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洲有平原吗?

如果一辈子只挣了2000块钱,你会不会舍得花1块钱给自己,就1块,自己独享,会吗?

估计没有人会说No。人的一生如果能平安无事地度过3万天,就很完美了。3万天的1/2000是15天。

一个人的旅行,即没有公事,也没有家事的15天,现在开始。说走就走,一路向南!直到找到那条梦想已久的Expedition号,跟着她去踏上那片冰冷的陆地。

身体像海绵一样在吸收、吸收、吸收,两段超过十个小时的飞行里,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从八月初开始的这三个半月共112天里,始终保持着百米冲刺的速度在不同的“频道”上奔跑、奔跑。飞机上已经忘记了时间,只有一个又一个的沉睡,享受深度充电的满足。

身体充电,精神也需要充电。能量的输出需要有办法补偿。不久前一位业内的老总私聊,谈到我这次的南极旅行。他说,前半辈子挣钱后半辈子花钱,真的不错。我说,我只是“不想把一辈子都拴在一件事上”。比我有钱的人多了去了,但并不是都能随心所欲酣畅淋漓地去按照自己想要的样子生活,这或许是我的一点点幸运。

马上就五十岁了。五十岁的这一年,真的做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冬天去了撒哈拉沙漠,夏天深度游走在文艺复兴的传奇之中,年底去追赶我的南极梦。本来是两个人的旅行,因为老人的身体变故,变成了只身之旅。回望过往,好像还从没有这样的经历一个人去过那么远、那么久。过去的112天,每天都要说那么多的话,突然不用讲话了。感觉世界都平静了许多,心安而自然,每个人的世界,都在自己的眼里,在自己的心中。

布宜诺斯艾利斯已经进入视野了。这是我第一次踏上南美洲大陆。开心的是,今年除了大洋洲,马上就要把六大洲走一遍了。世界很大,努力地工作,认真地生活,那个很大的世界才会和自己有关。

刚才看了一个电影,就是随机看的,打开控制板,第一个。叫《Teen’s Spirit》,是青春励志题材,很轻松。讲的是个单亲家庭的女孩瓦列特,从波兰移民到英国的一个偏远小岛,有个小农场,养羊养牛养马。妈妈颓废,吸烟、赌博,完全不能给她任何家庭的营养,还需要她不停地奔走于各个零工间为家里挣零用钱。对她的音乐天赋也只有打击和冷水。

瓦列特完全依靠自己,去抓住自己的第一根幸运草,然后在命运的眷顾下一步步抓住机会。这条路上也有各种诱惑,包括对于十七岁的年龄很难把持的诱惑,虽然有的险些付出代价,却最终没有辜负命运,一举蝶变。

故事很平淡,瓦列特的眼神也永远是忧郁和空荡,但平静下的波涛激荡在画面的帮助下完全展现出来,看到了一个不同的内心世界。瓦列特在总决赛的舞台上把内心的世界完美地呈现给了整个世界,她在最重要的时刻找到了心里的自我。

落地前两小时醒来,洗漱、刮脸,换好了夏装,饱饱地吃了“早饭”。南美洲是个奔放的大陆,可惜这次并不是为她而来,好在待会儿能有机会和夏天有个短暂的拥抱,然后带上行李转往附近的另一座机场继续向南飞,再飞四个小时,一直飞到这个大陆的最南端,北京时间明天的早晨,我就会到达那里了。

Expedition号应该已经停在那里了。我定的酒店离码头只有一百多米,真的好想第一时间看到这条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以商业旅行的形式把游客送到南极大陆的破冰船。就要看到她了....

只要有梦想,就会有追寻她的脚步,那是我五十年编纂成的字典。

早安!布宜诺斯艾利斯!

自然两个字在日常的生活中其实是奢侈的,这里说的,并不是大自然的自然。

但要说明白自然,还得从大自然说,因为那个概念更熟悉,虽然我们身边的大自然已经有限。

在火地岛国家公园看到的大自然是没人动过的,动过就不自然。不得不动的话,最低限度地动。树要倒就让它去倒,河水想怎么流就让它怎么流。大自然的选择,有它的原因和道理。非得按照自己的想法弄的话,弄完了就不自然。

大自然的道理如上,自然的道理同理。生活中的很多事情是在强迫症般地按照“道理”去校正和修复,而那个“道理”仅是自己的道理。大自然的道理正因为就是没道理,才那么舒服。所以,体会自然,道法自然,才能自然而然。

和北半球不同,南半球越靠南越冷,到了这里,活下来,还能开花、结果,就很不容易。那个“中国灯笼”学名叫什么没记住,那个小红果也听了就忘了,它们都是火地岛的生命力。不但开花结果,还有靓丽颜色。

那些修建铁路的囚徒也很有生命力,这条60公分轨宽的小铁路是100年前的无期徒刑犯人修的,叫“The End of The World Train”,中文就叫“世界终点列车”吧,修了18年。囚犯穿着条纹囚衣,面对岛上严厉的天气、山谷的强风和暴雨、风雪工作,可他们宁愿如此,因为外出工作是对良好行为的奖励,囚犯受到的最大惩罚是永远无缘搭上火车外出工作去砍木头继续修铁路,出去干活是他们和自由最近的接触机会。

我脑子绕了很久,才确信没有听错讲解,也才在脑子里想明白这里的道理。对这个世界还有所价值,才会让生命有力量。这或许才是生命力的正解。

眼睛是骗人的,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所以瑜伽习练除了站姿,我都是闭眼做的。闭上眼,才能有机会去体会。如果眼睛欺骗,那么镜头就更加欺骗。

偶遇三批同胞旅行团,几乎人手一部甚至两部长焦相机,似乎来了这么远的地方,不带就不对似的。我观察了不下十几位,他们都是我眼中的长者,我五十了,他们至少在六十以上。最常见的画面是把镜头拉到最长,这样镜头就没白带;其次是特别爱拍花儿,几乎把镜头贴到花儿的脸上了,岛上最多的是黄菊花,不但弓腰塌背拍,还要离开栈道站到花丛中拍,我看着都觉得不吉利,总是脑补他们闭上眼躺在花丛中的安详景象。

那些镜头成了累赘,一次远行成了以不停的拍照和彼此互相提醒拍照的过程。这种照片等回去后自己会看吗?能有什么值得看的吗?

上大巴前,我站在车下的路边远眺,用全肺呼吸,我想让你身体的每个细胞去收入这里的风和颜色,把这种体会雕刻下来。

此刻,身旁想起三位女士的声音,“你看那有只鸭子嘿...!”不由自主侧头望了下,和我意料中一样的是她们手中的镜头都在拉长。其实,远处的那两只信天翁嬉戏追逐之后已经在那里驻足许久。它们的翅膀、飞翔、追逐、亲爱,都在我的脑海里。上车后,导游问我拍了不少照片吧。我说有几张,大部分拍到脑子里了……

人的一生,是活在自己的心里的,而不是活在别人眼睛里的。包括记录这些文字,我记录的是自己的那个世界,与其它无关。外面的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的事情都是和自己无关的,所以那个“镜头”,对准自己的心,就好了。

船行驶在德雷克海峡中会晃到什么程度呢?我这么描述一下。我买到的船票是最底舱上面那个,最底舱是2层,我的是3层,船最高7层。有一种说法是来南极,底下稳当。我的舱里只有一个不到一平米的矩形窗,我坐在窗子两米多远的椅子里写这篇日志,正对着窗,一会儿海面完全在我眼前的窗里消失,下一会儿海面又会超过大半个窗户。这就是晃的程度。但远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不过在船内走动时,双腿必须岔开一定距离来保持平衡,上下楼梯也必须扶住扶手。

昨天上船后的安全培训和逃生演练很难忘。逃生船的装置明显专业,每个船内按照人数配有足够的水和食物。之前坐过两次邮轮,都是大船,演习和培训的细节程度离这个有差距。

昨天下午出发前的风在乌斯怀亚刮得有些夸张,上船后和船员一聊德雷克海峡的气象预报,心里马上紧张,对晕船立即就有些不自信了。马上去找船医侯塞,这个墨西哥小伙子正在五层玩飞镖。找到他后跟着去医务室拿药。我其实也带了晕船药,但都说船上发药的劲儿大,所以还是决定先来他的吧。侯塞给讲了各种副作用和药的服用方法以及注意事项。饭前半小时就迫不及待地吃了下去,然后上了倒计时,8小时后起来吃了第二片。这一宿睡的,简直跟死狗似的,20:50就着了,夜里2:30闹钟响后吃药,吃完又睡,一直到5:58自然醒,醒来练瑜伽,然后上楼去喝咖啡扯淡,8:00吃早饭。

昨晚做了梦,梦见考数学。我只要梦见这个情节,都说明精神紧张。对极端条件下的身体适应能力还是不自信,原因估计还是前年去冈仁波齐转山缺氧体验后的阴影。

其实我们都是大海中漂泊的一滴水而已。本身就是这起起伏伏的一部分。成为了它的一部分,也就感觉不到了。越是对立的看待自己和大海,才会感觉自己在大海里跌宕起伏,反之,则相对的“动”就没有了。适应,不是被动地接受,而是主动地改变。

早上和船友瞎聊,我说这一晚跟睡在摇篮里一样。我小时候没有过摇篮,这次补上了。睡的很香。

昨天上船后的第一次介绍里,服务团队,包括餐饮和船舱服务,全部是菲律宾船员;探险团队,包括各种讲座和巡游,则是由近二十个国家成员组成的,里面不少博士。认识了一个来自东方之珠的小伙子,普通话讲得不错。他两个月跟着船去北极,两个月南极,两个月自己去爬山。这种生活,是一种方式。每个方式不分对错,只是选择。

第一个晚餐和第一个早餐都吃得非常饱,因为想好了大不了就是吐出来,所以反而无忧无虑甩开腮帮子吃啊。菲律宾厨师手艺真不错,都是家常菜,吃起来舒坦。

和之前去过的地中海和阿拉斯加邮轮的丰盛不同,这条探险号上的食物朴实无华,没有大菜,但一切该有的都有。早上和一切纽约的船友说到,选择太多的时候每次选都费心思,真的不如这样简单省事。我们大多数的选择其实都在选和自己的根本需求关系不大的东西。选择少了,心里反而容易满足。

不知道是当初打电话订舱的时候没听清,还是当时已经没了,总之,这次远行最有趣的南极大陆露营和划独木舟的活动我都没有报上。上船后第一时间就去补报,但都没有位置。不少人都是提前两年报的名,我提前三个月捡漏买到船票已经很运气。一切顺其自然,烦恼都是自己找的。遗憾归遗憾,知足归知足。

昨天有一个真“捡漏儿”的,上船的大巴上我前排那个船友说自己是早上刚刚抵达乌斯怀亚,没有船票,到了就各家打听有没有last minute deal,真最后一分钟找到了。这样的生活真他么潇洒,不过我可不敢。我过的日子还是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不能像这位一样随遇而安随心所欲。每个人的日子都不同,没可比性。自己过的什么日子,什么日子就是最好的,能这么想了,一切也就通畅了。

今天一天在海上,各种讲座,待会儿去听几个。船上大陆来的貌似只有我一个,挺好。晃晃悠悠的,没有晕晕乎乎,而且感觉舒舒服服。每个人其实都是大海里的一滴水,别想太多,就安静从容了。

一天的航行,密布的云和雨始终不离左右。晚饭的时候选了窗座,感觉云在一点点打开,20:45看到了窗外的太阳。

站在右舷的甲板上目睹日落的一个小时里,欣赏的是一场色彩的盛宴,是一种淋漓尽致的渲染。

和之前看到的落日不同,德雷克海峡上的太阳落下的速度明显要慢,从容无比,似乎不把每一朵云恣意地染透绝不罢休。

和陆地上的太阳相比,南纬60度海面上的太阳要大很多,已经快接近海面了,依旧悠然自得地挂在那里,不肯就那样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船头劈开的浪花从船舷向远处散开,从白色逐渐向远处慢慢地变成金色。信天翁追逐着浪花,时而高飞,时而俯冲戏弄着翻卷的浪花。云很低,很近,近处的是灰色的,慢慢向远处过度到橙红色和红色。浩瀚的海面上因为除了海水还是海水,除了波浪还是波浪,所以海阔天空四个字再此时此刻得到了完美的呈现。

21:40的时候,太阳消失在海面上,留在天边的彩云仍然笼罩在它的光辉中。

昨天告别乌斯怀亚港口后港口就在恶劣天气中关闭了,风暴一直在追赶全速向前的Expedition号。有可能在明天中午前后抵达乔治王岛。今晚晚饭前的鸡尾酒会上,船长介绍了他的团队,他本人是克罗地亚人,大副乌克兰人,二副俄罗斯人。负责探险的是英国人。这个背景和昨天两支团队的介绍放在一起,让我更加确信,新兴国家和发达国家的差距,就在于角色的不同,负责开船和客房餐饮的是一拨人,负责带着人玩儿的又是一拨人。后者清一色来自老兰儿资本主义国家(和地区)。会玩儿,不是有钱就能搞定的,那是一种文化,需要时间,需要沉淀。

今天一会儿一个讲座,第一个讲鸟儿的我没有听,第二个讲科研的和下午讲摄影、冰川、企鹅的几个都听了。还挺忙。听明白不少此前不懂的知识,不过常常听一会儿就困。无意中看了一眼身边的船友,发现睡着的有不少。海上似乎很容易进入梦乡。

和船友闲聊,发现不少都是提前两年就定好了这次远行,对我有些不可思议。不确定性是我们面临的共同问题,所以提前这么久安排远行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我想,这是我们绝大多数认都不能去做的事。

明天午饭前我认为可以抵达乔治王岛附近海域,南极洲不远了。梦想的追逐比梦想本身更难,好在我拥有这样的机会。

第一次看到冰山出现在船的右舷时候是2019年11月25日早上9:20。鬼斧神工四个字让我在冰山面前理解了它的含义。

整座冰山像巨大的经过精致切割的钻石,棱角鲜明,从迷雾中突然露出身影,人定胜天这几个字在大自然的杰作面前显得苍白和无知。

这只是冰山的一角。在波浪翻滚的海面上,稳稳地“伫立”在那里,相信海面下的冰山一定是视觉可及的数倍。任何的伟大,都有伟大的根基。

上午9:30-10:20,全体培训了南极条约的内容,讲解了登陆的各种注意事项,包括下船先迈哪只脚、分几步都有图片和文字说明。之后带着登陆用的书包和帽子、手套、自拍杆等去生物检查,用吸尘器逐一吸过,避免把任何种子带上南极洲的土地。对规章的敬畏,让我想起那位机长,还有很多我们熟悉的、常常津津乐道的“聪明”画面。

10:30,在船的右舷看到乔治王岛,之后不断有岛屿出现在眼前。今天下午将迎来第一次登陆,登陆地点是南设得兰群岛的某个岛。船速很高,从船舱的轩窗向外望去,感觉船在飞翔。

之前有过两次游轮的经历,一次加勒比,一次阿拉斯加,但陆地都没有长时间消失在视野中,甚至是平行着海岸线走。告别乌斯怀亚港后,几乎40个小时没有陆地出现,这种航行的感觉完全不同。德雷克海峡已经顺利通过,不知道几天后的回程是否还会如此平静,未知的事情操心也没用。

农耕文化为根的文明对海洋上的一切是陌生的。海上的事情永远不确定。早上的培训结束后,全部的准备是午饭后第一次登陆,喇叭里一会儿一个广播,海面风速始终降不下来,进入海湾后虽然暂时避开了风,但登陆点的巴西科考站正在维修复建中,忙于夏季加紧建设,只能等到下午四点半后才能允许分十批循环登陆。时间来不及。最后改成了巡游。对我这个来自于大陆的人,这些都没有差异,只要有热闹就成。

在给女儿读过的几本书里,千百年来,海洋上空弥漫的是野心,扩张的是文化,我们除了三宝太监没有更多的海洋延伸。它的影响是思维的模式—— 一个是纠结于中心,另一个是驾驭风浪追逐下一个目的地。

船上的三拨人完全不同背景,配合却相当默契。管开船的开得非常专业;管做饭的做得非常好吃(我怕不合胃口,行李里还带了方便面和碗筷,全白带了),收拾船舱的和做饭的是一拨,打扫卫生每天两次,隐形服务,吃完早饭回来,客舱一定是干净的,晚饭回来床一定开好了;管玩的既能上手操弄各种设备又是各个专业的专家,回答问题清晰准确。这种复合团队的无缝衔接让我好奇他们的管理是如何实现的。走向世界、而且润物细无声地走向世界里的人,得有一定的软实力,那种东西不是把钱包拍在桌子上能搞定的。

今天找到鸟类专家马塞罗问了信天翁是否筑巢。我看到信天翁在看不到头的海上翻飞起舞始终怀疑它们是不是它们压根儿就是落在水上睡觉。马塞罗告诉我,信天翁的“家”在岛上,但它们不筑巢,只找现成的洞穴或岩石,下蛋也是在如此。还有一种鸟,每年不辞辛劳在南北两极间迁徙,大自然里我们找不到解释的东西很多。绝大多数自然界里的事情都没有原因,是我们一定要找出原因,并自圆其说。

下午返回船上后和菲律宾船员聊了会儿,我问他这样的美景他看过几次了,他说至少一百次了。他跟我说他的梦想是看到长城和金字塔,但他的工作就是南极和北极。他问我长城去过吗?我说去过的次数也至少有一百次。那个瞬间,我们都乐了...

今晚会穿过设得兰海峡(不知道名字记得准不准),明天早上就会贴近南极大陆了,上午8:15开始第一批下船巡游,午饭后的活动是再一次尝试登陆。负责玩的这个团队很有经验,他们的各项准备工作不但细致而且做得非常早,程度、签字都很完整,沟通的时候节奏把握得也非常艺术:一边足够点燃你的期待,另一边降低你的期望以防实现不了让客人失望,最后以惊喜呈现结果。我反正怎么晚二都觉得新鲜,你们说怎么玩我都高兴。

带着玩的这批人多才多艺,有摄影高手,还有音乐达人,今晚的酒吧一哥们儿两只脚、两只手、一嘴二用口琴挂脖子上一会儿吹一会儿唱,自己把舞台包圆了。这两天晚上都是和俩加拿大哥们儿和一移民美国的俄罗斯哥们儿一桌儿。在海上,聊的东西不同。这个海和江湖不同,比江湖要大很多。

从昨天第一次看到冰山到今天船的四周不断有大大小小的冰山略过,相隔只是一天。今天早上一直多云,冰反而露出不同的颜色,那种蓝是一种单纯、剔透,不是手机上可以P出的那种修饰过的颜色。当一切纯的东西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有的会为之震撼为之珍惜,有的也一定会视而不见,身处混杂太久心灵已经失去颜色的时候,纯或许也许会成了他们心中的蠢。谈不上对错,那也是一种自然。

坐在床上记录早上的所见,舷窗外就是缓缓飘过大块儿的冰,不远处就是覆盖着白色的陆地,近在咫尺到感觉可以游过去。外面到温度是零摄氏度,船正在缓缓驶入锚地。

早上正要去吃早饭,广播想起说船的11点方向出现了虎鲸。拿起望远镜奔上7层甲板,看着鲸鱼爸爸妈妈带着宝宝一起优雅地在海面忽而现身忽而消失。它们的每一次再露面都比上次游出好远,没有经验的时候望远镜总是失去聚焦。不久有更多的鲸鱼出现,不断地围着船展示他们美丽的背影。船几乎怠速在原地,尽可能不发出声响干扰它们,这里的主人不是人类,海洋的权利应该是它们优先。

昨天偶遇巴西科考站连上30元封顶的4G信号的时候,连续发出了30多条朋友圈。告别信号后,每次上网都只能需要使用我80美元买的500兆卫星信号流量包。每次都是几兆几兆地非常节制地使用,所以只发文字,不能分享图片。其实生命也是如此,当你知道生命是有限量的时候,甚至是知道了“余额”的时候,才会知道如何慢慢地使用,如何认真地珍惜。那个流量包每个人只配一个,花多少钱也不卖个第二个,我还剩下不到400兆了,我会更加珍惜。

听到船开始下锚了。待会儿我这个组第一个下船,让我离这片土地再近一点儿,我已经等不及了....

南极洲南极半岛菲昻港附近海面

早上的巡游出去不久在冲锋舟的正前方就看到了鲸鱼,和望远镜里看到的不同,它们几乎就在眼前,时而露出背鳍,时而露出优雅的尾鳍。这些纪录片的画面并不陌生,但亲眼见到还是完全不同。它们每一次呼吸所发出的巨大声响,超乎了想象。

南极所能见到的一切几乎在网上都可以搜索到,无论是照片还是纪录片。但是就和只看过菜谱和美食评价却没有亲口品尝过一样,只有亲身体验才会真正地认识南极。间接经验可以带来信息,却不会带来感触。无论读过多少爱情故事,如果没有投入的爱过(和恨过),就无法理解其中的幸福无比(和痛不欲生)。来南极,体验的是前一秒的光芒万丈和下一秒的阴云密布,体验的是寒冷,体验的是风。

巡游的第二站是一艘1915年烧毁的挪威捕鲸船残骸。当年捕鲸还没有被限制,捕鲸行业在南极洲是主要的商业活动。那艘船在加工完捕到的鲸鱼后庆祝捕鲸季节的结束,不想乐极生悲酒后误事,一把火把这艘船永远地留在了那里。一百多年来,那里已经成了海鸟们的安家之所。冲锋舟缓缓绕船之际,看着百年残骸,似乎还能看到那晚的狂欢和之后的绝望。世间事,否极泰来和乐极生悲是一件事物的两面。笑着的,等着他的下一分钟可能就是哭。所以,少些极致,或许也能少些起伏,平静或许才能换来平平淡淡的岁月静好。

看着残骸,想起那些被毁掉的历史遗产的复建。历史和文化都是有内容和灵魂的,没了就是没了,蜡像做的再像,也不过是一具人偶。在各种粗糙的复建中,弥散的是钱的味道和无知,甚至浅薄。

今早坐的冲锋艇是伊万开的,这位来自英国的女士明显要比昨天意大利的马里奥保守,其它的艇靠近海面冰山很近去讲解的时候,她都是保持超级安全的距离。我本来是奔着马里奥来的,阴错阳差上了伊万的船,生活中的这种事很多,上了也只能上了,也只能高高兴兴地跟着就是了。否则就是自己跟自己较劲,自己找不痛快了。

中午回来犹豫了一下,没有去餐厅,而是打开自带的饭盒,泡了一包泡面,连汤儿都喝得一滴不剩,满足感十足。习惯是一种刻到了大脑信息系统里的东西,满足感来自于习惯得到了回应。再好的东西,有时不如最简单的东西,满足是满足给自己的,衣食住行不是给别人看的,自己舒服才好。当然,通过炫给别人看去获得满足感也可能是一种更高级的满足。我不是,我的满足很初级,一碗泡面就能在南极洲把我送上幸福的颠峰。

下午第一次踏上了南极洲的土地,客观说,除了踩过岸边的石头,剩下踩的都是深深的雪。岛上的企鹅确实没有受到过人类的侵扰,对我们视而不见。企鹅自己的“高速路”是最神奇的亲眼所见,那么大的坡度,自己踩出来,然后靠着脚趾走路,一摇尾巴一直从岸边爬到山顶,大自然的神奇,无法解释的内容太多。很多解释其实都是瞎解释,甚至生生把偏见变成了真理和科学。

南极陆地上的路权永远是动物优先的,这里是它们的土地。企鹅的高速路和我们的路有交叉,一旦看到企鹅朝着“交叉路口”走来,我们必须退避三舍,确保企鹅直接通行。如果人类能早一些懂得节制,这个世界或许会比今天好很多。但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没有如果,而能做的,应该是不把曾经的错误再重新犯上一次。

海面上大大小小的冰亚如一座大自然的雕塑博物馆,那些造型除了来自上天,没有别的可能,都是孤品,无法复制。南极洲的美在于没有人为的秩序,只有自然的安排。这种美可以远观,却不可能深入,因为人类已经到了有这么多秩序规范,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想不到的“惊喜”在前面等着我们的时候。

那次德雷克海峡的日落之后,再没有和日落偶遇。今天晚上有船友去陆地的雪上露营,我没有报上名。漫天的浓云让我无比怀念那个浸透天空和海水的日落。有的事,错过了,总以为还会有,而结果却需要未知的缘分,有或没有,可遇不可求。很多相爱的人失之交臂,无外乎在该爱的时候没去爱,该去说的时候没有说,等过去了,想说的却没有机会去说了,该听的也不再想听了。时过境迁,很多美好的事,该把握在手里的时候没有握住,也就再没了关系。落日如此,爱情如此,很多事,都如此。

前天听讲座学到了一个新知识,冰川冰是“矿物”。也对啊,为什么石头历经岁月就是矿物,而冰川冰却不是呢?里面的原理我听得一知半解但结论我认同。H2O是世间唯一能够在大自然的常规温度范围内变成气体、液体和固体的,冰川的形成是一个对冰“百炼成钢”的过程。大自然,需要认识和敬畏的,远比我们认识的要多得多。

南极洲,不属于任何国度,而是靠国际条约和各国法律的长臂法则管理。又想起几天来的各种探险活动,这类活动都是老牌儿发达国家的带着玩儿。这条船上的130位船友至少来自三十多个国家,愿意掏钱跟着他们玩儿,在于他们知道怎么玩儿才能让这三十多个国家的船友愿意跟着他们玩儿。这段话写起来像写绕口令儿,但事情就是如此。没有在人类共同的东西上下心思挖掘,新的游戏是很难让天南地北的人来跟你一起玩儿的,别说花钱了,倒找钱都不一定来。这些,或许说远了......

南极洲,真的很远,明天船要继续向南,船长说要开到不能开为止。我想,这回看来真是要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南极洲南极半岛附近的海面上

现在的位置是南纬64度57分45秒,西经63度33分9秒,船缓缓地沿着南极半岛继续向南,两侧的陆地和岛屿覆盖在白色中,露出的岩石本色点缀其中。大大小小的冰山从船舷两侧飘过,云层低沉,风很小,室外温度在零度左右,但站久一点就会感到刺骨的寒气钻到每一个细胞里。站在船头看着银色世界迎面而来,脑子异常活跃,想象着史前时代那些寒冷的百万年,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世界是不是就是眼前的样子。

我对那个苟且、诗、远方组成的句子始终没有感觉。苟且不是什么好词,狗是。每个人在这个世界里的角色都是多样的。狗的最大特征是专注,不三心二意。有狗粮的时候吃狗粮,没狗粮的时候吃屎也要活下去,也能活下去。忠诚于自己心里认定的事情。不知道狗和苟且有没有什么含义上的链接?狗不是苟且,苟且是一种于心不甘却又无力作为的状态,那种心态、那种状态于事无补,对己也毫无益处。每一个远方的都有过狗一样的经历。做好狗,才有机会抬头,才有机会远方。

远方也不是南极,而是心里的那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没有远方的,走到哪里也都是看到眼前的苟且。心中揣着各种苟且的,走到哪里也无法跟着眼前这纯粹的颜色眺望远方。

刚才站在甲板上注视了海面上的几座冰山,发现白色包裹着的是那种怒放的淡蓝色,从每一条裂缝中喷薄而出。雕琢它们的手是风,泼洒颜色的画笔是水,是空气,是温度,是岁月。

昨天和企鹅告别的时候,看到列队站在山巅的它们,我想我对这个世界最大的贡献和它们并无多少不同,那就是给这个地球留下一些有机的肥料。所谓“意义”,都是在一套游戏的背景下的赋予。企鹅每天往复于海边河山间,捕食、交配、产卵、繁衍、褪毛、新羽、生存、死亡,这就是它们的意义。它们并不是为了点缀南极大陆而生的,人类,答案也无需复杂。

今天是你的生日!爸爸祝你生日快乐!

二十年前的今天,你来到了我们的身边。正是因为有了你这样的好儿子,爸爸的每一天才变得如此不同、充满动力!谢谢儿子这二十年里给爸爸带来的快乐和幸福记忆!

五年前,当你告别我们毅然远赴他乡开始求学之路的时候,爸爸在你的背影里看到了爸爸的影子。我们没有富庶和显赫的家族背景,一切都需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看着今天的你,我早已确信你会远远超越爸爸。爸爸在五十岁时才能所做的事情,你用不了等那么久,爸爸知道你!祝福你!

生命的快乐来自于方向,心里的方向。追随那个方向,活出自己想活的样子!南极之所以迷人,正是因为来到这里并不容易。太容易的路就会失去挑战,没有了挑战也就失去了乐趣。做好准备,一步一步地走出自己的那条路!爸爸会一直望着你,一直祝福你!

一路的风景不要错过,无论明媚阳光还是风霜雨雪,都将成为你的财富、你的经历!路上的坎坷曲折要看好,安全抵达目的地才有意义。一路上会慢慢“增加”很多“行李”,爸爸希望你有选择、有放弃,轻装上阵,轻松向前,这样才能一直沿着你的方向走下去!

爸爸今天下午在南极洲的雪地里录下了这段生日祝福的视频。不是每个爸爸都能幸运地以这样的方式祝贺自己的儿子。南极的白雪和企鹅都不过是一个背景,爸爸幸运的是二十年这7305天里,每一天都有这样难忘的回忆。虽然不少都已模糊,但无论你飞到哪里,你都一直在爸爸的心里!

爸爸祝你在波多黎各的旅行顺利!也祝你在那里留下幸福的记忆!

儿子,生日快乐!爸爸爱你!

就把这篇作为爸爸的《南极日志08》永远雕刻在爸爸的南极故事里。

会玩儿是未来的六大能力之一,通过玩儿挣到钱,让别人快乐自己也快乐,那是一种非常不容易获得的能力。

昨天上午船上的广播系统关闭了客舱内广播,好让早上六点回到船上的在岛上露营的六十位船友补个觉。船一直扎到一个满是浮冰的狭窄通道里,哪有大冰,专往哪走。一路不到十海里,走得很慢,船下面吱吱嘎嘎叮叮当当滥想。要的那种感觉,这带着人玩的必须得知道玩儿的人心里惦记的是什么。两侧刀削的一样的山从水面挺拔而起,一路看过,过目难忘。

下午的第二次登陆,我是最后一个登陆艇。南极的公约规定每次登岛不能超过100人,所以每次都得有人等别人已经离岛了才能上去。沟通很重要,带着玩儿的每次都能弄个新名目,让人主动报名跟着他们出去坐登陆艇到处转悠兜风。我昨天报的叫“照相爱好者组”,我就一手机,看着列位长枪短炮咔咔咔,我旁若无人的举起我的自拍杆。你拍你的,我拍我的,好照片靠的不是设备,而是视角;好日子靠的不是钱,而是跟谁在一起。

登陆后第一次看到了避难所,这是给紧急遇险的人准备的,里面燃料、食物、水应有尽有。不是紧急不能进入。探险,就一定有险。有备案,才能把风险降到最低。探险不是玩命儿,死本身没有意义。

再看到企鹅,更加亲切。每次走过后,都回头把自己踩得深的脚印重新填平。昨天有朋友留言问企鹅为什么不怕人,我说,那是因为人还没有祸害过它们。在南极,没有警察。但对公约内容的敬畏,需要人类共同的执行。现在七十多亿人每年有三万人来到南极,华人已经占到四分之一多,相信南极会让文明和进步跟着每个人的归程走进心里。

规则的公平和执行很重要。我最后登陆,也是最后离开。虽然比别人登陆时间短,但人少,拍照没有障碍,景色更美。整个探险团队对规章的敬畏再次让我肃然起敬。我们登船后,他们的艇跟在后面收尾。上艇、下艇,先哪只脚,从哪次转身,他们怎么培训我们的,他们自己都做得完全一致。当规章成为主动的行为,才能承担起责任,对自己的责任,对别人的责任。这些,离我熟悉的环境,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晚上的船尾烧烤很过瘾,菲律宾团队做这个非常专业。每个人脸上都有真诚轻松的笑,让你取肉的时候看着他们就想再多吃两块儿。这个世界,没人欠谁什么,在哪个位置,就好好干你那个位置,有位置就不易,别十个八个不乐意。

今天下午登陆会有一个英国邮局,昨天晚上在舱里写了几张明信片,三张寄给自己,分别写着三个愿望,看看哪个能寄到手里。一直坚持到凌晨一点给儿子按照他的时间零点给儿子祝贺了生日才睡觉。早上六点半就开始叫醒,马上下船,干什么没听明白,反正有趣。

早上下船的时候没听明白是去登陆还是去坐橡皮船出去看景儿。四个组的出发顺序是循环的,今天又轮到我们这个组先下船。我是第一个橡皮艇走的,没走多远,看到前面陆地上有人,明白了今早是登陆。

登了陆不用他们说明我也明白了是爬山,因为抬头就是一大坡儿。我本来是眼疾手快第一个上山的,想走前头拍照片没挡着的。走着走着就不灵了,一个是今早怕冷,特意穿了两条保暖裤,然后是防风裤,最外面是必须穿的防水裤。除此外,那身统一发的红色大袄和脚底下这双统一配的保暖大橡胶靴,怎么也得有个几十斤。就这身穿上爬山,而且是那么抖的坡儿,走到三分之一就感觉虚了。把领头的位置让给了后面的印度哥们儿和纽约来的布莱恩。领头儿的活儿不是谁都能干的,本事不够,一度要慎重。

探险公司的已经先上去一个人了,雪路上踩出了脚印,也插了小旗子。爬山时的困扰是他的脚印真的不一定适合自己,有的是步伐太大,有的是节奏不合适,顺着他的脚印上的话,唯一的保障可能就是安全,毕竟是别人走过的路。自己顺着路走不踩别人脚印吧,雪的虚实又实在无法判断,深一脚浅一脚,有时踩虚了一脚下去雪窝再拔出脚来很费体力。还不敢往坡下看,一瞅就觉得这要是打滚儿下去还不得直接轱辘到海里去?

踏上那上山的路没法儿回头,往回走肯定不行。这坡儿如果是在滑雪场脚底下踏着雪板的话正好儿。但在南极洲,突然在这样原始的雪地里上山,确实始料不及。

上去了就一览众山小了,发现先上去的跟我一样,都那儿满头大汗敞胸露怀歇着呢。在山顶上可以眺望南极点的方向,还可以看企鹅。我实在好奇连脚踝都长在肚子里的企鹅是怎么靠着脚趾头从海边上一点一点扭搭扭搭到山顶儿的。大自然里神奇的事儿多了去了。

在山顶上还做了会儿瑜伽,就是一身重装,没法按体式要求来。以南极大陆和海湾为背景留下瑜伽习练的画面绝对有纪念意义。

足足在山顶待了两个多小时,才下。一个原因是闹心下山顶的路得多难走啊?很担心安全。万没想到的是,到了那儿一看,才发现原来插在小路上的小旗子已经改插在了一条直线沿坡度向下的“人工滑道”沿线。那条滑道是愣拿屁股蹭出来的,中间为了减速阶段性的出现了一些一米落差的坑,可以直接拿腿减速。从来没这么滑过雪,下来后防水裤里还是兜了不少雪进去。但经历绝对与众不同。后来回到大船上后问布莱恩滑得怎么样,他说他上去早下来也早,下来时没人也没注意到“滑道”,也没看见小旗子,是自己寻着脚印又捋着上山的小路走下去的。到了底下才看到别人滑了下来。

人或这辈子,有时候最终上了哪条到儿真不是自己选的,就是一偶然机会,就上了。上了之后每个人走法儿不同,跟着别人的脚印不一定就好。走一步儿说一步儿,上山的时候别想怎么下来。想多了除了吓唬自己没用。下来的时候自然有下来的办法儿。这些道理不弄明白,就会老惦记学习“二马”。能二马的只有二马,是驴就想驴怎么走,是骡子就琢磨骡子怎么上去。老看二马的故事,弄不好就魔怔了。

还有,别老惦记别“输在起跑线上”,老惦记先出发,事后有可能发现这抢先出发的一步儿可能抢回来一缺心眼儿的结局。

我这次开始最遗憾的是划独木舟没有报上名,早就抢没了。但到今天为止我最庆幸的就是没去划独木舟。那可不是划一次,每次橡皮船出去前,都先把那几十人放海里去划去,数不清多少次了,其实就是为了减少登陆人数。划小船的即使上岸,登陆时间也比别的船友少很多,而且划船还得另交几百美元。来趟南极,那么多功夫儿给固定在小船儿里了,想着就有些幸灾乐祸。别瞎抢跑,有些东西抢到了不一定是好事儿。

从山上下来我是倒数第二条橡皮艇回的大船,愣在山顶赏景赏了那么久,这趟南极船票算值了。回来吃完迷瞪了一小时,然后广播就喊南极的“签证章”送到船上了,是英国人弄的,他们在洛克瑞港这里有个历史设施,常驻六个人。可以盖印。犹豫了一下,怕护照上瞎盖出问题。再一想去他大爷的吧,出问题再说。大戳子盖上去还挺好看,中间是个大企鹅。

然后又是下船,我早上第一个出发的,现在变成了最后,先给送到附近一个岛去看企鹅和海豹,然后等去洛克瑞港寄完明信片的回来换。有一老爷子下了船也没往岛上溜达几步就停下不走了。我问怎么不去看企鹅了?他的话我翻过来就是都看他么恶心了。再美好的东西,看来也总有人没有兴趣。同理,再好的道理也总有人不听。这些都要随缘,没有评价,就是一客观现象。

洛克瑞的六个英国人真不易,别的不说,没法儿洗澡,打电话也只能卫星电话。什么娱乐没有。只能等有船过来时,送戳子上船然后就事儿蹭着洗洗澡。所谓“港”,还是得自己蹦到岩石上,人类痕迹还是比较克制。英国人在这儿还卖纪念品,这是整个南极洲唯一的商店。买了纪念品刷卡还被拒了,估计给发卡银行整蒙圈了,南极刷卡,打电话核实又打不通,可以理解发卡行的警惕性。行走江湖都有后手儿,我兜里带着足够的绿色钞票呢,还是原始方法结账踏实。那儿买东西不提供包装袋,没事儿,我还揣着自备的塑料袋呢,老外们对我的各种准备惊叹不已。

晚上吃饭和俩移民美国的前苏联达瓦力士(俄语同志)聊了我擅长的历史话题,从列宁捷尔任斯基一直聊到勃列日涅夫安德罗波夫契尔年科。还差点儿站椅子上给他们学学《列宁在1918》里的经典手势。我们坐在餐厅的左舷位置最角落一桌。老同志跟我说,这一船人知道这些名字的估计也就咱们仨,一切都过去了.....

探险公司的几位真不容易,从六点半叫醒就开始忙呵,现在还在组织一帮男女老少玩“真假话”的游戏,一美国人主持,说一个不常见的词,都和航海有关,然后英国的、意大利的、澳大利亚的三位各自给个解释,都是一边逗笑儿一边信誓旦旦。然后嚷大伙猜哪个说的是真的。我猜了两回,都猜错了。老外装傻充愣有一套,连蒙我两回。

记录完今天我要睡觉了。今天本以为能偶遇4G,没想到卫星信号都极其缓慢,中午发的小视频都失败了。明天早上有比较刺激的事情要做,明天做完了再说。船已经向北开了,估计明天的两次登陆就是最后的登陆了。

南极洲南极半岛附近海面

今天登陆两次,上下午各一次,今天结束后,船已经全速向北开了,后面的两天要穿过德雷克海峡,最终回到阿根廷乌斯怀亚港。陆地在一点一点地远去,一个梦也在一点一点远去。船上认识的朋友们今晚都在开酒,虽然要12月2日早晨才下船,理论上还有60个小时在这条船上,但都知道靠岸之日,就是梦醒之时。船到乌斯怀亚后,我将直接赶往机场乘坐早上8:56的航班出发飞布宜诺斯艾利斯,然后达拉斯,然后洛杉矶,然后北京,然后郑州,4日晚上23:00抵达最终目的地。我应该是从最远的地方出发赴郑州之约的,因为我是从南极出发的。

今天的高潮是Polar Plunge,Polar是极地,就是指南极或北极,Plunge我还真不认识,查了才知道意思是“突然跳进去”。这个项目简单说就是“极地冰海里扎猛子”,标准是必须海水到脖子才算,身体全得进如水面下。这个节目安排在最后,也是费了心了,真有谁感冒了,船上睡两天也能休息过来,反正后面也没活动了。另外,玩儿这个得有沙滩,能让参加的人自己走进海里,不能磕碰,这就需要有沙滩,前面的登陆点都没这个条件。

我带着泳裤呢。是离京前最后一刻看了他们的行李提示才装进去的。我原以为是船上能游泳。昨天晚上的说明例会上才明白是这个节目。我犹豫都没犹豫就报了名,这种极限体验的机会再有指不定什么时候了呢,大不了不就是感冒嘛,多大点儿事啊。

今天晚上才知道早上下船上登陆艇时有一位老先生直接就掉海里了,安全装备非常完善,迅速就拉了上来,这下直接plunge了。风浪巨大无比,风也凛冽,我还偏偏不巧少穿了一件,下了登陆艇上岸就感觉风从棉袄下面往上灌。一开始是拿手缅着,后来想起来双肩背包下面有一条带子可以扣在腰间,马上摸到,扣好,收紧,感觉棉袄里顿时没有风窜来窜去里。当时就想到乞丐,乞丐不管穿什么,肯定拿条绳子系到腰里,看来真管用。

登陆点的这个岛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最终废弃的鲸鱼油加工基地。老房子都在,可以远观,不能走进去,因为不知道哪块东西会随时掉下来,房子都是摇摇欲坠的状态。另外保留这些东西也是人类在南极曾经的印记。在广阔的空间里走路,看着都不远,真靠脚走的时候真不近。看着那些建筑物,想起一个世纪甚至两个世纪前那里艰苦的工作环境,觉得人类还是厉害。还想到了南极保护的公约,当年霍霍过南极和南极动物的就是立约的发起国,幡然悔悟后再努力避免别人重蹈覆辙,也应该算浪子回头吧。

除了看房子,还可以去爬山。俩方向,走得我一身大汗,向山脚下走的时候,海滩上路过的是各种动物的骨头。马上到了山脚下了,探险公司的告诉我们掉头,因为船长报告现在风速在下降,适合下海,再等不但下海够呛,离岸登船难度都会加大。于是又原路返回。

我原以为往冰海里扎的时候是所有报名的一起脱好了,一大帮一块儿下呢。原来不是,是各下各的。我脑子里“演习”了脱衣服的顺序,先脱脱了裤子,三层(保暖裤、防风裤、防水裤)一起脱下来,然后脱大棉袄,然后把套头的绒衣连同保暖内衣一起脱。争取20秒内搞定。等穿的时候再反着穿回来。脑子里想了好几遍。还准备了备用手机,把它和自拍杆卡好,以防万一掉海里。主手机留在岸上,丢了手机不是大事,但那么多照片都在手机里呢,那些照片和视频太珍贵了。

脱之前是很忐忑很紧张的,因为太冷了,虽然风速下降了,但还是很冷。环境温度连同wind chill(风寒指数),体感至少是-20摄氏度。先找到岸上看热闹的单身大爷尤金,昨天和他一桌聊苏联,感觉他很靠谱。跟他说好怎么拍,我就开始按照想好的顺序开脱,衣服直接扔沙滩上,上来后知道了这是个失误,穿的时候很难抖落干净衣服上沾的黑色沙子。

衣服脱好后,我举着自拍杆就开始下冰海了,一边跑一边叫,纯属给自己壮胆儿,等水淹到脖子根儿掉头就往回跑,基本上那短暂的时间里脚趾很快就没知觉了,刺骨。上来后探险公司的马上有人送上来干浴巾,细节准备很周到。

那个时候反而觉得不冷了,所以穿衣服的过程倒没着急。游泳裤没法儿换,直接湿着套上秋裤和防水裤,防风裤卷起来放进了书包,别都弄湿了。然后穿上衣。尤金拍的视频和我自拍的都看了一下,没问题,而且有条登陆艇上还埋伏着专业摄影师,所以“证据”都留下了,放心了。

然后背着包就赶上了正好还有一个空位的登陆艇离岸,回到大船后马上回舱洗了很久的热水澡。寒冷感觉全消。

晚上吃饭时和加拿大一哥们儿同桌,我问他下水拍了吗。他说他什么设备都带着呢,偏偏今天下船没装到背包里。他是把手机交给了岸上一看热闹的大姐,委托拍视频,等上来后大姐告诉他没注意他什么时候下去的,所以什么也没怕。这哥们儿没办法让她拿着开好录像模式的手机,然后自己掉头又去plunge一回,到冰海里重来一回。知人善任非常重要,都是人,但人和人区别大了,有的人就是承担不了托付的,天生不靠谱的多的是。尤金老先生不错,我昨天一聊就有底了。所以今天找他帮我拍岸上的机位,果然使命必达。

回来的登陆艇上,几位没下去的一直在自我安慰,说没下水肯定不会后悔。我心里暗乐。这个世界上,很多事,不是谁都敢做的,不敢,就别和敢的做横向对比了。企业家们玩儿的冰海扎猛子比这个惊心动魄多了。

体验过,也就知道了。很多事,不体验,都是想象。很多想象会阻止尝试的勇气,也就会带来错失精彩的机会。都是选择,没有优劣。于我,选择永远是不和有趣的事情失之交臂。保持好奇,才会把年轻留在心里。

向北的海上已经可以迎来黑夜了,舷窗外已经一片漆黑。浪非常大,船晃得厉害,不过已经没有什么担心的了,大不了就是吐呗,更何况已经习惯了这种在船上的感觉。

南极洲南设得兰群岛北面的海上

昨天下午最后一次登陆和第一次登陆一样难忘,第一次是激动,这一次是告别。

南极并不是说走就可以走起的地方,除了钱之外,还需要时间、身体条件,特别是家人、同事的支持和理解。把一堆事放下,一下子来到这么远的地方,需要很多机缘成就。

我还是报了先去橡皮艇巡游然后最后登陆的组。这样可以更久地再多看看南极。陆地上覆盖着巨大的平铺开来的冰川,视野范围内的平原完整地好像盖着一床厚厚的棉被。橡皮艇在尽可能地靠近,这个冰川的形式和以前不一样。同时需要不断观察浪的方向,确保和浪的方向垂直,不会被打翻。探险公司的哥们儿站着开艇,看了下落下来的艇和身边的浪头,他说看浪比自己高多少就知道浪高,刚才这几个浪2.5-3米。

这次登陆主要是看苔藓和象海豹。南极这个陆地看到绿色万分不易,那些绿色要艰难地缓慢生长几百年,所以走路的时候都仔细观察,避免不慎踩到它们。象海豹的安全距离要保持到25米,特别是和雄性象海豹。

步行了两公里,有探险公司的小旗子指引,但毕竟只是个方向,海豹们非常悠闲地躺在广阔天地下享受着刺骨的风,它们的颜色和陆地一样,通常一动不动,所以很容易看不到。之前培训的时候讲过,有过不慎踩到岩石上才发现下面的海豹的,送上门的肉海豹没客气,转头一口这哥们儿腿肚子就没了。在美丽的世界,也随时是危机四伏。自然界如此,人的世界也无差异,大多数人“腿肚子上的肉”没了,还不知道怎么没的。

象海豹从体形看分四类,雄性成年、雌性成年、青年海豹、海豹宝宝。那宝宝个头儿都不小于我看到过的大肥猪,雄性成年的体型看着比大河马还得大,那威力估计小不了。从青年逐渐进入成年中的海豹最活跃,挺起上身的姿势和我练的瑜伽的眼镜蛇姿势一样,挺得倍儿值,你顶我,我顶你,也不知道是在游戏还是在真怼。

一个海滩上在交配季节前是会通过战斗确立Beach Master海滩之王的,只有一头雄性海豹胜出并掌握和所有雌性海豹的交配权。昨天晚上的recap部分,有人提问失败的雄性海豹怎么办呢?探险公司的人回答:都去酒吧一个人喝闷酒了呗....全场爆笑。那哥们儿又补了一句,他们就是waste semen,精子儿白瞎了。

探险公司的人个个专业能力雄厚,而且本领超强,性格和他们的工作完全吻合。前天有一哥们儿提问极地冰海扎猛子的时候让不让裸体光着来一个。主持问答的乔纳森稍作停顿,然后嘴角儿带着一丝调皮的笑说,穿不穿都行,但那温度的海水可是equalizer,对男性来说可很容易让心火压下去。老外们肯定都听明白了但都憋着没笑,我反正是爆笑了。这回答,都是老炮儿路数儿。

昨天晚上晚上Black & White晚会上我扮了企鹅,瞎疯瞎闹呗,还趴地上表演了企鹅顺坡出溜。晚上在酒吧还唱了一把《人鬼情未了》,音响实在一般,但背景是南极洲的海面,一边唱一边想着歌里的人,歌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向几位探险公司的朋友分别表示了感谢。我说南极给我的印象是第二位的,你们是第一。他们的产品是“快乐体验”,他们不断做到,而且超水平做到了。那么多不可预测的风险,那么多细节,他们通过准确的流程设计和执行,通过每天十五六个小时不同角色的工作(一会儿开艇、一会儿讲座、一会儿招呼娱乐),更通过他们的感染力,让这次旅行成为了每位船友永远的一个梦。他们选择的是职业也不是职业,而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承担得了也驾驭得了的生活方式。他们是南极的一部分,是自然的一部分。

在第一次登陆前,反复培训的内容就是距离,安全距离,和企鹅最少保持几米,和海豹最少几米。安全的距离保持了,才能相安无事,互不打扰,有了距离,才有平静和谐的世界。人的世界里,人和人的距离看着很近,但心里可能不止5米,甚至不止25米。容易读懂的是这个世界,不容易读懂的是那个世界。

我购买的卫星流量只剩最后7%了。记忆是会褪色的,再清晰的画面都会被岁月冲刷,时间长了,美好也会远去。不知道下船前剩下的流量能不能让我把此时此刻一一留下。昨夜的船非常晃,我把瓶子什么的都放倒了,书也放到床上。早上快九点才醒,真的不想醒来,这是一个不想结束的梦。

海上的浪比来的时候大了不少,中午吃饭的时候取完餐走回桌子都得想办法抓着点儿什么,要不怕站不稳撞到人。一趟下来,我和加拿大渥太华来的麦克和库里,还有美国来的俄罗斯小伙子瓦西里基本固定在一起吃饭,我们四个老是一桌,固定的位置。

我门四个比较聊得来,瓦西里父母在他小学时候分开,他一段跟着母亲在美国,然后一段又回俄罗斯跟着父亲。最后在美国读完大学落脚美国。他的困惑是认同感,他觉得自己既不属于俄罗斯,也不属于美国。几天前聊这个话题的时候,可以看到他眼中的惆怅。我说这种感受第一代移民很难免。

麦克和库里来自渥太华。麦克自己开饭馆,是哥们儿库里给喊来一起来南极的。麦克是少见的知道白求恩的加拿大人,而且对历史也有很多阅读,所以聊的话题不肤浅。库里很有趣,说话巨快,他说的我大约可以听懂一半。他说话表情很有趣,不挤眉弄眼,是冷幽默那种。船上还有一家移民美国的印度夫妇和我老聊,他们来自于底特律,55岁,孩子都大了,两口子敞开了游山玩水。再有就是纽约来的布莱恩,他是盖房子的,我说是盖帝国大厦那样的房子吗?他说就盖两层住宅小房。

每天下午18:30都有一次Briefing,把当天的小结一下,第二天的预报一下,其实就是统一思想,一方面告知必要信息,另一方面统一思想,调节对第二天活动的期望值,把话说前面做好铺垫。昨天主持人乔纳森问都有谁这次来完南极就把七个大洲都走过了,我一看至少有70%举手,看来都是玩儿家啊。我也举了,这趟出来打了俩钩,南美洲和南极洲给一起解决了。今年把非洲、欧洲、北美也走了,五十岁这年,走了六大洲。虽然差一个,我觉得正好,月盈则亏,这就够圆满了,欠点儿正好。

来南极需要钱,少的五六万,多的三四十万,要是坐飞机直接去南极点更多。买的早的会便宜不少,我这次遇到的不少都是提前两年、一年半定的,至少也是提前半年以上。基本上半年内的舱位能否找到都需要看运气,而且找到了价格也会较提早订的贵不少。这对于我们来说很难,不确定性是高速发展中的经济体的最大特点,无人能例外。

我八月份捡漏儿定到的这个也是提前了三个月,是这条船最后的两个舱位。我对比了一下其它日期临近的船,价格各有不同,大船价格差不多,国家地理那条最著名的船是我这个票价的两倍还多。全球能来南极的船总计不到40艘,C1级(200人以内)的很抢手,我这条船这次一共130位船友,探险公司配备了15位探险队员,比例非常高。这个公司是以好玩儿、深度玩儿提高竞争力的,登陆次数多,登陆时间长,活动丰富热闹,这是人家产品差异化的硬功夫。不是光看,而是把你带进去。

来南极,语言能力很重要。英语没把握就跟国内的团,也一样。我是喜欢热闹的人,但对低质量的热闹没兴致。我们的团就是热闹一些,我上船前在国家公园偶遇过几批刚下船的同胞,真的很热闹。能说英语可以自由一些,不想说话的时候谁也不用管。

身体条件很重要,千万别生病。南极没有医疗条件,船上也没有直升机平台,所以身体一定要调整好。我带了各种药,一大包。保险都有要求,比如紧急飞机运输什么的都有金额底线要求。我买了上不封顶的那种,虽然贵一些,但万一万一,最起码有保障。此外这次最后作废的另一张船票,还能赔两万,虽然金额有限,但至少是个安慰。

南极的夏天还算温和,风要是起来就会很冷。探险公司的说昨天那种低温天气才是正常的天气,我其实也将信将疑。主要看地点、地形。海洋气候和陆地不同,瞬间变化。特别是海边。我们习惯一成不变,思维也是觉得一成不变才是正确,可客观的世界是谁说了也不算,顺天意才能得平安。

来南极最重要的,是要准备好好心情。来一次不易,要是什么都放不下,就建议等一等。来了就把心里清空,留给南极。放下是最常见的养生词汇,放不下是最常见的现实结果。能放下的话,来不来南极都能淡看风云;放不下的,来了南极眼前也离不开名利情三件事儿。所以,心里的那片净土,比南极洲要重要得多。

晚饭后站到后甲板上去看信天翁,albatross。上船前,我不认识这个词。它们的嘴很长,很尖,很多的时候并没有舞动翅膀,而是仅仅展开,任由风带着它们翱翔。德雷克海峡宽广无比,除了信天翁和其它几种记不住名字的海鸟,什么也看不到。多云的海面上,它们跟着船,伴着船,让这条船的航行有了伴。我不知道它们的家有多远,不知道它们的目的地是何方。它们或许无牵无挂,只是这样自由地飞翔在不知道的地方。

傍晚时候船友聚在lounge里听贝雷斯的原创演唱。每首歌都是他自己的创作。贝雷斯来自美国,是探险公司的15名成员之一。除了各种探险活动之外,他的另一项工作是唱歌。酒吧里有过两个晚上都是他的演唱,手中的吉它,脖子上的口琴,右脚节拍器,左脚铃铛(不一定说的对),一个人就是一支乐队。

今天的歌都很伤感,弥漫着航行进入尾声的不舍。屏幕里轮放的照片是他在南极留下的潇洒身影,抱着吉它,无论是唱给企鹅,还是唱给海豹,或者唱给一望无垠的银色世界,贝雷斯一直在做着他的Mr. Impossible。

昨天晚上和贝雷斯在吸烟区偶遇,他告诉我这次航行结束后,他的合同就结束了。他要回家了。说这话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睛望着远方。我说,你的心在这片海上,无论到哪里,你的世界永远是远航。他用力地握了我的手。在这条船上,我经历了很多的不一样。

演唱结束后的Daily Recap上,探险公司的John说这是他在南极航线上工作30年来第一次经历如此平静的海面,而且能够把每一个Operation都按计划执行。英文Operation这个词包含内容很丰富,《红海行动》那部电影的英文名字就是Operation Red Sea。船上所说的operation指的是巡游、登陆、露营、独木舟这类离船的活动。德雷克海峡的英文名字叫 Drake Passage,西风带的可怕给了它另一个名字叫 Drake Shake,但这次航行的平稳,也让船上常提起它的另一个不常见的名字,叫Drake Lake(德雷克湖)。虽然对我来说,船还是不一般的晃,但我相信这确实是一次难得的完美航行。

船预计返回乌斯怀亚的时间本来是12月2日清晨,但因为有了这么意想不到的天气,船会在明晚,也就是12月1日晚提前抵港。因为时间充裕,明天早上船会去南美洲大陆最南端的合恩角绕一下。那是除了南极洲之外所有大陆的最南端。那片海域毗邻智利,虽然船不会驶入三海里领海,但海面上通过望远镜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里。

这次虽然没有进入南纬66.6度的南极圈,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远。12月21日南极圈内将迎来极昼,对于那片大地来说,眼前将是太阳永远不落的地平线。

贝雷斯下午唱的最后一首歌是My Little Red Boat,《我的小红船》,歌词写的就是这条涂装红色的Expedition(探险)号。这条船的功能很强大,可以每天从海水中淡化50吨水供船上使用,也会把固体垃圾做初级的再生处理,还能把废水处理变成灰水后再进行排放。不过贝雷斯的歌词唱的不是这些,他唱的是这条船上曾经的那个梦,一个曾经的远方。

全场几十个国家的船友一起跟着唱起My little red boat的时候,舷窗外可以看到略过的波浪。我坐在最后面吧台的高脚凳上,我看不到每个人的眼睛,但我想,也一定在伴着歌声泛起波浪...

早上6:45,船舱广播叫醒提示15分钟后上甲板,船即将驶过合恩角。

合恩角是南美洲大陆的最南端,也是南极洲外所有陆地的最南端。合恩的名字是给这个地点命名的荷兰人的家乡的名字。麦哲伦海峡发现之前,从欧洲出发的船一路向西走到南美洲东岸就找不着继续向前的路了,可偏有不信邪的,继续往下摸,有的摸到运河里去了,一看不是,再出来。最后忘了是谁第一个终于绕出来了(我给女儿读的书里有,没记住)。

这一路可不近,好不容易到了这,可这片海域是风从太平洋吹过来的大风口,而且也是洋流的交汇处,在这儿船毁人亡的不计其数。

通过望远镜望过去的时候,我还在太平洋这边,船缓缓由西向东开。合恩角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像一扇屏风,高高低低参差错落,中间是最高点,两侧基本对称,挺拔地立在最前面迎着海风,面向南极洲的方向。

船驶入大西洋后,看到的这扇屏风变成了钻石头,陆地一直延伸到那里的时候不是缓缓而下,而是拔地而起,英气十足。和南极陆地边缘的景色不一样的是,这颗钻石已经历经各种打磨,尖锐的锋不见了,但每个面儿都舒展开来,气势恢弘。

继续驶入大西洋后通过望远镜看到了一个小山包上的信天翁纪念碑。很简单,但一看就可以联想到信天翁的两个翅膀。纪念碑是南美几个国家共同设立的,纪念那些葬身大海的海员。他们虽然把生命留在了这里,但他们也获得了永恒,可以像信天翁一样在他们的世界里自由地翱翔。

离纪念碑不远处有几处房子和一个海拔95米的灯塔。虽然大部分穿越两洋的海船早就都走麦哲伦海峡了,但还有一些船出于各种原因仍然在绕行合恩角,那座灯台就是给这些船指引方向的。那几座房子里曾是一户世代守护灯塔的人家,现在好像成了个简单的纪念馆。透过望远镜一点一点扫过合恩角上的陆地,没有看到一个人。也是,这是真正的天涯海角了,这世上又有谁会甘心世外去做一个沦落人呢?

本来以为这里应该可以接收到手机信号了,不想什么也没有。今晚航行就要回到乌斯怀亚港了,回想全程,11月25日在巴西科考站和4G信号的那次偶遇竟是整个旅行唯一的一次。那天在那短暂的两三个小时里发了三十多条朋友圈,之后就重归精打细算几个KB几个KB弟通过卫星连接上网的状态。人的一辈子,就是一场旅行,机会出现可能就是一两次,抓住了也就抓住了。抓不住,一辈子也就那样儿了。不要期待下一次,把眼前的机会抓住,不把当下留给未来。

合恩角仍在我视野的左前方

四层lounge和前台间的过道在船的两侧有两扇大落地窗,窗前各有两把椅子,我坐在左舷的窗前,望着合恩角,写完了上一篇日志。刚刚写完,一位老大姐过来问我旁边的椅子有没有人坐,我说没有,您请。

坐下后本来想礼节性聊几句,不想一下子说了很久。老大姐是从瑞士来的,七十来岁,先去了秘鲁看三儿子,然后跟着儿子一起来了南极。她一说,我就对上号了,因为前天晚上我在后甲板碰到过她儿子,瑞士人,在秘鲁自己干旅游。

老人眼望着合恩角方向的海面,说这是我和三儿子待得最久的一次。儿子小的时候,各种忙,就把老三忽视了,没有给过他足够的时间。一下子就长大了。虽然之前过年什么的也回家,但一大家子在一起的时候,也轮不上和老三说几句。这次来秘鲁看他,发现他那么忙,能踏踏实实说上十分钟话都不容易。这次娘儿俩一起来南极,母子都感慨在儿子四十多的时候,终于能这么久单独一起。老人家很庆幸自己还能有机会弥补一下曾经忽视的爱和光阴。她说给老三讲了很多他想知道的家里的事,祖辈的、父辈的....老人家一直在自述,我一字一句地用心在听,因为人类的情感是共通的,无论说什么语言,只要是有温度的人,就都能体会。

临近中午召开了下船程序的Briefing,非常细致,根据航班时段,有不同的行李标志颜色和下船时间。我是第一组,,6:30吃早饭,7:15下船,直奔机场。行李要求在明天早上6:00前放到门外,船员会给运下船。今天上午我已经把行李打包完了,现在就放在了舱门外。下午踏踏实实再到这儿那儿闲晃晃,不喜欢把事情拖到最后慌慌张张。

昨天找船上的菲律宾服务员问有没有纸箱子,船上发的装备和买的小玩意儿没地方装,而且乌斯怀亚商店都是早上十点以后才开门,下船后买包不可能。外面溜达一圈儿回舱发现已经有个纸箱放到我屋里,还留下了胶带。看了看感觉有些小,又去找他们问有没有大的,晚上回来看到舱里又多了一大的,还多了一卷胶带。服务这种事,让人舒服就需要走心。就这么一小事儿,能看出不少差距。

中午在前台盖纪念印章的时候,一个悉尼的大姐走过来问我是不是去过卧龙岗(真是这么译的,是澳大利亚悉尼边的一个城市),我说是啊,大姐说一直觉得你眼熟,那天一桌吃饭就认为在哪儿见过你,我是电视上见到你的,那年电视上有你的采访,中国,詹姆士,这下子可对上号了!名人啊!来,得沾沾仙气儿。

大姐拿手背在我手背上轻轻碰了碰。我说,这世界可以神奇到这样啊!那已经是快十年前的事了。那是我第一次出国演讲。午饭时我找到大姐给她留了名片,我说您哪天来北京,您听我来安排。

这世界这么大,要飞几十个小时才能登上这条小船;这世界这么小,竟然在天涯海角可以遇到认识自己的人。神奇的事情很多,一定要记得做好人,千万别干坏事,一切都有因果。

4G信号还没有出现,卫星流量还剩最后的2.12美元,估计发完这条就用完了。日子有不同的过法儿,资源没有限制的时候是一种,资源有限制的时候又是一种。80美元购买的卫星流量,理论上500兆,实际远远到不了。每次看着余额连线,计划好,有节制地过,朋友圈可以一样精彩。道理相同,我小的时候,家里没有一毛闲钱,可家里让我同样过得体面快乐。资源和财富,肯定和幸福有关,但一旦让它成为绳索,就会渐渐把自己捆绑。凡事有度,自然胸有成竹,闲庭信步。

驶往乌斯怀亚港的海面上

路上一直想把这段写下来,但因为照片发不出来,所以只好等到有了信号再说。

这位老先生是探险公司15名工作人员之一,叫斯科比,来自澳大利亚塔斯马尼亚岛,负责橡皮艇的机械工程师。途中办了一次讲座,平时话很少,那天后甲板吃烧烤穿短袖出来的老先生就是他。他是这条线上的老人。

每次上下船,老爷子管一件事,刷卡。所有的船员下船穿好装备后,必须沿着这条通道,在斯科比面前把靴子在下面的消毒液里消毒,同时刷卡下船。回到船上的时候,先要把靴子在旁边的三向刷子上刷干净,那里有花洒,冲干净了,再到消毒液里消毒,同时刷卡,记录等船。程序和流程非常直接明了,所有设施的位置非常合理。

每个人的登船证上都有编号,对应着地上的编号。每个编号相应的地上放靴子,上面的挂钩挂自己的救生衣和防水裤,湿了的外套和手套、书包也可以挂在这里。这个房间的名字也很好记,叫Mudroom,一个词,翻译过来叫有泥的房间。每天会加温烘干,确保第二天各种装备是干的。功能性非常强。

靴子的消毒主要是为了不把船上可能的菌通过鞋底带到南极,同时也避免南极的微生物跟着回到船上。最后一次离船活动结束后,每位船员要用手把自己的靴子仔仔细细刷干净,所有人都很认真,刷好后再蘸一下消毒液,然后放到自己编号的椅子上面。这样谁还没有刷靴子一目了然。

规章的执行需要流程设计得既便于操作,又无空子可钻。当然,这需要执行者和参与者都敬畏规章,遵守规章。

我感觉我们南面的那些海岛还没有开发旅游是好事。生态是非常脆弱的。破坏了是没有恢复的可能的。没有准备好之前千万别搞,这个准备既包括规章上的准备,更包括人的准备。感觉距离还远。

斯科比的讲座我错过了,讲的是他的南极生活,小遗憾。今天下午船行驶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时,我上甲板闲逛,看到老爷子正在检查橡皮艇。明天我们早上下船后,下午四点下一批人就登船了。船上的工作人员每天都保持着十几个小时的工作。敬业不是虚的东西,有规章,有可执行的流程,有可靠的专业能力,这才是敬业的根基,然后是精神,这样就可持续了。

探险不是玩儿命,带着这么多人去那么风云莫测的地方,玩儿有风险的活动,光靠提示喊注意没用,没有一套成熟、简单、有效的流程保障,没有认真一丝不苟的执行,这个买卖根本做不了。

说来这些事都不复杂,但准确地做到,而且始终如一地做到,就能看出差距。他们没有大呼小叫跑来跑去张罗的,都是各自有位置、各自有责任,所以活动展开很轻松。这些事,我们还得有一段距离。

飞机从乌斯怀亚机场起飞的刹那,眼睛一直注视着渐渐远去的雪山和港湾。又向南眺望了一下,虽然早已经看不到她,但她就在眼前,就在心里。

写写我萍水相逢的这些人吧。前面两张照片和最后一张都是探险团队的头儿,Jonathon Green,乔纳森·格林,英格兰人,另一个国籍是厄瓜多尔。他的领袖气质是内在的,共情能力卓越,每天的广播叫早儿,催促船友去甲板看鲸鱼,都是他那电影演员一样的嗓音和标准的英语。今天早上我录下了6:15最后一次叫早的的音频留念。

第二张图是11月29日他带队站在浪的最前头压住橡皮艇送走前面那条船后,水裤里灌满了冰冷的海水,智利的探险队员马塞洛在帮他倒立把水涳出来。那天环境温度在-15至-20摄氏度,是整个旅行最冷的一天,也是登陆难度和离岸难度最大的一天。我就是那天早上在冰海里扎的猛子,那个冰冷刻骨铭心。乔纳森无论专业,还是组织,都能迅速把人的热情调动起来。所有的岗位上,永远身先士卒,只会比其他队员多干,从不少干一件。昨天晚上的感谢环节,全体为他鼓掌,后来不少人起立致敬。乔纳森赢得的尊重不仅来自他的伙伴,还来自他的“客户”。今早他在舷梯的尽头迎接每一个船友下船,不忽视任何一个细节,永远真诚,永远饱满。乔纳森和他的团队,给了船友们完美无瑕的南极梦。

图三的Eric来自东方之珠,普通话很棒,户外达人,每年半年在外,跟着探险公司来南北极,然后自己去爬山,另外半年在家,和女朋友一起。我最后也没有问他的中文名字。几次拿不准活动内容的时候,我都去找他帮我拿中文再讲一遍。Eric和老外们一样,都是一身技艺。那天登雪山,他负责站在峰顶,握住每个人的手从最后那个陡坡儿拉上来,一百多人,都一一把自重托付给他,看不出他蕴藏着那么大的力。29日离岸那天,他负责压住橡皮艇艇尾,我眼睁睁坐在艇上看着他被掀翻在冰冷的海水中。Eric的表情总是那么平静。昨天为南极公益拍卖时,Eric负责拿着文件找中拍人签字确认,我拍到船旗后,他来到我身边,我顺手把自拍杆塞给他帮我拍下了那些难忘的画面。这次来南极带了十几袋来自他家乡的泡面,吃了三次,昨天把其余的面连同几双筷子都交给了他,我说,船餐吃腻的时候,或许这几包面能换换口味。Eric朝气蓬勃,神情淡定,这种气质来自大自然。在大自然里久了,人的眼会看到不一样的东西,心里会装下不一样的东西。

马里奥就是图四里的哥们儿,是探险团队里的另一颗明星。意大利味儿的英语给了他独特的魅力。我坐了两次他驾驶的橡皮艇,恰好是第一次和最后一次。第一次是11月25日下船在巴西科考站附近海域巡游,第二次是11月29日离开Elephant Point。马里奥来不来就拿自己是意大利人开玩笑。自信是自尊的根,有信心才会赢得尊严。要玩儿,就得玩儿得起,别来不来就生气。

昨天的最后一次全体会掌声伴随始终。船长首先邀请从没露过面的最底舱机械团队,然后是酒店团队的头儿一一邀请大厨、客房服务、餐厅团队。掌声真诚,感谢真诚!那个时刻,我全程录了像,是经典的真诚画面,也是经典的管理案例。

之前撒网捕鱼会导致在海面捕食的信天翁意外被鱼钩钩住,它们无法识别水面上下是鱼不是鱼。一种新型的鱼钩可以避免这种情况。为了推广这种鱼钩,专门有一个基金。昨天拍卖募集的款将全部捐给这个基金。当那面高高飘扬在航行了3346.56公里的Expedition号船头的船旗出现的时候,我知道我一定要得到它。开始起价我就举手,只要有人举手我就再举手,直到最后举起它。

船长和所有的船员都签了字。回去后我会把它镶上镜框挂在我的办公室里。无论何时,看到它,我就会看到我的南极!

今早早餐在取餐的时候遇到了那位81岁的老奶奶。那天刺骨寒风中她穿着泳衣步入冰海的优雅画面让我懂得了什么是永远年轻。一路上认识了不少萍水相逢的朋友,大部分名字都记不住,但都在回忆里。

本来没有计划用文字雕刻这些记忆,但是“流量控制”后想到了去这样留下回忆。旅行是看,更是感受,心里的感受。就用这一篇给我的《南极日志》画上句号,美好还会继续。

只要心里拥抱着一个纯洁的世界,眼前会永远有南极。

在乌斯怀亚飞往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飞机上LA7743航班

南极归来路上的五十几个小时是能睡着就睡的状态一路回来的。到了郑州就开始连续工作,没怎么休息。周末又一直在忙于家务,所以来不及时差不时差。昨天晚上给女儿在“喜马拉雅”录故事的时候,竟然两度读着读着就睡着了,可能会在录音里留下些莫名其妙的超长停顿。录完后晚上八点刚过,就躺在儿子的床上睡着了。

回家后的五个早晨,有几个是伴着梦醒来的。恍恍惚惚,那些梦还是在船上,醒来瞬间在下意识地去判断床的位置、床头柜的位置,想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是不是还在海上,直至清晰地确定梦的结束。

我认识的朋友里有五位去过南极,最早的一位是九十年代中,他是我们单位开户银行的一位中层干部,他是长城站早期的科考队员,他给我讲了海豹,还讲了和他身高有一拼的帝企鹅。那是我差不多二十五年前第一次听到南极可以去,那会儿就记在了心里。

前年有三位朋友去了南极,我们的一位老总六十退休后办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起身赴南极。回来后给我们办了讲座。我这次去穿的防水裤、戴的手套,用的高倍望远镜和转换插头,都是和我门这位老总借的。周一闪送这些装备还给这位老大哥的时候,我还说,您的裤子沾了两回南极的海水。

这张明信片是一位行走于天涯海角的女性友人从世界的尽头寄来的,她是我认识的五位去过南极的人之一。这张明信片兜兜转转从那遥远的地方寄到后,我一直摆在办公室的柜子里。她去过的地方我大部分都不敢想,但南极终于有了交点。这次在南极陆地的那个唯一邮局里,我从Port Lockery给她寄出了南极的回信。生活里有很多期待,我写字没有她这么好看,所以没好意思写满,但我写了八个字,我想她一定会喜欢。海阔天空的祝福,符合她的轨迹,也符合她的愿望,至少我对她的理解如此,祝福如此。

从南极寄出的明信片要等英国交通船从Port Lockery那个六个英国人驻守的Base A带到福克兰群岛(阿根廷叫马尔维纳斯群岛),然后再从那里飞机运到伦敦,然后分拣发往世界各地。现在使用传统邮寄的已经很少了,我夏天从梵蒂冈寄回的明信片至今有的还没有收到。希望我的南极来信能如愿到达每个人的手中。

今天早上看到我的一位恩师在朋友圈发出的南极图片,他是我说的五位之中的最后一位。他应该就是在我离开乌斯怀亚时抵达的那里。曾经觉得南极是一个无比遥远的地方,但去过后,觉得地球并不大。世界上最远的距离真的不是南极,而是你就站在我的面前,我却不知道你的心在哪里。

告别南极九天,那个梦的细节正在迅速淡去。就和我们每个早晨醒来的梦一样,半梦半醒时,梦里的每个表情都栩栩如生,而彻底醒来后一切如潮水般褪去,迅速变得模糊不清。我拿手机拍摄的主要是视频,记录了自己眼前看到的还有自己的感受。我还写了那些字。

现在想来,很庆幸自己记录了那些字。那些记录是不可能在过后去追忆的。那些进入眼帘的,那些走入心底的,只在彼时彼刻,往事不再,时过境迁。

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机场的麦当劳里最后一次编辑整理完那些日志后,我还没有再打开那些文字重读过。那个梦,先留在那里,因为我还没有完全地醒来......

南极洲(英文名称:Antarctica;法文名称:Antarctique)是位于地球最南端的大洲,四周环绕着,外接太平洋、印度洋和大西洋。南极洲的土地面积约有1400万平方公里,位列亚洲、非洲、北美洲和南美洲之后,是世界上第五大洲。中国南极考察队建有长城站、中山站、和泰山站。

1738~1739年,法国人布韦航海时发现了南极附近的一个岛屿()。1772~1775年,英国人到达南极附近的。1820~1821年,美国人帕尔默、沙俄人别林斯高晋和拉扎列夫、英国人布兰斯菲尔德先后发现了南极大陆。1928~1929年,美国人作了几次南极飞行考察,并建立了“小亚美利加基地”。

南极洲是世界上纬度最高的洲:南极洲最高纬度达南纬90°,是世界上纬度最高的洲。(吉尼斯)

上图是在格陵兰岛东南部海岸线附近的库卢苏克岛的冰山融化,一个加速融化的地区。

监测格陵兰岛和南极洲的11个卫星观测结果显示,这些地区的冰川融化速度比上世纪90年代快6倍。

如果当前的冰川的融化趋势仍继续下去,即到2100年,海平面将额外上升6.7英寸(17厘米)。

这一发现和发表的内容,是由来自50个组织中89名极地科学家,组成的国际团队撰写而成,是迄今为止对不断变化的冰原进行的最全面的评估。

上图为2016年,NASA卫星观测到格陵兰岛西南部图片。

研究小组计算出,20世纪90年代,这两个冰原每年减少810亿吨,而2010年代每年减少4750亿吨,增幅为6倍。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格陵兰和南极洲总共损失了6.4万亿吨冰。由此产生的融水将全球海平面提高了0.7英寸(17.8毫米)。所有海平面上升的三分之一都是由融化的极地冰盖造成的。在这次海平面上升中,60%是由于格陵兰岛的冰层损失造成的,40%是由于南极洲的冰层减少造成的。

IPCC在2014年发布的第五次评估报告中预测,到2100年,全球海平面将上升28英寸(71厘米)。极地冰盖研究小组表明,南极洲和格陵兰的冰损失与IPCC所说的“最坏情况”相似。

研究小组成员表示,“海平面每上升一厘米,就会导致沿海洪水和海岸侵蚀,破坏地球上的人们的生活。”

喜马拉雅冰河可能在40年内消失。

格陵兰冰层可能在50年内全部融化。

本世纪末,亚马逊雨林可能变成热带草原。

虽然人类已经积极地采取措施来减缓冰川的融化,但是想要扭转全球变暖的趋势并非易事,所以请大家共同努力,一起保持我们世界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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