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凶兽怎么死的是怎么被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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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关于四大凶兽的收藏
穷奇篇第一章   饕餮吞天,只是传言.  四凶中的饕餮好贪食,无所不吃,举凡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她都吃,毫不知“节制”二字如何书写,巨大的胃囊,填也填不满,装也装不完。  被饕餮吞进腹中之物。从没有吐出来的前例,一方面饕餮巨胃如同另一方天地,一日一落入其中,犹似跌入茫茫大海,分不清东西南北,若想以蛮力将饕餮的胃打穿再逃出去,更是笑话一则——  饕餮那只凶兽,刀枪不入.全身上下被金刚不坏之力所保护,包括她的胃。  问她为什么会知道得如此透彻,彷佛自己曾经到饕餮胃里一游?  她是呀。  而且。到目前还是。
天理何在……  不对,天底下才没有天理,否则美艳如她、妖媚如她,哪会受此侮辱?  哎哟哟哟——小刀,我肚子好痛!好痛!一定走穷奇又在踢我啦——  “哼,你死好!”  我不快乐,你也别想快乐啦!  穷奇认识月读的时间算算已经非常非常漫长。  在她还不是“四凶穷奇”时,她就与月读相识。  那时,她在无数污浊秽乱的瘴气中成形,环抱着她的是一道道名为“怨恨”、“仇视”、“嫉妒”、“愤怒”的黑潮,她在一处隐密谷底凝聚出形体,意识大部分仍处于浑沌虚无.已拥有视觉、听觉和些许记忆.  “就是她吗?将会成为四大凶兽其中的一只?”  “没错,我掐指算过,正是她。”  “……好艳的妖。”  此时氤氲在朦胧烟尘中的女体赤裸无瑕,玲珑曲线若隐若现,长发随着波潮飘动,滑落锁骨、胸口,姣好的面容,春华映水。  她被一来一往的对谈声吵醒,眯着还好想睡的眼,抬头,从一片灰蒙蒙的气流中看见站在她头顶数尺远的四个年轻男人,他们全都飞腾于半空中,对她指指点点。  四名修行中的小仙人。  “仙尊说了,四凶将会扰乱天纲,他们无法软化驯服,也不具慈善之心,却拥有强大的邪恶力量。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在四凶仍未成气候之前,将其毁灭,如此一来,也算为世人除害.”  “师兄说得有理。”  “合我们四人之力,应该能驱散谷底所有瘴气,一旦失去瘴气加持,这只凶兽便无法成形。”  其中三人同时颔首,结起手印,准备要吟念甫修会的仙咒。  “她有活下去的权利.”三人背后,一名黑发少年道,嗓子好轻,却不容忽视。  “咦?”三人转首,望向不合群的小师弟。“月读师弟何出此言?”  “她虽然会成为凶兽,但她的岁寿将会非常漫长,她必须活下去,不该因师兄们的阻碍而消灭。”  “月读师弟,你在胡说什么?既知道她是凶,她就不能存活,你没有算出来吗?未来会有多少生灵惨死于她阴狠挑起的战火之下?我们明知如此,还放任她壮大,就等于与她同罪!”
“此时杀她,等同于杀害一条无辜性命,这与仙尊所教导之道全然背道而驰.”月读年轻的容颜上,有着沉敛老成的气质,面对年岁及资历都长他许多的师兄们,亦不见惧色,嗓音依旧平缓地陈述,“现在的她,没有抵抗力,没有思考力,甚至连杀伤力也没有.我们凭藉着哪条罪名伤她?就凭你我掐指算出她会为恶,所以她该死?”  “杀一人救千人,才是对世人慈悲,你此刻对她的慈悲,是罪过,若将来世间因她而涂炭,月读师弟,你负担得起如此骂名吗?”  “救一千个人,与救一千零一个人.我选择后者。”生命.不该被放在天秤上衡量谁多重谁多轻。  “你想救这只凶兽?”  “不是救,在她犯错之前,她就是无罪之身。”  “月读师弟,之前两只雄兽成形,他们暴戾的力量你我皆见识过.我们来不及在他们凝形之前毁灭他们,现在眼前这只雌兽仍脆弱,万一错过此时。日后怕会悔不当初!”三师兄想说服月读,不希望他与大师兄为了区区一只兽而争执.  “我掐指算出的那些未来,谁也不该改变,上天已经写下的命运,企图扭转它便是逆天.例如:这只凶兽将在三千年后咬死一名暴徒,恶徒命中注定因她而亡,我们在此时打散她的瘴气,三千年后,那名暴徒将不会遇见她,你们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赔上性命?”月读淡淡问道。  三名师兄闻言立刻动手指,一掐一算。糟糕,那名暴徒凶狠无情,烧杀掳掠,恶事做尽,他若不死,前前后后还会多杀五百二十三名小老百姓……月读竟然已能算到如此长远?他的法力莫非早已胜过他们许多?  “五百二十三条不该死的性命,如此骂名,你们要担吗?”  她听见名唤月读的少年平静地反问三人,问得他们脸色铁青,说下出任何反驳字句。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黑发蓝袍,清俊的脸庞已见神威。  他救下她,没有让她被三名小仙人弄散。  多年过去,他的法力越修越高,外貌却越修越白,发色、袍色、眸色,都像覆上飘雪一般。她已经忘记是哪一年见着他时,他白得让她吓了一大跳,若不是眼神没变、五官没变、嗓音没变,她还以为是哪个顽皮家伙以月读的模样堆出一尊雪人来.  “月读,你发生了什么事?”她那时愣愣地问他,月读没回答,她迳自演绎出一套猜测,“是惊雷那只混蛋做的对不对?!那家伙最爱吃“颜色”,上回我赏虹赏得好好的,他竟敢将七色彩虹吸得连渣都不剩——我去找他帮你报仇,扁到他吐出来还你!”  急性子的她,匆匆来,匆匆去,话没说齐,火红娇影已经闪走,扁完惊雷再回来,带回一脸困惑及方才卖力打过人的汗水淋漓.  “惊雷说,他没胆吃掉你身上的颜色呀……也对,惊雷那种小妖哪可能打得赢你……你是怎么了?头发怎么变成这种白惨惨的颜色?”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白发,他没闪避,仍是闭眸静思.  “发色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你黑发的样子看起来比较……没有距离感。”现在白得像朵云,她最讨厌云了,摸不着也抱不到,明明看起来又膨又软,却根本没有实体。  虚无缥缈.
“你又伤人了。”月读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淡眉虽没蹙起,口吻中却有责备。  穷奇将手藏在身后,急急用衣袖擦拭掉爪子上的铁证。怪哉。她明明已经冲洗好几回了.却还是被他闻到,他的鼻子是狗鼻吗?  “刚刚打了惊雷几拳而已,真的,我只有打他几拳.”她知道他不爱血腥味,而她也不爱带着血腥味来见他.因为——  她会被他念到耳朵流脓!  果不其然,他张开眼后的头一件事便是吟咒束缚住想逃跑的她,逼她乖乖盘腿坐在面前,用她听过太多回的长篇大论劝化她.向来寡言的月读,在这种时候却会变得相当健谈!那些仙佛挂在嘴边的好生之德、七级浮屠,只会让她听到打盹.而最后,她确实也是在他说教的中途就不知睡到哪个仙境去了。  这种情况很常发生,好似有着某种已成为默契的规律。  她找上他,做些小恶小坏的事儿来惹得他开尊口训诫她,再将他沉稳、具有安抚效果又酥骨的男嗓当成摇篮曲,让自己睡场好觉,醒来之后,神清气爽,如同此时——  她在饕餮胃里,使坏地挑逗他、吻他,令月读丢下她迳自消失不见。她以为他自己从饕餮胃里离开,弃她于不顾,她有些急、有些害怕,因为月读出得去,不代表她出得去,万一月读真的不理她,她的下场绝对凄凄惨惨。就在她又嚷又叫,泪珠儿快在眼眶中打转之际,月读又出现在她面前,凛着神颜,长篇大论重现,这回由好生之德改为洁身自爱,念念念念……念到她又赚着一次好眠。  只是这一回,她怕他又闷不吭声地走掉,纤手抡紧他的衣袖,不放。  月读没有挣开她的羁绊,他早已习惯这样的情景,无数无数次,从几千年前开始,他与她,就总是如此,她挨在他身旁,睡得毫无防备。  这只凶兽离经叛道,这只凶兽骄恣妄为,这只凶兽听不进善言慈语,这只凶兽毫无耐心,这只凶兽……像个孩子一样,爱玩、任性、好动,名副其实的小霸王。  当年阻止师兄们毁掉她,不是个错误的决定,他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她的一举一动皆在他掌握之间.他放纵她,却又不容许她放纵过头,她本质里没有良善因子,却也没有变得更坏——至少,他不允准她误伤无辜人的性命.  他必须做到,否则……当日用来劝退师兄们的誓言,就会成真.  她额心的珍珠,散发着柔和光泽,它,是他亲手所镶上。  取下之日,也就是她犯下重罪,他不得不制裁她的那一天.  “穷奇,你千万别让我动手摘下这颗珍珠。”月读淡然的嗓音沉缓喃道,食指滑过圆润的珠面。
第二章   她一直对月读被饕餮吃下肚这事儿抱着怀疑及不理解。  月读耶,他是神月读耶,不是寻常小树仙小花仙,区区一只凶兽的胃囊,岂能困住一尊天山之神?  果然,她的困惑得到答案。  月读被饕餮吃进肚里,是有其目的,在她跟着月读在大胃里停停走走、绕绕转转,终于察觉月读的意图.  他在找人。  不,修正,他在找妖,找一只偷走神天愚的羽衣而躲藏在饕餮胃中修炼之妖.  “……也就是说,你打从一开始就预备让饕餮吃掉?”而她只是好死不死的沦为陪葬?  穷奇瞠着艳灿迷人的眸,不敢置信。相较于她,月读的态度更显得从容。  “我寻找垄蚯许久,他的气息不该消失得干净彻底,我猜想他躲在最危险也最安全之处.”他是在靠近饕餮,要制止她施展逆行之术时,察觉到垄蚯微弱的残余味道从饕餮嘴里飘散出来。  危险又安全的地方,天底下除了饕餮的金刚不坏之胃外,不做第二处想.  垄蚯能靠着天愚羽衣而免受饕餮胃液融化,还能避开众多天敌,待修练成功之后,必成一大祸害。  “我还以为你是一时不察才傻傻的被吞……”难怪他始终如老僧入定,一点也不惊慌,更没有急着想出去的迹象,这根本就是他设定好的棋路!这男人……将世事全当成棋盘里的棋局,握在手心,由他主导一切。  穷奇手擦腰,跺脚跺得踝上钤铛不住摇晃。“你有没有考虑到我?万一我被饕餮吃下后,立刻掉入胃酸池里,我不会泅水,活活淹死怎么办?”她又不像他,强得毫无弱点:她这只凶兽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水!  月读淡睨她。
不知是谁在饕餮食道里哇呀呀呀鬼吼鬼叫之时还不忘双手双脚箝抱在他身上,巴得死紧,又岂会有落水的危险?她的指控没有回答的必要.  穷奇没想从月读口中听见“放心,我定会救你”这类的好话,狗嘴吐不出象牙,同样的,从神嘴中能吐出啥好东西,她才不敢奢求哩!她继续跟着月读在大胃里“散步”。  “你发现垄蚯的踪迹了吧?”  饕餮胃里别有洞天,只缺颗太阳与月娘交替照亮。否则这偌大无垠的天地,再养千万只妖都绰绰有余。  胃酸大池里,有具巨大龙骸横亘其上,它没被融掉,像座白色桥梁盘踞,方便他们从东岸步往西岸。池内没有锦鲤草虾,倒有几群习惯丁强酸腐蚀的小型铁甲妖鱼,在水中悠游,偶尔探头冒泡泡,以酸池里的食物残渣为主食.  “你也发现了。”  “当然。”  她穷奇是何等人物,垄蚯的等级比她差上好几阶,小妖怪一只,她才不看在眼底哩!此刻,垄蚯的气息她全嗅着了,不就在百尺之前吗?  “他身上有天愚的羽衣护体,不容小觑.”  “你怕他呀?”穷奇取笑月读,媚眼轻挑.“怎么,多了件羽衣的垄蚯变得很恐怖吗?连你也忌惮三分?既然你会怕,我帮你解决他啦!”她动动手指就能捏死垄蛆那种杂碎。  “别妄动,我自有打算。”月读不领情,否决她有义气的提议。  “我也有“打”算呀!”打了再算!  “取回天愚的羽衣是要务,羽衣不能有损,垄蚯也不能伤,我要将他收服至天愚面前,由天愚处置。”垄蚯打伤天愚身边的小仙童,这让天愚相当不悦。  “你好麻烦,打不能打,伤不能伤,怎么抓?”当然要先把垄蚯打到奄奄一息,到时还怕拿不回羽衣、逮不着他吗?  “你只要别出手破坏,就算帮了我大忙.”  “什么话呀!我好意要帮你耶!”
“我不需要。”他自始至终都没要她出手帮助.  “我知道你不需要,你是神月读嘛,什么事都能自己来——哼,你以后别求着要我伸出援手!”她哼得好重,最后一句警告听起来犹如落败犬逃窜前的最后哀言,纯粹是吠气势的。  月读最讨人厌之处就在于他完全不给人帮忙他的机会,他不需要凭藉任何人的力量就能达成他想要做的事。他很强悍,却又不像凶兽浑沌或檮杌那般蛮横霸道,无论处事或说话方式,总是一派温和,偏偏这样的他,拥有无法预测的神力。  也不将事情分一些给别人承担,全都往自己身上揽,他不累吗?  她明明就可以帮他的嘛,她又没有要他感谢,也没有要他报答,只是……两个人一块儿做,不是更事半功倍吗?  她老是想着要为他出头,误以为惊雷吃掉他身上的颜色那回如此,现在帮忙抓垄蚯也如此,但她的冲动与他的不领情,让她每次都是徒做白工。  “以护罩将自己包裹起来.”月读留下这句话,不待她问“为什么”,一条庞然大物的黑影窜出,朝月读袭击而来,月读早已预料到,右手接下掌风,左掌结印反击.  沉不住气的垄蚯从暗处现身,与其藏头缩尾等着被月读找到,不如与月读厮杀一场——他的自信,来自于身上这袭天愚羽衣。穿上它之后,感觉法力源源不绝地涌现,他不认为自己打不过月读,况且饕餮胃里的地形他早已摸透了,要躲要藏也比月读占优势。  “垄蚯!”穷奇见到他,立刻要跳入战局,挡在月读前方与垄蚯打一场。  “穷奇,你允诺过我,不许出手。”月读白袖轻扬,拦住她。  “我……”穷奇被他冷淡的表情激到,红唇噘高。“不出手就不出手!”她头一扭,退到后头去生闷气。  “护罩。”月读二度提醒她。  “我、不、需、要!”穷奇拿他方才拒绝她的字句回嘴。“我跟垄蚯是同一类妖物,我们的敌人是神族——就是你,他要打也是打你不是打我。垄蚯,上!给我好好教训这只老古板!”教训到月读开口拜托她穷奇姑奶奶出手相助!  “神月读,连我躲到饕餮胃里也会被你找到?”垄蚯面目狰狞,身上所披的纯净羽衣与他的丑恶模样格格不入。  “天人羽衣并非你所能拥有,尽速物归原主,并随我向天愚天尊致歉。”月读说之以理,想和平解决垄蚯盗取天愚羽衣之事。  “你的脑袋坏掉了吗?!到手的宝物要我吐出去?拥有天愚羽衣,我的修行和法术都加倍,我怎么可能还你?”垄蚯没得商量.  “天庭之物,灵气不适合妖物,修行和法术加倍只是你短暂的错觉.”  “你以为你随便吠两句我就会乖乖听话吗?你有本事就来抢呀!”垄蚯以咆哮和行动挑衅月读.  靠着天愚羽衣的神力,他的力量变强、身体变轻、脚步变快,他狞笑着,粗腿横扫向月读的脸,月读凝眸,垄蚯的小腿在距离他几寸之前停下,被他身前的无形护墙逼退,但垄蚯哪能甘心,震回原地后换腿再来!  砰的一声重击,激发出强劲气流,在饕餮的胃囊中兴起狂风.  月读的白色长发张狂飞舞,衣袖随着激流翻扬,垄蚯的小腿被他一指抵定,那股强大的气流正是由他泛着光晕的指腹前扩散开来。月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相较于他,垄蛆抱着小腿痛嚎的声音显得刺耳。  月读右手一扬,垄蚯身上的天愚羽衣瞬间抽离,飞进他掌中。垄蛆大吃一惊,失去羽衣庇佑,他一改方才的嚣张.瞬间化为一道黑光,咻地不见踪影,月读轻易就能逮住他——前提是没有人跳出来阻挡的话——偏偏穷奇擦着纤腰,笑得哼哼有声,笑靥如花,眉尾飞扬,衬得额心珍珠闪闪发亮.
“早叫你别嘴硬,开口求我助你一臂之力,垄蚯逃得掉吗?结果你非得要维持神族的假仁假义,说什么不能伤不能打。哼哼哼,若是我出手,绝对打残他的腿先,看他能往哪儿跑!”面对不听话的猎物,用不着客气啦!  若不是你挡着,垄蛆跑得掉吗?  拜托你有点自觉,没有自觉便罢,还有脸说那番话?  月读澄净的眸,淡淡浮现无声指控,穷奇虽然没瞧懂,却很清楚他的眼神定是在数落她什么。  “干嘛?有什么话用嘴巴讲呀!”默默在心里骂人真小人!  她瞪着他的唇,蓦然想起吻住它的滋味.那时她吻得好投入,为了挑逗他而使出浑身解数,却换来他的恶评。呋,这男人真不识趣.多少人想一亲芳泽都没那个命哩,他还挑!  她都没嫌他像条死鱼没反应——虽然他的味道清新又干净,好像喉间滑过沁凉解渴的山泉水,令她贪婪地再三吸吮。  她还想嫌他像根木头动也不动,送到嘴里的烤鸭竟不懂得吃——虽然她喜欢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光用看的也很赏心悦目。月读一定不知道他自己的容貌有多精致俊雅,就算不用笑容点缀。他都是好看的,害她差点都忘掉自己的目的只是想恶整他……  “你的思想又污秽起来了。”月读放弃去追垄蛆,天愚羽衣已经收回,垄蚯无法拿它作恶,危险性大大降低,也不可能从饕餮胃里逃出,几乎已是瓮中捉鳖。  “不要偷读我的心!”穷奇戒慎地用双手捂住心窝,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月读的探索。事实上。月读并没有读她的心,他光是从她迷蒙的眼神就能察觉她在用双眼剥他的衣裳。  月读寡言,天愚羽衣从他手中消失,收入怀里。  “羽衣拿到了,我们可以出去了吧?”既然进饕餮胃里找垄蚯讨羽衣是月读的目的,一达成,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垄蚯还没捉到.”拜她之赐。  “呋,你真没用,小小垄蚯也捉不到.”穷奇嗤了声,媚眸一转,顽皮心又起。“我们来比赛.看谁先逮着垄蚯,输的那方要受处罚,至于罚些什么嘛……赢的人决定!”在饕餮胃里没啥能玩乐的事,她无聊了好久,找个乐子来忙也不错。  “……”月读毫无玩心,也不认为这样很有趣,他不可能点头.  “就这么说定罗,游戏开始!”穷奇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志在必得地挑衅一笑.旋身飞跃,在他眼前失去娇影。  呵呵呵,她要开始想想赢了月读之后,怎么整治他。  好期待哪!
为了赢过月读,穷奇从没玩游戏玩得这般认真。  她跑遍饕餮巨大的胃,除了没潜到酸液池里瞧瞧外,其他任何一处小地方都没放过。  成功,是给予努力的人。  穷奇爽快地体验到这句话的真谛。  她比月读先一步在大胃东侧一大片结石堆叠成的山峦密洞中,找到腿部受伤的垄蚯。  大凶兽遇上小妖物,穷奇气焰高张,嘿嘿笑着逼近他,垄蚯惨白的脸色不知是因为小腿的伤处,抑或是失去天愚羽衣后.在饕餮胃里受到酸液腐蚀影响所致.  “走吧走吧,跟我一块儿去向月读炫耀炫耀。”穷奇说着,就要上前拎垄蚯出来。呀,好想赶快看到月读挫败无奈的嘴脸哦!  “你为什么要站在神族那边替他们做事?堂堂四凶之一,竟然抛弃尊严成为神族的走狗——”  “谁是神族的走狗呀?搞清楚点,我和神族是死对头,要是碰到神族,我也是会动手打几只过过瘾的好不好!”竟然说她穷奇是神族的走狗?想试试她怎么打神的就对了啦!  当初她还没成形前,差点就被三只小仙打散瘴气,这把怒火,至今仍没熄灭。  “你既然不是站在神族那边,为何帮着月读捉我?你和我是同类,你应该与我联手对抗月读,在饕餮胃里将他除掉!”在他与月读相抗时,穷奇明明就是站在他这方替他吆喝打气,要他好好地教训月读,他以为.她和他应该是同一阵线.  穷奇轻啧.摇着螓首,波浪长发随之摆动,发上光泽带着银白光芒.“我哪有在帮月读?捉你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我谁也不帮.只帮自己。”  “对凶兽来说,我小小一只垄蚯有何价值可言?”吃不能吃,补不能补。  “嘿,我比月读先逮到你,月读就得乖乖任我处置,我一定要叫月读做几个鬼脸来让我笑笑,你说你的价值有多惊人?”穷奇心情愉悦,蹲着与垄蛆平视,脸上虽然有笑意,笑容却不是给他的,而是在提及月读时才会浮现。  “……你竟然与神族做交易?”  “不是交易,是输赢。他输,我赢。”  “你不知道神族全是群冷血无情的家伙,他们给予妖魔的承诺根本没有实现之日.想利用我们时就一副慈眉善目,榨干我们之后就立刻冷漠绝情地跟我们划清界线。这一点,你们四凶应该比我更清楚——浑沌被囚之事你忘了吗?囚住浑沌的是谁你也忘了吗?你现在竟然还敢和月读做交易!”  “我就说了,不是交易。”这么难沟通吗?“浑沌的事,用不着你提醒我,是谁囚住浑沌,我比你更清楚,是月读。”  “对,是月读!你没想着要替同为四凶的浑沌报仇便罢,竟然还与月读过从甚密!!”  “我干嘛帮浑沌报仇?各人造业各人担,浑沌被囚是浑沌家的事,又不是我被囚.”穷奇好笑地反问垄蚯.  她虽与浑沌、檮杌、饕餮同列四凶,却不代表他们四人之间的感情有多融洽,那套“谁欺负你,我帮你打回来!”的义气,不存在于彼此心中,她与他们,充其量就是“认识”罢了.  比起浑沌和檮杌,她与月读见面的机会还多上数千倍。  从她睁开双眼的瞬间,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月读。
黑发披散,未加束绑,仍旧一丝不苟,直溜溜地倾泄在双肩,就算黑的转变为白,她仍是忘不掉那一日的他。  他持着与三名仙人师兄相反的意见,淡着声音表情与他们争辩,不容反驳地说着她有活下去的权利.  或许是兽的本能,对于张开眼头一个看到的人带着最最深刻的记忆,她无法否认。月读的身影一直都烙印在她眼底深处,虽然她自由自在、满山遍谷地跑透透,随心所欲地享受着人生,但无论经过多长时间,她总还是会绕回月读身边,去闹他,去逗他,去看他。  月读不是她的亲人,不是她的朋友,甚至什么都不是,却是她最常见到的家伙。  对月读而言,她与浑沌、檮杌、饕餮或是任何一只妖兽都一样,在他眼中,平等的众生代表着同样的面容,她并不特殊,即便她好美、好艳,她有最耀眼炫目的窈窕身段,最柔滑细致的青丝,最勾人的眼神,最甜蜜的嗓音,月读都不会惊艳。  换成是浑沌、檮杌或饕餮,月读仍会与三名仙人师兄相抗,坚持他们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她只是一只凶兽,月读一定是如此看待她。  一只凶兽.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穷奇清楚自己在月读面前所代表的意义,她会不会出现在他身边,她帮不帮他打垄蚯,她吻不吻他,她今天有没有比上一回见面时更漂亮……这些,月读毫不在乎。  对,他才不会在乎!  心情,一整个恶劣起来。  穷奇迁怒无辜的垄蛆,翻脸如翻书,方才脸上还挂着笑.此时只剩怒目相向。  “你不要一直罗哩罗唆,跟我去见月读就是了!”  “别想!”  偏偏她就是想.  穷奇啐了声,不再浪费唇舌,手里扯着一条红丝绸,绷绷有声,垄蚯见状拔腿就跑,穷奇伫立在原地不动,将红丝绸抛向垄蛆!!  垄蚯逃得够快了,却不及红丝绸的速度,血一般的纱被赋予生命,它像条迅速扑咬猎物的大蟒,咻地纠缠上垄蚯的双腿,一收紧,他的上半身还处于奔驰状态,双腿却被反向一扯,这一跌,摔断他三颗利牙。  “敬酒不吃要吃罚酒,我都懒得说你。”极度鄙视的轻哼,从朱红艳唇里逸出。她最讨厌不识时务的家伙,明知道打不过她,就乖乖认输嘛,省去她出手逮人的麻烦。
红纱在垄蚯身上灵活缠绕,从腿部往颈上盘踞,将他缠成动弹不得的虫蛹,四肢不能行动,剩下嘴皮子能用。  “你以为神族会感激你的多事吗?你以为把我当成供品送给月读,他就会像摸只狗一样摸摸你的脑袋夸你好乖吗?你一定会后悔!你一定会呜呜呜呜呜呜——”  缠成拳头般大小的一团红纱,硬生生塞进垄蚯嘴里,不让他再吠下去。  月读不会感激她.  她知道。  就如同她替他做过无数的事——知道他最近要去处置哪只坏妖,她会抢在前头帮他先解决那家伙;知道哪只坏兽制造麻烦去打扰月读,她会扳扳十指,让那只坏东西后悔自己出生在世上——他不感激,这会指控她行事毒辣,以暴制暴.  月读不会夸她好乖。  她知道。  那又怎么样?  她做得开心又甘愿就好了呀!旁人多嘴什么?  穷奇抬起金铃叮叮作响的足踝.猛踩垄蚯的臀一脚,右手揪紧了红纱,拖着他找月读去。  “喏.”  穷奇献宝似地将垄蚯抛到月读面前,红唇要多弯就有多弯,笑容要多甜就有多甜。  月读低眉敛目,瞧也不瞧她或垄蚯.  穷奇不悦地说道:“我把垄蚯毫发无伤的带回来啦,连根兽毛也没掉。”因为不伤垄蚯是月读先前说过的,她有记住.“你输了,你得听我的!”  “我并没有允诺你任何事。捉垄蚯一事,不须假你之手。”他没说的是——你多此一举。  “……”果然没有感激,连一丁点也没有,还顺势数落她多事。  好,比输赢是她自己一头热,他没答应她.  好,捉垄蚯是她好管闲事,他没央求她做,她还抢走他的功劳.  垄蚯瞄上来的眼神,也正在嘲笑着她两面不是人,穷奇愤愤地一脚踩上去蹂躏他的大脸。看!有什么好看?!  “你也没有拒绝我呀!”她仰起脸,决心要用耍赖这一招。  “我有。在你冲动地转身之际,我拒绝了你幼稚的提议。”是她跑太快,快得连他的声音都来不及传入她耳里。  “我没听到,不作数!”她别开脸,任性到底,一会儿美眸又狠狠地转回来。“你敢食言,我就到处去指控你神月读说话不算话,比凶兽更坏、更不知礼教!”  她会罗织一大堆罪名,让大家都误解他,使他的神威荡然无存——反正她是凶兽,散布谣言和颠倒是非这几档事她常做,别以为她不敢。  “嘴长在你身上,说与不说,我不会阻止你。”  就是这种态度,吃定了她拿他没辙嘛!  可恶!她、她、她、她她她她……她真的没辙!  她能拿他怎么办?
不爽地放走垄蚯,让他重新再捉垄蚯一次吗?月读巴不得如此,他最不喜欢欠人情。  真的四处去说他坏、毁谤他的名声吗?月读根本不在乎虚名,加诸在他身上的字眼是夸奖或贬抑,他都无关痛痒。当年封住浑沌,后来封住拥有浑沌法力的小妖狐,指控他的声浪不会少只会多,月读仍旧是月读,不曾因此改变作风,不会为了得到他人一句景仰而违逆本性……而她,也不是真的想坏他声誉。  她完全没有赢的筹码。  穷奇像颗泄光气的皮鞠,自己在生自己的闷气。  她低着头,不让自己气鼓鼓的丑样落在月读眼中,就算他不在意她是美是丑,偏偏她自己在意,所以,她每次来找月读时,总是用象牙梳将一头又长又浓密的鬈发梳得整整齐齐,再簪上鲜花,抹胭脂,涂水粉,像个傻瓜似的在水池畔照了又照、瞧了又瞧,这些,月读都看不到。  低垂的视线里,只有被踩了好几回仍一样不怕死地维持眼中讽笑的垄蚯,以及饕餮胃囊的粉红颜色。  突兀的一抹白,跨入她视野之间,是月读洁白的鞋履。  她猛然拾头.月读就站在她面前.他拙住她的手腕,大掌有着云雾般的沁凉温度,他的力道很轻,她只觉得腕间一紧,一道白光逼得她眯眸,而眯眸之后,粉色胃囊消失不见,肠胃蠕动的声音不再充斥耳膜,不知多少时日不见的温暖日光洒落在她身上,湛蓝的天,白净的云,饕餮咬着鸡腿、一脸错愕的傻样近在咫尺,在在都在宣告一件事——  她从饕餮的胃里出来了!  就只是眨眼间,月读将他们两个从见不着天日的大胃里带出来了!  她就知道以月读的本事,要从饕餮胃里出来很容易,但……容易成这副德行哪有天理?  “就当做是你逮住垄蚯的回礼。”月读语调平平.衣袖轻扬,垄蛆瞬间消失不见——他被送到神天愚所在之处,交由天愚发落。  他的话,震醒穷奇,她还在适应外头明亮的光线。
“慢、慢着!”她喝住月读。“我赢的代价不是要你带我离开饕餮的胃,你不可以擅自决定!喂,月读——我要的不是这个啦!”  她必须要用吼的方式才能掩饰自己的开心。  他可以不管她的死活,放任她一个人在饕餮胃里被消化成一摊充满养分的尸水,让饕餮的肠胃将她给吸得半滴不剩,他可以的!  但他没有,他没有!  无情的神只,冷情的月读,在他离开饕餮大胃之时,没忘了将她也给救出来。  小小的恩惠,在她心里又大大记上一笔。  月读不理睬她哇哇大叫,来到仍未从愣然中恢复的饕餮和刀屠面前,他们小俩口正在自个儿房门外架起小桌小椅,挨在一块儿啃烤鸡,才啃到一半,饕餮打了个嗝,几十天前被她吃到肚里去的月读及穷奇竟然变成一道光,从她嘴里蹦出来.  月读缓步靠近,饕餮以为他要跟她算总帐,毕竟,她张嘴将他吃下肚,还企图揉肚加快消化掉他的速度。  月读朝饕餮伸出手,刀屠反应迅速地过来阻挡,将饕餮护在身后。  “龙飞。我没有要伤她,让开。”  月读喊出刀屠另一个名,刀屠却不可能被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说服。他拧着浓眉,文风不动,虽不曾亲眼见过饕餮口中被她吃掉的“神”与“凶兽”,但他清楚明白,眼前这一男一女正是他们。  月读也不再多说,继续往前走,拉近与饕餮的距离。  刀屠出手了,不允许月读对饕餮做出任何伤害之举,但他的阻止全然不被月读放在眼里,即使刀屠的手恢复成锋利刀身.仍然伤不了月读丝毫,他被刀屠碰着的部分全数化成白烟,世上最具杀伤力之刀,也不可能劈砍烟雾。  月读的指,穿透刀屠,落在饕餮额上,薄唇吟念出神语。  刀屠惊慌地回身,手刀再度挥砍向月读的虚影,同样徒劳无功,透过月读半虚半实的身躯,看见他收回长指,也看见饕餮嘴里还在咀嚼着肥嫩鸡腿肉。  “饕餮!”刀屠以为饕餮被月读怎么了。  “嗄?”饕餮唇角油腻腻,表情有些傻呼呼的,被刀屠猛拍着双颊。  “你怎么样?你有没有怎么样引饕餮!饕餮——”  “我只是将逆行之术自她记忆中抽离,她永远都记不起来这个咒术的吟法,除此之外,我什么也没做,你大可放心。”月读并不想伤饕餮,被她吞入腹中只是计划中之事,然而饕餮随兴所至地一再施行逆行之术,颠倒时序、混乱世常,他必须制止她的任性妄为。  跟饕餮讲理她听不懂,月读转而采取最直截了当的方式,让饕餮再也无法逆转任何一个时辰.  做过的事、说过的话,都该是既定的事实,不能因为后悔自己做错事、说错话,就想用最简单的方式逃避,抹煞掉自己的幼稚与不成熟。  “小刀,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饕餮要刀屠别担心,月读对她做的事,不过是将手指放在她额心.又收回去而已。
 月读将一连串的要事全数解决——取回天愚羽衣、擒获垄蚯、没收饕餮扰乱天纲的咒法、将穷奇从饕餮体内带出.他来去皆如风雾,缥缈难以掌握.  雪白身影,转瞬间化为清风,从三人眼前离去.  穷奇的嚷嚷来得好迟,因为她还拨空先狠踢饕餮的小凸腹一记,快得连刀屠反应过来时都已经救不到饕餮。月读不跟饕餮算帐,但是爱记仇的她才不会仁慈地放过饕餮。切,连她穷奇也敢吃!  当她踢完饕餮,回过头,月读已经不见踪迹。  “月读!你等等我!别想这样打发我!我帮你抓垄蚯,你至少要笑一笑跟我道谢或说句穷奇你好棒来听听啦——”  火红的娇影.跟着咻地不见,留下委屈嘟嘴的饕餮,以及嘴里说着“下回别再胡乱吃东西”,手掌轻揉她肚腹的刀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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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感谢天尊替我取回羽衣,又将垄蚯这祸首擒服.”  神天愚了却心头一件憾事,失去羽衣,他的法力损伤大半,羽衣又被垄抵秽气所污,后续要收拾的残局得费上一番功夫,月读的出手相助让他轻松不少,羽衣经过月读净化也恢复无瑕仙气。  “母须言谢,垄蚯盗取羽衣,若放任不管,造成的后果更不堪设想.”  言之有理。天愚与月读有同样的想法,他眯眸往下看,只见垄蚯在地板上不住地蠕动,企图挣扎。  “不过……很少见到天尊会以这种方式缚绑魔物。”  鲜红的绸,一圈一圈缠绕打结,绑得垄蚯一身粗厚皮肉被挤压凸出,绸纱的前端还塞在垄蚯嘴里,如此粗鲁的做法,不像月读的行事风格。  月读当然不会这么做,要束缠住垄蚯这类小妖,他有千百万种方法,以蛮力将人绑死再打结,他做不来。  红绸纱,与它的主人有着同样嚣狂冶艳的颜色,教人无法忽视的鲜丽。  她总是一身红裳,胭脂与蔻丹都涂得恁般赭红,妖美的五官艳丽无比,不及天女们端正清灵。她身上毫无正气,媚丝丝的味道会让人误解她荒淫贪玩,她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待她,这些年陆陆续续传回他耳里的消息,全是她上哪儿玩得不亦乐乎,将谁谁谁迷得晕头转向,为博她一笑又是撕绸缎又是燃烽火,抑或是她挑拨两方原本就不睦的国君为她出兵相战,让两个男人争她争得面红耳赤.  她的玩乐方式类似浑沌,只顾自己欢快,不管他人痛苦.幸好她还不像浑沌那般不懂节制,否则他不会放任她在世间作乱。  臭月读!臭月读!臭月读!小气鬼喝凉水!说话不算话!你不会随便夸我一两句吗?  就在一个时辰前,追在他身后的她,留下这连珠炮似的跺脚咒骂,不愉快地走了,连嘟着唇在骂他时,踝上钤铛仍是清脆地响着,混着她的娇嗔埋怨,彷佛还在他耳边回荡。  “天尊?”天愚轻唤,很少见到月读这样沉默出神:心不在焉,而且向来淡然无绪的脸庞上唇角微扬,好似心情相当好.  月读敛眉,将浮现在脑海中的那一抹红影驱逐.  “擒服垄蚯另有其人,是四凶中的穷奇。”月读不隐瞒她的功劳。  天愚吃惊道:“穷奇?她竟然出手帮助我们神族,而不是站在垄蚯那边?”他还以为……见到羽衣这种罕见的神器,穷奇会想占为已有.一袭羽衣,等于千百年修行,对凶兽的力量不无小补,穷奇毫不恋栈吗?
怎么,多了件羽衣的垄蛆变得很恐怖吗?连你也忌惮三分?既然你会怕,我帮你解决他啦!  她老是将“我帮你”挂在嘴上,多事地帮他打惊雷、打垄蚯.以为那些小事他做不到,自己急乎乎地跳出来将事情揽下来做,做完又抱怨他不感谢她。  我帮你抓垄蚯,你至少要笑一笑跟我道谢或说句穷奇你好棒来听听啦——  他从没开口要她做,所以她的积极帮助,他不领情,她想要讨的感恩也不过分贪心.但她每回都是失望而返.  “穷奇并不是一只无恶不做的凶兽,好好同她说,她会听的。”这番话,月读不会在穷奇面前说,否则她听完之后又要骄傲起来,鼻尖比天高.  “好难得听见天尊夸奖四凶.”四凶不把神族放在眼中,行为傲慢却力量强大,自恃无人能治他们,态度多嚣张。  “我不是夸奖.”就事论事罢了。  穷奇还不值得他夸奖。  她还没到达“善”的标准,一些小奸小恶的事,她仍是照做,行善积德的好事她同样嗤之以鼻,若这样都能得到夸奖,对一生奉行善意的人,又岂会公平?  “天尊提及她时的模样太慈善,让我误以为是夸奖.”天愚浅笑。“天尊何不将穷奇渡化?收为麾下神兽,肋天尊济世救民。”每位仙佛身边都有会一两只灵兽护驾,例如他天愚有神鸟采鸾,神武罗有猛兽开明,月读却独身一人,若能收服凶兽,也是美谈。  “渡化穷奇?”月读喃喃重复。  “印象中,穷奇似乎受天尊神威感化,时常至天山聆听天尊讲道.”天愚不只一回曾在月读身边看过穷奇,她站在月读身旁很突兀,一红一白的强烈对比身影,一正一邪,一沉稳一娇佞,一慈悲一妖魅。  凶兽会三不五时跑到天山去找神月读,想必是领受着神恩.没想到凶兽之中,也有具备佛缘慧根者,难得,难得。  当年月读天尊渡化武罗,使其修成正道,如今要渡化一只小小凶兽,应当也没问题.  天愚完全想错了。  月读不认为穷奇会轻易被渡化,她与武罗的情况不同,武罗天性中带有仙缘,只要开启契机,便能领受神恩,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但穷奇原本就是由瘴气聚合,她身上没有任何善息,他只希望她能少惹些事、少为些恶,这样就够了.再者,穷奇不是受他感化,也不是双耳有闲聆听他讲道,她来天山……  就只是找他,没有其他目的。
她每一回来,都显得理所当然,大剌刺地靠近.迳自往莲池玉杆上跷腿而坐。她从不跟他说“好久不见”或“我来了”.彷佛那两句话是多余的,一见面,她就会哼哼轻笑,先叫他一声“老古板”,他一如往常不理会她的调侃,她才会改口叫他“月读”。  她一开口鲜少有好话,这只兽,完全不懂何谓“说好话.做好事”的真谛,说话刺激他,哼声挑衅他,若他不理会她就跺脚骂他,直到他张开眼,她才会咧开红唇甜蜜地笑。媚艳的眸弯得像勾新月。听他说教时,她会毫不客气地找个好姿势睡觉,任由他去说,她睡她的,睡得既香甜,又无防备.  她走时,也从不说再见,但他们两人确确实实总是“再见”——一再相见,次数多到他不曾细数,比见天愚或武罗这些天界同伴还要频繁。  “或是,穷奇清楚知道她的生命操纵于天尊之手,才会如此听从天尊教诲?毕竟……一旦天尊取下那颗在她瘴气完全凝聚之时您亲手置入的灵气宝珠,她一身秽气暗息便会瓦解。若当年浑沌、檮杌、饕餮也都有镶上灵气宝珠,四凶的存在就不会成为神族背上芒刺,只要他们做出不容于天的恶事,取下宝珠,四凶便会回归到凝形之前,变成无数瘴气,一阵风来,吹得干干净净,要再重新成形,不知又是几千万年.”也不会累得天界众仙老是替四凶惹出来的麻烦收拾善后。  “天愚天尊,您方才动了杀念。”月读提醒他。这是恶念,一旦浮现,便成为业。  “呀……失态.”天愚立刻吟起洗心咒,净化心思。  待平心静气后,天愚向月读告辞,带走垄蚯及羽衣。  月读静静伫立,耳畔似乎听见穷奇唤他名字的埋怨语气,以及清脆响亮的铃铛声。每一回她离去之后,他都会有好一阵子幻听。彷佛她就在身旁,缠着、赖着、罗唆着……  那只是风声,不是她叫着“月读”的声音。  不一会儿,薄唇也缓缓念出洗心咒——  洗涤不该被扰乱的心。
每一回和月读相见,都是气呼呼地不欢而散,偏偏她真犯贱,下一回还是会乖乖地跑到天山找月读。  穷奇鄙视自己没有节操的行为。  她应该要很有骨气地对月读撂狠话,说她以后永远都不来找他。  但月读才不会理她呢,说不定还会回她一句:求之不得。  呀,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  所以她很识相地不说,以免得到让她更沮丧的答案。  月读……这两个字,就连念起来都比其他字眼顺口.  既然不能将气发在月读身上,没关系,她迁怒总行了吧?  第一个受害者,是招摇山上的白禺灵猿,谁教它全身上下覆满白毛.  白色,让她想起月读,而且它们还一公一母在树荫下浓情蜜意,互相梳毛捉跳蚤,看了多刺眼——哼,破坏、破坏!破坏别人的好事是她与生俱来的看家本领!  棒打鸳鸯最爽快!哈哈哈!  将成双的白禺灵猿打得各自逃窜,穷奇才稍稍厌到快意,愉悦地坐在溪畔啃野果,满山开遍荆蘸花,她却是繁花之中最娇艳的一株。  长裙绽开,宛如湖面涟漪,温暖的日光投射在裙面,火红的色泽镶上淡淡金边,她美得教人转不开视线,只是她自己毫无所觉,有时在水面倒影看见自己的模样还会闷闷不乐,喃喃咕哝着:  “要是我长得别这么“妖”就好了……他应该比较喜欢容貌清清秀秀、乖乖巧巧的女孩吧?真讨厌我的眼睛……干嘛不柔和温驯一点?”  若能像月读的亲妹妹无瑕天女更好,她拥有令人安心放松的脱俗气质,眉清目秀——“美丽”这类词汇很难放在无瑕天女身上,她的美不肤浅,是清灵之息,如同她名字“无瑕”一般的美。  哪像她,妖艳、妩媚,美则美矣,却摆明让人觉得过之。
她的美,足以令千百万个男人趋之若骛,垂涎得无法挪开目光.但那些闲杂人的倾慕爱恋她才不稀罕,她只希望……月读也会觉得她好看就够了。  水中的倒影她早就瞧腻了,倒是眉心一抹光亮反照出耀眼星芒让她多看几眼。  “全身上下竟然只有这颗珍珠让我满意……”穷奇忍不住又低叹。  她不喜欢自己像是在嘲弄人的微扬眉形,不喜欢连眯眼都会让人误解她在耍媚的眼眸。不喜欢小巧挺直的鼻梁,不喜欢随时好似都在娇笑的饱满唇瓣,不喜欢寸长如扇骨的黑色长睫,独独额心上指甲般大小的白珍珠顺了她的眼。  白,和月读一样的颜色,镶在她的额心。  从她第一次在水中看见自己凝聚完整的模样,它就镶在那儿了,大概是像浑沌头上的沉黑长角或檮杌脸颊两侧的白虎斑,皆是与生俱来的印记,独一无二,专属于她。  好几回她都注意到了,月读会盯着她额心的珍珠瞧,看得相当专注。  她心想。月读可能对这小玩意儿有好感,毕竟它白白亮亮,浑圆饱满,外形相当讨喜。  就因为他的目光,害她也喜欢起它。  穷奇摸摸珍珠,滑润的触厌教人爱不释手。  “是谁在我的山头欺负我养的白禺?”  “吱吱吱吱——”尖锐的兽狺,急促而连续,像在告状。  方才被穷奇欺负的白禺灵猿带着帮手回来,咄咄逼人的吼声,震得整座小山都在摇晃。  穷奇不悦.她以水为镜,正在端详自己的容貌,却被一波波震动扭曲的水纹给打坏兴致,她柳眉一蹙,瞪向来人。  白禺灵猿一左一右拉着山神,上门报仇。  “穷奇。是你?”那位山神看见穷奇,表情吃惊。  四凶在妖魔鬼神界中算是坏得赫赫有名,他识得穷奇,理所当然,而穷奇不认识小小山神,天经地义。  神.有分很多种,正如妖有大妖中妖小妖,神也有像月读、武罗那类高高在上的天尊,以及窝在小山小河里修为不高的杂仙。对于月读那种神,四凶还会有所顾己心,但杂仙在他们眼中就不足为惧,比一粒灰尘不如。  “不想和白禺一样被打,就离我远些.”穷奇娇哼,纤手一挥,波动的水面又恢复如镜,方便她继续照。  “为什么月读还没对你出手?”
听到此时不该听到的神名,穷奇的目光从水面挪向小山神脸上。  “你认识月读?”小神认识大神很寻常,但是当小神没用“月读天尊”来恭敬地称呼他,就是一大反常,更遑论那句“为什么月读还没对你出手”的指控。  “你不记得我?”小山神反问.  “我不记得你。”她回答得毫不迟疑。  “我是南日。”  “谁呀?”听都没听过。  小山神面露窘态,不甘愿地再道:“我是月读的师兄。你忘了吗?我们见过,在……你成形之前。”  穷奇没花太多工夫立即联想出来——她对叫“南日”的山神没有印象,但提到月读的师兄,不就是当年围在她凝聚瘴气的谷边,企图乘机将她毁灭掉的三只修仙其中一只?  看来,是了。  “月读都爬到那么高的地位了,你这个师兄却沦为招摇山的小小山神?”穷奇最高明之处不在于恶毒的字眼,而是光用鄙夷的眼神和冷哼的声调就足以教人万箭穿心。  南日脸色难看,身躯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身为师兄,修行比师弟早,领悟力却远远不及师弟,他当然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怎样?  “我……我以当山神为傲!”南日做着垂死挣扎。  “是哦?”穷奇嗤笑,以问句羞辱人。  “比起凶兽,我山神好歹也是“神”,你却是随时都可能因为做恶多端而被月读收拾掉!”  越是落败害怕的狗,吠得越是大声,想掩饰它的惊慌失措。穷奇连回答都嫌懒,撇撇红唇.冷笑道:“月读那家伙,老是将慈悲挂在嘴边,什么不杀生、不造孽的,他会怎么收拾我?”像囚住浑沌一样囚住她?她还没坏到浑沌那种程度,月读了不起只会用大道理数落她,念到她忍不住打呵欠想睡。  哎呀,害她又想起月读说话时的轻嗓,那真是哄人入睡最棒的摇篮曲。  南日扯唇,笑中带着恶意。“你错了,月读要收拾你易如反掌,不然你以为你额上那颗珍珠是做什么用的?”  珍珠?不就是天生长来点缀她的美吗?  这回哼笑的人换成南日.  “你不知道那颗珍珠是月读镶进你额心的吗?当年我可是亲眼见到他取下脖子上那串佛珠其中一颗,再将它放进那儿。”南日指着穷奇光洁的额.  “月读放的?”她对这事儿全然没有记忆,她一直以为珍珠是她肤上天生自然的一部分。
“放在你额上,当然不是为了让你看起来漂亮.而是当年他阻止我们打散你的瘴气时允诺,万一你不得不除时,只要取下珍珠,你就得死.”令他吃惊的是,近百年来四凶越来越壮大,越来越凶狠,为什么月读却没有按照承诺拿下珍珠,消灭穷奇,让世间少一只祸害?  “拿下珍珠,我就得死?”穷奇眯眼,要问个清楚。  “你本来就是由尘世秽浊之气所凝聚的妖物,在完全成形之前,只要浊气被打散,你自然会落得散形魂飞的下场——”  “废话少说,讲重点。”她不需要从他口中听见她自己更清楚的情况。  “月读在你即将完全成形之前,放入一颗沾满仙气的灵珠,它让你的浊气没有办法扎实凝固,好似在一栋屋里的梁柱上动手脚,要拆屋时抽掉梁.你说,房子会怎么样?”  轰隆隆隆隆,垮得乱七八糟。  同理.摘下她额上的珍珠,凝聚她的瘴气便会胡乱倾泄,失去瘴气后,她自然没有活路。  原来月读是这般打算的。只要她变坏,他就要这样对付她,不会手下留情。  她有活下去的权利。  他说.  她有活下去的权利.  是他亲口说的!  这就是他让她活下去的方法吗?  在她身上放置着一个轻而易举就能除掉她的东西,多便利,他只需动手将珍珠收回,而她,连弄脏他的手也不会。  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怎么……不可以这样呢?  神,为世间除恶,是再正当不过之事.她是恶,在月读眼中,她永远是恶,永远有除去的必要,只是现在他还允许她活着,等到她该死的那一日到来.他会毫不迟疑地取下珍珠,冷着那张俊美无俦却也无情的容颜,半个字也不跟她罗唆,直接出手——
他会。  额上的珍珠,突地变得好沉重,几乎要教她驮负不住.  他会。  这两字,令人胆寒。  他会。  这两字,让她想哭.
暂封,要看的留名~~~~
不不不,作者:决明。
开更了。居然没人鸟老子。失败~~~
第五章   那一夜,幕阜王命人搀着醉瘫的美人儿回寝宫.  众人都知道幕阜王多眷宠这名妖艳美妃,今晚定是个绮丽旖旎的激情夜.  幕阜王终于要达成心愿了!  幕阜王抛下众臣,火速离开酒宴,猴急的模样好似一个刚尝情欲的毛躁少年,饥渴难耐。  他匆匆回宫,又匆匆从寝殿奔出,原来欣喜若狂的神情变换成暴怒跳脚,吼声震天价响:“去把镜花夫人给我找出来——”  镜花夫人又不见踪影,幕阜王扑空香闺的次数再添一笔.可怜哪。  相较于酒宴楼阁的灯火通明,金瓦玉砖堆砌成的议事大朝堂,在夜里熄尽所有烛火,长廊只靠月光照出微微的能见度,寻常人在这个时辰是不会踏进这儿的,仅有轮流巡视的侍卫偶尔穿梭,谁也没注意到,在金瓦屋檐上静伫着顽长身影。  夜风轻轻拂来,撩动衣袍如浪翻腾,衣袍的主人神情淡然,凝望着卵黄色的明月,自高处远睨,隐约还能见到后方数里的君王寝殿为寻找失踪美人而乱成一团,火把的光亮在黑暗中来回奔驰,当中又以幕阜王的咆哮声最大。  “哈啾!”  脚边传来喷嚏声,他没有俯身去看.  “好冷。”穷奇蜷成一团,扯紧红衫,将自己包得更密.  屋顶上的风势比平地来得大,她从冰冰凉凉的瓦檐上坐直身子,凉风让她的思绪清晰不少,拨开被风吹乱的发丝,视线跟着看清的同时,她被站在身边的月读吓到。  “老古板?你……你不是和那只人类在商谈“正事”吗?”他们啥时结束的,她一点印象也没有,更没弄懂酒意稍退后,她怎么会跑到议事大朝堂的屋顶上吹冷风?  月读没应她半个字,眉宇间有着显而易见的情绪,虽浅淡,却明显。  不悦。  “喂,月读!”她站直身,也只勉强到他下巴高度而已。  他不看她,缓缓启唇,“你应该立刻离开这里.人界之事,不该插手,更不该仗恃着他对你的宠爱而造杀孽,他因你一言而连屠三城,那些人命,全成了你一时玩乐的牺牲品。”
酒意带来的轻微剌痛.令穷奇的脑袋觉得好不舒服,又听见他这么指责,她不禁恼火了.  “我又没要他杀人!是他自己偏好血腥和暴力!”干嘛将罪名全扣在她头上?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她扁扁嘴,不屑地应道:“伯仁?谁认识伯仁呀?”她连听都没听过这个家伙。  月读不多解释,继续道:“以你现在受宠的程度,你可以轻易要求幕阜王住手,你却不做,反倒加油添醋,这叫挑拨,与浑沌做的事情并无异.”  四凶中的浑沌最爱在人界掀起战端,让两国战得你死我活,他再大口大口吸食所有黑暗的气息。对浑沌而言,人间越是充满仇视、对峙,怨恨及痛苦的味道就越深浓、越美味.  “我跟浑沌才不一样!我一点都不觉得从人类身上传出的暗息有多香!”穷奇不认罪.虽然暗息能让四凶的力量增强,但她又不像浑沌或檮杌那样以力量为傲,她现在的修为已经很够用了。  “那么你比他更可恶,他做的一切是为了生存,你呢?自私的只求欢快。无视他人受战火波及,将人命视如草芥。”月读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口吻责备她.  穷奇抡紧拳,听着。  他为了她不认识的人命在斥责她。  他为了不是她做的坏事在数落她.  但他呢?  他就真的将每一条生命都看得重要吗?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就多清高?你就多无私?你就多珍视生命?”她愤怒地吼着,“伟大的神月读,请你告诉我,珍视生命的人会在我额心放置一颗随时随地都能取我性命的灵珠.想杀就杀,要剐就剐吗?你跟幕阜王有什么不一样;:”在她眼中,一样都是杀人凶手,差别只在于一个已经做了,一个还在等候时机才要做!  “你知道了?”月读淡淡说道,脸上不见半分窘态。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并不否认。”不否认她额上珍珠确实攸关她的生死。  “你当然不否认,因为那是你的心机,你的目的!”  “你不为恶,我就永远不会取下它。”  “那我真要先谢谢你。”她说得好酸,“你只是事先预防,怕我以后会壮大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所以先在我身上镶这种东西,方便哪天看我看腻了,珠子一摘,四凶穷奇就此烟消云散。”  妯最气的就址这个。  比法力,她当然不及月读,他根本母须多此一举,镶什么鬼珍珠,她宁愿他事后以仙术将她打散,也不是从最初相识的那一天便决定杀她,两者对她而言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我无意杀你,否则我下手的机会多到你无法想像,天既造了你,就有你存在的价值,我不会轻易剥夺你的性命,我并没有要你成为善良的物种,只希望你别滥杀无辜,像檮杌或饕餮,我也不曾以仙术惩治他们,不是吗?”  “他们也不像我穷奇,额上有颗致命的珍珠。”拿檮杌和饕餮和她比,只不过是比较出她的悲惨。  “那颗珍珠只要不取下,就是个装饰罢了,你何必介怀它?”  “你说得真云淡风轻,那我也在你身上镶颗爆石再跟你说别介怀它呀!”谁喜欢身上随时随地带着一个“危险物品”四处乱跑?  她不断地提及珍珠珍珠,而且每说一次就噘嘴一回,次数之频繁,没逃过月读的眼。  “原来你从今日见我便恶言相向,是知道额上灵珠的来由之故。”难怪她的态度与先前全然不同,以往这只凶兽每回都是带着笑容来找他,几乎不曾摆过臭睑。月读一顿,明白了。“你待在幕阜国,也是这原因,你在迁怒,将对我的不满转嫁在其他人身上,所以你要求幕阜王发动战争。是在报复我.”  她没有狡辩,凶兽敢做敢当,她确实是存着报复的想法。  “如此幼稚。”月读轻叹.  他的叹息太轻太淡,以致于穷奇未能察觉,双耳只听到他说她幼稚的结论。  “你少说教!我从现在开始再也不要听你说那些神族唠叨人的废话!我和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两个就大难来时各自飞!”穷奇用她所知道的字句在吠他.  “大难来时各自飞用错时机和对象.”那句,是用在夫妻身上.  “一点都没有用错!以后你遇到麻烦,我绝对不会再跳出来替你挡,我也不会替你打小妖,不会帮你出气,什么都不会了!”哼,她和他正式宣战!正式决裂!  “我不需要你替我做那些事.”他倒觉得会遇上“大难”的人,是她。  他这桶冷水,泼得穷奇一脸尴尬,亏她吼得那么中气十足,他一点也不放在眼底。  “臭月读!你……你……你真不知好歹!”她气得直发抖。  “你有气,对着我来,不用迁怒无辜。你离开幕阜国,残局我来善后。”  “我才不要听你的!我不走!我在这里过得多愉快.幕阜王对我多好,多疼我,我要什么他全会替我找来,二话不说全为我办到,这些是你月读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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