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晚上吹二十分钟空调第二天会大人发烧可以吹空调吗嘛?

初冬来临 宝宝吹空调有哪些禁忌?
&&& 很多细心的父母就会问,究竟怎么使用空调才能更加健康?宝宝才会没那么容易患上“空调病”?今天,笔者就给大家介绍下宝宝使用空调时应该注意些什么,同时科学使用空调的要点。家中有宝宝的朋友不妨一起来了解下。
宝宝使用空调三要点
&&& 1、一天24小时都开空调,不开窗不通风。(结果:病毒细菌浓度增加,易患上更多疾病)
  2、晚上将温度开得只有二十一二摄氏度,给孩子穿厚衣服、盖厚被子就行。
  3、空调温度只比室外低一两摄氏度,宝宝睡觉盖不盖被子没所谓。(结果:人进入深睡眠自控调温能力更差,不盖好肚子、膝盖等关键部位更易感冒生病。)
  提醒:病征从受凉感冒到全身感冒
  空调病是一种综合的病症的概称,急性表现是受凉感冒了,长期如此会出现全身性慢性症状,如皮肤发白、手脚冰凉、胃口不好、呕吐,甚至养成过敏性体质,可以说是身体各个脏器“感冒”了。
  科学使用空调的6大要点
  1、26℃~28℃比较合适
  温度不宜调得过高,26℃~28℃比较合适。室内外温差不宜过大,空调的风力要开“微”档,风向不能朝着宝宝。
  2、限定使用时间,定时给居室通风换气
  即便天气很热,也不要整天开着空调。充分利用相对凉爽的一早一晚给室内“大换气”,平时则“小换气”。
  “大换气”时,打开窗户,打开电扇,让空气畅畅快快地对流15分钟。不要舍不得屋里的冷气变热,开空调费电,新鲜的空气换来的是宝宝的健康。“小换气”则是一天数次,时间可以短些。
  3、充分利用空调的除湿功能
  空调的除湿功能还真适合宝宝,不仅降温不会过低,而且空气经除湿后比较舒适,特别在潮湿闷热的晚上或睡觉的时候使用最好。你先用制冷功能,等宝宝熟睡后换成除湿功能,既不用担心他受热,也不用担心他着凉。
  4、切勿让宝宝整天待在空调房
  每天清晨和黄昏,室外气温较低时,最好带宝宝到户外活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进行日光浴,增强身体的适应能力。
  5、宝宝进房前空调先降温
  在宝宝回家半个小时前打开空调,温度设定好。等宝宝进入室内,将温度升高到27℃~28℃,这样室内外温差不会太大,避免宝宝受寒。
  6、空调房中护理要加强
  在空调房里,宝宝常会感到口干舌燥,所以要让宝宝多喝些开水。如果能经常用金银花、菊花、生地等煮水当茶饮用,更能清热解毒,预防病菌侵袭。同时要加强对干燥皮肤的护理,出入空调房随时给宝宝增减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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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天前
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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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31章 Chapter 33
  Chapter 33
  读书声, 交谈声,笑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但朵棉都听不真切。周围的一切在此时都是模糊的,声音, 人影, 景物,唯一清晰的就只有靳川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不知为什么,在她看来, 这副懒散傲慢仿佛永远不会把任何东西放眼里的眼神,离奇地显现出了几分认真。
  ……嗯?
  认真?
  朵棉脸通红,被这个词儿给雷到了,连忙甩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这人吊儿郎当,开玩笑没下限也不是一两次了,她怎么会觉得他认真?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她维持着心平气和的表象,说完转回去, 面朝黑板坐好,嘴里自言自语地嘀咕:“想不到居然还听广场舞歌曲, 什么审美,土。”
  背后那人淡淡的, “大点儿声, 再说一遍。”
  “……”我这么小声你都能听见?顺风耳吗?朵棉身子一僵。
  “给我再说一遍。”
  “……”她干巴巴地笑了下, 回头, 若无其事地说:“我刚才没说什么呀。”
  靳川也笑了下, “你对我审美有意见?”
  朵棉摇头:“没有。”
  “我审美怎么样?”
  她正经八百地称赞:“清新脱俗,超棒。”
  “是么。”靳川不咸不淡地应了句,挑挑眉,“能让你夸一句是我的荣幸,谢谢。没什么事儿了,转回去早读。”
  “……哦。”被她夸一句是你的荣幸是什么鬼……听不出来这是她在强权压迫下的屈服吗……
  朵棉在心里默默鄙夷了自己两秒钟,然后摊开书,跟着大部队的节奏朗读课文。
  第一堂课是化学课。
  预备铃响起后,朵棉收起早读用的英语书,从书包里拿出化学书和对应的练习册,做着上课前的准备工作。
  两分钟后,一阵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哒哒哒哒。
  周开蒂走进教室。大家伙抬眼一瞧,只见班主任手里除了化学练习册以外,还拿了两张A4大小的纸,全都是单面黑白印刷。
  “卧槽。”有眼尖的同学一眼就认出来,压低声音哀嚎:“半期考试成绩单!”
  朵棉咬了咬唇,心里隐隐有些紧张。
  接着便听班主任道:“好了,请同学们先把手上的事放一放。”说着,扬起手里的两张排名表向全班展示,“我手上拿的是大家这次半期考试的总成绩单,这上面既有各科分数,也有大家在班上和年级上的排名。正式上课之前,我们先把座位调了。”
  陆易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吐槽:“还真要根据排名来选座位?这也太打击人自尊心了吧。”
  边儿上的张安阳叹气,“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周开蒂又道:“好。现在给你们2分钟的时间,背上书包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到走廊上集合。”
  话音落地,威力丝毫不亚于往一汪静水里丢了颗原子.弹,霎时间,原本鸦雀无声的教室,炸了。
  “我去……不是吧!还要站到走廊外面去?”
  “什么意思?成绩好的先选座位先进来坐,成绩差的干站着等?”
  “过分。优等生怎么了,优等生地位就更高么?”
  “明摆着就是呗。”
  叽叽喳喳,百鸟尖叫。
  讲台上的班主任皱起眉毛,拍了拍讲桌,沉声:“全都安静,收拾书包是用手,不是用嘴。”静几秒,又接着说:“跟大家解释一下,并不是只有咱们一个班要根据考试排名自主选位,全年级都统一。老师的目的,不是打击大家,也不是要把你们分个几等几等,而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你们,只有付出才会有回报,有收获,大家想要坐好位子,就必须努力学习。”
  大家伙怨声载道唉声叹气,好一会儿才陆陆续续走出教室,在走廊上站定。
  时值十一月,已是初冬,刚从东方升起的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上,驱走清晨的寒意。
  朵棉背着碎花书包站在人群中,安安静静,听大家抱怨。
  这时,陆易拨开人群挤过来,一副发现新大陆的表情,惊诧诧道:“大新闻大新闻!”
  朵棉还在担心自己的半期成绩,兴趣缺缺,“怎么了?”
  陆易压低声:“这次的第一居然不是靳川!”
  意料之中,毕竟故意做错了那么多大题。要是这样都能Top1,她们七中的其它优等生都不用混了。
  朵棉的关注点不在这个上。
  她皱眉问:“你看到排名了?有没有看到我是多少名?”
  “我就只晃了一眼,除了前三一个都没看清楚。”陆易挠了挠头,瞧着她,“看你这样子……怎么?半期考发挥得不好?”
  “废话。”行刑前的等待最是难熬。朵棉惴惴不安,“那段时间我忙着冲天梯排名,哪儿有时间好好复习。”
  陆易笑笑,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别担心。你底子在那儿,再差能差哪里……”
  话还没说完,班主任的声音就又响起了。
  “现在我们开始按照排名选座位。”周老师拿着成绩单站在教室门口,神色严肃,“第一名,朱和平。”
  被念到名字的男生一下愣住了,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第一居然不是靳川?”
  “朱和平?万年老二终于逆袭了?”
  “难得难得,自打靳川转过来,朱和平都八万年没当过第一了……”
  班上的其他人议论纷纷,也是很惊讶的样子,纷纷扭头,看向人群队伍的最末端。朵棉也侧目,跟着大部队看过去。
  靳川靠在栏杆上,正侧着头跟身边的人说话。朝阳为他的轮廓笼上一层柔和的光,这么一看,她发现他的头发好像长了些。其实他如果不留这种板寸头,换个其它发型也会很好看吧,毕竟脸摆在那儿……
  不对,这种时候你在想什么啊!朵棉脸微红,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头。
  “第二名,刘彩喜。”
  “第三名……”
  很快,前十名都已经进入教室挑选好自己心仪的座位。
  朵棉轻轻咬住唇,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无意识地握成拳头,隐隐感到不安。
  十一名过去了,十二名过去了……
  还是没有她。
  朵棉浑身冰凉,心跌到谷底。
  “第十六名,靳川。”这次,周开蒂的语气不悦里夹杂一丝讽刺,“恭喜啊,靳川同学,拿下咱们班‘最佳退步奖’。”
  靳川脸色很淡:“谢谢周老师。”
  全班惊了:“噗……”
  “……”周开蒂差点气吐血,黑着脸哼了声,没好气道:“赶紧进去选你的座位。”
  “我坐哪个位子都行。”靳川笑了下,“先让其它同学选吧。”
  全班再次惊了:“……”
  周开蒂皱眉。靳川这学生让她头疼也不是一两天了。七中虽校风良好,但仍有那么几个问题学生,要么是缺爱,故意叛逆想引人关注,要么是讨厌学习,读不进去书。但靳川和那些问题学生有本质上的区别。
  他的离经叛道和不按常理出牌,没有任何特别的动机和理由,仿佛,那些只是他性格的一部分。
  独特并且张扬。
  周开蒂静默几秒钟,由他去了,继续念后面的排名。
  “……”站在人群里的朵棉皱眉,微转头,纯粹无意识地看向靳川。
  视线相遇,他刚好也在看她,目光平静,没什么特别情绪。
  为什么不去选座位?
  等她么?
  真是难为这位伟大的第一了,考差了那么多分都没能排在她后面选位置,恐怕就连他都没想到她会考得这么差吧?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她扑街扑得超乎想象。
  思索着,朵棉难过又沮丧,但沮丧的同时,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把他大坑一回的行为有点好笑,于是又弯了弯唇,苦中作乐地笑起来。
  这次半期考试,朵棉的成绩排名是班上21,年级86,光荣斩获一班的第二枚“最佳退步奖”。
  班主任在念出她的名字和名次后,叹了口气,要她中午放学到办公室。
  朵棉耷拉着脑袋点点头,走进教室,坐在了老位子上。
  昨晚在电竞圈爆火,今天就因为成绩下滑被老师请去喝茶,所谓大起大落乐极生悲,也不过如此了吧。唉,要怎么拿着这份成绩单给妈妈交差呢?妈妈会很生气,很对她失望吧。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化学课上,朵棉托着腮丧丧地想着。
  不过……
  她侧目,悄悄看了眼身边正垂眸敲手机的人。
  悲伤的故事里总算还是有一点令人欢喜的存在。比如说,最终,传说中的史诗级大神Broken,成了她的同桌。
  中午第四节课下课,朵棉垂头丧气,乖乖地进办公室找班主任。
  周开蒂正在批改一班的作业,听见响动后抬起头,道:“来了啊。”
  “嗯。”朵棉头埋得低低的,羞窘又愧疚,“周老师好。”
  周开蒂放下红笔,尽量用温柔平和的语气说道:“朵棉,你一直是班上的优等生,成绩好,品学兼优,你妈妈也经常跟我打电话交流你的学习情况。这次考试成绩下滑这么厉害,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朵棉有点儿心虚,“……嗯。”
  “高三学习是很紧张,但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平常心才是考出好成绩的关键。”
  “嗯。”
  “听你妈妈说,你想考B大的大数据专业?”
  “……嗯。”
  “那得再加把劲,争取冲进年级前十。”周开蒂的笑容里充满了鼓励,“你从高一开始成绩就好,是完全有这个实力的。加油,心无旁骛,奔着自己的梦想前进,不要让父母和老师失望。”
  “……嗯。”
  “好了,你出去吧。”
  “谢谢周老师,周老师再见。”朵棉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天有些暗下来了。
  朵棉走在走廊上抬头看天,原来是几片乌云飘过来,挡住了太阳。她抿了抿唇,思考了会儿,往实验楼的方向走去。
  这个点儿,同学们都去食堂或者校外吃饭了,实验楼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安安静静的。挺好。
  朵棉找了个楼梯角落,坐下来,抽了抽鼻子,就那么盯着有些斑驳的墙壁发呆。墙面是白色,有少部分的漆脱落了,露出里面毛坯色的水泥……
  突的,背后传来磨砖齿轮的一声轻响。
  “……”她眸光闪了闪,下意识地回头,看过去。
  那人不知何时过来了。
  他懒懒地侧倚在楼梯扶手上,抽着烟,烟雾背后的眼目光笔直地看着她,不发一语。
  朵棉仰着脖子有点惊讶,干咳了一声,“好巧,你也在这儿啊。?”
  “不巧。”靳川说:“我跟你来的。”
  “……”朵棉被他直白不做作的说法给呛了下,静默须臾,才说,“是么。我以为你是想找个地方抽烟。”
  他说,“是么。我也以为你是想找个地方哭。”
  “……”朵棉此时的心情着实不好,没什么精力跟这人闲扯,只是笑了笑,有点无力地说:“只是考差了而已,又不是大不了的事。我为什么要哭。”
  靳川听完抽了口烟,不答话,仍旧盯着她的眼睛。
  “……”好吧,本来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一哭的……你突然冒出来是几个意思?
  朵棉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实话实说:“那请问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不能。”
  “……”
  靳川淡淡地说:“我他妈就想守着你。”
  “……”
  周围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
  须臾,朵棉看见靳川迈开长腿朝她走了过来,拿掉烟,弯下腰,直接敞开两腿坐在了她旁边。他随手掸了下烟灰,点头,说:“行哭吧,我准备好了。”
  “……”这人怎么前言不搭后语,她哭关他什么事。朵棉着实懵了,“你准备好什么?”
  “心疼呗。”
  ☆、第32章 Chapter 34
  Chapter 34
  本来是真的很想哭的。但听他这么一说, 朵棉刚要流出来的眼泪瞬间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她清楚地感觉到, 考试考差所带来的郁闷感,在这一瞬, 正被另一种情绪覆盖。
  怦怦, 怦怦。朵棉心跳的节奏又乱了。
  心疼?
  这人最近是怎么回事, 怎么老爱跟她开这种暧昧的玩笑,抽风吗……
  “那个……”她手心滑滑的,全是汗, 胡乱在校服裤子上抹了两把, 支吾道:“那个, 半期考试的卷子发下来了。我想起我还有一些错题没有弄懂, 先回教室了。”
  说完赶紧站起身,准备离去。
  “躲什么。”靳川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
  “……”朵棉动作一顿,齿尖磕了磕下唇瓣,没有回头, 也没有说话。
  “跟我待一块儿怎么了。光天化日的还是在学校,你怕我吃了你还是上了你?”他语气不善, 明显是对她的这一举动很不满。
  朵棉被这番话的最后三个字给惊到了,心说你还真是直白不做作,是天边不一样的烟火……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脸肯定红了。
  不过还好。朵棉庆幸自己此时是拿后脑勺对着靳川。
  就这么呆滞了两秒钟,她回过神来,清清嗓子, 故作镇定地瞎扯:“我没躲你。真的是要回教室去看错题。”
  “那就拿出来一起看。”他淡淡地说。
  朵棉:“……”
  “不会的我教你。”
  “……”好想拒绝啊……明知道我怕跟你单独待在一起……心跳长期处于高出正常状态几十倍的频率, 会得心脏病吧……
  “快点儿。”
  “……哦好。”
  两分钟后, 在强权压迫下的朵棉再次选择了屈服,从教室里拿出半期考试的理综试卷和数学试卷,回到实验楼。
  乖乖地站到靳川面前,伸手,把卷子递给他。
  他接过试卷,随手把烟头摁熄在墙壁上,垂眸,眉心无意识地拧出一个很浅的结。神色专注,面容冷峻。
  起风了。浓云散开,之前被挡住的太阳又露出半张脸。午后的教学楼,秋风习习,阳光缱绻。
  周围安静极了。
  朵棉打量着靳川。她站着,他坐着,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的睫毛,黑而密,跟两把小扇子似的。
  斯人斯景,她忽然有一种“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感觉。
  “别傻站那儿。”靳川眼也不抬地说,“坐下。”
  “哦。”她点点头,弯腰,坐在楼梯台阶上他旁边的位置。坐下以后……嗯?好像离得太近了点?
  于是又悄悄往远点的地方挪挪。再挪挪。
  谁知,对方又是淡淡一句:“坐过来。”
  “……”朵棉默。又默默挪回去。
  靳川把卷子翻到后面,面无表情地扫过大题部分,问:“哪些不懂?”
  朵棉探头瞧了眼,“物理倒数第一题和第二题,化学倒数第一题,生物的遗传学部分。”
  “笔。”
  她连忙把手上的红色签字笔递给他。
  靳川两笔在图示上作出受力分析,“B物体在牵引力作用下在A上做加速运动,加速度a是3……”
  朵棉原本还认真地听着解题思路,但听着听着,没几秒钟注意力就开始跑偏。她发现他的声音其实很特别,天生的低沉,和长期抽烟形成的微哑,再配上那副不紧不慢的语速,辨识度极高。
  也很好听。
  在知道靳川就是Broken之前,他们在游戏里有过语音交流,她为什么早没有把他认出来呢?
  朵棉单手托腮盯着他看,有点囧囧地想着。
  “这就是解法。”须臾,靳川已经在试卷空白处演算完毕,抬眸,看向她,“听明白没?”
  “……”咳。朵棉卡了下,“前半部分还是明白……”后半部分就光注意你的声音和脸去了……
  靳川静默两秒钟,点头,没什么语气地说:“我再给你讲一遍。”
  “嗯嗯。”朵棉点头,腰杆儿一挺,坐得笔直笔直。
  “给我认真听。”
  “嗯嗯。”
  “别走神。”
  “嗯嗯。”
  “从下道题开始,”靳川淡道,“我每多讲一遍,你就给我亲一下。”
  “嗯……嗯?”
  啊呸!
  嗯个鬼啊!
  朵棉脸瞬间涨得通红,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请问是怎么做到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流氓不要脸的一句话的……
  没等她从羞愤当中回过神,旁边的人已经开始讲第二遍了,字字清晰,语速放得更慢,“物体B在牵引力作用下在A上做加速运动……”
  一侧眸,那姑娘还保持着震惊的满脸通红造型。
  “嗒。”
  靳川眯了下眼睛,把笔一撂,淡淡地瞧着她,“跟老子接吻还是听老子讲题,自个儿选。”
  “……听你讲题。”
  虽然靳川的威胁手段简单粗暴,但不得不承认,效果极佳。一个午休时间过去,朵棉已经把整张理综卷的难点易错点完全吃透。
  她把所有错题都抄在了错题本上,并认真批注出自己的知识点盲区。
  下午第二堂是心理课。
  这门课程是七中专为高三年级开设的课程,目的是关爱所有高三生的心理健康,帮助高三生们释放心理压力,平顺度过“黑色七月”。但对于大部分的学生而言,这节课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用来写作业或者玩儿手机。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起了。
  朵棉摸摸抽屉,拿出一本心理健康书,掩人耳目,再拿出一本课外的高考理综模拟卷,开始刷题。
  侧目,悄悄看了眼身旁的新同桌。
  人靳大爷闭着眼趴桌上,都不知道睡着多久了。桌子上空空如也,连张纸都没有。
  “……”朵棉微微皱眉。
  白天又要上学,晚上还要回基地训练……难怪总是到学校来补觉。事实上,她怀疑这人的睡眠就从来没充足过。
  思索着,戴眼镜的女心理老师已经走进了教室。她在讲台上站定,皱眉,颇为不满地在教室里环视一圈,说:“上课了上课了,写作业的把东西收起来,睡觉的也叫一下。值日生呢?”
  话音落地,值日生立刻高声喊道:“起立!”
  大家都站了起来。
  “……”朵棉弯腰凑到靳川耳朵边上,小声道:“上课了,值日生叫起立。”
  两秒后,靳川拧着眉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概是没睡醒的缘故,漆黑的眸子有少许血丝。
  “敬礼!”
  大家有气无力地嚷嚷:“老师好。”
  “嗯同学们好。”心理老师点点头,“请坐。在正式上课之前,我先跟大家分享一个小故事……”
  讲台上,心理老师讲得很投入。
  讲台下,同学们仍是写作业的写作业,刷题的刷题。
  朵棉看了眼靳川。被吵醒之后他似乎也没有接着睡的意思,从兜里摸出手机,摁亮了屏幕。
  她想了想,压低嗓音说:“你们职业选手,平时的训练很辛苦吧。看你平时好像很缺觉的样子。”
  靳川动作顿了下,扭头,看她,挑了挑眉毛,“心疼?”
  朵棉简直想对他翻白眼,“你别贫,我是跟你说认真的。”
  靳川直勾勾盯着她,“谁不认真了?”
  “……”她沉默三秒,直接选择无视这个心不心疼的话题,继续道,“据我所知,大部分职业选手都会选择暂停学业或者直接放弃学业,你为什么……”
  靳川连顿都没顿一下,“为我外婆。”
  “……”朵棉眸光闪了闪,“你外婆不希望你辍学,所以你才?”
  他收回视线继续看手机屏,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老人家的想法是对的。”朵棉语气很真诚, “你成绩这么好,辍学实在是太可惜了。”
  靳川听完,一扯唇角哂了下,没有出声儿。
  朵棉不懂靳川这个笑容的含义。只是直觉告诉她,他并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
  于是干笑了下,又问:“你外婆身体怎么样了?”
  “出院了。”
  “那真是太好了。”闻言,朵棉发自内心地高兴,又想起什么,叮嘱道:“我听我妈说,老人心梗之后不能干重活也不能劳累,你一定要让你外婆好好休息。还有要记得按时去医院拿药……你一个人忙不忙得过来啊?”
  周围忽然有几秒钟的安静。
  靳川转头重新看向她,眸色深沉。
  “……”她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摸了下脸,“为什么忽然这样看着我?”
  他盯着她,说:“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惯了,大事儿小事儿,还没遇上过我不能处理的。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我。苹果,多操心操心自己。”
  朵棉:“……”
  “你妈那儿估计够你喝一壶。”靳川移开目光,淡声道,“你有我号码。有什么事打电话,我二十四小时为你开机。”
  他依然是散漫随意的语气,字里行间波澜不惊,但不知为什么,听他说完,她连心尖都微微一颤。
  “记住没。”
  “……嗯。”朵棉认真地点头,“记住了。”
  晚自习结束后,朵棉背着书包骑车回家。
  听班上的其它同学说,下午的时候学校就用家校通短信把这次的半期成绩发给了各个高三家长。
  也就是说,想瞒是瞒不住的,只能选择面对。还好爸爸这几天在家里。就算妈妈发火骂她,爸爸应该也会帮她说话吧……
  给自己做了无数次心理疏导之后,朵棉的心情稍微平复了几分,把车骑进小区,停好,走进单元楼。
  从电梯里出来,她家那层楼的过道漆黑一片,就像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张开着血盆大口。
  “……”朵棉咽了口唾沫,跺跺脚。灯不亮。
  看来是坏了。
  黑暗为人心里的恐慌浇了一把油。朵棉忐忐忑忑,在门口徘徊好一阵儿后才咬咬牙一跺脚,拿钥匙把门打开。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啊。”朵父的声音从客厅那边传来。听语气,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
  朵棉稍微安心了一点,笑笑,边换鞋边说:“今天没有在学校写作业。”
  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就从她的卧室里传出了。
  “朵棉。”朵母喊了一声,声音平静得出奇,“你过来。”
  妈妈为什么会在她的房间里?
  她有点困惑,也没有多想,背着书包就走了进去。抬眸一看,瞬间惊愕地瞪大了眼——
  她妈穿着睡衣坐在电脑桌前,电脑开着,桌面上那个名为PUBG的图标赫然就在正中央。
  朵棉脸色冷下去,双手攥拳,用力地皱起了眉。她的电脑明明有密码,为什么会?
  屋子里死寂数秒钟。
  然后,朵母竭力压制着怒火,深吸一口气,看向她,“这是什么东西?”
  ☆、第33章 Chapter 35
  Chapter 35
  朵棉低着头, 浑身冰凉, 双手在身体两侧用力攥成了拳头,也深吸一口气, 吐出来。没有说话。
  朵母拧眉。此时, 震惊、愤怒、失望、难以置信……各种情绪翻江倒海似的在她脑海里交织, 随便一个火星就能引爆。但她还是尽力控制自己,保持冷静, “妈妈在问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语气骤然更加严厉:“这是什么?”
  窗户没有关。夜晚的风从微敞的窗户缝里吹进来, 冷冷的。
  朵棉盯着深棕色的地板,沉默好一会儿,低低地回答:“游戏。”
  “你平时熬夜,说是在复习在刷题,其实都是锁着门儿在房间里玩游戏吧。”
  “不全是。”
  火星丢出来了。
  犹如暴风雨前的平静一般,屋子里静默须臾。然后炸开。
  “我就知道。莫名其妙成绩下滑这么多,肯定有原因!”朵母勃然大怒, 一巴掌拍在电脑桌上, 厉声斥:“你知不知道你高三了?知不知道高考对你的人生有多大影响多重要?你居然在这个时候沉迷游戏?”
  “……”朵棉拳头越捏越紧, 指甲陷入掌心, 疼痛感尖锐到难以忽视。她咬了咬唇,又道,“妈妈,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我也没有沉迷。只是课余时间才会……”
  “别跟我扯什么课余时间玩一玩劳逸结合。”朵母打断她, “我把电脑放在你屋里,是为了方便你学习方便你查资料,我那么相信你。你呢?你干了什么?这么不自觉,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是吗。
  真是不好意思啊,又让你失望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为你的期望努力,活在你的期望中,你只知道要求我成绩优秀听话懂事,你知道我有多累吗。你关心过我真正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吗。
  “……”朵棉咬着嘴唇沉默,没有出声。
  朵母看着她,“哑巴了?现在做错事连认错都不会了?”
  朵棉说:“我认错以后,妈妈你会认错吗。”
  朵母一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因为打游戏耽误了复习考差了半期,确实是我不对,我错了。”朵棉鼓足勇气抬起头,看向朵母,“那妈妈你知道自己也错了吗?”
  朵母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女儿自幼乖巧懂事,几乎没有如此强硬地顶撞过她。她又惊又怒:“我错?朵棉,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现在连管你都有错了?”
  朵棉嘴唇都要咬出血,挤出一个字:“是。”
  “……”朵母气结,抬手作势要打朵棉。
  朵棉背脊挺得笔直,和母亲对视,躲都不躲。
  那只手举在半空,迟迟没落下来。
  “你……”朵母气得红了眼睛,想掴朵棉耳光又狠不下心,最后只能打了下她的肩膀,话音带哭腔:“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就在这时,一直在客厅里干着急的朵父走到了房门口,刚好瞧见这一幕,拧紧眉,一下将朵棉拽过来护到身后,朝朵母沉声道:“你怎么回事儿?怎么还动手打孩子了?”
  朵母别过头,把泪意给憋回去,抬手,用力指了指朵棉,“你自己问她刚才说了什么,问问你的好闺女刚才说了什么。”
  朵父回头看朵棉,有点儿疑惑:“你跟你妈说什么了?”
  朵棉平静地说:“我说,我认错以后希望妈妈也能认错。”
  “……”朵父眉头越皱越紧。
  一边儿的朵母要被气吐血。她怒极反笑,“我错在哪儿?你是我的女儿,你做错事我不该管你?”
  朵棉直直盯着朵母,“你真想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么。”
  朵母也盯着她,没有说话。
  朵棉做了个深呼吸,一字一顿道:“第一个错,你没经过我允许就翻我电脑,侵犯我**。”
  朵母觉得可笑:“你是我闺女,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你在我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可谈!”
  “第二个错,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认为我的成绩下滑完全是因为我打游戏,但根本不是这样。”说着,朵棉红了眼睛,“这次半期考试考到了我很多知识点盲区。从另一方面来说,我认为考差并不完全是件坏事,找到了问题才能对症下药,至少我这么认为。妈妈,你这么生气,究竟是因为我成绩下滑,还是因为我成绩下滑让你觉得没面子?你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你……你!”朵母被她最后一句话气得浑身发抖,“你给我闭嘴!”
  “我不要闭嘴。从来都是你说什么我做什么,我什么事都得按照你的想法来!你为什么不能听听我的想法?”
  朵棉嗓音夹带哭腔,几乎是吼出来:“你的第三个错,是你身为我的母亲,却从来没有问过我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从小到大,你只关心我成绩好不好,能不能让你拿出去炫耀,根本不关心我开不开心高不高兴。我受够了。”
  这一股脑的爆发突如其来,朵母听完,怔怔地愣在了原地。眼神由最初的惊讶、愤怒变成黯淡的死灰色,似乎失望到了极点。
  “……朵棉,”朵父也变了脸色,压低嗓子斥道,“你怎么能对妈妈说这样的话!”
  朵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抽抽鼻子,拿手背胡乱在脸上抹了把,故意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屋子里静了会儿。
  须臾,朵母开口,语气竟平静到极点:“你觉得我对你要求严格,我要你成绩优秀,都只是为了拿你出去炫耀?为了自己的面子?”
  朵棉苦笑:“不是么。
  朵母忽然也笑了,“原来在你心里,一直是这么想你妈我的。”
  “事实就是这样。”
  “受够我了?”
  “对。”
  “好。”朵母点了点头,随手从电脑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擦脸,然后转身,走出了朵棉的卧室,“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管你的任何事。这个家你爱待待,不待就走,没人会拦你。”
  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逐渐远去。
  朵棉木呆呆地站着,心疼得像被刀扎出了一个大窟窿,想嚎啕大哭,又只能倔强地强忍回去。
  过了几秒钟,
  她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衣物。
  朵父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叹气道,“怎么,还真打算出去?这里是你的家,离开你这儿你能去哪儿?”
  “……”朵棉动作顿了下,然后继续,“我去奶奶家。”
  朵父静默须臾,点头,“现在你妈在气头上,看你这样子也不会服软,先去你奶奶那儿也行。”说着,摸出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一副挺轻松的口吻:“……喂妈,嗯。对了,我和慧慧这几天要出去旅游一趟,棉棉就先住您那儿。嗯,成,我马上把她送过来。”
  电话挂断。
  “你奶奶那儿我都说好了,你先去住几天。”朵父对朵棉说:“你妈那儿……我也承认,她对你确实是严格了些,但是棉棉,你对她说的话实在是太重了。你是她的骄傲是她的心头肉,她那么爱你,你怎么能说她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
  “奶奶那儿不远,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爸爸你不用送我了,去安慰妈妈吧。”朵棉风轻云淡打断朵父的话,收拾好东西,转身出门。
  “这么晚了你打什么车?你要我和你妈担心死啊?”朵父喊道。
  “啪。”
  大门已经关上了。
  “这丫头……”朵父皱眉,赶紧拿起车钥匙追了出去。
  又是一声“啪。”
  朵母披着件外套站在主卧阳台上,看着女儿走出单元楼,夜色下,那纤细的背影竟有种说不出的坚定和决绝。
  “……”她抿唇好一会儿,再忍不住,终于捂着嘴哭出声来。
  朵棉到奶奶家时,已近晚上十点半。
  朵父还赶着回去安慰朵母,并未多留,很快便驾车离去。
  朵爷爷朵奶奶丝毫没有多想,笑盈盈地给朵棉煮了好几十个自己包的大肉饺,然后便叮嘱她早点休息。
  晚上十一点整,两位老人已经睡熟了,整个屋子里鸦雀无声。
  朵棉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有各种声音交错响起,妈妈的,爸爸的,周老师的,靳川的……
  片刻,她伸手往枕头底下一模,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起来。
  找到一个号码。
  纤细的指在拨号键那一栏停顿数秒,然后咬咬唇,拨了出去。
  嘟嘟两声,通了。
  电话另一头的人没有说话。
  “……”朵棉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动了动唇,开口。之前哭过的缘故,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哑。她轻声问道:“……睡了吗?”
  “没有。”那人淡淡地应了声。
  “在训练?”
  靳川说:“在等你的电话。”
  “……”捏电话的指无意识收紧了些。她沉默几秒钟,有点磕巴地说:“我们能不能出来见个面……”说完就后悔了。这个时间点叫他出来好像有点……连忙又改口,“不过现在好像挺晚了?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也没什么事……”
  “你在哪儿。”他打断她。
  朵棉眸光微闪,说了奶奶家小区的地址。
  “等着。”说完,对方嗒一声挂断了电话。
  朵棉拿着手机怔愣几秒,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对他提了一个多么……引人遐想的要求。
  她躺了会儿,起身,在“把睡衣换掉”,还是“在睡衣外面加个外套”之间纠结数秒后选择了前者。翻翻从家里带出来的背包,拿出件连衣裙套装换上。
  换完还照了下镜子。
  镜子里的少女,肤色很白,眼睛微肿,因此看脸有些憔悴。但腰细腿直,身材纤细比例匀称,倾国倾城谈不上,还是很漂亮的
  朵棉微微皱了下眉。
  这条裙子是她去年生日的时候爸爸送的生日礼物,蓝白色的水手风格,精致上档次。
  不过……只是大晚上出去见个面而已,这样会不会显得太隆重了……又不是要干嘛。
  朵棉最后脱掉了那条连衣裙,换上了一身朴素的卫衣和牛仔裤。刚换好,手机就响了。
  她接起来,“喂。”
  “我在这个小区门口。”
  “……”这么快?朵棉点头,“哦,我马上出来。”
  爷爷奶奶睡得很熟,朵棉轻手轻脚,从走出卧室到离开奶奶家,没有惊醒任何人。
  外面,天空黑漆漆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她走出小区大门,举目四顾,一下就看见了坐在广场长椅上的修长身影。她走过去。
  听见脚步声,靳川扭头看她一眼,挑眉:“离家出走了?”
  “……不算。”朵棉在他旁边坐下来,声音小小闷闷的,“这里是我奶奶家。”
  靳川点了下头,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拿手上,也不抽,就那么捏着玩儿。忽然淡淡地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朵棉一愣,以为他是要讲个什么励志温暖故事来鼓舞她,便点点头,说:“好,你讲,我听。”
  靳川很冷静,“从前有一个鬼。”
  朵棉:“……”
  靳川依然非常冷静:“他放了一个屁。”
  朵棉:“…………”
  “然后死了。”
  “…………@#¥”然后呢?没了?朵棉嘴角一抽,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了。
  几秒后,靳川调转视线看向她,“不好笑?”
  朵棉:“……”
  他把烟点燃,抽了口,自嘲似的一嗤,“看来我还真没讲笑话的天赋。”
  “……”话音落地,朵棉噗的一下笑了出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越来越灿烂,最后直接笑出了声,连眼泪都笑出来。
  靳川平静地看着她。
  她笑着,抬手抹眼泪,抹了又流,再抹,再流,最后干脆直接拿两只手捂住脸,笑得呜呜呜。
  夜深了,老小区附近没什么行人,只有一盏路灯孤零零地在黑暗里支撑。
  朵棉肩膀抽动,指缝里全是流出来的眼泪。
  靳川抽着烟坐了会儿,然后掐了烟头,一伸手把她整个儿给揽过来,扣紧了,下巴搁她乱糟糟毛茸茸的脑袋顶,低声道:“傻不傻。”
  ☆、第34章 Chapter 36
  Chapter 36
  靳川轻柔抚着朵棉的背, 一下一下,没有说话, 眼底的眸色深不见底。
  她嘤嘤嘤呜呜呜, 小手无意识地攥住他衬衣的下摆,像强忍太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咬着唇,越哭越伤心。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弱下去。
  大哭一场之后心里舒服不少。朵棉哭累了,只剩下一抽一抽的干音,脑子里晕乎乎的,眼睛都肿成核桃。
  夜深人静,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她整个人被他硬摁在怀里, 背上腰上各环一只手臂, 有力修长,扣得很紧, 她甚至有一种快要被他揉进身体里的错觉。
  刚才哭得太认真还没反应过来。他居然,抱她了?
  真是一个猝不及防的安慰的抱抱。
  但是不是抱得太紧了点……
  再这么抱下去, 她要窒息了吧……
  这时听见靳川道:“舒服点儿了?”
  “……嗯。”
  “跟你妈聊过了?”
  “……嗯。”
  “这段时间都住你奶奶家?”
  “……嗯。”
  关于她突然住到奶奶家的事, 靳川三言两语就猜出了大概, 没多问一个字, 很快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朵棉眼皮红红的,鼻头红红的, 连两边脸蛋都红红的, 整张脸像颗烤熟的番茄。须臾, 抬手,小小地推了靳川一下,支吾:“我没事了,谢谢。你现在可以放开……”
  话没说完便被对方打断,“老实待着,别动。”
  朵棉疑惑,眨了眨眼睛。
  头顶上方紧接着又传来一句话,平静地说:“给我抱一会儿。”
  “唰”一下,她脸上温度飙升,熟透了似的。扑通扑通,心跳怦怦飞快,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怎么感觉画风突然变得有点不一样?
  说好的纯洁的安慰的抱抱呢。
  朵棉呆呆的,被他身上清爽的皂荚味熏得大脑失灵,迷迷糊糊地思索。
  靳川抱着怀里的小姑娘,两只手臂都从她纤细的腰肢处环过去,闭着眼,脸贴近姑娘粉嫩的颊,轻轻蹭了蹭。
  像被吓到似的,她整个人一颤。
  “苹果。”他此刻的声音带着种未知的性.感的沙哑,喊她。
  朵棉依然僵着身子,干巴巴地应了声:“……嗯?”
  “你挺软。”
  “……”‘挺软’是什么形容?她应该回话么,怎么回,回什么……朵棉全身体温直逼五十度,脑子更晕了。
  “适合给我抱着睡觉。”他接着说。
  “……”所以你是把我当你的抱枕吗……
  朵棉脸通红,在“抱枕”问题上足足纠结了数秒钟,才清了清嗓子,哑声道:“你先放开我。”不是她夸大其词,她真的快不能呼吸了。
  不是憋的,纯粹让靳川给撩的。
  这次靳川没再拒绝,又抱了她几秒便松开双手。
  朵棉如蒙大赦,连忙往旁边挪开几公分,呼吸久违的纯洁的不受男色污染的新鲜空气。
  靳川侧眸,懒懒地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
  朵棉察觉到他的视线,扭头,有点莫名地问:“……你看着我干什么?”
  “这么不经撩。”靳川笑了下,“之前没交过男朋友?”
  “……”朵棉抽了抽嘴角。
  她没交过男朋友你都能看出来?
  没交过男朋友怎么了,没交过男朋友很可耻吗,她才十八少女一枝花,高中都还没念完,往后大片森林。
  “没交过很正常啊。”朵棉回道,“学校明令禁止早恋。”
  靳川挑眉:“十八怕也不算‘早’了。”
  “……还是不太好。”朵棉思绪被带偏,居然很认真地跟他讨论起“早恋”问题,并正色阐述自己的观点:“首先,早恋肯定会影响学习。其次,高中生就是些十七八岁的孩子,心智不成熟,没几个能对感情负责。”
  靳川把玩打火机的动作一顿,“也有靠谱的。”
  “靠谱的是凤毛麟角,比大熊猫还稀有。”
  “那你面前这个怎么样。”
  “……”朵棉眸光突的一跳,狐疑,下意识地左右看看,最后反应过来什么,万分震惊地看向他。
  “嗯,就我。”
  靳川依然是那副懒散随性的语气,淡淡地问,“你觉得我靠谱不?”
  “……”话音落地,朵棉在半秒的怔愣之后,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想打游戏我陪你,题不会的我教你,崇拜MYS、想跟MYS的人见面组队,我也想方设法满足你。大半夜市区里飚一百码随传随到,就为你一句话。”靳川盯着她,字字清晰,语气平稳而冷静,“我这样的靠谱不。”
  朵棉瞪着他,整个人已经懵了,都不知道能回些什么。
  下一秒她下巴一紧,被他手指捏住。
  靳川勾起她的下巴使她只能仰头看自己,垂眸,贴近了点儿,“我在问你话。说话。”
  “……靠谱。”她浑身发烫,连声音都开始抖。
  偏了。
  今天晚上的注意已经完全偏了……
  “靠谱。”他重复一遍,扬了扬下巴,“所以呢。”
  还有所以?所以什么?她这会儿的大脑就是个装饰品,根本没办法用来思考。
  朵棉哭过的眸子涩涩的,眨了眨,不太清晰的视野里映入他的眼睛,眸色浓如黑夜。
  她半天才憋出几个字:“……不知道。”
  靳川闻言挑眉,静几秒,忽然一勾嘴角缓慢笑起来,“行吧。”
  行什么?
  “想不明白就慢慢儿想。”他唇贴近她耳畔,周围漆黑,五感中的听觉被无止境放大,低沉嗓音将她环绕成世界的中央,“小苹果,咱俩以后的日子还长,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磨。”
  靳川回到基地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半。浓云散开,露出了半边月亮的脸,挂在天上,跟别墅区的路灯灯光遥相呼应。
  他把车停进地下车库,走进直达电梯,摁下生活区所在的4F。
  很快,叮一声,电梯到了。
  极简风格的客厅里亮了一盏夜灯,MYS各战队的队员们大部分已经睡了,只少部分的房门缝隙里透出灯光。
  靳川煮了杯咖啡,点燃一根烟,靠在吧台上等。等了会儿,摸出那枚苹果胸章垂眸打量,弯了弯唇。
  就在这时,一扇房门突然开了。
  大山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走出来,一不留神,被那道高大身影给吓一大,瞌睡全没了。他皱眉,惊魂未定地摸了摸心口,狐疑道:“我说老大,您老人家大半夜不睡觉杵这儿干什么?”
  靳川冷淡瞥他一眼,“这么大一咖啡机摆这儿,眼残还是脑残?”
  “……”大山被怼得干咳两声,伸了个懒腰走过来,上下打量打量靳川,微讶,“你这是刚去哪儿了呀才回来?”
  靳川淡淡地说,“见一个朋友。”
  “朋友?”大山听完,眼里顿时窜起两簇八卦的小火苗,压低声音,“这大晚上的,哪种朋友啊?”
  靳川侧目瞧着他,不发一语。
  “……”大山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很识时务地打起退堂鼓,干笑道,“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厕所没上,先放水去了,老大晚安。”说完,一溜烟闪进洗手间没了影儿。
  “哪种朋友……”靳川自言自语地重复了遍,视线重新回到手里的胸章上。看了会儿,忽然有点好笑。
  也不知道那块儿小木头疙瘩几时能开窍。
  朵棉就这样在奶奶家住了下来。
  饭照吃,觉照睡,课也每天照上,除了每天上学的交通方式从骑车变成了搭公交之外,生活和以前似乎没有任何不同。
  高三年级的学习紧张,生活节奏也快,一周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完了。
  这段时间,朵父每天都会给朵棉打电话,除了关心她在奶奶家住得习不习惯外,就是明示暗示让她回家跟朵母道歉。
  那些话,朵棉听完就过了。在她看来,几天和母亲的争吵,自己当然也有错,但导致一切错误的人却是母亲,她既然下定决心拥有自我,就必须和霸道强势的母亲抗争到底。
  低头是不能的。
  而这个做法,也得到了好友张晓雯和陆易的支持,他们在听说朵棉跟朵母大吵一架之后,直呼大快人心,还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鼓励朵棉将革\\命的火焰烧得更烈,必定会取得胜利。
  对于青春期的孩子来说,同龄人的话永远比父母老师的有用。朵棉把这些话牢牢记下,愈发坚定了不向朵母低头认错的决心。
  这天是周五。
  晚自习的英语考试把人弄得头昏脑涨,因此,下课铃刚响,大家便迫不及待地交了卷,背上书包飞奔出教学楼。
  朵棉也是大部队中的一员。
  她离开学校,来到距校门口有一公里左右的公交站台上,等车。
  突的,一辆纯黑色轿跑不知从哪儿开了出来,不偏不倚,刚好停在她面前。
  朵棉:“……”
  驾驶室的车窗落下,里面的人看她一眼,说:“今天开了车,顺道能把你捎回去。”
  朵棉默。心说来上课都开车,虽然没停在学校,但也很容易被别人看见吧……这么高调……难怪关于这位大爷是富二代的传闻甚嚣尘上……她坐他的车不太好吧,被人看见会不会误会……
  靳川单手握方向盘,拧眉,“发什么呆。”
  朵棉继续默。在“被人误会傍大款”和“惹靳大爷生气”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默默拉开车门,默默坐到后排。
  谁知刚坐下,人大爷又发话了。
  “坐那么远怕老子吃了你?”
  “……@#¥”
  “前边儿来。”
  “……”
  两分钟后,黑色轿跑载着副驾驶室里满脸黑线的朵棉绝尘而去。
  一个红绿灯过去,两个红绿灯过去,车厢内安安静静,始终没有人说话。
  气氛迷之尴尬。
  片刻,朵棉清了清嗓子随便找了个话题,打破死寂,“你……你今天怎么突然想开车来学校?”
  靳川说:“今天朋友过生日,在城东那边儿包了个场,我送完你之后得直接过去。开车方便。”
  “哦。”
  然后就又是冷场。
  朵棉咬了咬唇。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她总觉得和他之间有什么东西好像不一样了,但具体是什么东西不一样,又是怎么个不一样法,又说不上来。
  只是直觉认为……
  那天晚上靳川说的那些话,和平时的调侃玩笑不同。
  如果不是玩笑,不是调侃,不是逗她好玩儿,那么,那些话所传达出的,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问题她思考了好几天,但都只是模糊有些猜测,无法确定。
  干脆问一问?
  万一得到的答案和她想的一样,她该怎么办?万一不一样,又该怎么办?
  ……不管了。反正明天是周六也不会见面……尴尬就尴尬吧……大不了听完答案她就跳车而逃……
  朵棉乱七八糟地思索着,然后不知第几次地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那个……靳川。”
  “嗯。”他开着车,平视前方,随口应了句。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嗯。”
  “……你那天晚上跟我说的那些话,具体,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靳川食指无意识在方向盘上敲两下,淡淡地道,“你说呢。”
  “……”
  前方刚好需要等红灯。靳川踩了刹车,扭头,视线落在她白皙微红的脸上,“你觉得我什么意思。”
  他此时的眼神,很直接,也很直白。
  朵棉被他看得心里一慌,下意识移开目光,低下头,小声地说,“……我不知道。知道就不问你了。”
  “你知道。”靳川盯着她,沉声,一个字就是一句话。
  不知是不是因为车里没有开窗,大秋天的,朵棉却觉得全身都在发烫。手心湿湿的,一抹全是汗。
  朵棉抿唇,没有出声。
  过了几秒钟,靳川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他说:“朵棉,我他妈从小浑到大,真不是什么好人,还没哪个女的能让我这么伺候。你看不出来我什么意思?”
  ☆、第35章 Chapter 37
  Chapter 37
  “……”朵棉低着头,两只手无意识地绞紧衣摆。
  心跳砰砰, 砰砰, 跳得飞快, 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冲。
  ……其实怎么说呢。也不是完全看不出来,她好歹也十八岁的人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不是不太确定, 所以想跟你再求证一下么。
  靳川破天荒没有催,也没显露出任何的不耐烦。
  人行道的绿灯开始倒计时。
  靳川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她, 没有任何动作。
  “……马上要绿灯了。”周围霓虹斑斓车水马龙, 各种色彩的交织令朵棉更加慌乱,她咬了咬嘴唇,低声提醒他。
  靳川:“你还没回我话。”
  这时,红灯一瞬间跳绿。
  滴滴滴,背后有汽车摁响了喇叭。
  朵棉皱眉,回头往身后看了眼, 背后的车辆显然有点疑惑,有几个司机甚至探出头张望,喇叭狂摁不停。
  她又看向靳川。对方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鸣笛刺耳, 置若罔闻。
  ……好吧。
  你赢了你真的赢了。
  朵棉被打败,连对这位大爷高举双手投降的心都有了, 通红着脸道:“……我看得出来, 看得出来你是那个意思, 行了吧?”
  他挑眉,“我哪个意思?”
  “……”她脸烫得快失去知觉,声音很小:“不就是,那个意思。”
  靳川听完勾了勾嘴角,坐正身子一踩油门儿,这才把车给开了出去。
  此时,看着车窗外光束一般倒退的路灯,朵棉坐立难安,生出一种自己被拐上了贼车的感觉。
  热热的。
  脸热,耳朵热,身上也热。
  她伸手把车窗落下,侧头,感觉晚风带着一股张扬的力道恣意吹过来。脸上的温度总算降下来些许。
  轿跑拐进了一条老街。朵棉举目四顾,发现离奶奶家的小区已经很近了。
  太好了……
  她暗暗呼出一口气,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握住门把,做好随时跳车逃走的准备。
  两分钟后,轿跑在老小区的街道上靠边停下。
  “……谢谢你送我回来。”朵棉开口,这才发现自己紧张的情绪已波及声带,她连声音都是哑的,“我先走了。”说完便去推车门。
  就在这时,旁边走马灯似的传来两个字,“回来。”
  朵棉心一紧,动作突的顿住,整个人僵在了抓住门把夺路而逃的姿势上。
  靳川淡淡地说道:“都知道我哪个意思了,不给句话?”
  “……”她觉得呼吸有点不顺畅,努力吸了口气,清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淡定点,“什么。”
  “别跟我装糊涂。”
  “……”没装。
  “招惹完还想拍拍屁股就走,我这儿没这种好事。”
  “……”这句话,怎么说得像我占了你多大便宜还要始乱终弃一样?
  不知是不是夜色太浓周围太静的缘故,靳川的声音,听着比平时要轻柔几许,不变的是平缓散漫的语调,和低沉悦耳的音色。
  车厢里有须臾光景的安静。
  然后,
  “给句话,就说行不行。”他又道。
  居然有得选?
  怎么不太像这位大爷的风格啊……
  朵棉顿了几秒钟,不太确定地问:“也就是能说‘不行’?”
  靳川两个字就给她回过来:“不能。”
  “……”朵棉默。一道选择题,总共就A和B两个选项,其中选项B被出题的人直接毙了,告诉考生只能选剩下的一个A。
  那这道题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而且,角色定位是不是搞反了……你明明是在告白……那么主动权不应该是握在她手上的吗?朵棉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忽然反应过来。
  很突然的,一只手伸了过来,手掌宽大,指节修长,拇指食指捏住她的下巴,离奇地、轻柔地,把她绯红的脸转过去。
  靳川直视她的眼睛,“还打算让我等多久。”
  朵棉眸光闪动。清楚感觉到他手指传递来的体温,暖暖的。
  不多时,
  她暗暗做了个深呼吸,说:“我……”
  靳川微挑起一侧眉毛,等着。
  “我……”握在门把的手使力,咔哒一声,车门开了,“我要再想想。”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了车,百米冲刺,冲向小区大门。
  预谋多时的缘故,整套动作可谓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是何等熟悉的一幕……
  朵棉跑着,忽然想起不久前自己好像也曾干过类似的事,同样的夜色,同样的人,同样的逃跑。不一样的是,很多东西都已经不一样了。
  走在老小区宁静的小路上,路灯暖黄色的灯光在黑夜中照亮了前路。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弯弯唇角,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如果说确实能把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及对话定义成告白,那么,靳川的“告白”方式,的确很是他一贯的做派和风格。
  高高在上,拽得二五八万。
  这人太傲也太狂了。以他的脾气和性格,或许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极限。
  朵棉甚至觉得,这世上不会有什么事能让他放低身段低个头——你见过告白的比被告白的还拽么?你能指望一个大爷低三下四么?
  只许说“行”不许说“不行”,一点都不讲理。
  凶巴巴的,时不时爆两句粗口。
  抽烟喝酒打架斗殴,离经叛道一意孤行。
  朵棉认真思索着,发现,那位大爷的缺点简直是多到数不过来,从她开始了解他的第一天起,他的人设就在不停刷新并崩塌的道路上一去不回。
  不过其实优点也蛮多:脸长得好,身材好,成绩好,游戏技术就更不用说了。而且看他平时的穿衣品味和开的车,貌似年纪轻轻还挺会赚钱?
  优点缺点相当,所以正负相抵,归零,不能作为参考依据。
  那么你的答案是行,还是不行?朵棉在心里问自己。
  她仰头,看向头顶漆黑一片的天空,眯了眯眼睛。没过多久就有了答案。
  忘了在哪里看过一段话,写道:
  “黑暗无时不充盈着这个世界,魑魅总是悄悄啃食人的心灵。
  迷夜漫漫,于黑暗中前进的行人,都渴望着把心奉献给太阳。
  我们是虔诚的逐光者,
  膜拜那喷薄而出的壮丽,
  信仰那战胜一切的决心。”
  楼道内,朵棉跺跺脚把声控灯震亮,然后摸摸裤兜,掏出钥匙开门。换好拖鞋进客厅,抬头一看,愣住。
  “爸爸?”她微微惊讶,“你怎么来了?”
  沙发上的朵父脸色不太好看。他抽着烟,深吸一口直接把剩下的大半截烧完,将烟头戳熄在烟灰缸里,然后才看向她,没什么语气道:“你奶奶给你热了鸡汤,先去吃。吃完我有话跟你说。”
  “我晚上吃过东西。”朵棉已经猜到父亲的来意,笑笑,转身把书包放进卧室,道,“您有什么话就进来说吧”
  朵父静默几秒钟,起身,也跟进了卧室。
  厨房那头远远传来朵奶奶的声音,喊道:“棉棉,出来喝鸡汤,喝完再去写作业。”
  “不用了奶奶,我这会儿不饿。”朵棉高声应了句,然后便关上了卧室门。
  回头,父亲人已经在阳台上站定。
  她上前几步,很淡地勾了勾唇,“爸,你是来劝我回家跟妈妈认错的?”
  “……”朵父眉头拧着一个结,沉吟片刻,道:“棉棉,小孩子脾气闹几天也就够了,你妈是长辈,总不可能让她来给你道歉。”
  “我在奶奶这儿住得挺习惯。”她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态度,“爷爷奶奶也很喜欢我们和他们住一起,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好什么?”朵父面露愠色,“这里是奶奶家,不是你家。”
  朵棉很平静地道:“我今天作业很多。爸爸,你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准备写作业复习了。”说完就走回了书桌前,打开书包,拿出几本练习册。
  朵父不满,“你这什么态度?家和亲妈都不要了?”
  “……”朵棉拿书的动作顿了下,侧头,目光笔直地看向朵父,“爸爸你知道么,如果妈妈意识不到她的问题,改不了她很多错误的观点和行为,我和她生活在一起只会越来越累,越来越不开心。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选择,我不想再被妈妈控制。”
  闻言,朵父闭眼用力摁了下眉心,道:“你妈从来没想过要控制你。可能她的教育方式不够开明,不够尊重你的个人意愿,但她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关心你她爱你。”
  朵棉沉默,没有说话。
  朵父长长叹了口气,“这一个星期,你妈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整宿整宿地哭。整个人憔悴了一大圈。白天去单位,那些同事还以为她生了大病。”
  “……”朵棉听完,心口一阵抽痛,两手缓缓握成拳,但依然没什么表情。
  “不过再这么整夜失眠哭下去,我看她离病也不远了。”朵父声音有点哑,眼眶微红,“棉棉,你还是一个孩子,太年轻了。只有等你为人父母的时候,才能体会我和你妈的心情。你妈为了你什么都可以牺牲,你说她什么都行,唯独不能说她自私,说她是为了自己,你明白么?那些话就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上,你明白么?”
  “……”朵棉心里酸涩,别过头,胡乱抹了把脸。
  “我们干土木的,一年三百天都在项目上,回家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你妈把你拉扯大几乎全靠她一个人。”朵父苦笑,“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我不能时时刻刻照顾你管教你,她只能一个人既当妈又当爸。棉棉,你妈没你想的那么不讲理也没你想的那么不近人情。你太不了解她了。”
  听完最后一个字,朵棉已经泪如雨下,只能用力咬住下唇瓣,不让自己哭出声。
  “跟我回家。”朵父笑笑,伸手拍女儿的肩,“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选择,都说出来,跟你妈好好聊一聊。她会理解你支持你的。”
  良久,她缓慢地点了点头,回答:“嗯。”
  朵棉最终收拾好东西,跟朵父回了家。
  一进门,客厅里黑漆漆的,连半盏灯都没开。她在玄关处换好拖鞋,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
  朵父压低声,“你妈在卧里室,进去吧。”
  “……”朵棉皱眉,很迟疑的样子,“爸爸,你不跟我一起么?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朵父揽着她的肩往主卧方向推,鼓励道:“事情总得解决,我已经跟你妈谈过了,她知道自己什么毛病也答应了我会改,没事儿的。”
  然后朵棉就被推到了主卧的房门口。
  门关着,灯光从缝隙里透出来。
  “……”朵棉犹豫,抬手放下,又抬手,又放下,直到第三次才鼓足勇气敲响房门,“框框。”
  里面传出母亲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淡淡地说:“自个儿家里还敲什么门。”
  朵棉咬了咬唇,“妈妈,是我。”
  话音落地,里面瞬间沉寂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朵棉杵在门口,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好一会儿,朵母才说:“进来吧。”
  闻言,朵棉握住门把轻轻一拧,打开了房门。缓缓走进去。看见母亲坐在阳台的小圆桌旁边,背对着自己,看不见她此时的表情。
  朵棉深吸一口气吐出来,上前几步,声音也有点哑:“妈妈。”
  朵母回头。夜色下,朵棉看见母亲的双眼红肿得几乎分辨不出本来样子。她瞥她一眼,语气冷冷地说,“舍得回来了?”
  “……”朵棉才刚憋回去的眼泪又开始往外窜。她清了清嗓子,说:“这里是我家,当然得回来了。”
  朵母静片刻,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行了。有什么话,自己坐下说。”
  朵棉弯腰坐下来。
  然后低低开口,“妈妈,首先我向你道歉……之前我口不择言,说了一些很伤害你的话,对不起。”
  “……”朵母拿手巾擦了下脸,别过头,“嗯。还有呢。”
  “还有……”朵棉无意识地捏紧了座椅扶手,深呼吸,心平气和地说:“我想跟你聊一聊,我对自己未来的一些想法,和初步成型的规划。”
  “聊吧。”朵母平静地看着她,“我知道你不喜欢大数据,也知道你不喜欢被我牵着鼻子走,正好,我也想知道我女儿真正喜欢感兴趣的,是什么。”
  朵棉直视着母亲的眼睛,认真道:“妈妈,你听过‘电子竞技’么?”问完,做好心理准备,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
  然而之后发生的事,有些出乎朵棉的意料。
  暴风雨没等来,等来的是朵母很平静地一个回答:“亚运会表演项目?”
  ☆、第36章 Chapter 38
  Chapter 38
  朵棉怔了下, 惊得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居然知道?”
  朵母脸上没什么表情, “之前看过一条新闻, 说电子竞技什么的被纳入了亚运会表演赛项目。不就是打游戏么。”说完稍微顿了下,看她一眼, “怎么问这个?”
  朵棉看着母亲的眼睛,片刻才道:“妈妈, 我对电竞很感兴趣。”
  朵母也看着她。
  “那个世界引力之强, 连光都会弯曲。”
  莫名的,MYS的战队口号又一次在朵棉脑海中浮现。她暗自做了个深呼吸,定定神, 继续:“我想去打比赛,我想走上国级甚至世界级的电竞赛场, 成为一名职业选手。”
  这番话,朵棉在回家的路上深思熟虑,打了好几回腹稿,在说完最后一个字的那一刻,竟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朵母的表情先是一愣, 紧接着便是副好气又好笑的表情,似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你说什么?”
  朵棉只字不变:“我想去打比赛,我想走上国级甚至世界级的电竞赛场,成为一名职业选手。”
  屋子里静了静。
  几秒后, 朵母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她说:“别跟我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朵棉很认真, “妈妈, 你不是想知道我真正感兴趣真正喜欢的东西么?我已经告诉你了,就是电竞。”
  话音落地,朵母才刚消下去的火气隐隐有复燃的趋势。
  坦白说,上周朵棉的爆发的确给她带来了一定程度上的震撼。在女儿离家的一周里,朵父劝了她很多,她自己也思考了很多——这十八年来对女儿的严格要求和身心管制式教育,是不是真的存在错误。
  思考出的答案是肯定的。
  所以朵母接受了朵父的建议,答应心平气和地跟朵棉聊一聊,听听朵棉的想法。
  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辛辛苦苦培养出的优秀孩子,真正喜欢的东西是游戏。
  朵母别过头闭了下眼睛,竭力克制着不发火,然后用平和地口吻说:“棉棉,你听我说,‘电子竞技’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说法,事实上就是把‘一个人打游戏’变成‘一群人打游戏’,就是一群不务正业的年轻人聚在一起不务正业。”
  不是。
  根本不是这样。
  “不是你说的那样。”朵棉皱紧了眉头,正色道,“电竞并不仅仅只是游戏,和所有体育赛事体育运动一样,它是一种竞技,一种职业,是人与人之间意志与智力的对抗,不然亚运会也不会把电竞纳入表演赛项目。电竞选手也不是所谓的‘不务正业’的人,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和坚持,他们承受着各种压力、白眼、非议,通过自身努力让中国的电子竞技站上世界舞台,他们是英雄。”
  “……”朵母闭了下眼睛,说,“就算你说得对,但是没有哪个真正成绩优秀前途大好的孩子会选这条路,走这条路的都是读不进书的。”
  “当然有。”朵棉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想也不想地反驳:“PUBG世界级选手Broken,他就是一个智力非常好,成绩优秀的天才。他曾经为了电竞比赛放弃高考,而就在那一年,他参与的PUBG乌克兰联赛中国拿到了全球亚军,仅次于欧美最强的一支老牌战队。那是中国在FPS类竞赛中的历史最佳成绩,也是中国战队第一次登上世界级FPS竞技舞台。”
  一大堆专业名词绕得朵母头疼。她拧紧眉,颇为不耐地摆了下手,“别人怎么选择走什么路是别人家事,我不管。但是朵棉你不一样,你是我女儿,我不能让你走歪路。”
  “妈妈,这不是不务正业也不是歪路。”朵棉忽然感到一种莫大的无力感和无奈感。母亲的不理解和排斥其实在情理之中,这就是国内电子竞技的大环境。
  在大部分人心中,电竞=游戏,电竞选手=不务正业只知道打游戏的人。
  没有人在乎他们付出了多少努力,也没有人在乎他们为国家为梦想作出了多少牺牲,人们只会将他们视作异类,好不忌惮地回以十二万分恶意。
  正因如此,在梦想和现实的博弈中,无数人会选择妥协和放弃。
  但,朵棉不想放弃。
  这条路黑暗崎岖,又怎么样呢?她的太阳光明而璀璨。
  她起身蹲在了朵母身前,伸手,轻轻握住母亲的,认真道:“妈妈,这是我发自内心喜欢的事业,非常有意义。在国外,电竞的接受度和认可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电竞选手和运动员们一样,很受人尊敬。”
  朵母看着她,唇紧抿,没有说话。
  朵棉鼻子酸得厉害,话音出口带上了一丝哭腔:“妈妈,你和爸爸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但我在乎你们。我希望得到你们的理解和支持,可以吗?”
  朵母有些心软了,“……你也说了,电竞的接受度和认可度高是在国外。国内很不一样。”
  “每项事业都需要先驱和开拓者,不为梦想拼一次命,怎么能算是完整的青春。”朵棉眼底涌出泪光,“而且我也不算是先驱了,真正的先驱已经把最难的年代挺过去了,今后这条路,只会越来越好走。”
  听完这番话,朵母敛目,似乎在慎重思考什么。
  朵棉握紧母亲的手,安静等待。
  良久,朵母才抬眼,重新看向她。问道:“你真想去打职业?”
  朵棉点头,“是。”
  “真的只是因为你喜欢电竞?”
  不全是。
  她继续点头,“是。”
  “觉得自己能行?”
  他说过她能。
  于是朵棉还是点头,“能。”
  “为什么觉得自己能?”朵母定定地看着她。
  “我有一定天赋。”朵棉回答,“就在不久前,一个知名战队已经向我发出了邀请。他们想招我入队。”
  “……”朵母微微怔了下,片刻,缓慢地点了下头,叹气,“好吧。你态度这么坚决,我想拦应该也拦不住。”
  朵棉一下瞪大了眼睛,惊喜道:“妈妈,你同意了?”
  “别给我高兴得太早。”朵母语气冷冷的,“我有条件。”
  内心有狂烈的喜悦在翻涌,她想哭又想笑,激动得两只手都在发颤,动动唇,用力点头,半天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你放心,我一定会在高考结束之后再加入战队,一定全力以赴考出好成绩。”
  “不止这样。”
  “……”朵棉微皱眉。
  朵母沉声说,“一,认真完成学业,考完高考;二,你的高考分数必须达到B大一流专业的录取线,至于要不要读大数据,你可以自己决定。这两个条件同时满足的前提下,我允许你休学一年去那个什么战队,如果你闯出了名堂,你就接着干你喜欢的事,如果你闯不出来,你就给我回学校好好念书,从今以后打消一切不切实际的念头,听我的话,按我说的做。”
  B大一流专业的录取线……
  朵棉咬了咬唇,在心里掂量着完成这一目标的难度。
  朵母看着她,“不是说得为梦想拼一次命青春才完整么。怎么,为了你的‘梦想’,连这个要求都怕?”
  “……好。”朵棉笑起来,“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做到。”
  聊完,夜已经深了。
  朵棉离开主卧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心的喜悦和激动几乎要从心口喷薄而出。看着女儿发自内心的笑容,朵父挑了挑眉,走到朵母身边。
  “跟闺女聊了什么?看她高兴的。”
  朵母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说,“你女儿说,她高考之后要去当什么电竞职业选手。”
  “……”朵父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不是,你同意了?”
  “不同意能怎么样。”朵母看他一眼,淡淡的,“她态度那么坚决,管得住人也管不住心。小孩子嘛,只有摔过痛过吃过亏,才会相信父母是对的。”
  朵父沉吟数秒钟,点头,“没错儿。”
  妈妈同意了,她真的可以去打职业了?
  回到房间,朵棉脑子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个问题。像是一个千辛万苦想要一颗限量版糖果的孩子,在终于得到那颗糖果以后,狂喜到难以置信。
  她躺在床上愣愣地瞪着天花板发呆。
  呆了几分钟,想起什么,猛地做起来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在里面翻找。
  纤细雪白的指还在微微发抖。
  摁出拨号键。
  嘟了几声,通了。朵棉激动的情绪难以平复。
  “喂。”那人应了句。
  不知为什么,在听见他声音的一刹那,她热泪盈眶,想说话又怕被他听出哭腔,只好憋着,不出声。
  电话那头的靳川等了会儿,以为她出什么事了,嗓音骤沉,“朵棉?”
  “……嗯。”她居然一下子哭了出来,抽抽搭搭,哽咽着说:“我妈同意我加入战队打职业了,就高考以后。”
  “那得恭喜啊。”靳川淡淡地笑了下,“好事儿,你哭什么。”
  “……激动。”
  “有什么可激动的。”
  “……”我可以打职业,就意味着我能跟你做同一件事,走在同一条路上,拥有共同的信仰。
  意味着我们将为同样的目标拼搏,奋斗。
  意味着我和你的距离,在越来越近。
  意味着,我即将正式进入你的世界。
  “别哭了,乖。”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他这句话的语气,听着异常温柔,
  “……嗯。”朵棉抬手抹了抹脸,吸吸鼻子,“没其他的事儿,我就是想跟你分享一下这个消息。”
  “有好消息了第一个告诉我。”靳川转眼就又是那副懒洋洋的腔调,“挺好一习惯,继续保持。”
  “……”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个告诉你,这么自信自恋的吗?
  虽然也确实是第一个。
  朵棉脸微红,支吾了下,“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再见。”
  “苹果。”突的,他叫了她一声。
  “……”朵棉耳朵还贴在听筒上,轻轻地应道,“嗯?”
  夜色下,周围寂静,连听筒里轻微的电流声都清晰可闻。她好像听见一种类似火星子燃烧烟草的轻响。
  然后他似乎吐出了一口烟,淡淡地说:“下周我得跟学校请个长假。”
  朵棉眸光一闪,“……请长假?”为什么请长假?多长的长假?
  “嗯。”靳川说,“大概两个多月。”
  她皱眉,隐约反应过来什么,“亚洲邀请赛要开始了,所以要封闭式集训加参赛?”
  “嗯。”
  “……”两个多月,也就是请到1月底?后面紧接着就是寒假……那不是下周以后就得明年三月才能再见到他了?
  太久了吧……
  太太太久了吧。
  之前的狂喜加上此刻的失落,一晚上心情火山车似的起伏,刹那间,一种在她心里潜伏已久的情绪被激发,毫无征兆,翻江倒海似的涌了出来,然后汇聚成了一股子冲动,势如破竹地席卷朵棉大脑。
  她忽然问:“你、你明天有空么?”
  “白天得训练。”
  “晚上呢?”
  “还是训练。”
  “……”朵棉莫名有些焦急,“更晚呢?或者说中午?早上?连半小时的时间都没有么?”
  靳川静了几秒钟,说:“集训下午五点半结束,应该能空出一两个钟头。找我有事儿?”
  “有啊。”
  “什么事儿?”
  “……”朵棉心跳蓦的漏掉一拍,顿了下,假装很淡定地道:“就是想找你出来,说一点事情。”
  电话那头,靳川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成,那就六点钟见。”
  “嗯好就这么定了,不见不散。”朵棉说完就飞快地挂掉了电话。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她靠在门板上,闭眼,伸手,轻轻放在心口的位置,感受着心跳那错乱又令人无比沉沦的频率。
  决定了么?她轻轻问自己。
  决定了。
  ☆、第37章 Chapter 39
  Chapter 38
  朵棉和靳川约定的见面时间是第二天下午的六点钟, 地点不远, 就在距离她家十分钟车程的美食街。
  他们约了一起吃晚饭。
  这天晚上,不知是革.命的胜利令朵棉过于喜悦,还是她对明天的见面过于紧张并期待, 躺上床以后, 她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难得的是, 一夜安眠, 梦中开满鲜花。
  第二天, 朵棉醒了个大早。
  她睁着眼, 木愣愣地瞪着天花板发呆, 好一会儿才伸手抓手机。一看时间, 还不到八点钟——连闹钟都没她醒得早。
  “……”朵棉拉高被子盖住脑袋, 弯了弯唇,不知怎么就傻乎乎地笑起来。然后下床, 穿鞋,走到窗前“唰”一下把窗帘拉开。
  天空蓝得像让水洗过,太阳明晃晃的挂在东边, 晴空万里。
  她心情瞬间变得更好了。
  ……等等。
  今天的大事都还没办,你在傻笑个什么劲?
  满脑子的粉红泡泡逐渐消退,理智终于宣告回归。朵棉甩甩脑子让自己清醒过来,原地思考三秒钟, 转身, 拉开衣柜, 寻宝似的在一堆衣服里精挑细选。
  今天去见靳川,虽不至于盛装出席,但起码还是得打扮打扮吧。也不知道他喜欢哪一款的穿衣风格?
  朵棉皱眉琢磨着,拿出一件白色的淑女风外套,换上,照照镜子。
  太朴素了。放回去。
  又拿出一条淡粉色的秋冬连衣裙换上。
  这件倒是不错……嗯?为什么感觉腰被勒得有点肉肉?太显胖了,放回去放回。
  再拿出一件米色的连衣裙……
  就这么来来回回试了好几件,一直到上午九点,朵棉终于从一堆被嫌弃的裙装衣物里挣脱出来,拿出手机,给张晓雯打电话。
  嘟嘟嘟嘟了不知多少声,对面才接起来。
  “大早上的干什么呀你。”刚被从美梦中吵醒的人简直要抓狂,怒冲冲道:“上次大周末早上骚扰陆易,今天大周末早上骚扰我,大姐,咱俩上辈子和您什么仇什么怨?”
  朵棉被呛了一下,愧疚满满,“你不是每个星期六的上午都要上钢琴家教么?我以为你早就起床了,对不起啊。”
  “钢琴老师今儿结婚,鬼来给我上课。”张晓雯没好气地回了句,打个哈欠,“昨儿看小说看到凌晨四点半,困死姐姐了。”
  朵棉迟疑两秒钟,“那你继续睡吧,我晚点再给你打。”
  “醒都醒了还睡什么睡。”那边的张晓雯胡乱抓了把乱成鸡窝的脑袋,坐起身,一脚把被子踢开,懒懒的,“说吧,找我什么事。”
  “呃……”,朵棉干咳两声,“其实吧,这件事情比较复杂。”
  张晓雯不耐烦:“那就拣重点的说。”
  直接上重点?
  好吧,重点就是……
  “事情是这样的,之前靳川跟我告了白,我考虑了几天决定今天给他答复。想你陪我去逛街买点东西,衣服啊化妆品什么的。”朵棉语速飞快,跟讲绕口令似的蹦出这么句。
  “……”这回换那头的张晓雯愣住,“啥?你说啥?”
  “我想你陪我去逛街买点东西,衣服啊化妆品……”
  “前一句。”
  “我考虑了几天决定……”
  “再前。”
  “事情是这样的……”
  “我说的是‘靳川跟你告白’那句!”张晓雯忍无可忍地咆哮,着实震惊了,“卧槽,卧槽卧槽,你丫可以啊,自从跟我结束同桌关系以后就什么事儿都瞒着我了是吧?难怪靳川要选你旁边的位子,难怪他有事没事儿就盯着你看,原来你俩都……天呐天呐,这太劲爆了!都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什么时候看上你的?”
  嗯?靳川有事儿没事儿就盯着她看?真的?
  不对不对,重点怎么又跑偏了……
  朵棉伸手用力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沉吟数秒钟,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看上的我。”
  “……”
  “就莫名其妙……就这样了。”
  “……”
  “要不,”她认真思考了下,小声:“我今天去问问他?”
  “……”张晓雯默,无力地捏了下眉心,跳过这个根源话题,转而道:“所以你准备今天就去投入他的怀抱?”
  朵棉默了默,“……你怎么知道我是去同意,万一我是去拒绝呢?”
  她看起来这么好追么?
  “谁拒绝人还专程打扮得花枝招展去见一面。智障?”
  “……”
  “十点钟,时代广场1号门。过时不候。”
  挂断电话,朵棉洗漱完换好衣服就出了门,朵母问她去哪里,在得知是和张晓雯一起去买辅导书之后也就放心了,又说自己和朵父晚上要和朋友见面,让朵棉下了补习班之后自己在外面解决晚饭。
  她乖乖地应下,离开小区打了个车,直奔时代广场。
  两个年轻姑娘在商场门前碰面,简单聊了几句便进入主题,开始逛逛逛,买买买。
  “你打算买件什么衣服?”张晓雯随手拿起一条网纱半身裙。
  “我也不知道……”她看得眼花缭乱,扭头,很认真地望向好友,“对了,校内校外,你男性朋友都挺多的,那你说,像靳川这种……他应该喜欢女孩子走哪种风格?”
  张晓雯上下打量她一番,摇头,“总之肯定不是你现在这风格。”
  朵棉:“……”
  喂,我这风格怎么了。
  “那他应该喜欢什么样的?”
  “火辣的。”
  “……”朵棉无语几秒,“你确定你的推测靠谱?”
  “我能这么说当然有我的原因。”张晓雯转头看向她,脸上戏谑的笑容渐敛,“你也知道我朋友多,其实这几个月,关于靳川的事我在外面听了不少,你想知道么?”
  “那你说啊。”
  张晓雯压低嗓子,“他是个复读生,本来应该大我们两届。”
  朵棉笑了下,“这个我知道。”
  “那你知道他之前是三十九中的么?”张晓雯换上副神神秘秘的表情,“那学校可是全J市出了名的校风不良。三十九中的校霸叫陈进,靳川跟那个陈进是过命的好兄弟,听说,他俩都不是什么好人,什么坏事儿都干。”
  道听途说的东西,朵棉一般都是听听就过了。她拿起一件上衣在身前比划,随口说:“比如呢,靳川干了什么坏事。”
  “……具体哪些坏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们经常打群架,为这,靳川还在三十九中挨过处分……不过后来好像又撤销了。”张晓雯说着,忽然冲朵棉挑挑眉,“而且我还听说,靳川之前在三十九中的时候,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快,女友团一个比一个漂亮。”
  “……”朵棉眸光突的闪了下,须臾,放下手里的衣服,“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朋友之间你传我我传你,自然就传开了呗。”张晓雯说。
  “晓雯,”朵棉平静地看向她,“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张晓雯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想表达的是,靳川跟你告白的事,我觉得你应该慎重考虑。”
  “你之前不是还说,我和他是高冷男神和呆蠢萌鸡,很配么?”
  “成绩那么好,鬼知道他之前是混世魔王。”张晓雯啧了两声,“像你这么单纯的女孩子,对他来说要搞定实在太容易了,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这种男的最好别招惹,你会吃亏。”
  那头,朵棉随手把一条连衣裙递给导购员,笑盈盈地说,“我试一下这件,麻烦帮我拿个S号。”
  导购小姐转身走开了。
  张晓雯皱眉,“你听到我说的话了么?”
  “听到了呀。”
  “那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我的想法是,”朵棉抬眼,眸光平静含笑地看向好友,“比起听来的东西,我更愿意相信我自己真实的感觉。”
  “……”张晓雯有点不解地和她对视。
  “靳川很好。”朵棉很认真地说,“你如果了解他,就会知道,他是个像太阳一样的人。”他的世界引力之强,连光都会弯曲。
  张晓雯听完,淡淡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你这句话让我想到了什么吗?”
  “什么?”
  “武侠小说里的魔教教主和教徒。”张晓雯说,“所有人都知道,魔教教主腥风血雨杀人不眨眼,但教徒可以不问原则就给他递刀。朵棉,你走火入魔了。”
  最后,朵棉买了一条红色的及膝毛衣裙,直接穿在身上。毛衣裙是修身款式,将年轻女孩儿曼妙傲人的曲线完美地勾勒出来,小腰纤细,前凸后翘。
  其实朵棉的身材一直都挺不错,只是平时穿的校服太宽大,该遮的不该遮的全给遮完,加上她身形娇小,才会给人一种很幼.齿的错觉。
  就连离开商店以后,张晓雯的目光都一直在朵棉身上打转。
  她不好意思,有些尴尬地说:“你别老看我……我这样穿真的很奇怪么?”
  “不奇怪啊。”
  “那你看什么。”
  “我在思考,为什么同样是十八岁少女,你的胸能比我大整整一个cup。”
  朵棉:“……”
  在广场底楼简单吃了个午饭,张晓雯又陪朵棉买了个BB霜和眉笔,便回家了。朵棉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刚好一点钟,离补习班正式上课还有一个多小时。
  她估摸着,动身前往地铁站。
  时代广场位于二环内,是J市城西片区最大的商业体,街道繁荣,人流量大,连带的地铁站也十分拥挤。
  尽管不是工作日的上下班高峰,过安检的队伍也排成了长龙。
  朵棉站在人群的最末端,百无聊赖,索性拿出手机消消乐。
  刚打完两关,忽然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有点难为情地问:“请问,这地铁票怎么买呀?”
  “……”朵棉面色微微一变。
  这个声音……
  她回头。果然,一个衣着朴素泛旧的农村妇人站在购票机前,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十块,四处张望着,看上去十分窘迫无措。
  朵棉皱起了眉毛。
  如果没有认错的话,这妇人是……
  她离开安检队伍走过去,看着妇人,不确定地说:“您是……靳川的小姨?”
  妇人闻言转过头,一愣,打量她好一阵儿才反应过来,咧嘴笑道:“你不是川子的同学么?上回还来过医院的那个?”
  果然是她,还真是令人始料不及的偶遇。
  “是的,是我。”朵棉干笑了下,“阿姨您要买票么?到哪儿,我帮你买吧。”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妇人面露感激,“我是乡下来的,头回坐这玩意儿,真是麻烦你。”
  “不客气。您是到哪儿?”
  “金北路。”
  朵棉在购票机上戳戳点点,最后拿支付宝一扫,一张地铁票很快就吐了出来。她把票递给妇人,“阿姨,买好了。再见。”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去。
  谁知背后的人却追了上来,“欸欸,小姑娘你等一等。”
  朵棉回眸,“怎么了阿姨?还有什么事么?”
  妇人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支吾了下,道:“姑娘,你是川子的同班同学,应该经常能见到他吧?”
  朵棉愣了愣,“……你要找他么?”说着便翻手机,“我这儿有他的电话号码,我念给你,你记一下吧。”
  “我给他打过两次电话,一听是我,立马就给挂了……”妇人笑容僵硬,纠结了几秒钟,才接着说:“是这样的,川子小姨父前几年跟着别人到外面做生意,吃了没文化的亏,让人给骗了,欠了些钱……你也知道,我们乡下人没什么积蓄,我就想着川子现在不是能挣大钱么,他爸那边条件也老好,我就寻思着,能不能找他帮帮忙……”
  “……”
  地铁站人来人往。
  年轻少女和农村妇人的组合很快就引起了不少人瞩目。
  朵棉皱眉,左右看了眼,旁边正好是一家奶茶店。她把妇人带过去,随便点了两杯喝的。
  然后问妇人:“你说,你给靳川打电话他不接?”
  妇人忐忑地绞了下手指,“嗯。”
  “为什么?”朵棉眉头越皱越紧。
  “……”妇人低着头沉默,良久,叹了口气,这才说,“他压根就不认我们。全家上下,除了他外婆,他谁也不认。”
  “……”朵棉错愕地瞪大了眼睛。难怪,靳川说在他母亲去世以后,外婆就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妇人说着,鼻头一酸,抬手抹了抹眼睛,“是,是我们欠他的。但我们也没办法啊,咱老家地方小,人的思想都封建,收养私娃子(私生子)是要让人戳脊梁骨的……”
  ☆、第38章 Chapter 40
  Chapter 40
  从认识靳川的第一天, 朵棉就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他另类的性格, 独特的思想, 以及离经叛道的行事方式, 无一不令她想一探究竟。
  童年是决定一个人性格的关键。
  她想,像靳川这样与众不同的人,成长环境也必定与常人不同。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从靳川小姨的口中听到“私生子”这个词, 更没有想到, 这个平静的、充满了阳光和希望的午后, 那段关于靳川的过去, 会经由一个所谓的亲人的口,猝不及防, 在她面前鲜血淋漓地铺陈开。
  故事的起点要回到二十年前。
  靳川的母亲叫靳小兰。靳小兰出生在东北一个叫小邱河的村子里,除她以外,家里还有两个妹妹, 一家五口就指着一亩三分田养活, 生活得贫困而拮据。后来,顺应农村人员外出务工的大潮流,成年后的靳小兰跟着村里的另几个远亲一起来到了J市——地处中国南方,全国首屈一指的发达城市。
  靳小兰自幼生长在农村,读完初中之后便辍学在家务农, 文化水平不高, 也没有一技之长, 只能干一些保洁或者端盘子洗碗的工作。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在人才市场的路边坐了几天之后,一个抄着口本地口音的中年女人找上了她。
  中年女人告诉靳小兰,她是给一户有钱人家洗衣打扫的保姆,因为儿媳生了孩子需要人照顾,她必须辞工回老家一年。但是主人要她在走之前再找一个保姆顶替自己这一年的工作。
  主人家经济条件非常好,在寸土寸金的J市,他们住得起独栋式小洋房,家里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一个佣人和一个司机。出手大方,给保姆的待遇也很不错。
  中年女人觉得靳小兰年轻,老实朴素又清秀白净,很面善,便问她想不想干这份活。
  靳小兰欣然同意。
  于是,中年女人带着靳小兰去了那户有钱人家试工。靳小兰不怕脏不怕累,吃苦又耐劳,很快就得到了女主人的认可。就这样,她成为了那户有钱人家里保姆。
  一段时间过去了,女主人对这个农村出来的年轻姑娘很有好感,时不时便和她聊天。
  通过和女主人的交谈,靳小兰知道了,女主人的丈夫姓张,家里的玉石生意做得很大,他们还有一个儿子,在英国读书,年纪只比她大一岁。
  国外的圣诞节类似于中国的春节,所有学校都会放假,所以那年年底的时候,女主人的儿子回来了。
  那是靳小兰第一次见到张青山。
  年轻男人从汽车上下来,挎着一个帆布包,踩着一双帆布鞋,高大英俊,神色慵懒,整个人的气质时髦得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原来这就是大城市的“海归”,喝过洋墨水儿,还真是不一样。没怎么上过学的靳小兰很羡慕。
  张青山是大户人家标准的纨绔子弟,家世好,自身条件也好,在英国的时候身边围的都是些千金小姐或者洋妞,还真没见过农村来的小姑娘。
  质朴单纯的小保姆很快引起了张青山的注意。
  他们好上了。
  农村少女和富家少爷的相遇,这个故事的开头,符合一切梦幻浪漫的童话。然而现实毕竟不是童话,所谓的“王子和灰姑娘最终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仅仅是虚幻的憧憬。
  靳小兰和张青山的爱情没多久就被张母发现。她雷霆震怒,不留一丝情面地把靳小兰赶出了靳家。
  张青山原就是玩玩儿的态度,被张母臭骂一顿之后也就收了心,继续回英国上他的学。
  靳小兰心灰意冷,离开J市回到了小邱河。
  如果故事在这里画上句号,那么这就只是一个渣男和一个悲情女孩儿的爱情故事。然而,命运最喜欢紧紧扼住不幸之人的咽喉,在回到小邱河的第三个月,靳小兰发现自己怀孕了。
  靳父暴怒,拿鸡毛掸子把靳小兰打了一顿,然后把她连拉带拽地拖去了街上的卫生站,要她把孩子打掉。
  靳小兰原本只是一言不发地流泪,真躺上手术台时却不知怎么的,疯了一样地反抗。
  医生没辙,只好作罢。
  靳父差点被这个女儿气吐血,一怒之下把靳小兰赶出了家门,要她要么去把孩子打了,要么就永远别回家。靳小兰只好住到了靳母出嫁前的老房子里。
  几个月后,那个注定要饱经苦难的孩子出生了。
  靳小兰让孩子跟了自己的姓,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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