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题不会，用搜题软件拍照能够解题，跟老师讲得一模一样”“我一般要求孩子写作业时不能用手机，除非查学习资料”“但孩子一说要搜题目，又不能不给。我很担心他会依赖搜题软件，影响学习的主动性”……近日，湖南省常德市侯女士的一封读者来信，被媒体报道后引发关注。搜题App让家庭作业习题的答案和答题思路唾手可得，在一定程度上替代了教师的答疑解惑职能。对于很多无力辅导孩子作业的家长而言，“拍照即得”的搜题App同样是福音。但是，搜题App的弊端也很突出。对自觉性较强的学生来说，搜题软件可以帮他们梳理做题思路，无疑是一款“学习神器”。然而，很多中小学生的自觉性并没那么强，使用搜题软件容易形成依赖，成为他们抄作业和作弊的方式。搜题App还误导教师对学情的判断，制造一种虚假的“好成绩”。其实，搜题App的正确率并不让人满意。一些搜题App推出了兼职答题业务，符合条件的大学生可以通过“抢单”答题挣钱。由于答题者水平参差不齐，不少答案并不正确，如果学生因此形成错误的思维，纠正起来就很不容易了。搜题软件是一把双刃剑，关键是看使用的人。合理使用能为学习提供助力，反之则会贻害无穷。搜得到答案，搜不到思考能力。学生一旦产生依赖心理乃至借机“发挥”做其他事情，更会误人子弟。搜题App的问题并非孤立现象。随着移动通信技术的发展以及教育理念、学习观念的变革，在以手机等为媒介的移动学习带来极大便利的同时，也埋下了诸多隐患。简而言之，过度依赖手机进行学习，不仅会滋长思维惰性，还会出现损害视力、接触不良信息以及沉迷网络等一系列问题。伴随着新一轮的技术革命，教育如何拥抱新技术已然成为一个重大的时代课题。专家表示，技术融入教育将会在经历“初步建设应用”“广泛深入应用”“深度融入形成沉浸式体验”等三个阶段后，最后因为旧体系无法装下新思维，形成一种全新的体制变革。令人遗憾的是，一些教育者没有教会孩子如何真正运用新技术来学习，更谈不上如何将手机与传统教学进行深度融合。搜题App同样只是将目光瞄准了学生解题的“刚需”，并没有对解决教育的深层次问题进行探索。面对数字时代对教学带来的挑战，教师必须不断提高自身对技术的理解，合理引导、妥善利用，让新技术、新产品有效为教育服务，而不是破坏教育的规则与平衡。胡欣红 来源：中国青年报

19世纪中叶的一天，中年牧师黑尔(Richard Hale)携妻女、仆人离开了位于伦敦以南的温暖家乡，搭乘蒸汽火车，前往北方工业城市米尔顿。家人并不完全支持这个决定，尤其是体弱多病的妻子玛利亚(Maria Hale)及其忠诚的仆人迪克森(Dixon)，但品性端正的黑尔先生认为自己已对日渐刻板的教会制度与教义内容产生怀疑，无法继续从事神职工作，搬家乃是秉持个人“良心”(conscience)的抉择。 不幸的是，黑尔先生的“良心”并不被这个现代工业城市的市民所珍视，作为棉纺织工业重镇的米尔顿，下至底层工人上至制造商无不是金钱、资产的“奴隶”，智识与道德于他们言只是不实用的消遣之物。在当地富商桑顿(John Thornton)先生的安排下，黑尔一家很快找到安居之所，但他们发现自己在融入当地社区的过程中壁垒重重，更糟糕的是，黑尔先生的独生女玛格丽特(Margaret Hale)因为同情贫苦的工人阶层，而与桑顿等资本家冲突不断。来自南方与北方的两位主人公就在这样一座被煤烟与棉絮吞噬的城市中，经历并介入彼此的生活。 本剧改编自英国19世纪女性作家伊丽莎白·盖斯凯尔的同名小说，由BBC于2004年出品。在剧中，工厂主约翰与牧师女儿玛格丽特的爱情故事作为主线贯穿了英国“黄金时代”工人的悲惨生活图景，沾染上了沉重的历史色彩，因此，本剧也被不少观众戏称作“工业时代的傲慢与偏见”，在笔者看来，这对阶级、身份、文化品位甚至着装成分（米尔顿人多穿着棉布制品，海尔斯顿多穿亚麻制品）悬殊的恋人固然珍贵，但如果以《傲慢与偏见》的文本来描述该剧主角恋情的走向，则会妨碍我们对于本剧的深刻理解，因为，弥合人际裂痕、克服彼此异见不可能仅仅是爱情这种短暂的生理冲动的功劳。因此，我们有必要限还原故事发生的场景，再将我们自己代入男女主人公、甚至是配角的身份中去思考其行止，或许如此才能更加接近本剧的真相。 01
去北方“拓荒”：工业城镇里的牧师一家 故事的序幕拉开于黑尔一家移居北方之后，这一处理留给了观众两个悬疑，一是黑尔一家离开故乡海尔斯顿的原因；二是黑尔一家选择移居北方城市米尔顿的原因。对于人类来说，相对稳定的生活是至关重要的，无法定居，则难以展开有序的生活及劳作，延续我们的生命。迁居是触发剧本的主要原因，也是故事主人公在剧中做出的重大抉择之一，解决这两个问题，有助于我们加深对剧情的理解。 关于第一个问题，坦诚的黑尔先生已亲口告诉我们：他所在的教区主教要求牧师必须重申自己对《公祷书》(the Book of Common Prayer）的信仰。但学识丰富的他多年来一直对教义怀有质疑，他表示“我不能公开向不再确信的教义宣誓......，我们这些有良心的人必须表明立场”，如何表明？黑尔先生选择辞去神职并离开自己所在的新森林教区。第二个问题则无人正面回应，甚至全剧只有玛格丽特的表妹伊迪丝一人在来信中对此质疑：“我不明白为什么姑父要带你们迁去那种地方？”或许，这对于伊迪丝以外的角色，以及BBC的本土观众来说都是一个不言自明的道理。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基督教世俗化进程加快，特别是新兴工业与科学技术的崛起对大众心智的持续冲击，人们不再像过去那样信仰基督教了，不仅如此，就连神职人员也在设法参与世俗社会的活动，他们接济贫民、为工人阶级的子女提供教育，这些都可以从剧中黑尔先生每周日在米尔顿教堂开设面向工人的免费讲座，以及参与“刻薄”的工厂主们列席的宴会中得到证明。通过玛格丽特之口我们得知，尽管当地百姓更喜欢将教堂作为谋划罢工运动而不是做礼拜的场所，尽管免费讲座上认真的听众寥寥，尽管在当地工厂主眼中“良心不赚钱”，尽管黑尔先生早已不再是神职人员，但他依然“情绪高昂”，乐此不疲地将上帝的福音传递到当地社区中去，以便吸纳与培养更多的信徒。从这一点看，暂不排除黑尔先生有意选择这样一个宗教气氛寡淡，没有了解他职场失意真相的熟人的“the forsaken place”（上帝遗弃之地）作为开展一场全新事业(mission)的土地。 迁居已成事实，融入当地便成为眼前最紧要之事。黑尔一家首先接触的便是富商和治安法官约翰·桑顿一家，在这一过程中，主要角色的形象展露无遗，来自南方与北方的家庭之间的差异远超他们的想象，这不仅是文学艺术口味的冲突，更是19世纪英国并存的旧社会与新社会之间的矛盾。黑尔一家的故乡主要是由当地教会运作与维系的传统社区，人们自给自足，彼此关系亲密和谐，玛格丽特“从小就来回观望，拜访我父亲的教友。”南方人民虽生活在乡野之间，但精神世界已达至上帝的天堂。而米尔顿则是英国工业革命的缩影，城内拥堵着至少20家高度机械化的工厂，厂主的办公室及住所一般建在附近，用于监督工人准时和认真作业。城内居民的住房环境恶劣，楼宇之间没有绿地，只有家禽贩子留下的一地鸡毛，夹缝式散布在城市中的则是更为生存条件更为恶劣的贫民窟，烟囱排放的浓烟遮天蔽日，车间里棉花絮如雪一般飞舞，成为工人肺病的隐患。发达的工业并未用于改善普通百姓的生活，原子社会里的居民彼此来往甚少，他们“要等人邀请才能登门入室”，也不欢迎陌生人拜访。有执教资格的黑尔先生发现自己难以在当地谋生，“这里的人不想学习，他们不需要书本和文化。这里只有金钱和黑烟。”尽管约翰·桑顿愿意偶尔前来了解亚里士多德哲学，但他将主要精力用来运作工厂与获取利润，教化的过程是艰难的，当老师多次建议他对工人“发发慈悲”时，他都会冷漠地拒绝：“我不是在开慈善机构”。 北方似乎无需宗教也能运转良好。 02 寻找答案：无法分配社会正义的宗教 随着棉花成本与买家欠款的提高，米尔顿几家大工厂都在压缩工人的薪资。工人们在与厂主屡次谈判无效后决定集体罢工，组织者是桑顿工厂的工人，同时也是工会干部尼古拉斯·希金斯，他本人希望通过非暴力的罢工方式达到逼迫雇主提高薪酬的目的。但他最近策划的一场运动却被个别性格软弱的工人破坏了，这场运动加剧了劳资双方的矛盾，还误伤了赶来当仲裁者的玛格丽特，此时被深谙工人运动流程的约翰喊来的警察终于赶到，工人们在骑警的追赶下四处逃窜。 这是一幕耐人寻味的场景，笔者上一回在荧幕中看到类似的场景还是1927年的德国电影《大都会》，在那部电影中，站在工人与资本家之间的是资本家儿子弗雷茨，他在电影中扮演着耶稣基督的角色，将资本家父亲的手与工人的手握在一起，希望他们能够达成和解，共同完成上帝的志业。但海尔斯顿的玛格丽特就没那么好命了，下一秒，她被工人鲍彻投过来的石块当场击昏。宗教的魔力，似乎失效了。 祸不单行，刚刚见证罢工失败的尼古拉斯又痛失爱女贝丝，黑尔先生带着玛格丽特前来吊唁，他安慰道：“她或许过得很苦，但将在来世找到安慰。”可尼古拉斯只是苦笑，他开始质问黑尔先生为什么上帝要创造一个资源分配不均的世界。他俩这段对话揭示了教会、工人阶级眼中实现社会正义的合法手段，堪称经典： 尼古拉斯：我不是不信你的上帝，我只是不信他有意让世界变成这个样子。工厂主统治着我们，其他人在阴影中苟活。 黑尔先生：他给了我们这个世界，给了我们智慧与头脑，去发现他人的优点和魅力。 尼古拉斯：难道要我相信，他给了一些人更多东西是他的旨意？ 黑尔先生：我们有责任与他人和解，真可惜你的思维总是围绕战争和冲突，我知道苦难的存在，我知道这世界上有残忍贪婪的雇主，但我肯定更好的办法是，冲突双方中心存善意的人能够坐下来分享彼此看法，讨论如何行使上帝的旨意，和平和谐共处。你不觉得桑顿那样的人会愿意听取建议吗？ 尼古拉斯：桑顿？就是他找来了爱尔兰人（*指替代罢工工人的爱尔兰临时工），导致了那场破坏罢工的暴动，就连汉普也会等一等（形势发展），但桑顿连装样子都不会，现在我们需要他强硬起来，找到鲍彻那些背叛我们的人时，他又做了些什么呢？觉他说自己是受害者，不提出指控。他说，他们出名儿了，再也找不到工作了，这就是足够的惩罚了。 玛格丽特：桑顿先生是对的。我知道你生鲍彻的气，但你明白再做些什么就是复仇了。 尼古拉斯：我可怜的贝丝，她说这场罢工会要了她的命。这都怪鲍彻那样软弱的人。 玛格丽特：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样坚强，能坚持罢工这么久。尼古拉斯：同行业的人必须团结一致。否则，那些有手段和财富的人......我们可以驱逐他（鲍彻），那样他就不存在了。没人会看他、和他说话......。玛格丽特：这是和雇主一样的暴政。 尼古拉斯：......我这么说吧，待在工会就像在战场打仗一样。战争总会犯下一些罪行，但更大的罪是什么都不做。 黑尔先生和玛格丽特明白尼古拉斯是一位无法听进上帝福音的人。但为了他的生计，他们俩还是劝说尼古拉斯与约翰当面沟通并达成和解。也许是看在玛格丽特的面子上，桑顿竟然重新了雇佣尼古拉斯，并听从他的建议对部分工厂设施进行了完善。当教徒以为神迹终于降临，新的经济危机诞生在这座纺织厂里，只是这一次，神迹没能显示。 03 新上帝的降临：“宗教”助推资本主义的发展 黑尔夫妇相继过世令玛格丽特心灰意冷，在父亲生前好友贝尔先生的陪伴下，她重返家乡寻找生活的勇气，可在与当地居民的对话中，她发现这里已不再是自己记忆中的“天堂”：父亲所追求知性主义与理性批判不再受到推崇，“保持简单”是更受欢迎的思考方式，甚至在她对此提出质疑时，当地居民也以为她与其父所推崇的独立思考习惯来源于北方城市，因此“更加狂野”( more wild )。玛格丽特同时失去了北方与南方，却在此过程中找到了自己锚点，她像父亲曾经离开南方那样，离开了南方。 质疑的精神深藏玛格丽特的基因之中，这也是趋势黑尔一家离开海尔斯顿并逐渐扎根米尔顿的原因：出身牛津大学的黑尔先生敢于质询教会作风，玛格丽特厌倦上流阶层的繁文缛节，他们是虔诚却务实的基督教徒，已经具备现代人的思维模式与生活习惯，所以南方留不下他们。而始终没能融入工业城市的母亲玛利亚以病死作终，也象征着历史发展过程中那些被淘汰的旧社会关系，旧思想与制度。 从历史长河的流向看，黑尔夫妇也必须死去。至此故事已接近尾声，但作者似乎想要明确表述自己的想法：她安排了一个新的插曲——约翰的纺织厂因资金周转危机而停工，此前他因为不敢参与投资而错失一次发财机会。 虽然希金斯与约翰在上帝的授意下达成和解，但工人因为资本家破产而失业一事，似乎再次否认了宗教对于解脱人类苦难的终极意义。宗教可助推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却无法堵上资本主义经济制度中的漏洞，上帝的力量是有限的。 而最终救约翰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是前牧师的女儿玛格丽特，她在金融顾问的建议下，计划将刚从贝尔先生那里继承的财产用于投资约翰的工厂。这份全新的商业计划书及其凝练的资本关系，以新社会的上帝身份降临，促成了玛格丽特与约翰的恋情。他们的爱情不仅被教堂里的上帝见证，被法律见证，也被这一纸商业计划书所见证。 延伸阅读书目，可帮助理解该剧：1.《英国个人主义的起源》，艾伦·麦克法兰著，管可秾译，商务印书馆，2008年7月 2.《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马克斯·韦伯著，阎克文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年8月 3.《政治秩序的起源：从前人类时代到法国大革命》，弗朗西斯·福山著，毛俊杰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9月 4.《历史研究》，阿诺德·汤因比等著，郭小凌、王皖强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0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