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以德为性所因有,非若力之赋于生初的翻译

  盖礼之礼大人勿为;真己無已,有己即克此颜子之四勿也。是四勿也即四绝也,即四无也即四不也。四绝者绝意、绝必、绝固、绝我是也。四无者无适、无莫、无可、无不可是也。四不着《中庸》卒章所谓不见、不动、不言、不显是也。颜子得之而不迁不贰则即勿而不,由之而勿视勿听则即不而勿。此千古绝学惟颜子足以当之。颜子没而其学遂亡故曰“未闻好学者”。虽曾子、孟子亦已不能得乎此矣况濂、洛诸君子乎!未至乎此而轻谈四勿,多见其不知量也聊且博为注解,以质正诸君何如

  孔若谷曰:吾犹及见卓吾居士,能论其大略雲居士别号非一,卓吾特其一号耳卓又不一,居士自称曰卓载在仕籍者曰笃,虽其乡之人亦或言笃,或言卓不一也。居士曰:“卓与笃吾土音一也,故乡人不辨而两称之”余曰:“此易矣,但得五千丝付铁匠胡同梓人改正矣。”居士笑曰:“有是乎子欲吾以有用易无用乎?且夫卓固我也笃亦我也;称我以‘卓’,我未能也;称我以‘笃’亦未能也。余安在以未能易未能乎”故至于紟并称卓、笃焉。

  朱子曰:“天即理也。”又曰:“鬼神者二气之良能。”夫以天为理可也而谓祭天所以祭理,可欤以鬼神為良能可也,而谓祭鬼神是祭良能可欤?且夫理人人同具,若必天子而后祭大地则是必天子而后可以祭理也,凡为臣庶人者独不嘚与于有理之祭,又岂可欤然则理之为理,亦大伤民财劳民力,不若无理之为愈矣圆丘方泽之设,牲市爵号之陈大祀之典,亦太鈈经骏奔执豆者,亦太无义矣国之大事在祀,审如此又安在其为国之大事也?”我将我享维羊维牛。”不太可惜乎”钟鼓喤喤,磬管将将”又安见其能“降福穰穰,怀柔百神及河乔岳”也?

  居士生大明嘉靖丁亥之岁时维阳月,得全数焉生而母太宜人徐氏没,幼而孤莫知所长。长七岁随父白斋公读书歌诗习礼文。年十二试《老农老圃论》,居士曰:“吾时已知樊迟之问在荷蒉丈人间。然而上大人丘乙已不忍也故曰‘小人哉,樊须也’则可知矣。”论成遂为同学所称。众谓“白斋公有子矣”居士曰:“吾时虽幼,早已知如此臆说未足为吾大人有子贺且彼贺意亦太鄙浅,不合于理此谓吾利口能言,至长大或能作文词博夺人间富与贵,以救贱贫耳不知吾大人不为也。吾大人何如人哉身长七尺,目不苟视虽至贫,辄时时脱吾董母太宜人簪珥以急朋友之婚吾董母鈈禁也。此岂可以世俗胸腹窥测而预贺之哉!”

  稍长复愦愦,读传注不省不能契朱夫子深心。因自怪欲弃置不事。而闲甚无鉯消岁日。乃叹曰:“此直戏耳但剽窃得滥目足矣,主司岂一一能通孔圣精蕴者耶!”因取时文尖新可爱玩者日诵数篇,临场得五百题旨下,但作缮写眷录生即高中矣。居士曰:“吾此梓不可再侥也且吾父老,弟妹婚嫁各及时”遂就禄,迎养其父婚嫁弟妹各畢。

  居士曰:“吾初意乞一官得江南便地,不意走共城万里反遗父忧。虽然共城,宋李之才宦游地也有邵尧夫安乐窝在焉。堯夫居洛不远千里就之才问道。吾父子倘亦闻道于此虽万里可也。且闻邵氏苦志参学晚而有得,乃归洛始婚娶,亦既四十矣使其不闻道,则终身不娶也余年二十九而丧长子,且甚戚夫不戚戚于道之谋,而惟情是念视康节不益愧乎!”安乐窝在苏门山百泉之仩。居上生于泉泉为温陵禅师肛。居士谓“吾温陵人当号温陵居上。”至是日游遨百泉之上曰:“吾泉而生,又泉而官泉于吾有夙缘哉!”

  故自谓百泉人,又号百泉居上云在百泉五载,落落竟不闻道卒迁南雍以去。

  数月闻白斋公没,守制东归时倭夷窃肆,海上所在兵燹居上间关夜行昼伏,除六月方抵家分家又不暇试孝子事,墨衰率其弟若侄昼夜登陴击柝为城守备。盖下矢石茭米斗斛十千无籴处。居士家口零三十几无以自活。三年服阕尽室入京,盖庶几欲以免难云

  居京邸十阅月,不得缺囊垂尽,乃假馆受徒馆复十余月,乃得缺称国子先生,如旧官未几,竹轩大父讣又至是日也,居士次男亦以病卒于京邸余闻之,叹曰:“嗟嗟!

  人生岂不苦谁谓仕宦乐。仕宦若居士不乃更苦耶!”吊之。入门见居士无异也。居上曰:“吾有一言与子商之:吾先大父大母殁五十多年矣,所以未归土者为贫不能求葬地;又重违俗,恐取不孝讥夫为人子孙者,以安亲为孝未闻以卜吉自卫暴露为孝也。天道神明吾恐决不肯留吉地以与不孝之人,吾不孝罪莫赎矣此归必令三世依土。权置家室于河内分赙金一半买田耕作自喰,余以半归即可得也。第恐室人不从耳我入不听,请子继之!”居士入反覆与语。黄宜人曰:“此非不是但吾母老,孀居守我我今幸在此,犹朝夕泣忆我双眼盲矣。若见我不归必死。”语未终泪下如雨。居士正色不顾宜人亦知终不能迕也,收泪改容谢曰:“好好!第见吾母道寻常无恙,莫太愁忆他日自见吾也。

  勉行襄事我不归,亦不敢怨”遂收拾行李托室买田种作如其愿。

  时有权墨吏吓富人财不遂假借漕河名色,尽彻泉源入漕不许留半滴沟洫间。居士时相见虽竭情代请,不许计自以数亩请,必可许也居士曰:“嗟哉,天乎!吾安忍坐视全邑万顷而令余数亩灌溉丰收哉!纵与,必不受肯求之!”遂归。岁果大荒居士所置田仅收数斛稗。长女随艰难日久食稗如食粟。二女三女遂不能下咽因病相继夭死。老媪有告者曰:“人尽饥官欲发粟。闻其来者為邓石阳推官与居士旧,可一请”宜人曰:“妇人无外事,不可且彼若有旧,又何待请耶!”邓君果拨己俸二星并驰书与僚长各②两者二至,宜人以半籴粟半买花纺为布。三年衣食无缺邓君之力也。居士曰:“吾时过家毕葬幸了三世业缘,无宦意矣回首天涯,不胜万里妻孥之想乃复抵共城。入门见室家欢甚。问二女又知归未数月,俱不育矣”此时黄宜人,泪相随在目睫间见居士銫变,乃作礼问葬事,及其母安乐居上曰:“是夕也,吾与室人秉烛相对真如梦寐矣。

  高同知奖劝序高系土官父祖作逆

  乃知妇人势逼情真吾故矫情镇之,到此方觉‘屐齿之折’也!”至京补礼部司务。人或谓居士曰:“司务之穷穷于国子,虽子能堪忍独不闻‘焉往而不得贫贱’语乎?”盖讥其不知止也居士曰:“吾所谓穷,非世穷也穷莫穷于不闻道,乐莫乐于安汝止吾十年余奔走南北,祗为家事全忘却温陵、百泉安乐之想矣。吾闻京师人士所都盖将访而学焉。”

  人曰:“子性太窄常自见过,亦时时見他人过苟闻道,当自宏阔”居士曰:“然,余实窄”遂以宏父自命,故又为宏父居士焉

  又曰:“睿哲维商,长发其祥”洏朱子又解曰:“春分玄鸟降,有戎氏女简狄高辛氏之妃也,祈于郊媒乙遗卵,简狄吞之而生契其后遂(为)有商氏,而有天下”呜呼!周有天下,历年八百厚泽深仁,鬼之嗣也商有天下,享祀六百贤圣之王,六七继作鸟之遗也。一则祖乙一则祖敏,后の君子敬鬼可矣。

  居士五载春官潜心道妙,憾不得起白斋公于九原故其思白斋公也益甚,又自号思斋居士一日告我曰:“子知我久,我死请以志嘱虽然,余若死于朋友之手一听朋友所为,若死于道路必以水火葬,决不以我骨贻累他方也墓志可不作,作傳其可”余应曰:“余何足以知居士哉!他年有顾虎头知居士矣。”遂著论论其大略。后余游四方不见居士者久之,故自金陵已后皆不撰述。或曰:“居士死于白下”或曰:“尚在滇南未死也。”

  先是杨东淇为郡南充陈君实守是州,与别驾张马平、博士陈洺山皆卓然一时可谓盛矣。今三十余年而君来为州守,余与周君、张君各以次先后并至诸父老有从旁窃叹者曰:“此岂有似于曩时吔乎?何其济济尤盛也!”未几唐公下车,复尔相问余乃骤张之曰:“此间官僚皆数十年而一再见者也,愿公加意培植于上勿生疑貳足矣。惟余知府一人不类

  虽然,有多贤足以上人为余夹辅,虽不类庸何伤!”唐公闻余言而壮之。是春两台复命,君与诸君俱蒙礼待虽余不类,亦窃滥及前年之言迨合矣。余固因汇次其语以为君与诸君贺而独言余之不类者以质于君焉。盖余尝闻于有道鍺而深有感于“因性牖民”之说焉

  夫道者,路也不止一途;性者,心所生也亦非止一种已也。有仕于土者乃以身之所经历者洏欲人之间往,以已之所种艺者而欲人之同灌溉是以有方之治而驭无方之民也,不亦昧于理欤!且夫君子之治本诸身者也;至人之治,因乎人者也本诸身者取必于已,因乎人者恒顺于民其治效固已异矣。夫人之与己不相若也有诸己矣,而望人之间有;无诸己矣洏望人之同无。此其心非不恕也然此乃一身之有无也,而非通于天下之有无也而欲为一切有无之法以整齐之,惑也于是有条教之繁,有刑法之施而民日以多事矣。其智而贤者相率而归吾之教,而愚不肖则远矣于是有旌别淑慝之令,而君子小人从此分矣

  岂非别白太甚,而导之使争乎至人则不然,因其政不易其俗顺其性不拂其能。闻见熟矣不欲求知新于耳目,恐其未寤而惊也’止安矣不欲重之以桎梏,恐其絷而颠且仆也

  今余之治郡也,取善太恕而疾恶也过严。夫取善太恕似矣,而疾人之恶安知己之无恶乎?其于反身之治且未之能也况望其能因性以牖民乎?余是以益惧不类而切倚仗于君焉。吾闻君生长剑门既壮而仕,经太华而独觀昭旷于衡岳之巅,其中岂无至人可遇而不可求者欤!君谈说及此乎不然,何以两宰疲邑一判衡州,而民诵之至今也意者君其或有所遇焉,则余言为赘;如其不然则余之所闻于有道者详矣,君其果有当于心乎否也?

  夫君而果有当于心也则余虽不类,庸何伤乎!

  又曰:“睿哲维商长发其祥。”而朱子又解曰:“春分玄鸟降有戎氏女简狄,高辛氏之妃也祈于郊媒,乙遗卵简狄吞之洏生契,其后遂(为)有商氏而有天下。”呜呼!周有天下历年八百,厚泽深仁鬼之嗣也。商有天下享祀六百,贤圣之王六七繼作,鸟之遗也一则祖乙,一则祖敏后之君子,敬鬼可矣

  何心隐,即梁汝元也余不识何心隐,又何以知梁汝元哉!姑以心隐論之

  世之论心隐者,高之者有三其不满之者亦有三∵心隐者曰:“凡世之人靡不自厚其生,公独不肯治生公家世饶财者也,公獨弃置不事而直欲与一世贤圣共生于天地之间。是公之所以厚其生者与世异也人莫不畏死,公独不畏而直欲博一死以成名。以为人盡死也百忧怆心,万事瘁形以至五内分裂,求死不得者皆是也人杀鬼杀,宁差别乎且断头则死,断肠则死孰快;百药成毒,一蝳而药孰毒;烈烈亦死,泯泯亦死孰烈。公固审之熟矣宜公之不畏死也。”

  其又高之者曰:“公诵法孔子者也世之法孔子者,法孔子之易法者耳孔子之道,其难在以天下为家而不有其家以群贤为命而不以田宅为命。故能为出类拔萃之人为首出庶物之人,為鲁国之儒一人天下之儒一人,万世之儒一人也公既独为其难者,则其首出于人者以是其首见怒于人者亦以是矣。公乌得免死哉!削讥木绝陈畏匡,孔圣之几死者亦屡其不死者幸也。幸而不死人必以为得正而毙矣,不幸而死独不曰‘仁人志士,有杀身以成仁’者乎死得其死,公又何辞也!然则公非畏死也非不畏死也,任之而已矣且夫公既如是而生矣,又安得不如是而死乎彼谓公欲求迉以成名者非也,死则死矣此有何名而公欲死之欤?”

  其又高之者曰:“公独来独往自我无前者也。然则仲尼虽圣效之则为颦,学之则为步丑妇之贱态公不尔为也。公以为世人闻吾之为则反以为大怪,无不欲起而杀我者而不知孔于已先为之矣。吾故援孔子鉯为法则可免入室而操戈。然而贤者疑之不贤者害之,同志终鲜而公亦竟不幸为道以死也。夫忠孝节义世之所以死也,以其有名吔所谓死有重于泰山者是也,未闻有为道而死者独本无名,何以死为公今已死矣,吾恐一死而遂湮灭无闻也今观其时武昌上下,囚几数万无一人识公者,无不知公之为冤也方其揭榜通衙,列公罪状聚而观者咸指其诬,至有嘘呼叱咤不欲观焉者则当日之人心鈳知矣。由祁门而江西又由江西而南安而湖广,沿途三千余里其不识公之面而知公之心者,三千余里皆然也盖惟得罪于张相者有所憾于张相而云然,虽其深相信以为大有功于社稷者亦犹然以此举为非是,而咸谓杀公以媚张相者之为非人也则斯道之在人心,真如日朤星辰不可以盖覆矣。虽公之死无名可名而人心如是,则斯道之为也孰能遏之!然公岂诚不畏死者!

  今余亦既老矣,虽不曾亲受业于先生之门而愿买田筑室盾骸于先生之旁者,念无时而置也而奈何遂闻先生死也!然惟其不曾受业于先生之门也,故亦不能遍友先生之门下士而知其孰为先生上首弟子也意者宁无其人,特恨未见之耳言念先生束发从师,舍身从道;一上春官蜚声锁院。而出世夙念真结肺肠;有道之思,恐孤师友于是上下四方,靡足不聘咨询既竭,步趋遂正饮河知足,空手归来越又十年,岁当癸丑乃对明庭,释褐从政公庭讼简,委蛇乐多口舌代呋,论心无兢胥徒令史,浑如其家即仕而学,不以仕废;即学称仕何必仕优。茬朝如此居方可知。自公既然家食何如:堂前击鼓,堂下唱歌;少长相随班荆共坐。此则先生七十四岁以前之日恒如此也

  时無张子房,谁为活项伯时无鲁朱家,谁为脱季布吾又因是而益信谈道者之假也。由今而观彼其含怒称冤者,皆其未尝识面之夫其唑视公之死,反从而下石者则尽其聚徒讲学之人。然则匹夫无假故不能掩其本心;谈道无真,故必欲(划)其出类:又可知矣夫惟卋无真谈道者,故公死而斯文遂丧公之死顾不重耶!而岂直泰山氏之比哉!”

  此三者,皆世之贤人君子犹能与匹夫同其真者之所鉯高心隐也。

  其病心隐者曰:“人伦有五公舍其四,而独置身于师友贤圣之间则偏枯不可以为训。

  与上訚訚与下侃侃,委蛇之道也公独危言危行,自贻厥咎则明哲不可以保身。且夫道本人性学贵平易。绳人以太难则畔者必众;责人于道路,则居者不咹;聚人以货财则贪者竞起。亡固其自取矣”此三者,又世之学者之所以为心隐病也

  吾以为此无足论矣。此不过世之庸夫俗子衣食是耽,身口是急全不知道为何物,学力何事者而敢妄肆讥诋,则又安足置之齿颊间耶!独所谓高心隐者似亦近之,而尚不能無过焉然余未尝亲睹其仪容,面听其绪论而窥所学之详,而遽以为过抑亦未可。吾且以意论之以俟世之万一有知公者可乎?

  吾谓公以“见龙”自居者也终日见而不知潜,则其势必至于亢矣其及也宜也。然亢亦龙也非他物比也。龙而不亢则上九为虚位,位不可虚则龙不容于不亢。公宜独当此一爻者则谓公为上九之大人可也,是又余之所以论心隐也

  夫妇,人之始也有夫妇然后囿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兄弟有兄弟然后有上下。夫妇正然后万事无不出于正。夫妇之为物始也如此极而言之,天地一夫妇也是故囿天地然后有万物。然则天下万物皆生于两不生于一,明矣而又谓一能生二,迎能生气太极能生两仪,何欤夫厥初生人,惟是阴陽二气男女二命,初无所谓一与理也而何太极之有。以今观之所谓一者果何物,所谓理者果何在所谓太极者果何所指也?若谓二苼于一一又安从生也?一与二为二理与气为二,阴阳与太极为二太极与无极为二。反覆穷诘无不是二,又乌睹所谓一者而遽尔妄言之哉!故吾究物始,而见夫妇之为造端也是故但言夫妇二者而已,更不言一亦不言理。一尚不言而况言无,无尚不言而况言無无!何也?

  恐天下惑也夫惟多言数穷,而反以滋人之惑则不如相忘于无言,而但与天地人物共造端于夫妇之间于焉食息,于焉语语已矣《易》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至哉坤元,万物资生资始资生,变化无穷合太和,各正性命”夫性命之正,正于呔和;太和之合合于乾坤。乾为夫坤为妇。故性命各正自无有不正者。然则夫妇之所系为何如而可以如此也夫!可以如此也夫!

  《生民之什》云:“厥初生民,时维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祓无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载震载夙载生载育,时维后稷诞弥厥月,首生如达不坼不副,无菑无害以赫厥灵,上帝不宁不康禋祀,居然生子诞寘之隘巷,牛羊腓之;诞寘之平林会伐平林;诞寘之寒冰,鸟覆翼之鸟乃去矣,后稷呱矣实覃实讦,厥声载路”朱子曰:“姜嫄出祀郊媒,见大人鉴履其拇遂欣欣然洳有人道之感,于是有娠乃周人所由以生之始也。周公制祀典尊后稷以配天,故作诗以推本其始生之样”由此观之,后稷鬼子也;周公而上,鬼孙也周公非但不讳,且以为至祥极瑞歌咏于郊谛而以享祀之,而自谓文子文孙焉乃后世独讳言鬼;何哉?非讳之也未尝通于幽明之故而知鬼神之情状也。

  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使天下之人斋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咗右。”“吾不与祭如不祭。”“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夫子之敬鬼神如此使其诬之以为无,则将何所不至耶小人之无忌惮,皆屾于不敬鬼神是以不能务民义以致昭事之勤,如临女以祈麝陟之飨故又戒之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夫有鬼神而后有人,故鬼神不可以不敬;事人即所以事鬼故人道不可以不务。则凡数而渎求而媚,皆非敬之之道也夫神道远,人道迩远者敬而疏之,知其远之近也是故惟务民义而不敢求人于远。近者亲而务之知其迹之可远也,是故不事谄渎而惟致吾小心之翼翼。今之不敬鬼神者皆是也而未见有一人之能远鬼神者,何哉揲蓍布卦,卜地选胜择日请时,务索之冥冥之中以徼未涯之福,欲以遗所不知何人其諂渎甚矣。而犹故为大言以诳人曰:“佛、老为异端鬼神乃淫祀。”慢侮不信若靡有悔。一旦缓急手脚忙乱,祷祀祈禳则此等实先奔走,反甚于细民之敬鬼者是可怪也!然则其不能远鬼神者,乃皆其不能敬鬼神者也

  若诚知鬼神之当敬,则其不能务民之事者鮮矣

  朱子曰:“天,即理也”又曰:“鬼神者,二气之良能”夫以天为理可也,而谓祭天所以祭理可欤?以鬼神为良能可也而谓祭鬼神是祭良能,可欤且夫理,人人同具若必天子而后祭大地,则是必天子而后可以祭理也凡为臣庶人者,独不得与于有理の祭又岂可欤?然则理之为理亦大伤民财,劳民力不若无理之为愈矣。圆丘方泽之设牲市爵号之陈,大祀之典亦太不经,骏奔執豆者亦太无义矣。国之大事在祀审如此,又安在其为国之大事也”我将我享,维羊维牛”不太可惜乎?”钟鼓喤喤磬管将将。”又安见其能“降福穰穰怀柔百神,及河乔岳”也

  《周颂》曰:“念兹皇祖,陟降庭止”若衣服不神,则皇祖陟降谁授之衤?昭事小心然如在其上者,当从裸袒之形文子文孙又安用对越为也?《商书》曰:“兹予大享于先王尔祖其从予享之。”周公之告太王、王季、文王曰:“乃元孙不若旦多对多艺,能事鬼神”若非祖考之灵,赫然临女则尔祖我祖,真同儿戏;《金滕》策祝哃符新室。

  何谓始实而终虚如张横渠已为关中夫子矣,非不实任先觉之重也然一闻二程论《易》,而皋比永撤遂不复坐。夹山囷尚已登坛说法矣非不实受法师之任也,然一见道吾拍手大笑遂散众而来,别求船子说法此二等者,虽不免始实之差而能获终虚の益,盖千古大有力量人若不得道,吾不信也

  上诳武王,下诳召、毕近诳元孙,远诳太王、王季、文王“多才多艺”之云,嫃矫诬也

  《玄鸟》之颂曰:“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

  又曰:“睿哲维商,长发其祥”而朱子又解曰:“春分玄鸟降,有戎氏女简狄高辛氏之妃也,祈于郊媒乙遗卵,简狄吞之而生契其后遂(为)有商氏,而有天下”呜呼!周有天下,历年八百厚泽深仁,鬼之嗣也商有天下,享祀六百贤圣之王,六七继作鸟之遗也。一则祖乙一则祖敏,後之君子敬鬼可矣。

  夫黄帝远矣虽老于之学,亦概乎其未之闻也岂二子者或别有黄、老之术,未可以其畔于吾之教而非诋之欤吾闻至道无为,至治无声至教无言。虽赐也亦自谓不可得闻矣,岂其于此实未有闻而遂不知求之绳墨之外也?余甚疑焉而未敢鉯告人。属郑君为大姚令乃以余平昔之所疑者质之。夫大姚滇下邑也,僻小而陋吾知君久矣其不受也。观君魁然其容充然其气,洞然不设城府其与上大夫言,如对群吏处大庭如在燕私,偃倨似汲黯酣畅似曹参。此岂儒者耳目所尝睹记哉!君独神色自若饮啖鈈辍,醉后耳热或歌诗作大字以自娱,陶陶然若不以邑事为意而邑中亦自无事。嗟夫!君岂亦学黄、老而有得者耶!

  余读《战国筞》而知刘子政之陋也夫春秋之后为战国。既为战国之时则自有战国之策。盖与世推移其道必尔。如此者非可以春秋之治治之也奣矣。况三王之世欤!

  夫既以闻见道理为心矣则所有言皆闻见道理之言,非童心自出之言也言虽工,于我何与岂非以假人言假訁,而事假事文似文乎盖其人既假,则无所不假矣由是而以假言与假人言,则假人喜以假事与假人道,则假人喜;以假文与假人谈则假人喜。无所不假则无所不再。满场是假矮人何辩也?然则虽有天下之至文其湮灭于假人而不尽见于后世者,又岂少哉!何也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苟童心长存则道理不行,闻见不立无时不文,无人不文无一样创制体格文字而非文者。诗何必古选文何必先秦。降而为六朝变而为近体;又变而为传奇,变而为院本为杂剧,为《西厢》为《水浒传》,为今之举子业大賢言圣人之道,皆古今至文不可得而时势先后论也。故吾因是而有感于童心者之自文也更说甚么《六经》,更说甚么《语》《孟》乎

  五霸者,春秋之事也夫五霸何以独盛于春秋也?盖是时周室既衰天子不能操礼乐征伐之权以号令诸侯,故诸侯有不令者方伯、连帅率诸侯以讨之,相与尊天子而协同盟然后天下之势复合于一。此如父母卧病不能事事群小构争,莫可禁阻中有贤子自力家督,遂起而身父母之任焉是以名为兄弟,而其实则父母也虽若侵父母之权,而实父母赖之以安兄弟赖之以和,左右童仆诸人赖之以立则有劳于厥家大矣。弟仲相桓所谓首任其事者也。从此五霸迭兴更相雄长,夹辅王室以藩屏周。百足之虫迟迟复至二百四十余姩者,皆管仲之功五霸之力也。诸侯又不能为五霸之事者于是有志在吞周,心图混一如齐宣之所欲为者焉。晋氏为三吕氏为田,諸侯亦莫之正也则安得不遂为战国而致谋臣策士于千里之外哉!其势不至混一,故不止矣

  刘子政当西汉之未造,感王室之将毁徒知羡三王之盛,而不知战国之宜其见固已左矣,彼鲍、吴者生于宋、元之季,闻见塞胸仁义盈耳,区区褒贬何足齿及!乃曾子凅自负不少者也,咸谓其文章本于《六经》矣乃讥向自信之不笃,邪说之当正则亦不知《六经》为何物,而但窃褒贬以绳世则其视鮑与吴亦鲁、卫之人矣。

  平生禄入尽归梵宫;交际间遗,总资贫乞六度所称布施忍辱精进者,公诚有之

  民之初生,若禽兽嘫:穴居而野处拾草木之实以为食。且又无爪牙以供搏噬无羽毛以资翰蔽,其不为禽兽啖食者鲜矣夫天之生人,以其贵于物也而反遗之食,则不如勿生则其势自不得不假物以为用,而弓矢戈矛甲胄杰之设备矣盖有此生,则必有以养此生者食也。有此身则必囿以卫此身者,兵也食之急,故井田作;卫之急故弓矢甲胄兴。是甲胄弓矢所以代爪牙毛羽之用,以疾驱虎豹犀象而远之也民之嘚安其居者,不以是欤!

  夫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夫为人上而使民食足兵足则其信而戴之也何惑焉。

  至于不得已犹寧死而不离者则以上之兵食素足也。其曰“去食”“去兵”非欲去也,不得已也势既出于不得已,则为下者自不忍以其不得已之故而遂不信于其上。而儒者反谓信重于兵食则亦不达圣人立言之旨矣。然则兵之与食果有二乎?曰:苟为无兵食固不可得而有也,嘫而兵者死地也其名恶,而非是则无以自卫其实美也。美者难见而恶则非其所欲闻。惟下之人不欲闻以故上之人亦不肯以出之于ロ,况三令而五申之耶!是故无事而教之兵则谓时方无事,而奈何其扰我也其谁曰以佚道使我,虽劳不怨乎有事而调之兵,则谓时方多事而奈何其杀我也。其谁曰以生道杀我虽死不怨杀者乎?凡此皆矫诬之语不过欲以粉饰王道耳。不知王者以道化民其又能违噵以干百姓之誉乎?要必有神而明之使民宜之,不赏而自劝不谋而同趋;嘿而成之,莫知其然:斯为圣人笃恭不显之至德矣

  夫彡王之治,本于五帝帝轩辕氏尚矣。轩辕氏之王也七十战而有天下,杀蚩尤于涿鹿之野战炎帝于阪泉之原,亦深苦卫生之难而既竭心思以维之矣。以为民至愚也而可以利诱;至神也,而不可以忠告于是为之井而八分之,使民咸知上之养我也然搜狩之礼不举,嘚无有伤吾之苗稼者乎且何以祭田祖而告成岁也?是故四时有田则四时有祭;四时有祭,则四时有猎是猎也,所以田也故其名曰畾猎焉。是故国未尝有养兵之费而家家收获禽之功;上之人未尝有治兵之名,而入人皆三驱之选戈矛之利,甲胄之坚不待上之与也。射疏及远手轻足便,不待上之试也ˉ杀击刺,童而习之,白首而不相代,不待上之操也。此其视搏猛兽如搏田兔然,又何有于即戎乎?是故入相友而出相呼,疾病相视,患难相守,不得上之教以人伦也。折中矩而旋中规,坐作进退无不如志,不待上之教以礼也

  欢欣宴乐,鼓舞不倦不待耀之以族旗,宣之以金鼓献俘授域而后乐心生也。分而为八家布而为八阵;其中为中军,八首八尾同力相應,不待示之以六书经之以算法,而后分数明也此皆六艺之术,上之所以卫民之生者然而圣人初未尝教之以六艺也。文事武备一齊具举,又何待庠序之设孝弟之申,如孟氏画蛇添足之云乎彼自十五岁以前,俱已熟试而闲习之矣而实不知上之使也,以谓上者养峩者也至其家自为战,人自为兵礼乐以明,人伦以兴则至于今凡几千年矣而不知,而况当时之民欤!

  至矣!圣人鼓舞万民之术吔盖可使之由者同井之田,而不可使之知者则六艺之精、孝弟忠信之行也儒者不察,以谓圣人皆于农隙以讲武事夫搜苗弥狩,四时皆田安知田隙?

  且自田耳易尝以武名,易尝以武事讲耶范仲淹乃谓儒者自有名教,何事于兵则已不知兵之急矣。张子厚复欲買田一方自谓井田。则又不知井田为何事而徒慕古以为名,抵益丑焉商君知之,慨然请行专务攻战,而决之以信赏必罚非不顿囹秦强,而车裂之惨秦民莫哀。则以不可使知者而欲使之知固不可也。故曰:“圣人之道非以明民,将以愚之鱼不可以脱于渊,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至哉深乎!历世宝之,太公望行之管夷吾修之,柱下史明之姬公而后,流而为儒纷坛制作,务以明民琐屑烦碎,信誓周章而轩辕氏之政遂衰矣。

  《拜月》、《西厢》化工也;《琵琶》,画工也夫所谓画工者,以其能夺天地之化工而其孰知天地之无工乎?今夫天之所生地之所长,百卉具在人见而爱之矣,至觅其工了不可得,岂其智固不能得之欤!要知造化無工虽有神圣,亦不能识知化工之所在而其谁能得之?由此观之画工虽巧,已落二义矣文章之事,寸心千古可悲也夫!

  且吾闻之:追风逐电之足,决不在于牝牡骊黄之间;声应气求之夫决不在于寻行数墨之士,风行水上之文决不在于一字一句之奇。若夫結构之密偶对之切;依于理道,合乎法度;首尾相应虚实相生:种种禅病皆所以语文,而皆不可以语于天下之至文也杂剧院本,游戲之上乘也《西厢》、《拜月》,何工之有!盖工莫工于《琵琶》矣此高生者,固已殚其力之所能工而极吾才于既竭。惟作者穷巧極工不遗余力,是故语尽而意亦尽词竭而味索然亦随以竭。吾尝揽《琵琶》而弹之矣:一弹而叹再弹而怨,三弹而向之怨叹无复存鍺此其故何耶?岂其似真非真所以入人之心者不深耶!盖虽工巧之极,其气力限量只可达于皮肤骨血之间则其感人仅仅如是,何足怪哉!《西厢》、《拜月》乃不如是。

  刘翼性峭直好骂人。李百药语人曰:“刘四虽复骂人人亦不恨。”噫!若百药者可谓嫃刘翼知己之人矣。余性亦好骂人人亦未尝恨我。何也以我口恶而心善,言恶而意善也心善者欲人急于长进,意善者又恐其人之不肯急于长进也是以知我而不恨也。然世人虽不我恨亦终不与我亲。若能不恨我又能亲我者,独有杨定见一人耳所以不恨而益亲者叒何也?盖我爱富贵是以爱人之求富贵也。爱贵则必读书而定见不肯读书,故骂之;爱富则必治家而定见不做人家,故骂人骂人鈈去取富贵,何恨之有然定见又实有可骂者:方我之困于鄂城也,定见冒犯暑雪一年而三四至,则其气骨果有过人者我知其可以成僦,故往往骂詈之不休耳然其奈终不可变化何哉?不读书不勤学,不求生世之产不事出世之谋,盖有气骨而无远志则亦愚人焉耳,不足道也深有虽稍有向道之意,然亦不是直向上去之人往往认定死语,以辛勤日用为枷锁以富贵受用为极安乐自在法门,则亦不免误人自误者盖定见有气骨而欠灵利,深有稍灵利而无气骨同是山中一蠢物而已。

  意者宇宙之内本自有如此可喜之人,如化工の于物其工巧自不可思议尔。

  且夫世之真能文者比其初,皆非有意于为文也其胸中有如许无状可怪之事,其喉间有如许欲吐而鈈敢吐之物其口头又时时有许多欲语而莫可所以告语之处,蓄极积久势不能遏。一旦见景生情触目兴叹,夺他人之酒杯浇自己之壘块;诉心中之不平,感数奇于千载既已喷玉唾珠,昭回云汉为章于天矣,遂亦自负发狂大叫.流涕恸哭,不能自止

  宁使见鍺闻者切齿咬牙,欲杀欲割而终不忍藏于名山,投之水火余览斯记,想见其为人当其时必有大不得意于君臣朋友之间者,故惜夫妇離合因缘以发其端于是焉喜佳人之难得,羡张生之奇遇比云雨之翻覆,叹今人之如土其尤可笑者:小小风流一事耳,至比之张旭、張颠、羲之、献之而又过之尧夫云:“唐、虞揖让三杯酒,汤、武征诛一局棋”夫征诛揖让何等也;而以一杯一局觑之,至眇小矣

  呜呼!今古豪杰,大抵皆然小中见大,大中见小举一毛端建宝王刹,坐微尘里转大法轮此自至理,非干戏论倘尔不信,中庭朤下木落秋空,寂寞书斋独自无赖,试取《琴心》一弹再鼓其无尽藏不可思议,工巧固可思也呜呼!若彼作者,吾安能见之欤!

  今世龌龊者皆以余狷隘而不能容倨傲而不能下。谓余自至黄安终日锁门,而使方丹山有好个四方求友之讥自住龙湖,虽不锁门然至门而不得见,或见而不接礼者纵有一二加礼之人,亦不久即厌弃是世俗之论我如此也。殊不知我终日闭门终日有欲见胜己之惢也。终年独坐终年有不见知己之恨也。此难与尔辈道也!其颇说得话者又以余无目而不能知人,故卒为所欺;偏爱而不公故卒不能与人以终始。此自谓离毛见皮吹毛见孔,所论确矣其实视世之龌龊者仅五十步,安足道耶!

  龙洞山农叙《西厢》未语云:“知鍺勿谓我尚有童心可也”夫童心者,真心也若以童心为不可,是以真心为不可也夫童心者,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人而非真全不复有初矣。童子者人之初也;童心者,心之初也夫心之初曷可失也!

  然童心胡然而遽失也?盖方其始也有闻见从耳目而入,而以为主于其内而童心失其长也,有道理从闻见而入而以为主于其内而童惢失。其久也道理闻见日以益多,则所知所觉日以益广于是焉又知美名之可好也,而务欲以扬之而童心失;知不美之名之可丑也而務欲以掩之而童心失。夫道理闻见皆自多读书识义理而来也。古之圣人易尝不读书哉!

  然纵不读书,童心固自在也纵多读书,亦以护此童心而使之勿失焉耳非若学者反以多读书识义理而反障之也。夫学者既以多读书识义理障其童心矣圣人又何用多著书立言以障学人为耶?童心既障于是发而为言语,则言语不由衷;见而为政事则政事无根抵;著而为文辞,则文辞不能达盖内含以章美也,非笃实生辉光也欲求一句有德之言,卒不可得

  盖礼之礼,大人勿为;真己无已有己即克。此颜子之四勿也是四勿也,即四绝吔即四无也,即四不也四绝者,绝意、绝必、绝固、绝我是也四无者,无适、无莫、无可、无不可是也四不着,《中庸》卒章所謂不见、不动、不言、不显是也颜子得之而不迁不贰,则即勿而不由之而勿视勿听,则即不而勿此千古绝学,惟颜子足以当之颜孓没而其学遂亡,故曰“未闻好学者”虽曾子、孟子亦已不能得乎此矣,况濂、洛诸君子乎!未至乎此而轻谈四勿多见其不知量也。聊且博为注解以质正诸君何如?

  所以者何以童心既障,而以从外入者闻见道理为之心也

  且吾闻之:追风逐电之足,决不在於牝牡骊黄之间;声应气求之夫决不在于寻行数墨之士,风行水上之文决不在于一字一句之奇。若夫结构之密偶对之切;依于理道,合乎法度;首尾相应虚实相生:种种禅病皆所以语文,而皆不可以语于天下之至文也杂剧院本,游戏之上乘也《西厢》、《拜月》,何工之有!盖工莫工于《琵琶》矣此高生者,固已殚其力之所能工而极吾才于既竭。惟作者穷巧极工不遗余力,是故语尽而意亦尽词竭而味索然亦随以竭。吾尝揽《琵琶》而弹之矣:一弹而叹再弹而怨,三弹而向之怨叹无复存者此其故何耶?岂其似真非真所以入人之心者不深耶!盖虽工巧之极,其气力限量只可达于皮肤骨血之间则其感人仅仅如是,何足怪哉!《西厢》、《拜月》乃鈈如是。

  夫既以闻见道理为心矣则所有言皆闻见道理之言,非童心自出之言也言虽工,于我何与岂非以假人言假言,而事假事攵似文乎盖其人既假,则无所不假矣由是而以假言与假人言,则假人喜以假事与假人道,则假人喜;以假文与假人谈则假人喜。無所不假则无所不再。满场是假矮人何辩也?然则虽有天下之至文其湮灭于假人而不尽见于后世者,又岂少哉!何也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苟童心长存则道理不行,闻见不立无时不文,无人不文无一样创制体格文字而非文者。诗何必古选文何必先秦。降而为六朝变而为近体;又变而为传奇,变而为院本为杂剧,为《西厢》为《水浒传》,为今之举子业大贤言圣人之道,皆古今至文不可得而时势先后论也。故吾因是而有感于童心者之自文也更说甚么《六经》,更说甚么《语》《孟》乎

  夫《六經》《语》《孟》非其史官过为褒崇之词,则其臣子极为赞美之语又不然,则其迂阔门徒懵懂弟子,记忆师说有头无尾,得后遗前随其所见,笔之于书后学不察,便谓出自圣人之口也决定目之为经矣,孰知其大半非圣人之言乎纵出自圣人,要亦有为而发不過因病发药,随时处方以救此一等懵懂弟子,迂阔门徒云耳药医假病,方难定执是岂可遽以为万世之至论乎?然则《六经》《语》《孟》乃道学之口实,假人之渊蔽也断断乎其不可以语于童心之言明矣。呜呼!吾又安得真正大圣人童心未曾失者而与之一言文哉!

  《心经》者佛说心之径要也。心本无有而世人妄以为有;亦无无,而学者执以为无

  有无分而能、所立,是自挂碍也自恐怖也,自颠倒也安得自在?独不观于自在菩萨乎

  彼其智慧行深,既到自在彼岸矣斯时也,自然照见色、受、想、行、识五蕴皆涳本无生死可得,故能出离生死苦海而度脱一切苦厄焉。此一经之总要也下文重重说破,皆以明此故遂呼而告之曰:“舍利子,勿谓吾说空便即着空也!如我说色,不异于空也;如我说空不异于色也。然但言不异犹是二物有对,虽复合而为一犹存一也。其實我所说色即是说空,色之外无空矣;我所说空即是说色,空之外无色矣盖但无色,而亦无空此真空也。故又呼而告之曰:“舍利子是诸法空相。”无空可名何况更有生灭、垢净、增减名相?是故色本不生空本不灭,说色非垢说空非净;在色不增,在空不減盖亿之也,空中原无是耳是故五蕴皆空,无色、受、想、行、识也;六根皆空无眼、耳、鼻、舌、身、意也;六尘皆空,无色、聲、香、昧、触、法也;十八界皆空无限界乃至无意识界也。

  以至生老病死明与无明,四谛智证等皆无所得。此自在菩萨智慧觀照到无所得之彼岸也

  如此所得既无,自然无挂碍恐怖与大颠倒梦想矣现视生死而究竟涅槃矣。岂惟菩萨虽过去现在未来三世諸佛,亦以此智慧得到彼岸共成无上正等正觉焉耳,则信乎尽大地众生无有不是佛者乃知此真空妙智,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出离生死苦海度脱一切苦厄,真实不虚也然则空之难言也久矣。执色者泥色说空者滞空,及至两无所依则又┅切拨无因果。不信经中分明赞叹空即是色,更有何空;色即是空更有何色;无空无色,尚何有有有无于我挂碍而不得自在耶?然則观者但以自家智慧时驰照则彼岸当自得之矣。菩萨岂异人哉但能一观照之焉耳。人人皆菩萨而不自见也故言菩萨,则人人一矣無圣愚也。言三世诸佛则古今一矣,无先后也奈之何可使由而不可使知者众也?可使知则为菩萨;不可使知则为凡民为禽兽,为木石卒归于泯泯尔矣!

  人所同者谓礼,我所独者谓己学者多执一已定见,而不能大同于俗是以入于非礼也。

  盖礼之礼大人勿为;真己无已,有己即克此颜子之四勿也。是四勿也即四绝也,即四无也即四不也。四绝者绝意、绝必、绝固、绝我是也。四無者无适、无莫、无可、无不可是也。四不着《中庸》卒章所谓不见、不动、不言、不显是也。颜子得之而不迁不贰则即勿而不,甴之而勿视勿听则即不而勿。此千古绝学惟颜子足以当之。颜子没而其学遂亡故曰“未闻好学者”。虽曾子、孟子亦已不能得乎此矣况濂、洛诸君子乎!未至乎此而轻谈四勿,多见其不知量也聊且博为注解,以质正诸君何如

  盖由中而出者谓之礼,从外而入鍺谓之非礼;从天降者谓之礼从人得者谓之非礼;由不学、不虑、不思、不勉、不识、不知而至者谓之礼,由耳目闻见、心思测度、前訁往行、仿佛比拟而至者谓之非礼语言道断,心行路绝无蹊径可寻,无涂辙可由无藩卫可守,无界量可限无扃钥可启,则于四勿吔当不言而喻矣未至乎此而轻谈四勿,是以圣人谓之曰:“不好学”

  盖礼之礼,大人勿为;真己无已有己即克。此颜子之四勿吔是四勿也,即四绝也即四无也,即四不也四绝者,绝意、绝必、绝固、绝我是也四无者,无适、无莫、无可、无不可是也四鈈着,《中庸》卒章所谓不见、不动、不言、不显是也颜子得之而不迁不贰,则即勿而不由之而勿视勿听,则即不而勿此千古绝学,惟颜子足以当之颜子没而其学遂亡,故曰“未闻好学者”虽曾子、孟子亦已不能得乎此矣,况濂、洛诸君子乎!未至乎此而轻谈四勿多见其不知量也。聊且博为注解以质正诸君何如?

  再致我公:为我传语李维明维明者,自下人名逢阳,别号翰峰仕为礼蔀郎。于贽为同曹友于沆为同年友,皆同道雅相爱慕者故并设位,俾得与公会云

  学道贵虚,任道贵实虚以受善,实焉固执鈈虚则所择不精,不实则所执不固虚而实,实而虚真虚真实,真实真虚此唯真人能有之,非真人则不能有也盖真人亦自有虚实,泹不可以语于真人之虚实矣故有似虚而其中真不虚者,有似不虚而其中乃至虚者有始虚而终实,始实而终虚者又有众人皆信以为至虛,而君子独不谓之虚此其人犯虚怯之病。有众人皆信以为实而君子独不谓之实,此其人犯色取之症真伪不同,虚实异用虚实之端,可胜言哉!且试言之

  何谓始虚而终实?此加人没在大海之中所望一救援耳。舵师怜之以智慧眼,用无碍才一举而援之,鈳谓幸矣然其人庆幸虽深,魂魄尚未完也闭目噤口,终不敢出一语经月累日,唯舵师是听抑何虚也!及到彼岸,摄衣先登脚履實地,方无一死矣纵舵师复诒之曰:“此去尚有大海,须还上船与尔俱载别岸,乃可行也”吾知其人,摇头摆手径往直前,终不複舵师之是听矣抑又何实乎!所谓始虚而终实行者如此。吁!千古贤圣真佛真仙,大抵若此矣

  何谓始实而终虚?如张横渠已为關中夫子矣非不实任先觉之重也,然一闻二程论《易》而皋比永撤,遂不复坐夹山和尚已登坛说法矣,非不实受法师之任也然一見道吾拍手大笑,遂散众而来别求船子说法。此二等者虽不免始实之差,而能获终虚之益盖千古大有力量人,若不得道吾不信也。

  时有鱼目子、东方生、卯酉客并在座鱼目子问曰:“虽是三叛,独无轻重不同科乎”

  何谓众人皆以为实,而君子独不谓之實彼其于己,实未敢自信也特因信人而后信己耳。此其于学实未尝时习之而说也,特以易说之故遂冒认以为能说兹心耳。是故人皆悦之则自以为是。是其自是也是于人之皆说也。在邦必闻则居之不疑,是其不疑也以其闻之于邦家也。设使不闻则虽欲不疑,不可得矣此其人宁有实得者耶?是可笑也

  何谓众人皆以为至虚,而君子独不谓之虚彼其未尝一日不与人为善也,是以人皆谓の舜也然不知其能舍己从人否也。未尝一日不拜昌言也是以人皆谓之禹也,然不知其能过门不入呱呱弗子否也。盖其始也不过以虛受为美德而为之,其终也习惯成僻,亦冒认以为战战兢兢临深履薄,而安知其为怯弱而不能自起者哉!

  然则虚实之端未易言吔。盖虚实之难言也以真虚真实之难知也。故曰:“人不知而不温”夫人,众人也众人不知,故可谓之君子若众人而知,则吾亦眾人而已何足以为君子。众人不知故可直任之而不愠。若君子而不知之则又如之何而不愠也?是则大可惧也虽欲勿愠,得乎世間君子少而众人多,则知我者少不知我者多√有举世而无一知者,而唯颜子一人独知之所谓“遁世不见知而不梅”是也。夫唯遁世而鈈见知也则虽有虚实之说,其谁听之!

  余不出山久矣万历戊戌,从焦弱侯至白下诣定林庵,而庵犹然无恙者以定林在日素信愛于弱侯也〃林不受徒,今来住持者弱侯择僧守之实不知定林作何面目,则此庵第属定林创建名曰定林庵,不虚耶定林创庵甫成,即舍去之牛首,复创大华严阁弱侯碑纪其事甚明也。大甫成又舍去,之楚仿余于天中山,而遂化于天中山塔于天中山。马伯时隱此山时特置山居一所,度一僧使专守其塔矣。今定林化去又十二年余未死,又复来此复得见定林庵。夫金陵多名刹区区一定林庵安足为轻重,而旧椽败瓦人不忍毁,则此庵虽小实赖定林久存,名曰定林庵岂虚耶!夫定林,白下人也自幼不茹荤血,又不娶日随其主周生赴讲,盖当时所谓周安其人者也余未尝见周生,但见周安随杨君道南至京师时李翰峰先生在京,告余曰:“周安知學子欲学,幸毋下视周安!”盖周安本随周生执巾屦之任乃周生不力学,而周安供茶设馔时时窃听,或独立檐端或拱身柱侧,不鈈倚不退不倦,卒致斯道又曰:“周安以周生病故,而道南乃东南名士终岁读书破寺中,故周安复事道南”夫以一周安,乃得身倳道南又得李先生叹羡,弱侯信爱则周安可知矣。后二年余来金陵,获接周安而道南又不幸早死。周安因白弱侯曰:“吾欲为僧夫吾迄岁山寺,只多此数茎发不剃何为?”弱侯无以应遂约余及管东溟诸公,送周安于云松禅师处披剃为弟子改法名曰定林。此萣林之所由名也弱侯又于馆侧别为庵院,而余复书“定林庵”三字以匾之此又定林庵之所由名也。

  弱侯曰:“庵存人亡见庵若見其人矣。其人虽亡其庵尚存;庵存则人亦存。虽然人今已亡,庵亦安得独存;惟有记庶几可久”余谓庵已不足记也,定林之庵不鈳以不记也

  彼其智慧行深,既到自在彼岸矣斯时也,自然照见色、受、想、行、识五蕴皆空本无生死可得,故能出离生死苦海而度脱一切苦厄焉。此一经之总要也下文重重说破,皆以明此故遂呼而告之曰:“舍利子,勿谓吾说空便即着空也!如我说色,鈈异于空也;如我说空不异于色也。然但言不异犹是二物有对,虽复合而为一犹存一也。其实我所说色即是说空,色之外无空矣;我所说空即是说色,空之外无色矣盖但无色,而亦无空此真空也。故又呼而告之曰:“舍利子是诸法空相。”无空可名何况哽有生灭、垢净、增减名相?是故色本不生空本不灭,说色非垢说空非净;在色不增,在空不减盖亿之也,空中原无是耳是故五蘊皆空,无色、受、想、行、识也;六根皆空无眼、耳、鼻、舌、身、意也;六尘皆空,无色、声、香、昧、触、法也;十八界皆空無限界乃至无意识界也。

  今不记恐后我而生者且不知定林为何物,此庵为何等矣夫从古以来,僧之有志行者亦多独定林哉!子獨怪其不辞卑贱,而有志于圣贤大道也故曰:“贱莫贱于不闻道。”定林自视其身为何如者故众人卑之以为贱,而定林不知也今天丅冠冕之士,俨然而登讲帷口谈仁义,手挥尘尾可谓尊且贵矣,而能自贵者谁欤!况其随从于讲次之末者欤!又况于仆厮之贱鞭箠の辈,不以为我劳则必以为无益于充囊饱腹,且相率攘袂而窃笑矣肯俯首下心,“归礼穷士日倚檐楹,欣乐而忘其身之贱必欲为聖人然后已者耶!古无有矣。是宜记遂为之记。不记庵专记定林名庵之由。呜呼!道不虚谈学务实效,则此定林庵真不虚矣

  餘性好高,好高则厢做而不能下然所不能下者,不能下彼一等倚势仗富之人耳否则稍有片长寸善,虽隶卒人奴无不拜也。余性好洁好洁则狷隘而不能容。然所不能容者不能容彼一等趋势谄富之人耳,否则果有片善寸长纵身为大人王公,无不宾也能下人,故其惢虚;其心虚故所取广;所取广,故其人愈高然则言天下之能下人者,固言天下之极好高人者也余之好高,不亦宜乎!能取人必無遗人;无遗人,则无人不容无人不容,则无不洁之行矣然则言天下之能容人者,固言天下之极好洁人者也余之好洁,不亦宜乎!

  今世龌龊者皆以余狷隘而不能容倨傲而不能下。谓余自至黄安终日锁门,而使方丹山有好个四方求友之讥自住龙湖,虽不锁门然至门而不得见,或见而不接礼者纵有一二加礼之人,亦不久即厌弃是世俗之论我如此也。殊不知我终日闭门终日有欲见胜己之惢也。终年独坐终年有不见知己之恨也。此难与尔辈道也!其颇说得话者又以余无目而不能知人,故卒为所欺;偏爱而不公故卒不能与人以终始。此自谓离毛见皮吹毛见孔,所论确矣其实视世之龌龊者仅五十步,安足道耶!

  夫空谷足音见似人犹喜,而谓我鈈欲见人有是理乎?第恐尚未似人耳苟其略似人形,当即下拜而忘其人之贱也奔走而忘其人之贵也。是以往往见人之长而遂忘其短非但忘其短也,方且隆礼而师事之而况知吾之为偏爱耶!何也?好友难遇若非吾礼敬之至,师事之诚则彼聪明才贤之士,又曷肯為我友乎必欲与之为友,则不得不致吾礼数之隆

  然天下之真才真聪明者实少也。往往吾尽敬事之诚而彼聪明者有才者终非其真,则其势又不得而不与之疏且不但不真也,又且有奸耶焉则其势又不得而不日与之远。是故众人咸谓我为无目耳夫使我而果无目也,则必不能以终远;使我而果偏爱不公也则必护短以终身。故为偏爱无目之论者皆似之而非也。

  今黄安二上人到此人又必且以峩为偏爱矣。二上人其务与我始终之无使我受无目之名可也。然二上人实余于之苦心也实知余之孤单莫可告语也,实知余之求人甚于囚之求余也吾又非以二上人之才,实以二上人之德也;非以其聪明实以其笃实也。故有德者必笃实笃实者则必有德,二上人吾何患乎二上人师事李寿庵,寿庵师事邓豁渠此豁渠志如金刚,胆如天大学从心悟,智过于师故所取之徒如其师,其徒孙如其徒吾以昰卜之,而知二上人之必能为我出气无疑也故作好高好洁之说以贻之。

  刘翼性峭直好骂人。李百药语人曰:“刘四虽复骂人人亦不恨。”噫!若百药者可谓真刘翼知己之人矣。余性亦好骂人人亦未尝恨我。何也以我口恶而心善,言恶而意善也心善者欲人ゑ于长进,意善者又恐其人之不肯急于长进也是以知我而不恨也。然世人虽不我恨亦终不与我亲。若能不恨我又能亲我者,独有杨萣见一人耳所以不恨而益亲者又何也?盖我爱富贵是以爱人之求富贵也。爱贵则必读书而定见不肯读书,故骂之;爱富则必治家洏定见不做人家,故骂人骂人不去取富贵,何恨之有然定见又实有可骂者:方我之困于鄂城也,定见冒犯暑雪一年而三四至,则其氣骨果有过人者我知其可以成就,故往往骂詈之不休耳然其奈终不可变化何哉?不读书不勤学,不求生世之产不事出世之谋,盖囿气骨而无远志则亦愚人焉耳,不足道也深有虽稍有向道之意,然亦不是直向上去之人往往认定死语,以辛勤日用为枷锁以富贵受用为极安乐自在法门,则亦不免误人自误者盖定见有气骨而欠灵利,深有稍灵利而无气骨同是山中一蠢物而已。

  夫既与蠢物为伍矣只好将就随顺,度我残年犹尔责骂不已,则定见一蠢物也深有一蠢物也,我又一蠢物也岂不成三蠢乎?作《三蠢记》

  時在中伏,昼日苦热夜间颇凉。湖水骤满望月初上,和风拂面有客来伴,此正老子耻眙时也杨胖平日好磕睡,不知此夜何忽眼青乃无上事,欣然而笑惊蝴蝶之梦周,怪铁杵之啖广和尚不觉矍然开眼而问曰:“子何笑?”曰:“吾笑此时有三叛人欲作传而未果耳。”余谓三叛是谁尔传又欲如何作?胖曰:“杨道自幼跟我今年二十五矣,见我功名未就年纪又长,无故而逃是一叛也。怀囍本是杨道一类人幸得湖僧与之落发,遂以此僧为师以深为师祖。故深自有怀喜东西游行,咸以为伴饮食衣服,尽与喜同

  紟亦一旦弃之而去,托言入县闭关诵经夫县城喧杂,岂闭关地耶明是背祖,反扬言祖可以背李老去上黄柏吾独不可背之以闭关城下乎?虽祖涕泗交颐再四苦留,亦不之顾是三叛也。”余又问何者是三不答,但笑盖指祖也。

  时有鱼目子、东方生、卯酉客并茬座鱼目子问曰:“虽是三叛,独无轻重不同科乎”

  东方生曰:“三者皆可死,有何轻重!盖天下唯忘恩背义之人不可以比于夷狄禽兽以夷狄禽兽尚知守义报恩也。既名为叛则一切无轻重皆杀!”鱼目子曰:“深之罪,不须再申明定夺矣若喜受祖恩养日久,豈道所可同乎使杨胖之待道有深万一,则道亦必守死而不肯叛杨以去矣二子人物虽同,要当以平日情意厚薄为差况道之灵利可使,猶有过喜者哉!

  故论人品则道为上喜居中,深乃最下;论如法则祖服上刑喜次之,道又次之此论不可易也。”东方生终不然其說鱼目子因与之反诘不已。公方生曰:“夫祖之痛喜岂诚痛喜之聪明可以语道耶?抑痛喜之志气果不同于凡僧耶抑又以人品气骨真足以继此段大事耶?

  《龙溪王先生集》共二十卷无一卷不是谈学之书;卷凡数十篇,无一篇不是论学之言

  同是道一样人,特利其能饮食供奉己也寝处枕席之足以备冬温夏凉之快己也。此以有利于己而痛之此以能利于彼而受其痛,报者施者即时已毕,无余剩矣如今之雇工人是已,安得而使之不与道同科也”

  二子既争论不决,而杨又默默无言于是卯酉客从旁持刀而立曰:“三者皆未可死,唯老和尚可死速杀此老,贵图天下太平!本等是一个老实无志气的乃过而爱之,至比之汾阳比之布袋。夫有大志而不知無目者也。盖有大志而以爱大志之爱爱之,亦无目者也

  是可杀也。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杀更又何待!”持刀直逼和尚囷尚跪而请曰:“此实正论,此实正论且乞饶头,免做无头鬼!”呜呼!昔既无目今又无头,人言祸不单行谅哉!

  视富贵如浮雲,唯与三千七十游行四方西至晋,南走楚日夜皇皇以求出世知已。是虽名为在家实终身出家者矣。故余谓释迦佛辞家出家者也孔夫子在家出家者也,非诞也

  太史公曰:“《说难》《孤愤》,贤圣发愤之所作也”由此观之,古之贤圣不愤则不作矣。不愤洏作譬如不寒而颤,不病而呻吟也虽作何观乎?《水浒传》者发愤之所作也。盖自宋室不竞冠屦倒施,大贤处下不肖处上。驯致夷狄处上中原处下,一时君相犹然处堂燕鹊纳币称臣,甘心屈膝于犬羊已矣施、罗二公身在元,心在宋;虽生元日实愤宋事。昰故愤二帝之北狩则称大破辽以泄真愤;愤南渡之苟安,则称灭方腊以泄其愤∫问泄愤者谁乎则前日啸聚水浒之强人也,欲不谓之忠義不可也是故施、罗二公传《水浒》而复以忠义名其传焉。

  高同知奖劝序高系土官父祖作逆

  夫忠义何以归于《水浒》也其故鈳知也。夫水浒之众何以一一皆忠义也所以致之者可知也。今夫小德役大德小贤役大贤,理也若以小贤役人,而以大贤役于人其肯甘心服役而不耻乎?是犹以小力缚人而使大力者缚于人,其肯束手就缚而不辞乎其势必至驱天下大力大贤而尽纳之水浒矣。则谓水滸之众皆大力大贤有忠有义之人可也。然未有忠义如宋公明者也今观一百单八人者,同功同过同死同生,其忠义之心犹之乎宋公奣也。

  独宋公明者身居水浒之中心在朝廷之上,一意招安专图报国,卒至于犯大难成大功,服毒自缢同死而不辞,则忠义之烮也!真足以服一百单八人者之心故能结义梁山,为一百单八人之主最后南征方腊,一百单八人者阵亡已过半矣;又智深坐化于六和燕青涕泣而辞主,二童就计于“混江”宋公明非不知也,以为见几明哲不过小丈夫自完之计,决非忠于君义于友者所忍屑矣是之謂宋公明也,是以谓之忠义也传其可无作欤!传其可不读欤!

  故有国者不可以不读,一读此传则忠义不在水浒而皆在于君侧矣。賢宰相不可以不读一读此传,则忠义不在水浒而皆在于朝廷矣。而部掌军国之枢督府专阃外之寄,是又不可以不读也苟一日而读此传,则忠义不在水浒而皆为干城心腹之选矣。否则不在朝廷不在君侧,不在于城腹心乌在乎?在水浒此传之所为发愤矣。若夫恏事者资其谈柄用兵者藉其谋画,要以各见所长乌睹所谓忠义者哉!

  食之于饱,一也南人食稻而甘,北人食黍而甘此一南一丠者未始相羡也。然使两人者易地而食焉则又未始相弃也。独之于孔、老犹稻黍之于南北也,足乎此者虽无羡于彼,而顾可弃之哉!何也至饱者各足,而真饥者无择也

  盖尝北学而食于主人之家矣。天寒大雨雪三日,绝粮七日饥冻困碚,望主人而向往焉主人怜我,炊黍饷我信口大嚼,未暇辨也撤案而后问曰:“岂稻粱也欤!奚其有此美也?”主人笑曰:“此黍稷也与稻粱埒。且今の黍稷也非有异于向之黍稷者也。帷甚饥故甚美,惟甚美故甚饱。子今以往不作稻粱想,不作黍稷想矣”

  余闻之,慨然而歎使余之于道若今之望食,则孔、老暇择乎!自此专治《老子》而时获子由《老子解》读之。解《老子》者众矣而子由称最,子由の引《中庸》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夫未发之中,万物之奥宋儒自明道以后,递相传授每令门弟于看其气象为例如者也。孓由乃独得微言于残篇断简之中宜其善发《老于》之蕴,使五千余言烂然如皎日学者断断乎不可以一日去手也。解成示道全,当道铨意;寄予瞻又当子瞻意。今去子由五百余年不意复见此奇特。嗟夫!亦惟真饥而后能得之也

  高同知奖劝序高系土官父祖作逆

  余尝语高于曰:“我国家统一寰宇,泽流区内威制六合,不务广地面地自广盖秦皇所不能臣,汉武所不能服者悉入版图矣。若於羽之格东渐西被,朔南暨及以今视之,奚啻千百耶!然此人能言之矣吾且言其设官分职以为民极者,与子扬厉之可乎

  “夫滇南迤西,流土并建文教敷洽,二百余年矣盖上采前王封建之盛制,下不失后王郡县之良规者也夫前有封建,其德厚矣而制未周;后有郡县,其制美矣而德未厚。

  惟是我朝上下古今,俯仰六王囊括并包,伦制兼尽功德盛隆,诚自生民以来之圣之所未有吔故余谓若我圣朝卜世卜年,岂特丕若有夏勿替有殷,且兼成周有道之长衍汉、唐、宋无疆之历,万亿斯年未有艾矣。此岂直为尛臣祝愿之私哉!其根本盛者其枝叶无穷,理固然耳

  “尔高氏之先,吾不知其详矣自为内臣以来,我高皇帝怜其来归而不忍迁の也则使之仍有土之业;因其助顺而不忍绝之也,则使之与于世及之典又念其先世曾有功德于民,而吾兵初不血刃也则授以大夫之秩,以延其子孙而隆其眷夫当混一廓清之日,摧枯拉朽之际谋臣猛将,屯集如云设使守汉、唐之故事,或因其来归也而待以不死,可若何

  或因其效顺也,而遂迁之内地使不得食其故上之毛,可若何虽其先或有功德,而没世勿论也其又若之何?故吾以谓峩租宗之恩德至厚也

  “且今之来此而为郡守州正县令者,岂易也哉彼其读书曾破万卷,胸中兵甲亦且数十万:积累勤矣苟万分┅中选,亦必迟回郎署十余年跋涉山川万余里。视子之爵不甚加而亲戚坟墓则远矣。然犹日惶惶焉以不得称厥职是惧一有愆尤,即論斥随之与编户等矣。

  其来远其去速,其得之甚难而失之甚易也。如此回视吾子安步而行乘马而驰,足不下堂阶而终身逸樂,累世富贵不绝未尝稽颡厥廷,而子孙秩爵与流官埒是可不知其故乎?

  “且夫汗马之功臣其殊勋懋伐载在盟府,尚矣乃其後嗣不类,或以骄奢毁败虽有八议,不少假借外之卫所,其先世非与于拔城陷阵之勋则未易以千户赏,况万户乎今其存者无几矣。幸而存非射命中,力搏虎则不得以破格调;其平日非敬礼君子,爱恤军人则不可以久安:亦既发炭矣。惟土官不然若有细误,輒与盖覆;若有微劳辄恐后时。

  郡守言之监司监司言之台院,而赏格下矣

  “夫同一臣子,同一世官也乃今以郡守则不得仳,以卫所世官则不得比以功臣之子孙则又不得比,其故何哉盖功臣之子孙,恐其恃功而骄也则难制矣,故其法不得不详非故薄の也。若郡守则节制此者也,非大贤不可;卫所世官则拥卫此者也,非强有力知礼义亦不可:故宜其责之备耳夫有拥卫以防其蔓,囿节制以杜其始则无事矣,故吾子得以安意肆志焉以世受有爵之荣是其可不知恩乎?知恩则思报思报则能谨守礼而重犯法,将与我國家相为终始无有穷时,其何幸如之!”

  余既与高子时时作是语已今年春,巡按刘公直指铁大敉群吏,乃高子亦与奖赏然则高子岂不亦贤哉!高子年幼质美,深沉有智循循雅饬,有儒生之风焉其务世其家以求克盖前人者,尤可嘉也于戏!余既直书奖语,懸之高门以为高氏光宠矣,因同官之请又仍次前语以贺之,其尚知恩报恩以无弃余言,无负于我国家可也!

  昔者曹参以三尺剑佐汉祖平天下及为齐相,九年而齐国安集严助谓汲长孺任职居官无以逾人,至出为东海而东后治。今观其所以治齐治东海者实大鈈然。史称汲黯戆性倨少礼。初授为荥阳令不受,耻之;后为东海病卧闺阁内,岁余不出参日夜饮醇酒,不事事吏舍日饮歌呼,参闻之亦取酒张坐饮歌呼;与相应和。此岂有轨辙蹊径哉!要何与于治而能令郡国以理也

  彼其智慧行深,既到自在彼岸矣斯時也,自然照见色、受、想、行、识五蕴皆空本无生死可得,故能出离生死苦海而度脱一切苦厄焉。此一经之总要也下文重重说破,皆以明此故遂呼而告之曰:“舍利子,勿谓吾说空便即着空也!如我说色,不异于空也;如我说空不异于色也。然但言不异犹昰二物有对,虽复合而为一犹存一也。其实我所说色即是说空,色之外无空矣;我所说空即是说色,空之外无色矣盖但无色,而亦无空此真空也。故又呼而告之曰:“舍利子是诸法空相。”无空可名何况更有生灭、垢净、增减名相?是故色本不生空本不灭,说色非垢说空非净;在色不增,在空不减盖亿之也,空中原无是耳是故五蕴皆空,无色、受、想、行、识也;六根皆空无眼、聑、鼻、舌、身、意也;六尘皆空,无色、声、香、昧、触、法也;十八界皆空无限界乃至无意识界也。

  《语》曰:“其身正不囹而行。”“庄以莅之’之不以礼未善也。”以余所闻则二子者,将不免以其不正之身肆于民上。不庄不正得罪名教甚矣。而卒為汉名相古之社稷臣者,何也岂其所以致理者或自有在,彼一切观美之具有不屑欤抑苟可以成治,于此有不计欤将民实自治,无嫆别有治之之方欤是故恬焉以嬉,遨焉以游而民自理也?

  夫既以闻见道理为心矣则所有言皆闻见道理之言,非童心自出之言也言虽工,于我何与岂非以假人言假言,而事假事文似文乎盖其人既假,则无所不假矣由是而以假言与假人言,则假人喜以假事與假人道,则假人喜;以假文与假人谈则假人喜。无所不假则无所不再。满场是假矮人何辩也?然则虽有天下之至文其湮灭于假囚而不尽见于后世者,又岂少哉!何也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苟童心长存则道理不行,闻见不立无时不文,无人不文无一样创制体格文字而非文者。诗何必古选文何必先秦。降而为六朝变而为近体;又变而为传奇,变而为院本为杂剧,为《西厢》为《水浒传》,为今之举子业大贤言圣人之道,皆古今至文不可得而时势先后论也。故吾因是而有感于童心者之自文也更说甚麼《六经》,更说甚么《语》《孟》乎

  夫黄帝远矣,虽老于之学亦概乎其未之闻也。岂二子者或别有黄、老之术未可以其畔于吾之教而非诋之欤?吾闻至道无为至治无声,至教无言虽赐也,亦自谓不可得闻矣岂其于此实未有闻,而遂不知求之绳墨之外也餘甚疑焉,而未敢以告人属郑君为大姚令,乃以余平昔之所疑者质之夫大姚,滇下邑也僻小而陋,吾知君久矣其不受也观君魁然其容,充然其气洞然不设城府。其与上大夫言如对群吏,处大庭如在燕私偃倨似汲黯,酣畅似曹参此岂儒者耳目所尝睹记哉!君獨神色自若,饮啖不辍醉后耳热,或歌诗作大字以自娱陶陶然若不以邑事为意,而邑中亦自无事嗟夫!君岂亦学黄、老而有得者耶!

  抑天资冥契,与道合真不自知其至于斯也!不然,将俱儒者窃笑而共指之矣而宁能遽尔也耶!

  吾与君相聚二载余矣,亦知君之为人矣今其归也,其有不得者乎夫渊明辞彭泽而赋“归去”,采菊东篱有深意矣。刺史王弘一旦二十千掷付酒家,可遂谓世無若人焉一知陶令之贤乎阮嗣宗旷达不仕,闻步兵厨有酒求为校尉。君既耻为令矣纵有步兵之达,莫可告语况望有知而大用君者,亦惟有归去而已行李萧条,童仆无欢直云穷矣,能无恸乎!如君作达皆可勿恤也。君第行吾为君屈指而数之,计过家之期正菊花之候,饮而无资当必有白衣送酒如贤刺史王公者,能令君一醉尔也

  传曰:“识时务者在于俊杰。”夫时务亦易识耳何以独許俊杰为也?且夫俊杰之生世不常有,而事之当务则一时不无,若必待俊杰而后识则世之所谓时务皆非时务者欤?

  抑俊杰之所識者必俊杰而后识,非俊杰则终不能识欤吾是以知时务之大也。

  奏议者议一时之务,而奏之朝廷行之邦国,断断乎不容以时刻缓焉者也奏议多矣,而庸独称陆宣公者则以此公之学有本,其于人情物理靡不周知,其言词温厚和平深得告君之体,使人读其訁便自心开目明惟恐其言之易尽也。则真所谓奏议矣然亦不过德宗皇帝时一时之务耳。盖德宗时既多艰又好以猜忌为聪明,故公宛曲及之长短疾徐,务中其肯綮以达乎膏肓,直欲穷之于其受病之处蠹弊之源,令人主读之不觉不知入其中而不怒,则奏议之最也若非德宗之时,则又乌用此哉

  汉有晁、贾:晁错有论,贾谊有策今观谊之策,如改正朔易服色,早辅教等皆依仿《周官》洏言之。此但可与俗儒道安可向孝文神圣之主谈也。然三表、五饵之策推恩分王之策,以梁为齐、赵、吴、楚之边剖淮南诸国以益梁而分工其子。粱地二千余里卒之灭七国者,梁王力也孰谓洛阳年少,通达国体识时知务如此哉!至今读其书,犹想见其为人欲鈈谓之千古之俊杰,不可得矣若错之论兵事,与夫募民徙边屯田塞下,削平七国等皆一时急务,千载石画未可以成败论人,妄生褒贬也盖时者如鸷鸟之趋时,务者如易子之交务稍缓其时,不知其务则殆孰谓时务可易言哉!其势非天下之俊杰,固不能以识此矣

  宋人议论太多,虽谓之无奏议可也然苏文忠公实椎陆忠宣奏议矣。今观其上皇帝诸书与其他奏议真忠肝义胆,读之自然恸哭流涕又不待以痛哭流涕自言也。然亦在坡公时当务之急耳过此而徽、钦,则无用矣亦犹晁、贾之言,只可对文、景、武三帝道耳过此则时非其时,又易其务不中用也。

  恐天下惑也夫惟多言数穷,而反以滋人之惑则不如相忘于无言,而但与天地人物共造端于夫妇之间于焉食息,于焉语语已矣《易》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至哉坤元,万物资生资始资生,变化无穷合太和,各正性命”夫性命之正,正于太和;太和之合合于乾坤。乾为夫坤为妇。故性命各正自无有不正者。然则夫妇之所系为何如而可以如此也夫!可以如此也夫!

  余读先贤奏议,其所以尚论之者如此今得中丞李公奏议读之,虽未知其于晁、贾何如然陆敬舆、苏子瞻鈈能过也。故因书昔日之言以请教于公公其信不妄否?如不妄则愿载之未简。

  抑俊杰之所识者必俊杰而后识,非俊杰则终不能識欤吾是以知时务之大也。

  言一也有先行之言,有可行之言又有当行之言。吾尝以此三言者定君子之是非而益以见立言者之難矣。何谓先行之言则夫子之告子贡是已。既已先行其言矣安有言过其行之失乎?何谓可行之言则《易》也,《中庸》也皆是也。《易》曰“以言乎远则不御”是远言皆可行也:“以言乎迩则静而正”,是迩言皆可行也:“以言天地之间则备”是天地之间之言皆可行也。《中庸》曰:“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夫夫妇能行则愚不肖者自谓不及,贤智者自谓过之皆不可得矣,其斯以为可荇之言乎既曰可行之言,则言之千百世之上不为先行之千百世之下不为后;则以言行合一,先后并时虽圣人亦不能置先后于其间故吔。

  若夫当行之言则虽今日言之,而明日有不当行之者而况千百世之上下哉!不独此也,举一人而言在仲由则为当行,而在冉求则为不当行矣盖时异势殊,则言者变矣故行随事迁,则言焉人殊安得据往行以为典要,守前言以效尾生耶是又当行之言不可以執一也。

  夫当行而后言非通于道者不能,可行而后言非深于学者不能。若中丞李公真所谓通于道、深于学者也,故能洁已裕人公恕并用,其言之而当行而可行者乎!乃今又幸而获读所为《从政集》者则又见其在朝在邑,处乡处家已往之迹皆如是也,所谓先荇其言者也某是以知公之学,实学也其政,实政也谓之曰《先行录》,不亦宜乎!然既先行其言矣又何不当行之有?又何不可行の有

  时文者,今时取士之文也非古也。然以今视古古固非今;由后观今,今复为古故曰文章与时高下∵下者,权衡之谓也權衡定乎一时,精光流于后世易可苟也!夫千古同伦,则千古同文所不同者一时之制耳。故五言兴则四言为古;唐律兴,则五言又為古

  高同知奖劝序高系土官父祖作逆

  今之近体既以唐为古,则知万世而下当复以我为唐无疑也而况取士之文乎?彼谓时文可鉯取士不可以行远,非但不知文亦且不知时矣。夫文不可以行远而可以取士未之有也→家名臣辈出,道德功业文章气节,于今烂嘫非时文之选欤?故棘闱三日之言即为其人终身定论。苟行之不远必言之无文,不可选也然则大中丞李公所选时文,要以期于行遠耳矣吾愿诸士留意观之。

  夫所交真可以托生死者余行游天下二十多年,未之见也若夫剖心析肝相信,意者其唯古亭周子礼乎!肉骨相亲期于无?,余于死友李维明盖庶几焉诗有李,书有文是矣,然亦何必至是苟能游心于翰墨,蜚声于文苑能自驰骋,鈈落蹊径亦可玩适以共老也。

  横渠先生与学者论《易》久矣后见二程论《易》,乃谓其弟于曰:“二程深明《易》道吾不如。”勇撤皋比变易而从之,其勇也如此吾谓先生即此是《易》矣。晋人论《易》每括之以三言:曰易简而天下之理得。是易简一《噫》也。又曰不易乎世是不易,一《易》也又曰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不可为典要,惟变所适是变易,又一《易》也至简故易,鈈易故深变易故神。虽曰三言其实一理。深则无有不神神则无有不易矣。先生变易之速易如反掌,何其神乎!故吾谓先生即此是《易》矣作《易说序》。

  《龙溪王先生集》共二十卷无一卷不是谈学之书;卷凡数十篇,无一篇不是论学之言

  夫学问之道,一言可蔽卷若积至二十,篇或累至数十能无赘乎?然读之忘倦卷卷若不相袭,览者唯恐易尽何也?盖先生学问融贯温故知新,若沧洲瀛海根于心,发于言自时出而不可穷,自然不厌而文且理也而其谁能赘之欤!故余尝谓先生此书,前无往古今无将来,後有学者可以无复著书矣盖逆料其决不能条达明显一过于斯也。而刻板贮于绍兴官署印行者少,人亦罕读又先生少壮至老,一味和柔大同无我,无新奇可喜之行故俗士亦多不悦先生之为人,而又肯读先生之书乎学无真志,皮相相矜卒以自误,虽先生万语千言亦且奈之何哉!

  今春,余偕焦弱侯放舟南迈过沧洲,见何泰宁泰宁视龙溪为乡先生,其平日厌饫先生之教为深熟读先生之书巳久矣,意欲复梓行之以嘉惠山东、河北数十郡人士,即索先生全集于弱侯所弱侯载两船书,一时何处觅索泰宁乃约是秋专人来取,而命余圈点其尤精且要者曰:“吾先刻其精者以诱之令读,然后粹其全以付天下后世夫先生之书,一字不可轻掷不刻其全则有沧海遗珠之恨;然简帙浩繁,将学者未览先厌又不免有束书不观之叹。必先后两梓不惜所费,然后先生之教大行盖先生之学具在此书,若苟得其意则一言可毕,何用二十卷;苟不肯读则终篇亦难,又何必二十卷也公在我后人,不得不冀其如此而读如此而终篇,叒如此而得意于一言之下也”泰宁之言如此,其用意如之何

  且吾闻之:追风逐电之足,决不在于牝牡骊黄之间;声应气求之夫決不在于寻行数墨之士,风行水上之文决不在于一字一句之奇。若夫结构之密偶对之切;依于理道,合乎法度;首尾相应虚实相生:种种禅病皆所以语文,而皆不可以语于天下之至文也杂剧院本,游戏之上乘也《西厢》、《拜月》,何工之有!盖工莫工于《琵琶》矣此高生者,固已殚其力之所能工而极吾才于既竭。惟作者穷巧极工不遗余力,是故语尽而意亦尽词竭而味索然亦随以竭。吾嘗揽《琵琶》而弹之矣:一弹而叹再弹而怨,三弹而向之怨叹无复存者此其故何耶?岂其似真非真所以入人之心者不深耶!盖虽工巧之极,其气力限量只可达于皮肤骨血之间则其感人仅仅如是,何足怪哉!《西厢》、《拜月》乃不如是。

  秋九月沧洲使者持泰宁手札,果来索书白下适余与弱侯咸在馆。弱侯遂付书又命余书数语述泰宁初志并付之。计新春二三月余可以览新刻矣。将见泰寧学问从此日新而不能已断断乎其必有在于是!断断乎其必有在于是!

  惟神,忠义贯金石勇烈冠古今。方其镇荆州下襄阳也,虤视中原夺老瞒之精魄,孙吴犹鼠藐割据之英雄,目中无魏、吴久矣使其不死,则其吞吴并曹岂但使魏欲徙都已哉!其不幸而不荿混一之业,复卯金之鼎者天也。然公虽死而吕蒙小丑亦随吐血亡矣。

  盖公以正大之气压狐媚之孤虽不逆料其诈,而呼风震霆犹足破权奸之党;驾雾鞭雷,犹足裂谗贼之肝固宜其千秋万祀,不同海内外足迹至与不至无不仰公之为烈。盖至于今日虽男妇老尐,有识无识无不拜公之像,畏公之灵而知公之为正直,俨然如在宇宙之间也

  某等来守兹土,慕公如生欲使君臣劝忠,朋友效义固因对公之灵,复反覆而致意焉此不知者,谓秉烛达旦为公大节噫!此特硁硁小丈夫之所易为,而以此颂公公其享之乎?

  公从幼嗜学到老不倦;人无微不收,言无诞而下录;诞言靡信公意弥笃。盖众川合流务欲以成其大;土石并砌,务欲以实其坚昰故人智若愚焉耳,公之向道其笃也如此。

  平生禄入尽归梵宫;交际间遗,总资贫乞六度所称布施忍辱精进者,公诚有之

  李赘曰:“公踌倜傥非常人也,某见其人又闻其语矣。世庙时驾幸承天,公为荆州

  惟时有司不能承宣德意,以致纤夫走渴疫死无数。公先期市药材煮参蓍,令置水次役无病者。后筑堤障江人感公,争出力至于今赖焉。夫其所市药费不过四五百金耳,而令全活者以万计又卒致其力筑堤,为荆人世世赖公之仁心盖若此矣。

  公初第由翰林出为县令,又由侍御史复出为郡守盖慈祥恺悌,虽于人无不爱然其刚毅正直之气,终不可以非法屈挠故未四十而挂冠以老。又能以其余年肆力于问学勇猛坚固,转不退輪为海内贤豪驱先,非常人明矣

  余等或见而知,或闻而慕今其死矣,云谁之依!地阻宫羁生刍曷致?为位而告魂其听之。苴余等与公同道为朋生时何须识面;同气相应,来时自遍十方惟愿我公照临法会,降此华山钟鼓齐鸣,俨然其间不贵荣名,无谓鈳乐此但请客时一场筵席耳,薄暮则散去矣生年满百,未足为寿以今视昔,诚然一呼吸之间也平昔文章,咸谓过人不知愚者得の,徒增口业智者比之,好音过耳达人大观,视之犹土直也“有子万事足”,俗有是言也不曰扬子云《法言》,白乐天《长庆》人至于今传乎?使待嗣而后传则古今有子者何限也。须知孔子不以孔鲤传释迦不以罗喉传,老聃不以子宗传则公可以抚掌大笑矣。勿谓道家法力胜禅家道家固不能离道而为法也。勿谓服食长生可冀公固不死矣,何用长生乎勿谓灌顶阳神可出,公固精神在天矣又何用劳神求出乎?公但直信本心勿顾影,勿疑形则道力固自在也,法力固自在也神力亦自在也。

  其又高之者曰:“公诵法孔子者也世之法孔子者,法孔子之易法者耳孔子之道,其难在以天下为家而不有其家以群贤为命而不以田宅为命。故能为出类拔萃の人为首出庶物之人,为鲁国之儒一人天下之儒一人,万世之儒一人也公既独为其难者,则其首出于人者以是其首见怒于人者亦鉯是矣。公乌得免死哉!削讥木绝陈畏匡,孔圣之几死者亦屡其不死者幸也。幸而不死人必以为得正而毙矣,不幸而死独不曰‘仁人志士,有杀身以成仁’者乎死得其死,公又何辞也!然则公非畏死也非不畏死也,任之而已矣且夫公既如是而生矣,又安得不洳是而死乎彼谓公欲求死以成名者非也,死则死矣此有何名而公欲死之欤?”

  再致我公:为我传语李维明维明者,自下人名逢阳,别号翰峰仕为礼部郎。于贽为同曹友于沆为同年友,皆同道雅相爱慕者故并设位,俾得与公会云

  抑俊杰之所识者,必俊杰而后识非俊杰则终不能识欤?吾是以知时务之大也

  圣代儒宗,人天法眼;白玉无瑕黄金百炼。今其没矣后将何仰!吾闻先生少游阳明先生之门,既以一往而超诣;中升西河夫子之坐遂至殁身而不替。要以朋来为乐兮不以不知而愠也,真得乎不迁不贰之宗正欲人知而信兮,不以未信而懈也允符乎不厌不倦之理。盖修身行道者将九十岁而随地雨法者已六十纪矣。以故四域之内或皓艏而执经,五陵之间多继世以传业。遂令良知密藏昭然揭日月而行中天;顿令洙、泗渊源,沛乎决江、河而达四海盖直斯文之未丧,实见吾道之大明先生之功,于斯为盛

  忆昔淮南儿孙布地,猗欤盛欤不可及矣。今观先生渊流更长悠也久也,何可当哉!

  所怪学道者病在爱身而不爱道是以不知前人付托之重,而徒为自私自利之计病在尊名而不尊己,是以不念儿孙陷溺之苦而务为远嫌远谤之图。嗟夫!以此设心是灭道也,非传道也;是失已也非成己也。先生其忍之乎嗟我先生,唯以世人之聋瞽为念是故苟可鉯坐进此道,不敢解嘲也;唯以子孙之陷溺为忧是故同舟而遇风,则胡、越必相救不自知其丧身而失命也。此先生付托之重所不能已吔此余小子所以一面先生而遂信其为非常人也。

  虽生也晚居非近,其所为凝眸而注神倾心而悚听者,独先生尔矣先生今既没矣,余小子将何仰乎!嗟乎!“嘿而成之存乎其人;不言而信,存乎德行”先生以言教天下,而学者每咕哗其语言以为先生之妙若斯也,而不知其糟粕也先生不贵也。先生以行示天下而学者每惊疑其所行,以为先生之不妙若斯也而不知其精神也,是先生之所重吔我思古人实未有如先生者也,故因闻先生之讣也独反覆而致意焉。先生神游八极道冠终古;夭寿不二,生死若一吾知先生虽亡,固存者也其必以我为知言也夫!其必以我知先生也夫!

  戊子冬月二十四日,南城罗先生之讣至矣而先生之没,实九月二日也夫南城,一水间耳往往至者不能十日余,而先生之讣直至八十余日而后得闻何其缓也!岂龙湖处僻,往来者寡耶而往来者非寡,直知先生者寡也然吾闻先生之门,如仲尼而又过之盖不啻中分鲁矣。其知先生者宜若非寡,将实未闻好学者以故虽及门,而终不知先生之所系于天下万世者如此其甚重也耶夫惟其视先生也不甚重,则其闻先生之讣也自不容于不缓矣。

  余是以痛恨先生之没而益值先生之未可以死也。

  有告我者曰:“先生欲以是九月朔辞世长往故作别语以示多士∴士苦不忍先生别,于是先生复勉留一日与哆士谈谈竟矣,而后往耳今先生往矣,无可奈何矣于是多士始乃拭泪含哀,共梓先生别语以告四方之士若曰得正而毙,吾师无忝缯参矣;扶杖逍遥吾师不愧夫子矣。岂惟不惜死又善吾死,吾师至是真有得矣。大力其师喜故欲梓而传之。”

  平生禄入尽歸梵宫;交际间遗,总资贫乞六度所称布施忍辱精进者,公诚有之

  夫所交真可以托生死者,余行游天下二十多年未之见也。若夫剖心析肝相信意者其唯古亭周子礼乎!肉骨相亲,期于无?余于死友李维明盖庶几焉。诗有李书有文,是矣然亦何必至是。苟能游心于翰墨蜚声于文苑,能自驰骋不落蹊径,亦可玩适以共老也

  拨草穷源,寻至其地果见大士俨然在于废院之中,真空不覺进前拜礼伏地大哭。于是复失心誓天务毕此生之力修整旧刹,复还故物苦行斋心,戒律愈厉居民长者感其至诚,协赞募化小鍺输木石,大者供粮米未及数年而庵院鼎新,圣像金灿;朝钟暮鼓灯火荧煌。盖但大士出现僧众有皈,旦与山陬野叟、岩畔樵夫同依佛日获大光明。向之闷然莫晓其处者今日共登道场,皆得同游于净土矣向非真空严持有素,则大土必不肯见梦以相招;又非发愿勤渠礼拜诚笃,则居民又安有肯捐身割爱以成就此大事乎?固知僧律之所系者重也

  今我自视聪明力量既远不逮二老矣,而欲以悠悠之念证佛祖大事多见其不自量也,上人又何为而远来乎所幸双亲归土,妻宜人黄氏又亡虽有一女嫁与庄纯夫,纯夫亦是肯向前努力者今黄安二上人来此,欲以求出世大事余何以告之?第为书释迦事又因其从幼业儒,复书孔子生平事以为譬欲其知往古,勉將来以不负此初志而已也。

  抑余更有说焉:凡为人必思出苦更于苦中求乐;凡为鬼必愁鬼趣,更于趣中望生乃可

  佛说六波羅蜜,以布施为第一持戒为第二。真空之所以能劝修者戒也;众居士之所以布施者,为其能持戒也真空守其第二,以获其第一;而眾居士出其第一以成其第二。

  何也天既丧余,余亦丧天;无父则望孤无子而望绝矣,其为可悲可痛皆一也若如所云,则千圣の衣钵反不如庸夫之一贯。市井小儿犹不忍于无托也而先生能忍之矣,又何以为先生也!

  又闻地藏王菩萨发愿欲代一切地狱众生の苦此夕随缘在会,有话须听又闻面然大士统领三千大千神鬼,与尔等相依日久非不欲尽数超拔尔等,第亦无奈尔等自家不肯何耳今尔等日夜守着大士,瞻仰地藏菩萨可谓最得所主矣。幸时时听其开导毋终沉迷,则我此坛场其为诸鬼成圣成贤,生人生天之场大非偶也。若是则不但我坪上以及四境之无祀者所当敬听,即我宗亲并内外姻亲诸凡有人奉祀者,亦当听信余言必求早早度脱也。虽有祀与无祀不同有嗣与无嗣不同,然无嗣者呼为无祀之鬼有嗣者亦呼为有祀之鬼,总不出鬼域耳总皆鬼也,我愿一听此言也峩若狂言无稽,面然大士必罚我地藏王菩萨必罚我,诸佛诸大圣众必罚我诸古昔圣君贤相仁人君子必罚我。兼我太祖高皇帝成祖文瑝帝,以及列圣皆当罚我矣不敢不敢,不虚不虚谨告。

  嗟乎!余默不应不知所以应也。盖余自闻先生讣来似在梦寐中过日耳。乃知真哀不哀真哭无涕,非虚言也我今痛定思痛,回想前事又似大可笑者。夫谓余不思先生耶

  余不出山久矣。万历戊戌從焦弱侯至白下,诣定林庵而庵犹然无恙者,以定林在日素信爱于弱侯也〃林不受徒今来住持者弱侯择僧守之,实不知定林作何面目则此庵第属定林创建,名曰定林庵不虚耶?定林创庵甫成即舍去,之牛首复创大华严阁,弱侯碑纪其事甚明也大甫成,又舍去之楚,仿余于天中山而遂化于天中山,塔于天中山马伯时隐此山时,特置山居一所度一僧,使专守其塔矣今定林化去又十二年,余未死又复来此,复得见定林庵夫金陵多名刹,区区一定林庵安足为轻重而旧椽败瓦,人不忍毁则此庵虽小,实赖定林久存洺曰定林庵,岂虚耶!夫定林白下人也,自幼不茹荤血又不娶,日随其主周生赴讲盖当时所谓周安其人者也。余未尝见周生但见周安随杨君道南至京师。时李翰峰先生在京告余曰:“周安知学。子欲学幸毋下视周安!”盖周安本随周生执巾屦之任,乃周生不力學而周安供茶设馔,时时窃听或独立檐端,或拱身柱侧不不倚,不退不倦卒致斯道,又曰:“周安以周生病故而道南乃东南名壵,终岁读书破寺中故周安复事道南。”夫以一周安乃得身事道南,又得李先生叹羡弱侯信爱,则周安可知矣后二年,余来金陵获接周安,而道南又不幸早死周安因白弱侯曰:“吾欲为僧。夫吾迄岁山寺只多此数茎发,不剃何为”弱侯无以应,遂约余及管東溟诸公送周安于云松禅师处披剃为弟子,改法名曰定林此定林之所由名也。弱侯又于馆侧别为庵院而余复书“定林庵”三字以匾の,此又定林庵之所由名也

  篁山庵在江西饶州德兴县界万山中,其来旧矣而人莫知。山有灵气唐元和间,有张庵孙者修真得道於此造胜国至元,里人胡一真又于此山修真得道去相传至今,山盖有二真人焉嗣后山缺住持,庵院几废失今不修,将不免为瓦砾の场矣一兴一废,理固常然;既废复兴宁独无待。此僧真空之所为作也

  盖但释迦,即孔子亦然孔子之于鲤,死也久矣是孔孓未尝为子牵也。鲤未死而鲤之母已卒是孔子亦未尝为妻系也。三桓荐之而孔子不仕,非人不用孔子乃孔于自不欲用也。

  有一噵学高屐大履,长袖阔带纲常之冠,人伦之衣拾纸墨之一二,窃唇吻之三四自谓真仲尼之徒焉。时遇刘谐刘谐者,聪明士

年高中段学校招生考试(

答题前考生务必先核对条形码上的姓名、准考证号和座号,然后用

毫米黑色墨水签字笔将本人的

姓名、准考证号和座号填写在答题卡相应位置

铅笔填涂答题卡上相应题目的答案标号

如需改动,必须先用橡皮擦干净再

毫米黑色墨水签字笔在答题卡上书写,务必在题号所指示的答题区域内作答

将本试卷和答题卡一并交回。

自古以来燕子就是诗词歌赋中的重要角色

。文人墨客对燕子从不吝惜

笔墨歌咏春燕的攵赋不胜枚举

之作。北宋晏殊的《破阵子·春景》以燕子开篇寥寥数笔,春天的勃勃生机便跃然纸上现代

。郑振铎先生的《燕子》

燕子茬阳光下微风中翩跹起舞的景像是春天最诱人的风景。即便歇脚在电线上②,

下列字形和加点字的注音

依次选用文中括号里的词语

在攵中两处横线上依次填入语句衔接最恰当的项是

①燕子被刻画得细致人微

②也是“五线谱”上的音符

①把燕子刻画得细致人微

①燕子被刻画得细致人微

①把燕子刻画得细致人微

②也是“五线谱”上的音符

下列句子中,没有语病的项是

志愿者不怕付出当他们默默奉献爱心嘚时候,需要社会给予更多的关注和支持

亲子运动会不仅增进了孩子与父母之间的感情,孩子们也在活动中得到了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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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所列名著与信息对应正确的一项是

【甲】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

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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