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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故事,开始于春天。或许也是因此,才与“萌芽”和“复苏”两个词紧密相联。」

申城的冬天刚过,到处的冰都在融化。

春天将至,申大的学生比冬天活络了许多。

起码四处都能看见人了。

南迦和室友何浅浅都窝了一个冬天没怎么出门,趁着天气回暖,她们商量着想去采风,就在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的时候,班长一则通知打碎了她们的计划:「学校礼堂,下午两点的讲座,全班都要到,会点名,没到的扣学分!!@全体成员」

南迦和何浅浅齐齐噎住。

看了眼时间,一点三十五。

南迦气了会儿,只能认命地叫醒几个睡午觉的室友,愤愤放下手里的事情,一齐前往礼堂。

几个室友匆匆起床,妆也没化,衣服也没仔细搭,怨声连连。

“哪有这样的啊?敢不敢再晚一点通知?”

“我就不信全班都能看到那个通知,肯定有人没来。”

“现在的通知都是‘即时通知’吗?”

何浅浅抱着南迦的胳膊,也很不乐意:“我和迦迦本来打算去采风的。一个多月没去了,难得有点空,班长真讨厌。”

南迦也不知道是什么讲座,但是手机里突然收到的一条短信,让她心里有了些底——

南迦抿抿唇,有一种转身改道的冲动。是班长那句“会点名,没到的扣学分”死死压住了她的冲动。

算了,都快毕业了,她不想搞得太麻烦。

南迦默默算了算他们这次吵架吵了多久……好像,也有一个月了?

这个月她一直待在宿舍,没有去过他那里,他们也就已经一个月没见了。

她对这次吵架的期间没有底,可能是几个月,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永远。但是没想到仅一个月,他就主动出现在了她的世界之中。这算不算低头呢?

其她人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以为她是在为了没能去采风而难受,何浅浅搂着她安慰:“没事,我们明天再去,明天肯定能去成。”

南迦默默在心里叹气。既然他今天出现了,那她觉得她明天八成是去不了了,甚至可能今晚都回不了宿舍。

说实话,这一个月于她而言倒也不是全无收获,比如,她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在这段感情中,她好像,真的太包容了。

礼堂里坐满了人,只有南迦他们班那边还有座位是专门给她们的。

班长叫乔炜,就坐在南迦旁边,和她们解释这么热闹的原因:“今天来开讲座的是知名企业家,Aim你们知道吗?就是Aim的创始人顾识洲顾总,除了我们和旁边两个班是被强制要求来的,其他人都是听了风声赶过来的。要不是系主任要求我们班来所以给我们留了位置,你们现在来肯定没位置坐了。”

南迦整个寝室:“……”

Aim是科技公司,隶属申城最大的企业顾氏集团,专攻无人技术,这两年在国际上屡屡拿奖,被国内数次提名,一时间可以说是风头无两。

南迦看了看周围一圈激动到手舞足蹈的人群,默默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那就听听吧,看这个姓顾的准备说点啥。

她找到和他的微信聊天页面,还停留在一个月前她发的那条:[那我走了。]

他的助理倒是还给她发了不少消息,但是她一条也没看。

何浅浅这人,极其容易被身边的人感染,百度了下顾识洲后,跟着其他人兴奋起来,“怎么办,我们座位在第一排,待会会不会被提问呀?”

她也不知道——不知道顾识洲会不会这么狗。

她们刚坐下不到五分钟,讲座就开始了。学校几个领导和顾识洲一起出现,他穿着黑色西装,被簇拥在中心,宛若众星拱月。

南迦默默垂下目光,玩着手机。

他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是月亮,她则是无数星辰中的一粒极不起眼的小星子。

乔炜见南迦百无聊赖的模样,主动与她搭话:“南迦,你毕业后还留在申城吗?”

南迦犹豫了。迟疑了下,她轻声说:“应该会。”

乔炜有点高兴,因为他家就是申城的,他毕业后肯定是要留在申城。他忍不住嘴角一扬。

南迦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难道是因为大学同学多一个留在申城,以后好照应?

顾识洲抬眸看过去时看到的就是她和一个男的相谈甚欢。

他恹恹地收回眸光,听着身边人介绍申大这两年来的斐然成绩。

他的到来,引起了场内一阵又一阵的骚动。

在他坐下,直面台下,整张脸都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场内的振奋程度直接拉满。

在一阵阵激动的喊声中,南迦的注意力被迫拉回。她和乔炜歉意地笑笑,示意讲座要开始了,乔炜了然,识趣地把身体靠回自己的椅背。

何浅浅注意到了两人的动静,拉过南迦耳语:“班长还没放弃呀?”

南迦不解:“放弃什么?”

何浅浅瞪大眼,用一种“你是不是在逗我”的震惊表情看着她:“你不知道吗?他在追你呀!”

怕被乔炜听到,她拼命压低声音。

南迦也震惊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呀。没有吧?”

“怎么会没有?我们全班都知道的事情,合着女主角还不知道?”

南迦眨眨眼,她是真的不知道。乔炜在她的认知里,就是一个比其他男同学热情点的……男同学。

何浅浅惋惜道:“那他可真是白追了。”

她在感情上,一直很慢热很温吞。

何浅浅拍拍她肩:“还好,你在毕业前知道了这个事。趁着还没毕业,你可以感受一下,看看自己喜不喜欢他。喜欢的话得抓紧机会呀。”

算了,没有机会了,机会都被顾识洲堵死了。

她的摇头被何浅浅理解为:不喜欢。

何浅浅理解地点点头:“没事,不喜欢就不喜欢。反正就,浅处一下呗。”

南迦转移话题:“讲座快开始了。”

何浅浅的注意力是最好转移的,她立马为台上的人激动起来:“为什么没人告诉我Aim的创始人这么年轻?还这么帅!救命,还请什么代言人呀?他自己站那儿咔咔拍两张就好了!就是可惜,听说他很低调,从不接受采访,更别提是做宣传了。”

听着何浅浅夸他,南迦的表情有些许不自然。她轻咳一声,逼着自己装作很自然地和众人一起看向台上。

不曾想,一下子对上了他的目光,很平静,还带点冷意和倦意,仿佛他只是随意一瞥台下,正好看到了她。四目相对,南迦微愣。

他这双眼,虽是桃花眼,给人的感觉却是薄情冷淡。

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从认识开始,她就很喜欢。

可能是因为,桃花眼天生勾人?还不是普通的勾人,一勾就是勾住心。

南迦微微垂眼,长睫如蝶翼般轻颤,美得惊人。她今天穿的一条白色长裙,半旗袍的设计,更给人沉静温婉之觉。

乔炜脸红的同时,心跳也在疯狂加速,咚咚作响,他下意识按住心脏的位置,像是怕心跳声被她听到。她真的很漂亮,整个美院都找不出比她更好看的女生。

他心跳太快,不得不把视线移开,试图转移注意力。这一移,他就移到了台上,不曾想,却是对上台上之人冰冷的目光,他瞬间愣住,这目光,像是、像是还带着警告?——不可能,一定是他看错了,一定是他的错觉。这位可是顾识洲啊,他和顾识洲素昧平生,没事警告他什么。

乔炜松口气,不过被这么一吓,他的心跳也平复下来了,他勾了勾唇,有点回味自己刚刚的心动。

全程,南迦都只低头玩手机,时不时和何浅浅耳语几句。她在等这个讲座结束就走。

可没想到,讲座刚一结束,系主任就朝她招招手:“南迦!你过来一下——”

何浅浅不解:“系主任叫你干嘛呀?”

台上一堆领导,簇拥着顾识洲,今天这场面怎么看都和南迦扯不上关系呀。

南迦无奈,“我过去一下。”

她硬着头皮小步跑上去,在心里又骂了一遍顾识洲。

系主任却是不知内情,他把南迦叫过来,纯粹是因为南迦这孩子太优秀了,入学以来垄断了所有的专业第一,奖学金和助学金都是她的囊中之物,后来可能条件好了些,没有再申请助学金,但是她仍然是毫无疑问的奖学金的获得者。

整个美院都找不出第二个像这样优秀的孩子,她无疑是各个老师的宠儿,什么大场面都想带她掺和一下。

他朝着跑过来的南迦招招手:“快过来。”

系主任笑眯眯地和顾识洲介绍:“这是我们美院常年的专业第一,南迦。”

顾识洲很给面子:“南同学很优秀。”

南迦心里对他这敷衍的话很不屑,但面上还是谦虚地和他寒暄了下。本来还在想为什么这么多专业第一只叫了她一个,很快她就得到了原因。

系主任笑着说:“这次顾总对美院的捐款给了我们很大的财政支持与帮助,真是太感谢您了!”

……哦,捐款啊。那怪不得这些领导这么热情了。

只见男人轻一颔首:“应该的。”

南迦不明白这人想搞什么鬼,悄悄瞥了他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有点刺激,在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认识的情况下,谁能想到他们会是情侣。这种隐晦的爱意,充满了刺激感。

系主任聊天中没有掩饰自己对南迦这个学生的欣赏,顾识洲就那样毫无破绽地应和着,似乎很认同。

学校准备请他吃顿饭,顾识洲委婉谢绝,准备离开,刚说完要走,他顿了下,南迦心里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他看向她:“我不太认得去停车场的路,可以劳烦南同学帮忙带个路么?”

系主任:“当然可以!要不我们陪您走过去吧?”

顾识洲婉拒道:“不用,这样未免太兴师动众。”

系主任作出一副秒懂的模样,赶紧道:“好的好的,明白。南迦,你带顾总去下停车场。”

终于是在无数羡慕的目光中,极不情愿地引着他离开:“您这边请——”

一到了无人处,南迦立刻往前快走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她指了指前面:“你车在那,自己过去吧。”

女孩的裙摆在空中旋出小小的弧度,干脆利落,毫无眷恋。

却被顾识洲一把握住手腕,阻拦离开。

南迦的唇慢慢抿紧,等着他开口。

像是一声无奈又宠溺的低唤,带着些妥协。

女人很容易在他的这种温柔中沦陷。哪怕只是罕见的温柔,也足以让人前仆后继。

但是她的妥协比别人多了一个原因:她欠他太多了。

从地位的角度讲,他们就是不平等的,这种不平等促进了她的妥协。

她生了一个月的气,而他不过是百忙之中稍微抽出些空闲来哄了一下,她的气就消了许多,就妥协地自愿结束这次的吵架。

南迦其实有意识到问题,但是现在的她似乎并没有办法做什么,好像……只能听之任之。

司机在前面开车,自觉地升起挡板。

南迦回复着何浅浅发来的消息。

何浅浅:「宝贝儿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南迦:「临时有点事情,不一定什么时候回。别等我,我可能得明天~」

她想起她今天还在想明天不一定能去采风,没想到一语成谶,可能还真去不了了。

刚回完消息,他突然罩过来,直接亲住她。

南迦:“唔……顾识洲……”

她声音有些弱,颤巍巍的,还有些娇。

他们刚在一起时,顾识洲在申大旁边的棠园买了套房,方便她过去,他没有出差的日子也都住在那边。两年过去,那边渐渐给南迦一些难得的归属感,倒也像是个家了。

司机常来接她,轻车熟路地开进棠园。

或许是顾及地方不远,他在车上多少控制了动作和欲念,就只是亲她。

这是两人这一个月以来的首次亲近。

从他动作的稍微失控中,她自己解读着——他或许也是想她的吧。

毕竟,顾识洲是多冷静自控的一个人,“失控”这两个字,出现在他身上的几率低到令人发指。

如此一想,南迦稍有安慰。

起码,不是她自己一个人在为这段感情伤神,这就够了。

车子停下,他抱着南迦回去。南迦踢踢小腿,想下来自己走,他却是没让。既如此,她也不挣扎了,随了他去。

她一个月没回来了,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

他们不知道的是,暗处有人拍下了这还算恩爱的一幕。

一回到家,南迦就从他怀里蹦了下来,“你…安分一点,我还没有消气。”

顾识洲立时就笑了,笑声和他的性格很像,低低沉沉的,收敛着肆意。南迦常觉得用“腹黑”来形容他最准确不过。

从来没有人用这个词警告他。

在南迦逐渐嫌弃的表情中,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锦盒,“过来。”

她没见过这么嚣张的男人。

不愧是顾识洲,即使是哄人,身段也没有折去分毫。

顾识洲轻笑了一声,打开锦盒,显然刚才只是故意在逗她。锦盒里是一条项链,他取出来后走到她身后,帮她戴上。

南迦感受得到他的动作,撩起她的头发,熟练地戴上。

她心软地帮忙控制住头发。

他送她第一条项链的时候,给她戴上的动作很生疏,还卡到了她的头发,他们在一起的这两年,他真的学会了很多。不过这可都是南迦一点点调.教出来的,这一个月里她一想到他们可能会分手,她教他的这些以后会被别人享受,她就觉得很亏。

他很快给她戴好,“去巴黎出差的时候看到的,我觉得很适合你。”

南迦不爽道:“看来这个月你过得很逍遥?”

顾识洲笑了下,“倒也没有,只是有个合同不得不去签一下。”

他转过她身,低声哄着:“消消气,好不好?”

一个月过去了,她感觉好像更生气了。一直持续到今天他出现。

一个月前是他们在一起两年的纪念日,她提前准备了好久好久,她觉得他应该也是记得的,因为那段时间她感觉到他好像有瞒着她在做什么。

纪念日当天,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推掉,早早的就在棠园准备晚餐。她知道他比较喜欢西方的菜,于是那一晚她准备了很多很多他喜欢吃的。

可是整整一晚他都没回来。

南迦硬是忍住没给他打电话,总想着下一秒他就会出现,可是她等了一秒又一秒,一夜过去,他也没出现。

第二天,她从桌上睡醒,爬起来看了眼外面雪皑皑的天,隐约看到他的车进来。

她看了眼手机,没有一条解释,又回头看了眼她做好的满桌西式餐点,油然而生一股委屈和火气。她什么也没拿,转身就出门回了学校。

坐上出租车后,她越想越气,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一直到今天,这是他们一个月来的首次见面。

看到他费尽心机地出现在申大,又冠冕堂皇地当众把她拐走,弯下身段主动哄她,她的气才勉强算是散了一点。

她低头看看,可是看不到,于是她去找了个镜子看。

顾识洲弯了弯唇,任由她去。手机响了很久,他这才有空接。他走到窗边,压低声音问:“什么事?”

徐特助声音有些着急:“顾总,刚刚您和南小姐被拍了,照片还传出去了。就是您抱着南小姐的照片……”

顾识洲沉吟一瞬,声音很冷淡:“是谁?”

南迦总觉得他很冷,殊不知,在面对她时,他所表现出来的已是极温情的一面。

“是司家那边,准确来说,是司越。”

司越,顾识洲最强劲的对手。

司家和顾家已经打了几十年,一直决不出胜负,有几年这家压过那家,可是有几年那家又反超。

到了顾识洲这一代,司家出了个不求上进的独生子,就在所有人以为司家终于还是败了的时候,四年前司家突然宣布司董在外有个私生子,并且高调接回了他。这个私生子,就是司越。

司太太很愤怒,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实太过不争气,连司老爷子都支持司越回来,她不得不被迫接受。

司越比顾识洲小一岁,在完成学业后就进入司氏最核心的位置,继承司家和顾家处处较劲的传统,继续较劲。

顾识洲向来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这还是第一次,司越在他眼里有了存在感。

“压下去。”他冷声吩咐,“不许再传。”

“明白,已经在处理了,就是世家圈多少有人知道了。其他地方倒是可以控住,因为还没有流传太广。”

南迦拿着镜子照完了,这项链真的踩在她的心头好上了,散落的星辰,连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形状。她很喜欢。

顾识洲看到她照完回来,没有再多说,“我知道了。你处理就好。”

微信响了几下,是他的几个发小发来消息调侃他。

[老顾啊,玩得很花啊?]

[顾识洲我好像不认识你了,居然会公主抱一个女孩?居然还有这么温(禽)柔(兽)的一面?]

[你还挺宠你的小情人,看不出来哈]

这些调侃他都无视了,只有一条,他目光一顿——[洲哥,你和倪初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在她走过来时,他若无其事地关掉手机,问她:“喜欢吗?”

顾识洲看出她的口是心非,勾了下嘴角,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怎么这么不诚实。”

他伸手把她拉进怀里,“喜欢的话,能不能抵消一下你的气,嗯?”他不待她回答就去亲她,轻咬了一下她的唇。

殊不知,另一边已经吵翻了天。

他这边有多风平浪静,那边就有多不平静。

南迦的存在首次这样光明正大地显露。

之前世家圈里有风声传道顾识洲包.养了只金丝雀,但是一直没有证据。不是没人去拍,是没人敢拍。

顾家和倪家原有联姻的意向,这下子,倪家也不知该有多震动。

倪家原是不如顾家有底蕴的,和世家相比,倪家倒不如说是暴发户。空有钱财,没什么底蕴。但是顾家如果要和司家对抗,最需要的就是倪家的支持。

再加上,顾老爷子和倪老爷子早年是战友,一起出生入死,感情铁得像是钢。多了这层关系,顾识洲和倪初然的联姻可以说是板上钉钉。

谁知道在这时候,会曝出来顾识洲有个小情儿?

徐特助的动作很快,流传出去的照片都被销毁得干干净净,流传在外的时间加起来都没有十分钟。

但是世家圈的记忆不是鱼的记忆。

他们就算碍于顾识洲而不敢多言,脑子里的记忆也清除不掉。

徐特助在看到他们对南迦的称呼时,着急得不行,这称呼,不管是被顾识洲还是被南迦听着,他都完了。

这个司越,也真是太敢了。

但是徐特助也不敢再去打扰顾识洲。顾总和南小姐刚和好,这第一个晚上在做什么他想都不用想,再打扰一下,他直接就能宣布他的职业生涯完了。

南迦果然没能和何浅浅去采风。

一想到顾识洲毁了她两次采风,她就忍不住在他颈间咬了一口。

他还没醒,睡得正熟,脖子上也没有衣物布料的遮挡,她咬起来特别容易,一口咬下去就红了。

他常说她皮肤嫩,经不起折腾,一用力就红,可是他的好像也是哎。半斤八两,还好意思说她呢。

她再一抬头,就对上了他幽深的黑眸。

里面似乎隐隐含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南迦很会感知风险,迅速后撤,可是来不及了,被他一把拽回。

他刚睡醒,声音写满慵懒:“怎么还咬人呢。”

顾识洲把人拉回来,咬了回去。准确来说也不是咬,只是吮了一下,一颗红莓乍现。

南迦小声惊呼了下,赶紧退开。这个混蛋,又给她种草莓。

他见她这样避之不及,倒是笑了出来,朝她招招手:“抱会。”

她一边找衣服一边吐槽他:“我昨天本来要去采风的,被你打断了,今天本来打算继续昨天的行动,可是又被你搞砸了。你赔我。”

他饶有兴致地靠在床头:“怎么赔?”

其实南迦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真想赔。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

她真的很认真地回忆了下她曾经想过的而因为各种理由而没有让他做的事情。其中她最不敢想的是——

“要不,你给我当模特吧?”

南迦说这话的事情,眼前一亮,猝然回头看他,等他的答复。期待值满到快溢出来。

顾识洲挑眉,很有兴趣地问:“什么模特?”

这辈子,还没人敢让他做什么模特,他不由觉得有些新鲜。

南迦顿了顿,凑到他耳边说了两个字,声音充满了怕被他拒绝的小心翼翼。

让他做模特他觉得已经是件稀罕事了,还做……他都没想过这辈子还会有人跟他提这个要求。

这个词在脑子里过了两遍,他还是无法接受。不是无法接受这个,是无法接受她居然会跟他开这个口。

他到底是给了南迦多好脾气的…错觉?

南迦看着他被气笑,嘴角又一点点地拉直,直到面无表情,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可是有些话,本来没有勇气说,说出来后就什么也不怕了,她贼心不死,反而愈战愈勇,衣服也不找了,快步跑回床边,扑在他身上撒娇:“好嘛好嘛,我真的想画,忍了好久了。其实这是三个月前的想法,我忍到了今天呢。你看看,要是让你忍三个月,你能忍得住?”

他一手搂着她腰不让她掉下去,一手掐她脸:“你的歪理好多。这能一样?”

“怎么不能?不都是欲望吗?”

他认真地想了想,皱了下眉,“为什么我感觉被你说的很像…禽兽?”

南迦回答得很快:“反正我不是禽兽。”

她可真是越来越会气人了。

他故意掐得用力了些,也就一秒钟,她脸上立时出现了一道明显的红痕。

顾识洲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

算了,捏红了,她还没喊疼,他就先心疼上了。

南迦拍开他手,小姑娘还挺执着:“当不当嘛?”

顾识洲一时没回,等着看她还有什么花招。

有些事儿不能细想,越想越是想要。南迦硬是磨了他一下午,从天亮磨到了天黑,还答应了好几个“丧权辱国”的条件,终于是把顾识洲磨得点了头。

虽然那个点头很不情愿,但是在结果面前就显得很不值一提。

这个要求算是把她被搅黄的两次采风的损失给翻倍补回来了。

从他点头以后,南迦就处于极大的喜悦和兴奋之中。

顾识洲一度想后悔,可是想想她答应的要求,又舍不得。几经反复,他终究还是没有反悔。

这个矜贵高冷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想了很久,终是只化作一声深叹。

南迦是美术方面的天才,他就当是为艺术献身了。

顾识洲很忙,南迦一直都知道。

当晚就走了,据说要飞洛杉矶谈生意。

南迦觉得无聊,想打车回学校住。

刚点开打车软件,她妈冯春琴的电话就来了。

电话铃响了好几秒,她才接起。

她不知道冯春琴是要做什么,但肯定是有事情的,当然,也肯定不是关心。

她从上大学以来,家里从来没有关心过她,更没有给过钱,打电话都是寥寥。

接起的那一刻,她其实也好奇冯春琴想做什么。

冯春琴的声音是寻常乡野妇女的粗鲁,甚至比她们的还要粗犷蛮横。扯着大嗓门说:“丫头啊,你快毕业了吧?工作找到没有?”

南迦还有半个学期才毕业,据说毕业季的大部分压力都是来自学校,没想到学校还没给压力,她妈倒是先出现了。

她抿抿唇,轻启唇道:“没有…”

冯春琴急了:“你个死丫头片子,脑子被门挤了吗?还是被你周围的荣华富贵蒙了眼?毕业自己都不知道找工作?!我们辛辛苦苦养你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你毕业出来了,难不成还得继续供着你?你做梦吧!我告诉你,赶紧的去找工作,家里还欠着钱,等着你寄钱回来还哩!”

南迦捕捉到了重点:“为什么会欠钱?”

冯春琴突然一哑。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理直气壮起来:“买房子不要钱啊?你忘了你有个弟啊?不买房以后他娶不到老婆怎么办?我们把老房子卖了,买了个大点的。”

“两室一厅啊。我跟你爸一间,你弟一间。你弟原来住的阁楼太小了,以后娶老婆怎么办?”

“所以,我还是没地方住,然后你还要我掏钱?”

南迦的这声质问充满讽刺和荒唐。

冯春琴撇撇嘴,“那又咋了哇?不然养你干什么用的?养你养到这么大,你不该回报点啥啊?”

南迦冷冷一笑,一句一句地和她掰扯清楚:“请你搞清楚,从高中开始我就是靠着村里的赞助和助学金、好心人的资助读的书,高一到现在,没花过你们一分钱。”

在这样的情况下,正常读书都困难,更别提她还是学的美术,走的艺术生的路。这条路有多难走,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次,她就在放弃的边缘了。

尤其是大二结束的那一年,如果没有遇到顾识洲,她的现在早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景了。

南迦不知道为什么冯春琴还好意思和她说要钱的话,用“养她”为借口,振振有词。

她试图唤醒一下冯春琴的记忆。当然,她也没敢妄想冯春琴会有类似于愧疚的情绪。

而事实证明,冯春琴不是不记得,只是不在乎,觉得无所谓。南迦的那些过往,在冯春琴眼里都不值一提。

她嚷嚷着:“别人家的孩子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怎么就你惨得要死啊?人家小芳读个大学还有什么奖学金往家里寄呢,人家养的这女儿才叫好,哪里像你似的,活脱脱一个吸血鬼!只进不出,还好意思嫌我们!”

冯春琴从来就不喜欢南迦,打她出生就不喜欢。至于原因,可能是因为性别,生了个女娃害她在村里丢脸丢惨了,也可能是因为天生不对付,没那个缘分吧。

“那你怎么不说小芳妈妈每个月都给不少生活费呢?而且也不用她操心学费!”她反问。

“你还犟嘴?你再顶一句试试!我是你妈!你个赔钱货!白眼狼!”

南迦受不了她一句接一句的侮辱性脏话,直接挂断了电话,随后像是怕她再打过来似的,迅速地找拉黑的地方,手慌得都在颤抖。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痛苦地闭上眼。

她常常想,如果她有一个正常的家庭,给予她基本的学费生活费,不至于她被这些费用压得喘不过气,那她和顾识洲之间会不会平等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两个极端的地位,她也没想到,这样的情况会一持续就是这么长时间。直到现在,她也没能改变什么。

南迦痛苦,却又无力挣扎。

平复了将近一小时的情绪,她复打开手机,突然忘了自己刚才是要做什么。想了会才重新点进打车软件。

也是这时,一条银行卡的短信闯进她的视线。

也可能是他让徐特助打的。

这个卡号,她太熟悉太熟悉了,因为……她看了将近两年。

一种由自心底的自卑,再次出现。

南迦握紧了手机,抿紧了唇,打开备忘录,在其中一条备忘录里的末端,记下五十万。

其实顾识洲在有些时候的体贴是连她都佩服的。

她知道,顾识洲平时送的礼物都价值不菲,随便都是几百几千万。五十万这样的数字,实在不是顾识洲给得出的小钱。

但是从她第一次只要了五十万,他就知道这是她所能接受的最大额度,所以此后每一次他打的金额都是五十万。

也没有固定多久打一次,可能他觉得她手上没钱了就会打,不会等她开口,因为他知道她除了第 一回,永远也不会再跟他开口。

南迦的确再也没有开过口,他再久没打,她也不会去开口。在她的眼里,她固执地认为自己和那些女人还是不一样的。她坚持着自己的最后的底线和原则,不想把自己和那些女人相提并论。

反正,她从小花的钱就不多,除了学费和生活费,她没有什么多余的花销,他打的钱完全绰绰有余,还足够她过得很富裕。比如她以前从来没有打过车,现在却是都以打车出行。

而他打钱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和他推来推去。毕竟推来推去的,所磨灭消耗的,最终还是她的自尊。

她只默默记下每一次他打的钱,暗自下决心以后还给他。

任是谁知道了顾识洲的这种做法,也只会感慨一句顾识洲竟然还有这样的体贴,他怕是把心底里的独一份温柔全都给了她了吧。

可是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这背后隐藏着的,是她深刻而又浓烈的,紧紧包裹住她,让她挣扎不脱的自卑。

她不是不感激他,她只是太爱他了,爱到祈求拥有一个平等的爱情。

南迦深呼吸,平复了下乱七八糟的心情,打车回了学校。

明天是没什么事了,或许还能和何浅浅去采风。她想,经过两天的失败,第三天总该成功去了。

在南迦的日历里,这次顾识洲走了一周。

她不知道的是,顾识洲只出差了五天,第六天就回国了。只是家里的事情让他忙了两天,两天后他才抽出空隙去找她。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还是因为和倪家的联姻。

顾家和倪家的两位老爷子在很多年前就提过想要亲上加亲,让孩子结个婚,拉近两家的关系。这么多年,时迁事移,他们却还是记得当初的话的。

当然,他们可能不只是简单的想亲上加亲,主要还是想强强联合。

顾母担忧地看了眼丈夫,她怕儿子不愿意。顾父朝着她轻轻摇头。

此刻顾家所有人围坐在一起,顾识洲撩起眼皮看了眼,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怎么看着,这么像是审讯?

不过虽不是审讯,但也差不离了。

老爷子压着他,只要一个话——这婚,你结是不结?!

天亮到天黑,保姆做好了一桌子饭,愣是不敢过来叫他们,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顾老爷子一生独断专横,从未有人敢忤逆他,看这样子,他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顾识洲把他的脾气遗传得那叫一个好,一模一样的,这不,一个下午了,也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只急坏了旁人,生怕这两人就这样僵持下去。别的先不说,就怕影响了身体。这不吃不喝的怎么行呢?而且老爷子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气。

“初然有什么不好?你倒是跟我说出个一二三四来!”老爷子气得直摇头,见他实在油盐不进,不自觉放了狠话:“顾识洲,你从小到大享用的顾家给你提供的最顶级的资源,不然你能有今天吗?你能有那个什么Aim吗?现在是你该回报的时候!”

顾母听得都生了气,她想说什么,却被丈夫拉住。顾父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嘴,今天眼看要结束了了,再生风波又不知得到何时。

顾母愤愤地忍住,没有多生动作。

她其实不太喜欢倪家那个女孩儿,总觉得眼神里藏满了心机。太复杂了,她的儿子本来就沉闷,她还是希望儿子找一个纯真一点的,互补一下。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没有任何要求,她也希望那个女孩是儿子喜欢的,她喜欢他的婚姻至少是幸福的。

可这明显,两条啥也不沾。

顾母心里越想越是堵得慌。

在和顾老爷子对抗了将近十个小时后,顾识洲拿起外套就走,临走时,在老爷子的暴怒之前,他只丢下一句:“随便吧。”

顾老爷子的怒火发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惊愕地看着孙子离开的背影。

顾识洲去开车,准备回棠园,可是启动车子的时候,却犹豫了。

他收回动作,半晌,看了下发小群后,最终选择了去酒吧“97”。

他前脚答应了和倪初然的婚事,十几分钟后抵达97时,他们已经在谈论。

贺子燃看到他来了,饶有兴致地挑眉:“你动作够快的啊,这就过来了?”

陆池问他:“真同意了?我听说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替你辩解,说你肯定不会答应的,不过我似乎被打脸了?”

靳淮予:“你同意的话,你那精心养着的雀儿怎么办?”

顾识洲被调侃着,不发一言,找了个位置坐下,端起一杯酒就饮尽。直到靳淮予开口,他才扫他一眼,反驳:“她不是金丝雀。”

靳淮予懒得跟他争,“行行行,是你养在笼中的鸟,行了吧?”

顾识洲皱了下眉,仍是不认同这个形容。他总觉得这些词来形容她,过于低级庸俗。

可是转念一想,他好像才是最庸俗的那个人。

又凭什么去对她做出任何评价。

陆池几人对视一眼,纷纷叹气。

靳淮予作为过来人,劝他:“你要是真喜欢南迦,你就拒了倪家的事儿吧。”

陆池赞同:“不然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南迦跟了他两年,他们都是认识的,对这姑娘的性子多多少少也有点了解。要是知道他要和别人结婚,她肯定是无法接受的。

只有贺子燃,什么也没说。因为他太清楚了,这种事情哪里是他们想拒就能拒得掉的?享受了家族的福利二十几年,该还的时候跑不掉。

顾识洲哪里不明白他们的意思。

酒杯空了,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是一口饮尽。

可是现在他喝了酒,状态不好,不能去棠园。

再忍忍,给他一天的时间,让他能够更好地掩饰情绪。

那天晚上,顾识洲喝得还挺放肆。

南迦在顾识洲不在的这几天里,她成功和何浅浅出去采风。

她画出了一幅她很喜欢的郊外图。就是这次采风她有些心不在焉,老是忍不住去想他答应给她做裸模的事情。

只是想想,就已经开始激动了。

她连画完以后怎么处置、放在哪里都想好了。

顾识洲微信跟她说明天到,正好没课,她准备去棠园。

路上,想起什么,又让司机改道去另一条路。那条路有家花店她很喜欢,常常在那里买花。

花店很多,棠园在市中心,周边就有好几家花店,她却总是绕路去这一家。司机起先很疑惑,这家店到底是有多好?花更新鲜还是花的种类更多?

后来有一次顾识洲让他去买束玫瑰哄南小姐,他特意去的这家买,以为南小姐更喜欢这家的花。可进去了才知道南小姐喜欢这家店不是花的原因,这家的花和别家的都是一样的,原因可能是在店主身上——这家花店的主人是一对聋哑夫妻……

怎么说呢,反正司机那一刻对南迦肃然起敬。原先多少有些漠然,毕竟这只是顾识洲身边一个没名没份的女人而已,豪门里多的是,他工作多年,见得太多了,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所以他没必要付出什么真情实感,喜欢或者厌恶都不必有,只需要冷漠地给予最基本的尊重、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但那一刻连他的心都被打动了。这位南小姐,心肠还怪好的。

打那以后司机对这个小女孩还是挺有好感的,一想到哪天她可能就会和顾先生分开,他就觉得很可惜。

不过司机没想到的是,一晃眼,南小姐竟然在顾先生身边待上两年之久了,而且两人关系看上去还挺好的,没有丝毫要分开的迹象。这么久的关系,倒是难得了。

司机把车停在花店门口,请她下车。

南迦在思考今天买什么花好呢,走到门口准备进去时,不经意地看了眼旁边,没想到却是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走过。街上车水马龙,再一眨眼,就看不见了。

真的很像。她不会认不出来他的,也不会认错他的……可是他现在还在国外呢。

南迦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是,她真认错了?

再看了一会,却再也没看到人。南迦抿抿唇,可能是错觉?太过想他产生的错觉?

她没再多想,推开门进了花店。

门口有风铃,推开门时,风铃叮铃作响,似在迎接远客。

店主似有所觉地抬头看来,看到她,咧嘴一笑,指指满地的花,意思是让她随便看看。

南迦熟稔地自己找自己想要的花,几朵几朵拿在手里,等挑好了,再交给店主包扎。

包扎的包装纸也是让她随便选,这很像是一家自助花店。

店主包好后,在一张便利贴上写下字:[送给心上人的花]

南迦看了一下,弯唇一笑,道谢后收下。她付了钱后就离开了。

只是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去看那张便利贴。

好露骨的情话,一点都不像她。

甜到让人只是默读一遍,嘴角就上扬。

南迦步伐都轻快起来,她给他发微信:[明天几点到呀?]

发出去的一瞬间,她又忍不住想起刚才看到的熟悉的身影。

顾识洲那边过了两分钟就回复了,给了她一个确切的时间。

她无奈地摇摇头,只道自己太敏感。

她一直都很没有安全感,她知道的。

她顺便看了下手机里其他软件,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条来自家里的消息。

正常来说,就算有个人被她拉黑,其他人也会不停想办法找她、骚扰她,可是这次居然没有?

南迦不知道的是,她家因为一件事儿正陷入着急忙慌的焦虑之中,此时倒是无暇顾及她。

没有消息正好,能让她稍微喘口气。

南迦今晚没回学校,她在棠园住,想在家里等他出差回来。

她没有出差过,但是设想了一下,如果她外出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有人在等她,为她亮着一盏灯,那她一定会很开心的。那种归属感和幸福感,会强烈到爆棚的吧?

她想给顾识洲这种感觉。

次日清早,南迦还在梦里,但有一只手在扰她清梦。

她睡得正香,但睡衣里就是钻进了一只不该出现的手。她咕哝了声,翻过身来,迷蒙地睁眼,“顾识洲……”

她下意识就能叫出捣乱的人的名字,就像是刻在她骨子里的DNA。

可能是这个人做了太多次坏事,在她这里甚至都已成习惯了吧。

顾识洲勾了勾嘴角,应了一声,应完后就亲她,在她身上不停捣乱。

南迦终于忍无可忍,像初醒的猫儿一样,伸出爪子想挠他一下。

顾识洲一下一下地亲着人,愣是把她的起床气给亲没了。

南迦还没醒,就被他弄醒了。

他今天还算是温柔,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红痕。

她以前生活在乡野,沙尘很大,风吹日晒,皮肤不免有些粗糙。在这里被他当成笼中雀一样地精心养了两年,皮肤好了很多很多,如同重获新生,细腻得一用力就红。

他笑言过,她大抵天生底子好,只是原先被糟蹋了好皮肤。

她倒是无从得知他这话对不对。

毕竟她从一出生,就是那样的环境。

一通折腾,南迦又熟睡了过去。

他也没起,拥着她一起睡。

这下,一睡就到了下午。

南迦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黄昏的余晕透进屋中,稍显几分落寞的寂寥。

她左右看看,他已经不在床上,便下床去找他。赤脚踩在地毯上,脚背白皙细腻,似雪一般,倒真像是精心捧在手心里的雀儿,娇养着,浑身上下都是精致到没有瑕疵的细腻完美。

他在客厅打电话,她脚尖轻点地,悄悄走到他身后,环住他的腰。

顾识洲身体一僵,意识到是她后才复又轻松下来。他摸了摸她环在他腰间的手,交代着电话那头的助理:“饭菜可以送来了。”

徐特助没有再说别的,话止于刚才。

电话挂断,他回身把她搂进怀里:“饿不饿?”

呼吸交缠,他又俯下身来。她像是他的瘾,他怎么都觉得吃不够。

她的呼吸要被他吃尽,呜咽了声,把他推开,“你还没吃饱吗?我要吃了!再不吃,你撑死,我饿死。”她乜他一眼,但就这一眼,也是盈满风情。

饭菜像是随时预备着的,不过她洗漱的功夫,五分钟左右吧,门铃就响了。

她却是见惯不惯,毕竟也这么吃了两年。只一边拿着碗筷一边说:“要是能吃一次你做的饭就好了。”

顾识洲挑眉,“这饭菜不好吃么?”

南迦默默吐槽了下这男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这是好不好吃的问题么?这是我想吃你做的饭的问题好不好。”

顾识洲笑了下,“我做的肯定不如这个,说不定都不能入口。”

“那也想试一下。我还没见过你做饭,不知道你做饭是什么样子耶。”

顾识洲没把这话放心上,只拿了个碗盛了饭给她:“不是饿了?尝尝。”

他不是每次都叫同一个厨子做饭菜送来,时不时会换一个,所以南迦倒也吃不腻。

况且,别说是这样的雕了花的精致菜肴,就算只是家常便饭,她其实也喜欢吃的。

她吃着吃着,发现顾识洲好像有心事。

最近他事情好像很多,心事好像也很多。

她把一道菜里的玫瑰雕花夹到他面前,“送你朵花,好好吃饭。”

厨师手艺很好,雕花手艺也是一绝,玫瑰花雕得栩栩如生。她猜测,怕不是被他从哪家五星级酒店挖来的人?

顾识洲看着眼前的花失笑,欣然应允,“好。”

他最近被老爷子搞得焦头烂额,满脑子都是倪家的事。随着老爷子越逼越紧,他也越来越烦躁。

他不得不预想,如果一定要娶倪初然,那她怎么办?

或者,他去找倪初然说定,婚后各过各的,谁也不管谁的事,保她无虞,也保她不会知道他已婚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保她不会离开他。

无数种法子都已经被顾识洲想遍了,他试图择出一个成功率最高的,也最稳妥的。

这道题太难答,一不小心就会被她判出局,顾识洲不敢不小心对待。

饭后,南迦煮了杯咖啡喝,问他要不要。

——这还是他教她的技能,以前的她是不会做这些的。

以前她还在温饱线上挣扎,没有财力支撑她任何兴趣与爱好,更别提是这种悠闲的乐事。

南迦:“OK,等一下哦。”

她心情不错,煮完一杯后抽出空看了眼微信未读消息。

何浅浅给她发了几条——

[宝!跟你说个大事情!学委和曲婧要结婚了!]

[挨个宿舍发喜糖,我的天,太突然了,听说他们前两天还在闹分手呢,这不是分手季么,我还以为他们挨不过去了,没想到啊,一转头竟然要结婚了!]

[他们也给了你一份,我放你桌上了哈,包装得好好看,你回来再拆。]

这是好事,南迦只是看着,嘴角就不自觉地弯起了。

“毕业季”和“分手”两个词看似无关,但偏偏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多少情侣撑不过毕业季的分手诅咒?这一对终成眷属,她很替他们高兴。

她和顾识洲在一起两年了,已经两年了,说长不长,可是说短也不短了,但是为什么她从来没想过结婚的事情呢?是因为这两个字距离他们太遥远了么?

仔细想想,他们其实也都到了适婚年龄。距离遥远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家世差得有点大,家世的悬殊让他们二人“结婚”的可能性被无限缩小,压低至零。

南迦抿抿唇,眸色暗淡了许多。

家世是没办法改变的,她所能做的,只有改变她自己。

她得付出比别人更多更多的努力,一飞冲天,直到与他并肩。这样她才算是勉强拥有了一张配以和他结婚的“资格券”。

南迦明知不可能,却又忍不住去想,他有想过结婚的事情么?

她对他们的未来充满希冀,但她不知道他是怎样的想法。

他哪怕只是想过……她也满足了的。

可是她的自尊心又不允许她问,她害怕得到一些……答案。

她知道她的自尊心很重,太过骄傲,太过自矜,有时也不知……是不是好事。

可是从乡野里凭借一己之力闯出来的小姑娘,又哪有软糯好说话的呢?那不早就被那些恶人吃了个干净么。

南迦在想,她是不是得改变改变自己?毕竟环境不同了,她现在有他了。

犹豫片刻,她下了个艰难的决定——为了他,她可以试着改变一下。

只是,就算真要改,她也需要点时间和过程就是了。

咖啡煮好,她端去给他,后又折回来,把自己准备好的饼干拿出来,当做一场下午茶一样吃。

准备好后,她熟稔地窝进他怀里,拿起遥控器翻找着电影。他一边把她圈在怀里,一边回复着信息。

在一起两年,他们形成了很多肢体和行为默契,这很能提高相处时的舒适度和幸福感。

偶尔,南迦也会想,如果他们分开了,那她会很不习惯的吧?可能,很难很难,再找到一个这样契合的人,也很难很难,再重新培养起这些默契。第二次和另一个人培养,会比第一次难千万倍,因为总会觉得身边还是那个旧人。

所以,她觉得,还是不要分开了的好。明明都这样喜欢对方,也这样适应彼此,那又为什么要分开呢?

她室友失恋过,她只是一个旁观者,看着都觉得心疼不已。

她翻了部爱情片,征询他的意见:“看这个?”

“都行。”他不怎么看,主要是陪她。

两人难得有个夜晚能窝在一起,她想做什么都随她。因为待会就要她随他了,就当是提前补偿一下她。

顾识洲觉得还是待在这里舒服,在顾宅,只有压抑感和压迫感。

说不定现在,他们还在吵。

顾宅里,顾母还在和顾父吵。

——倒也不算是吵,更多的还是对顾老爷子的抱怨。

顾母知道儿子不乐意,儿子不乐意,那她就不乐意。看儿子被逼成那样,试问有哪个母亲会好受?

她戳着顾父胸膛问:“你说说,倪家有那么好吗?好到你爸就非倪家不可?好到别的家族都比不上不成?”

这已经是这段时间已来的第无数次对话。

顾父头疼心累,叫苦不迭。

他叹气道:“这不是很多人家的孩子都有对象了么?要么就是没有合适年龄的。真和识洲年龄相仿又单身的女孩,是真不多。再加上我们这情况,那还得找个资金充足的,岂不是就更少了。”

顾母兀自坐在一边,气恼地开始分析:“就算不多,那也是有的。申城不行,那就扩大范围呗,我就不信还非就只能倪家。”

顾父沉默了下:“你儿子也不是只不喜欢这一个。其她人他也不一定喜欢。”

“这不是增加可能性么。”顾母嘀咕,“我记得明家不是有个女儿么?应该和阿洲差不多年岁。明家不比倪家好?那才是真正的豪门世家。”

顾父觉得她可能是糊涂了,“明家那女儿,你不知道么?”

“去年那么大一场车祸后,不是传出来明姣不是亲生的么?明家满世界地找孩子,你不知道?!”

“是有这事。不过一年了也没找到,我觉得是找不到了。全国那么大,哪有那么好找?要是找不到的话,明姣的地位就还在那里。”

顾父看得很清楚,他摇摇头,“不会一样的。真要一样的话,明家不至于过了这么久还那么执着。”

顾母觑他几眼,撇撇嘴,没有再说明家的事儿,“就算不是明姣,我也不希望是倪初然。你看看阿洲反对的样子,就算逼着他答应下来,又能怎么样呢。”

她气恼老爷子的执着,更气恼自己拗不过他。

眼看着,这场联姻就要板上钉钉了。

顾父抽了根烟,忽然问:“前两天那事儿,真的假的?阿洲外面那女人?”

一直以来她对儿子都是很放心的,也很放手,没有管过他这方面的事情。

但要是……真的是真的,那不是更麻烦了么?

南迦见顾识洲最近似乎挺有空的,就是发呆的次数好像有点多,不过这不要紧,趁着机会,她赶紧把让他当裸模的事情给安排上了。

顾识洲一直都很忙,他好像有忙不完的事情。南迦从和他在一起以来,他很少有空闲,不是在上班,就是在出差。

无人技术在国内刚刚萌芽,顾识洲要做的几乎是从无到有,压力和难度可想而知,忙碌也是相应的。她大抵是知道他的野心的,所以也能理解他的忙碌。

只是有些时候,也会很想他很想他就是了。

好不容易他这几天有空,南迦连学校都没怎么回去,一直待在棠园。

找了个阳光不错的下午,她把他拉到客厅让他坐好,

顾识洲虽然觉得这件事实在是荒唐,但当她亮晶晶的、发着光的眼睛看着他时……他还是忍不住照做。

南迦做好一切的准备后,只等着他脱衣服了。

她微抿着唇,看上去有点激动。

他顿了下,不知在想什么,抬眸问:“来真的?”

她的回答迅速而果断:“当然。”

认真而又一本正经的回答,似乎是个心无旁骛的工作者。

顾识洲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的觉悟还是不太够——为艺术献身的觉悟。

他轻咳一声,解开衬衫扣子。

南迦眼里的炽热越来越强烈。顾识洲的身材是真的很好,他喜欢健身,所以身材一直很不错,体力也很不错,后者她是身体力行地验证过的。

身材好的人,身材给人的视觉冲击绝对是种绝对意义上的享受。南迦感觉她在欣赏一场绝无仅有的视觉盛宴。

她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炽热,顾识洲不得不出声提醒一下她,他觉得再不出声,她能把正事完全抛至脑后。

她脸颊上迅速晕开一片红,忙低头找笔。

时间一点点流逝,顾识洲仍觉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荒唐极了。他坐在那里不能动,也就顺便怀疑一下人生。

南迦的专业素养是在的,注意力很快就投入到画作中,巴掌大的小脸上神情一丝不苟。

渐渐地,只听得到呼吸声,还有画笔在纸上的沙沙声。

从太阳高照到日暮西沉,再到霓虹灯起。

光线的暗淡召回了南迦倾注在画作上的注意力,她揉揉脖子,去开灯。赤脚踩在地上,顾识洲一边动了下僵硬的身体,一边喊她:“把鞋穿上。”

他觉得他像个操心的老父亲。

虽然他不知道他的角色是怎么转变成这副样子的。

“知道啦。”南迦虽应,不听,开了灯又跑回来,“再坚持一下,十分钟就好。乖。”

南迦双手合十:“你听话嘛。”

顾识洲抿了下唇,默默恢复刚才的坐姿。

事实证明,创作者口中的十分钟和现实世界的十分钟,用的不是同一个表。

约莫又过了半小时,南迦终于意犹未尽地收住了手,她看着自己刚完成的画作,只觉刚才的创作过程虽意犹未尽,但更多的还是酣畅淋漓。

顾识洲许是羞耻感还没过去,只是扫了一眼这幅画,没有太认真地细看。

他有洁癖,刚才丢在地上的衣服被他扔进脏衣篓,重新去衣帽间拿了一套家居服换上。

屋里暖气开得很足,所以倒也不觉得冷。他就那样,不着一缕地走过去。

南迦的视线也就那样,粘得死死地跟随着。

顾识洲的身材怎么可以这么好?!她这两年只顾着用,根本没把他身材的美挖掘到极致,没有多看,也没有多摸。——她这是错过了多少?

顾识洲换好衣服走出来,似笑非笑地靠在门边看她,“没看够?”

顾识洲轻哼一声,“那也不给看,我的贡献结束了,接下来该轮到你实现承诺了。”

南迦脸上的笑意,就那样戛然而止。

她显然是忘了自己为了让他做这个裸模,是答应了他怎样的条件。

几乎是想起来的那刻,她就有一种立马逃离的冲动。要不还是回学校吧?她想学校的床了……

顾识洲一眼就能看破她在想什么,幽幽道:“别想了,你躲不掉的。”

真是风水轮流转,她这才激动了多久,这就轮到他激动了?

顾识洲坐了一天,感觉腰酸背痛,一边打电话叫餐一边去健身房准备运动下,“一起么?”

“不,你自己去吧,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顾识洲想起什么,叮嘱道:“你…收好。”

“我当然会收好的。”南迦信誓旦旦道。

顾识洲觉得她可能没听懂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让她藏好,别被别人看到了,可是想了想,又觉得画都画了,再说这话未免显得太过小气。

他闭了嘴,转而问她有没有想吃的。

“你随便叫就好啦。”她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画作,心情好,吃什么都好。

他对她的专业和热爱了解得不多,但他有在试图了解得多一点、再多一点。他想参与她的世界。

顾识洲叫的餐要半小时,他正好去健身房运动一下,松松筋骨。

这里有个专门用来健身的大房间,但她很少进,基本上都是他在用。

在棠园这里有了和她的小房子,他工作之余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了这里。

不想还不觉得,真想了一下,他倒也觉得难得。

这个地方竟然是他这两年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

最初他也没当成个家,可是现在却真的很像是一个家。

在外面出差,想回家时想的就是这里。

顾识洲不是个恋家的人,从小到大都不是,但近些时日却有些变了。

他那天本来可以随便编纂个时间,不论早晚,反正也没有bug。但是他还是跟她说了一个很早的时间,归心似箭的想看到她。

或许,在这里再生活几年,再把生活气息添得浓厚些,这里就能真正成为他的家了。

也可以换个地方,换个大点的房子,这里现在住着是挺宽敞,但若是有了孩子,还是会显得窄小。

总之有她在就行,其他因素都是可变的,只有她是不可变的。

刚进健身房,手机里就来了新消息。

他随意扫了一眼,看到发件人后,目光却严肃了起来。

倪初然:「识洲哥,家里跟我说了很多,我心里乱乱的。我不知道你对这件事是怎么想的?可以出来谈谈吗?」

顾识洲对倪初然其实并不是很熟,对她的印象只停留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初一到高三,追了他六年。

她对他可能挺熟,但他对她真不熟,也没有兴趣去了解。

说起来,这姑娘的毅力的确是不可小觑,那六年他再没有放在心上,也感觉到了困扰。好在后来他出国了,隔绝了和她的联系,也避开了她的追求。

他出国两年后,她也出国了,但去的是另一个国家,两人依旧没有联系。

他修完学业回国后,她还没回来,据说前几天才刚刚回国。他倒是低估了她,一回国就能搅动这样的风云。他可不蠢,老爷子对倪家这样坚定,其中肯定少不了倪老爷子的动作,背后更少不了她的撺掇。

顾识洲一点不好奇她为什么会有他手机号码。

可他仍然对她没有任何兴趣。

他不认为他们有什么好谈的。

顾识洲简单回复了下:「有事和顾老爷子说。」

他没有多管,在跑步机上简单跑了会。

二十分钟后,去冲了个澡。

他不允许自己一身汗味地和她坐在一起吃饭,那可能会被南小姐用嫌弃的眼神对待。

倪初然看到他回复,没看到内容的时候很激动,看到内容后,就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他可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情啊。

倪初然有些讽刺地勾了勾嘴角。

倪大小姐,多少人捧着的存在?偏偏在他眼里,连见一面都不肯!

倪老爷子来喊她吃饭,倪初然满心的苦楚正无处发泄,看到爷爷,她眼圈直接就红了,径直扑进他怀里哭,哭得好惨好惨,“爷爷……他要是不肯娶我怎么办?”

倪老爷子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哭给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哄着孙女,“然然啊,哭什么啊?这有什么好哭的?”

他气得吹胡子,“咱就非他不可吗?”

顾识洲这个人,她势在必得。

倪老爷子最疼的就是这个孙女,即使她犯傻,他也忍不住纵着她犯傻,帮着她圆满心愿。

他心疼地揉着她的头,“由不得他不娶,你顾爷爷和我拍胸脯保证了,这婚事啊,板上钉钉!”

倪老爷子眼里划过狠厉,不就是个婚事么,顾识洲的翅膀倒也没有那么硬!

倪初然眼里刚暗淡下去的光芒,重新亮起,她看着倪老爷子的眼睛里,好像在发着光。

有这话,那她就放心了。

“可是,然然,前几天传出他在外面有女人,你真的不介意吗?”倪老爷子问。

倪初然不以为意:“外面有女人而已,在我们这个圈子不是再正常不过了么?我爸外面不也有吗?都是玩玩而已,我才不会因为这个而不和他结婚。现在还没结婚,他想玩就玩咯,等结婚以后,我会把那个女人撵走的,爷爷你放心好了。”

倪初然说话时信誓旦旦,神采飞扬,眉眼间都是傲气,显然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倪老爷子又是欣慰她的这份自信,觉得不愧是他们倪家人,又是止不住的担忧——这能行吗?

婚姻还没开始就是这个样子,让他选的话,他是真看不上这个顾识洲。可惜啊,他这孙女,早就一头栽进去了!

他也就只庆幸,目前除了明家,谁也没法比得上倪家所能给顾家的帮助。而明家向来置身事外,不会插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顾家的这婚事,他才能这样有把握能拿下。

明家是申城的大家族之一,和顾家旗鼓相当,只是格外低调,几乎不露面的低调。

这一辈,有长子明祈,长女明姣,幼子明栩。

原本一家和乐,日子过得挺好,可偏偏一年前明太太和女儿外出时遭遇了一场大型车祸。

他们的车和一辆卡车相撞,现场状况非常惨烈,所有车上的人直接送往医院。

好事是,就连伤势最重的卡车司机也抢救回来了,坏事是,明姣的血型,好像不对。

一开始明太太怀疑是自己多想,以防万一,还是请人做了亲子鉴定。不成想,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她们竟然真的不是亲母女。

他们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于是又让明姣父亲和明姣做了一次亲子鉴定,结果却不如人意,仍然不是。

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明家人不信。

他们震惊之余,只觉荒唐。

明家这一辈只有明姣一个女孩,从她出生开始就精心捧在手心疼爱,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不为过,全家上下都疼极了她。

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她竟然不是明家的孩子?!

如果明姣不是,那谁是?!

明老爷子大怒,下令彻查此事。从源头查起,务必把原因给查出来。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了才发现,两个孩子好像从出生开始就抱错了。

从车祸开始,整个明家就失去了平静。

明家从查出来孩子抱错了以后就一直在找另一个孩子的消息,但是由于当年信息度不完整,所以找得很艰难。

首先是当年同一天出生的孩子多,他们只能一家一家地排除。其次是有几家条件比较差的生完孩子就走了,根本没留下什么信息,这些年搬来搬去的,他们连人都很难找到。

经过整整一年的努力,他们终于找到了条件最符合的一户人家。

他们刚刚搬家,为了找到新住址,又是费了一番功夫。

明中宪和明太太江如因亲自来了这家,小区外刚在做路,到处是泥土,江如因走得小心翼翼。

好不容易到了这户人家,敲门后,一道不耐烦的男声响起。

不是想象中的女孩子的声音,江如因有些失落。

明中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户人家姓南,只有一儿一女,儿子叫南霖,女儿叫南迦。

这一年里,在他们的一一排除下,基本上只剩下这户人家,所以江如因很重视这家。在得知他们只有两个孩子后,她是有点庆幸的,只有一个女儿,多少也得是疼爱的吧?

不管是不是,她都希望这个孩子过得好。

来开门的就是南霖,他爸妈打工去了。这房子刚换的,掏空了家底换来,房贷每个月压力很重,他爸妈只能早出晚归地干活挣钱。

不过南迦快毕业了,很快他爸妈就不用这么累了。

他看到来人时,微微一愣。实在是这两人真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人,也不像是他们家会认识的人。

南霖皱了下眉,怕不是找错了人家?

南霖上下打量着他们,看起来就和这里格格不入,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

这里是整个申城房价最低的小区之一,周边设施都不完善,这种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明中宪问道:“我们是来找你父母的,想问一下你父母在吗?”

南霖眉心皱得更深,确定没找错人吗?

他把门摊开,自己往里走:“进来吧。他们不在,赚钱去了,六点回来。”

明中宪和江如因就在这里等着,从下午三点等到了六点。南霖自己忙着打游戏,有时他们问他几句问题,他就随口回答,也没过脑子。

他没注意到,他们问的好像都和他姐有关。

“你姐姐平时都不回家吗?”

“她在哪里读书呀?多久回来一次呀?”

等南有强和冯春琴回来的时候,面对这两人,也是一脸懵的状态。

他们问南霖:“这谁呀?”

南霖哪里知道,他还以为他们知道呢。

江如因静静的没有说话,她看着这对夫妻,这对可能是自己女儿喊了二十一年爸妈的夫妻,上下不住地打量。

南迦还以为冯春琴会喋喋不休地纠缠,没想到那天一通电话之后就没什么消息了。

没有正好,她落了个清净。

这几天她除了去学校忙点事情都待在家里,很久没在棠园住这么久了,倒也难得。

南迦把顾识洲当模特的那幅画收拾好以后,陆陆续续也有画几幅。这边安静,这样的氛围和环境很适合创作。

他也没时间天天待在家里,他去工作的时候她就画画。

顾识洲果然还是顾识洲,又忙起来了,虽然她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她泡咖啡的时候,一边问顾识洲今天什么时候回来,一边回何浅浅的消息。

何浅浅给她发了几张图,问她更喜欢哪个。

都是口红,南迦如果不是美术生,对颜色有天生的敏感度,她可能很难分辨出来其中区别。

她突发奇想地把几张图转发给顾识洲,问他哪个好看。发完后又切回和何浅浅的聊天,问她怎么突然给她发这个。

何浅浅:「你看哪个好看?我准备送给你当生日礼物~」

南迦看了下日历,才恍然反应过来她的生日快到了。

家庭条件使然,她对生活的仪式感一直都不太强,尤其是生日。

毕竟从小到大都没被父母提起过,更没被父母重视过。记忆里,童年只在小时候、还在奶奶家的时候过过生日,奶奶会给煮一碗长寿面,给两块钱零花钱。其它的记忆……就再没有过了。

南迦一直觉得自己的仪式感很糟糕。这两年有在努力改变,但是没什么效果。这不,她又把自己的生日给忘了。

她挑了支自己比较喜欢的颜色。

何浅浅:「好滴!你这么白,涂这个肯定更好看!」

南迦跟她插科打诨地聊了起来。不免聊到前几天发喜糖的两个同学。

何浅浅:「他们打算都留在申城了,证领了,过两天还准备请客吃饭。因为大家快毕业了,毕业后很难聚在一起,他们就想着毕业前得到一下大家的祝福。」

何浅浅:「到时候你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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