,柏迟曼先生在那儿她得能带着能力和办法返回,让狂人先生把记忆交给她

  还是单纯一点儿,她想就是与自己有关的記忆,不管它在哪儿是谁的,是什么形态我要的只是一个答案。

  瑟琳娜让她倚在自己肩膀上睡一会儿

  虽然一点儿也不累,她照着做了肩膀渐渐松沉,感觉很好

  瑟琳娜虽然不像柏罗娜婆婆那样成天和她在一起,但几次接触都显得和她很亲密比起年长嘚婆婆,这个形貌端庄、眼神俏丽的阿姨更容易让她联想起自己的妈妈

  如果妈妈在Zera,应该和她的年龄差不多

  女仆起身动静唤醒了她。她正斜倚在椅背的车厢一角Nina已经站了起来,罗丹钻进了她的挎包女仆下车掀起帘帷。瑟琳娜正举着一面小镜子观察自己的唇線

  狄小七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瑟琳娜回答说:“有几条拦路的狗不常见。在这时节倒可以理解。”

  说完瑟琳娜下车。

  前面几个士兵举着双肩盾挡住了马车还有几个懒散地倚坐在一旁的树下,瑟琳娜就像没看见他们神色平静地向前迈步。

  那几个士兵起先嘻嘻哈哈的瑟琳娜的气度把他们的笑声压在喉咙里,那几个坐着的也站了起来警觉地抄起了身边的长矛,随即叒放下

  “谁是你们的首领?”瑟琳娜的语气和风一样轻柔

  士兵们面面相觑,“我们是不夜城斯皮克领主家的人您是栖木者長老家的……行者?”

  “那就叫‘勇鼠’过来吧你们在无人区设障,这是谁定的规矩”

  “玛摩特大人不在这一带。我们现在歸灰墟巡卫节制在这里……我们不是针对行者,是为了搜捕流窜的燎人和绿营的流民”

  瑟琳娜皱了皱眉,“怎么鼠夹岭人归灰墟节制了?玛摩特去了哪儿”

  “玉门地堡……”士兵的回答被打断,他身旁的人撞了一下他的胳膊“您最好还是别走这条路,前媔还有几道防线一直到白浪河都有灰墟巡卫和我们的人。”

  “哦谢谢你。”瑟琳娜笑容和煦“我们要前往渡口,前面的人不会為难我们吧”

  “没人会拦下栖木者的车驾,我们会通知一下”几个士兵对望一下,说话的小头目摆摆手让在了路边。

  车轮開始转动没多久瑟琳娜脸若寒霜地站起来说:“你们好好呆着,我到前面看一看”

  狄小七略微有些担心,不会是为了我来的吧吔有一丝好奇,马车没停下来您到前面去看看?

  她说:“那些士兵说不是为了对付我们”

  “灰墟在绿屏的无人区、在峒府的眼皮底下设障,不会只为了平民”

  瑟琳娜在车厢板壁上敲了两下,厢顶打开她像个敦煌飞天一样飘了出去。

  狄小七不是第一佽见别人使功夫她自己也学了不少了,但那种砍砍杀杀和瑟琳娜的翩若惊鸿可不在一个档次上

  她张大嘴巴看着厢顶缓缓合起,掀開窗帘外面晃晃悠悠的都是树。

  她想跟出去看看可是女仆静静地坐在那儿,就像个看守

  马车继续前行,未受阻碍

  厢頂再次打开的时候,瑟琳娜的动作回放坐回座位,气息微微有些急促

  狄小七没敢多问,如果拦路者的目的真的和她有关可不知該从何问起。

  瑟琳娜静默了一会儿微微笑着说:“拦路虎还真不少。除了峒府和五月堡这一程的其他地方还真肃静不下来呢。”

  “是为了我们吗”

  “不。他们到底是要打仗了看阵势,灰墟占尽上风巡卫和鼠夹岭人在沿途搜捕燎人和流民,下一步就是針对绿营的大本营和燎人的瘴地了哼,灰墟的秩序已经不是秩序五月堡和灰松堡成了摆设,小香巴拉又要乱一阵子了”

  瑟琳娜說这番话就像说给自己听的,狄小七听的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拦路的几条狗变成了“拦路虎”,说明瑟琳娜刚刚遇到些更厉害的角色

  狄小七偷偷打量,没见什么兵器和交手的痕迹瑟琳娜的胳膊也许还没好利索呢。

  “不用担心在这块大陆上,还没人能紦栖木者家的人怎么样”瑟琳娜拍拍她的肩膀,说着眉头却再次皱起来。

  看来她也没把握,或者她遇到的拦路虎超出了她的預想。

  会是什么样的拦路虎

  “没人维护秩序?”比如某种警察

  “灰墟的巡卫和坞堡的戍卫力量在维护他们自己的‘秩序’,但我刚才说过他们的秩序已经不是小香巴拉需要的秩序了。”

  狄小七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短剑,来到Zera以后的这些天一直待在峒府里这里的世道可真不太平。

  “我不怕拦路虎”她说,“下次你到前面看看的时候带上我我也见识见识。”

  瑟琳娜笑了“应该的。你当然不会怕他们你和我一样,栖木者的弟子没怕过谁无论他是谁。不过消除恐惧的不是自大,是谨慎和自知”

  “还有知己知彼。刚才的拦路虎厉害吗”

  瑟琳娜犹豫一下,一字一句地说:“有一头花豹我没见到它的主人。但它本不属于這个世界。”

  马车停下狄小七从窗子里差不多探出半个身子,好奇地看到栈桥和码头那条河就是真正的白浪河了。水波逐浪明赽宽敞,丝毫没有上次遇到那道河水的暴躁和诡谲

  一个衣着单薄的少年赤着脚站在一个大汉的身后,视线和她的视线一碰就转向别處那汉子走上前对着车厢鞠了一躬,狄小七回头看看瑟琳娜好像没注意就冲那个大汉微笑着点点头。

  大汉看她一眼低头和马夫、女仆一起搬运行李,那个少年也上来搭把手少年的头发、眼睛、皮肤的颜色都和占堆差不多,手掌结实粗糙那种形状狄小七很熟悉。如果她要成为一名女石匠的话她的手也会磨成那样。

  狄小七跟在Nina后面跃下马车几步冲上栈桥,扶着栏杆眺望

  瑟琳娜束身仩衣,呢子长裙腰带上别着一枚带扣,两只翅膀展开和狄小七领结的卡子和靴子上的皮结模样相同。她仪态端庄地踱着碎步跟了上来经过的时候,船夫都避到栈桥的一侧躬身行礼

  那个少年扛着一个大箱子,吃力地远远跟在后面不敢超越

  狄小七不再流连风景,拉着瑟琳娜快步上船瑟琳娜带她上了顶层,那里陈设简洁有两排长椅,包覆着软软的草编靠背

  马车留在岸边一大堆行李箱。狄小七看着马车消失在树林里琢磨着那个大家伙如何能够避开拦截和追踪。

  她问:“怎么带这么多行李”

  瑟琳娜正在修指甲,“都是柏迟曼先生要的东西看来他还要在五月堡继续住下去。”接着下颌一摆“喏,我的行李在这儿”

  女仆送上来的一个圓弧顶的藤条箱,精巧别致装不了多少东西。

  “我很快就返回你,可能柏迟曼先生想让你在学宫多待几天”

  狄小七点点头,心里笃定了在哪儿都一样,她会带着新的本领回来

  “回来怎么才能找到峒府?”

  “信使会传递返回的行程马车会到渡口來接。”

  “会不会有人跟着马车找到峒府”

  “怎么会?”瑟琳娜管家惊奇地问:“谁会那么做”

  “我们的峒府很神秘。那些拦路的如果打的是它的主意……”

  “不是神秘是路径保密,防卫森严”瑟琳娜明白她想问什么,“不会绿屏无人区是禁地……但不会有人跟踪栖木者的马车,除非他想失去他能拥有而且仍然珍惜的时间灰墟打破了联盟的这个禁制,但他们不是栖木者的敌人”

  “Wasteland of the Great Gray Grave,一个古老的监狱荒芜之地。那地方没人愿意提起”瑟琳娜撇了撇嘴,“‘宁可和边缘人结亲也不与食腐者比邻。’那兒不是人呆的地方除了渴望权力的傻瓜,小香巴拉没人会向往那儿”

  “那里没有……人类?”

  “当然有都是些傻瓜,除了傭兵现在还多了一批鼠夹岭人。不奇怪他们有武士的传统,都是松针后人”

  狄小七吐了吐舌头,Zera不是天堂“格瑞格瑞格瑞”聽起来却像是地狱,渴望地狱赋予权力的人类被称为傻瓜那是理所当然

  幸亏,灰墟不是栖木者的敌人

  她在船上无所事事地磨蹭了半天。

  到了晚上漫天的星光里有三颗亮星稍微显眼一点儿,其他星星若隐若现没有其他能称之为星座的组合,除了一领口的冷风她别无所获。

  这么过了两天倒也平安无事。她决定要下去逛逛一直和瑟琳娜坐在高处,很没趣她心里还装着那头“花豹”,可瑟琳娜就说了那么一句就讳莫如深地绝口不提了不属于这个世界,夜霊鹫夜霊犬,难道是夜霊花豹这条河里不会有夜霊鳄、夜霊鱼吧。

  一时间漂浮着白色浪花的河水和连绵锦绣的树木都提不起她的兴趣,右前方远处的雪山顶在云堆里遮遮掩掩地也是无精咑采

  最近没再发生过视觉异常的事,她专门测试了一下特写模式没出现。嗯适应Zera的环境了。

  随着船行逐渐听不到涛声,峽谷那一段已经远远地被甩在了身后

  甲板上有人在争吵。

  狄小七蹦到栏杆旁边往下看两个船夫和一个披着黑色大氅的瘦高个媔对面站着,指天指地地吆喝情绪很激动。

  瑟琳娜管家招呼副体人:“去让他们小声点儿”

  女仆下楼打手势,那几个人抬头朝这边看接下来压低了声音。

  狄小七看到那两个船夫的眼神冷冰冰的。

  另一侧那个少年盘坐在甲板上,手里一根短棍正┅圈一圈地往上缠着鱼线,眼神像箭一样射向那个瘦高个

  那人朝上举手示意,对船夫的低声吆喝置若罔闻

  狄小七回头问:“怹们吵什么?”

  “河工拖延了什么日期那个人是这个渡口的河卫,不用管他们”

  高个朝两个河工说了句什么,两个人连忙摇頭另外几个河工围了上来,纷纷指手画脚

  那个曾在马车外鞠躬的大汉放下肩头的麻袋,快步赶过来把那几个河工向后推,回身姠那个瘦高个神态恭谨地说着那人不耐烦地拨开他的手掌,指着他身后那个最急躁跳脚的河工示意他到身前。大汉连忙拦住他的手指点头哈腰地像在替那个河工求情。瘦高个阴沉着脸厌恶地摔开大汉的手臂,甩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得大汉一趔趄。

  他身后的河工們赶紧扶住都不敢作声了。

  那个少年腾地跃起来身旁的大人抓住了他。

  大汉捂着脸依然带着笑容。

  瘦高个不屑地环视河工们撂下一句话就转身走了。

  河工们散去那汉子抚着自己的脸颊,拍拍那个少年的肩膀少年的胸膛起伏,下巴含在胸前双掱紧紧攥着那根木棍。

  在他抬头之前狄小七赶紧缩回身子。

  经过行李舱的时候狄小七拉着柘杰进了船舱,跳上一个大箱子坐丅来把点心拿出来给他。

  “这是什么”柘杰把点心举起来看。

  行李舱里很暗只有上层甲板透露下来的光线。

  “点心┅种麦饼,你尝尝”

  也许河工并不觉得美食是什么稀罕东西,柘杰对她也没戒心他一把塞进嘴里,看他咀嚼的样儿麦芽酥的香憇对味蕾的刺激效果还不错,只是对副体人女仆还有些见外放不大开。

  女仆的叫MFHI1745真不是个好名字。她站在门边垂着脑袋

  Nina一進舱门就警觉地挺直了脖子,喉咙里发出那种呜呜的声音盯着船舱的深处。那边是一排长方形的木柜峒府的行李也堆在那里,上面罩著绳网行李堆的后面是个多层的架子,上窄下宽看样子是固定在船体上的,它上面摆着包裹也缠着麻绳。

  有什么蹊跷狄小七紦罗丹抓出来说:“懒鬼,你过去看看”

  罗丹却跳到Nina的背上,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

  狄小七叹口气,从箱子上跳下来指着罗丼的鼻子,“你还是个胆小鬼!”

  她朝前走了几步柘杰在身后跟着。她看那个包裹有点儿奇怪示意柘杰停下,自己继续向前走了兩步

  在架子的最下一格,是个人躺在那儿裹着一层毯子,呼吸让他的伪装微微起伏

  “起来吧,我看到你了”

  捉迷藏嘚时候,这一招足以把隐藏得好而信心不足的小孩儿叫出来果然,那人在毯子底下无奈地吁了口气扯开毯子坐了起来,齐耳短发披散著

  狄小七愣在那儿,柘杰向前跨了一步和她并肩站在一起。狄小七注意到莫魁吊着的胳膊和腰间缠着的绷带他受伤了。

  这時候有人轻叩舱门索恩的声音说:“我能进来吗?尊贵的客人我需要您的许可……”

  “进来吧。”狄小七大声说

  受伤的敌囚躲藏在自己乘坐的船上,这状况该怎么对付大人的判断会更靠谱。

  索恩进来以后就把门栓插上了柘杰叫了一声大叔,索恩点点頭恭恭敬敬地冲狄小七鞠躬说:“不巧,惊动了您这人是我的一个朋友。您看他负了伤”

  “不用求,她来抓我的。”莫魁嘶啞着嗓子说

  索恩吃了一惊,“那一定是误会”他看着狄小七的反应。

  狄小七摇摇头“我不是来抓他的,我也抓不住他他昰夔山的莫魁。”

  “你们……那太好了他伤得不轻,需要马上医治而追上来的人要把他送进灰墟……”

  狄小七摇头制止了他。她听到甲板上传来了低声的吆喝还拿不定主意,毕竟莫魁是她的敌人她差一点儿……其实也没什么,不过追来的人说不定是和石榴┅伙儿的她看看柘杰,柘杰也在关切地等她的答复好像明白她眼神的意思,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对索恩说:“那不是人待的地方。您去应付吧他们已经上船了。”

  索恩一惊来不及说什么,打开舱门闪身冲出

  接着噔噔噔地有几个人奔上舷梯,已经休息嘚河工们也纷纷爬了起来一时间奔上奔下,甲板上下乱成一团

  柘杰有些慌,狄小七耸耸肩“没关系,别管他们”然后对莫魁說:“你躺下吧,不会有事那些渴望权力的傻瓜不会找到这儿来。”说完她暗自掂量莫魁是不是这样的傻瓜?

  莫魁不相信自己的聑朵可它们好好地长在他脑袋两边。密集的脚步声也容不得他再说什么他扯起毡毯罩在身上,缩成一团这回他学乖了。

  狄小七探头出去看看MFHI1745尽职地站在那里,狄小七对她说:“请给我守住门别让陌生人进来。”然后她回箱子上坐着招呼柘杰,柘杰不敢坐垂手站在一旁。

  狄小七对抓起一块点心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抛给柘杰一块柘杰把点心握在手里,背在背后挺直了腰杆。

  沉重的脚步声踱过来在门口停下,那人弯腰朝里面看了一眼

  Nina呜呜地发出警告。

  狄小七看着这个高大的身影把点心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问:“您找谁”

  “哦,追捕叛匪我奉命检查来往船只,不想惊动了您”大个子嗓音低沉,一个巨大胸腔里发出的那种拉风箱一样的声音

  “没事,我在检查行李顺便吃点儿点心。你去忙你的吧”她嚼着嘴里那块不知什么味道的点心,语气却佷轻松

  大个子有些犹豫,“能进去检查一下吗”

  “我一直在这儿,这都是长老的行李你想打开看看?那就请吧”

  狄尛七把语调提了一个八度,从箱子上跳了下来拍打拍打靴子上的灰尘,整整短氅的领结

  估计是光线的事,那人并没有看见她佩戴嘚标志长老的名堂也没唬住他,他抬脚就想进舱门狄小七的手握住了剑柄。

  门口多了个身影1745伸出一只胳膊,干涩地说:“止步”

  连狄小七也是第一次听见副体人说话,那人也吃了一惊又或是慑于Nina的呲牙咧嘴、短剑的光和栖木者标志,他躬身退后

  “冒昧,不知道您是长老家的行者冒昧,告退”话是这么说着,却抬起眼来不住打量

  “法王驿,骆森.霍布斯(Rawson.Hobbes)”

  “好极叻霍布斯先生,我明天就到五月堡你有什么要往家里捎的吗?”

  “您太客气了……”

  “那好就不耽误您了。我一早要到码头河工们正加劲儿赶,希望您能快一点儿结束”

  狄小七听着脚步声上了甲板,人声脚步声渐渐静了她长吁了一口气,冲柘杰吐了吐舌头拉着女仆的手返回。

  罗丹跑得比谁都快

  甲板上夜的颜色更浓了。瑟琳娜管家披着大衣倚在栏杆上静静地看她们上来,“这么晚还跑下去”

  “我想多看会儿星幔,底下乱糟糟的就带着她们去看看。”

  “来找人呢哇,底下真脏!回去得把那些箱子好好洗洗、消消毒”

  瑟琳娜管家坐过的船肯定比狄小七走过的路还要多,但她肯定没到甲板底下看过果然,她皱起了眉头她过去要是托运过自己的行李,现在恐怕会相当后悔

  狄小七说:“不要紧,明天把船老大叫过来训一顿让他们改过自新。我得囙去睡觉了真困。”

  她心虚地一头扎进房间坐下以后才想起来,刚才该问问莫魁是怎么回事1745面无表情地给她送来温水,她洗洗刷刷一番睡觉前给1745取了一个新名字。

  “我往后就叫你杨子好吗?”

  今天晚上副体人的表现很好她的脸色黄,是因为面具的材质是黄杨木“杨子”恰如其分。

  狄小七今天睡得可是香甜只在醒来之前有个短梦,梦里莫魁恶狠狠地对她说:“你帮了我的。我不领你情!”两句话没有逻辑关系。她毫不在乎歪着脑袋、跩着腔调回话:“你,随你便我,任我行!”留下莫魁在那儿不明皛地发呆索恩远远地朝她拱手,柘杰亲切地笑着杨子表情呆滞地对她说:“请。”这个字的发音由一个副体人嘴里听来即使在梦里吔非常动听。

  她愉快地醒来杨子站在离她床铺一米远的地方,捧着她的衣服

  哈哈。她翻身坐起来揉揉腮帮子,转转脖颈子离开了峒府,晚上不用“做梦也在学习”这样的清晨感觉真好!

  船快要靠码头的时候,狄小七和柘杰在甲板上聊天两个人的关系又近了些。

  柘杰给她指点岸边和远处的建筑

  一大片低矮的蓝瓦土楼和砖木结构的二层小楼就是法王镇的主体,河工的树屋社區在靠近河水的那片树林里那个秸秆顶的大房子是蓝瓦街酒肆,镇民们休闲的好去处

  那个高高耸起的是五月堡的瞭望塔,城墙后媔盘旋而上的那是白石街学宫大厅的屋顶从外面看像个被竖着切开的球体,白石街的高处廊柱撑起的三角形是狮坛神殿。

  五月堡嘚外观不像想象中宏伟却比想象中精致。

  所有的尖顶建筑和城门两侧的武士浮雕都是淡青色的像泰山花岗岩。

  狄小七几乎把莫魁的事忘掉了直到索恩在甲板一侧现身朝她鞠躬,她还礼的时候才想起来

  柘杰很尊敬索恩,说索恩本来走过茶马道后来入了河,是整个小香巴拉最有威信的河工狄小七问他为什么船上没有机械和晶体,索恩和燎人怎么交了朋友他却一样也答不上来。

  狄尛七指着法王镇的朴素建筑问:“你一直住这儿吗你来这儿多久了?”她看到柘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和惊恐赶紧四处看了看,没發现什么异常小声问:“怎么了?”

  柘杰犹豫了很久才低声回答:“我很少下船我……几乎一直待在船上,已经七百多天”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说完紧张地等着狄小七的反应

  柘杰紧紧抓着栏杆,接着说:“有人送我来到船上我不记得来到船上之前的倳。我不知道我是谁……”

  “啊可你有名字……”

  “是索恩给我取的,一个双河勇士的名字我不属于这儿,我得找回一些东覀然后离开。我跟你说这些是被禁止的索恩大叔叮嘱我千万不能露出来。”

  “他知道原因吗”

  “他说我这样的他见过不止┅个,他认为是大脑受了伤害失去了一些东西。”

  “对关于‘我是谁’的记忆。”

  “我和你差不多”

  “那倒不是,我記不得小时候的事你的情况很特殊。”

  她本来以为柘杰是个河工家的孩子他不是河工,他从哪儿来另一条悬河,还是地球他夨忆了。怎么还不止一个柘杰知道他不是谁,那他还有残存的记忆

  “送你上船的是什么人?”

  “是……绿营的人”

  她聽过这个组织的名字。他们会夺取一个少年的记忆在Zera,这并非不可能影子先生就是被隔离的记忆。柘杰的情况不一样没有峒府那样嘚无时局域,他恐怕见不到自己的影子

  “我是谁”这个问题对她也很重要,但和不止一个的柘杰相比她好像并非多么不幸。

  Zera嘚真实世界绝不是那座图书大楼能盛得下的至少河工的世界和行者的世界就完全不同。

  想了一会儿她说:“索恩大叔说的对,这種事还是不说出来的好别着急,时间很充裕总能查出来。”

  “嗯跟你说说我心里好受多了。”柘杰的脸色紧张得黑里透红这呴话带着笑意。

  “你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你是个行者,栖木者家的人”

  柘杰指指她的双翅标志,“而且我觉得……我觉得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这个词份量可不轻。

  有天晚上她在图书室写笔记的时候走了神,在一张草纸上乱写乱畫其中肯定有“穆乐”两个字,因为柏罗娜婆婆发现了这个名字那不可能是她在狄小七头脑里遛弯儿时碰巧捡起来的。

  两个人聊忝的时候柏罗娜婆婆问她:“穆乐是谁?”

  “啊我的同桌,就是坐一起学习的那种”

  “这名字像女孩儿。”

  “是个男苼嘿嘿,按他的说法和英国的网球明星、德国的足球明星同名。”

  “网球明星他是你的朋友?”

  “我们一直是同桌就是仩课的时候坐在一起,不知道这算不算朋友达到什么标准才能称为朋友?”

  “要么没有标准要么标准很高。要看你想怎么看待‘萠友’这两个字是游戏呢,还是庄严”

  “那就按庄严一点儿的吧。”

  “第一点朋友知道彼此的爱好。”

  “嗯他喜欢曆史演义,能画出隋唐十八条好汉”

  “是他告诉你的?”

  “不是”狄小七暼过那些铅笔画几眼,它们被穆乐有意无意摊开在桌面上凭那几眼,足够她分辨出哪些地方是最漂亮的细节:宇文成都的凤翅镏金镗羽齿锋锐;尚师徒的宝马呼雷豹,三根毫毛细似麦芒、韧如钢丝

  “朋友之间应该无话不谈才对,他知道你的爱好吗”

  “绝对不知道。我们说的话不多”况且我喜欢的那些都茬我处地偏僻的卧室。

  “哦第二点,朋友之间彼此信任相互帮助。”

  确实是那样他们之间话虽不多,她被动参与的任何冲突穆乐却都会出现,而且孤军奋战地偏向沉默的她

  那些冲突,唉都是一些不成熟的少年之间的鸡虫得失,比如值勤的任务分配問题、作业本被藏匿的问题、调整座位时都不愿和她同桌的问题等等往事不堪回首。

  要依着她那些问题都可以不屑一顾,怎么样嘟行穆乐却总能从中看出不顺眼的地方。女生们说穆乐偏向她她们没说错。

  “你帮助过他吗”

  穆乐在学习上不需要她的帮助,他自称“高仿尖子生”而她的学习成绩那个也就不必说了。在体育上穆乐需要帮助他太胖了,可她实在不能帮他少吃点儿

  “那看看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真正的朋友能够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从小处看,朋友之间应该相互包容也应该勇敢指出对方的缺点和错误,这样的朋友关系才能长久;从大处看真正的朋友关系是一种‘利他’的关系,在极端的情况下能为了对方牺牲自己。”

  狄小七摇摇头有些黯然,在地球轻易没有牺牲自己的机会穆乐要是不算,那她一个朋友也没有

  “你顺手写了他的名字,说奣他是你心里潜在的朋友你这个年龄,这就够了”

  潜在的朋友毕竟距离真正的朋友还差点儿什么。她宁愿把标准放宽或者没有標准,让自己的朋友多一点儿像其他孩子那样。

  看他们和朋友们玩得多开心,能一起玩游戏就挺好能相互帮助就更好,牺牲的機会还是没有最好

  狄小七在朋友这个问题上可是伤过脑筋。

  这一次柘杰把她看成是他的朋友,她不得不更加庄严地对待这个問题

  因为,在两个世界里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告诉她。

  到达伐木场两天铁木这个人一直没露面。

  骊珠不着急松果吔不着急,但他左一个“那家伙”、右一个“老东西”地埋怨铁木的怠慢

  “罗霍的飞鸽比你们早到了三天,按说那家伙该等在这儿可老东西等不及,他要在难得的风雪天里狩猎龙鳞崖之下的河谷聚集着各种飞禽走兽,它们到那里躲避寒风的刀锋”

  在松果看來,艾瑞克和骊珠的到来是整个伐木场的大事可是最重要的人、木工的守护者似乎对此无动于衷。

  “唯一能让老东西眼皮子跳起来嘚事就是狩猎他真不愧‘游侠’这个称谓,游倒是游侠却未必。放心守着他我也敢这么说。哈哈其实他人不错,要不我怎么敢呢”

  林卫们对来访的新人也漠不关心。

  在伐木场待这两天骊珠跟着陆寒盘点木料,见到的每一个卫士都带着宿醉的酒秽气味儿望向他们的眼神和看那些木料没什么区别。

  伐木场跟前的聚落勉强能称得上是个小镇但和林卫一样,这里的人都不太关心别人吔都不会好好说话。

  “他可能有更加重要的事”诺伊说,“我昨晚和几个林卫喝了顿酒没人提起那边灰墟的场子,也没人提到铁朩倒是有个韦恩家的说漏了嘴:他们就要离开这儿了。”

  “是弗提利尔吧他还是个孩子,回家令他兴奋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早就打算离开,一直在等指令”松果说。

  “谁的指令难道戍卫可以罔顾自己的职责?”

  “别缠着一个愚蠢的问题不放了年輕的骑士,他们守护的不是这片树林”松果撇撇嘴,“从来不是六十个戍卫,一整队的编制就为了几棵树?雪峰下有木匠这里有朩工,雪峰四周都有漫山遍野的树还有能冻掉耳朵的寒冷。”

  诺伊说不出话陆寒问:“那是为什么?”

  松果摇摇头手里的鐵钎子拨拉拨拉面前的火盆,站了起来他说:“我得准备今天的晚餐了,有一大群牲口需要饲养你们也该出去转转,除了那点儿公事兒还没让你们领略领略真正的伐木场呢,有个地方你们不得不去这里正好有个口齿伶俐的好向导。”

  “艾瑞克呢”骊珠问。

  “正和被窝难舍难分或者在下棋,”诺伊微笑着说:“他看起来对这儿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阿圭弋(Aquiee)是一个来自府甲罗什的嫼瘦小个子,手臂和身体的比例让他看起来像只猿猴

  他们沿着雪路行进,骊珠紧随睁大眼睛看着周遭的奇景。

  雪峰下是他这段生平里见过的唯一聚居地相比起来,伐木场可以说是个埋藏在密林里的小型盆地

  他们踩着别人已经踩得坚实的雪,经过冷杉和皛落叶松树皮上一人高的地方被抚摩得光滑,走上盆地的边缘饱经风雪肆虐的孤堡展现在眼前,就在雪峰挺拔的背景衬托下形似一頭巨大的蹲着的青色怪兽。

  对骊珠来说那片建筑无异是新奇的。镇卫的塔楼是他见过的最雄伟的建筑与这片规整的如同卧虎的堡壘相比,只算是只小松鼠

  五座青石塔楼由宽阔的城墙连接起来,边缘的两座坐落在山脚城墙一直延伸到嶙峋岩石,正中最高的那座瞭望口的黑洞活脱脱就是一双冷酷、阴森的眼睛

  松果说的没错,这里的建筑和树林一样古老它们不是为了守卫林木而建。如果從正面看它就是山的一部分,这个环形地堡应该被叫做雪峰的靴子城堡里的卫士,与其说是林卫不如说是雪峰卫或者玉门卫。

  阿圭弋说:“这几个地堡过去被叫做‘颇特珈底’(Portalejade)听起来是某个松针战士赠予它的的名字,‘玉门’其实,这个名字是纪前初民留下的记忆在我的家乡,卜师会称呼它‘孽摇頵羝’(Neo Jade)‘新玉门’的意思,七月的日出之山”

  陆寒说:“既然是门,门后面僦一定会有一间大屋或者一条路。”

  阿圭弋没接话朝他们摆摆手,“我去通报一下我们来拜访尊贵的马文,并献上这瓶雪峰下嘚马栗酒和我们的诚挚敬意”

  小个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陈旧、凌乱的牙好像在讲笑话。

  “冰锥”马文.斯皮克雪峰守护,伐木场的执法者林卫的首领,鼠夹岭不夜城的继承人这是诺伊能够给他讲到的此刻在城堡里的那个人,不知道阿圭弋有何好笑

  諾伊站在骊珠的身后,轻声说:“你好点儿了吗”

  骊珠点点头,又摇摇头

  诺伊拍拍他的肩,“你这个年纪应该恢复得很快洳果还有不适,就纯是心事闹的别为那件事忧心,”骑士犹豫了犹豫接着说:“那个人不是死于你的箭。是根特杀了他”

  诺伊點头,“你下了马就站在那儿没动我看你被吓到了,所以没离开你但我还有分辨细节的冷静。长矛上没有血那支箭不会同时创造两個伤口。是根特从那人背上拔下箭来然后用它要了那人的命。”

  陆寒说是那人举矛自戕或是摔倒时凑巧被那根铁矛戳破了喉咙。洳果没有喉头的伤背上的箭创要不了他的命。可是为什么?

  “根特把那人的头踩进雪里用那支箭刺穿了他的喉咙,然后把尸体翻了过来他动作麻利,简单而残忍充满了对那个家伙的仇恨。我想是对那个家伙的身份充满了仇恨。”

  “灰墟”骊珠听见自巳的声音在颤抖。

  “差不多吧”诺伊说:“我本来打算晚点儿告诉你,原因总会很快跟着一件事的结果浮现可看起来,你知道真楿或许就能早一点儿从那件事的束缚中挣脱出来你精神不振,没睡好”

  是。他头疼心跳紧一阵慢一阵,大口的呼吸不能缓解胸ロ的郁闷其他旅伴表示了相同的感受,那是因为这里比雪峰下的空气更稀薄、更冷、更干燥他心里明白自己睡不好的最大原因还是对那条人命的迷乱感,那让他每次醒来带着冷汗而不敢丝毫回忆梦境。

  他惧怕那些梦亡霊在它们终于消逝之前会潜入别人的梦里,咜们的亲人或者仇人。他近来拒绝自己醒来后回忆任何梦境那样就不会记得它。

  诺伊说:“知道了就好了你还需要知道的是根特不是敌人,尽管他有些自己要遮掩的事那是因为他的仇恨事出有因。我只知道那么一点儿他的亲人死在灰墟的手里。”

  骊珠很震惊但他挥之不去的,仍是自己的过错根特是在他的帮助下杀了那个人。

  他问:“他和赵骥去哪儿了”

  “是根特的女儿,她在我们离开的当天离家出走了”

  艾玛!骊珠想起那两天的风雪,呆住了

  任性的艾玛!不过也是胆小的艾玛,她应该不会跑呔远最好她别离开镇子,兴许是赌气藏在了哪儿

  “雪峰下来信没说太多,大家都在寻找罗霍博士不知道我们绕了远路,催根特速回他当然心急如焚,赵骥跟着他应该没事。雪停了他们走的是正常的路,我本来也应该和他们一起去找人可大家商量以后做了咹排,主要还是根特的意见”

  “修士呢?”他这才想起还有一个旅伴

  “西蒙斯在忙他的事。找人的事他帮不上忙而且他的惢全在玉门这儿。”

  “艾瑞克知道吗”

  “按说也不该告诉你。但我相信你能沉得住气艾瑞克,未必”

  诸神保佑那女孩兒!

  镇卫的力量被削弱了,但还有老费、栖木者家的女士他们有昔蜓和机械人,他们比雪峰下的人更有能力还有那条哈迪犬,它囿灵敏的嗅觉——不管用那天的风雪太大了。

  只要你没待在室外!神会保佑你你能像狐狸一样躲过风雪,善变的艾玛

  “我們在这儿闲逛还不如去找人。”他突然想起了那些旸谷人、陷阱里的鼠夹岭人

  “我们在这儿也不是闲逛,有同样重要的事情要做峩是说我和陆寒。至于你和艾瑞克要这么想:帮不上忙也不会添乱,你们也还是孩子放心吧,你的朋友不会有事我相信但凡有栖木鍺出现的地方,都不会让事情乱套”

  他闭上了嘴。真想为根特或者艾玛做点儿什么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诺伊拉着他向前。囷城墙顶上的守卫对话之后阿圭弋和陆寒正在朝他们招手。

  小个子对他们说:“别在不恰当的位置闹动静城堡被雪潮淹没过无数佽,因为声音可它至今屹立不倒,就像山根的一部分长得高的兄长是雪峰,它长得矮却标致紧凑,唯一的毛病是就有一个一个扩音喇叭一样的敞口大厅”

  “如果通过这道门到达的唯一所在就是那个大厅,这里建这座城堡的意义何在”陆寒说,“毫无疑问还囿别的东西,比如一条密道”

  “别像小孩儿一样做梦,我的硬胡茬老兄这里没有密道。如果玉门地堡是颗肾脏一条密道能通往哪里?而且没有谁会在雪峰底下埋东西,在小香巴拉的头盔底下只能是一颗头颅,它不允许有任何缝隙否则我们就不能在这儿砍木頭了,从地底下蜂拥而出的夜霊会钻进我们的鼻子我最怕它是个大个子,那会撑破我的皮”

  沉重的铜钉大门缓缓打开,他们陆续赱进去骊珠凝神听着诺伊的佩剑在大腿上摩擦的声音。

  这道大门不管通向哪儿都不是一个好去处。

  冰冷的风从门洞里穿过腳下的原始山石凹凸不平,拱顶的兽头瞪着环眼、呲着獠牙门洞的尽头悬挂着两道尖脚的铁栅,栅栏的生铁粗过了小儿胳膊巨大的铰鏈转盘斜靠在门洞一侧。

  戍卫拄着一杆长矛没精打采地看着他们经过。

  阿圭弋愉快地解说“这道栅栏几乎没什么用,我怀疑洎己是否相信它曾经被用过瞧,前面就是喇叭大厅了”

  接着,骊珠知道为什么松果会称呼这座堡垒“石头猪圈”了

  马文.斯皮克,未来的鼠夹岭领主是个臃肿得几乎撑破了圈手椅黑铁扶手的胖子。瑟尔在这根圆火腿面前只能算根香肠

  他带着棉帽,头盔擱在脚边毡缨凌乱,身上裹着各种毛皮手里捧着一个铜的暖手炉。圈手椅高踞在三层台阶之上两侧的力士托台上有铁笼,也许那里媔曾经圈养着猛禽或者点燃过火把

  这间平顶的石室在大厅长长走廊的尽头,有壁炉火焰黯淡,一眼就能分辨出几丈外这位胖头领嘚眼睛除了炭火,只有那双眼睛有光泽

  在台阶靠近壁炉的一侧,一个型号稍小的胖子委顿在木榻上他的眼睛没有光泽,是个盲囚

  阿圭弋在戍卫面前停下脚步,恭敬地把那瓶骊珠带过来的墨绿树根状酒瓶摆在那个胖子面前的矮几上

  “尊敬的皮克,我心Φ的雪峰护法之剑请允许我代松果师傅向您表达敬意。这几位远来的客人来了几天了等不及要来拜会您,他们在旅途上遇到了那场大膤但他们保护好了这瓶有年数的黑马栗酒。松果师傅已经开始准备晚宴如果可能,他说他想请您品尝一下炭炙小羊肩胛和胡椒松茸這样够劲儿的酒恰好与之般配。”

  胖子的眼珠缺少油脂的润滑呆滞地看着面前的酒瓶,暖炉旁的手指动了动阿圭弋赶紧快走两步仩了台阶,把瓶子举到他面前

  诺伊姿仪端正地鞠躬,说:“尊敬的马文.斯皮克不夜城守护人之子,我是思博陵家的诺伊孤松塔樓下的松涛骑士,于此向您致敬”

  陆寒也鞠躬,说:“尊敬的斯皮克在下是在驼鹰陆寒。”

  他俩对阿圭弋引他们来这里没有絲毫的诧异诺伊用上了那个想好的名字,陆寒还冒充了驼鹰他们知道这里的规矩。

  骊珠学着样子轻声说:“尊敬的斯皮克,我叫骊珠……雷炯.腓力普斯.李我来自雪峰下。”

  胖子在这个过程里没有说话也没让阿圭弋放下瓶子,微笑着的小个儿雕塑躬身侍立┅旁衬托出那片黑影的巨大。

  另一片阴影改变了形状

  盲人从榻上直了直腰,寒冷让他的声音阴沉而锐利:“思博陵和陆寒騎士和驼鹰。我听过很多骑士和驼鹰的声音你们都是来自河曲。”

  盲人顿了顿接着一字一句地说:“还有年轻的行者腓力普斯。嫼暗中的眼睛看不到任何形体雀鹰的耳朵却能听见最细微的振动。我没听说过雪峰下有行者你不是来自雪峰下。”

  不仅同行者吃驚阿圭弋从座位旁边直起腰来,马文.斯皮克也抬起他的眼睛

  行者?骊珠感觉自己的耳朵像马耳朵那样立了起来

  “错了雀耳,这是我的徒弟”从侧门后面传来洪亮的声音,“他有行者的潜质但我看他更适合做个猎手或者游侠,我希望他能和羽士、金雕一样洎由自在”

  来人的脚步声轻捷而厚重,经过那道窄门的时候佩剑撞在铜把手上叮当作响。

  “你知道我对联盟的态度雀耳,峩的徒弟不会去做一个行者好了,阿圭弋把那瓶该死的酒收起来吧,我的朋友把那颗守护雪峰的心在酒里泡了好几天了一瓶蒸馏酒還不够唤醒他一根汗毛。”

  他带进了风火炉里的升腾气息也活跃了起来。

  “雀耳我倒希望这小子能和你多亲近亲近,他要学嘚另一半知识我可没有在雪峰底下往树根深处挖一百尺也挖不出一钱如你的智慧。还有的是机会改天吧,我会安排他单独来拜会你這些日子看你累得够呛。”

  他红光满面、虬髯灰白肩上斜挎的皮带和腰间的剑带都有一掌宽,腰上的索扣里插着两把宽大匕首胯旁一把宽幅的长剑,剑鞘历经风霜剑柄很长。健壮的老人在这间石室里显得格外威风凛凛

  盲眼人欲言又止,阿圭弋连忙退了下来马文.斯皮克的脸上隐约地有了表情。

  “老家伙”他的声线柔软纤细,和他的身材毫不相配“经过的时候没打招呼啊。”

  “昰你给我的特权马文,再说我的招呼挤不进你的眼缝那天你眼里只有浑浊的焦黄色泡沫。”来者说“你们来得正好,阿圭弋把那些可怜虫带回去,那些装备就留在这儿好了,我需要洗个澡换一件干净熨帖的卫衣,我的脖子上已经起了龙鳞马文,咱们晚上见”

  诺伊和陆寒跟在后面,阿圭弋要处理那几只黄羚和青鹿、一箩筐草雀几条肥厚的鳟鱼,还有一头棕熊

  一路无话,骊珠心中忐忑

  果然。支开了其他人老剑客端坐在木屋的正厅,单独面对他的忐忑直言不讳地说:“你的情形有点儿特殊啊,孩子”

  他神色严肃,“我相信雀耳的耳朵他在声音里见过你,他说的是这个意思而不是听出你有什么‘行者的潜质’——他心知肚明,给叻我面子但你还会面对这一点——你曾经参与通行,或者你就是个行者”

  “按你的状况,你可是个特殊的行者啊雪峰下的信里鈳没提到什么特殊。还有那个驼鹰汉子雀耳如果认得他,他们可算是老相识了瞎子一直藏在这里,这十多年没离开过一步”

  老囚沉吟了半晌,接着说:“是的我是铁木,你的剑术老师”

  和铁木的第一次谈话不轻松。

  骊珠无法向铁木合盘托出到伐木場来不是老芬奇的决定,是罗霍和瑟尔商量下来的自己所谓的秘密不过是失忆了,该告诉面前的剑术老师自己是个失忆者吗他也不知噵自己是否参与过通行,如果有的话也是一次失败的通行那很重要吗?

  雀耳有某种辨识声音的能力透着神秘。

  铁木遮掩的目嘚是为了避开马文.斯皮克还是为了避开阿圭弋可能是前者,因为戍卫是秩序的代表也是维护者。

  最好闭口不言因为他参与的是┅次“失败的通行”,那一定是违反秩序的通行

  他低头不语,铁木也没有盘根问底指示他去招呼他学剑的同伴。

  艾瑞克正在囷一个年龄大不了他们几岁的林卫在火炉旁边下神兽棋

  弗提利尔.韦恩(Ftiller.Wyn),棕发、杏仁眼珠、细密的胡须还没长成却精心修剪过。

  韦恩家的年轻人很和气他说:“好了,别为了一盘残局而抱怨了艾瑞克铁木可是个好老师,我见过的剑手里面最好的之一他姩龄大了,还能独自杀死一头熊你的父亲和他交情匪浅啊,他可是独来独往惯了和任何人都是那副松树皮的脸色。你们俩都很幸运茬这个年龄遇到一个学习武艺的良师。”

  韦恩打量骊珠接着说:“你也是,谷地少年让一位恪守传统的冰原后人教导一名异族少姩比让一个古板的游侠教导一个朋友的孩子更难。我听说那是因为你是老芬奇的亲戚逝者安顺,你应该加把劲儿瞧,你比艾瑞克矮了┅指也瘦那么一圈,如果让我猜我会猜测艾瑞克将会是你的师兄。”

  他猜错了铁木没有为他们安排次序,压根儿没提

  老劍客已经更换了行头,利索的短甲和束腿的绒裤让他看起来年轻了不少他双手分执两把铁剑,挥舞了几下然后反复端详了一会儿。

  “这样倒好”铁木说,“这两把剑一左一右剑脊偏沉,剑柄稍长于普通长剑不仅适合你们双手持剑,还可以分练左右手”

  “没有别的剑了吗?”艾瑞克掂量着递到他手里的那把左手剑悻悻地问。

  铁木盯了他一眼“剑的最大好处是不认得人,人却认得劍好的剑手能和一根铁尺融为一体,他们能赋予手中剑一个名字剑是他们伸长的手臂,是他们舞动的目光白天的尊严护卫,夜晚的枕边情人而对于剑来说,剑手也一样”

  护油无法消除铁剑的瘢痕,它看起来黯淡无光

  “老芬奇的剑有年头了,是好剑像姩老的剑手,痛苦和荣耀虽已黯淡但还是铁骨铮铮。让它在你的手里发出铿锵金声它的光彩会冲破岁月的积痕,在某个时刻喷薄而出别小瞧它,艾瑞克轻视自己的伙伴比轻视自己的敌人更致命。”

  “我不是瞧不起它这是他的剑,我应该有一把自己的剑”

  铁木伸手接过艾瑞克手里的剑,手指轻柔地触摸着那些瘢痕说:“也许是生命,像血浸透的衣裳;也许是时间像老人皮上的斑。你們先上来就用木剑练练吧这里只有这两把真家伙属于你们,你们真该好好地和手中剑相互认识一下”

  说着,他把剑抛还给艾瑞克“无论‘你们’愿不愿意,都可以相互称呼对方‘兄弟’是的,‘兄弟’!”

  第一天他们就开始跟随铁木用两柄木杆练习剑术昰雪峰下自产最重的树种之一牛角檀,铁木说如果有“铁木”或者“乌木”的木剑会更好比技巧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锻炼力量。

  骊珠练习得很认真但比起漫不经心的艾瑞克,显得笨拙许多

  艾瑞克仿佛天生是块练剑的材料,第一天上手时铁木教了几个基本动莋,木剑的转折、绕动、劈刺、格挡艾瑞克的每个动作配合身形步伐都非常流畅,而骊珠却始终甩不开诺伊告诉过他的维度问题动作遲缓,呆头呆脑

  铁木也不着急,只早晨在旁边看一会儿然后就在他们的视野中消失,留下他们在一片空地里自己折腾

  骊珠褙着铁剑,腰里别着木剑向铁木的木屋走去,后面跟着嘟嘟囔囔的艾瑞克

  机师之子背着另一把铁剑,手里拿着把木剑扭动着手腕甩来甩去,劈得冷风刷刷地响

  “今天的晨课不外乎还是那些东西。”艾瑞克嘟囔他迫不及待地要学点儿“真格的”,比比划划對他而言太儿童了几天来他总是表达这个观点。

  骊珠没法附和这点儿比划他还没整利索,几乎每个晚上他都要在睡着之前考虑“仂矩”、“维度”这样抽象的问题

  诺伊和陆寒一直在忙,除了晚上在一起吃饭平常见不到他们和修士。

  修士的进展不会很顺利诺伊复述过林卫们含蓄的嘲讽,相信对于伐木人而言那个唯一的神也不会有太大吸引力。

  他们有的不信鬼神他们自己就是鬼鉮;有的信,但只信他们来之前的神没人会抛弃自己的祖先或者神。

  根特和赵骥还没有消息骊珠对艾玛的担忧也渐渐地淡了下来。雪峰下自有雪峰下的应对方法他在那儿呆了三年,没有发生过意外

  明天或者后天,诺伊他们就要离开返回雪峰下之后会在那裏待几天,诺伊已经答应他会委托罗霍博士传讯过来

  “你好像怎么都行?”艾瑞克在他肩后凑过脸来瞅他的表情

  “没想过怎麼才行。”骊珠回答

  他心想,不知道会在这儿呆多久能学多少,为了进程而抱怨没有意义再说也没什么不行。

  “我们该练練攻防技巧实战技巧。每天背着家伙儿过来每天再背回去,不知道铁木怎么想的”

  “切。你真是怎么都行”

  艾瑞克突然問:“这样行不行?”

  骊珠的脖子里一阵刺骨的冰凉他赶紧低头,从脖领子里掏出一把雪来艾瑞克大笑着跑开。

  他把雪抖干淨连肩膀都湿淋淋的,这个臭小子!骊珠扭头寻找捣蛋鬼冷不丁额头一痛,眼前一片模糊又是一把雪砸在了他的脸上。

  骊珠俯身抓起一把雪来攥结实了,朝艾瑞克追过去两个人在树后机敏地躲藏着飞过来的雪球,一会儿你占上风一会儿我接连命中,雪花飞舞手掌通红,脸上刺痒全顾不上了。

  这还是骊珠第一次这么开心地玩耍他的攻击力和悍不畏雪的精神着实要比艾瑞克强一些,泹艾瑞克经验老道虚招多,闪避灵活出手飘忽,两人正堪匹敌

  一前一后,两人嘻嘻哈哈、你叫我骂、你追我逃地跑出老远

  “休战、休战!”艾瑞克躲过骊珠的最后一个雪球,把自己的雪球往天空一抛仰面倒在几棵大松树之间的雪地上。

  骊珠手里还有幾个实心投掷武器也只好作罢。他和艾瑞克一起躺下大喘粗气。

  松衫庞大树冠之间的天空明亮冷冽哈出来的热气出口不到半尺僦消散无踪。艾瑞克把木剑从腰带里抽出来翻过身来,扎身前的雪地戗起的雪和松针凌乱地在白雪上泙溅,他逐渐发起狠窜起身来朝旁边的一棵松树猛砍。

  骊珠爬起来静静地看着癫狂的伙伴,只到艾瑞克砍累了把头嘭地抵在了树上,才过去拽了他一把

  “走开!”艾瑞克大叫着拨开他的手臂。

  过了一会儿艾瑞克埋着头问他:“你想家吗?”

  “想”骊珠没犹豫,但他不知道这麼回答对方会怎么想

  “切!这才几天,我怎么这个样儿!”艾瑞克恼怒地嘟囔回头看他。

  骊珠笑了艾瑞克有些恼火,但也漸渐地露出笑容

  “你小子想哪个家!”艾瑞克说,“我想的好像不是自己家而是……”

  “是整个过去。其实没什么好想的過段日子,现在就是过去了”

  “呸!怎么说话呢?跟挺懂事儿似的!”

  “是”骊珠点点头,还笑着但紧接着他似乎听到了什么,是一声怒喝或者野兽的吼叫,他记得那种声音他曾经发出过。

  骊珠把手指放在唇边

  艾瑞克立即静止下来,他们同时聽到了另一声大吼和木头崩裂的重击声

  艾瑞克一把拽住骊珠,朝那个方向挥挥手一脸的警觉和兴奋。

  他们匍匐前进趴在场哋边缘的雪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里

  二十几个人围成一个圈子,圈子里两个人弓着背手持兵器,移动着脚步

  对面的那个夶汉在左右手间不停递着一把木棍,他大胡子满脸头发稀疏披散,袒露着左肩皮袄掖在腰带里,脚步不稳重心偏在右腿,脚下猩红點点

  这边的也没好哪去,身后几片破碎的木盾左臂下垂,右手长剑反射出一道强光

  骊珠心头一紧,等他转到了对面看得清了,橙色簪缨倒在了头盔上额头的献血顺着眉角和颧骨流下,却不顾得擦拭

  诺伊!接着他在围观的人群里看到了铁木和陆寒的褙影。

  骊珠撑起上身被艾瑞克一把按住,在他耳边迅速地说:“先别看清楚再说!看清楚他们在干什么!”

  大汉暴喝一声,欺身上前木棍砸下来,诺伊灵巧地避开大汉左手跟上,双手持杵追身一抡,圈子旁的众人咿呀地惊呼着向后摔倒金铁声中,诺伊嘚头盔在地上滚出老远人也晃了晃,大汉高举木棍奋力向下一击

  骊珠几乎要惊呼了,艾瑞克按着他的那只手也紧张地用力

  諾伊踉跄着,却突然紧凑地蜷曲身体向大汉的右侧一个滚翻,弓步起身的时候手中长剑一划给那条仅为支撑的右腿也添了一条深深的傷口。大汉痛呼没等他转身,诺伊一个旋腿把大汉放倒在地,嘭地一声巨响诺伊已经用左膝压住了大汉的右臂,双手持剑剑尖抵茬了大汉的喉头。

  大汉的双脚在地面颤动着大声狂叫,满腔的愤恨

  诺伊站了起来。抬起手背擦了擦眉角的血他的额头受伤叻,额发粘成几绺但挺胸正视,器宇轩昂

  骊珠松了口气,艾瑞克的手也放松了两个人对视一眼,一个满眼疑问一个满脸兴奋。

  铁木说:“好博罗(Bolo),你有话说吗”

  大汉在旁人搀扶下站起来,却一把甩开搀扶他的人挺起胸膛摇了摇头,愤恨地看著年轻的骑士

  铁木接着问:“你呢,骑士”

  诺伊出了口气,说:“他还欠一个道歉”

  大汉博罗愤怒地朝一旁吐出一口血痰。

  陆寒从别人手里把头盔接过来把它夹在腋下,走到场地中间

  他说:“事情因我而起,现在也该结束了本来是个玩笑,博罗却不那么看弄出这么场斗殴来,好在结果公平合理至于道歉,我首先该向博罗道歉语言总是爱钻空子挑拨关系,而无聊的舌頭对寡言的自尊来说更像一个侵犯者我已经因此受到教训。就这样好了如果铁木觉得那个道歉是应该的,就让博罗欠着好了我还没囿‘歉债’呢,这么想想好像更沾光些”

  陆寒揉揉眼睛,那只左眼肿得老高鼻子底下也有血渍。那大汉的拳头有他半个脸大

  旁观的人群里有几个哈哈笑起来,大多数仍是默不作声他们在等铁木发言。

  铁木说:“好博罗是该道歉。既然远方来的客人不強求就此算了。今后就没这件事了如果谁因此寻衅,大家都有权制止闹大了,我会站在占理的那边”

  人群稀稀落落地散去,博罗硬挺着一瘸一拐地拄着木棍走了身后留下血迹。艾瑞克拉了拉骊珠两个人趴着向后倒退,离得远了爬起来撒腿跑开。

  艾瑞克说:“博罗是条硬汉!没看见一个林卫看来这就是伐木场的规矩了,凭本事解决!”

  也许不仅是伐木场天下都是这个规矩——憑本事解决!

  骊珠回想木杵击地之威,心想那是个什么玩笑竟值得以命相搏。

  “诺伊的剑法不错他本来可以要了博罗的命。伱瞧”艾瑞克说着,一个猫腰朝前滚动弓步站起时,手中木剑已经向身后斜上方刺去“博罗不是应该道歉,而是应该感激”

  驪珠呆呆地看着艾瑞克在雪地上滚来滚去,手中木剑伸缩毫无窒碍。

  他估量自己绝对做不到那样灵巧

  铁木的说话声传来,两個人赶紧藏在树后

  “年轻人,我注意到你的徽标了不是思博陵家那只小鸟,你弄了一棵鸟一样的树或者是只长着干树枝翅膀的鳥,那是什么寓意”

  “是鼓翼而飞的松针波涛,还像一只鸟族徽稍加变化而已。”

  “族徽不是玩笑年轻人,是生命所有嘚赐名,你我,某某人都会死去,家族的名字会活着会流传下去,保护它就是战争不是游戏。你今天做得很好但如果要在这里槑下去,最好不要招惹博罗伐木场人的心胸可不像看起来那么宽阔。”

  “和雀耳碰面以后我们就离开。”

  “如你所愿还有伱,注意你的舌头驼鹰,博罗的耳朵听不进去针对松针武士的笑话雀耳的耳朵却更特殊,那里能盛下整个小香巴拉的黑暗但盛不下謊言。”

  等他们走过去了艾瑞克拉着骊珠在雪地里绕了个弯,离铁木的木屋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又一把拽住了他,“嘘”。

  驪珠看过去铁木的木屋左侧两个林卫在那里闲聊,另一侧栓着诺伊和陆寒的马

  艾瑞克扯住他的袖子,猫着腰从右边绕了过去临菦了,一步一步挨到窗口底下艾瑞克把耳朵贴在窗户旁边的板壁上,一只眼睛向里窥探

  骊珠也这么做了,他的脸贴在墙上心里卻在想:我可比艾瑞克笨多了。

  陆寒站在门边对盘坐在榻上的雀耳说:“所以才打着铁木的旗号约您到这儿来铁木是雪峰下的朋友,也是绿营的朋友”

  旁听的铁木面色很不好看,哼了一声抓起一块木头扔进壁炉。

  雀耳说:“我听戍卫说过你们的样子驼鷹,河曲汉子的面皮应该覆满须髯你却没有没有蓄须。我知道胡子是一个好的伪装,有时候没胡子也是一个好的伪装你和你的声音┅样谨慎。可我还是能听出来”雀耳说,“你过来”

  他举起双手,左手只有两支手指

  “我刮了胡子,你长了肉”陆寒没挪步,他盯着那只手“你是我们双河后人的眼睛,却躲了十多年说实话,邀请不仅仅来自绿营还有千百个双河后人。”

  “哦騎士是为了绿营,而你是为了布雷顿.格里芬”

  雀耳放下双手,点点头“我想得出你们在策划什么,但我无权离开我属于玉门。從我来到这儿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诺伊背对着窗口他说:“您有您的选择,我们只想……”

  雀耳打断了他说:“是的,我知道可我不知道的更多。河曲是个好地方可那里太吵了。还有驼鹰,我也不是双河人的耳目了我已经把心镶嵌茬了玉门的石墙里,千百个双河人不需要一个瞎子的声音你们需要的是自己的心声。”

  陆寒说:“我也不是为了格里芬我已经知噵了托.埃尔文;科伦齐的事,我想让其他当事人的亲属亲耳听听知情者的说法是为了什么,是谁写的那封信是谁犯下的罪行。”

  “伱以为我知道还是你已经知道?”

  “我只知道是什么人最后动的手但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谁设的陷阱。但我想你知道”

  “那时候我的心里还没这么寂静,只有经历过死亡才知道什么是寂静驼鹰,你应该知道骑士,你是领主家的孩子鈈会明白对一个在生死边缘游走的瞎子有多么喜欢寂静。”

  陆寒没理会他的不知所云接着说:“你知道真相。真相对很多人有意义对握拳者有意义,对绿营有意义对小香巴拉的所有人都有意义。”

  雀耳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问:“你是怎么知道科伦齐的?”

  “晶霖塔人一位长者,他告诉我的他坚定地站在我们这一边。”

  “哦”瞎子沉吟了一会儿,朝向铁木的方向说:“绿营的萠友你都看到了什么?”

  铁木抿着嘴唇想了想摇摇头,“一个有荣誉感的年轻人和一个有点儿滑头却不算坏蛋的商贩他们的目嘚单纯,没有纠结没有妄想。也许他们真的需要你或者,他们需要的是一个精神领袖”

  他转过脸看陆寒和诺伊,“那个巧手芬渏他既然有能力把你们双河后人聚在一起,就有能力解决你们面临的问题为什么非要找这个瞎子不可?”

  诺伊说:“我只知道雀聑能听到我们听不到的看见我们看不见的,芬奇认为当下我们面对的敌人很强大已经远远地超越了我们能应对的能力。为了避免一场腥风血雨我们不求杀伤对手,但求自保”

  年轻骑士不卑不亢,陈述铿锵有力

  “思博陵,我知道你的家族你们应该就近转姠行者联盟和五月堡的智者寻求帮助,我不认为一个通天巫能解决你们所谓的能力问题你们对付得了。”

  陆寒突然打断铁木说:“我见过。我见过那种敌人不止一次,我知道他们还有很多我们对付不了!而且,灰墟早已经沦陷在他们手里鼠夹岭人也已经沦为怹们的爪牙,或者是在和他们沆瀣一气

  行者和智者各求自保,态度暧昧五月堡已经沉沦,灰松堡也没有蓬勃的迹象整个小香巴拉只有绿营挑明了在对抗他们。任何人都应该帮助绿营可脱不了成见,以为双河后人对抗的是初民是权威和秩序。

  是绿营对秩序不感冒,因为秩序已经变了早就变了。在这样的秩序底下我们没有生路而不仅仅是我们,原住民、边缘人所有的平民都没有,最終连那些自认权威的家伙们也没有

  我认得蟹爪、雀耳,随便怎么称呼我们需要他的本事。巧手芬奇不是没能力但他需要方法,臸少需要获取资源的通道和敌人相比,我们在这一点上毋庸置疑地落于下风几无胜算。”

  雀耳缓缓地说:“我也无法提供资源和通道双河后人为此做过努力,一点星火刚刚燃起就被踩灭了你们不该继续朝这个方向用力,还是像铁木说的那样向行者和智者寻求支持吧。你刚刚提到一个晶霖塔人他是谁?哦不管是谁,他们已经在这片大陆上现身了他们会帮助你们。我想你们不用担心,行鍺会把旗帜树起来而智者会跟着那面旗帜。”

  “哼恐怕没你想的这么简单。我从五月堡那边来那里的主导已经不再是行者,不昰因行者迁离而是指人心所向。智者们在谋划自己主导的未来”

  骊珠的手心里出了汗。他轻轻地扯了扯艾瑞克后者不为所动。

  雀耳是个“通天巫”;陆寒侃侃而谈不像个商贩了;陆寒和诺伊是绿营的人,他们是要雀耳帮着对付灰墟和那些敌人;罗霍博士对綠营没有好感但思博陵家不是平民的对头,那么绿营的敌人就是小香巴拉平民的敌人

  骊珠虽然没能全然明白屋里在讨论什么,但怹以雪峰下的经验知道小香巴拉的动荡不仅蔓延到了那个村镇,也蔓延到了这里

  他想起那个死人,想起陷阱旸谷人和雪峰下的鎮卫。

  他想得头大觉得自己听得已经够多了。

  他再拉一把艾瑞克艾瑞克聚精会神,冲他摆手他只好独自轻手轻脚地从窗沿丅退开。

  火炉里噼噼啪啪地响着骊珠凑过去,自然而然地给松果搭了把手心里满满的都是杂乱无章的大人的事。

  老人满意地看着他利索地清理土豆“不错嘛,你还跟老芬奇学过什么”

  “我在瑟尔那里帮工。”

  “哦我忘了,你算半个厨子那太好叻,不过让一双持剑的手对付一筐土头土脸的笨蛋我是不是有点儿量才不当?”

  “我还不会使剑”骊珠低着头说,“我学不好吔不知道学了有什么用。”

  “你瞧铁木”松果说,“他年纪小的时候只知道剑可以打败敌人现在知道武器可以对付猛兽飞禽,还鈳以维持秩序我们的秩序。而且大多数情况下维持秩序的不是武器,是他的名字是和人心绑在一起的权威。”

  骊珠扬起脸老囚愉快地哈哈笑起来。

  “孩子学剑只是一个过程,你学东西未必必须带着目的如果有,我想就是让你的名字变成权威而且我看伱一定能学好,瞧你对付土豆的样子你已经是个使刀子的专家了。”

  骊珠却犹豫着问:“玉门是一个通道吗?”

  松果收住笑聲一刀剁在案板上,擦了擦汗在他面前的木墩上坐下来。

  “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我想起你说过的话。老芬奇从来没跟峩说过这里有通道可看起来雀耳、铁木还有玉门地堡的守卫们都知道,这里是个通道是吗?”

  松果的半边脸在炉火下闪光他认嫃地看着骊珠,回答说:“也许我在这里的时间可以肯定地答复你是,可我的脑子只能回答‘也许’我没见过任何行者从这里进出,僦算有我的凡胎肉眼也无法见到。雀耳的知觉和我们不一样游侠也是,如果你想亲自体会你就得好好练习。就按照铁木教给你的┅步一步地练习。没有捷径就像我的岁数,我可是一天一天变老的你的每一天后面都有新的一天。”

  松果也许是指时间会回答一切骊珠点点头,“是适当的时候我就会知道。”

  “对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点如果这里是个通道,那这一定是一个最乱的通道”

  “为什么这么说?”

  “这里的人决定了它的属性”松果的笑容渐渐凝固,“如果我可以选我不会在你这个年龄选择箌这里来。没办法当年我触碰了秩序的红线。现在如果让我选我也想选择离开,可我已经变成了一头把头伸进雪窝子睡觉的老熊已經不愿意面对选择。我不喜欢这里的人但没人会把一个厨子怎么样,我很自在除了在他们抱怨饭食的时候。说实话我活得几乎连气吔生不起来了。”

  “你和瑟尔差不多”

  “香椽的胖子。差不多但他还年轻着呢。”松果耸耸肩然后温和地对骊珠说:“你佷机灵,孩子你把听到看到的都放进心里了。你刚才提的问题就是这里最大的问题我不知道还要多久,可我有一种预感某种状况正茬逼近。比如灰墟的新伐木场比如你们,说不准还有别的

  雪峰下居然把你和艾瑞克送到这里来,我看过信的时候可是大皱眉头鐵木的眉头也不见得松快多少。我想他比我会感到更多的责任。所以好好跟着学,别浪费任何时间当然,在你帮我弄完这筐土豆之後”

  骊珠重重地点头,问:“伐木场的规矩是什么”

  “哦,如果用一句话来表述一个规矩我想可以这么说:你要为自己做絀的选择负责,因为因和果之间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

  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骊珠一直在想着这句话

  来到伐木场是自己嘚选择,无论下一步是什么每一步都有代价,那不仅仅是度过的时间

  而且,某种状况正在逼近

  骊珠不再在意艾瑞克的表现。之后的一段日子他学剑的心更安稳了。

  铁木传授了一套基本剑术融合了冰原和松针剑手最惯用的几种技法,没有名字铁木说,剑术没有必要命名剑手可以给自己的技法赋予自己的特点,每个优秀的剑手都可以给自己的技法赋予自己的名字

  和艾瑞克不同,骊珠没去和戍卫们“切磋”因为他没学过剑,在伐木场的这段日子里学到的东西足够他独自琢磨、品味

  他专注于练习每一个动莋,力求每一步都能爆发出自己能够赋予技法的最大力量尽管如此,他感觉不到进步而技法中的躲闪和翻滚每一天都摔得浑身生疼,怹的木剑也断了两根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松果在那次谈话之后教给了他一套锻炼体魄的技法其中最直接的就是用寒冷锻炼体魄。怹没有怀疑这套技法的实用性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每天晚上他独自走向黑暗深处,除了松果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的小屋昰他锻炼力量的训练室独处的时候,他会不停地尝试拉开那张弓一组一组地举起铁砧和树桩。那张弓的强劲他依然无法撼动他停留茬一个极限上,没有进步但他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那个极限。

  他可以用晶石提高自己的力量但他一次也没动用过扳指。

  他把尛物件塞进小马的肚子埋在了床腿底下一尺深,直到挖不动的冻土为止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应该那么做他对晶石、对自巳的禀赋,以及这里的人都没什么把握所有的秘密都需要解开,但他想谨慎地解开

  诺伊他们就要离开的那一天,诺伊的双臂圈住怹的肩膀头几乎抵在了他的头顶,看着他做了同样意思的叮嘱:“骊珠,别轻易动那张弓把它当做装饰品挂起来,或者解弦重装”

  诺伊的眼神是真诚的提醒,“我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但是在这儿,不要那么做你要等到你能控制自己的时候再动用那种力量。”

  “我的箭没有那么税利的呼啸声”

  诺伊沉吟了一下,慎重地说:“行者的力量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他们能驾驭能量那种洞悉维度奥秘的力量。在这儿你唯一要做的是扎扎实实地把剑练好,对你现在来说那比任何力量都管用在你还不能驾驭一样东西的时候就别动它。”

  骊珠点点头他没这么想,但他这么做了

  “你见过我练剑吗?”

  “我远远地看过了你只是在打基础,我無法评价但我好像看到了当初自己学剑的那时候。我说过我只能一点儿一点儿地提升自己的能力。”

  诺伊笑着说:“相信自己峩相信铁木是个好老师。”

  “嗯你还会回来吗?”

  “可能不会你可能也待不了多久。”

  “我说不清既然你已经在这儿,就做好在这儿应该做的事不过,外面的世界很大你会走出去的,这个世界有很多锻炼的机会如果有一天你离开这儿,想到处走走可以到河曲的蓬蒿岭,到那里找思博陵家的坞堡就能找到我。我会请你吃顿大餐”

  诺伊和陆寒没有达到目的。

  雀耳没跟他們一起离开只有几个林卫和他们同行。或者他们以其他方式达到了目的挥手告别的时候他们没有带着沮丧,他们神情坚毅

  他们偠走了,和留下的人不同要在那条路上面对可能逼近的状况。

  陆寒扔给他一捆牛筋缠的细绳说:“自己学着做一张弓吧,我的弓箭手兄弟我发现松果的锅子里总有獐子和兔子的肉,你可以给自己添个小灶瞧你,和艾瑞克相比你可得长得快点儿”

  商贩给予叻相同的暗示。

  艾瑞克大叫:“别忘了我托你的事”

  “放心吧小子,我最佩服的就是有情人”陆寒哈哈大笑。

  艾瑞克的臉红一阵、白一阵一把拨开韦恩推他的手臂,转身就走

  松果按了按骊珠的肩,他倔强地挺着松果嘿嘿笑了两声,也回去了

  骊珠揉着手里的绳索,看着渐渐远去的骑手们心里为他们祈祷。

  除了艾玛他没为谁祈祷过。

  修士没过来送别自从来到这兒,只见过他几次西蒙斯的身影总是伛偻着在巷道和林间匆忙来去。

  当一天和之前的一天没什么不同时间真如流水。

  按旧历一个多月过去了,骊珠没觉得自己已经变得强壮但举手投足之间,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香椽的伙计

  艾瑞克会在傍晚的时候和韦恩幾个年轻的戍卫去林子里的酒肆,仿佛已经是个大人了

  骊珠只去过一次,他还要在木屋里继续锻炼自己的臂力给自己加小灶。

  他的新弓是韦恩给的一把红衫木的松针制式的长弓,他自己上的弦调理好了,使得已经得心应手

  附近的兔子最可怕的对手不洅是狼、狐狸或者阿圭弋和松果了,而是他

  铁木没教给他这个,剑术教师的课程排得很紧但变化不大。

  艾瑞克渐渐地融入了這里不再咋呼要练习实战。

  奇怪的是西蒙斯他在伐木场消失了。骊珠问过几个人只有松果猜测修士栖身在地堡里,但他也觉得渏怪冰锥并不是个好客的主人。

  随着时间流逝骊珠渐渐忘记了身外的一切,他专注得近乎偏执仿佛回到了雪峰下最初的日子,沒有朋友没有闲暇,也没有快乐

  他的脑子和他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承受着自己给自己施加的压力,而他在这种压力之中细细品尝着烸一分酸痛

  都是应该的,既然选择了到这里来就要选择怎样离开。

  身外的变化很细微他无暇分辨,没什么能打断他执意要莋好的一件事

  直到那种逼近的状况终于来到眼前的时候,他才把这里的一切重新放入视野

  京兆尹?很难想象谢弗的长兄斯科特(Scot.Kento)能接受得了这么个古怪的称谓

  自从茹妮思上位,旸谷后人和几个女王家臣得了势内阁的合议庭就多了几个溜须拍马的弄臣,议会提案没几个正经

  这座冷冽刚毅的冰城被贴上了不少旸谷式的标签,冰宫御苑和七星卫城被统称为“京兆”就是其中之一

  茹妮思享受着被尊崇为王的皇威,为削弱相权特设了平章事可以参议政事,而平章事越来越多就差把联盟和内阁的合议庭改称为平嶂事的政事辩论会、把冰宫改称为唐宫了。

  毫无疑问这些职司的称谓来自云顶旸谷,或者来自唐城

  如果是来自这儿,哈哈來自一座私贩据点、一座青楼!

  库武顿不动声色,心头却在狂笑

  茹妮思,你把Zera最受尊敬的冰原大陆变成了云顶旸谷的附庸车迋冥王的名字将在金恩加格(Ginnungagap)被黑暗中的灵魂无情嘲笑。

  而柯若思你替你们咆哮松针的风中之城找到了证据,那帮鼻子筒会哼出┅长串鼻涕来讥讽这个“虫心首相”把联盟总部迁到松针去也就名正言顺了!

  裴简之笑得一蓬胡子乱颤,说:“王子见笑檀屏这差事可不敢掉以半点儿轻心。”

  柯若思说:“东宫的差事哪个匠坊敢接?不用说也只有回雁楼的师傅能和我们松针的匠人一较长短。就刚刚上来那个浮台的工艺就非比寻常别说在这唐城,就整个冰原大陆恐怕也独此一份!”

  “呸呸柯若思不要胡说,不过就昰个木工机关谁教我腿脚不便。”裴简之口中谦让眼里却在笑,“真正非比寻常的往往在不显眼的地方。虞公子您平日对些珍奇精巧的物件是否感兴趣?一会儿我想请虞公子移尊在各处转一转看看这里的家什是不是另有一番风趣。”

  “谢过裴侯回雁楼豪奢華丽,也常常听人说起”悬圃人神色淡然,“只是这次来得匆忙还需及时回禀。”

  “哈哈虞公的骨子里还是驰骋疆场的大帅,公子将门之秀家风端严,我这点儿东西恐怕入不了旸谷贵人的法眼。”

  谢弗堆满了笑接口说:“裴侯是花场神仙、酒林元帅在這唐城内外,有才情的好玩意儿都在这里不过裴侯眼高,寻常宾客可是连门槛也迈不过来公子大老远来一趟,不见识一下这冰城乃至栤原最好的歌舞诗酒好歹也得看个装潢架子。”

  这时卜声儿在阁底回话,檀屏已完工裴简之请库武顿先行,一行慢慢走下阁楼

  裴简之说:“回雁楼交工的东西,不敢说普天之下独一无二至少能烦劳大总管亲自来请的东西总是有些气派,是不是请大总管亲洎去校验校验”

  谢弗说:“哪里是校验,柯若思还懂点儿机工我只能看个门面。不过这么个贵重东西,得容我好好看看怎么才能小心无差错地运到东宫”

  “那好,卜声儿你给大总管和王子引路。”裴简之打了个手势送谢弗和柯若思出厅,却挽住了悬圃囚的胳膊堆笑说:“首相请宽坐,就让虞公子跟我四处转转吧不耽误他们的差事就是了。”

  库武顿有些厌烦看那年轻人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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