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金融文学2015年第二期（总第七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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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金融文学2015年第二期（总第七期)
中国金融文学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主办2015／2（总第7期）《中国金融文学》编委会主任： 张东风 杨树润副主任： 陈 炜 阎雪君编委：（按姓氏笔画排序）于占泳 付 颀 牟丕志 李 劲陈齐 罗鹿鸣 姜 华 赵 宇袁先行 陶跃进 龚文宣 斯日古楞廖有明 魏革军主编： 阎雪君副主编： 龚文宣（常务） 付 颀 姜 华于占泳 李 劲 赵 宇本期责编： 牟丕志　 贾善耕 范振斌 祁海涛 邓洪卫　王炜炜　 杜 敏版式设计： 吴美杰责任校对： 裴希文《中国金融文学》编辑部：地 址：北京市西城区金融大街10 号1013室邮 编：100033电 话：010-传 真：010-投稿邮箱：网 址： 点击中国金融文联栏目进入二级页面点击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主 办 中国金融工会全国委员会顾 问 尚福林编 委 会主 任 张鸣起委 员 郭庆平 郭利根 刘新华 周延礼张东风 杨树润 宋 萍 陶跃进王海光 余 洁 陈 炜主 编 张东风副 主 编 杨树润编 辑 部主 任 陈 炜副 主 任 陈齐 韩启超责任校对 彭 飞编 辑 阎雪君 李秋泓 何 晶 吴美杰 王冠懿金融作协重要活动04金融作家要肩负起建立中国金融文学的崇高使命――陈炜在陕西金融作家协会成立大会上的讲话中篇小说06穿越危机／高瞻22较量／姜启德短篇小说35受伤的稻谷／王张应40董诚／孙光峰44周末／陈墨47一举三得／蔡永庆散文48最后的毡房／孙树恒52流转的岁月／黄玉东56又回长沙／魏振华59榆钱儿香 榆钱儿甜／宋晓宏60此情只可作追忆／马汀62忆往昔之捕蝉／单立文63沿着大师的足迹（外一篇）／张泰霖65江南梦／张璐66一路书香（外一篇）／梁陆涛68蕲春感赋（散章）／田翔69购书琐忆／杨书浩71风吹过年华／王学传诗歌73查贵琴诗八首／查贵琴75珠穆朗玛（外二首）／任光中76寻找冬天故乡的炊烟（外一首）／胡飞扬77雪满长安（外一首）／陆露78人生的站台／晨子78大地上的梦想／刘广目录79异乡风沙（组诗）／王晓晖诗词80龚仲达诗词选／龚仲达83冯方云诗词选／冯方云金融报告文学84托起明天的太阳／朱琛 王科 张振兴87理想伴着“神舟”飞／许曙明 卢昕93以爱之名／黄桂华96“犟牛”还贷记／何承洪101“银杏之乡”绽放农村寿险之花／杨玉发金融文学理论105习近平总书记引用毛泽东诗词意境升华浅析／廖有明金融作家艺术家110写出来比什么都重要――金融作家徐建华访谈录／祁海涛金融作家随笔114雪君印象／高歌纪念抗战胜利七十周年116祖国万岁／李远山117爱兮难忘一瓣心香／高中自 王琪珉121抗日英雄团长／彭仁五123悼念六叔“飞虎队”教官陈端／陈齐126抗日英雄赞／周四封封面 摄影作品《海天旭日 》／杜敏封二 纪念抗战胜利七十周年暨金融题材文学创作座谈会／ 陈益鹏封三 深入生活 扎根人民――创作农村金融推动新农村建设的“中国故事”江苏金融作家协会在南京成立 ／隋姗姗甘肃部分金融作家参加“文艺志愿服务”活动／许署明封底 美术作品／郭永琰4在陕西金融作家协会成立大会上的讲话陈 炜同志们：陕西金融作家协会今天成立了，我代表中国金融工会、中国金融文联表示热烈的祝贺！陕西金融作协的成立，是陕西金融职工文化建设的一件大事，也是陕西金融作家和文学爱好者的一件喜事。在此，向陕西金融系统的各级党委、行政、工会和陕西省、西安市作家协会的大力支持，表示衷心的感谢！成立文学艺术组织本身不是目的，目的是要以文学艺术组织为平台，开展活动，组织创作，讴歌生活，提升品质。下面我谈三点看法。一、充分认识成立职工文学艺术组织的重要意义2010 年10 月，中国金融工会根据党的十七大报告关于加强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建设的精神，印发了《中国金融工会全国委员会关于加强金融系统职工文化建设的指导意见》，将建立职工文学艺术组织，繁荣文学艺术创作，作为金融系统职工文化建设的重要内容予以部署。目前全国金融系统的文学艺术组织有书法、美术、摄影、作家、戏剧、音乐、舞蹈等七个，2012年11 月成立了中国金融文学艺术界联合会，部分金融机构工会也相继成立了各自的文学艺术组织，随着省级金融工会的恢复建立，也相继成立了文联和文学艺术组织。成立陕西金融作家协会仅仅是个开始，今后陕西金融系统还要成立更多的职工文艺家协会等文学艺术组织。那么，我们这样一个从事金融工作的产业为什么要建立这些职工文学艺术组织呢？我想，其重要性主要体在三个方面。第一，成立职工文学组织是维护职工文化权益的重要内容。在我们金融行业建立文艺家协会，这和各省市建立的文艺家协会是有所不同的。金融系统的文艺家协会，是在中国金融工会具体的组织领导下建立起来的，涵盖银行、证券、保险等各金融机构。因此，金融系统的文艺家组织，本质上是职工群众的组织。那为什么说是维护职工精神文化权益的一个重要工作内容呢？我们知道，工会的职责它主要有三个方面：一个是要维护职工的经济权益，包括劳动工资、休息休假、培训、员工成长等等一些方面；第二个是维护职工的政治权益，组织职工参与单位民主管理，建立职工民主管理制度；第三个就是精神文化权益。物质条件再优越，精神境界达不到那个层次，你不会感觉是幸福的。所以，我们工会在维护职工权益这方面，在物质生活基本得到满足的时候，就应该把我们职工对精神文化权益的维护放在重要位置。成立职工文艺家协会，把爱好文学艺术并有一定造诣的职工组织到我们各个协会当中来，让他们相互交流，让他们另一方面的价值得到实现，从中感觉到精神的愉悦，感受到生活的幸福，以更好的精神状态投入金融工作。从这个意义上讲，维护和实现广大金融职工的精神文化权益，是工会的一项重要工作内容。第二，成立职工文学组织是金融机构实现人文管理，构建和谐劳动关系的重要手段。企业管理也是生金融作家要肩负起建立中国金融文学的崇高使命――陈炜在陕西金融作家协会成立大会上的讲话（2015 年4 月25 日）金融作协重要活动5产力。企业管理方式经历了三个阶段，工业革命初期以经验管理为主，大规模工业现代化时期，经验管理发展为制度管理，当今信息知识化时代兴起了文化管理。长期的社会发展实践，使人们认识到，国家竞争力的根本在于文化实力，越来越多的金融机构领导同样认识到，金融业的竞争力在于自身的文化实力。他们通过加强企业文化建设，形成共同愿景，建立民主制度，尊重劳动价值，提供成长空间，营造和谐氛围，激发创造活力，集中广大干部职工集体的智慧，凝聚全体力量，企业发展取得显著成效。职工是企业的基础，企业管理方式的发展，要求丰富金融企业文化管理的内容，把职工文学艺术组织作为企业人文管理的一个方面来认识，来组织，来活动，提升金融企业文化实力。第三，职工文学艺术组织是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载体。党的十八大提出，倡导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倡导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倡导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积极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通过职工文学艺术创作，学习、宣传、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金融职工的伟大品格，展现他们的奉献精神、创造精神，更加能够影响人、感动人、鼓舞人。正是基于以上三条的原因，希望陕西金融工会要加强对陕西金融文联和各文艺家协会的领导、引导和组织协调，争取各级党政领导的支持，最大限度地组织广大职工积极参与文学艺术创作实践活动。让他们参加到文化建设中来，进一步增强生活的幸福感，缓解员工精神压力，信任、引导、深入、普及，弘扬金融企业文化。二、始终坚持职工文艺协会的工作原则一是在组织原则上要始终接受工会的领导，协会要依托各级工会组织，积极寻求支持；二是在创作引导上，要服务金融工作大局，服务金融职工群众，明确创作方向，把反映金融改革发展历程，金融工作者的工作生活状态和精神面貌，作为创作的主题内容；三是在活动开展上，要普及和提高并重，要承担起职工文学艺术活动组织者，文学艺术知识技能普及者，优秀文学艺术作品创作者的责任。通过到基层面对面讲知识、作示范、解问题，手把手教技能、授方法、传诀窍等活动，培育和扩大爱好者群体，为文学艺术创作培育丰厚的土壤，搭建成长的阶梯，还要让文学艺术爱好者崭露头角，把文学艺术人才充分挖掘出来。陕西金融作家协会要这样做，其他职工文艺家协会也要这样做。三、金融作家要肩负起建立中国金融文学的崇高使命金融作家要有崇高的使命感，通过金融题材文学作品建立中国金融文学。所谓中国金融文学，我认为，就是反映1948 年12 月中国人民银行成立以来，尤其是改革开放后建立的现代中国金融体制、运行机制、社会功能、发展成就和从业人员状态和情感，以及再现金融场景中金融人的本性的文学作品，应当是中国金融文学创作的主体，当然还可以作两个阶段的溯源，一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苏维埃政权和革命根据地的金融和殖民地半殖民地非主权状态下的金融，比如茅盾先生的长篇小说《子夜》，很有名气，那是殖民地、半殖民地时代，不是在中国金融主权下的文学作品。二是古代钱币发展和近代钱庄等古代金融。金融作家要把观察视角转移到金融文学题材上来，肩负起建立中国金融文学的崇高使命，体裁可以多样化，包括小说、散文、诗歌、报告文学、影视作品，还有金融家口述史、回忆录、传记等等。同志们，陕西是中国文学的发祥地之一。《诗经》里的第一首诗和其中很多名篇就诞生在这里，汉代文学史学家司马迁就是陕西古代文学的杰出代表。当代的路遥、高建群、贾平凹、陈忠实等，他们从熟悉的生活中创作出影响时代的文学作品。陕西是一块文学宝地，有着丰厚的文化积淀和生活元素。希望陕西的金融作家们，要有强烈的使命感和责任感，能写出更多的优秀作品，从中产生金融文学大家。（作者：陈炜，中国金融工会副巡视员、中国金融文联副主席兼秘书长）[ 金融作协重要活动] 责任编辑 贾善耕6穿越危机穿越危机高瞻一钟成良敲门的时候，熊一鸣正在专心致志地审阅公文，黝黑的方脸紧绷，浓密的剑眉微蹙，嘴里说着请进，注意力还没出来，视线粘牢在电脑屏幕上。“咳，我没迟到吧？”钟成良溜一眼墙上的石英钟，十点正，跟预约时间分秒不差。准时是修养，准时是素质，准时是形象，准时是尊重。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好的印象；只有好的印象，才会带来好的开端；而好的开端，又是成功的一半。熊一鸣这才把眼球从屏幕里拔出来，眯缝眼打量来人，笑就从脸上迅速荡漾开来：“钟董啊？失礼、失礼！”大步绕过办公桌跟钟成良热情握手：“这一阵瞎忙。正想过两天上门拜访，你倒先来了！”两个人老朋友般说笑着落座，然后又一齐站起来抢着斟茶。熊一鸣当国商银行裕安支行副行长的时候，分管中台风险控制部门，跟贷款客户少有往来，但跟支行第一贷款大户丝绸公司老板钟成良，还是比较熟悉的。高 瞻7中 篇 小 说钟成良拿出软中华，见熊一鸣连连摆手，便咽口唾沫收了烟：“熊行长忙，我也就直陈来意了。两个意图，一是祝贺熊行长高升，今天中午我请客！”“不好意思，中午已经有安排了。不然的话，你来者是客，就该我请！”熊一鸣得体地推脱了宴请，微笑着等钟成良的下文。“是不是啊？这太不巧了，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钟成良一脸遗憾，看一眼门口，迅速从老板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红包，里面装了一张薄薄的购物卡。他把标了金色数目字的一面朝上，轻轻推到大班桌熊一鸣一侧：“熊行长高升。小小贺礼，不成敬意！”“心领、心领，这个快收起！”熊一鸣站起来，抓起红包强还给钟成良，两个人就那么你来我往纠结成一团，一个红包像一团滚烫的碳火，在四只手之间推来挡去、相持不下。熊一鸣只好使出最后的撒手锏，一边抵挡一边正色道：“钟董你再不收起，我只有交纪委。这不是现金，没别的办法！”钟成良当即打个激灵，只好讪讪收了红包，搓着手由衷赞道：“熊哥真是正派人，兄弟我佩服，深表佩服！”要说实际年龄，钟成良已经年过四十奔五的人了，比熊一鸣至少大六、七岁。但钟董信奉有钱就是大哥，何况正要求熊行长贷款救命哩。闲话到此打住，钟成良正襟危坐正要言归正传，熊一鸣倒先单刀直入直奔主题：“测算一下没有？金融危机多大损失？”“惨、惨、惨！”钟董立即现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我们裕安丝绸公司简直给搞得惨不忍睹！头两天才把最终损失清算出来，整整四十三万，痛心啊！”钟董自责地扭曲了脸，“不幸中的万幸，我八月八号看完奥运会开幕式回到书房，打开电脑一看蚕丝绸期货走势，立马感到大势不妙，当即部署导期保值，在期货市场大举做空。这个月交割完毕一结算，两边对冲下来，还是损失了四十多万。唉！”对这些贷款企业老板的心思，熊一鸣早就摸透了，他们吃准了银行嫌贫爱富的心理，在银行面前从来打肿脸充胖子。这轮发端于美国财富大鳄、发轫于世界金融中心的危机，如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横扫全球，所到之处，满目苍凉，多少企业破产关闭？多少富豪跳楼割腕？多少老板半夜跑路？如果真如钟董自己所言，他的丝绸公司只损失了区区四十三万，简直可以称为业界奇迹。钟董这一番看似批评与自我批评的自责表白，分明在大张旗鼓地开展表扬与自我表扬，把自己往经营天才的神位上捧。熊一鸣意味深长地淡淡一笑：“这就好，不伤筋动骨就好。看来我们多虑了。我马上通知信贷部，警报解除，把你们公司剔出‘共度危机’重点帮扶名单。”“警报解除？做个好事、做个好事！我这是特急警报！”钟董果然紧张地跳了起来，着急地下意识按着桌上的电话话筒，好像不这样做熊一鸣就把那个电话拨出去了似的：“瞒得了谁也瞒不了你熊哥。实话实说吧，我不要你帮扶，我要你救命。价格狂跌、订单全失、销路全断。现在我仓库爆满，资金链已经绷得⋯⋯我只是担心，嘣！”钟成良双掌蓦地分开，做了个断裂的手势，“哥哥你不出手，我唯一的出路⋯⋯”他双手上移卡卡脖子，脑袋一歪舌头一伸，那意思是悬梁自尽。“要多少？”熊一鸣沉稳地问。“一千万，不能再少了！”“担保抵押呢？”“这不，正找你哥哥想办法吗？”钟董说的是实话。丝绸公司的房产地产、机器设备，这些能够抵押的资产，都抵给熊行长的裕安国商银行了。现在又突然急着贷款救命，一时半会到哪里去找担保抵押？“你这上千万贷款，又在金融危机非常时期，还没担保抵押，要我说，根、本、不、可、能！”熊一鸣说的也是实话。这是他说话行事的一贯风格，一旦触及原则和底线，他的回应从来干净利落、斩钉截铁，不留一分一毫余地。听到熊行长把话说得这么满，钟董心里格登一下，耳边回放刚刚熊一鸣拒收红包时的言辞，插在裤兜里的右手用力攥攥硬硬的购物卡，心里暗骂：妈的搞砸了！说不定，人家皮包里装着一大摞大额购物卡呢。眼看消费时限一天天逼近，既不能变现，也不方便大批量购货，你这纯粹在给人家添堵啊！哪是在祝贺人家荣升？为了今天这次拜访，钟董可以说做足了功课。甚至连熊一鸣喜欢国学、酷爱书画、精研楚辞的信息都掌握了，偏偏没有想到这一层。好在并没有山穷水尽，钟成良还有办法。从二十多年前干企业开始，钟成良就一直跟银行打交道。几十年生死冤家做下来，他对银行也算是知已知彼、了解通透。店大欺客，客大欺店，银行和贷款企业之间，实际上也是这么一层微妙的博弈关系。8在贷款的初期，国商银行还没有下重手投入的时候，丝绸公司完全处于被动的受制于人的地位。但贷款达到一定额度，银行和贷款企业之间，实际上已经结成了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时候，企业完全可以反客为主，转过身来倒逼银行了。比如眼下的局面就很明朗：最担心丝绸公司出问题的，恰恰是熊一鸣和他所在的国商银行。丝绸公司倾家荡产、破产解体固然咎由自取。损失最大的债权人，肯定是给公司贷款四个多亿的国商银行！熊一鸣新官上任就引爆这么个大地雷，根本没法对上级、对职工交待！“熊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钟成良变脸变色软中带硬地说：“今天出来的时候我查了一下，银行存款还有八十多万，出纳手里现金十多万。总共就是一百万多点，刚好够付上个月水电费。这个月的贷款利息，我都不知道在哪里找！”“非常时期，该动动老窖了。”熊一鸣毫不为之所动，笑呵呵地说。“哼，老窖！我的住房都抵出来⋯⋯”钟成良声音突然有些哽咽，掩饰地抽抽鼻子，“连老婆的私房钱，都哄出来了⋯⋯骗你是孙子！你可以叫网点查，定期，还差一个月就到期⋯⋯”熊一鸣的脸色和心情都变得沉重，内心的警报再次锐利地鸣响，感到后背凭空增加了千斤重压。如果钟成良说的是真话，那么丝绸公司贷款就是新任行长熊一鸣面临的最要命的危机。无论如何，必须先摸清楚真实情况。他知道所有借款人有一个共性，就是对银行选择性通气，无限夸大对自己有利的信息，严密封锁和隐瞒对自己不利的信息。别看钟成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这里面伤心的成份多一点，还是表演的成份多一点，难说。生死攸关的非常时期，他们更要选择性展示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所以，要打破这种信息不对称局面，全面掌握企业真实情况，往往需要斗智斗勇上手段。而突然袭击，就是一个屡试不爽的有效手段。“这样好了，”熊一鸣看一眼墙上的石英钟：“我带上客户部的人，马上到你们公司看一下！”也不等呆呆出神的钟董答复，熊一鸣掏出手机就跟客户部总经理打电话。二裕安丝绸公司离裕安城区只有六、七公里，坐车只需十多分钟。熊一鸣在车上向客户部总经理和管户客户经理面授机宜，刚刚安排布置停当，汽车喇叭一声响亮，丝绸公司到了。自动不锈钢栅栏门早已大开，穿崭新制服的保安站在门口，笔挺地绷直全身，举手敬礼，然后响亮地说：“裕安丝绸公司欢迎您！”熊一鸣视线往前方一扬，就看到钟成良笑容满面、意气风发地大步朝这边走来，挟着半截烟的右手连连打手势指挥停车，小步快跑到熊一鸣汽车的侧前方，殷勤地帮熊一鸣打开车门，夸张地扮出恭顺的表情，左手把稳车门，右手遮挡门框上沿：“您请！小心碰头！”主宾相视大笑一回。熊一鸣第一次来丝绸公司，钟董亲自陪同参观视察。客户部总经理和管户客户经理带了熊一鸣的特殊使命，生怕夜长梦多给蒙混了，一个急如星火地往财务中心跑，一个直冲供销部。厂区并不大，走一走转一转，放眼一看一目了然。三个剿丝车间都关门抵户，没有烟火气和机器声，只有制绸车间有几个人影在晃动。明摆着，工厂基本停工。原因不用问，金融危机以来全地球都一样：价格暴跌不说，还根本找不到定单――没人傻得伸手接半空飞落的利刃。熊一鸣在制绸车间门口探头望了望，门都没进去，直接指定去仓库看看。蚕茧库、丝绸库果然都爆满。尽管跌价损失惨重，但毕竟实物流动资产还在那里摆着。熊一鸣稍稍松一口气，随着钟董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出了丝绸公司后门，面前一个藤萝缠绕的门楼，当中四个大字：亲水山庄。看到熊一鸣疑惑的眼光，钟董笑道：“参观参观公司自己的招待所。”“客随主便！”熊一鸣早就听说丝绸公司有个不错的去处，这还是第一次来。钟董朝林荫深处一招手，一辆支着红顶蓬的电瓶车无声地滑过来，车上蹦下一个面若桃花、穿白色职业套装的艳丽女子，漆黑的头发卷成蓬松的大波浪，花枝招展地快步跑过来，浓密的长发跟高耸的胸脯同频共振，看得年轻的熊一鸣双眼发直，赶紧咂巴咂巴嘴唇，把视线从那波涛汹涌的峰谷间移开。钟董的视穿越危机高 瞻9中 篇 小 说线则目不转睛地一直缠绕在美女身上，直到她跑到面前，才随手亲昵地揽过那美女的纤纤细腰，把她推到熊一鸣面前：“介绍一下，潘艳丽潘经理，亲水山庄庄主。国商银行熊行长。”熊一鸣握握潘庄主柔若无骨的小手，心里暗想：名如其人啊！潘艳丽彬彬有礼地请客人上车，示意司机起步缓行，她则背对车行方向面朝两个老板，用标准流利的普通话一路介绍讲解。靓车美女、湖光山色，流水潺潺、曲径通幽。熊一鸣觉得仿佛到了梦中的极乐世界，浑然忘记了尘世的烦扰。“到了，熊行长您请下车，小心台阶！”潘经理甜美的声音，把熊一鸣从世外桃源的仙境中拉回凡尘。潘艳丽已经领先一步下了车，然后回过身来，要搀扶两个男人下车。钟成良习以为常、若无其事地接受女人的服务。熊一鸣则觉得有几分不自在，趁那一对男女粘在一起还没分开的当口，一个跨步跳下游览车。转过湿淋淋的树木假山，眼前豁然开朗，一个老大的平台，临着一弯碧水。湖水水面刚及平台下缘。站在平台上，微风徐来、波光涟滟，水吻堤岸、唼喋有声。偶尔，湖里的锦鲤突然跃出水面，红光一闪，浪花飞溅。钟成良兴致勃勃走在前面，在一块巨石前放慢脚步。潘艳丽趁机指点着那几个红字，娇滴滴地说：“濯缨台，是我们钟董亲自命名，亲笔题写，这个名字到底有什么内涵，只有钟董才知道。人家问了好多次，他就是不说⋯⋯嗯――，钟老大，今天有熊行长在，你就别卖关子了，告诉我们一下嘛！”“献丑！”钟董朝潘庄主摆摆手，对着熊一鸣谦逊地说。“钟董志趣高洁，阳春白雪，佩服啊！要我这种下里巴人来，顶天了叫洗脚台，洗洗臭脚丫子而已。哈哈，品味和志趣何异天渊？”“想不到熊行长年纪轻轻，国学修养如此精深，佩服、佩服！”钟成良在熊一鸣鼻子底下竖起大拇指，“我给这里取名的时候，立下一个奖项，谁能说出濯缨台的典故出处，我有重奖，看来这回只有忍痛割爱兑现诺言了！”他扭头放低声音对潘庄主说：“快，马上把我悬赏的奖品拿来，保险柜里那个！”挤挤眼示意她快快行动。女庄主如一只翩跹的玉色蝴蝶飞舞招摇转进林木，招呼电瓶车快快起步，一溜小跑进了庄主办公室，打开保险柜，小心拿出那幅国画手卷，然后又是一路小跑坐上电瓶车。当她娇喘吁吁、香汗淋淋重新回来的时候，熊一鸣和钟成良刚刚在濯缨台的太阳伞下沙滩椅落座，极品竹叶青还没喝上第一口。“熊行长你太有才了，钟董早就悬了赏，这么久了，你是我的唯一。诺，这是你的奖品！”潘艳丽把那柱手卷紧紧贴在高耸起伏的胸脯，让人疑心到底画跟人哪样才是奖品，或者二者兼而有之。熊一鸣望着眼前风情万种的妙人儿呆了呆，很快缓过神来，掩饰地伸手从女庄主怀里抽出那卷画柱，“什么好画，我倒要看看！”说着轻轻拉开打着活结的红色封包带，慢慢展开画卷。钟董赶忙站起来站在上风口，挡着上游吹来的微风，嘴里埋怨道：“熊行长你也太心急，这种手卷精品，应该在书房里慢慢欣赏。不过在濯缨台上读画，却别有一番情趣。因为这幅画，跟此情此景有关联的，所以才作为奖品嘛！说实话这是我的最爱，便宜你了！”画幅完全展开，这是一幅写意中国画，山水空的汨罗河边，清癯衰弱而倔强的屈老夫子，颜色憔悴、形容枯槁，倒剪双手，举头望天，似乎正在发出他那震古铄今的《天问》，又像在吟诵那篇愤世嫉俗的《渔父》，画卷上方留白处，龙飞凤舞大书：屈原行吟图。看落款，作者是一个裕安籍旅居北京的少壮派国画高手。熊一鸣是行家，知道此人的画作这几年行情飞涨，并且还有巨大的升值空间，因此成了收藏界人见人爱的抢手货。“夺人所爱，这怎么行？”熊一鸣知道这幅手卷价值不菲，于是就委婉地想把画退回去。潘庄主一脸灿烂的笑容立即收敛，嘟着性感迷人的红嘴唇说：“钟董你看，熊行长他不给面子！”一双勾人的丹凤眼为难地瞟向钟成良。钟成良俊朗的瓜子脸一马，佯作不满地说：“熊行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未必你要害得我当着美女部下的面轻诺寡信、食言而肥？这还叫我以后怎么教育大家重诺言守信用？你们银行的贷款还想不想收回去？”即使为了不损害钟董重诺守信的高大形象，熊一鸣也不得不勉为其难帮忙收下这件奖品了。他随手把手卷斜靠在小圆桌腿上。“熊大哥你可不能这样糟蹋你的奖品，万一一股怪风吹到湖里去了呢！”潘庄主娇笑着重新把那柱画卷抱在怀里：“我先替您保存着，10等走的时候再给您。不过熊大哥，我们有言在先哈，到时候我要单独请教，为什么你洗脚台三个字，就把钟董的大奖拿了？”她很自然地改口，叫熊一鸣为“熊大哥”，并且很聪明地为下一次见面，预留了理由和话题。看着美丽迷人的艳丽庄主飘然而去，熊一鸣话中有话地感叹道：“强将手下无弱兵！看看，这个艳丽庄主，已经被钟董你调教成全能化学习型复合式服务人才！”对熊一鸣暧昧的玩笑话，钟成良笑而不答，心里说不出的舒坦。一个服务人员送来两个保温热水壶，又在小圆桌上放了些干鲜水果、瓜子牛肉干之类，便懂事地远远隐到凉亭后面，眼睛可以随时关注到这边，但耳朵听不到这边的片言只语。两个人就这么品着茶，看着湖光山色，不着边际地东拉西扯说些风花雪月的话题。钟成良好几次想捡起贷款的话题，都被熊一鸣不着痕迹地岔开。弄得钟董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熊一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急得冒火，也只能耐着性子跟熊行长说闲话。三熊一鸣只谈风月不讲实质，其实是在等两个部下的消息，等他们的第一手情报。直到茶水喝到第二开，客户部总经理的电话才打进来。熊一鸣踱到旁边接听之后，心里基本有了谱。其实，丝绸公司的问题，在二级分行和支行两级行，早就拉响了警报，不但是熊一鸣新官上任以来最大的一块心病，也是市分行最头痛的问题。三天前市行一把手来支行宣布熊一鸣行长任职文件的时候，就私下反复叮嘱过熊一鸣，丝绸公司贷款一旦进入不良，从支行层面看，考核排名什么的肯定断崖式垂直降落，年末的奖金红包更想都别想，支行新班子的威信、形象将荡然无存。从社会层面看，丝绸公司是国家级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事关“三农”大计，政府强烈关注，直接牵连千家万户农户，社会影响极大。一旦出事，政治上将立即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所以解除丝绸公司风险警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操作过程中注意策略，外松内紧，密切关注现金流量。目标只有一个：银企携手，共度危机。言下之意很明显：一是必要时该出手时就出手，对丝绸公司施以援手，力保其不败；二是能不能处理好丝绸公司的问题，不仅是对支行新班子的考验，更对新行长熊一鸣的政治前途具有决定性影响。这也是熊一鸣上任三天，就急着来公司的主要原因。“贷款的问题，我是这样看的。”熊一鸣慢腾腾坐下来，“信用贷款，还是那句话，绝、对、不、行！”他紧紧捉牢钟成良的表情：震惊、失望、幽怨、愤怒、恶戾⋯⋯“至于担保贷款嘛，我想可以商量。”“担保贷款，当然担保贷款！”钟成良脸上的肌肉一下子松弛下来，喜笑颜开地说：“一语点破梦中人啊，我就申请一千万担保贷款！”“你的担保人是？”钟成良面色凝重、张口结舌。他何尝没想过搞担保贷款，但银行对担保人资格要求太高，担保人成了市场上最稀缺的资源，物以稀为贵，担保人的担保条件就水涨船高苛刻得比土匪还狠。熊一鸣抓一把玉米花，用力揉碎，随手往水里一撒，众多的锦鲤立即聚集拢来，上串下跳欢快而繁忙地抢食。“路嘛，还真有那么一条！”熊一鸣欠欠身，下意识地凑到钟董身边：“我给你推荐一家担保公司！”“算了、算了，不提担保公司还好，一提起他们我心里就来气。”钟董本能地抗拒道：“这全是你们银行惯的。他们那个担保条件，比南霸天还霸道百倍，什么担保费啊反担保这一块不说，最凶的要我们贷款出来拿一半给他们用，还不付利息！”“你这话一点没错。其实，凡事有其弊必有其利，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熊一鸣深不可测地微笑，说出来的话也云山雾罩叫人不知所云。“你的意思是？”“想结交新朋友吗？多个朋友多条路。我介绍你，认识一个老总，担保公司的。我敢先给你担保，这是你需要的那个，好的开端！”钟成良立即会意，“熊行长介绍的朋友，一定非同凡响哈，我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了。说实话，我都快等不及了！”钟成良捋起衣袖看看手表，“要不，就在今天，约他过来，我们一起在亲水阁共进午餐？”“绝、对、不、行！为了体现诚意，只能我们专程跑省城巴都请客吃饭。”熊一鸣知道钟董心急，很穿越危机高 瞻11中 篇 小 说善解人意地立马拿起手机，调出一个电话拨过去，等了片刻，大概对方接听了，熊一鸣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手机紧贴右耳，好像生怕漏掉对方讲的任何一个字似的。一般说来，担保公司在贷款企业面前大模大样充爷爷，但是在银行老板面前就成了礼恭毕敬的小孙子。因为担保公司要依赖银行混饭吃，或者直说，银行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不过眼前这一对似乎搞反了，熊一鸣也是堂堂国商银行基层支行行长，跟一个担保公司老总电话里讲话，完全没必要如此恭敬有加吧？这不得不让钟成良对电话那头那个家伙另眼相看。“施总嘛？您好、您好！”电话已经接通了，熊一鸣微躬着腰，甜腻腻地冲着手机说：“不好意思打扰您了，记得吗？姓熊，上次一起吃饭，有国商行省行徐总⋯⋯裕安丝绸公司有个流贷业务，一千万。他们钟董事长想见您一下，大家一起吃顿饭，汇报汇报工作⋯⋯当然越快越好，最好是今天中午，我们可以马上出发赶来巴都。啊，不行，已经另有安排了！要不，我这里先预约，看您方便？好的，我等您排那个，日程。”熊一鸣瞟一眼钟成良，不易察觉地皱皱眉头。大概电话里有了声音了，他立即满脸堆笑地说：“喂喂，我在我在，您请讲⋯⋯今天晚上，私家菜。好，那我们晚上见！”熊一鸣等对方挂断电话才收了手机，嘘口气，坐下来，“约定了，就在今天晚上，热炒热卖！哦对了，参加的范围小一点，最好就你我两个，顶天了你那边再加一个跑腿服务的。希望这顿伙食昂贵一点⋯⋯”熊一鸣伸出右手，拇指食指捻了捻。钟成良拍拍腰包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试探道：“要不，我们再准备一个红包，见面礼还是要表示的。多大的个儿合适？”“去你的见面礼。你这不是公然行贿吗？人家想帮你也不敢帮你了！”熊一鸣笑着站起来，伸伸懒腰说：“下午我们四点半准时出发去巴都哈！他们那边完事了，我得走了！”钟成良当即站起来热情挽留，希望熊一鸣吃了美女庄主精心准备的全鱼宴才走。熊一鸣摆摆手循来路往回。潘艳丽一只手抱画卷，一路格格格娇笑着跑过来。她已经脱下中规中矩的白色职业装，换了一身休闲的运动装，显得朝气蓬勃充满活力。临近这边桌椅的时候，她以一个优美的滑步，侧身急刹，空着的左手扶住熊一鸣的肩膀站稳身子。熊一鸣立即感受到一股温软而鲜活的青春气息笼罩全身。“熊大哥，说话算话哈，你该告诉我濯缨台的出处了。行长不兴说话不算话骗人哟！”熊一鸣兴致高涨，便一边走，一边在美女面前掉书袋显示博闻强志：“屈原或者屈原的学生朋友还是乡邻吧，这个不确定，写过一篇散文或者是诗歌，这个也不确定。只有名字很确定，叫《渔父》。文章上面记载了屈原跟打鱼翁有一段有趣的对话。打鱼翁问屈原为什么会落得被放逐的可悲下场，屈原回答得惊世骇俗、牛气冲天。”熊一鸣摇头晃脑地念道：“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这句话我知道，原来是屈原说的啊，怪不得那么有名，可是怎么又跟濯缨台，还有你的洗脚台有关联呢？”潘庄主快人快语抢着问。“在《渔父》的最后，打鱼翁唱着渔歌远去，歌词是这样的：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看到美女一双纯洁可爱的大眼睛茫然无解地望着自己，熊一鸣忙摇头晃脑翻译道：“意思就是沧浪河水清澈的话啊，就用来洗我的帽带；沧浪河水污浊的话啊，就用来洗我的双脚！总之就是为人不要太死心眼，要顺应世事、随波逐流。”“熊哥哥真棒啊，太了不起了，洗脚台，三个字，一字千金！”潘艳丽毫不掩饰自己的仰慕与羡艳。“知识经济时代，知识就是经济。”钟董的趣话，引得三个人一齐大笑。有美女的地方就有欢笑，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亲水山庄大门口。“熊行长，你的奖品！”钟董对走在前面的熊一鸣喊话。“算了算了，奖给美女了！”熊一鸣头也不回，往后挥挥手说。潘艳丽眉开眼笑正要欢呼，不料钟董劈手抓过画卷，快步上前往熊一鸣手里塞。熊一鸣脚下不停留，一边推挡一边小声说：“还是物归原主吧，我不方便。”想到熊行长还要跟两个部下同车回去，的确不方便拿个画卷张扬，钟成良便没再坚持，顺手把画卷递给匆匆跑过来的公司总经办杨主任。潘艳丽站在门楼下，嘟着嘴怏怏地目送三个男人离去。12四下午四点十五分，钟成良叫上杨主任，开着自己的宝马车早早来到裕安区国商银行楼下。十五分钟过去，熊一鸣准时从电梯里出来。钟成良看到熊一鸣没有带车的打算，心里一喜。办这种事情，叫了驶驾员说话做事不方便，不叫驶驾员自己开车吧，喝了酒上高速公路跑长途，实在有些不珍爱自己和别人的生命。这回熊一鸣搭自己的车，说明他准备全情投入喝个高兴。钟成良心里喜滋滋的，忙跳下车来，客气地请熊一鸣坐前排。“你坐你坐！”熊一鸣钻进后排，顺手拿起座位上的《屈原行吟图》摆弄着，嘴里打趣道：“我不给别人当警卫员！”钟董不好意思坐前排，也挤到后排来，说两个人并排坐方便说话，指着熊一鸣手里的绘画手卷说：“记得拿上。”“当然要记得拿上！”熊一鸣笑着说。从裕安到省城，高速公路一百公里多一点，宝马车一个小时跑完这段路程，在时间上胜任愉快。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把城市之间的距离大大缩短了。但水泄不通的市内交通，把城市内部的距离大大拉长了。有时候，汽车横穿一个裕安城，花费的时间比裕安到省城还长。同理，要在省城完成一个横贯穿行，其耗时费力不亚于跨省自驾游。好在汽车没有一头扎进省城的人流车海里，而是在熊一鸣的指挥下，扭头驶上绕城高速公路，在西面富人聚居区的口子下道，然后七弯八拐，开到一个有山有水、绿树掩映的清静所在，沿着林荫道滑行五六分钟，依山旁水一栋古色古香的二层小楼映入眼帘。“到了！”熊一鸣欠身向前往左一指，杨主任就看到了停车场标志。偌大的停车场只稀稀拉拉停了不到十辆小车。停车场的地板采用空心地砖，从地砖镂空的泥土里长出如茵碧草。杨主任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这里到底是观赏草坪还是停车场。早有一个穿黄色制服，身上缀满飘带和夸张的金属扣子的侍应生飞步跑来，指挥汽车开进停车场。三个人下车，侍应生热情地上来打招呼：“三位老板，请问就餐还是休闲？”熊一鸣右腋夹着画卷自顾往前走，用左手往二层小楼淡然地指了指。侍应生立即对着手里的对讲机说：“贵宾三位，就餐！”三个人刚走到小楼门口，双扇门无声地打开，早有一片轻柔阅耳的莺声燕语伴着香风脂气软软地愉悦客人的耳朵和鼻子：“欢迎光临！”接着一个身影迎了上来，温馨提示：“小心脚下！”三个人迈步跨进一尺高的中式门槛，才来得及打量刚才发出声音的两排迎宾小姐，一色的云鬓、旗袍、高跟鞋，如花的笑靥，娇娆的身姿。“请问三位预约的哪个房间？会员贵姓？”正面的迎宾小姐一面在前引导，一边侧身问。“一号，姓施！”熊一鸣简约地回答。电梯门早有人按开等候。尽管只有两层楼，这里还是安装了漂亮的观光电梯。尽管只上一层楼，三个人还是走进了观光电梯。这种场合，追求的就是服务，就是品质。钟成良心里有些犯嘀咕。这个地方看样子好像挺高档，硬件设施的确没得说的，但软件嘛，只能算差强人意。首先服务人员虽然一个个美得像天仙，但职业培训就很不咋的。比如刚才这个漂亮的迎宾小姐，开口就向客人连发两个问，问题提得突兀，有点查户口的意思，根本就有失礼仪风范。就连亲水山庄的服务小姐，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心里这么想着，脸上难免现出轻慢的表情。熊一鸣察言观色立即猜到了钟成良的心思。其实，这家私家菜会所只接受会员，只接受预约。所以客人进门，迎宾小姐便会很自然地问到会员名字和预约房间。了解内情的人觉得合情合理再正常不过，钟成良不明就里，当然感到小姐问得有些唐突。熊一鸣不想现在给钟成良解释，在小姐面前露怯，只是指指前面殷勤引路的迎宾小姐笑笑说：“钟总你看看，这个妹妹是不是有点面熟？”钟成良趁机凑上去仔细看了小姐一回，笑道：“美若天仙嘛，还真有点面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好像是在电视上哟！”抠着脑袋笑道：“难不成你是影视明星？”小姐笑而不答。熊一鸣心照不宣地问：“几名？”小姐笑盈盈地伸出两个指头。熊一鸣便慷慨激昂地说：“我说那些大大小小的选美比赛啊，都一个样，第二名才是真正的冠军，因为第一名全都被关系户潜规则内定了，第二名才是货真价实凭实力！”迎宾小姐像遇到知音般冲熊一鸣甜甜的感激的笑。钟成良猛然拍拍脑袋恍然大悟：“呵穿越危机高 瞻13中 篇 小 说呵，上个月巴山蜀水旅游形象大使电视选美，怪不得总觉得在哪个电视上见过！”便像粉丝般双手拉拉小姐的手，笑道：“一会儿给我签个名哈，哎哟没带本子，要不你就签在我背上，随便你高兴写点什么，只要不写‘精忠报国’就行，我保证一个月不洗澡。”几个人说笑着进了一号雅间。房间装修格调跟整个小楼一致，走的是复古路线。当中一张厚重的土漆实木八仙桌，桌子四面摆了八个太师椅。墙上点缀着大大小小的名家山水字画，左边一幅人物画屏风，画了些八仙过海、太白咏诗、贵妃醉酒的图案，一幅比一幅仙风道骨、酒香四溢。屏风后面隔成一个典雅的会客茶室。仔细观察，才发现这里一左一右各有一道暗门。左边暗门通往卫生间，右边暗门里面竟然是一个棋牌活动室，居然放了一张机器麻将桌。钟成良感叹房间的设计实在精细，考量实在周全。熊一鸣则炫耀般赞叹房间装修古朴而不失时尚，豪华而不事张扬。三个人欣赏和参观完房间，亚军小姐已经亲自斟上三杯龙井茶，笑着请他们在休息室落座品茗。正在这时，挂在她后腰上的对讲机振动了一下，她举在耳边听了听，神情陡然紧张：“施总来了，各位慢饮！”微笑着张惶地退出。“我们也去接一接施总！”熊一鸣放下已经拿到嘴边的茶杯，站起来往外走。钟成良和杨主任互看一眼，急忙紧随其后。三个人刚走到电梯口，电梯门正好无声地打开，三个人眼前一亮，一个光彩照人的大美女走了出来，看到熊一鸣，朱唇轻启，露出两排碎玉般的小白牙，盈盈一笑：“熊行长！”便取下精致的黑色毛皮手套，潦草地跟熊一鸣握一握手，眼波灵动、顾盼生辉，看了看钟董和杨主任，优雅地微笑，握手。一行人进了房间，熊一鸣才小声地介绍了钟成良和杨主任的身份。然后指着美女说：“她就是担保公司施总！”本来熊一鸣想打趣说成“她就是传说中的担保公司施总”，但话到嘴边都把俏皮话咽了下去，他跟施总才第二次见面，还没随便到可以这么开玩笑的地步。钟成良和杨主任一齐吃了一惊。想不到他们要见的担保公司施总，居然是一个女人，居然是一个如此年轻漂亮、唇红齿白的超级美女！两个人手忙脚乱拉皮包发名片。施总略看了看二人的名片，随手往后一递，一直小心跟在后面的帅哥秘书双手接过，在名片夹里放好，然后拿出另外两张名片，递给施总。施总莞尔微笑，把自己的名片送给两个新认识的朋友，招手示意服务小姐快快上菜。趁这功夫，熊一鸣拿出那幅《屈原行吟图》手卷，双手向施总呈上，嘴里笑道：“施总，你这个会所古风雅韵，令人陶醉，但却有一大缺憾！”施总瞥一眼桌上的画卷，一双疑惑不解的妙目落在熊一鸣脸上。“我的意思是，你这里怎么能缺了裕安的元素？”熊一鸣脸上是遗憾加义愤的表情，“向你汇报，我们裕安可是全国闻名的书画之乡，近代以来更是名家辈出。这一幅《屈原行吟图》就是我们裕安少壮派画家的领军人物呕心沥血的力作，钟董费了好大的劲才搞到手，今天专门带上来送给你，请你在会所找个地方挂出来，也好沾施总的光发个免费广告，给我们裕安书画界壮壮声威、打打名头！”“对，对⋯⋯”钟成良给搞了个猝不及防，这时忙点头微笑，报了那个年轻画家如雷贯耳的名头。心里暗忖，这熊一鸣到底怎么回事？借花献佛还是委婉拒贿？施总神采飞扬的眼睛这时波光一闪，翘着小指双手捧起手卷，那意思是要当场打开欣赏名家力作，突然又改了主意，顺手往身后一递，干巴巴对帅哥秘书说：“收起来！”，然后看看钟成良和熊一鸣，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谢谢。”第一轮菜肴很快上桌。施总率先端起高脚酒杯，众人忙迎合地举杯，五杯相碰叮叮当当脆响一片，施总象征性地拿起红酒杯到嘴边沾了沾，轻轻放下酒杯，举起筷子，在八仙桌上寻找钟意的菜品，嘴里突然冒出一句话：“一千万吗？”三个男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到底钟成良对这个数字敏感，所以脑瓜转得快，知道施总已经删繁就简直奔正题了，忙接口说：“对对对，流动资金，想请贵公司作担保，我们用库存丝绸作反担保。时间上要得比较急，还请施总多多关照！”“几天？”“一周！”钟成良看了看施总迷人的俏脸，心虚地又补了一句：“最多十天！”“一周，一千万，没问题！”施总似乎压根没听到钟成良后面画蛇添足补上去的那句话，“只是，你们这个事难度要大一些，担保费用肯定水涨船高，得这个数。”施总向钟成良亮出右手五根纤纤玉指，“另外还要收这个数的手续费。”她略略收回三根指头，14右手在空中摆了一个优美绝伦的兰花指造型。看到那个美轮美奂的手型，钟成良丝毫激不起审美享受。相反，他的内心只有撕心裂肺和痛不欲生的感觉。这个女人，貌若天仙，心似蛇蝎。这个百分之五的担保费和百分之二的手续费，都比大行大市的担保行情高出一倍还多。话又说回来，多花几个钱，肉痛归肉痛，但只要能贷到款，还是值得的。问题是这个美女凭空坐地涨价一倍还多，钟成良有一种被趁火打劫的感觉，心里自然一时之间气恨难平。看到钟成良犹豫，施总展颜一笑：“我们是正规公司，从来明码实价童叟无欺，你们要做的，除了提供贷款资料，就是一周后办理贷款手续，其余的事，这个百分之七全部包干，明白吗？”跟银行打交道又不是一天两天，钟成良当然知道这里面的难度。如果真如施总所说，花那点钱能在七天之内办成贷款，那个开价肯定是天公地道。结合到现在金融危机和宏观调控的外部融资环境，甚至可以说自己捡了天大的便宜。然而，这个施总年纪轻轻，口气这么大，实在让人有些难以置信。钟成良看了看熊一鸣，熊一鸣略略颔颔首。钟成良知道这时候自己处于绝对弱势的地位，除了答应她的城下之盟，根本就别无选择。“好！百分之七就百分之七，只要七天能拿到钱！”钟成良只能豁出去果断拍板。“行，时间从签约次日开始算起。――苏秘书！”帅哥秘书早就准备了空白制式合同文本，双方爽快签字盖章。接下来施总托着个红酒杯点到为止又跟大家干了一下，意思是祝贺签约成功。几个男人你来我往干了几轮酒。有施总在，帅哥秘书能喝也不敢多喝。钟成良便把目标转向熊一鸣。也不知喝了多少杯感谢酒、祝贺酒、兄弟感情酒、加深印象酒，熊一鸣很快满脸通红、头昏眼花。倒是施总很善解人意地出手相救：“你们，宾馆订好了吗？要不要请苏秘书办一下？”“不用、不用，我们今天要回去！”熊一鸣和钟成良一齐摆手。于是撤下酒杯，分食了冰糖燕窝，吃了鱼翅捞饭。熊一鸣一行三个人急着回裕安，于是散伙。钟成良挥挥手叫杨主任留下买单，自己跟熊一鸣两个人先下楼送了施总，然后站在私家菜大门口，点燃一支烟，一边欣赏水池里小巧的音乐喷泉变幻无穷的水姿，一边等候杨主任。半晌，杨主任才满脸通红、一头大汗地出来。“你怎么啦？快去开车！”钟成良对他的磨磨蹭蹭大为不满，借着酒意没好气地大声吼叫。杨主任答应一声，驱动胖大的身材，以跑步的姿势但只有步行的速度，到停车场开车去了。因为已到晚间，市内滚滚车流大都躲到停车场歇息去了，宝马车便挑近路穿城而过。两个老大坐在后面，酒精刺激下神经比较亢奋，争先恐后东扯南山西扯海大声说话。办公室杨主任开着车，几次想插话进来，报告今天的奇遇，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由头。直到钟成良突然向熊一鸣问起：“熊哥你给个准话，以你对她的了解，那个施总的承诺，有几分把握？”熊一鸣双手掐着两边太阳穴沉思片刻，没有理睬钟董，而是欠身向前问道：“杨主任，今天这顿伙食，一共多少钱？”杨主任终于抓住说话的机会，而且正是他不吐不快的话题，便开着车回头兴奋地大声说：“你们猜，你们大起胆子猜，这顿伙食多少钱？”“熊行长问你话呢，打什么哑谜？”钟董不满地批评道。杨主任用左手掌握方向盘，右手反手往后展开，抖抖地亮了个剪刀指。“不就两万块钱吗？大惊小怪，！”“钟董我跟你打赌，我猜两万，不过不是总额两万，是按人头点，每人两万！”熊一鸣笑道。“钟董千万别跟他赌，他赢了！”杨主任忙着亮出谜底，防止老板一不小心栽在熊一鸣手里。“一人两万，五人就是十万？顶公司千多工人干一天了。妈的抢人啊！老子走遍了大半个地球，还没吃过这么贵的高价饭！”这回轮到钟董满脸通红汗流浃背了。“现在回答你的问题！”熊一鸣不慌不忙地向钟董亮出五指叉开的右手巴掌。“五分把握？才！”钟董大吃一惊。“我的意思是，满十满在，百分之百的把握！”熊一鸣志得意满地放声笑道：“贷款到时候铁定到位。要知道，施总开办的是正规合法讲信誉的公司！”五穿越危机高 瞻15中 篇 小 说汽车穿过巴都城，很快上了高速公路。后面两个人说话声音渐渐小了，断续了，最终停了。杨主任回头看一眼，见老大和熊行长都东倒西歪打瞌睡，便关小音乐声音，调高空调温度。心说：老大越来越不济了，什么酒量？那么点就醉成这样。右脚暗暗加力提速。其实，钟成良根本没睡，他只是闭着眼睛在想心事，琢磨着身边这个打着鼾声的年轻行长。今天这一趟，熊一鸣够朋友，应该算尽心尽力帮了死忙。他什么意思？为什么变着花样退国画手卷？不用说，对这个礼物不满意。赚少？还是其他？后面需要熊行长出力的地方还多得很，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以为我钟某人不仗义啊。如果真惹恼了他，随便给个坡坡，我钟某人四脚四手挣伸，也爬不上去啊！无论如何，得给人家意思意思。钟成良知道，这种事情，必须立竿见影，企业管理叫及时激励。不然，就会极大地挫伤对方的积极性。直接送购物卡不要，挖空心思变着花样送国画还是不要。那么，他到底是什么居心？正在想着这个问题，裤兜里的手机叮咚一声，接着震动了几下。钟成良掏出来看看，是潘艳丽发过来的短信，问回裕安没有。钟成良叹了口气，烦恼地把手机扔在座位上。熊一鸣对潘艳丽口水嘀哒的样子，他岂能看不出来。今天上午，他悄悄跟潘艳丽有言在先打好了招呼，要她把该使的本事都使出来，无论如何也要把熊行长哄高兴。他没想到这个骚货假戏真做，大施阴媚功夫，很快把熊一鸣迷得神魂颠倒。英雄难过美人关哪，看来这小子真正急吼吼想要的，只有潘艳丽了。当面向施总转送那幅画，说不定也是在暗示这个意思哩！算了，豁出去了，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宝马车跑得很快，刚一个小时多一点，就出了裕安高速公路出口。杨主任在十字路口前放慢车速，扭回头小心地问：“钟董，去哪里？”“走，去亲水山庄醒醒酒！熊哥？”钟成良推推连连打酒嗝儿的熊一鸣，“山庄刚搞了个新项目，温泉浴！”“锅炉里烧，烧出来的人造温泉吧？”熊一鸣打着呵欠，毫不留情地揭穿所谓“温泉”的把戏。“嗤，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要知道梨子的滋味，只有你自己亲口尝一尝！”钟成良向杨主任做个走的手势，躬身头顶驾驶座靠背，从座位上摸出手机给潘艳丽打电话，叫她安排好那两个温泉包间，他跟熊一鸣要来泡温泉放松一下，还特地吩咐潘经理亲自给熊一鸣服务。钟董收了电话，偏过头暧昧地向熊一鸣挤挤眼。熊一鸣醉眼朦胧，眼前浮现出潘艳丽那张明艳欲滴的脸，脑瓜里闪过某种旖旎的遐想和莫名的期待。片刻之后，他重重地往后座上一靠，又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汽车开进亲水山庄，顺着绿树掩映的水泥路腾挪蜿蜒，最终在后园紧靠小山丘一个僻静所在停了下来。熊一鸣一直迷糊着，直到钟成良连连推他的肩膀，才打个呵欠从睡梦中醒来，伸个懒腰：“到了哦！”懵懵懂懂钻出汽车，眼前一栋并不起眼的钢架板房。“早知道钟董你，你有这么一个防震棚，上半年闹地震那些天，我就不用搭，搭帐篷了！”熊一鸣本来打算再说笑几句的，但注意力马上被另一幅美不胜收的景色吸引住了：潘艳丽满面春风、风摆杨柳站在板房门口，穿一件粉红色羽绒服，散开纽扣，妖艳的紧身羊绒衫下高耸的胸部张扬地挺身而出。这时候正略略欠身，摊开右掌做出请进的手势。板房内光线昏暗但热气腾腾，内部装潢简洁而不失奢华。整个建筑呈倒“品”字型结构，当头一间巨大的起居会客室，另外并排的两个里间就是做温泉洗浴的雅间了。听钟成良的口气，再看眼前这架式，整个亲水山庄，真的只有这么两个洗浴雅间，而且深藏不露，大有不足为外人道的意思。熊一鸣推开左面房间门，跌跌撞撞走进去，一屁股坐在当中的一个窄床上。趁这机会，把潘艳丽拉到角落，两个压低声音交谈，潘艳丽先是满面怒容，钟成良指天划地拍胸脯；接下来潘艳丽面红耳赤坚决摇头，钟成良搂着她的肩膀好言哄劝⋯⋯熊一鸣在里间等不及了，大声呼唤钟董。钟成良磕头作揖连连向潘美女下矮桩说好话，推着她的后背进了里屋。“看看，你坐的就是按摩床，”钟董如数家珍、不无炫耀地介绍：“等会儿美女庄主亲自上阵，在这上面为你按摩服务。看看里间，这是休息室，五星级设施配套，客人可以在这里休息，或者做别的！”钟成良又一次向熊一鸣挤挤眼，拉着他走过休息室，打开通往后院的防盗门。后院砌了老高的围墙，透明的玻璃房顶。地面挖了一个不规则造型的水池，水龙头16大开着，热气腾腾的水柱喷涌而出，在水池里汹涌澎湃、欢腾跳跃，然后从出水口溢出。熊一鸣伸手在水里试了试，水温不凉不烫正好适中，水质滑腻腻的还泛起一股明显的硫磺味，看看水色，也逼真地略呈乳白色。“不错、不错，跟真温泉一模一样，完全可以乱真！”他伸手关闭了水龙头，笑道：“节约煤炭！”钟成良不置可否地笑笑，朝潘艳丽使个眼色：“熊哥，潘经理就交给你了哈，我在隔壁，我们各管各！”挥挥手退出房间，顺手把门关严。屋内温度挺高，熊一鸣感到体内腾腾热力往上涌，望着潘艳丽鲜红的嘴唇，调笑道：“你们钟董不管我了，潘老师，你可不能不管我啊！”“管，当然管，管吃管喝还要管你读书学习！”潘艳丽笑道：“现在，听阿姨话，到后院泡个热水澡出来，阿姨给你做健康按摩！”“阿姨陪我去嘛，小朋友一个人玩水，危险！”“乖，你也是男子汉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阿姨是女按摩技师，男女有别！”这不说明了吗？按摩技师，不是按摩小姐，技师只献技不献身。熊一鸣尽管头昏眼花，还是听懂了潘艳丽的意思。尽管心痒难耐，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他一个人在水池里草草泡了十来分钟，头上冒着白气，拉一条白色的浴巾裹在身上，重新回到外间。潘艳丽正斜靠在按摩床上看电视，这时候跳起来，笑盈盈地说：“这么快？趴下，先按背！”熊一鸣听话地趴在按摩床上，侧过脸看潘艳丽。她脱下羽绒服，身材曲线更加玲珑诱人。这时候冲熊一鸣眯眼皱鼻子迷人地一笑，脱下棉拖鞋爬上床，跨坐在熊一鸣两条大腿上，趴下身子，开始用纤纤玉指在熊一鸣背上下功夫按摩。她凉嗖嗖的手指在他背上跳跃游走，她软绵绵的双乳在他背上起起落落，她酥麻麻的长发在他背上轻拂慢抹。熊一鸣感到体内的某根神经开始发热、膨胀，迸发出一股不可抑制的冲动。他放在按摩床上的右手开始不安分起来，但手指刚刚触到潘艳丽胸前的衣服，只听叭地一声，手背上不轻不重被拍了一巴掌：“手脚不干净的小朋友不乖！阿姨不爱！”“阿姨不爱我我爱阿姨！”此情此景，熊一鸣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潘艳丽停止手上的动作，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娇嗔道：“你们这些成功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喜新厌旧、始乱终弃。轻诺寡信、无情无义⋯⋯”熊一鸣感到有冰冷的液体，接二连三落在背上。他诧异地扭头上望。潘艳丽一张俏脸泪水阑干、梨花带雨。熊一鸣欠起身，关切地问：“你这是，怎么啦？什么新呀旧，还情呀义的？”“女人不是人，女人没有人格没有尊严！”潘艳丽一腔幽怨满腹凄凉，赌气般飞快地脱下身上的羊绒衫，“女人就是可以送来送去的玩物！”她一把甩掉贴身的内衣，露出白花花凝脂般的上体。熊一鸣触电般弹身坐起，差点把潘艳丽掀下床去。美女庄主这一通发泄，对熊一鸣如当头棒喝，酒劲顿时惊醒了一大半。回想刚才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不禁在心里道一声惭愧，脑门儿上密密地沁出一层汗珠。他侧过脸避开那团鲜活的诱惑，长松一口气，暗暗庆幸自己又穿越了一重华丽的危机，没有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来。他怕自己反悔，拖鞋也没穿，抱起衣服光着脚就往里间走，努力控制着没有回头，“我有急事，你快去叫杨主任，送我回家，马上！”六按照担保公司拟定的倒排工期日程表，今天贷款事项正走在裕安市分行信贷管理部审查的流程上。尽管有担保公司施总大包大揽地放话，熊一鸣还是丝毫不敢怠慢。他亲自把贷款资料送到国商银行裕安市分行，厚着脸皮请信贷部陶总经理特事特办，安排手下兄弟姐妹，放下手里正办着的活儿，加塞先审查裕安丝绸的贷款。熊一鸣知道上头有人打招呼加压力，限时办结裕安丝绸的信贷事项。但上头这种命令从来就很叫下头反感，通常大家敢怒不敢言，胆子大的背地里二话牢骚发泄一通，回过头来还得讲政治按领导的意图办。如果，凡事都怕如果，如果经手的若干个经办人员和部室领导，有某一个人这两天心情不好想横了，随便挑两个毛病，就可以冠冕堂皇地把丝绸公司新增贷款给枪毙掉，或者至少打回去完善补充资料。有上头大领导限时完工的死命令，又有下头小领导打烟倒茶陪笑脸，老到的裕安市分行信贷管理部陶穿越危机高 瞻17中 篇 小 说总经理自然乐得两面讨巧，拍着胸脯说：“熊行长第一次找我办事，兄弟你的事就是哥们我的事，保证给你弄巴适。大行长日理万机，你就放心忙你的去吧！”明明是一件公事，三言两语就变成了熊一鸣个人的私事了。熊一鸣张开嘴想辩解几句，话出口却成了一大堆感谢的话。不过他并没有离开信贷管理部回支行“日理万机”，而是叫来支行信贷管理部主任，两个人自始至终一直呆在市分行信贷管理部。兵对兵将对将，熊一鸣主要坐在陶总的办公室。主任则各个办公室来回串门，随时准备接受经办人员的质询，提供相应的后勤保障和服务。钟成良也知道，一千万新增贷款进入了关键时期。他上班就给熊一鸣打电话，熊一鸣说正在市分行蹲守。听说熊一鸣这么热心，钟成良更加不放心。那天晚上在亲水山庄泡温泉，潘艳丽不听招呼耍大小姐脾气，肯定彻底得罪了熊行长。钟成良一直想当面弥补一下，但熊一鸣总说没时间。这分明是找借口，回避跟自己见面嘛。钟董心里更加七上八下不得安宁。其实，钟成良以一个商人习惯性思维和推理，完全对熊一鸣会错了意。作为国商银行基层支行的一行之长，他首先必须对国商银行贷给丝绸公司这四亿多存量贷款负责，必须通过科学合理的经营使它们保值增值。只有力保丝绸公司不在危机中倒塌，才能保住国商银行巨额贷款，才能维护裕安区支行蓬勃向上的大好形势，才能给全行二百多号员工带来更高的收益和更多的荣誉，才能为自己将来的仕途写上浓墨重彩辉煌的一笔，才能不辜负市行领导的栽培和器重。现在丝绸公司生产停顿、销售受阻。在巨大的库存压力下，丝绸公司的现金流，随时都可能干涸。如果不及时补充新鲜血液，外表光鲜，实际在苦苦硬撑的丝绸公司，随时都可能訇然倒塌。危机来临的非常时期，已经不是竞争能力的比拼，而是生存能力的考验：谁能活得更久，谁能挺住比对方后死，谁就更有机会成为熬过危机的幸存者。而幸存者，往往是下一轮上升通道的幸运儿。熊一鸣之所以全力促成这笔贷款，是因为通过那天突袭式的调查，他确信丝绸公司没有伤筋动骨，他对这家企业的生产、经营和管理也更有信心了。他认定，只要向他们注入宝贵的新鲜血液，这家企业一定能从危机中熬过来，一定会有一个皆大欢喜的圆满结局，一定会创造出“银（行）企 （业）联手，共度危机”的经典案例。无论于公还是于私，无论于丝绸公司还是于国商银行，熊一鸣都必须全力以赴尽最大努力。市分行信贷管理部陶总经理说到做到，仅仅半天时间，丝绸公司贷款的审查、审议意见都出来了。最后一关要行长签审批意见。陶总经理抱着资料到办公室找行长，行长正忙着批文件，头也没抬叫放边上空了再看看。熊一鸣一听这消息立刻就坐不住了，站起来就要往行长办公室闯。经陶总好言劝告，才没莽撞行事。两个人商量，等一等再说，到明天上午如果还没签下来，再去找市行老大。第二天刚上班，熊一鸣就死皮赖脸缠着陶总一起去找行长。没想到行长大笔一挥就签了，还主动说要给省行领导电话汇报，请他们支持这个项目。熊一鸣既满心欢喜又有丁点儿失落。为了今天见市行老大，他昨晚特地做足了功课，预备老大会提出诸如金融危机的负面影响、销售受阻存货剧增应收账款暴涨等问题。他不但要向老大展示自己情况熟悉进入角色快，还要借机宣讲自己对金融危机的真知灼见，现在难免有点拳击高手重拳放空的感觉。熊一鸣假借上厕所，落后陶总经理几步回办公室，趁机掏出手机给钟成良发了个短信：OK ！钟成良很快回了一个字：谢！收了手机，熊一鸣便跟陶总商量，能不能尽量往前赶，争取今天上午把贷款资料送到省上去。陶总认为言之有理，省分行贷审会每周例会就是今天下午开，抓紧点能赶上趟，不然一耽搁就是一周。催着手下的兄弟赶快起草给省分行的请示文件，又忙着跟办公室、秘书室、文印室和分管行长联系，请他们及时处理这份紧急公文。扔了话筒，陶总经理不满地嘀咕：“妈的这什么公文流程，比老子批一千万贷款还麻烦！”两个人相视而笑，然后商量到省分行如何开展工作，陶总的座机电话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说了一声“垂直领导！”做一个噤声的手势，抓起电话，哼哼哈哈一通，最后说：“好，垂直领导，立即照办！”电话一丢对熊一鸣说：“叫一辆车，我们这就送资料！先说哈，坐你支行那辆破桑塔纳可能要晕车哈！”“请示文件呢？”“不用了，垂直领导发话，请示文件后补。妈的这笔贷款什么来头？开天辟地头一回，省分行垂直领导催着我们快点报。从来都是我们报上去，哭着喊着求他们快点给我们做啊！”18熊一鸣知道陶总所说的垂直领导，就是省国商银行信贷管理部的总经理，因为是陶总专业上的顶头上司，陶总才称其为垂直领导，这里面也有戏谑的成份，谐音称为“锤子”领导。陶总敢这样没大没小跟顶头上司开玩笑，可见他们之间关系肯定比较铁。熊一鸣看出陶总对支行那辆车很是不屑，只好给钟成良打了电话，意思是找他借个像样点的车用一下，没想到钟成良一听专程上省里送贷款资料，先是撵脚想一同去，被陶总坚决地拒绝之后，钟董说那好，稍等片刻，车马上就到。过了十多分钟，钟董来电话说车子已经到楼下了，请熊一鸣务必亲自下去拿钥匙。熊一鸣嘀咕着来到市分行停车场，正在张望，屁股后面一声喇叭，回头看到一辆宝马车停在身后，钟成良坐在驾座上，正透过玻璃冲自己坏笑。没想到钟董耿直地让出自己的座驾，还亲自开过来。熊一鸣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钟董从车上下来，冲熊一鸣摆摆手，转身招一辆出租车就走了。熊一鸣小心地开着宝马车进停车位，手机响了，是钟董打进来的：“忘告诉你了，后座上有贷款资料，你收捡一下。”熊一鸣侧身后望，坐位中间果然放着一个砖头样的东西，用报纸胡乱包裹着。熊一鸣立即明白怎么回事，着急地对着手机喂了一声，才发现对方早挂断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简直防不胜防啊！熊一鸣苦笑着摇摇头。怎么办？脸红脸黑地给他扔回去？或者正义凛然地交给纪委？自己当然能捞一个拒腐蚀永不沾的好名声，钟成良的处境就尴尬了。自古伸手不打送礼人，这种做法不厚道。再说了，不收下他的东西，钟董始终心里不踏实，谁知道还会玩出什么花样来？算了，与其继续这样互相折磨，不如大家图个省心又安心。熊一鸣隔着报纸摸了摸做到心中有数，把“砖头”塞进公文包，高高提起看了看，鼓鼓囊囊显得形迹可疑。好在比起购物卡来，现金尽管目标大却更好处理。熊一鸣给陶经理打个电话，催他快点带着贷款资料下来，自己闪身从后门溜进国商银行营业厅。大堂经理一见熊行长走后门就吃了一惊，以为又是什么突然袭击搞检查。听说来存钱才松了一口气，热心地把他带进VIP 室。熊一鸣提着沉甸甸的公文包钻进VIP 室，出来的时候皮包就消了肿。七陶总一看是辆宝马，大喜过望，笑呵呵道：“都说坐车坐奔驰，开车开宝马。正好体验一下。”当仁不让抢占了驾座。熊一鸣坐在副座上，这才有时间给钟成良发短信，让人家吃下定心丸。他调出钟董刚刚回过来那条短信，原封不动转发回去：谢！片刻之间收到回复：OK ！熊一鸣绷不住偷偷笑一笑。两个人乘电梯到了省分行信贷管理部的楼层，熊一鸣跨出电梯就站着不动了，小声说：“陶总，信贷部这里，全部拜托你老人家了。我在下层楼大客户部老同学那里等你，有需要的时候电话，随叫随到！”的确，有熊一鸣在场，反而碍手碍脚影响行事。陶总经理心想这个家伙还真懂事，难怪少年得志。于是伸手接过熊一鸣手里老大老沉的贷款资料包，再反手向他挥挥手，便大踏步走进楼道。陶总抱着贷款资料包，径直闯进垂直领导、省分行信贷管理部总经理的办公室。“领导，给你送礼来了！” 陶总经理掏出贷款资料袋往沙发上一扔，一边打趣一边自己拿着纸杯泡茶。“哼，省分行信贷部都是为你们裕安分行开的，你们送资料的人还没出门，催办的电话先到了！”“哪个的电话？”“还会有哪个？”陶总想是不是市分行老大打了电话？听口气这个电话来头更大的样子。也不便多问，从随身的资料包里掏出一条中华烟，放在垂直领导座位旁边的小矮柜上：“拿去中毒！”垂直领导食指点一点陶总，随手把烟抹到抽屉里，打电话叫来贷审科长：“抓紧做出来，上下午的贷审会！”“这⋯⋯”贷审科长面露难色，看看陶总小声说：“科里几个人手里活都没做完，全是下午要上会的！”“我不管，我只要下午上会！”信贷老总蛮横地说。贷审科长无可奈何地呻唤、苦笑、摇头，提着贷款资料走了。“时间不早了，要不到老地方喝会儿咖啡，中午我请？”陶总说。“去去去，忙着呢，有事说事没事走人！”陶总正担心丝绸公司的贷款审不出来，听了这话穿越危机高 瞻19中 篇 小 说如蒙大赦，从垂直领导那里出来，一头钻进贷审科长的办公室。贷审科长的办公室里除了贷款资料还是贷款资料。桌子上、柜子里、沙发上，所有能堆东西的地方，都乱七八糟堆放着一本本、一摞摞、一袋袋、一堆堆贷款资料。陶总看看没人，从电脑包里摸出一包软中华扔在桌上，陪笑道：“领导，不好意思又添麻烦！”贷审科长凝神快速浏览着电脑屏幕上的文档，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忙死了，别来烦我，你的事找小齐！”“哪个小齐？我怎么不认识？”“隔壁，才从大客户部调来的，美女！”陶总便跑隔壁办公室，果然见到一个很养眼的年青美女，同样埋没在如山的资料堆里。陶总讨好地上前自我介绍打招呼。美女白他一眼说：“陶总对不起，你们那个贷款，我只能尽力，没法保证下午上会！”一边翻桌上的资料一边拿脸拿色地嘀咕道：“反正只有一个脑袋两只手，能做多少是多少⋯⋯”陶总经理东拉西扯想套套近乎，但人家忙着自己的事爱搭理不搭理的样子。陶总经理看出来了，这个美女心里正烦着呢，这会儿肯定不好打交道，还得另想办法。实在不行，只能厚着脸皮再请贷审科长出面说话。思绪一搅上贷审科长，猛然记起刚才贷审科长说，这个小齐刚从大客户部调过来。熊一鸣不是说他在大客户部找老同学吗？那个人应该是个领导吧？早就听说这小子省分行有人，不然不一定当得成支行行长。老领导出面，这个齐美女恐怕还是得买账吧？陶总经理悄没声息溜到电梯间，给熊一鸣打电话，如此这般一说。熊一鸣赶忙说快下来快下来见面商量。陶总刚走几级梯步，看到熊一鸣已经在下面楼梯口探头探脑往上看。两个人碰头嘀咕一通，熊一鸣说跟我来。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客户部副总办公室。陶总跟在后面，注意看了门框上的挂牌，心里说：果然！“徐杰，大学上铺。陶总，市分行信贷部老大。”熊一鸣不等两个人握手寒暄，就开门见山向徐副总经理直陈意图。徐杰还没听熊一鸣说完，就拿起座机电话打通了齐美女：“乖女儿，马上到为父办公室来一下！”听到“乖女儿”、“为父”这些词汇，熊一鸣丝毫不感到惊讶。他知道徐杰的脾气，这小子平时吊二郎当没个正经，可能跟那个齐美女比较熟。倒是陶总经理脸上明显现出错愕的表情，想一探究竟，又因为跟徐杰初次接触，不好多问。倒是徐杰自己解释道：“去年五四青年节，我们部门出节目演《白毛女》，我演杨白劳，她演喜儿。我给她扎红头绳。”三个人正笑着，小齐已经双脚一并跳进徐杰的办公室。徐杰手往熊一鸣一指说：“为父的大学室友，喊熊二叔！”小齐便咧开大嘴露出嫩红的牙槽，冲熊一鸣投入地笑。“淑女一点，淑女一点！”徐杰板着面孔教训道。小齐便捂了嘴故做忸怩地笑。“这就对了嘛！”徐杰惜字如金地说：“熊二叔，裕安丝绸，下午上会！”“老爸你比黄世仁还狠，逼死女儿算了！”小齐大倒苦水：“我手里正赶着一个项目，也是领导打了招呼，下午必须上的！打死都做不出来！”“老爸的话，你敢不听！有条件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得上！”徐杰像一个如假包换的严父那样板着脸说。“行啦行啦，上上上！真拿你老人家没办法。”齐美女笑道：“我也懒得看了，陶总你叫你们市分行的审查人员，把你们的审查报告发到我的内部信箱里，到时候改个台头落款就交差！”“乖！”徐杰说。熊一鸣和陶总一齐松了一口气。今天接下来怎么安排？大家简单商量了一下，很快达成共识：熊一鸣留下跟徐杰聊天叙旧。陶总经理帮助齐美女干活，抓紧把她手里那个贷款项目审出来。齐美女则集中精力对付丝绸公司贷款。说是将就市分行的审查报告改一下交差，实际上哪敢开这种玩笑？贷审会上要是审查经办责任人齐美女一问三不知，那纯粹是害人害已、自蹈死路。中午肯定休息不成了，务必赶在下午贷审会开会之前，把正事搞定。陶总跟小齐美女出去之后，熊一鸣才说尊敬的徐大总，晚上想吃什么，要不要请一下施总？你定。徐杰说熊大行长还算有良心，我还以为过河拆桥要彻底丢开介绍人呢！熊一鸣立即听出徐杰的弦外之音。原来头一阵熊一鸣竞聘支行行长的时候，为保险起见跑来省分行找徐杰帮忙做工作。徐杰说老兄你找错对象啦，我一个小小的副总人微言轻说话能有多少份量？熊一鸣正在心里感叹人情淡薄，大学一个宿舍狗咬狗一嘴毛整整四年的感情，就换来这么一顿抢白！徐杰接着说，我介绍你认识一个朋友，也许有办法。20熊一鸣将信将疑跟着徐杰到私家菜会所认识了施总。吃饭的时候，徐大总谈笑风生、妙语连珠，跟施总聊得火热，好像没熊一鸣什么事。熊一鸣心说这姓徐的越来越不厚道了，泡美女还拉老子当跟班买单。尽管心里不情愿，吃完饭还是抢着走前面结账。一看那账单金额，熊一鸣吓了一跳，正要叫吧台核实，徐杰抢过来，二话没说就划卡付账。熊一鸣才觉得错怪了老同学。出来之后，熊一鸣问托这么个年轻美女办事，到底有几成把握哟？徐杰叉开巴掌晃着说就凭大账单，百分之百。不久之后熊一鸣果然从心所愿当上了支行一把手，也不知是因为施总出力呢，还是自己本身的实力。无论如何不能失礼，熊一鸣打电话跟徐杰商量，看怎么感谢施总一下。徐杰说感谢没必要，人家也不缺你那点礼品。要真有心，比较稳当可靠的业务，可以介绍给她。所以给钟成良丝绸公司找担保，熊一鸣第一个就想起了施总，一方二便两头讨巧捞人情，又把公事搞定了。合起来就是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但恰恰这件事给徐杰落下话柄。熊一鸣上次跟钟董上省城找施总，因为时间比较仓促，就没跟徐杰联系，这小子现在分明以此说事。熊一鸣自知理亏，就很耿直地说，我马上约施总。今天晚上满省城宾馆酒楼徐大总你随便点！徐杰说算了吧还是避避嫌吧，你这里刚批了贷款就请贷审会成员，审查人员，还有担保人大吃大喝，没什么事都搞成有事了。熊一鸣说我请了你自己不去哈，以后不要牢骚二话一大堆。两个人哈哈大笑一通，继续闲扯。到中午十二点楼下食堂吃自助餐的时候，四个人又碰面了。小齐美女一脸轻松地跟徐杰小声道：“老爸我的事情完工了，耶！中午轻松愉快不加班！”熊一鸣心想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哩，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做完了？悄悄向陶总经理打听，陶总经理白了熊一鸣一眼小声说：“罪过啊罪过，又诲淫诲盗教了年轻人一个损招！还不是为了你丝绸公司那个烂事！”“快说、快说，什么损招？”熊一鸣殷勤地往陶总菜盘里夹一个鸡屁股。陶总经理重重地把鸡屁股扔还给熊一鸣，眼看着旁桌的齐美女，凑到熊一鸣耳边笑道：“说起来简单，随便挑两个毛病出来，打回去叫下面二级分行补充调查。下午上不成会，肯定是下边调查不深不细、补充资料不及时造成的嘛！责任推脱了，领导们也都不好多说什么嘛，哈⋯⋯”“哈⋯⋯”熊一鸣笑道：“好你个教唆犯，该教的不教，教年轻人消极怠工、推卸责任这些职场恶习。还把罪责往我这里推，你说，怎么就是为了我丝绸公司的烂事呢？”“我翻了一下那个贷款项目的基本情况，比丝绸公司的条件优越到哪去了。你说这两个项目下午一齐上贷审会同场竞技，不是摆明了丢丝绸公司的丑要把你比下去吗？”“佩服！哈⋯⋯”熊一鸣把一只大鸡腿夹给陶总经理。陶总经理夸张地狠咬了一口鸡腿，有滋有味咂巴着嘴说：“妙啊，妙，妙极了，妙不可言！要是再有二两下菜的东西，给个皇帝都不换！”三下五除二吃完了自助餐，离下午上班还有一些时间。熊一鸣说跟我走，咱们出去喝杯咖啡。徐杰说你们要走请便不送了，我跟小齐要回去睡觉。陶总心里格登一声，嘴上说这样好了，就在对面宾馆开个房间。徐杰哈哈大笑连声称好。小齐便做势要飞腿踹徐杰。说笑着走到电梯间，正好来了上行电梯，徐杰和小齐便抢进去。电梯里人多不便明说，熊一鸣只好趁电梯关闭之前，抬手冲徐杰做了个大拇指按手机发短信的动作。徐杰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九现在只剩下陶总和熊一鸣两个人。熊一鸣正要征求陶总接下来怎么安排，陶总先发话说，回吧，熊行长就是有运气，办什么事情都顺利得难以置信。熊一鸣也不多话，率先往外走，假装没听出陶总话里的疙瘩。他心头正巴不得回去，新官上任，行里面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呢。汽车穿过城区耽误了些时间，到裕安高速路口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熊一鸣正在心里盘算差不多该有消息了，一直攥在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两下。短信，正是徐杰发来的：OK ！谢！熊一鸣打上这个字，想一想又删掉，回复了一个耸眉咧嘴的滑稽笑脸符号，然后压抑着内心的兴奋，侧头轻描淡写对开车的陶总说：搞定！陶总嘴角穿越危机高 瞻21中 篇 小 说扯了扯算是回应，腾出右手从裤包里掏出手机按了按：我这里，消息也来了。汽车直达市分行办公楼停车场。熊一鸣坐进驾座，目送陶总消失在门楼里，如释重负地长嘘一口气，挥舞右拳有节制地吼了一嗓子。是呀，贷款到位，意味着丝绸公司这颗大炸弹平安无事穿越危机，新官上任最大的心病同时宣告解除，他怎么能不高兴呢？等情绪完全平复下来，熊一鸣才拿起手机拨通钟成良。“回来啦？这么快？怎么样？”熊一鸣还没来得及说话，钟董已经劈头盖脸连发三问。熊一鸣给钟董的声音震得耳朵发麻，赶忙把手机拿开一些。现在心里头踏实了，也有了跟钟董开玩笑的心情：“回来了，你在哪里？还你的车。”他故意拉着颓丧的长声，极其沉痛又无可奈何地说。“我在，市政府⋯⋯”“好，麻烦你，在政府大门口等我！”也不管钟成良的感受，熊一鸣挂了电话，心里说：就你事多，看我怎么消遣你！汽车开近市政府大门，远远地看到，钟成良果然等在那里，神情沮丧、形单影只。熊一鸣压住心里一波比一波汹涌的笑意，阴沉着脸钻出汽车。钟成良从电话语调和熊一鸣的脸色，早已读出了结果，双腿已经快要支撑不起沉重的心情了，两股颤颤摇摇晃晃差点没当场委顿在地，一屁股坐进车里，叹口气，愣愣神，才按开半截车窗，有气无力沉声问：“还有没有，一点点，余地？”“你的贷款资料，票据夹上！”熊一鸣紧咬腮帮答非所问，招呼也没打，就丢下钟董，躬身钻进路边一辆等客的出租车。汽车载着他的笑声一路远去。钟成良望一眼前车窗檐遮阳板上的票据夹，果然有一张纸条。他取下来一看，是国商银行的《现金缴款单》，收款人户名为裕安丝绸公司，缴存金额正是上午丢给熊行长的那包“贷款资料”金额。钟董只觉得脑袋里轰地一声巨响，心里最后一线希望彻底破灭了。他茫然而绝望地望着窗外，脑子里一片空白，一颗心比极地深层的千年寒冰还冷一万倍。“叮咚――，”手机一声悠扬，短信到，是熊行长。刚刚分手，搞什么名堂？钟成良按开手机，看到两个英文字母：OK ！他以为错开了上午熊一鸣那条短信，气恼地摇摇头，恶狠狠地按键往后翻。咦，已经是最后一条短信了。他又往前翻，上午那条一模一样的短信跳了出来。钟成良猛然一震，看看右手的手机短信，再看看左手那张《现金缴款单》，回想刚刚熊一鸣夸张、做作和反常的言行举止，立即省悟过来。好家伙，这种玩笑也敢开，就不怕出人命？一股既喜悦又钦佩的泉水，从钟成良的心田汩汩喷涌，瞬间幻化成排山倒海的洪流。谢！钟成良颤抖着打出这个字，想一想又删掉，回复了一个耸眉咧嘴的滑稽笑脸符号。（作者：高瞻，中国金融作协会员，内江市作协理事。曾在全国各级报刊发表（出版）长、中、短篇小说及散文随笔等文学作品一百余万字，多次获奖。现供职于农行四川省内江市分行）[ 责编简语]在一场汹汹而来、声势浩荡的全球金融危机面前，裕安丝绸公司陷入绝境。为度过危机，顺利拿到救命贷款，公司老总钟成良使尽浑身解数。裕安支行行长熊一鸣甫一上任，即临此大事。此事不仅关系到熊一鸣的政治前途，关系到支行的业绩，更关系到国家“三农”大计，牵连到千万农户。熊一鸣顶住金钱和美色的诱惑，第一时间考察了丝绸公司的实际情况，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和人脉关系，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贷款，为丝绸公司成功化解了一场危机。这是一篇立体化的金融小说。小说不是教条，不是板着脸说话，不是慷慨激昂地唱高调。而是要说得真实，说得细致，说得有趣，说得有味。这篇小说的可贵之处就是没有把银行人讲成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大全人物，而是把他们放在人性面前去考量，他们的智慧不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而是面对真实的生态想方设法、小心翼翼突破层层困难去运行实施。小说紧紧围绕熊一鸣能不能守住底线，能不能帮助丝绸公司渡过难关这条主线展开。在读的过程中，不由为熊一鸣捏一把汗，生怕他一不小心就被腐败了。读到最后一刻，终于松一口气，不仅为他帮助丝绸公司渡过了危机关，也为自己渡过了财色关。小说语言凝练，情节紧凑，悬念迭生，既有大环境的抒写，又有小细节的刻画，是一篇难得金融小说佳作！22 较 量姜启德刘实际没有想到，自己刚接任新区支行行长，就不得不率清收小组进驻腾达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清收不良贷款。而公司老总赵世才呢，居然当起了老赖，总是软磨硬缠，百般抵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腾达公司期限两年3000 万元房地产开发贷款，至刘实际上任时，已逾期两个月。支行前任行长王子虚调市分行任副行长时，将这一问题遗留于他，就像一块巨石陡然压在背上，使他透不过气来。显然，这么大一笔贷款发生劣变，意味着支行不良贷款占比居高不下，不仅严重制约支行经营效益，而且全行职工收入也会因此受到影响。刘实际赴任后，责令支行信贷部多次发出催款通知，又几次派员上门催收，眼看又过去了近一月，依然毫无进展。就为这，年纪四十出头的他，一头乌黑的头发急出了些许白发，开阔的眉宇也像积郁一团凝云，整日锁成了疙瘩。现在，心急火燎的刘实际，又一次叫来信贷经理罗宁询问情况，同样心急火燎的罗宁摇着头，叹一口气说：还没一点着落，赵世才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然后又仔细汇报了清收工作情况。真混！欠债的比讨债的还牛。刘实际愤然骂一句，用手习惯性地推了推挂在鼻梁上的黑边近视眼镜，然后抓起座机，拨了赵世才的电话。较量姜启德23中 篇 小 说赵世才显得很惊讶。呀呀，刘行长啊，新官上任，我正计划这几天去拜访您呢，您这就亲自打电话来了，失敬！失敬！赵世才态度好得没的说。那笔贷款已经逾期几个月了，我们多次发了催款通知，又反复派人上门催收，你怎么能无动于衷呢？刘实际直截了当地问。噢，关于贷款的事，情况是这样子的⋯⋯实在对不起！我不管你情况是怎样子的，我只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还贷，欠账还债这是硬道理。硬道理！硬道理！赵世才说，这样吧，今天是周末，晚上找个地方聚聚，咱们见面认识一下，也好当面向您汇报。不必了，我请你现在答复我，你到底什么时候还贷？您放心，我抓紧筹措资金，筹齐了立即还。再打电话，赵世才还是那句话，我抓紧筹措资金，筹齐了立即还。态度依然好得让人没脾气，可实际上毫无还款诚意和行动。过几日，刘实际点将抽了信贷经理罗宁、办公室主任辛小强和保卫部经理丁健等几人组成清收小组，带上铺盖卷和洗漱用具突然出现在腾达公司。赵世才还没来得及出门迎接，一干人马“哗啦”一下就占领了他的办公室。赵世才一见这阵势，心里很是不悦，他没想到刘实际会来这一招，但表面上还得装着热情的样子，双手握着刘实际的手，晃着光鲜而肥硕的脑袋，边夸张地鞠躬边说，刘行长驾到，失迎！失迎！然后忙不迭地喊了文秘小田、小雯来供烟沏茶。刘实际将行李往沙发上一扔，极有兴致地扫视了一下环境。赵世才的办公室与众多老板的办公室一样，给人的感觉是宽大而气派。一头置放一台超大老板桌，桌后沿墙立着一排橘红色书柜，书柜旁有一小门通往里间，不消说，这是赵世才的卧室；另一头臃肿地躺着一溜黑色真皮沙发，沙发后立着一面两端抵墙的酱红色展柜；正面墙上悬挂着一幅大型山水壁画，各个角落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各式名贵花卉。而屋顶一架硕大的水晶灯则显示着辉煌和温馨。刘实际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那架展柜上，就见柜里满当当地陈列着奇石、玉雕、古董等各式摆件，格外张扬地显示着富有和文化。欣赏了这一切，刘实际这才在沙发上坐下来，微笑着说，赵总，无事不登三宝殿，贷款早已逾期，你赖着不还，我们只好上门来讨了。是你为难我在先，可别怪我失礼噢。赵世才在另一沙发上坐下来，边递烟边满脸堆笑地说：刘行长新官上任，工作千头万绪，商量贷款的事您挂个电话，我去就是，怎好劳驾您上门。刘实际接过烟，赵世才咔嚓一下打着打火机给点烟，刘实际用手挡了一下，掏出自己的打火机点燃了烟，吸一口，喷出烟雾，进一步明白地说：赵总经理，告诉你，既来之则安之，你这办公室我们借用一下，你什么时候不还清贷款，我们就蹲守到什么时候。这是何苦来着！赵世才立即哭丧了脸，我哪敢赖呀，其实我比你们还急呀。情况是这样子的，以前呢，借了些外债，赚的钱都还了债。原本打算这期房产销售按期归款后立即还贷，谁知房子出了点质量问题，销售受阻，这就⋯⋯刘实际说：我不听你那么多解释，你实打实说你什么时候还。你是闯荡市场的人，不会不懂得，市场经济是信用经济，每个人都应当遵纪守法，一旦达成契约，就得尊重合同，恪守信用。你这么严重失信，肆意违约，谁还敢与你打交道做生意？说实话，我也不想把时间耗在你这里，可我们催贷催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连个准话都没有。告诉你，你这么弄，要承担一切责任的。那是，那是。您既然来了，咱们好说好商量。赵世才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说：刘行长您看这样行不，我提几个建议供你参考，一是以债转贷，我们重新签合同，将这笔款转成新贷，实际就等于我还了；二是借新还旧，正好我有新项目上马，有贷款需求，你再贷我一笔，我拿出一部分把旧的还进去，其余支持我新项目；第三，银行不是有核销一说嘛，你可以向上申请核销。你别误会，我不是让你核销了不还，我的意思是，你先从账面核销。一核销，上面就不会督促了，你也就不用那么着急了，然后我慢慢还。这是我的几点想法，你只要任选一个方案，问题就解决了，对你对我都省事都有利。全是歪点子！刘实际连连摇着头，没好气地说，以债转贷，借新还旧都是违规的，这么弄等于加剧银行风险，自欺欺人。至于核销，那就更没谱了，核销有核销的条件，你以为核销那么容易？你既没失踪，24也没破产，更没遇无法抗拒的自然灾害，符合哪条哪款？要知道，弄虚作假，欺上瞒下，你我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唯一的办法，只有你积极还款，别无选择。俗话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积极还了，或许可以考虑适当的时候再贷给你。刘行长，你听我说，情况是这样子的，我是想积极还款，债务缠身总归不是好事嘛，可公司出现严重困难，资金一时难以回笼，我也没办法。刘行长您就消消气，咱们初次打交道，您还不太了解我，我这人呢，向来是说一不二，诚信没问题。我在你新区支行办过好几笔贷款，你可以问问王子虚行长，我哪笔贷款不是利利索索地还了。这次呢，的的确确是情况特殊。但请您相信，困难是暂时的。您来给我施加了压力，我会将压力变为动力，一定积极筹款，哪怕借高利贷，或者砸锅卖铁，也要尽早还贷，绝不有意拖欠。赵世才这么一表态，刘实际感觉倒还有些诚意，心弦就松了那么一些。的确，企业和个人一样，不是任何时候手头都宽松，出现暂时困难，也是正常的。只要人家有诚意还，也不必逼得那么太急，于是他抿了一口茶，退了一步说：企业出现暂时困难，完全可以理解。但你得有个切实可行的计划，有个明细的时间表吧，利息什么时候付清，本金多长时间归还，起码得给我一个准话，让我心中有数嘛。刘实际口气有所缓和，赵世才心里舒坦了许多，连说这就好！这就好！其实呢，我也是这意思，只要刘行长您高抬贵手，宽限我一些时日，我一边弄钱一边还，争取两个月内付清利息，本金陆续还，保证半年，至多一年全部还清。那不行。刘实际狠劲在烟灰缸摁了烟头说，这么羊拉屎地归款，你不是故意折腾人吗？告诉你，利息本周内付清，本金最多宽限一个月，一个月内必须清账。好了我的刘行长，赵世才脸上的笑容顿时退了几分，我是企业，不是你银行，可以吸纳公众存款，可以随时从金库调款。这馍不吃在笼里搁着，迟还早还都还是你的钱，莫非你害怕我抹掉了，跑掉了不成？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刘实际说，干什么都得有规矩，都像你这么赖账，我银行还怎么经营啊？再说了，你这么弄事，损害的是银行利益，败坏的可是你公司信誉。而且你不按期还，利息滚多了，对你也不好吧。我就不明白，你那么大个支行，总不会只靠我这点贷款过日子吧？滞纳金也好，利息也好，到时我都认，我都给，你要怎么罚你就只管罚，你要利上滚利你就滚，还不成吗？你怎么说话的？！罗宁、小强和丁健“呼”一下站起来：让谁滚！刘实际没在乎赵世才是不是骂人，继续讲着道理：银行铁规章你不可能不懂吧，到期还款，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你已经逾期近三个月了，再宽限一个月，实际就四个月了。你这么得寸进尺，讲不讲理啊？！谁不讲理啊！我见过行长多了，没见过你这么较劲的。王子虚是你领导吧，我们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在王行长眼里是优质客户，怎么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受尊重？！赵世才拿出了杀手锏，想镇住刘实际，刘实际心里鄙夷地说，这人怎么这么卑鄙！一码是一码，我管你们关系如何。王行长在交接时，与刘实际谈起过赵世才，他已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有点暧昧，但对这笔贷款王行长也是有明确指示期待尽早收回的。于是他调整一下情绪，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