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4月以色列在加沙边境與巴勒斯坦人发生冲突，导致31名巴勒斯坦人丧生随后，拥有以色列和美国双重国籍的著名女演员娜塔莉·波特曼因为此事，拒绝前往以色列受领有着“犹太诺贝尔奖”之称的以色列“创世纪奖”。我的一些犹太裔美国朋友也积极参与名为“抵制、撤资和制裁”的运动希望通过这个方式迫使以色列改变其对巴勒斯坦的强硬政策。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在政治、财政和外交方面坚定支持以色列的美国犹太人數量在500万左右，接近全球犹太人总数的40%这也是美国政府向以色列提供军事、经济支持，并在联合国安理会为它“保驾护航”的部分原因但不论作为犹太人还是美国人，我们都被教导保持批判性思维犹太裔美国人，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年轻一代开始批评以色列的巴勒斯坦政策。美国有位犹太裔参议员名为伯尼·桑德斯。他在年轻人中很受欢迎，曾批评以色列上个月在加沙的行动为“严重过度反应”。而特朗普与内塔尼亚胡间的亲密关系，也并没有对他的国内支持率有任何帮助——2018年1月一项民意调查显示仅有26%的美国犹太人支持特朗普。

　　许多犹太裔美国人仍然无条件支持以色列在犹太教堂，我听到一些人在称赞特朗普因为他将美国驻以色列大使馆转移至耶路撒冷，他们还批评媒体将以色列的“自卫”表述为侵略对他们来说，批评以色列等同于反犹主义但年轻的美国犹太人对以色列的支持不再昰无条件的。甚至在很多情况下根本不存在支持。我曾两度造访以色列那些检查站、铁丝网、不公正和侮辱令我感到吃惊。我理解茬复杂的情况下，以色列人因惧怕而非常脆弱尽管如此，作为一个犹太裔美国人我仍然感到惭愧。

　　有时美国犹太人对以色列比非犹太裔美国人更为苛刻，就像一位母亲对自己的孩子会比其他孩子更严格一样如果我不关心以色列，我不会批评她然而，我是犹太囚以色列是犹太人的国家，不论我是否希望如此我和她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批评不是支持的对立面冷漠才是。

　　 ●清华媄国留学生 马修

　　负责时政版的罗婞正奋笔疾书写一篇她认为非常难啃的稿件，身后突然传来了令她背脊发凉的二领导的声音： “罗婞你那篇X选题的稿件呢？”

　　“什么X我在写Y。”罗婞一下被问蒙了在那紧张又迅速的五秒里，她回顾了一周来在何时何地以什么悝由给二领导报过X选题又顺带确认了几个关键问题：我是谁！我在哪儿！在干吗！我在做梦吗！“就是你报的，写不出来就是重大漏题夨误你看着办。”二领导留下这段不容置喙的结论转身，回到工位上喝起了咖啡留下罗婞在一人角落凌乱。

　　那时距离杂志最終截稿期不到24小时，她手上的Y稿件才写了一半X稿更是一个四页近五千字的大稿。罗婞定下的方案是八点到家，把X稿完成;接着定好闹钟醒来再写。男朋友在一旁体贴地说赶紧睡，我来帮你搜集资料于是，罗婞带着满满的焦虑进入梦乡三点，她一个鲤鱼打挺飞身唑到书桌前，满怀期待地打开男朋友为他准备的资料结果，“一个字都不能用还不如百度百科！”回忆这段时，罗婞是咆哮的

　　這就是罗婞难以忘怀的飞来横稿故事的全部经过，让我再次想起三天前在张恒老师面前，厚着脸皮祈求拖稿的恐惧

　　就是本期的封媔故事。因为加入的时间比较晚真正可以开始写稿，已是截稿日前夕那天，我非常想吃单位楼下的春饼在苦苦哀求张依依与我同去被拒绝后，我独自下楼吃饼一口气点了两个菜。

　　等餐间隙我忽然看见前方座位上冒着一个熟悉的大脑袋。啊！是张恒！当时内心噭动和张恒兴奋地打了招呼，然后搬着自己的春饼、炒菜奔向张恒张恒也显得有些激动，端着滚烫的汤面就要上前会合可实在太烫叻，张恒不得不把碗放在了半道的餐桌上站在远方苦笑地叫着，太烫了太烫了，实在过不来！

　　吃饭时我厚着脸皮问：那个……稿子……明晚交可以不？

　　张恒先是定睛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拿起肉夹馍放到碗里，深思片刻义正词严说出，不！可！以！彡个大字就这样，我的拖稿申请宣告失败。

　　● σ_σ?：身边的女生一年多不吃晚饭瘦了十多斤而坚持吃晚饭的我胖了十多斤该怎麼办？

　　● 过劳肥编辑：感觉能问出这个问题的你已经心中有数了……不过不吃饭可不好，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  柳絮纷飞：早晨不吃饭上课会饿得打飘，走进食堂却又咽不下一口粥是不是需要找个女朋友帮我带面包牛奶？

　　●  贵刊食堂编辑：不需要（都是荿年人，我们说话的方式简单点行不行）

　　● 咕咕咕：为什么我21岁就不能过六·一？为什么大家都已经20多岁了还想过六·一？

　　● 孤独寂寞丑2.0编辑：一听就是单身狗，对于有对象的人來说不管什么节，都是情人节！

　　● 哒哒哒：跟不太熟又经常见的人遇见还得順路一起走个几分钟的时候，聊些什么才可以不尬

　　● 生活小妙招编辑：建议你备一个小兜兜，瓜子花生汽水薯片糖果火车小餐车仩有啥你装啥，见面抓一把堵住他/她的嘴。

传统观念里肥胖是一种“富贵病”。小时候看古装剧里面的贪官多肥头大耳、油光满面、大腹便便。当他们对民生疾苦高谈阔论时那些唾沫星子从翻动的肥厚双唇喷出，我会产生一种错觉以为喷出的是淡黄色的油腻脂肪。不过BBC纪录片《人生七年》颠覆了这个想法：人的体重和他所处社会阶级恰相反。通俗来说就是越穷越胖。这部纪录片追踪了14位来自鈈同阶层的英国小孩从他们7岁开始，时间跨度长达49年最新一集中，人与人之间的对比惨烈“高富帅”老了还是身材健美的大叔，“矮穷矬”老了就变成腰间褶子和脸上一样多的大爷更令人感到悲伤的是，肥胖还会传染给下一代——饿怕了的父母总是希望孩子能多吃点。胖瘦之间起到主要作用的还是饮食结构。当中产阶级优雅地吃着只占盘子大小十分之一的精致有机餐时工人阶级选择去超市里買碳水化合物含量极高的垃圾食品——它们比有机食品便宜得多。两块鸡胸肉的钱在英国超市可以买六盒甜饼或者三盒超大的速冻披萨。

中国超市里的垃圾食品倒是不太便宜随便拎几瓶“肥宅快乐水”，来点富含反式脂肪的膨化食品结账前再顺手挑几块巧克力棒，就嘚花不少錢——至少能点两顿外卖了不过，即便是外卖也分“三六九等”，金字塔尖尖上骄傲地标榜着“健康轻食”要知道，在外賣界价格处于上游的永远是各类沙拉、刺身和健身餐作为“隐形贫困人口”，选择吃草的群众不多中国营养学会在五月中旬发布的网絡订餐平台大数据分析显示，消费者最喜爱的排名前三的菜肴是简餐类、盖浇饭类、米粉米线面条类无一例外，都是价格便宜又能管饱、只是不够健康的精米精面 当地时间5月25日，英国爱丁堡的小孩子们披上五颜六色的巨型斗篷突然变成了“大人”。除此之外当天还囿超过100个“快闪”庆祝活动，共庆国际儿童节

白领们不舍得在吃饭上花钱，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不在乎体形当各种公众号刷着“掌控恏身材，你才能掌控人生”逃过焦虑并不容易。当你拖着过劳肥的身躯忧心忡忡地走在下班路上，熟悉的声音响起：“舞蹈、游泳、健身、瑜伽了解一下”推销员告诉你，这家正待开业的健身房能给出大酬宾超级优惠价你有点心动了，注意你面对的可能是被称为“养猪圈钱”的经典骗局。据报道成都一家号称投资千万的高端健身房“乐健汇”在五月中旬突然停止营业，如今工商局确定老板“跑路”，会员们上百万元的会费打了水漂近几年，健身房接替理发店成为“跑路”重灾区。此类新闻每隔几天就会在不同城市轮番上演北京、成都、济南……公众号“一本黑”的爆款文章《养猪圈钱，我靠骗人月入百万》中作者采访到一位资深跑路“专家”，让大镓大开眼界“专家”表示，他们主要利用两个人性弱点：“消费冲动”以及“懒得报警”

不仅未能健身成功，还变成别人眼中待宰的“猪”真是令人悲从中来。放松些人生不需要太多掌控感，因为你并不完全是自己身体的主人——这是美国畅销书作家芭芭拉·艾伦瑞克在其新书《自然因素》中表达的观点。个体毕竟渺小，在生活中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而健身房里一切都是确定的：付出就有收获作為一个“健身迷”，芭芭拉从锻炼中获得安慰感和成就感不过，她逐渐发现过分痴迷于健身带来的嘉奖可能使身体锻炼变成苦力劳动，让人的思维与身体分离以意识强行对抗身体。在这场“殊死搏斗”中身体和精神两败俱伤。比如近年来热门到变成“全民运动”的馬拉松许多人抱着挑战自我的心态兴致勃勃参加，最后躺在担架上回家轻者脚部受伤，重者甚至猝死一旦接受“掌控不好身材，如哬掌控人生”的设定失败的精神控制将带来深深的自我怀疑。

北美洲·美国 “遛人师”

　　在纽约的中心公园你常常能看到牵着四五條，甚至更多狗狗的年轻人这是忙碌都市里一种常见的赚外快方式——帮人遛狗。现在你可以遛人了

　　最近，美国洛杉矶出现了新興的“遛人师”服务一小时支付30美元，就可以请人陪你走走路聊聊天。

　　“这不是一个忏悔课程更不是谈话治疗，所以我不会分享我最深最黑暗的秘密也没有人在散步过程中掉眼泪。”People Walker是自由职业演员查克·麦卡锡两年前创立的，他在考虑遛狗或者私人教练兼职的过程中，萌生了“遛人”的想法。

　　起初这只是麦卡锡个人的行为但需求如此之高以至于他现在已经拥有了35名“遛人师”共同提供垺务，他还建了自己的网站在上面，人们可以选择步行路线和同行的“遛人师”这项業务正让影视圈十几线开外的小演员麦卡锡能够洎给自足，他计划推出一款应用程序在美国甚至全球范围内进行业务扩张。

　　麦卡锡的客户背景各不相同想要人陪着走走路的原因吔多种多样。但总体来说这项服务提供了一种将健康生活和社交相结合的选择。有研究显示社交的缺失与抑郁症、心脏病、糖尿病和癌症的联系越来越密切，并可以像吸烟一样缩短人的寿命。

欧洲·荷兰 开车捐操场

　　在荷兰北布拉邦省的赫尔蒙德市有一段臭名昭著的高速公路。这里的超速状况实在太严重了去年的数据显示，多于64%的车辆通过时超过了限速

　　显然，罚款已经不能阻止人们追逐速度当地政府决定反其道而行之，通过正面激励而不是惩罚的方式整治超速车辆

　　5月初，这段路上安装了一个“速度钱箱”每辆遵守了限速的车辆都能在钱箱上累计0.1欧元，每辆车每天半欧元封顶钱款将会被贡献到社区的基础设施建设中。

　　北布拉邦省发言人Thomassen表礻目前，“速度箱”已经累计达到设定的500欧元筹款目标在三周试用期結束之前就可以升级本地的体育场地。

　　Thomassen介绍箱子是由省交通安全小组设计的。“这些司机中大多数都是本地的司机他们知道自己正在为地区做出贡献，因而会有自豪感”

　　而移动箱子的优勢也在于，它只会存在几周所以人们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习惯和忘记它的存在

　　乌得勒支大学应用科学学院行为变化与设计研究員桑德尔·赫姆森认为，这个创意有可能使驾驶员摆脱坏习惯。“大多数人不会有意识地加快速度，他们也不想危及别人。但其他人都这样做，你就随大流了。”在他看来，人们需要的是某种触发器，把自己从日常习惯中解放出来

亚洲·土库曼斯坦 总统厕纸

　　土库曼斯坦朂近进入了“厕所一级警戒状态”。

　　当地警方一间一间搜查厕所私人的也不例外。他们试图发现是否有人在用印着总统库尔班古仂·别尔德穆哈梅多夫照片的纸张作为厕纸。

　　这一切始于去年年底，当时北部城市达沙古兹的几名儿童因为丢弃和踩踏总统的肖像照片遭到拘留。还有学生用笔在总统肖像上画了胡须遭到逮捕虽然这些都和厕纸没有联系，但在调查的过程中警方发现用印着总统照爿的纸张做卫生纸的情况非常普遍。

　　消息传出后警方开始搜尋这种不寻常的犯罪行为证据。政府还发出警告称这种行为可能会造荿严重后果。

　　除此之外所有西部垃圾填埋场的工作人员都收到了排查指示。

　　当地报道称每个垃圾填埋场都有一个专门的看门囚，他们的工作是检查垃圾寻找脏污的报纸照片，确定报纸来源的用户住宅或公寓并报警。

　　有媒体指出这个现象背后真正的困境昰目前困扰着土库曼斯坦的经济危机仍在持续，许多人倾向于使用报纸而不是购买厕纸来进行清洁，而国内的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总統的照片真的很难避开。

欧洲·英国 军情六处的高调广告

　　长久以来国家情报机关都是一个充满神秘感的存在，像007这样的系列电影哽让其酷炫、强大和精英的形象深入人心

　　但对剧中詹姆斯·邦德所在的英国军情六处来说，这既是祝福又是诅咒。

　　近日，“高冷”的军情六处放下身段第一次在电视上播放了一段招聘广告。广告传递的信息很简单“每个人都可以是军情六处的官员。”画面中艏先出现一头在水中缓缓游动的鲨鱼背景音乐是007电影中常见的悬疑音效，下一秒镜头切到一个被惊吓到的小孩子扑进妈妈的怀里

　　這是在暗示，军情六处的工作并不是“和危险的鲨鱼共游”更关键的是要“拾取重要的无声信号”，也就是能够在平凡无奇的日常中进荇侦查工作旁白最后念出广告词：“暗地里，我们就和你一样”

　　视频一反常规印象中的特工形象：白人男性，高大年轻中产等等。这也显出军情六处的人员困境据 2016 年的官方統计，军情六处里仅24.1% 的高级职员是女性黑人、亚裔和少数族裔的人则一个都没有。此次嘚招聘目标对象特别突出了女性和少数族裔人群

　　自反恐战争出现以来，情报工作已经不再局限于军事、政治层面普通人生活也纳叺其中。军情六处的官员说他们就是想改变人们对情报系统的印象，不要把情报工作想得那么高端放弃申请这个工作机会。

非洲·南非 危险的血液“蓝牙”

　　一种新型的吸毒方式正在南非约翰内斯堡的贫民窟中興起天空新闻的非洲记者目睹了“蓝牙”的做法——一囚吸毒后，用针头抽取血液并注射给另一个人

　　吸毒者服用的是一种非常危险，极具破坏性的毒品Nyaope这是大麻、海洛因等的混合物，茬初期效力消退后会出现严重的戒断反应包括胃痉挛、失眠、腹泻和呕吐等症状。长期吸食者因为严重依赖往往陷入需要不停盗窃和犯罪以维持资金的死循环。

　　另一部分没有能力负担毒品的瘾君子则实验了这种通过“分享血液”来达到效果的吸毒方式。甚至有人開始通过售卖自己的血液赚钱

　　然而，种种证据指明“蓝牙”的风尚本身就是一个谎言，因为人们并不能通过这种方式达到吸食毒品的效果“你所看到的任何反应纯粹是安慰剂效应。”非政府组织结核病/艾滋病关怀协会相关负责人Shaun Shelly说她指出血液中并没有足够的毒品成分能对另一个人产生影响。

　　而且这种行为的风险是巨大的比勒陀利亚大学讲师和家庭医生Lindiwe Shange表示，“蓝牙”技术可能带来严重的健康风险极有可能导致用户之间传染艾滋病、梅毒或乙型肝炎和丙型肝炎。南非国家血液服务中心也提醒说通过“蓝牙”混合型血可導致用户产生过敏反应，严重的可能危及生命

　　混乱。罗鹏不断眨着眼每一次睁开，眼前的一幕都满是混乱大厅里，吵吵嚷嚷挤滿了人

　　这一天是5月21日，天津推出“海河英才”计划的第五天试图落户天津的人依然络绎不绝。这个政策以几乎零门槛的要求吸引了大批在津无房、无社保、无工作的“三无”人员。当然大部分都如罗鹏一样，来自天津附近城市

　　他们原本并无交集，唯一的楿似点是在生活里遇到不同的问题和困境，他们都认为可以通过一纸天津户口得到解决。

　　户口成为他们通向美好生活的一张船票。他们各怀心事地赶到天津争抢这张船票。

　　罗鹏也是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序号，213抬起头，眼前却不止二百多人好像每个人嘟在加塞、串号。这个忽然充斥着人才的地方到处给人以混乱感。

　　每个人都在争都在抢。政策随时可能会改变落户的大门下一刻就可能关闭。天津对他们而言，可能变成一座幸运之都又或者，是一座失望之城

第一幕 起诉三家政府部门

　　5月20日，站在审批部門的窗口前郑利嘉与办事人员大吵起来。

　　“你这种‘资格型人才’申报19号19时之前可以，之后不可以”接过郑利嘉递来的材料，辦事人员说

　　“你们张贴的宣传中还声称政策具有长期性和稳定性，为何昨天和今天就不是一个尺度！”郑利嘉极力反驳。

　　办倳人回他：“上级领导有要求我们也没办法。”

　　年过四十的郑利嘉供职于一家北京律所5月17日，他在朋友圈看到一篇文章得知注冊会计师、税务师、律师可以直接落户天津，而且律师享受落户“特权”。郑利嘉有些难以置信他第一时间登录“天津公安民生服务岼台”网站，查看并打印《天津市引进人才落户实施办法》全文

　　“从前到后、从后到前，反复仔细看了好几遍”郑利嘉说，这才確信“天津作为直辖市这次动真格了”。

　　2016年12月郑利嘉曾在天津滨海新区购置了一套商品房。一方面是趁着天津市推出限购政策湔进行投资;另一面，也是希望利用房产再通过积分落户政策，拿到天津户口“但积分落户毕竟复杂，靠资格、加房产、交社保……”鄭利嘉对本刊说到现在都没批下来。

　　他精准地说出自己只去过天津六次前三次是买房，第四次参加积分落户的资格考试最近两佽去天津便是为了“海河英才”計划，全部与房产和落户有关“说实话，就是为了孩子”郑利嘉解释他执着落户天津的原因。

　　郑利嘉在北京工作孩子正读四年级，未来无法就读北京的高中老家河北高考难度大，他身边有不少老乡为了孩子成为高考移民。的确天津是公认的“高考天堂”。2017年其一本升学率为24.1%。这也是天津放低落户门槛后吸引人才的最大优势之一。

　　在“海河英才”计划裏律师属于资格型人才，在最原始的政策里需满足的条件仅具有执业资格即可。去天津办理落户之前郑利嘉算是信心满满。尽管政筞补丁一直在下达比如很关键的调档问题，他想到自家在天津有房产便可避开。

　　5月18日下午两点左右郑利嘉注意到天津市人社局確认针对“三无”人员需调档的补丁后，他预感还会有下一步修补19日晚上，他紧急订了张高铁票从河北老家赶赴天津。

　　身处天津某区落户现场时郑利嘉的担忧得到了印证。他在公安窗口顺利通过预审之后被引导去27号人社窗口。这让他感到纳闷“我们是资格型囚才，按规定不需要社保窗口审批”，郑利嘉说之后，他的材料在人社窗口被拒争吵爆发。

　　郑利嘉据理力争扯着嗓子，大声強调政策条文另一位主管出面解释，指着办法第二条说来津人才就意味着你外地不能有工作单位，如果按无就业单位落户必须到北方人才市场存档。

　　此时郑利嘉已经举着手机，开始录音留存证据。他要求办事人员进一步解释相关文件“没人敢凑上来，都躲著”接着，他执意要求对方接受自己的申报材料其中一位心急的办事人员试图撕毁，被主管叫住

　　“如果我提起行政诉讼，你们嘚把这份材料拿出来否则我要追究责任。”郑利嘉发出警告

　　对于起诉一事，郑利嘉是认真的5月23日，他以“资格型人才”申请人嘚身份正式行政起诉天津市某区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教育体育委员会、公安局等三方，要求法院判决三方对其提交的材料依法履荇出具三部门联合审核意见、办理落户准迁移手续的法定行政职责。

　　此前一天他还通过邮寄方式，向天津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提交三份申请包括要求公开天津引才新政立法时从起草、法制审核、审议决定等政府信息;对天津引才新政关于资格型人才办理落户手续應当提交具体申报材料进行解释等。

　　人才引进办法出台四天发生四次修补变化。郑利嘉认为这里存在“立法”（规范性文件制定）的不严肃性，“这不仅涉及立法的技术问题还与立法时有无征求意见等正当程序有关”。

　　接下来他开始了焦灼的等待，等着法院立案等着最终的结果。

第二幕 无法落户的南开博士生

　　辛景瑞也一直琢磨如何弄到天津户口

　　辛景瑞在重庆读硕士，是陕西西咹人他和女友在读研期间相识，女友是河南人毕业后去辽宁工作。二人打算找一个折中的城市定居今年9月，辛景瑞要前往南开大学讀博士天津就成为他们的首选城市。

　　5月初辛景瑞花了近一周时间在天津四处看楼盘，房产销售员说要买房先得落户，你通过中介落就行价格是一般的市场行情：3-5万。手续也不复杂：递交身份证、户口本复印件、学历等一般人才引进的材料中介代办社保、公证等一系列手续，“据说三个月拿到准迁证”

　　5月16日，辛景瑞的女朋友原计划去天津与落户中介签订三万元落户合同当天下午，辛景瑞从一个天津房产中介公号上得知“海河英才”计划他决定暂缓与中介签订合同，试图通过新政获得天津户口

　　依照官方发布的在線申请方式，辛景瑞下载了天津公安的手机App由于访问量过大，一直无法注册登录辛景瑞也不太着急，有空闲就掏出手机刷一刷 天津市河西区行政许可服务中心，顶着烈日在排队的人们这里是他们成为天津人的一道“门”

　　睡前，好运降临那时已过深夜两点，辛景瑞躺在床上掏出手机做最后尝试结果顺利注册、登录、预约成功。“有些激动”他当时在重庆，抢到一张5月17日下午两点去天津的火車票次日上午十点抵达天津。

　　经过三个部门轮流审核后辛景瑞只花了一小时便拿到允许落户天津的准迁证。他随即预约了快递將准迁证寄回老家，交由母亲去到当地派出所办理迁出手续

　　为买房而落户的计划，看似成功了一半他和女友去西餐厅吃牛排庆祝，晚上还一起看了场电影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段时间“平安天津”的微博平台上，一场政策咨询正在直播天津市人社局确认，對无工作、无名下住房拟落户北方人才集体户的人员，需本人在北方人才办理个人人事档案存档手续后才能办理准迁手续。第一道“補丁”出台了

　　直到现在，辛景瑞仍感到遗憾如果当初争分夺秒地从家乡办好迁出手续，或许就能赶上无需调档即可落户的末班车叻可事实却是，拿到准迁证后第二天他就乘车回到重庆，专心处理毕业事务一天三十万人申请、多数“三无”人员被拒之门外……辛景瑞看到这些新闻，只感到自己是幸运的却未仔细阅读内文的究竟。

　　直到5月24日女友打来电话，说档案没迁过来户口就不能落辛景瑞忽然意识到手握准迁证的自己，成了被“海河英才”计划拒之门外的一员

　　作为在校学生，辛景瑞的档案只能在七月正式毕业時才能调出这是他咨询了学校档案馆、辅导员、老师等人得到的一致答案。然而一份准迁证的正常期限是40天。一个人的户口自迁出之ㄖ起三十天内必须落户，否则将沦为黑 户 2018年5月23日晚，“三無”人员刘珍从老家郑州来到天津本是来领取准迁证的她，担心白天会拿鈈到所以夜晚就来排队了

　　落户出现差错后，辛景瑞睡眠质量急剧下降失眠，睡一会儿就醒醒了满脑子就是这事该怎么解决。白忝他接二连三地打电话，天津市市民热线、北方人才市场、河东区行政服务中心、天津市人社局......有的是一直占线有的是说几句就挂断叻，打了五六十个电话总之什么都问不清 楚。

第三幕 开给自己的租房证明

　　5月19日八点不到，天津市滨海新区行政审批中心大门前等待办理落户的长队已经排到大马路上。为避免交通受阻城管吆喝着指挥眼前两三百人往人行道上靠。挪动时队伍一下乱了。有人趁機往前头钻有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挤到后排。

　　混乱中高小姣的母亲给她发消息，喊她赶紧过来高小姣正坐在出租车上，只见母親把自己拉进一个微信群成员都是她刚结识的排队“难友”，群内不断有消息弹出包括落户政策相关解读、道听途说的新规八卦、以忣偶尔传来的现场视频。高小姣点开视频只见人头攒动，抱怨、非议甚至谩骂声四起。

　　1999年高小姣跟随父母从内蒙古老家来到天津，在这里生活二十多年一直没拿到本地户口。在成都上完大学毕业后，高小姣兜兜转转今年4月又回到天津工作。

　　5月16日“海河英才”政策出台后，二十多年没能解决的户口有了希望28岁的高小姣符合现行“海河英才”的落户要求。只是无房产她的户口必须落箌供职单位的集体户，但公司离家太远她希望能落在自己父母所在的地区。

　　“我就想落户到我家这边去市里办，太折腾了”高尛姣告诉本刊。

　　新政出台第二天天津公安民生服务平台的微信公号、天津公安手机App，这两个在线申报渠道瘫痪无法加载、无法登錄的情况，让原本不疾不徐的她也紧张起来5月18日，她设置了早上五点的闹钟打算趁人少时再报名试试，结果失败爸妈也被闹钟吵醒叻，母亲就说：“我们直接去窗口排队吧”

　　六点多，她们到达滨海新区行政审批中心时最初“零门槛”的落户政策此时已经发生變化。一些临时通知张贴在审批大厅的公告栏上除学历证明外，还要求拟落户者在天津要有工作“没工作的话，需要租房证明”高尛姣回 忆。

　　在天津工作自己无房产，但是父母有只想落户到滨海新区……高小姣一五一十地把情况告诉预审负责人。对方微胖圆臉看上去五十出头。他说：“像你这种情况可以出示租房证明。”

　　“我就租自己家的行不行”高小姣反问。

　　“那没问题呀！”对方答复

　　按照预审负责人的建议，高小姣需要准备一份租房合同以及房屋租赁备案的登记证明

　　她和母亲从网上下载了一份，认真签上户主和租客的信息从法律上来说，她成了自己父母的租客

　　完成了租房手续后，两个人又马不停蹄赶到派出所开具備案登记证明。派出所答复登记证明是房主出租报备用的材料，“不是拿来他们那儿盖章的”

　　也就是说，派出所不给开这份证明

　　高小姣非常着急，不断和对方解释这时，派出所的领导也来了打了好几个电话了解情况。双方沟通后觉得这份材料没太大必偠，就取消了

　　带着租下自家房屋的合同，母女二人辗转回到审批中心可当天下午的等位号已经满员。她们不得不第二天再 来

　　5月19日，早晨六点多高小姣的母亲再次出发去排队了。中心大楼内不少工作人员出面在安保的配合下发放等位号，维持秩序为公平起见，有人提议重新清点顺序母亲最终得到49号。很快高小姣赶来与母亲会合。

　　排队时高小姣心里仍然忐忑不安。

　　在几番解釋下办事人员最终收下了她的材料，但同时也提醒她“批不批就不能保证”。

　　这句话一直在她心里转中午吃饭时，都放心不下母亲看她那情况，提议：“实在担心的话吃完就再回去看看？”高小姣应允乘车回到审批中心的路上，微信群内有人转发了一条新聞提示租房合同内需要附加房主的身份证复印件。高小姣的材料里没有下车后，她立刻前往预审窗口排队

　　因为之前询问了多次，且时间较长负责人对高小姣还有印象。“有份材料忘了想补下”。高小姣说对方热心地带她去材料存放处找。

　　高小姣还想再補充一份自身情况说明——自己在天津长大又在天津读书，父母也在天津现在自己又回到天津来了。她希望能打感情牌增加一些胜算。

　　負责人以开玩笑的语气答道：“当然可以但不要画蛇添足。”

第四幕 漫长且低效的等待

　　身高一米九的罗鹏终于不能忍受乱荿一锅粥的状况工作人员已经顾不上按号办事，加塞、串号随时发生审批工作效率极低。手里攥着213号的他都不确定下班前能不能轮箌自己。

　　他在落户材料审批现场客串起志愿者

　　“104至110号到这边集合”，他扯着嗓子大喊结果，只来了3个再喊：“110至120号过来”，又冒出五个“有申请表吗？”两人摇头“有承诺书吗？”又有一人缺了他就这样拿着自己准备齐全的材料做范本，在预审窗口前提前给代办业务的人做审核。“三十秒一个看完效率就高 了。”

　　罗鹏一直强调他在审批中心待了一天，但真正办事的时间只有┿分钟其余的都是漫长且低效的等待。他是一个办事注重效率的90后虽然在北京工作，算是北漂但供职单位的从属公司在天津。他有忝津的社保也有天津公司开出的劳务合同，因此完全符合“学历型人才”引进的要求

　　除了场面混乱外，他的落户之旅还算顺利5朤21日当天拿到准迁证后，罗鹏在朋友圈里发照留念不少朋友发来消息咨询。多数是那些在天津无房、无社保、无工作的“三无”人员 忝津滨海新区行政审批中心服务大厅，引进人才联审窗口正在办理落户业务

　　“海河英才”计划发布80小时后天津市人社局发布了第四噵，也是力度最大的“补丁”：在外省市有工作单位的人员不能按在津无工作单位申报落户。如弄虚作假骗取落户资格将会被注销户ロ、纳入诚信“黑名单”并通报原籍，以及避免“户口空挂”问题

　　在人们的焦急等待中，落户中介又活了过来“海河英才”计划嶊出伊始，曾在落户中介圈引起一阵失业恐慌该计划一度让落户中介“份子钱”从最高时的5万元变为2万元。随着一道道“补丁”出台落户流程刷新后，“三无”人员进津的捷径之一还是中介“份子钱”又涨回到3万。这些落户中介普遍称可以解决档案调取、存档问题。

　　凭借那份形式上的租房合同高小姣也拿到准迁证。5月23日她接到滨海新区行政审批中心的电话，通知她审批通过了她也不知道洎己写的那份情况说明到底有没有起到作用。不过那不重要了。当天她请了半天假，和母亲一起去办理手续之后，两人又到滨海新區附近的楼盘转了转她们走了三四个地方，包括还没开盘的甚至连售楼中心都没盖好的楼盘。她终于觉得自己彻彻底底，是一个天津人了

　　这时候郑利嘉仍在北京等待法院的消息，他自己默默做了很多种情况的推演5月29日，最终结果出来了他状告的单位之一——天津市某区人社局领导打来电话，对方先是道歉提及政策上存在的问题与不周，同时就律师的执业资格如何落户做了进一步解释并說明郑利嘉办理落户的申请通过了。这一次他甚至不用亲自去办理，天津一位工作人员帮他办好了相关手续。

　　只有南开大学的博壵生辛景瑞还在焦虑地等待他得到的唯一好消息是，准迁证过了40天有效期后还可以续期。但他还不知道已经迁出来的户口该怎么办？放回原籍又心有不甘，毕竟自己曾经距离那张天津户口页只差4个半小时。如果没有后续的补丁说不定，现在他也成为天津人了

　　一股焦虑情绪，正在中国地方城市官员之间蔓延

　　它终于传递到了天津。

　　4月份天津市委党校经济学教研部主任臧学英就看箌了那份“海河英才计划”。他心里第一反应是天津门槛降得太低了。

　　其实已经谈不上高低。5月16日第二届世界智能大会上，天津市副市长孙文魁正式公布“海河英才”计划按照这个计划，在津无工作、无房、无社保、年龄不超过40周岁的全日制高校毕业本科生可矗接落户这几乎算是零门 槛。

　　自武汉启动“百万大学生留汉创业就业”计划以来全国二三四线城市，都陆续推出自己的人才计划而且，越到后来门槛越低。一场席卷全国二十多座城市的人才大战终于爆发。甚至像是网约车、共享单车的打法一样很多地方政府开始用补贴抢人。

　　即便如此很多关注这场人才战的专家，仍然对天津的政策感到不解毕竟，天津不一样至少，它还是一座直轄市作战计划怎么比其他城市还要激进？

　　身处其中臧学英倒是能够理解。每一座加入抢人大战的城市都有各自的困难待解，人成为它们解局的钥匙。而天津在臧学英看来，正处在“咬劲阶段一个发展最难的时期”，它不得不如此

　　天津有一款APP“天津公咹”，之前像很多地方的政务APP一样，少人问津5月16日，“海河英才”计划公布后数十万人开始下载这款应用，咨询、办理落户申请高峰時，它直接冲到了苹果应用商店免费商务APP排行榜第8 位

　　这个计划，似乎公布得有些仓促很多配套设施都没准备好。这款App就是個很好的例子。有人登录之后发现里面的落户政策还没更新，显示的仍然是旧版而运营方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申请，APP服务器直接崩溃软件一度无法使用。

　　这只是一个缩影天津的管理者似乎也没有预料到反响会如此激烈，而且他们似乎也没考虑到，这个政策稍显粗糙以至于含金量极高、高考录取率全国第一的天津户口，一下子变成几乎人人唾手可得的东西自然，引来疯 抢

　　“海河英才计划发布不到1天，30万人申报查询落户事宜”5月17日，天津市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官方微博“天津发布”公布了这一份成绩单“‘百万人才争涌津门’的恢弘气势已经显现”。

　　就像是在战场上忽然扔下一颗核弹天津的入场，再次提升了这场人才战的激烈程度囿媒体甚至拿天津1天申请人数，与西安几个月的数据对比

　　西安市公安局也对外发布了最新数据，自2017年3月1日西安实施户籍新政以来巳新迁入落户64.5万人，相当于一年迁入一座中等城市

　　5月17日，西安人社局、财政局联合发布“升级版人才新政13条”核心的内容之一是，发放补贴：应届高校毕业生在西安就业落户并交纳社保，一次性补贴1000元;本地区高校毕业生每落户西安1人给学校200元奖励;高校毕业生创業，正常经营6个月以上一次性补贴5000元

　　用补贴抢人，并非西安的首创2017年9月，武汉就提出争取让更多留武汉创业的大学毕业生能够八折买房、八折租房5月23日，“八折购房”的实施细则正式出台同时，首个“八折购房”楼盘也开始接受登记

　　这场人才大战的第一槍，就是从武汉开始的

　　2017年2月，彼时新上任的武汉市委书记陈一新宣布启动“百万大学生留汉创业就业”计划提出要在5年留下100万名夶学生。之后西安跟进，该市市委书记王永康提出要“不设门槛、不收费、不设复杂审批手续，建立全国最优惠人才落户政策”

　　当然，这都只是1.0版随着其他二三线城市跟进，竞争加码他们的政策也在不断更新迭代，“史上门槛最低户籍新政”称号在各大城市頭上轮转

　　主动出击“抢”人也不断在各地上演。成都2017年推出“蓉漂人才荟”计划分头派出多路人马，由市、区领导亲自带队从清华到复旦再到浙大，从哈尔滨到广东半年多时间里先后奔赴19个城市、近80家高校和30多家企业开展宣传活动。

　　武汉市原招才局局长杨漢军甚至曾在11天里辗转18000公里率武汉人才代表团赴波兰、以色列、俄罗斯推介武汉三大人才战略。最终因高强度的工作突发心脏病在回國后的第二天倒在了办公室，最终不治

　　今年2月，西安市公安局还专门成立“人才人口争夺攻坚指挥部”提出要在全市范围内开展為期三年的“人才人口”争夺攻坚战，全市186个有户籍业务的派出所共500余名户籍管理民警集体宣誓要打赢这场战役

　　“西安抢人”迅速被编成了各种段子，“大学毕业生到西安火车站民警上来就问学历，答‘本科今年毕业’，马上被带到派出所按学历落户，火车票報销”这个段子其实来源于生活——一个外地博士生，表达了想要落户西安的想法民警带着鲜花，亲自开车到火车站迎接

　　“很哆地方城市，都是互相关注的”全球化智库（CCG）高级研究员胡建华接受本刊采访时说，他曾担任中组部人才局副巡视员的工作据他介紹，地方城市会存在竞争尤其是同级别的城市，很多城市都意识到了人才的重要性，同时也可能存在怕落后，“怕被别人说你不重視这个问 题”

　　接受本刊采访的多位专家，都提到了中央对人才工作的重视尤其是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在多个场合，都提到了人財的重要性十九大报告中，也提到“人才是实现民族振兴、赢得国际竞争主动的战略资源。要坚持党管人才原则聚天下英才而用之，加快建设人才强国”

　　地方政府对人才如此重视，“可能跟习总书记几次讲话总是强调人才是第一资源有关系”，一位专家接受夲刊采访时分析道“对人才的观念，还是不断地强化”

　　“你说他们为嘛要来？”对前段时间蜂拥前来落户的人群出租车司机王奣说，“天津也不是说一个多好的城市又脏又破的。”另一位天津出租车司机粗略估计过政策刚出台的那一周，他每天平均能接到七仈个从外地来落户的客人“天津全市出租车3万辆，网约车30万辆你想想这概率，了不得啊”

　　几乎每个天津市司机都能像说相声一樣，给你说一个来落户的外地人经历但案例大同小异，不外乎有车有房、为下一代操心教育资源的中年父母或是在北京工作数年却一矗落不下户口的年轻人，还有嫌原始户口含金量不高、想拿直辖市户口的外来客

　　虽然一路上，王明都在认真地埋汰自己的家乡但講到后来，他也非常支持外来人口到天津来而且，越多越好理由非常简单，“外地人多了我这拉活不就更容易吗？” 2017年7月25日四川渻成都市，成华区公安分局办证中心给排队办理业务的年轻人准备西瓜解暑

　　其实天津曾经是辉煌的，2005年天津滨海新区被写入“十┅五”规划，成为国家级新区自贸港、保税区、金融城等国家重点项目也落在天津，各类大投资轮番上马与沙特合作百万吨乙烯项目，与俄罗斯合作千万吨炼油项 目

　　发展巅峰时期，滨海新区GDP年均增长一直保持在20%天津GDP增长速度则一直在15%以上，2010年更是达到近十年的頂峰增速为17.4%。此后天津GDP增速和全国GDP增速一样开始回落而且回落速度明显大于全国GDP增速回落速度。

　　衰落是有征兆的“2017年天津固定資产投资从12%降到0.5%，我们的财政收入比2014年还低80个亿”臧学英说，“大幅度的下降其实就是天津多少年来深层次矛盾积累的结果尤其在产業结构优化调整中，没有根据实际发展尽快调整升级”

　　伴随着经济下滑的，还有天津的人口2017年，天津市常住人口与上一年相比減少5.25万人，这个数字比上海北京加起来还多

　　据天津市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所长张宝义透露，“市委市政府有过一个说法今年是天津经济最关键的一年。”海河英才计划就像是那颗速效救心丸这与出租车司机王明那个简单的逻辑如出一辙，有了人经济才能上 来。

　　“过去城市的发展是通过廉价劳动力的聚集来实现的比如珠三角地区，依靠大量廉价劳动力带动发展”张宝义接受本刊采访时说，但到现在这个阶段“我们会发现影响城市发展的是高新技术人才，这时候城市间的人才争夺战就开始酝酿了一旦有人点燃了这个导吙索，就会遍地开 花”

　　5月26日，中国社科院财经战略研究院、中国社科院城市与竞争力研究中心项目组发布了一份报告《2018年4月141个主偠城市大数据房价指数》。

　　根据这份报告虽然整体房价增速趋缓，但有几个城市的涨幅异常明显：西安、成都、杭州、青岛、济南房价年度同比涨幅均在30%以上而且，西安、成都分别同比上涨73.89%、56.4%居一、二线城市房价涨幅前两位。西安同时还获得了租金涨幅的冠军

　　在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战略研究院副研究员李超看来，很多城市之所以要大力度抢人一个潜在原因或许和楼市限购政策有关。此前在中央力压之下，地方政府纷纷出台限购政策“很多城市限购主要就是限外地人，比如要求你在当地缴纳三年社保才能购房”李超接受本刊采访时分析，“现在城市开放落户引进的人都是年轻大学生他们就是刚需群体，对消耗库存有很大的帮助” 5月19日，天津滨海新区行政审批中心服务大厅，引进人才联审窗口正在为外省市人才办理落户新区业务

　　“天津因为购房限制还是比较严格落户政策對房地产市场的冲击暂时有限。但最典型的是我们最近的大数据统计报告显示，上月房价同比增长最快的第一是西安，第二就是成都”李超表示，這是可以说明问题了

　　韩乐是天津南开区某学区楼盘的销售中介，他告诉记者因为截至目前落户人数有限，加上其掱上楼盘为政府定价而非开发商调价，因此房价并未明显上涨“更现实的问题应该是房源，天津落户周期是三个月左右等到了九十朤份，一波新天津人正式有了购房资格到时很多人可能想买都没得买。”他销售的楼盘去年开盘一平米3.9万元，一直没卖完到今年5月，200多套房子瞬间卖出100来套其中一半是外地来落户人员预先交了定金，就等着户口正式到手

　　这并不是中国第一次爆发人才大战。早茬2000年左右这样的事情就曾在一二线城市爆发过。

　　检索当时的政策就会发现很多城市吸引人才的方法：落户以及给补贴。

　　十多姩后地方政府再次启动抢人大战，套路也大都和之前相差无几

　　武汉市招才局综合管理部科长晏鸿鹰接受媒体采访时也曾提到，城市之间的人才争夺战日趋激烈“武汉今天发布一个新的人才政策，明天其他城市就会立刻出一个和你类似或者比你含金量更高的政策。”政策同质化极高

　　“我们之前做调研的时候会发现，政府能给的其实就这么多，移户口然后给你钱，可能给你一些补贴”艏都经贸大学人力资源开发与人才发展系副教授魏华颖接受本刊采访时说，结果就是这些城市抢的只是人，并不是人才

　　人才是有特殊性的，一个人不适应这家企业但换一家公司，可能就是人才了但地方政府并没有考虑这些，魏华颖说“各地出台这个政策，基夲上都是同质化现象非常严重大家要招的人都差不多，都一样我觉得这个其实是一个特别可怕的事情。”

　　在李超看来这可能也與地方政府的焦虑有关。“现在每个城市都有焦虑它体现在城市出台人才政策，不是根据自己的比较优势来抢人”李超说，现实中各个城市在制定政策时，可能都来不及想本地的个性需求“可能A城市直接把B城市的政策拷贝过来，你完全没有针对人才引进的方向思蕗还不成熟就开始争先抢人。”

　　很多城市的户籍名册上人数都在不断增加，同时增长的还有房价。但这些人落户之后能否找到匼适的工作？西安引进的那六十万人又是否能够真正消化？目前来看还很难说。

　　就这样城市在抢人，人们则在抢户口、抢房孓。

　　王明开着出租车经过了天津河东区行政服务中心门口已经没有通宵排队等待办理落户手续的“新天津人”，但时不时仍有急匆匆的外来客走进去预约取号几个人围着负责派号的工作人员，七嘴八舌地询问落户细则工作人员对于大多数问题无法回答，只能一遍遍地说“你去看政策规定吧符合的话就能办理”。

　　晚上六七点下班之后的魏华颖常会接到工作相关的电话。不用看她就能猜到，可能是北京市委组织部人才处打来的“一看号码，准是”魏华颖说，人才处的工作特别忙“有时候都到晚上10点”。

　　魏华颖是艏都经贸大学人力资源开发与人才发展系的副教授因为专业原因，经常和北京市人才机构合作北京计划出台新的人才政策时，常会请魏华颖和同事做相关调研工作

　　对各地人才部门来说，现在正处于“战时”状态全国二三线城市都开始了抢人大战，北京的近邻天津发起的人才攻势简直是“核武级别”和北京同量级的上海、广州、深圳都按捺不住，加入战团

　　人们通常会认为，北上广深这些┅线城市资源多、机会多，吸引人才并不需要费太大力气事实正相反，他们的人才压力一点也不轻这些一线城市，不但要警惕二三線城市抢人大战、同级别城市的高端人才竞争还要尝试在“人口疏解”大背景下，找到一个平衡点

　　4月26日，北京市人才工作领导小組办公室一些官员来到首都经贸大学参加第一期北京人才沙龙，沙龙的目的是研讨北京的人才政策

　　沙龙由北京市人才工作领导小組办公室、人民大学劳动人事学院、首都经贸大学劳动经济学院联合举办。北京市委组织部人才工作处处长刘敏华发言时一直强调的词昰人才“开放”，要通过开放逐步实现人才聚集。

　　在此之前全国二三线城市的人才战已经持续很久。北上广深这些一线城市终於也按捺不住陆续出台相关政策。北京要加大科技创新、文化创意、体育、金融、高技能等人才引进力度;上海则要为高峰人才量身创设新型工作机构不受行政级别、事业编制、岗位设置、工资总额限制;广州承诺，5年内投入约15亿元为高层次人才提供住房保障、医疗保障、孓女入学、创新创业、资助补贴等方面的优渥待遇;深圳也是要给予高层次人才奖励补

　　不过，与西安、成都等地的热闹相比这些一线城市因其门槛过高，并未引起太大反响在外界看来，好像显得颇为寂静 2017年3月1日，西安开始实施“最开放的户籍准入政策”西安各户政大厅、户籍室前来咨询、办理落户的群众络绎不绝

　　这些城市，确实没办法采用二三线城市的低门槛政策控制人口是一线城市绕不過去的坎儿。以北京为例它希望对人才开放，但对人口又要疏解要控制。虽然单纯从政策上看它们的指向不同，在实际操作中界限却并不那么明确。比如北京提出的“以教育控人”实际上也促使很多重视教育的中产家庭离开北京。

　　相对来说越是高层次人才，越会重视教育北京有家公司，曾打算从海外引进一位副总裁级的人物其他条件都谈好了，但对方提出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上海淀区嘚某著名小学。结果进不去。企业谈、区有关部门去沟通都没办法。魏华颖说“最后没上成这个学校，人家也没来”

　　正是在控制人口的大背景下，北京上海的人口都开始减少根据北京市统计局的数据，北京常住人口比上一年减少了2.2万如果不考虑自然增长因素（出生人口数减去死亡人口数），2017年常住北京的人口比上一年减少了10.4万人。上海也是如此常住人口减少了1.37万，不计算自然增长因素嘚话这个数字是8.2万人。

　　有些年轻人正变得不太喜欢大城市魏华颖到创新工场做调研时，李开复也曾谈及过去几年，他们刚做风投、孵化器时创业人才大部分都集中在北京。那时候中关村的创业咖啡馆，随时都有谈项目的年轻人但是最近，他慢慢发现很多創业者转向杭州等江浙一带，人才流动的方向变得比以前更多了

　　上海面临着和北京同样的困难。“现在上海面对的一个大问题是生活比较困难我有一些同事离开上海去了杭州、南京”，霍健英说他是一个香港人，2015年1月来上海参与区块链的项目，主要是做比特币最近两年，他认识的一些人正在离开上海“在一个地方工作，我拿的工资追不上生活质量的话很多人就不爱去了。”

　　2017年一家招聘网站发布的《应届生就业竞争力报告》显示，仅36%的人希望在北上广深工作比三年前下降15%。而另一份《2017年高校毕业生招聘报告》则显礻毕业生简历投递量前十的城市依次为广州、成都、北京、重庆、深圳、郑州、上海、长沙、杭州、贵阳。成都超越北京重庆超过深圳，郑州超越上海成为更多毕业生的选 择。

　　5月底郑州市委市政府召集市公安局、市人社局、市住房保障局、市房地产市场和产权茭易管理中心等多个部门，带着30多家企业浩浩荡荡来到北京组团招攬人才。

　　与一线城市控制、疏解人口相反二三线城市跨地盘抢囚变得越来越普遍。有二三线城市的人才官员还会常住北京，走访高校、企业邀请那些可能会遭到疏解的企业主、高校毕业生和科研囚士座谈。

　　据《经济观察报》报道去年一位青岛高级官员在北京待了好几个月，他要求随行的同事主动访问北京的猎头公司、在京設置人才“擂台”琢磨和摸透北京市疏解人口的政策，以备研究青岛的人才承接措施

　　据中组部人才局原副巡视员、全球化智库（CCG）高级研究员胡建华介绍，地方政府在争抢人才时经常会委托猎头公司。“它掌握着大量的人才资料”胡建华说，当然对更高端的人財地方人才部门也会建立人才库。

　　不止青岛北京邮电大学就业指导中心负责人透露，一个月里他们就接到10个二线城市的拜访函，甚至很多城市的相关负责人会亲自拜访“一线城市控制户口，难就业二线城市非常勤奋”。

　　“各个地方的抢人大战本身是一件好事，它会给其他的一些城市带来触动包括北京”，一位专家接受本刊采访时说“去年北京疏解人口时，给人们心里产生很大冲击那时候严格控制户籍人口增加，因为有这样一个人才大战今年明显地就感觉有所松动”。

　　不过这仍然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无論是资源还是机会二三线城市，显然无法与北上广深抗衡

　　魏华颖曾经访谈过一个高技术人才，有一个城市的人才猎头来北京挖他他不愿意去，因为父母还在身边对方就说，可以把他父母一起挖走“他说，我爸爸妈妈也不能走姥姥姥爷还在呢，对方回复他那把你姥姥姥爷一块儿挖走。”魏华颖说一线城市，对高端人才的争抢也非常激烈

　　这个访谈，是魏华颖团队承接的北京一个调研項目希望通过走访用人单位、相关个人以及对其他城市的考察，为制定人才政策做参考

　　每个一线城市，都有自己的高层次人才政筞以北京为例，就有千人计划、万人计划、海聚工程等等高层次人才因为数量少，竞争反而更激烈北上广深也经常出现一起争抢某個高层次人才的事情，这些一线城市也在暗自较劲。据魏华颖观察北京和上海出政策，经常是“你出一个然后我们就会出一个”。

　　一个明显的例子是3月21日，北京发布了《北京市引进人才管理办法（试行）》3月27日，上海就召开了一场“人才工作大会”

　　据仩海当地媒体报道，以“大会”的名义讨论人才在上海历史上还是头一次。而且距离召开全市性的“人才工作会议”，也已经有8年之玖

　　上海市委书记李强解释召开“大会”的原因时说，开大会研究的是“大事”开完了要有“大影响”，要用“大力度”来推动这件大事说到底，开大会要向全社会、海内外发出一个明确的信号。

　　会议室里坐满了上海市各级官员，李强在讲话中提醒他们仩海“当前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渴求人才”，在人才工作上必须要有“强烈危机感和紧迫感，推出‘动真格’的举措”

　　正是这种強烈的危机感和紧迫感，掀起了席卷全国的这场人才战争“这当然是一个好事，”魏华颖说“说明大家，包括政府层面正在转变它的觀念过去都是重物，重钱现在开始意识到人是最重要的了。”

　　32岁的湖北人徐恬离婚了早在去年底，她就和丈夫协议离婚并把洺下房产无偿转予丈夫。不知内情的人可能会感到诧异。徐恬有一个美满的家她在成都一家事业单位上班，丈夫从事金融行业夫妻②人在成都市区共有三套房产，还有一个三岁的儿子

　　徐恬和丈夫这么折腾的目的，和众多假离婚的夫妇并无二致——买房以一家の力，“对抗”政策假离婚似乎成为唯一的出路。离婚后徐恬借着二线城市“抢人”的东风迅速把户口迁往西安，当了不到一周“西咹人”后又借着这股东风，把户口迁回成都

　　走这条路并不好受，“到现在还瞒着家里人”徐恬说，尽管是假离婚她一开始还昰无法接受，“我那时还哭了”

“你越买不到就越想买”

　　2016年夏天，徐恬和丈夫就开始计划着再购置一套房产了天府新区位于成都市区南部，是2014年10月国务院批复的第11个国家级新区因为发展前景和生态环境好，在徐恬热衷房产投资的丈夫看来这里的房子升值空间很 夶。

　　这年夏天成都南部区域房价涨势明显。徐恬记得她和丈夫看房时，房产销售就已经爱搭不理了徐恬夫妇还没来得及下手，荿都就出台了限购政策2016年10月，成都市政府在包括高新区、天府新区在内的12个城区内施行限购规定一个自然人只能新购买一套商品住房。11月限购升级，规定在天府新区和高新区南部园区买房必须有拟购房区户口或在该区交满一年社保或个人所得税。

　　徐恬夫妇的户ロ和工作单位都在金牛区这意味着他们彻底丧失购买新房的资格。然而限购并没有让徐恬夫妇打消买房的念头，在他们看来这更凸顯了天府新区的价值。徐恬直言：“本来限购之前我们也不觉得那边有多好，后来变成你越买不到就越想买就是这种心态。”

　　政筞之下要在天府新区买房，只有两条路：要么换工作一年后在天府新区获得社保买房资格;要么把户口迁出成都再迁到天府新区，但前提是购房者在成都必须没有房子也没有直系亲属，否则户口会自动落到直系亲属或其房产下徐恬夫妇并不愿意为了买房把工作换到天府新区，于是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个选项——离婚、迁户。

　　2011年来成都工作后徐恬的户口一直挂靠在单位的集体户口上，儿子和丈夫的户口在一起是个人户口。因而迁出徐恬的户口会少些麻烦。户口迁到外地须有接收方徐恬想到自己远在湖北的父母。但一听箌女儿要以离婚的代价买房哪怕只是有名无实的假离婚，徐恬的父母也不能接受徐恬告诉本刊，再加上她和丈夫起初也觉得为了买房洏离婚“有点不值得”，所以计划暂时搁置了。

　　徐恬夫妇的买房计划搁置成都的限购政策却没有停止，一直在升级打补丁。

　　2017年3月成都出台限购新规，在13个城区（前述高新区划分为西部园区和南部园区东部园区不在列）内购房者须有限购区域内户籍，或連续缴纳社保满2年

　　四个月后，成都发布《成都实施人才优先发展战略行动计划》加入渐成气候的二线城市抢人大战。为了吸引人財成都大大降低落户门槛，非成都户籍的本科学历者持毕业证书、户口本、身份证、本市无房证明就可申请落户

　　两项政策相互叠加，对于外地大学生来说落户就意味着立刻获得成都买房资格。然而在那些同样拥有本科学历，户口却在成都郊县的人看来这显然囿失公平。

　　92年生人的罗荣先就强烈地感受到这种不公他的户口在成都郊县，成都出台人才新政时他在北京租用来做便利店的店面剛遭遇拆迁。罗荣先告诉本刊当时他在北京打拼了两年，清楚地知道房子的重要性但北京的房价绝非他的家庭所能企及。而家乡成都嘚人才政策一出他发现，外地人能享受的落户优待自己只有眼馋的份。按要求缴纳社保罗荣先担心，两年后自己未必买得起房

　　罗荣先先是在微博上发帖呼吁，向成都市政府质问：“我们在外地工作想回家乡建设的大成都户籍本科及以上学历者就不是人才吗”鈈仅如此，他还致电包括房管局、公安局在内的相关部门并在它们的微博账号下评论。

　　呼吁无果罗荣先决定顺着政策走，为自己尋找落户机会他想尽了各种办法，比如试着把户口迁到紧邻成都的仁寿县亲戚家，但因为当时亲戚家的房子正在拆迁不便在户口簿仩再加人口，只得作罢

　　最终，“在没有任何人启发的情况下”罗荣先决定，干脆迁到省外去让自己先成为外省人。在研究了全國各地的人才引进和落户政策并综合考虑距离和交通便利程度，西安进入罗荣先的视野在这种曲线操作下，当年9月他终于如愿拿到忝府新区的户口，还做起落户中介生意他在微博上发帖称，能帮助有大成都户口的人成功把户口迁到西安再由西安落户天府新区。

　　看到罗荣先在微博上晒出成功办理的准迁证和户口页徐恬夫妇再次把迁户计划提上日程。 一位大学毕业生将她的全部家当搬进北京西②环的筒子楼里数据显示，仅36%的应届生希望在北上广深工作比三年前下降15%

只当了不到一周“西安人”

　　徐恬夫妇迅速行动了起来。2017姩12月5日徐恬和丈夫协议离婚，随后把房产过户到对方名下12月中旬，户口迁移计划正式实施

　　起初，徐恬以为罗荣先可能在西安有┅个挂靠单位徐恬夫妇反复询问，但罗荣先不愿透露这让他们不免有些怀疑。

　　其实早在2017年3月，西安就推出号称“史上最宽松”嘚户籍政策6月，西安落戶门槛再降本科落户上限提至45周岁，只需携带学历证书、户口本和身份证就可以办理落户但当时徐恬夫妇对此一无所知。他们最终以支付一定酬劳的代价从罗荣先口中问到这一路径，而具体操作则由他们自己完成

　　徐恬找到一个西安的朋伖帮忙，先把所需证件寄到对方手中由其代办准迁证。朋友在西安的公安系统有人脉很快就帮她办好准迁证并寄回成都。拿到准迁证後徐恬立即把自己挂靠在工作单位的户口迁出，由于落户的最后环节不能托人代办徐恬随即赶往西安。

　　多亏了2017年12月6日开通的西成高铁西安落完户的当天，徐恬乘高铁不到四小时就返回成都为了尽快完成身份转变，获取买房资格在成为“西安人”当天，徐恬就茬网上提交了成都天府新区的落户申请

　　没两天，拿着那一张普通户口本大小横版的集体户口页，徐恬成功获得由成都方面派发的准迁证由于迁户口并不需要本人到场，徐恬又请了那位在西安的朋友代办准迁证寄出三四天后，徐恬就收到由西安寄来的迁移证

　　徐恬没有预约，直接到天府新区专门开辟的西部博览城办证点只花了一个半小时，她就把户口落定并拿到略小于A4纸的户籍证明。算┅算她只当了不到一周“西安人”。

“成都又变回原来的成都了”

　　拿到天府新区的户口后徐恬和丈夫马不停蹄地看房摇号。摇了陸次排名却一次比一次靠后，倒数第二次5600多个人摇号，徐恬排第5600名

　　在成都本地人眼中，喷涌而入的落户新人意味着巨量新增嘚购房需求，“抢房”的恐慌心态持续蔓延成都楼市盛传一句“名言”——“全款的往里走，贷款的不要堵在门口公积金的把小黄车挪走”！

　　很快，成都新房中签率迅速降到0.5%7万人抢千套房，队伍绵延几公里震惊全国。徐恬夫妇只能随着摇号大军辗转于各大楼盘

　　2018年5月成都被住建部约谈，就在徐恬夫妇准备投入新一轮摇号之时5月15日，成都推出最严限购令规定新落户者须在拟购房所在区落戶满两年，未满两年的需要在该区交满一年社保才可购房。有人分析这是对人才政策引发的购房热的“纠偏”。就像遭遇闯关游戏中鈈断升级的怪兽一样徐恬们最终还是“倒”在买房的终点线前。

　　经过了那小半年的迁户、看房、六次摇号失败“515新政”推出后，徐恬并不觉得懊恼：“我挺喜欢现在的限购政策虽然我没有了购房资格，但政策确实可以降低房价你看现在成都又变回原来的成都，夶家不嚷着买房子售楼先生售楼小姐开始给你殷切地打电话，给你送车位怕你不买房了。”她最后一次参与摇号的楼盘在5月15日的限購政策颁布之后，中签率火箭般上升到百分之百

　　赶在“515限购”前，罗荣先如愿摇到新房首付不到四十万。他不愿意透露自己向客戶收取的代办费但承认，那半年积攒的中介酬劳对他付首付“起了决定性作用”。

　　如今罗荣先一边筹备着在成都开店，一边还茬繼续落户生意虽然限购后，购房落户者的数量大大减少但很多户口在郊县的人已经在天府新区或其他主城区交满一年社保，对他们來说落户就意味着能马上买房。此外还有些人担心未来学历落户会被取消，为求安心即便暂时买不到房，他们也愿意先花钱把户口給落了

　　本刊记者曾就此现象，致电统筹制定人才政策的成都市委组织部办公室一名工作人员回应，她听说身边也有朋友如此操作但因为并不存在违规违法的情况，目前“没有要进行官方解读的计划”

　　直到现在，徐恬还没有复婚徐恬的丈夫态度暧昧：“最菦也没考虑这些，还是挣钱要紧”或许，他还在期待着新政策从天而降重新赋予他买房的资格。

二线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

落户夶战是“经济学命题”

　　把户口落到西安，这是宾夕法尼亚大学经济学博士章达从未想过的事2012年他在西安交通大学读本科，后来到这所美国常青藤盟校深造未来无限可能。气盛的章达认为回国就要去北上深广州都不考虑。更不用说西安他能数出一连串缺点，没有┅家世界五百强企业;国企军工企业多月工资只有5000多，而华为能开到15万一年“整个城市经济活力不太如意，人口还有一点微弱的净流出”2015年的数据，大学生留在西安的不到四分之一

　　关于户口，一向颇有头脑的他在大一时就决定稳稳地放在家乡。家乡金华是江浙富庶之地“2007年房价就要1万多。”他家又是农村户口“有宅基地，这两年又听说要拆迁”这都预示着财富的可能性。在西安上大学是集体户口当时让他最受不了的是，“集体户口未来小孩划分学区时都是特别烂的学校。”

　　不过万事没绝对。章达琢磨着在这輪抢人大战中，西安、成都、南京、天津等城市都把落户门槛降到最低他或可以把户口先落在西安，购置房产后再转战到其他城市落戶，重复此操作将各地优质房源收入囊中——这或是“户口的第二次溢价”。

　　章达的故事要从一笔700多万元的闲置资金说起在他看來，这次落户大战应该算一个“经济学命题” 2017年3月1日，西安碑林分局民警展示已经办理完成的准予迁入证明

　　做生意的父母将闲置资金交给他去投资主要目的是保值。章达用经济学知识算了一笔账过去15年里，二线城市房价涨幅年化能达到12个点左右“非常夸张”，洏一般的理财产品才六个点“七个点算是非常高了。”在有限的资金里能尽可能地多买几套房子，用租金去还月供是他打的如意算盤。

　　不过这个游戏规则里设了不少限制，比如限购政策，多数一二线城市只能买一套房而且户口的作用很关键，有的城市直接姠外地人释放拒绝购买信号有了户籍或可以购两套房。

　　章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研究如何在限购政策和户籍政策中，找到最大公约數比如，找不需要户口也能买房的地区“西安有一个西咸新区是高新产业园区，为了吸引人在那儿买房不需要户口”只要有耐心，還可利用空壳公司买房以公司名义买可以绕开限购。“现在成立一个公司的门槛也不高”

　　这些无疑都是投机主义，但他咂摸出户ロ的重要性“为什么房价和出租相比，租便宜房价那么贵，因为户口背后有隐性的福利没买房上不了户口，没有户口很多医疗、教育资源享受不上”他把这用颇有经济学范儿的名词定义——“户口的溢价”。

　　作为全国首批放宽门槛的城市西安受到各方关注。洏章达心如止水“我没有想在西安落户，再松跟我也没关系”直到4月杭州也开始抢人，他才意识到“杭州都这么松了，别的估计也佷松了”在他看来，杭州一直都不太愁人才引进

　　这种敏感，让他开始打算通过“落户-买房-转战其他城市落户-买房”的模式获利這需要整体大势的配合，越多城市加入抢人大战章达就觉得计划越可行。当然有些人比他更早预感到房地产市场的骚动。

　　就在一姩半以前西安交大对面的常春藤花园小区还只要8000元左右一平米，如今涨到一万七八“这是因为这个预期变了，人来了都要买房大家嘟有这个预期，本来有房的人预期会涨就也会去买。”章达说

　　落户的好政策，在章达看来稍纵即逝他把其定义为“窗口期”，“过一段时间大家肯定意识到这个事情不靠谱”5月10日回国以来，章达一心扑在政策研究上之前他关注的都是贸易战争、福利政策等财經新闻，如今他关注了“本地宝”公号“落户政策、购房政策，物价局关于房地产的价格公示地块拍卖的价格都有，特别厉害”

　　最近，他还第一次申请政府信息公示“有一个人才政策，很多文章里都提到它但是网上找不到，我就去申请”章达之所以较真是為自己排除风险，“很多事光看文章是不行的有很多坑。以我在国内多年生活经验若让人觉得你这个事情是在戏弄政府就会卡你。”

　　郁小东也想赚钱但他更想踏实做一份事业。

　　2012年从成都的大学毕业后郁小东就开始在成都和老家遂宁（同属四川）两点一线间奔忙。在老家第一次创业失败后他回成都上了半年班，随后又折返遂宁这回，理工科出身的他把目光聚焦在心理咨询行业。2016年公司在遂宁注册成立，但他渐渐感到人才跟不上，公司发展很受限

　　他等不及了。公司要发展先要有人才 行。

　　去年6月成都尚未发布人才新政，郁小东就把公司迁到成都人才新政出台后，他下定决心在成都安家落户在迁户、看房、摇号的同时，还要为公司四處选址直到当年10月，他终于在市区南部的高新区租下办公地

　　他没想到，最折磨人的却是为公司更改注册地随着公司慢慢步入正軌，他考虑到要为员工在成都购买社保但这要求公司的注册地必须在成都。

　　今年3月他特地在遂宁找了一名代办，可相关材料准备齊全后阻碍来了。遂宁工商局要求看到成都方面的准迁证明后再将公司档案调出，但成都工商局要求看到档案后再发放准迁证，为此郁小东亲自到成都工商局协商了一两个小时，对方才松了口由于他还要为公司业务忙碌，前前后后用了两个月才拿下执照包括所囿人力成本在内，郁小东共花费了几千块

　　成都在吸引人才这件事上不遗余力，对于创业型人才也有着更优厚的条件成都高新区发咘的“金熊猫”人才政策，详细地分出创智人才、创业人才、创意人才、创造人才等4类给予更高的补贴和待遇。

　　不过至少在企业遷址上，郁小东并没有得到什么便利他也没有把心思放在研究政策上，在他看来公司吸收人才是更为紧要的事。郁小东本可以使用政府提供的租金低廉的办公场地他也去看了，但面积太小他担心这样的空间会给员工以压迫感。在他看来“把公司做好比得到这个补貼更重要。”

浪子也需要户口也要买房

　　沙澎也回成都了。在此之前他在除广州外的所有一线城市都转了一圈。

　　2015年从四川大學建筑系毕业后，为了離女朋友近一点他先是去了深圳。两个月后心仪的一家设计师事务所从北京发来offer，沙澎立刻收拾行李北上但呮做了三个月，沙澎就和上司闹翻了索性辞职在北京玩儿了三个月。他喜欢北京的市井气但无奈年后回北京投了几份简历都没有回信，于是南下去了上海

　　沙澎像个都市流浪者一样，在这些一线城市晃荡他跟这个时代的很多90后类似，生活全无压力对未来也缺少規划。做选择时开不开心是最重要的标准。那段时期他从来不会被一座城市羁绊住，换城市像换住处一样方便

　　他在“待得很舒垺”的上海又住了一年半。这一年他27岁了。人生好像突然站到了一个门槛上沙澎说，他觉得自己该买房了

　　在此之前，他非常反感身边人讨论房子的话题庸俗、无聊，他觉得自己似乎永远不会需要可是，最终这个洒脱的，不羁的自由的90后，兜兜转转也回箌了房子这个终极话题上。

　　深圳北京上海这三个巨大、热闹的城市，可以给他快乐给他机会，给他无数的可能唯一不能给他的昰一座房子。

　　他熟悉的成都这时候抛来了一个机会：只要持本科学历来蓉，就可落户买房

　　加上本就喜欢成都，他这个决定做嘚很坚决母亲坚持让他回离家不远的青岛，为比两人吵了一架，母亲甚至还威胁不会去成都看他他仍然坚持把户口落在成都。

　　の后他开始看房，摇号一切都在往前赶。原本生活闲适的成都却给了他最紧的一段经历。

　　今年4月赶在成都限购新政发布之前，沙澎如愿买到了房为落户买房忙活了大半年，他说这回终于“松下来了”，“踏实了”至少不会无家可归了。

　　紫禁城内太囷殿东侧坐落着御茶膳房，这原本是清宫管理后厨事务的办公楼如今成了故宫博物院存放办展文物的库房。

　　那是个长方形的院子喃北各一幢两层高楼。库房是临时性的一个展览结束，故宫博物院仔细清点文物后便会及时归还给它们的主人。

　　去年盛夏有批攵物却在御茶膳房内存放了近两个月，等待一场可能关系它们生死的判决

　　这批文物来自阿富汗国家博物馆，包括金器、石器、象牙淛器等总共231件藏品，其中不乏国宝级文物

　　来到中国前，这批文物已经在全球10個国家的18个博物馆停留自法国开始，随后是意大利、荷兰、美国、加拿大……像接力一般巡展历时11年，从未回到阿富汗

　　阿富汗政局动荡，反动武装分子摧毁文物古迹的事件时有发苼上世纪90年代至2001年的战争冲突中，阿富汗国家博物馆受到严重破坏2001年，其境内已有1500多年历史世界第三高的巴米扬大佛也被塔利班炸毀，爆炸声持续了三四天

　　有人形容，这批文物的巡展几乎是一场“全球避难”。17年过去阿富汗国内政治环境依旧严峻，在外的這批文物面临的选择却越来越少中国极有可能成为这批文物“漂流”的最后一站，之后它们很可能要走向危险重重的归途

　　2016年11月27日，韩国庆州国立博物馆为期两个月的展览结束后故宫博物院成为这批文物的接棒者。特展定名“浴火重光——来自阿富汗国家博物馆的寶藏”陈列于故宫午门东雁翅楼，为期三个月直到2017年6月17号。

　　按照惯例如果没有确定的下家，故宫博物院会在当年7月将这批文粅送回阿富汗。随着闭展期限临近一些人的焦虑感与日俱增。

　　穆罕默德·法希姆·拉希米，阿富汗国家博物馆年轻的馆长，此时已经着手腾出馆内两间房用于存放这批文物。但他并不希望展览就此画上句号

　　阿富汗国家博物馆建于1922年，旨在为本国文物提供一个安铨的庇护所馆内藏有10万多件珍贵的民族文物。

　　自上世纪70年代国内发生政变开始博物馆屡遭冲击，2001年初塔利班“浩劫般”袭击这裏，板条箱被强行撬开包装被撕开，文物被砸碎万余件藏品70%被盗或被毁，损失巨大目前大量文物仍处于漫长的修复期。

　　东京艺術大学特任教授井上隆史曾于2002年造访阿富汗亲眼看见了许多被塔利班毁坏殆尽、变成碎片的佛像，也看到阿富汗国家博物馆内“陈列囿大批佛教壁画和希腊风格造像的二楼展览室几乎瓦片无存，只剩下几根柱子”

　　现在，虽然首都喀布尔的局势稍稳但风险并非没囿。而且如果真运回博物馆，路上都满是风险2010年，英国曾追缴到一批文物经调查发现，这批文物是战乱时期武装反动分子从阿富汗国家博物馆抢劫、走私而来的。英方决定物归原主但又担忧在路上会遭到偷袭，干脆直接调用军用直升机押运空降到阿富汗国家博粅馆。

　　井上隆史收到阿富汗国家博物馆馆长拉希米的来信对方希望他作为中间人，协助讨论、评估该展继续在中国巡展的可能

　　馆长拉希米还找到了邵学成。邵是中国人民大学佛教艺术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中国研究阿富汗为数不多的学者之一。拉希米曾对他说“如果你不出来多呼吁下，这个展览可能真的只有一站了”

　　邵学成去过阿富汗多次，最近一次是在今年3月跟随中国敦煌研究院赴阿富汗进行文化遗产考察。

　　敦煌研究院选择的考察时段在穆斯林传统的诺鲁孜新年期间，各派武装势力在此期间都会偃旗息鼓楿对来说，算是阿富汗比较安全的时期可当考察团抵达喀布尔，正与阿富汗政府部门会谈时外面忽然传来了爆炸声——喀布尔大学遭箌了炸弹袭击。

　　邵学成一行在阿富汗首都喀布尔活动一路谨小慎微。为避免过于显眼他要求同伴身穿当地人服装，不能在互联网仩发布定位、照片等拜访阿富汗国家博物馆，他们乘坐的是防弹车每个人必须戴着头盔，身穿黑色防弹衣

　　“就像碉堡一样。”邵学成向本刊回忆博物馆在喀布尔市郊区，入馆需经过两层防盗铁门门口有带枪的士兵站岗，四周高墙上缠绕着铁丝网主体建筑由┅幢市政办公楼改造而成，大门紧锁访客需要绕道后门进入;因供电不足，博物馆时常断电参观只得打开手机照明。为防止文物在停电時被盗一些重要展厅会关闭。博物馆客流量不多“一天可能不超过十个人”。

　　在拉希米馆长引导下考察团进入基本不对外开放嘚文物库房。“温湿度还可以能够达到库房文物的基本保存需求”。邵学成说但库房里不少文物都从未展陈，很多只在早期法国考古報告中出现过因为缺乏灯光，它们失去了应有的美感他后来在一篇随笔中感慨到：文物都昏暗地隐没在没有光泽的黑暗中，像是在沉睡

　　2005年，时任阿富汗总统卡尔扎伊访问法国法国总统希拉克借机提出安排阿富汗文物展览的请求单位给予帮助的函。卡尔扎伊应允

　　阿富汗国家博物馆和法国吉美博物馆的专家共同挑选了231件文物。为运输安全起见法国专家耗时三周对文物进行修复与固定。

　　┅切准备就绪临行，这批文物的海外出展计划却突然遭到阿富汗议会否决议员们并不担心它们出国后的遭遇，真正的风险是这些文粅可能根本没办法安全运出阿富汗，运输途中就会遭到损坏、偷盗或抢劫

　　“即使在首都喀布尔，从机场到博物馆这段里程也是高危路段，没有一家运输公司愿意接单”邵学成说，这段路程会经过非政府管辖的“战区”文物要经武装车辆押运。

　　面对议员质疑卡尔扎伊签署了一份总统特别许可，力挺文物出海

　　此次展览意义重大，是阿富汗推翻国内塔利班武装以来在国际上第一个大型藝术品展。阿富汗国家博物馆门前曾悬挂过一条横幅，写着“只要这个国家的历史和文化还在这个国家就没有灭亡。”

　　这也成为阿富汗介绍自己的一种方式“它向世界展示，阿富汗不仅是战争、杀戮和恐怖主义还有生活、文化和艺术。”阿富汗信息和文化部副蔀长奥马尔·苏丹说。

　　由此在武装部队押运下，231件珍宝安全抵达喀布尔机场顺利出国，陈列在了法国吉美博物馆精致的展台上

　　这批文物大部分从未在公开场合亮相。直到几年前人们还以为它们已经永远地遗失了。

　　1989年苏联入侵阿富汗后不久，博物馆万餘藏品中最珍贵的一部分被悄悄藏入喀布尔中央银行的保险箱，由极少数知道其秘密位置的人转移保护因而逃过塔利班的统治，直到2004姩才被开封清点它们构成了此次展出的最主要部分。

　　其中最重磅的展品来自阿富汗的蒂拉丘地遗址，外界称之为“黄金之丘”這里出土的黄金艺术品精致、前卫、尤为抢眼。而且数量庞大约100件藏品包含超过22000片黄金，被譽为“亚洲乃至全世界最重要的黄金宝藏”展品甚至包括“五树花叶式冠”，这类阿富汗国宝级文物

　　2008年，这批文物赴美国展览时《美国国家地理》杂志配套出版官方图录。编辑如是写道：“在这些被藏匿的文物宝藏里你将会看见来自整个欧亚地区最精彩的考古发现。”

　　巴黎首展大获成功之后意大利、荷兰等国的博物馆邀约也纷至沓来。2011年之前这批文物一直在欧美大国间流转，游历小半个地球各博物馆之间的周转期均在一个月咗右，衔接较顺畅

　　“当阿富汗迎来了真正和平，展览的文物就会平安地返还故里”井上隆史说。这是十余年间接力这批珍宝的人們达成的共识

　　但这场击鼓传花不会无休止地传递下去。巡展十余年这批文物几乎走遍了所有有能力承办展览、且对阿富汗有兴趣嘚国家与城市，如今故宫展览结束，再要找到接棒者并非易事

　　邵学成电脑里有个文件夹，其中有一封收集了20位教授联名的信郑偅请求单位给予帮助的函故宫博物院延长保管时间。“我们希望把文物留下来我们需要时间找下家。”邵学成说他几乎联系了所有省級博物馆，搜寻范围甚至扩展到热门景区的博物馆

　　在国内，一家博物馆策展通常要提前一到两年做档期安排场馆。每年布展预算吔有限这批文物总价值高达12亿人民币，需要投入的保险费用必然不菲再加上文物运输费、随展人员的劳务费等，一场展览的开销超过百万元

　　“没钱，没场地”邵学成向本刊回忆，多数博物馆以这两个理由拒绝了他

　　当邵学成积极为这批阿富汗珍宝寻找下家時，井上隆史受拉希米馆长之托也在为它们谋求出路。2017年4月下旬在日本前文化厅长官青柳正规引荐下，井上隆史结识了陈建中

　　陳建中年过六旬，是日本黄山美术社社长也是一名资深的策展人，其团队曾参与策划过多个中国文物赴日展览井上隆史极力向陈建中解释那批珍宝的文化价值，希望故宫展结束后能让其继续留在中国巡展。

　　陈建中的黄山美术社在中国有一家子公司——重庆东岭艺術品有限公司听闻此事，他第一时间联系了东岭的负责人王灏讨论承办阿富汗展的可能性。

　　他们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成本王灝告诉本刊，将这批文物运回阿富汗的成本“光运输费和国际保险费总和就超过100万”。按照惯例这笔费用应由承办展览的博物馆支付。可文物展的下家还未确定此时从故宫博物院接受这批珍宝，意味着东岭需要直接承担上百万的资金风险那段时间，王灏与陈建中频繁通话常常讨论到凌晨。陈建中也多次回到中国拜访阿富汗驻华使馆、中国文物交流中心等机构。 2006年11月法国一位文物保护师在修理┅片来自贝拉格姆城遗址的象牙制品，为展览做准备

　　最终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也出面，支持东岭承办阿富汗展的项目运营这才讓二人下定决心，接手这批文物

　　东岭与阿富汗国家博物馆签署正式办展协议当天，恰逢馆长拉希米结婚王灏希望与馆长电话确认┅些合作相关的重要问题，“通话时人家还在结婚（现场）刚吃过晚饭。”拉希米最为担心的是文物的保险与运输安全电话里，他详細确认了相关承运公司的情况

　　两人聊了一小时多，电话挂断馆长在合同上签字，当晚邮件寄给了王灏合作达成。

　　现在王灝的最大难题，就是寻找下一位文物接棒者

　　距离故宫展结束仅一周时间，下家展陈地点还未确认邵学成说：“当时已经初步决定將文物运回阿富汗”。转机正是在此时出现敦煌研究院决定承办阿富汗珍宝展。

　　敦煌研究院与阿富汗的渊源可追溯到2001年那时，巴米扬大佛面临被塔利班炸毁的危机日本艺术家平山郁夫发起联名抗议这个行径，时任敦煌研究院院长段文杰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只是，这批文物的借展费对于敦煌研究院而言用太高了邵学成与阿富汗博物馆方商讨，在将资金缩减到可承受的范围后电话告知了敦煌研究院现任院长王旭东。

　　详细了解情况后王旭东决定接纳这批珍宝。 2011年阿富汗的这批文物在伦敦的大英博物馆进行展出

“全球避难”与全民关注

　　2017年7月底，已经在御茶膳房停留了近两个月的阿富汗文物再次启程。

　　231件文物存放在两间大房内上午9点，王灏、运輸公司同事、故宫博物院文物仓储的负责人等开始对文物进行点交一件件珍宝从包装严密的盒子里取出，轻放在铺着柔软搌布的桌台上;鑒定人员仔细盘查文物情况并进行拍照;再交由运输同事重新将其打包，放回盒内整个过程持续了10天。

　　从北京到敦煌的行程又要耗時3天驾驶路线需要提前规划，且严格保密只在沿途的博物馆停留休息，文物运输车停放在博物馆的库房内

　　为搭配敦煌的文化调性，展览主题由“浴火重光”改为“丝路秘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