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版的水浒传第八回怎么缓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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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 -- 第三十八回
及时雨会神行太保
黑旋风斗浪里白跳
《第三十八回
及时雨会神行太保
黑旋风斗浪里白跳》作者:施耐庵、罗贯中   诗曰: 心安茅屋稳,性定菜羹香。  世味薄方好,人情澹最长。  因人成事业,避难遇豪强。  他日梁山泊,高名四海扬。  话说当时宋江别了差拨,出抄事房来,到点视厅上看时,见那节级,掇条凳 子,坐在厅前,高声喝道:“那个是新配到囚徒?”牌头指着宋江道:“这个便 是。”那节级便骂道:“你这矮黑杀才!倚仗谁的势要,不送常例钱来与我?” 宋江道:“人情,人情,在人情愿。你如何逼取人财,好小哉相!”两边看的人 听了,倒捏两把汗。那人大怒,喝骂:“贼配军,安敢如此无礼,颠倒说我小哉! 那兜驮的,与我背起来,且打这厮一百讯棍。”两边营里众人,都是和宋江好的。  见说要打他,一哄都走了。只剩得那节级和宋江。那人见众人都散了,肚里越怒, 拿起讯棍,便奔来打宋江。宋江说道:“节级,你要打我,我得何罪?”那人大 喝道:“你这贼配军是我手里行货,轻咳嗽便是罪过!”宋江道:“你便寻我过 失,也不计利害,便不到的该死。”那人怒道:“你说不该死,我要结果你也不 难,只似打杀一个苍蝇。”宋江冷笑道:“我因不送得常例钱便该死时,结识梁 山泊吴学究的,却该怎地?”那人听了这声,慌忙丢了手中讯棍,便问道:“你 说什么?”宋江又答道:“自说那结识军师吴学究的,你问我怎地?”那人慌了 手脚,拖住宋江问道:“足下高姓?你正是谁?那里得这话来?”宋江笑道: “小可便是山东郓城县宋江。”那人听了大惊,连忙作揖,说道:“原来兄长正 是及时雨宋公明。”宋江道:“何足挂齿。”那人便道:“兄长,此间不间说话 处,未敢下拜。同往城里叙怀。请兄长便行。”宋江道:“好。节级少待,容宋 江锁了房门便来。” 宋江慌忙到房里,取了吴用的书,自带了银两出来。锁上房门,分付牌头看 管。便和那人离了牢城营内,奔入江州城里来。去一个临街酒肆中楼上坐下。那 人问道:“兄长何处见吴学究来?”宋江怀中取出书来,递与那人。那人拆开看 了封皮,从头读了,藏在袖内。起身望着宋江便拜。宋江慌忙答礼道:“适间言 语冲撞,休怪,休怪!”那人道:“小弟只听得说有个姓宋的发下牢城营里来。  往常时,但是发来的配军,常例送银五两。今番已经十数日不见送来。今日是个 闲暇日头,因此下来取讨。不想却是仁兄。恰才在营内,甚是言语冒渎了哥哥, 万望恕罪。”宋江道:“差拨亦曾常对小可说起大名。宋江有心要拜识尊颜,又 不知足下住处,亦无因入城。特地只等尊兄下来,要与足下相会一面。以此耽误 日久。不是为这五两银子不舍得送来,只想尊兄必是自来,故意延挨。今日幸得 相见,以慰平生之愿。” 说话的,那人是谁?便是吴学究所荐的江州两院押牢节级戴院长戴宗。那时 故宋时金陵一路,节级都称呼家长;湖南一路,节级都称呼做院长。原来这戴院 长有一等惊人的道术,但出路时,赍书飞报紧急军情事,把两个甲马拴在两只腿 上,作起神行法来,一日能行五百里。把四个甲马拴在腿上,便一日能行八百里。  因此人都称做神行太保戴宗。更看他生的如何?但见: 面阔唇方神眼突,瘦长清秀身材,皂纱巾畔翠花开。黄旗书冷字,红事映宣 牌。两只脚行千里路,罗衫常惹尘埃,程途八百去还来。神行真太保,院长戴宗 才。  当下戴院长与宋公明说罢了来情去意。戴宗、宋江,俱各大喜。两个坐在阁 子里,叫那卖酒的过来,安排酒菜肴馔菜蔬来,就酒楼上两个饮酒。宋江诉说一 路上遇见许多好汉,众人相会的事务。戴宗也倾心吐胆,把和这吴学究相交来往 的事,告诉了一遍。两个正说到心腹相爱之处,才饮得两杯酒过,只听楼下喧闹 起来。过卖连忙走入阁子来,对戴宗说道:“这个只除非是院长说得他下。没奈 何烦院长去解拆则个。”戴宗问道:“在楼下作闹的是谁?”过卖道:“便是如 常同院长走的那个唤做铁牛李大哥,在底下寻主人家借钱。”戴宗笑道“又是厮 在下面无礼,我只道是什么人。兄长少坐,我去叫了这厮上来。”戴宗便起身下 去,不多时,引的那个人上楼来。宋江看见了,吃一惊。看那人生得如何?但见: 黑熊般一身粗肉,铁牛似遍体顽皮。交加一字赤黄眉,双眼赤丝乱系。怒发 浑如铁刷,狰狞好似狻猊。天蓬恶杀下云梯。李逵真勇悍,人号铁牛儿。  宋江见了那人,便问戴宗道:“院长,这大哥是谁?”戴宗道:“这个是小 弟身边牢里一个小牢子,姓李名逵。祖贯是沂州沂水县百丈村人氏。本身一个异 名,唤做黑旋风李逵。他乡中都叫他做李铁牛。因为打死了人,逃走出来。虽遇 赦宥,流落在此江州,不曾还乡。为他酒性不好,多人惧他。能使两把板斧,及 会拳棒。见今在此牢里勾当。”李逵看着宋江,问戴宗道:“哥哥,这黑汉子是 谁?”戴宗对宋江笑:“押司,你看这厮恁么粗卤,全不识些体面!”李逵便道: “我问大哥,怎地是粗卤?”戴宗道:“兄弟,你便问请‘这位官人是谁’便好。  你倒却说‘这黑汉子是谁’。这不是粗卤,却是什么?我且与你说知。这位仁兄, 便是闲常你要去投奔他的义士哥哥。”李逵道:“莫不是山东及时雨黑宋江?戴 宗喝道:“咄!你这厮敢如此犯上,直言叫唤;全不识些高低!兀自不快下拜, 等几时!”李逵道:“若真个是宋公明,我便下拜。若是闲人,我却拜甚乌!节 级哥哥不要瞒我拜了,你却笑我!”宋江便道:“我正是山东黑宋江。”李逵拍 手叫道:“我那爷!你可不早说些个,也教铁牛欢喜!”扑翻身躯便拜。宋江因 忙答礼,说道:“壮士大哥请坐。”戴宗道:“兄弟,你便来我边坐了吃酒。” 李逵道:“不奈烦小盏吃,换个大碗来筛。”宋江便问道:“却才大哥为何在楼 下发怒?”李逵道:“我有一锭大银,解了十两小银使用了,却问这主人家那借 十两银子去赎那大银出来,便还他。自要些使用。叵耐这鸟主人不肯借与我。却 待要和那厮放对,打得他家粉碎,却被大哥叫了我上来。”宋江道:“只用十两 银子去取,再要利钱么?”李逵道:“利钱已有在这里了,只要十两本钱去讨。” 宋江听罢,便去身边取出一个十两银子,把与李逵,说道:“大哥,你将赎来用 度。”戴宗要阻当时,宋江已把出来了。李逵接得银子,便道:“却是好也!两 位哥哥只在这里等我一等。赎了银子,便来送还,就和宋哥哥去城外吃碗酒。” 宋江道:“且坐一坐,吃几碗了去。”李逵道:“我去了便来。”推开帘子,下 楼去了。戴宗道:“兄长休借这银与他便好。却才小弟正欲要阻,兄长把在他手 里了。”宋江道:“却是为何?尊兄说这话!”戴宗道:“这厮虽是耿直,只是 贪酒好赌。他却几时有一锭大银解了!兄长吃他赚漏了这个银去。他慌忙出门, 必是去赌。若还赢得时,便有的送来还哥哥。若是输了时,那里讨这十两银来拜 还兄长。戴宗面上须不好看。”宋江笑道:“院长尊兄,何必见外。量这些银两, 何足挂齿。由他去赌输了罢。若要用时,再送些与他使。我看这人倒是个忠直汉 子。”戴宗道:“这厮本事自有,只是心粗胆大不好。在江州牢里,但吃醉了时, 却不奈何罪人,只要打一般强的牢子。我也被他连累得苦。专一路见不平,好打 强的人。以此江州满城人都怕他。”有诗为证: 天性由来太恶粗,江州人号李凶徒。  他时大展屠龙手,始识人中大丈夫。  宋江道:“俺们再饮两杯,却去城外闲玩一遭。”戴宗道:“小弟也正忘了, 和兄长去看江景则个。”宋江道:“小可也要看江州的景致。如此最好。” 且不说两个再饮酒,只说李逵得了这个银子,寻思道:“难得宋江哥哥,又 不曾和我深交,便借我十两银子。果然仗义疏财,名不虚传。如今来到这里,却 恨我这几日赌输了,没一文做好汉请他。如今得他这十两银子,且将去赌一赌。  倘或赢得几贯钱来,请他一请也好看。”当时李逵慌忙跑出城外小张乙赌房里来, 便去场上,将这十两银子撇在地下,叫道:“把头钱过来我博。”那小张乙得知 李逵从来赌直,便道:“大哥,且歇这一博,下来便是你博。”李逵道:“我要 先赌这一博。”小张乙道:“你便傍猜也好。”李逵道:“我不傍猜,只要博这 一博。五两银子做一注。”有那一般赌的,却待要博,被李逵匹手夺过头钱来, 便叫道:“我博兀谁?”小张乙道:“便博我五两银子。”李逵叫一声,疙瘩地 博一个叉。小张乙便拿了银子过来。李逵叫道:“我的银子是十两。”小张乙道: “你再博我五两,快,便还了你这锭银子。”李逵又拿起头钱,叫声:“快!” 疙瘩的又博个叉。小张乙笑道:“我教你休抢头钱,且歇一博,不听我口。如今 一连博了两个叉。”李逵道:“我这银子是别人的。”小张乙道:“遮莫是谁的, 也不济事了。你既输了,却说什么!”李逵道:“没奈何且借我一借。明日便送 来还你。”小张乙道:“说什么闲话!自古赌钱场上无父子。你明明地输了,如 何倒来革争!”李逵把布衫拽起在前面,口里喝道:“你们还我也不还?”小张 乙道:“李大哥,你闲常最赌的直。今日如何恁么没出豁?”李逵也不答应他, 便就地下掳了银子,又抢了别人赌的十来两银子,都搂在布衫兜里,睁起双眼说 道:“老爷闲常赌直,今日权且不直一遍。”小张乙急待向前夺时,被李逵一指 一交。十二三个赌博的,一发齐上,要夺那银子。被李逵指东打西,指南打北。  李逵把这夥人打得没地躲处,便出到门前。把门的问道:“大郎那里去?”被李 逵提在一边,一脚踢开了门便走。那夥人随后赶将出来,都只在门前叫道:“李 大哥,你恁地没道理,都抢了我们众人的银子去!”只在门前叫喊,没一个敢近 前来讨。  李逵正走之时,只见背后一人赶上来,扳住肩臂喝道:“你这厮如何却抢虏 别人财物?”李逵口里应道:“干你鸟事!”回过脸来看时,却是戴宗。背后立 着宋江。李逵见了,惶恐满面,便道:“哥哥休怪!铁牛闲常只是赌直。今日不 想输了哥哥的银子,又没得些钱来相请哥哥,喉急了,下时做出这些不直来。” 宋江听了,大笑道:“贤弟,但要银子使用,只顾来问我讨。今日既是明明地输 与他了,快把来还他。”李逵只得从布衫兜里取出来,都递在宋江手里。宋江便 叫过小张乙前来,都付与他。小张乙接过来,说:“二位官人在上,小人只拿了 自己的。这十两原银,虽是李大哥两博输与小人,如今小人情愿不要他的,省的 记了冤仇。”宋江道:“你只顾将去,不要记怀。”小张乙那里肯。宋江使道: “他不曾打伤了你们么?”小张乙道:“讨头的,拾钱的,和那把门的,都被他 打倒在里面。”宋江道:“既是恁的,就与他众人做将息钱。兄弟自不敢来了。  我自着他去。”小张乙收了银子,拜谢了回去。宋江道:“我们和李大哥吃一杯 去。”戴宗道:“前面靠江有那琵琶亭酒馆,是唐朝白乐天古迹。我们去亭上酌 三盅,就观江景。”有诗为证: 白傅高风世莫加,画船秋水听琵琶。  欲舒老眼求陈迹,孤鹜齐飞带落霞。  宋江道:“可于城中买些肴馔之物将去。”戴宗道:“不用,如今那亭上有 人在里面卖酒。”宋江道:“恁地时却好。”当时三人便望琵琶亭上来。到得亭 子上看时,一边靠着浔阳江,一边是店主人家房屋。琵琶亭上,有十数付座头。  戴宗便拣一付干净座头,让宋江坐了头位。戴宗坐在对席。肩下便是李逵。三个 坐定,便叫酒保铺下菜蔬果品海鲜按酒之类。酒保取过两樽玉壶春酒,此是江州 有名的上色好酒,开了泥头。宋江纵目一观,看那江上景致时,端的是景致非常。  但见: 云外遥山耸翠,江边远水翻银。隐隐沙汀,飞起几行鸥鹭。悠悠别浦,撑回 数只渔舟。红蓼滩头,白发公垂钩下钓。黄芦岸口,青髻童牧犊骑牛。翻翻雪浪 拍长空,拂拂凉风吹水面。紫霄峰上接穹苍,琵琶亭畔临江岸。四围空阔,八面 玲珑。栏杆影浸玻璃,窗外光浮玉璧。昔日乐天声价重,当年司马泪痕多。  当时三人坐下,李逵便道:“酒把大碗来筛。不奈烦小盏价吃。”戴宗喝道: “兄弟好村!你不要做声,只顾吃酒便了。”宋江分付酒保道:“我两个面前放 两只盏子,这位大哥面前,放个大碗。”酒保应了下去,取只碗来,放在李逵面 前。一面筛酒,一面铺下肴馔。李逵笑道:“真个好个宋哥哥,人说不差了!便 知我兄弟的性格!结拜得这位哥哥,也不枉了!” 酒保斟酒,连筛了五七遍。宋江因见了这两人,心中欢喜,吃了几盅,忽然 心里想要鱼辣汤吃。便问戴宗道:“这里有好鲜鱼么?”戴宗笑道:“兄长,你 不风满江都是渔船?此间正是鱼米之乡,如何没有鲜鱼?宋江道:“得些辣鱼汤 醒酒最好。”戴宗便唤酒保,教造三分加辣点红白鱼汤来。顷刻造了汤来。宋江 看见道:“美食不如美器。难是个酒肆之中,端的好整齐器皿。”拿起箸来,相 劝戴宗、李逵吃。自也吃了些鱼,呷了几口汤汁。李逵也不使箸,便把手去碗里 捞起鱼来,和骨头都嚼吃了。宋江看见,忍笑不住。再呷了两口汁,便放下箸不 吃了。戴宗道:“兄长,已定这鱼腌了,不中仁兄吃。”宋江道:“便是不才酒 后,只爱口鲜鱼汤吃。这个鱼真是不什好。”戴宗应道:“便是小弟也吃不得, 是吃的不中吃。”李逵嚼了自碗里鱼,便道:“两位哥哥都不吃,我替你们吃了。” 便伸手去宋江碗里捞将过来吃了,又去戴宗碗里也捞过来吃了。滴滴点点,淋一 桌子汁水。宋江见李逵把三碗鱼汤和骨头都嚼吃了,便叫酒保来分付道:“我这 大哥,想是肚饥。你可去大块肉切二斤来与他吃。少刻一发算钱还你。”酒保道: “小人这里只卖羊肉,却没牛肉。要肥羊尽有。”李逵听了,便把鱼汁劈脸泼将 去,淋那酒保一身。戴宗喝道:“你又做什么!”李逵应道:“叵耐这厮无礼, 欺负我只吃牛肉,不卖羊肉与我吃。”酒保道:“小人问一声,也不多话。”宋 江道:“你去,只顾切来。我自还钱。”酒保忍气吞声,去切了二斤羊肉,做一 盘将来,放在桌子上。李逵见了,也不谦让,大把家挝来,只顾吃。拈指间,把 这二斤羊肉都吃了。宋江看了道:“壮哉,真好汉也!”李逵道:“这宋大哥使 知我的鸟意,吃肉不强似吃鱼!” 戴宗叫酒保来问道:“却才鱼汤家生甚是整齐,鱼却腌了不中吃。别有什好 鲜鱼时,另造些辣汤来与我这位官人醒酒。”酒保答道:“不敢瞒院长说,这鱼 端是昨夜的。今日的活鱼,还在船内,等鱼牙主人不来,未曾敢卖动,因此未有 好鲜鱼。”李逵跳起来道:“我自去讨两尾活鱼来与哥哥吃。”戴宗道:“你休 去,只酒保去回几尾来便了。”李逵道:“船上打鱼的,不敢不与我,直得什么!” 戴宗拦当不住,李逵一直去了。戴宗对宋江说道:“兄长休怪,小弟引这等人来 相会,全没些个体面,羞辱杀人!”宋江道:“他生性是恁的,如何教他改得! 我到敬他真实不假。”两个自在琵琶亭上笑语说话取乐。诗曰: 湓江烟景出尘寰,江上峰峦拥髻鬟。  明月琵琶人不见,黄芦苦竹暮潮还。  却说李逵走到江边看时,见那渔船一字排着,约有八九十只,都缠系在绿杨 树下。船上渔人,有斜枕着船稍睡的,有在船头上结纲的,也有在水里洗浴的。  此时正是五月半天气,一轮红日,将及沉西,不见主人来开舱卖鱼。李逵走到船 边,喝一声道:“你们船上活鱼,把两尾来与我。”那渔人应道:“我们等不见 渔牙主人来,不敢开舱。你看那行贩都在岸上坐地。”李逵道:“等什么鸟主人! 先把两尾鱼来与我。”那人又答道:“纸也未曾烧,如何敢开舱?那里先拿鱼与 你!”李逵见他众人不肯拿鱼,便跳上一只舡去。渔人那里拦当得住。李逵不省 得船上的事,只顾便把竹笆篾篾一拔。渔人在岸上只叫昨:“罢了!”李逵伸手 去舶板底下一绞摸时,那里有一个鱼在里面。原来那大江里渔船,船尾开半截大 孔,放江水出入,养着活鱼,却把竹笆拦住。以此船舱里活水往来,养放活鱼。  因此江州有好鲜鱼。这李逵不省得,倒先把竹笆篾提起了,将那一舱活鱼都走了。  李逵又跳过那边船上,去拔那竹篾。那七八十渔人,都奔上舡,把竹篙来打李逵。  李逵大怒,焦燥起来,便脱下布衫,里面单单系着一条棋子布捎儿。见那乱竹篙 打来,两只手一驾,早抢了五六条在手里。一似扭葱般都扭断了。渔人看见,尽 吃一惊,却都去解了缆,把船撑开去了。李逵忿怒,赤条条地拿两截折竹篙,上 岸来赶打行贩,都乱纷纷地挑了担走。  正热闹里,只见一个人从小路里走出来。众人看见,叫道:“主人来了。这 黑大汉在此抢鱼,都赶了渔船。”那人道:“什么黑大汉,敢如此无礼!”众人 把手指道:“那厮兀自在岸边寻人厮打。”那人抢将过去,喝道:“你这厮吃了 豹子心,大虫胆,也不敢来搅乱老爷的道路!”李逵看那人时,六尺五六身材, 三十二三年纪,三柳掩口黑髯,头上里顶青纱万字巾,掩映着穿心红一点{髟角} 儿,上穿一领白布衫,腰系一条绢搭膊,下面青白袅脚多耳麻鞋,手里提条行秤。  那人正来卖鱼,见了李逵在那里横七竖八打人,便把秤递与行贩接了,赶上前来 大喝道:“你这厮要打谁?”李逵也不回话,输过竹篙,却望那人便打。那人抢 入去,早夺了竹篙。李逵便一把揪住那人头发,那人便奔他下三面,要跌李逵。  怎敌得李逵水牛般气力,直推将开去,不能勾拢身。那人便望肋下躅得几拳。李 逵那里着在意里。那人又飞起脚来踢。被李逵直把头按将下去,提起铁锤大小拳 头,去那人脊梁上擂鼓也似打。那人怎生挣紥。  李逵正打哩,一个人在背后匹腰抱住,一个人便来帮住手,喝道:“使不得! 使不得!”李逵回头看时,却是宋江、戴宗。李逵便放了手。那人略得脱身,一 道烟走了。戴宗埋冤李逵道:“我教你休来讨鱼。又在这里和人厮打。倘或一拳 打死了人,你不去偿命坐牢”李逵应道:“你怕我连累你,我自打死了一个,我 自去承当。”宋江便道:“兄弟休要论口,坏了义气。拿了布衫,且去吃酒。” 李逵向那柳树根头拾起布衫,搭在膊上,跟了宋江、戴宗便走。行不得十数步, 只听的背后有人叫骂道:“黑杀才,今番来和你见个输赢!”李逵回转头来看时, 便是那人脱得赤条条地,匾紥起一条水裈儿,露出一身雪练也似白肉,头上除 了巾帻,显出那个穿心一点红俏{髟角}儿来。在江边独自一个,把竹篙撑着一只 渔船赶将来。口里大骂道:“千刀万剐的黑杀才!老爷怕你的不算好汉!走的不 是好男子!”李逵听了大怒,吼了一声,撇了布衫,抢转身来。那人便把舡略拢 来,辏在岸边。一手把竹篙点定了船,口里大骂着。李逵也骂:“好汉便上岸来!” 那人把竹篙去李逵腿上便搠,撩拨得李逵火起,托地跳在船上。说时迟,那时快, 那人只要诱得李逵上船,便把竹篙望岸边一点,只脚一蹬,那只渔船一似狂风飘 败叶,箭也似投江心里去了。李逵虽然也识得水,却不什高。当时慌了手脚。那 人也不叫骂,撇了竹篙,叫声:“你来!今番和你定要见个输赢!”便把李逵胳 膊拿住,口里说道:“且不和你厮打,先教你吃些水。”两只脚把船只一晃,船 底朝天,英雄落水。两个好汉,扑桶地都翻筋斗撞下江里去。宋江、戴宗急赶至 岸边,那只船已翻在江里。两个只在岸上叫苦。江岸边早拥上三五伯人在柳阴树 下看。都道:“这黑大汉今番却着道儿。便挣紥得性命,也吃了一肚皮水。”宋 江、戴宗在岸边看时,只见江面开处,那人把李逵提将起来,又淹将下去。两个 正在江心里面,清波碧浪中间,一个显浑身黑肉,一个露遍体霜肤。两个打做一 团,绞做一块。江岸上那三五伯人贪看,没一个不喝采。论这两个好汉时,但见: 一个是沂水县成精异物,一个是小孤山作怪妖魔。这个似酥团结就肌肤,那 个如炭屑辏成皮肉。一个是色依壬癸,一个体按庚辛。那个如三冬瑞雪重铺,这 个似半夜阴云轻罩。一个是马灵官白蛇托化,一个是赵元帅黑虎投胎。这个似万 万锤打就银人,那个如千千火炼成铁汉。一个是五台山银牙白象,一个是九曲河 铁甲老龙。这个如布漆罗汉显神通,那个似玉碾金刚施勇猛。一个盘旋良久,汗 浪遍体迸真珠。一个揪扯多时,水浸浑身倾墨汁。那个学华光藏教主,向碧波深 处现形骸。这个相黑煞天神,在雪浪堆中呈面目。正是玉龙搅暗天边日,黑鬼掀 开水底天。  当时宋江、戴宗看见李逵被那人在水里揪扯,浸得眼白,又提起来,又纳下 去,何止淹了数十遭。宋江见李逵吃亏,便叫戴宗央人去救。戴宗问众人道: “这白大汉是谁?”有认得的说道:“这个好汉,便是本处卖鱼主人,唤做张顺。” 宋江听得,猛省道:“莫不是绰号浪里白跳的张顺?”众人道:“正是,正是!” 宋江对戴宗说道:“我有他哥哥张横的家书在营里。”戴宗听了,便向岸边高声 叫道:“张二哥不要动手,有你令兄张横家书在此。这黑大汉是俺们兄弟,你且 饶了他,上岸来说话。”张顺在江心里见是戴宗叫他,却也如常认得,便放了李 逵几分,早到岸边,扒上岸来,看着戴宗,唱个喏道:“院长休怪小人无礼!” 戴宗道:“足下可看我面,且去救了我这兄弟上来,却教你相会一个人。”张顺 再跳下水里,赴将开去。李逵正在江里探头探脑,假挣紥氵父水。张顺早氵父到 分际,带住了李逵一只手,自把两条腿踏着水浪,如行平地。那水浸不过他肚皮, 腌着脐下,摆了一只手,直托李逵上岸来。江边看的人,竹喝采。宋江看得呆了。  半晌,张顺、李逵都到岸上,各自扒将起来。戴宗见李逵喘做一团,口里只吐白 水。戴宗道:“且都请你们到琵琶亭上说话。” 张顺讨了布衫穿着。李逵也穿了布衫。四个人再到琵琶亭上来坐下。戴宗便 对张顺道:“二哥,你认得我么?”张顺道:“小人自识得院长。只是无缘,不 曾拜会。”戴宗指着李逵问张顺道:“足下日常曾认得他么?今日倒冲撞了你。” 张顺道:“小人如何不认的李大哥。只是不曾交手。”李逵道:“你也淹得我勾 了。”张顺道:“你也打得好了。”李逵道:“恁么便和你两折过了。”戴宗道: “你两个今番却做个至交的弟兄。常言道:‘不打不成相识。’。”李逵道: “你中处休撞着我。”张顺道:“我只在水里等你便了。”四人都笑起来。大家 唱个无礼喏。戴宗指着宋江对张顺道:“二哥,你曾认得这位兄长么?”张顺看 了道:“小人却不认得。这里亦不曾见。”李逵跳起身来道:“这哥哥便是黑宋 江。”张顺道:“莫非是山东及时雨郓城宋押司?”戴宗道:“正是公明哥哥。” 张顺纳头便拜道:“久闻大名,不想今日得会。多听的江湖上来往的人,说兄长 清德,扶危济困,仗义疏财。”宋江答道:“量小可何足道哉!前日来时,揭阳 岭下混江龙李俊家里,住了几日。后在浔阳江上,因穆弘相会,得遇令兄张横, 修了一封家书,寄来与足下。放在营内,不曾带得来。今日便和戴院长并李大哥 来这里琵琶亭吃三杯,就观江景。宋江偶然酒后思量些鲜鱼汤醒酒,怎当的他定 要来讨鱼。我两个阻他不住。只听得江岸上发喊热闹。叫酒保看时,说道:‘是 黑大汉和人厮打。’我两个急急走来解劝。不想却与壮士相会。今日得遇三位, 岂非天幸。且请同坐,菜酌三杯。”再唤酒保,重整盅盘,再备肴馔。张顺道: “既然哥哥要好鲜鱼吃,兄弟去取几尾来。”宋江道:“最好。依例纳钱。”张 顺道:“既然得遇仁兄,事非偶然。兄长何故见外,如此说钱!”李逵道:“我 和你去讨。”戴宗喝道:“又来了!你还吃的水不快活!”张顺笑将起来,绾了 李逵手说道:“我今番和你去讨鱼,看别人怎地。”两个下琵琶亭来,到得江边。  张顺略哨一声,只见江面上渔船都撑拢来到岸边。张顺问道:“那个船里有金色 鲤鱼来。张顺选了四尾大的,把柳条穿了。先教李逵将来亭上整理。张顺自点了 行贩,分付小牙子去把秤卖鱼。张顺却自来琵琶亭上陪侍宋江。宋江谢道:“何 须许多,但见一尾,也十分勾了。”张顺答道:“些小微物,保足挂齿。兄长食 不了时,将回行馆做下饭。”两个序齿,李逵年长,坐了第三位,张顺坐第四位。  再叫酒保讨两樽玉壶春上色酒来,并些海鲜按酒果品之类。四人正饮酒间,张顺 分付酒保,把一尾鱼做辣汤,用酒蒸一尾,教酒保切鲙。四人饮酒中间,各叙胸 中之事。正说得入耳,只见一个女娘,年方二八,穿一身纱衣,来到根前,深深 的道了四个万福。宋江看了那个女子时,生的如何?但见: 冰肌玉骨,粉面酥胸。杏脸桃腮,酝酿出十分春色。柳眉星眼,妆点就一段 精神。花月仪容,蕙兰情性。心地里百伶百俐,身材儿不短不长。声如莺啭乔林, 体似燕穿新柳。正是:春睡海棠唏晓露,一枝芍药醉春风。  那女娘道罢万福,顿开喉音便唱。李逵正待要卖弄胸中许多豪杰的事务,却 被他唱起来一搅,三个且都听唱,打断了他话头。李逵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 跳起身来,把两个指头,去那女娘子额上一点。那女子大叫一声,蓦然倒地。众 人近前看时,只见那女娘子桃腮似土,檀口无言。未知五脏如何,先见四肢不举。  那酒店主人一发向前拦住四人,要去经官告理。正是:只因一念错,现出百般形。  且看这女子性命如何?古云:“好句有情怜夜月,落花无语怨东风。”毕竟宋江 等四人在酒店里怎地脱身?且听下回分解。  人人网 -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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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第三十八回(在线阅读)
第三十八回 浔阳楼宋江吟反诗 梁山泊戴宗传假信 话说当下李逵把指头捺倒了那女娘,酒店主人拦住说道:“四位官人,如何是好!”主人心慌便叫酒保过卖都向前来救他,就地下把水喷。看看苏醒,扶将起来看时,额角上抹脱了一片油皮,因此那女子晕昏倒了。救得醒来,千好万好。他的爹娘听得说是黑旋风。先自惊得呆了半晌,那里敢说一言。看那女子,己自说得话了。娘母取个手帕,自与他包了头,收拾了钗环。宋江问道:“你姓甚么?那里人家?”那老妇人道:“不瞒官人说,老身夫妻两口儿姓宋,原是京师人。只有这个女儿,小字玉莲。他爹自教得他几个曲儿,胡乱叫他来琵琶亭上卖唱养口。为他性急,不看头势,不管官人说话;只顾便唱,今日这个哥哥失手伤了女儿些个,终不成经官动词,连累官人?”宋江见他说得本分,便道:“你着甚人跟我到营里,我与你二十两银子将息女儿。日后嫁个良人,免在这里卖唱。”那夫妻两口便拜谢道:“怎敢只望许多。”宋江道:“我说一句是一句,并不会说慌。你便叫老儿自跟我去讨与他。”那夫妻两儿拜谢道:“深感官人救济!”戴宗怨李逵道:“你这厮要便与人合口,又教哥哥坏了许多银子!”李逵道:“只指头略擦得一擦,他自倒了。不曾见这般鸟女子,恁地娇嫩!你便在我脸上打一百拳也不妨。”宋江等众人都笑起来。张顺便叫酒保去说:“这席酒钱,我自还他。”酒保听得道:“不妨,不妨。只顾去。”宋江那里肯,便道:“兄弟,我劝二位来酒,倒要你还钱。”张顺苦死要还,说道:“难得哥哥会面。仁兄在山东时,小弟哥儿两个也兀自要求投奔哥哥。今日天幸得识尊颜,权表薄意,非足为礼。”戴宗劝道:“宋兄长,既然是张二哥相敬之心,只得曲允。”宋江道:“既然兄弟还了,改日却另置杯复礼。”张顺大喜,就将了两尾鲤鱼,和戴宗,李逵,带了这个宋老儿,都送宋江离了琵琶亭,来到营里。五个人都进抄事房里坐下。宋江先取两锭小银-二十两-与了宋老儿。那老儿拜谢了去不在话下。天色已晚,张顺送了鱼,宋江取出张横书付与张顺,相别去了、宋江又取出五十两一锭付与李逵,道:“兄弟,你将去使用。”戴宗也自作别,和李逵赶入城去了。只说宋江把一尾鱼送与管营,留一尾自。宋江因见鱼鲜,贪爱爽口,多了些,至夜四更,肚里绞肠刮肚价疼,天明时,一连泻了二十来遭,昏晕倒了,睡在房中。宋江为人最好,营里众中人都来煮粥烧汤,看觑服待他。次日,张顺因见宋江爱鱼,又将得好金色大鲤鱼两尾送来,就谢宋江寄书之义;却见宋江破腹泻倒在床,众囚徒都在房里看视。张顺见了,要请医人调治。宋江道:“自贪口腹,了些鲜鱼,坏了肚腹,你只与我赎一贴止泻六和汤来,便好了。”叫张顺把这两尾鱼,一尾送与王管营,一尾送与赵差拨。张顺送了鱼,就赎了一贴六和汤药来与宋江了,自回去,不在话下。营内自有众人煎药伏待。次日,戴宗备了酒肉,李逵也跟了,迳来抄事房看望宋江。只见宋江暴病可,不得酒肉。两个自在房面前了,直至日晚,相别去了,亦不在话下。只说宋江自在营中将息了五七日,觉得身体没事,病症已痊,思量要入城中去寻戴宗。又过了一日,不见他一个来。次日早膳罢,辰牌前后,揣了些银子,锁了房门,离了营里,信步出街来,迳走入城,去州衙前左边寻问戴院长家。有人说道:“他又无老小,只在城隍庙间壁观音里歇。”宋江听了,直寻访到那里,已自锁了门出去了。却又来寻问黑旋风李逵时,多人说道:“他是个没头神,又无家室,只在牢里安身;没地里的巡检,东边歇两日,西边歪几时:正不知他那里是住处。”宋江又寻问卖鱼牙子张顺时,亦有人说道:“他自在城外村里住。便是卖鱼时,也只在城外江边。只除非讨赊钱入城来。”宋江听罢,只得出城来,直要问到那里,独自一个,闷闷不已,信步再出城外来,看见那一派江景非常,观之不足。正行到一座酒楼前过,仰面看时,傍边竖着一银望竿,悬挂着一个青布酒旆子,上写道:“浔阳江正库。”雕檐外一面牌额,上有苏东坡大书“浔阳楼”三字。宋江看了,便道:“我在郓城县时,只听得说江州好座浔阳楼,原来却在这里。我虽独自一个在此,不可错过。何不且上楼去,自己看玩一遭?”宋江来到楼前,看时,只见门边朱江华表柱上两面白粉牌,各有五个大字,写道:“世间无比;酒天下有名楼。”宋江便上楼来,去靠江占一座阁子里坐了;栏举目,喝采不已。酒保上楼来问道:“官人,还是要待客,只是自消遣?”宋江道:“要待两位客人,未见来。你且先取一尊好酒,果品肉食,只顾卖来,-鱼便不要。”酒保听了,便下楼去。少时,一托盘托上楼来,一樽蓝桥风月美酒,摆下菜蔬时新果品按酒;列几盘肥羊,嫩,酿鹅,精肉,尽使朱红盘碟。宋江看了,心中暗喜,自夸道:“这般整齐肴馔,齐楚器皿,端的是好个江州!我虽是犯罪远流到此,却也看了真山真水。我那里虽有几座名山名迹,却无此等景致。”独自一个,一杯两盏,倚栏畅饮,不觉沈醉;猛然蓦上心来,道:“我生在山东,长在郓城,学吏出身,结识了多少江湖好汉;虽留得一个虚名,目今三旬之上,名又不成,利又不就,倒被文了双颊,配来在这里!我家乡中老父和兄弟如何得相见!”不觉酒涌上来,潜然泪下,临风触目,感恨伤怀。忽然做了一首西江月词,便唤酒保,索借笔砚来,起身观玩,见白粉壁上多有先人题咏。宋江寻思道:“何不就书于此?倘若他日身荣,再来经过,重一番,以记岁月,想今日之苦。”乘着酒兴,磨得墨浓,蘸得笔饱,去那白粉壁上便写道: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邱,潜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雠,血染浔阳江口!宋江写罢,自看了大喜大笑;一面又饮了数杯酒,不觉欢喜,自狂荡起来,手舞足蹈,又起笔来,去那西江月后再写下四句诗,道是: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漫嗟吁。他时若遂凌云,敢来黄巢不丈夫!宋江写罢诗,又去后面大书五字道:“郓城宋江作。”写罢,掷笔在桌上,又自歌了一回,再饮数杯酒,不觉沈醉,力不胜酒;便唤酒保计算了,取些银子算还,多的都赏了酒保,拂袖下楼来,踉踉跄跄,取路回营里来。开了房门,便倒在床上,一觉直睡到五更。酒醒时全然不记得昨日在浔阳江楼上题诗一节。当日害酒,自在房里睡卧,不在话下。且说这江州对岸另有个孩子,唤做无为军,却是个野去处。因有个闲住通判,姓黄,双名文炳。这这人虽读经书,却是阿谀谄佞之徒,心地褊窄,只要嫉贤能,-胜如己者害之,不如己者弄之。-专在乡里害人。闻知这蔡九知府是当朝蔡太师儿子,每每来浸润他,;时常过江来请访知府,指望他引出职,再欲做官。也是宋江命运合当受苦,撞了这个对头!当日这黄文炳在私家闲坐,无可消遣,带了两个仆人,买了些时礼物,自家一只快船,渡过江来,迳去府里探问蔡九知府,恰退撞着府里公宴,不敢进去;却再回船,正好那只船,仆人已缆在浔阳楼上凭栏消遣,观见壁上题咏甚多,也有做得好的,亦有歪谈乱道的。黄文炳看了冷笑,正看到宋江题西月词并所吟四句诗,大惊道:“这个不反诗!谁写在此!”后面却书道“郓城宋江作”五个大字。黄文炳再读道:“‘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冷笑道:“这人自负不浅!”又读道:“‘恰如猛虎卧荒邱,潜伏爪牙忍受!’”侧着头道:“那也是个不依本分的人!”又读:“‘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又笑道:“也不是个高尚其志的人,看来只个军。”又读道:“‘他年若得报雠,血染浔阳江口!’”摇头道:“这报雠兀谁,却要在此间生事?量你是个配军,做得甚用!”又读诗道:“‘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漫嗟吁。’”一点头道:“这两句兀自可恕。”又读道:“‘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伸着舌,摇着头,道:“这厮无礼!他却要赛过黄巢,不谋反待怎地!”再读了“郓城宋江作,”想道:“我也曾闻这个名字,那人多管是个小吏。”便唤酒保来问道:“这两篇诗词端的是何人题下在此?”酒保道:“夜来一个人独自了一瓶酒,写在这里。”黄文炳道:“约莫甚么样人?”酒保道:“面颊上有两行金印,多管是牢城营里人。生得黑矮肥胖。”黄文炳道:“是了。”就借笔砚,取幅纸来,抄了藏在身边,分付酒保,休要刮去了。黄文炳下楼,自去船中歇了一夜。次日,饭后,仆人挑了盒使,一迳又到府前,正值知府退堂在衙内,使人入去报复。多样时,蔡九佑府遣人出来,邀请在后堂。蔡九佑府却出来与黄文炳叙罢寒温。已毕,送了礼物,分宾坐下、黄文炳禀说道:“文炳夜来渡江,到府拜望,闻知公宴,不敢擅入。今日重复拜见恩相。”蔡九知府道:“通判乃是心腹之交,迳入来同坐,何妨?下官有失迎迓。”左右执事人献茶。茶罢,黄文炳道:“相公在上,不敢拜问。不佑近日尊府太师恩相曾使人来否?”知府道:“前日有书来。”黄文炳道:“不敢动问,京师近日有何新闻?”知府道:“家尊写来书上分付道:‘近日太史院司千监奏道:夜观天象,罡星照临吴楚,敢有作耗之人。随事体察除。’更兼街市小儿谣言四句道:‘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因此,嘱付下官,紧守地方”黄文炳寻思了半晌,笑道:“恩相,事非偶然也!”黄文炳袖中取出所抄之诗,呈与知府,道:“不想却在此处!”蔡九知府看了,道:“这是个反诗!通判那里得来?”黄文炳道:“小生夜来不敢进府,回至江边,无可消遣,却去浔阳楼上避热闲玩,观看闲人吟咏,只见白粉壁上题下这篇。佑府道:“却是何寺样人写下?”黄文炳回道:“相公,上面艮题着姓名,道是‘郓城宋江作。’”知府道:“这宋江却是甚么人?黄文炳道:“他分明写着‘于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眼见得只是个配军,-牢城营犯罪的囚徒。”知府道:“量这个配军做得甚么!”黄文炳道:“相公!不可小觑了他!恰相公所言尊府恩相家书说小儿谣言,正应在本人身上。”知府道:“何以见得?”黄文炳:“耗国因家木,’耗散国家钱粮的人必是‘家’头着个‘木’字,明明是个‘宋’字。第二句,‘刀兵点水工,’兴起刀兵之人,‘水’边着个‘工’字,明是个‘江’字。这个人姓宋,名江,又作下反诗,明是天数,万民有福!”知府又问道:“何谓‘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黄文炳答道:“或是六六之年,或六六之数。‘播乱在山东,’今郓城县正是山东地方。这四句谣言已都应了。”佑府又道:“不知此间有这个人么?”黄文炳又回道:“因夜来问那酒保时,说道这人是前日写下了去。这个不难;只取牢城营文册一查,便见有无。”佑府道:“通判高见极明。”便唤从人于库内取过牢城营里文册簿来看。当时从人于库内取至文册。蔡九知府亲自简看,见后面果有五月间新配到囚徒一名,郓城县宋江。黄文炳看了,道:“正是应谣言的人,非同小可!如是迟缓,诚恐走透了消息;可急差人捕获,下在牢里,却作商议。”佑府道:“言之极当。”随即升厅,叫唤两院押牢节级过来。厅下戴宗声喏知府道:“你与我带了做公的,快下牢城营里捉浔阳楼吟反诗的犯人郓城县宋江来,不可时刻违误!”戴宗听罢,了一惊,心里只叫得“苦,苦;”随即出府来,点了众节级牢子,都教“各去家里取了各人器械,来我下处间壁城隍庙里取齐。”戴宗分付了、众自归家去。戴宗却自作起“神行法,”先来到牢城营里,迳入抄事房,推开门,看时,宋江正在房里。见戴宗入来,慌忙迎接,便道:“我前日入城来,那里不寻遍;因贤弟不在,独自无聊,自寸浔阳楼上饮了一瓶酒。这两日迷迷不好.正在这里害酒。”戴宗道:“哥哥!你前日却写下甚言语在楼上?”宋江道:“醉后狂言,谁个记得。”戴宗道:“却知府唤我当厅发落,叫多带从人捉浔阳楼上题反诗的犯人郓城宋江正身赴官。兄弟了一惊,先去稳住众做公的在城隍庙等候;如今我特先报你知。哥哥!却是怎地好?如何解救?”宋江听罢,搔首不知痒处,只叫得苦,“我今番必是死也!”戴宗道:“我教仁兄一着解手,未知如何?如今小弟不敢耽搁,回去便和人来捉你。你可披乱头发,把尿屎泼在地上,就倒在里面,诈作疯魔。我和众人来时,你便口里胡言乱语,只做失心疯,我便好自去替你回复知府。”宋江道:“贤弟指教1万望维持则个!”戴宗慌忙别了宋江,回到城里,迳来城隍庙,唤了众做公的,一直奔入牢城营里来,假意喝问:“那个是新配来的宋江?”牌头引众人到抄事房里。只见宋江披散头发,倒在尿屎坑里滚,见了戴宗和做公的人来,便说道:“你们是甚么鸟人!”戴宗假意大喝一声:”捉拿这厮!”宋江白着眼,却乱打将来;口里乱道:“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吏人教我领十万天兵来杀你江州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与我一颗金印,重八百余斤,杀你这般鸟!”众做公的道:“原来是个失心疯的汉子!我们拿他去何用?”戴宗道:“说得是。我们且去回话。要拿时,再来。”众人跟了戴宗,回到州衙里。蔡九知府在厅上专等回话。戴宗和众做公的在厅下回复知府道:“原来这宋江是个失心疯的人,尿屎秽污全不顾,口里胡言乱语,浑身臭粪不可当;因此不敢拿来。”蔡九知府正待要问缘故时,黄文炳耳在屏风背后转将出来,对知府道:“休信这话。本人做的诗词,写的笔迹,不是有疯症的人。其中有诈,好歹只顾拿来。-便走不动,扛也扛将来。”蔡九知府道:“通判说得是。”便发落戴宗:“你们不拣恁地,只与我拿得来。”戴宗领了钧旨,只叫得苦;再将带了众人下牢城营里来,对宋江道:“仁兄,事不谐矣!兄长只得去走一遭。”便把一个大竹箩扛了宋江,直抬到江州府里当厅歇下。知府道:“拿过这厮来!”众做公的把宋江押在阶下。宋江那里肯跪,睁着眼,见了蔡九知府,道:“你是甚么鸟,敢来问我!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丈人教我引十万天兵来杀你江州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有一颗印,重八百余斤!你也快躲了!不寺我教你们都死!”蔡九知府看了,没做理会处。黄文炳对知府道:“且唤本营差拨并牌头来,问这人来时有疯,近日却疯。若是来时疯,便是真症候;若是近日疯,必是诈疯。”知府道:“言之极当。”便差人唤到管营差拨。问他两个时,那里敢隐瞒,只得直说道:“这人来时不见有疯病,敢只是近日举发此症。”知府听了大怒,唤过牢子狱卒,把宋江捆翻,一连打上五十下;打得宋江一佛出芯,二佛涅盘,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戴宗看了,只叫得苦,又没做道理救他处。宋江初时也胡言乱语;次后拷打不过,只得招道:“自不合一时酒后误写反诗,别无主意。”蔡九知府明取了招状,将一面二十五斤死囚枷枷了,推放大牢里收禁。宋江打得两腿走不动,当厅钉了,直押赴死囚牢里来。却得戴宗一力维持,分付了众小牢子,都教好觑此人。戴宗自安排饭食供给宋江;不在话下再说蔡九知府退厅,黄文炳到后堂,再谢道:“若非通判高明远见,下官险些儿被这厮瞒过了。”黄文炳又道:“相公在上,此事也不宜迟;只好急急修一封书,便差人星夜上京师,报与尊府恩相佑道,显得相公干了这件国家大事。就一发禀道:若要活的,便着一辆陷车解上京;如不要活的,死防路途走失,就于本处斩首号令,以除大害。便是今上得,佑必。”蔡九佑府道:“通判所言有理;下官即日也要使人回家,书上就荐通判之功,使家尊面奏天子,早早升授富贵城池,去享荣华。”黄文炳称谢道:“小生终身皆依托门下,自当衔环衔鞍之报。”黄文炳就撺掇蔡九知府写了家书,印上图书。黄文炳问道:“相公,差那个心腹人去?”知府道:“本州自有个两院节级,唤做戴宗,会使‘神行法,’一日能行八百里路最好。”蔡九知府就后堂置酒管待了黄文炳。次日,相辞知府,自回无为军去了。且说蔡九知府安排两封信笼,打点了金珠宝贝玩好之物,上面都贴了封皮;次日早辰,唤过戴宗到后堂,嘱付道:“我有这般礼物,一封家书,要送上东京太师府里去,庆贺我父亲六月十五日生辰。日期将近,只有你能干去得。你休辞辛苦,可与我星夜去走一遭。讨了回书便转来、我自重重的赏你。你的程途都在我心上。我已料着你神行的日期,专等你回报。切不可沿途耽搁,有误事情。”戴宗听了,不敢不依,只得领了家书信笼,便拜辞了知府,挑回下处安顿了;却来牢里对宋江说道:“哥哥放心。知府差我上京师去,只旬日之间便回。就太师府里使些见识,解教哥哥的事。每日饭食,我自分付在李逵身上,委着他安排送来,不教有缺。仁兄且宽心守耐几日。”宋江道:“望烦贤弟救宋江一命则个!”戴宗唤过李逵当面分付道:“你哥哥误题了反诗,在这里官司,未知如何。我如今又差往东京去,早晚便回。哥哥饭食,朝暮全靠着你看觑他则个。”李逵应道:“吟了反诗打甚么鸟紧!万千谋反的倒做了大官!你自放心东京去,牢里谁敢奈何他!好便好!不好,我使老大斧头砍他娘!”戴宗临行,又嘱付道:“兄弟小心,不要贪酒,失误了哥哥饮食。休得出去撞醉了,饿着哥哥。”李逵道:“哥哥你自放心去。若是这等疑忌时,兄弟从今日就断了酒,待你回来却开!早晚只在牢里服侍宋江哥哥,有何不可!戴宗听了,大哥道:“兄弟.若得如此发心,坚意守看哥哥,更好。”当日作别自去了。李逵真个不酒,早晚只在牢里服等宋江,寸步不离。不说李逵自看觑宋江。且说戴宗回到下处,换了腿膝护,八搭麻鞋,穿杏黄衫,整了搭膊,腰里插了宣牌,换了巾帻,便袋里藏了书信盘,,挑上两个信笼,出到城外,!身边出四个甲马,取数陌金纸烧送了,过了一宿。次日早起来,了酒食,离了客店,又拴上四个甲马,挑起信笼,放开脚步便行。端的是耳边风雨之声,脚不点地。路上略些素饭素点心又走。看看日暮,戴宗早歇了,又投客店宿歇一夜。次日,起个五更,赶早凉行;拴上甲马,挑上信笼又走。约行过了三二百里,已是已牌时分,不见一个干净酒店。此时正是六月初旬天气,蒸得汗雨淋,满身蒸,又怕中了暑,气。正饥渴之际,早望见前面树林首一座傍水临湖酒肆。戴宗捻指间走到跟前,看时,干干净净,有二十副座头,尽是红油桌凳,一带都是槛窗。戴宗挑着信笼,入到里面,拣一副稳便座头,歇下信笼,解下腰里膊,脱下杏黄衫,喷口水,晒在窗栏上。戴宗坐下。只见个酒保来问道:“酒便不要多,与我做口饭来。”酒保又道:“我这里卖酒饭;又有馒头,粉汤。”戴宗道:“我却不荤腥。有甚素汤下饭?”酒保道:“加料麻辣豆腐,如何?”戴宗道:“最好,最好。”酒保去不多时,一碗豆腐,放两碟菜蔬,连筛三大碗酒来。戴宗正饥,又渴,一下把酒和豆腐都了。却待讨饭,只见天旋地转,头晕眼花,就边便倒。酒保叫道:“倒了!”只见店里走出一个人来。便是梁山泊旱地忽律朱贵,说道:“且把信笼将入去,先搜那身边有甚东西。”使有两个火家去他身上搜看。只见便袋里搜出一个纸包,包着一封书,取过来递与朱头领。朱贵拆开,却是一封家书;见封皮上面写道:“平安家信,百拜奉上父亲大人膝下。男蔡德章谨封。”朱贵使拆开,从头看去,见上面写道:“见今拿得应谣言题反诗山东宋江,监收在牢一节,听侯施行。....”朱贵看罢,惊得呆了,半做声不得。火家正把戴宗扛起来,背入杀人作房里去开剥,只见头边溜下搭膊,上挂着朱红绿漆宣牌。朱贵拿起来看时,上面雕着银字,道是:“江州两院押牢节级戴宗。”朱贵看了,道:“且不要动手!我常听得军师说,这江州有个神行太保戴宗,是他至爱相识,莫非正是此人?如何倒送书去害宋江?言一段书却又天幸撞在我手里!”叫;“火家,且与我把解药救醒他来,问个虚实缘由。”当时火家把水调了解药,扶起来灌将下去。须臾之间,只见戴宗舒眉展眼,便起来。却见朱贵拆开家书在手里,戴宗便喝道:“你是甚人?好大胆,却把蒙汗药麻翻了我!如今又把太师府书信擅开,拆了封皮,却该甚罪?”朱贵笑道:“这封鸟书,打甚么要紧急!休说拆开了太师府书札,俺这里兀自要和大未皇帝做个对头的!”戴宗听了大惊,便问道:“好汉,你却是谁?愿求大名。”朱贵答道:“俺是梁山泊好汉旱地忽律朱贵。”戴宗道:“既是梁山泊头领时,定然认得吴学究先生?”朱贵道:“吴学究是俺大寨里军师,执掌兵权。足下如何认得他?”戴宗道“他和小可至爱相识。”朱贵道:“兄长莫非是军师常说的江州神行太保戴院长么?”戴宗道:“小可便是。”朱贵又问道:“前者,宋公明断配江州,经过山寨,吴军师曾寄一封书与足下,如今却缘何倒去害宋三郎性命?”戴宗道:“宋公明和我又是至爱兄弟。他如今为吟了反诗,救他不得。我如今正要往京师寻门路救他。如何肯害他性命!”朱贵道:“你不信,请看蔡九知府的来信。”戴宗看了,自一惊;却把吴学究初寄的书与宋公相会的话,并宋江在浔阳楼醉后误题反诗一事,备细说了一遍。朱贵道:“既然如此,戴院长亲到山寨里与众头领商议良策,可救宋公明性命。”朱贵慌忙叫备分例酒食,管待了戴宗;便向水亭上,觑着对港,放了一枝号箭。响箭到处,早有小喽罗摇过船来。朱贵便同戴宗带了信笼下船,到金沙滩上岸,引至大寨。吴用见报,连忙下关迎接;见了戴宗,叙礼道:“间别久矣!今日甚风吹得到此?且请到大寨里来。”与众头领相见了。朱贵说起戴宗来的缘故,“如今宋公明见监在彼。”晁盖听得,慌忙请戴院长坐地,备问宋三郎官司为甚么事起。戴宗却把宋江吟反诗的事一一说了。晁盖听了大惊,便要起请众头领,点了人马,下山去打江州,救取宋三郎上山。吴用谏道:“哥哥,不可造次。江州离此间路远,军马去时,诚恐因而惹祸。‘打草惊蛇,’倒宋公明性命。此一件事,不可力敌,只可智取。吴用不才,略施小计,只在戴院长身上,定要救宋三郎性命。”晁盖道:“愿闻军师妙计,”吴学究道:“如今蔡九知府却差院长送书上东京去,讨太师回报,只这封书上,将计就计,写一封假回书,教院长回去。书上只说教‘把犯人宋江切不可施行;便须密切差的当人员,解赴东京问了详细,定行处决示众,断绝重谣。’等他解来此间经过,我这里自差人下山夺了。此计如何?”晁盖道:“倘若不从这里过时,却不误了大事?”公孙胜便道:“这个何难!我们自着人去远近探听,遮莫从那里过,务要等着,好歹夺了。-只怕不能彀他解来。”晁盖道:“好却是好,只是没人会写蔡京笔迹。”吴学究道:“吴用已思量心里了。如今天下盛行四家字体。-是苏东坡,黄鲁直,米元章,蔡京四家字体。苏,黄,,米蔡,宋朝四绝。小生曾和济州城里一个秀才相识。那人姓萧,名让;因他会写诸家字体,人都唤他做圣手书生;又会使,弄棒,舞刀,轮刀。吴用知他写得蔡京笔述。不若央及戴院长就到他家,赚道泰安州岳庙里要写道碑文,先送五十两银于在此,作安家之资,便要他来。随后却使人赚了他老小上山,就教本人入夥,如何?”晁盖道:“书有他写便好了,也须要使个图书印记。”吴学究又道:“小生再有个相识,亦思量在肚里了。这人也是中原一绝,见在济州城里居住。本身姓金,双名大坚,开得好石碑文,剔得好图书玉石印记,亦会棒打。因为他雕得好玉石,人都称他做玉臂匠。也把五十两银去,就赚他来锡碑文。到半路上,却也如此行便了。这两个人山寨里亦有用他处。”晁盖道:“妙哉!”当日且安排筵宴,管待戴宗,就晚歇了。次日,早饭罢,烦请戴院长打扮做太保模样,将了一二百两银子,拴上甲马便下山;把船渡过金沙滩上岸,拽开脚步,奔到济州来。没两个时辰,早到城里,寻问圣手书生萧让住处。有人指道:“只在州衙东首文庙前居住。”戴宗径到门首,咳嗽一声,问道:“萧先生有么?”只见一个秀才从里面来,见了戴宗,却不认得,便问道:“太保何处?有甚见教?”戴宗施礼罢,说道:“小可是泰安州岳庙里打供太保;今为本庙重修五岳楼,本州上户要刻道碑文,特地教小可白银五十两作安家之资,请秀才便移尊步同到庙里作文则个。选定了日期,不可迟滞。”萧让道:“小生只会作文及书丹,别无甚用,如要立碑,还用刻字匠作。”戴宗道:“小可再有五十两白银,就要请玉臂匠金大坚刻石。检定了好日。万指引,寻了同行。”萧让得了五十两银子,便和戴宗同来寻请金大坚。正行过文庙,只见萧让把手指道:“前面那个来的便是玉臂匠金大坚。”当下萧让唤住金大坚,教与戴宗相见,具说泰安州岳庙里重修五岳楼,众上户要立道碑文碣石之事,”这太保特地各五十两银子,来请我和你两个去。”金大坚五十两银子,作安家之资;又说道:”阴阳人已拣定了日期,请二位今日便烦动身。”萧让道:“天气暄热,今日便动身,也行不多路,前面赶不上宿头。只是来日起个五更.挨旦出去。”金大坚:“正是如此说。”两个都约定了来早起身,各自归家收拾动身。萧让留戴宗在家宿歇,次日五更,金大坚持了包里行头,来和萧,戴宗三人同行。离了济州城里,行不过十里多路,戴宗道:“三位先生慢来,不敢催逼;小可先去报知众上户来接二位。”拽开步数,争先去了,这两个背着了包里,自慢慢而行。看看走到未牌时候,约莫也走过了七八十里路,只见前面一声忽哨响,山城坡下跳出一夥好汉,约有四五十人。当头一个好汉正是那清风山王矮虎,大喝一声道:“你两个是甚么人?那里去?-孩儿但!拿这厮!取心来酒!”萧让告道:“小人两个是上泰安州刻石锡文的;又没一分财赋,止有几件衣服。”王矮虎喝道:“俺不要你财赋衣,只要你两个聪明人的心肝做下!”萧让和金大坚焦躁,何仗各人胸中本事,便棒,迳奔王矮虎。王矮虎也挺朴刀来。三人各使手中器械,约战了五七合,不矮虎转身便走。两个却待去赶,听得山上锣声又响。左边走出云里金刚宋万,右边走出摸着干杜迁,背后却是白面郎君郑天寿,各带三十余人,一发上,把萧让,金大坚横拖倒拽,捉投林子里来。四寿好汉道:“你两个放心。我们奉着晁天王的将令,特来请你二位上山入夥。”萧让道:“山寨里要我们何用?我两个手无缚之力,只好饭。”杜迁道:“吴军师一来与你相识,二乃和你两个武艺本事,特使戴宗来宅上相请。”萧让,金大坚,都面面觑,做声不得。当时都到旱地忽律朱贵酒店内,相待了分例酒食,连夜唤船,便送上山来。到得大寨,晁盖,吴用,并头领众人都相见了,一面安排筵席相待;且说修蔡京回书一事,“因请二位上山入夥,共聚大义。”两个听了,都扯住吴学究:“我们在此趋侍不妨,只恨各家都有老小在彼,明日官司知道,必然坏了!”吴用道:“二位贤弟不必忧心。天明时便有分晓。”当夜只顾酒歇了。次日天明。只见小喽罗报道:“都到了!”吴学究道:“请二位贤弟亲自去接宝眷。”萧让,金大坚听得,半信半不信。两个下至半山,只见数乘轿子,抬着两家老小上山来。两个惊得呆了,问其备细。老小说道:“你昨日出门之后,只见这一行人将着轿子来说:“家长只在城外客店里中了暑风,快叫取老小来看救。”出得城时,不容我们下轿,直抬到这里。”两家都一般说。萧让听了,与金大坚两个闭口无言;只得死心塌地,再回山寨入夥。安顿了两家老小。吴学究却请出来与萧让商议写蔡京字体回书去救宋公明。金大坚便道:“从来雕得蔡京的诸样图书名讳字号。”当时两个动手完成,忙排了回书,备个筵席,快送戴宗起程,分付了备细书意。戴宗辞了众头领下山来时,小喽罗忙把船只渡过金沙汉,送至朱贵酒店里,连忙取四个甲马,拴在腿上,作别朱贵,开脚步,登程去了。且说吴用送了戴宗过渡,自同众头领再回大寨筵席。正饭酒间,只是吴学究叫声苦,不知高低。众头领问道:“军师何故叫苦?”吴用便道:“你众人不知,是我这封书倒送了戴宗和宋公明性命也!”众头领大惊,连忙问道:“军师书上却是怎地差错?”吴学究道:“是我一时只顾甚前,不顾其后。书中有个老大脱卯!”萧让便道:“小生写得字体和蔡太师字体一般,语句又不曾差了,请问军师,不知那一处脱卯?”金大坚又道:“小生雕的图书亦无纤毫差错,怎地见得有脱卯处?”吴学究叠两个指头,说出这个差错脱卯处,有分教众好汉:大闹江州城,鼎沸白龙庙。直教:弓弩丛中逃命,刀林里救英雄。毕竟军师吴学究说出怎生脱卯来,且听下回分解。篇五:水浒传第三十八回宋江被发配到戴宗所在的监狱,戴宗照例向凡人索要贿赂,宋江不给,戴宗即将要行凶,宋江拿出了柴大官人的书信,兄弟相认,感到不好意思。戴院长手下的狱卒就是李逵好赌,经常输钱,在赌场耍赖行凶,宋江知道后连本带息都给了赌场,李逵非常感动,在之后他们三人去吃酒,他们听说这里活鱼熬汤鲜美,但听说今天的鱼没送过来,李逵自告奋勇去买鱼,到了张顺的渔港,他是哪里的老大,李逵想白拿鱼,便起争执,张顺出手不敌李逵,气愤异常,宋江和戴宗怕李逵出事,来到江边,张顺与李逵水上斗,李逵那是浪里白条的对手,险些被淹死,之后想劝无事,这回就完事了,就这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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