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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帝后妃家族职务之敏妃【良妃卫氏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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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帝后妃家族职务之敏妃
敏妃也是包衣出身,她家的家世也比较简单。迅扎齐国初来归,天聪时授佐领,其长子苏二泰原任大臣次子任包衣佐领,因监造宫殿议叙,其子宝特袭世职授骑都尉。曾孙海宽(敏妃的养父)原任二等侍卫,参领兼佐领(正五品武职)硕色(敏妃的生父)原任骁骑校(六品武职)敏妃家族也有世职,但家族没有什么高官,比较简单。后因生了十三这个好儿子,被雍正拨出包衣并委以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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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存至快速回贴【她是一代佳人,她无心争宠却误入深宫,因为长得像已故皇后,得到宠爱,可是寂寂深宫,步步为营。。。她爱上皇帝的弟弟,怀了他的孩子,却又被迫留在皇帝身边---爱情和宫斗大戏《后宫甄嬛传》】---连载9 - 虞娅囡的日志,人人网,虞娅囡的公共主页
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有点饱”,“半饱”,“七分饱”,我只知道“老子还没撑死,继续吃啊!!”(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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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代佳人,她无心争宠却误入深宫,因为长得像已故皇后,得到宠爱,可是寂寂深宫,步步为营。。。她爱上皇帝的弟弟,怀了他的孩子,却又被迫留在皇帝身边---爱情和宫斗大戏《后宫甄嬛传》】---连载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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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流言风霜扰纷纷】&&& 身份尊卑,血肉之躯的人,都会受伤。而心底的伤往往比皮肉之伤更难愈合。&&& 皇后对玄凌的失神仿佛已经司空见惯了,对他口中一往情深而商人的语句也置若罔闻。然而胡蕴蓉的一席话恰恰击中玄凌伤处,皇后关于姐妹情深的解释似乎并不十分奏效,他眉宇间的薄怒和愁绪被她蓄意挑起。&&& 我逐渐明白,只要面对纯元皇后之事,事无巨细,他总是容易失去理性。&&& 皇后也不再加以辩白,不卑不亢屈身,平静道:&今日之事都是臣妾的过错。若然蕴蓉真正不敬尊上,乃是本宫约束不力之罪;如今臣妾未能明察秋毫,通古博今,以致蕴蓉受了委屈,也是臣妾无知识之过。无论哪一样都是臣妾的罪过,臣妾自请罚俸半年,抄录《通史》三十卷,以记此荐。&&&& 玄凌本有几分薄责之意,见她如此自责,只得抬手扶她,&不知者不罪,皇后何苦如此?&奈何皇后始终不肯,百般坚持,玄凌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应允。皇后最己,嫔妃安能自安?我亦只得跪下,自请陪皇后抄录《通史》,罚俸一年,口中道:&臣妾枉有协理六宫之责,却不能为皇后明辨是非,乃是臣妾大过。&一语如此,在座嫔妃纷纷下跪,请求宽恕皇后与淑妃。&&& 中间盈盈一人并不下跪,施施然如鹤立鸡群,慢条斯理道:&昌妃受屈,淑妃不能宽解安慰,其罪一;皇后盛怒时优柔无措,致使后妃怒目,惊扰皇上,其罪二;淑妃不能协理皇后明断曲折,才疏学浅协理六宫不当之责,其罪三。&皇后之下,后宫乃我最尊,众人见她如此大言无惧,信口雌黄,不觉面面相觑,相顾惊愕,祺嫔恍若未见,依旧道:&此三罪昭然若揭,不过都不及淑妃另一罪状&她很满意此刻众人惊慌中因她拖长的语调而生的好奇,目光徐徐环视,方隐了一层笑意,道:&淑妃私通,秽乱后宫,此罪当诛!&&&& 她一语未落,众人面上皆生了一层寒霜。我邃然一惊,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似被什么动物的利爪狠狠一抓,痛得心脏肺腑皆搐成一团,漫漫生出一股寒意,冻得整个人格格发抖,几乎不能动弹。&&& 玄凌顿时大怒,劈面朝她脸上便是一掌,斥道:&贱人胡说!&清脆响亮的耳光余音未绝,仿佛一掌劈在我太阳穴上,脑中隐隐作痛,我只觉得目光如要噬人一般,如钉子一般死死钉在祺嫔身上。祺嫔唇角有鲜红的血珠沁出。她捂着半边脸毫不退缩,只抬手含着痛快的笑意恨恨地看着我。&&& 皇后亦是失色,起身斥道:&宫规森严,祺嫔不得信口雌黄!&&&& 祺嫔伏地三拜,举起右手起誓,郑重道:&臣妾若有半句虚言,便叫五雷轰顶而死,死后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叶澜依&扑哧&一笑,在气氛沉重的大殿里听来格外清脆,&臣妾还以为是什么毒誓呢?原来不过如此而已。死后之事谁又能知,以此虚妄之事赌誓,可见祺嫔不是真心了。&说罢便起身要牵住玄凌的手,口中道:&罢了。皇上也不必在这儿听祺嫔说笑话了,不如去臣妾阁中听戏去,今日梨园子弟排了新曲目呢。&&&& 玄凌亦不耐再听,刚要发话。祺嫔狠狠瞪了叶澜依一眼,猛力一咬唇,发了狠劲道:&臣妾管文鸳以管氏一族起誓,若有半句虚言,全族无后而终!&&&& 她一字一字说得极用力,仿佛使足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说完,整个人似虚脱一样,只盯着我&呵呵&冷笑。&&& 她拼上管氏全族起誓来告发我,如此不留余地,想必已有了万全之策。我心中愈来愈冷,只无望地盯着玄凌,盼他莫要相信才好。玄凌亦不意她会发此毒誓,皇后轻咳一声,向玄凌道:&祺嫔如此郑重,或许有隐情也未可知,倒不如不听。若其中真有什么误会,立刻开解了也好。否则诸位妃嫔都在此,日后若以讹传讹出去,对淑妃清誉亦是有损。&&&& 玄凌本欲拂袖而去,听得祺嫔如此发狠亦不由怔住,皇后一劝,他停住脚步,冷道:&朕就听你一言,若有妄言,朕就按你誓言处置!&&&& 炫目的红麝串垂在她丰满白皙的胸前似毒蛇&咝咝&吐着的鲜红信子,直欲置人死地。她静静道:&是。&&&& 皇后端坐,声音四平八稳,&你既说淑妃私通,那奸夫是谁?&&&& 所有的声音都沉静下来,殿中人的目光皆凝滞在祺嫔身上。她胸有成竹的冷毒笑意让我感觉自己呼吸已闷窒,冰实的胸口隐隐有碎裂成X粉的惊痛与恐惧。她恨恨吐出几字,似从口中吐出最嫌恶的污秽,&太医温实初!&&&& 我的心在这一刻骤然停止了震荡,平静下来,胸腔在濒临崩裂的瞬间吸到最清新的一口空气,立时舒畅了许多。转眼看见叶澜依也松了口气。我慢条斯理地拨一拨景泰蓝红珊瑚耳环上垂下的碎碎流苏,轻声道:&是么?&&&& 我的平静并未使众人的狐疑滤去几分。相反,听到&温实初&这个名字让本来将信将疑的人更加笃信。赵婕妤道:&果然呢,宫中除了侍卫和内监,唯有太医能常常出入。内监不算男人,侍卫粗鄙,相形之下也唯有太医能入眼了。&&&& 祥嫔掩袖诡秘一笑,&温实初是淑妃的心腹,又奉旨照拂皇子与帝姬,日日都要见上几回的,若说日久生情也是难怪。&&&& 久无圣宠的康贵人似思索状,咂嘴道:&我还记得当时淑妃初入宫为贵人时卧病许久,当时便是温太医诊治的。&&&& 众人似恍然大悟一般&哦&了一声,神情各异,赵婕妤与祥嫔相视一笑,道:&康贵人好记性,幸得你当年和淑妃同住过一段日子,晓得的比咱们多些。原来孽情深种,始于当时也未可知。&&&& 康贵人怯怯看我一眼,忙不迭摇手道:&不是不是!我并无这样的意思,两位妹妹误会了。&&&& 陵容似有愤懑之意,道:&两位姐姐怎可揣测!淑妃姐姐入宫病重由温太医照拂乃是情理之中,温太医医术高明不说,与姐姐两家本是世家,常有来往的。当年选秀入宫时本宫曾与姐姐同住甄府,温太医与姐姐和甄公子自幼便是相识,入宫互为照拂也是应当,怎会有私情这一说!&她转首看着玄凌道,&臣妾愿意相信姐姐清白!&&&& 她言辞恳切,然而如此言语,玄凌脸上愈添了一层不悦之色,端妃微微蹩眉,敬妃面上亦笼了一层阴云。&&& &如此说来,竟是青梅竹马了!&祥嫔&啧啧&道,&看来祺嫔所说倒也不是全无道理。&&&& &何止是青梅竹马!淑妃入宫前温实初还曾上门提亲。&祺嫔颇有自得之色,唤过身边侍女,&把陈四家的带上来。&&&& 大殿光线所聚处走来一个身形小巧的女子,仿佛有些年纪了,背影也有点佝偻,一身半新的翠蓝家常婢仆衣裳,一进殿腿一软便跪在了祺嫔身后,磕了两个头道:&奴婢给皇上皇后请安。&&&&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忽而疑惑,这声音很有些耳熟。敬妃看我一眼,意指是否知道此女的来路。我仔细分辨她匍匐的身影,终究一无所获,只得摇了摇头。&&& 玄凌皱眉道:&抬起头来说话。&&&& 那妇人怯生生抬头,她看上去并不算很老,但眉目间有饱受风霜摧残的痕迹,使她过早呈现出老态。那妇人的目光在我身上溜溜一转,萌发出一点热切的期盼,很快随着她的面容一同木然下去。我仔细分辨她的容貌,蓦地灵光一现,唤道:&玢儿!你是玢儿!&&&& 她想要应声,却被转头的祺嫔狠狠瞪住,吓得忙忙噤声。祺嫔撇了撇唇角,道:&淑妃还认得她!只是她现在可不是甄府里的小丫鬟玢儿,是管府里管马房的陈四的媳妇儿。当年甄府获罪,所有奴仆全部充公变卖,要不是管府里买了她给她口饭吃,现在早饿死街头了。&&&& 我鼻中酸涩,昔年的玢儿是多么活泼伶俐的一个小丫头,爱玩爱笑,如今生生被磨成了一个半老的妇人。我留意她神色,这些年,想来她过得很不如意吧。&&& 我伸手搀她,&玢儿,有什么先起来回话吧。&她的手猛地一缩,更往后退了一步,低头道:&奴婢不敢。&&&& 祺嫔不耐烦地回头,道:&啰嗦什么!回完了话就是。我只问你,昔日你在甄府当差,温实初是否曾向甄家大小姐,也就是你眼前的淑妃提亲?&&&& 玢儿看看她,又看看我,神色凄楚。很快,她避开我的目光,声如蚊蝇地低语几句。祺嫔怒起,喝道:&皇上皇后面前得要大声回话,陈四没说给你规矩么?&&&& 玢儿听到&陈四&这个名字猛地一哆嗦,眼中已有了泪意,慌忙道:&淑妃娘娘选秀半月前,温太医曾上门提亲。不过不是过了老人夫人的面儿来的,只是私下到娘娘面前说了。&&&& 玄凌紧接着问:&娘娘答允了没?&&&& 玢儿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娘娘&&&她的目光遇到祺嫔凌厉的眼神,欲言又止,终究把后头的话吞了下去。&&& 玄凌面上肌肉微微放松,敬妃微笑道:&臣妾以为,如果淑妃与温太医有心,或许近日也就不在宫中了。可见淑妃心底坦荡,二人并无私情。&&&& 祺嫔&咯&地笑一声,&敬妃娘娘也忒心善了。淑妃心比天高,怎会甘心嫁一个小小太医,自然是要参选了再去。只是温太医私自求亲,诸位试想,若淑妃从前并无半点意思,他又怎会贸然去提亲呢?可见是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的。&&&& 这话若要细细辨析起来的确无可辩驳,我淡淡一笑,看向玄凌道:&臣妾不信青梅竹马,只相信姻缘天定,百转千回亦能相聚,决非人力可改。&&&& 贞贵嫔病中吃力,仍勉强温婉一笑,&淑妃这话的确有理。皇上与淑妃几度离合,可见姻缘天定,旁人的情谊也不过虚妄揣测而已。&&&& 祺嫔冷冷道:&淑妃的确福泽深厚,我等卑微之人如何堪与相比,只是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回宫后仍与温实初私相密会,恋奸情热。&&&& 敬妃正色道:&祺嫔,本宫素知你与淑妃结怨已深,只是口舌易生是非,断断不可乱说话。&&&& 周婕妤以手捂耳,似不忍听之状,啐道:&恋奸情热这等俗语怎能出自宫嫔口中,何况你还曾为贵嫔,更该懂些礼仪!即使如你所言温太医与淑妃真有来往,也该隐秘无人知晓,无凭无据地说恋奸情热这般污言秽语,你也不怕下拔舌地狱么?&&&& 祺嫔素来不把周婕妤放在眼里,不由轻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淑妃做得这些污秽事体,难道还要用好话捧着她么?自然是什么为人配什么话儿。婕妤说什么隐秘些的话,事情到今日才揭晓,未必不是每每有人替淑妃掩饰的缘故。&说着眼风往贞贵嫔身上一转。&&& 贞贵嫔被其目光所触,满脸困惑,原本憔悴的脸色更见苍白。&&& &放肆!&玄凌已在皇后身边坐定,骤然迸发出怒意,&你只说你知道的,又去攀扯旁人做什么!淑妃是什么为人,朕还没有发话,你就要替朕做主了么?&&&& 祺嫔稍稍收敛,不情愿地应了声&是&,道:&淑妃回宫后温实初照顾生产,殷勤有加,至今每每在宫中私会,不仅在皇上为她所建的柔仪殿中偷欢,连在贞贵嫔宫中也不掩饰。&&&& 贞贵嫔见扯到自己身上,慌得迅疾站起,辩道:&臣妾并不记得有这样的事。&她是病虚了的人,怎经得起猛地站起,一时没站稳,人倒发晕晃了一晃。&&& 桔梗忙在后面扶住,玄凌道:&你既病着,有什么话坐着回就是了。&&&& 祺嫔伸手击了两掌,殿柱后头转出一名宫女来,祺嫔道:&淑妃是否与人苟且,自然是她身边的宫人知道得最清楚。只是淑妃身边的宫人大多是旧人心腹,自然是替她望风掩饰得多。只不过事情做得多了总有露马脚的时候,这个小宫女斐雯便见过几次。&说罢吩咐,&你自己把看见的听见的说与皇上和皇后听。&&&& 斐雯见了我,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磕了个头跪着,玄凌认得是我宫中服侍的小宫女,不觉更添了一分疑色,问:&你什么时候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不得添油加醋,不得减字漏话,更不得有半句妄言,一五一十说给朕听。&&&& 斐雯道:&是。有一回是在贞贵嫔宫里,内务府送给二皇子的衣料上被投了天花痘毒,幸亏淑妃娘娘发现得早,忙请温太医来看。结果温太医一进来也不先问别的,只问娘娘碰过沾了痘毒的衣裳用烈酒洗过手没?那日温太医发了好大的脾气,奴婢见温太医是未央宫里常来常往的,脾气最好不过了。这倒是头一次看他担心娘娘安危呵斥了娘娘。奴婢就想,亏得娘娘与太医常常来往,平日里也一同喝茶说话熟捻惯了,否则定要治太医一个不敬之罪呢。还有一回是在娘娘自己宫里,那日娘娘请了温太医来说话,里头也没什么人伺候着。玉娆小姐急着进去找娘娘,奴婢怕小姐惊扰了娘娘和太医说话,忙跟着进去想要拦下,谁知就看见温太医的手拉着娘娘的手,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静静儿坐着。温太医一看见奴婢和玉娆小姐进来,忙慌得撤了手。奴婢还瞧见温太医衣袖口子上翻出来一截,绣了一朵小小的五瓣竹叶。此后奴婢越想越害怕,怕娘娘来日知道奴婢看见了要杀了奴婢灭口,心里再三拿不定主意,一个人偷偷在太液池后头哭,谁知祺嫔小主看见问起,奴婢是个心里没主意的人,只好一五一十告诉了小主,求小主做主。&她低一低头,似极力思索着什么,停了片刻道:&奴婢见过的就这两回,其余没见过的也未可知了。&&&& 斐雯口角利落,然而细节处描绘面面俱到,由不得人不信。她后面的那句话如火上浇油一般,&嗤&地浇起了玄凌眼底阴郁的火苗。他摩挲着手指上碧沉沉的翠玉扳指,&燕宜,你还记得有这样的事么?&&&& 燕宜见玄凌含怒,眼中微见泪意涔涔,&那日在空翠殿中温太医见淑妃娘娘碰了沾染痘毒的衣物却不及浣手的确情急之下语气颇重。只是这话倒也不止是对淑妃,臣妾那日与淑妃都未曾想到要浣手,所以温大人所说也是对臣妾。&她缓一缓病中急促的气息,&恕臣妾多嘴,温太医照顾宫中嫔妃都尽心尽力,无论得宠失宠一概悉心照拂,臣妾等也收益颇多。&&&& 她语中所指,尽力撇开我与温实初的关系,极力维护。我心中一暖,想起往日种种,心中更是感念。即使有些许嫌隙,也都烟消云散了。&&& 赵婕妤抬手正一正髻上一朵半开的粉色月季,轻笑道:&贵嫔娘娘这话多少有点为此事发生在自己宫中做掩饰的嫌疑。&&&& 玄凌的拇指按在眉心轻揉不已,他闭眼道:&燕宜,你是不会说谎的。&&&& 燕宜轻轻抬手,平视玄凌的眸光中隐隐含情,&是。臣妾从不对皇上说谎。&&&& 玄凌微微睁开双眼,淡淡道:&如婕妤所言,人人的话都有为自己私心的嫌疑,朕本就不该坐在这里听祺嫔说话了。&&&& 赵婕妤听出玄凌薄责之意,不敢再做声。祥嫔一甩帕子,皱着脸嫌恶道:&你不过是个小宫女,新近才得淑妃赏识让你进了几回内殿伺候,你才去了几次就看见了两回,那你没看见的日子呢,岂不是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 皇后眉头轻皱,道:&此中关节交错,一时也难以分辨明白。此刻只有淑妃在场,既然这事也涉及温太医,不如即刻把温太医带至昭阳殿问话吧。&&&& 玄凌微一思索,即刻吩咐小夏子去了。【第十五章 迟迟钟鼓初长夜(上)】&&& 时近黄昏,宫女们一一上前掌灯,明亮的烛火和衣裙碰触时衣料特有的窸窸窣窣的柔软声响驱不散浓胶一般凝滞的气氛。不一会儿,宫女们都退出去了。玄凌以手支颐,半靠在九龙座上,皇后端正的容色在烛火艳丽的光影下愈加显得庄严。端妃似乎倦了,只顾闭目沉思。殿中只见诸女互相传递的眼风与揣测不已的神色,偌大的宫殿内半点人声也无,只听更漏缓缓,&叮咚&一声落在莲花铜盘中,余音袅袅。&&& 温实初赶来时想已听到风声,往日温和的面庞沉郁着,行礼如仪。他悄悄看我一眼,我依旧断然立着,纹丝不动。&&& 祥嫔眼尖,尖着嗓子道:&温太医真是心系主子,一进来就先看淑妃身子是否安好,恨不能立刻搭上手请平安脉呢。&&&& 温实初充耳不闻,只安静道:&祥嫔小主心浮气躁,声音尖细,想是虚火旺了,等下微臣请太医院送帖清火的药了,想必服后不会再这么急惊风的了。&&&& 我为他这样的坦然平稳而欣慰。玄凌下巴轻轻一抬,李长行至温实初身前,道声&得罪&,翻起他袖口一瞧,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袖口上果如斐雯所言,绣着一朵碧绿的五瓣竹叶。&&& 玄凌的口气听不出喜恶,&这绣纹倒别致,一直都有么?&&&& 温实初不解何意,只得答道:&微臣母亲素爱翠竹,所以凡是微臣衣裳的袖口都由家母绣一朵小小竹叶,以表思亲之意。&&&& 如此微末细节一一对应,众人心中更增了几分相信。玄凌冷哼一声,不作他言,叶澜依立于玄凌身边冷眼旁观,一脸不以为然。敬妃鼻尖沁出一层晶亮的汗意,道:&温太医袖口绣的花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素日留心些就能看见,也当不得真。&&&& 周婕妤连忙附和,&是呀是呀,温太医不是说凡是他的衣裳,袖口都有如此花纹么。&&&& 祺嫔盯住周婕妤,幽幽道:&这就奇了。一介太医,见了淑妃自该注重礼节,怎么倒像进了自己家一般翻了袖口面对面坐下说话,倒也真是惬意。如此下去,以后太医们进了淑妃殿,翻袖子的翻袖子,解衣裳的解衣裳,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温实初听着不堪,急道:&那日淑妃本是唤了微臣去问淑媛的胎象,淑妃与淑媛一向交好,听得淑媛胎象无碍,不日就能平安生产,一时高兴赏了微臣吃茶。吃茶时卷一点袖子所以不曾顾全礼节。&&&& 祺嫔冷厉的目光盯了温实初片刻,忽而笑道:&若非淑妃看重太医,除你之外再不把太医院任何一人放在心里,如何会托付你去照顾与她情如姐妹的沈淑媛。我从前不曾想到这一层,如今看来,淑妃与太医你的情谊真当是不一般。&&&& 祺嫔有备而来,招招不容人有喘息之机,温实初气得面红耳赤,道:&你&&&。到底尊卑有别,温实初把满腔怒意生生咽了下去,再不理会。&&& 偏偏祺嫔不肯放过,指着他道:&温太医是否心虚,否则脸色怎么这般红?&&&& 玄凌的目光从众人身上缓缓刮过,目光所及之处,不由人人低头。他森然道:&朕要听的是实情,你们倒像市井泼妇一般唇枪舌剑,统统轰出去才清净!&&&& 他心中怒气积郁,却也不肯冲我发作。我心中微微感念,转首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斐雯,泠然道:&斐雯,你在宫中这些日子,本宫倒没瞧出你有这份心胸!&&&& 斐雯倒也不十分畏惧,仰首道:&奴婢不敢有什么心胸!奴婢服侍娘娘,自然一份心肠都牵挂在娘娘身上。只是无论服侍哪位主子,奴婢都是紫奥城的人,都是皇上的人。归根结底,奴婢只能对皇上一人尽忠。若有得罪,还请娘娘恕罪。&&&& 这些日子她在我面前总是低眉顺目的乖巧样子,从未留意到她竟也长得唇红齿白,十分可人。或许是今日面圣的缘故,更是着意打扮过。&&& 她这样的神情叫我齿冷,&你对皇上尽忠也算是得罪于本宫的话,岂非要置本宫于不忠不义之地?&我看向玄凌,&若皇上还肯为臣妾的清白留两分余地,请容臣妾问斐雯几句话。&&&& 玄凌凝视我片刻,点头道:&你尽管问。&&&& 我走到斐雯面前,&本宫允你进内殿服侍也不过是这一两月间的事吧?&&&& 斐雯略略一想,答道:&约摸有些日子了。&&&& 我颔首,&本宫也是看你为人伶俐,有心抬举于你。如此你进内殿伺候也有好几回了吧。&&&& &统共五六回了。&&&& 我很是唏嘘,&斐雯,不管今日之事结果如何,以后你都不能回柔仪殿,也不能再伺候本宫了。&&&& 斐雯微微一笑,带得头上一枚溜银喜鹊珠花上的米珠坠子轻轻晃动,&只要在这宫里伺候,无论服侍哪位主子奴婢都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点头道:&好歹主仆一场,今日你既来揭发本宫私隐,想必也知道是最后一遭侍奉本宫了,自己分内的事也该做好。你出来前可把正殿紫檀桌上的青花底琉璃花樽给擦拭干净了?&&&& 斐雯不意我有此问,不觉愣了一愣,道:&已经擦了。&&&& 槿汐不觉拍了一下手,叹道:&你这糊涂东西,娘娘的紫檀桌上的琉璃花樽哪里是青花底的,分明是海纹底。&&&& 斐雯的眼神有些迷惘,似乎极力思索着什么,半响道:&是奴婢记错了,仿佛是海纹底的。&&&& 周婕妤忍不住&扑哧&一笑,掩口道:&斐雯的记性仿佛不太好呢。亏她还记得温太医袖口上竹叶花纹之类的小节,真是难为她了。&&&& 如此一来,斐雯不觉露了三分慌张神色,我假意怒道:&斐雯,你可想仔细,本宫紫檀桌上的琉璃花樽是青花底的呢还是海纹底的?&&&& 玄凌疑惑地&嗯&了一声,疑云顿起。斐雯左思右想,更是犹豫不定,良久,似是下了极大的狠心一般,&奴婢记起来了,是青花底的花樽没错。&&&& &正殿紫檀桌上只有一盏绣花镜屏,从未放过什么琉璃花樽。你是本宫私下赏识的小宫女,允许你进内殿伺候,你没把这些正经事放在心上,到日日只留心哪位太医的手搭了本宫的手,翻出来的袖口上绣了什么花样儿。旁人若真撞见这样私会情景早不敢细看,为何你连细叶末节都这般留意,如此居心,实在可疑!&&&& 我骤然发作的疾言厉色让斐雯的慌张无处遁形,她愣愣半晌,忽然抽泣起来,呜咽道:&奴婢不过据实回报,娘娘为何这样凶?娘娘明知奴婢蠢笨,奴婢心里日夜只担心这件大事,哪里还留心得到旁的事情呢?&&&& 余容娘子&嗤&地笑了一声,对着熠熠烛光照着细白手指上光艳璀璨的一枚琉璃彩戒指,光艳迷离之下映得她的容颜也增了不少丽色。她笑吟吟道:&素闻淑妃处处妥帖和气,上下无一不服,近日看来倒是百闻不如一见,想来素日不得人心的地方也不少。祺嫔便罢了,斐雯还是自己宫里人呢。臣妾倒是想,无论斐雯是什么居心,能说得这么绘声绘色,细致入微,想来不是假的了。&&&& 斐雯忙忙点头称是,口中道:&奴婢确实不敢撒谎。&&&& 敬妃入鬓长眉轻轻一挑,道:&余容娘子说得也不奇怪。只是祺嫔与淑妃娘娘的恩怨由来已久,祺嫔也不是第一遭对淑妃不敬了,咱们都是知道的。斐雯么?淑妃虽看得起她,却也不是能时时留在内殿伺候的,此中关节&&&&&& 敬妃微一踌躇,轻轻地摇了摇头,几乎长久不语的端妃缓缓睁开双眼,静静道:&若真如敬妃所说,斐雯既是不常进内殿伺候的宫女,想来若温太医与淑妃真有私情也不会在殿外人前私会,这样的事自然是要防着人的,她又如何回回凑巧得以瞧见,还瞧得那么真切。难道真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上天有意教斐雯来目睹揭发这桩宫中丑闻;还是这丫头机灵过了头,事事分外留心主子一言一行。&&&& 敬妃倒吸一口冷气,长长的景泰蓝嵌珠护甲敲在黄梨小几上&嗒嗒&作响,&哎呀!这私窥主子可是不小的罪名。只是这丫头为何要事事留心淑妃,私自窥探?她小小一个宫女能有这样大的主见和胆子,难道真有人主使?&说着屈膝跪下,求道:&此事颇为蹊跷,还请皇上细细查问。若真有人主使,那么斐雯所说不能尽信不说,只怕还有更大的阴谋。&&&& 婕妤周珮亦跪下,拉住玄凌衣襟下摆道:&臣妾疑惑,祺嫔住在交芦馆,而斐雯是未央宫的侍婢。既然人人皆知祺嫔素来不敬淑妃,与之不睦,怎么未央宫的宫女还会和祺嫔跑到一起来皇上面前揭发此事?为何不是先告诉皇后呢?&&&& 余容娘子道:&谁不知皇后身子才见好,一时无力理会,若真如斐雯所担忧的,万一哪天淑妃暗下毒手,皇后一个眼错不见,宫中这秽乱之事便无人再知道,由得他们胡天胡地地去了。&&&& 康贵人本就不喜余容娘子位卑年少而得宠,念了句佛道:&我听说茹素念佛的人心肠都好些,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一只。娘娘是在甘露寺为国祈福修行过的人,怎会有这样秽乱不堪的事。&康贵人曾与我同住,多少有点顾念往日情分的意思,加之我晋位淑妃之后,她亦来往得十分殷勤。只是玄凌一向不许嫔妃擅自提起我当年出宫一事,她此刻一说很有些不伦不类。&&& 陵容亦劝道:&是呢。姐姐出宫礼佛数年,自然心念更加仁厚,且与皇上姻缘更深,得菩萨庇佑怀有子嗣,福泽深厚。&她转首瞧着我道:&姐姐说是不是呢?&&&& 祺嫔闻言眸中一闪,迸出幽蓝的亮光,一双黑瞳直溜溜逼到我身上。她缓缓站起身来,想是跪得久了,走路有些跌跌撞撞,她便这样撞到身前,逼视我道:&佛门清净地,本是供人清修静心的,甄氏生性淫贱,竟在甘露寺修行时大行秽乱之事。&她的声音因急迫而有诡异的低沉,似蓄势待发的兽,有一击即中的狠决杀意。&&& 我闻得&甘露寺&三字,似五雷轰顶一般,冷汗涔涔从发根沁出,不由自主倒退一步,耳中嗡嗡地焦响着,双手狠狠蜷紧。&&& 槿汐一把在身后扶住我,叱道:&甘露寺乃大周圣寺,小主如此血口喷人,不怕菩萨责罚么!&说着握住我手臂的指尖暗暗用劲,仿佛想把她的力量传递到我的身体。&&& 祺嫔似乎很满意我震惊的表情,推开要扶住她的侍女的手,膝行至玄凌座下,拉住他墨赤色双龙凌云长袍的下摆,恳求道:&淑妃被废出宫后,温实初屡屡入甘露寺探望,孤男寡女常常共处一室良久。皇上若不信,大可传甘露寺的姑子细问。&她停一停,又看皇后,&此刻人已在嫔妾交芦馆中。&&&& 皇后望着玄凌道:&要不要传,还请皇上做主。&&&& 玄凌凝视温实初微微发白的脸色,问:&温太医的意思如何?&&&& 他拱手,&微臣心中坦荡,一切由皇上决断。&&&& 玄凌看我,怜惜之中有难掩的疑色。我何尝不知道他是多疑之人,我欠身,&皇上可传她进来一问,不是为证臣妾清白,而是解皇上心中疑虑,&我停一停,带了几分自伤之意,&否则日后臣妾与皇上相处,君臣夫妻间若有了间隙,于谁也是无益。&&&& 玄凌微见难色,若传、便是对我的不信任;若不传、疑虑难消。胡蕴蓉依在他身侧道:&皇上还是传罢。要不传这位人证上来,今日祺嫔会说更多事情出来,心中一口恶气哪能消呀,保不准日后又闹出什么文章来。&&&& 玄凌凝神片刻,冷冷吐出一字,&传!&【第十六章 迟迟钟鼓初长夜(下)】&&& 不消一盏茶时分工夫,一名缁衣女子已在我眼前,她合十行礼,垂着眼帘道:&许久不见,淑妃还记得故人么?&&&& 她抬头,我一怔,已含了一抹冷笑,&静白师父,能劳动大驾进宫,想必是挨的板子已经好了,能走动了,口舌也灵活了。&&&& &阿弥陀佛。淑妃赏的一顿板子,教会了贫尼说实话了。&&&& 我凝眸片刻,&但愿如此。&&&& 祺嫔道:&淑妃还要叙旧么?&说罢看静白,&师父有什么话赶紧回了,也不耽误师父清修。&&&& 静白向玄凌与皇后行过礼,道:&娘娘初来甘露寺时才生产完,加之心绪不佳,总是日夜含悲,也不与寺中其他姑子来往。寺中众尼想着娘娘是宫里出来的贵人,又见她素不理睬众人,只得敬而远之。那时宫中常有一位年长的姑姑前来探望,偶尔送些吃用。除此之外只有位姓温的太医隔三差五常来看望娘娘,嘘寒问暖,倒也殷勤。甘露寺是群尼所住之地,太医终究是男子,时日一长,甘露寺中留言不少。贫尼总想着娘娘是贵人,虽然出宫修行,想来这太医也是皇上牵挂娘娘才托来照看的,且日常也只安排娘娘和随身侍女独居一院。谁知后来有几次贫尼经过,见白日里娘娘房门有时也掩着,两个侍女守在外头洗衣操持,那太医有几回是笑着出来的,有几回竟红着眼睛。贫尼当时看着深觉不妥,想要劝几句反被娘娘和她身边的浣碧姑娘奚落了几回,只得忍了。后来为避言语,淑妃娘娘称病搬离甘露寺,独自携了侍女住在凌云峰,从此是否还往来,贫尼也不得而知了。&&&& 静白说完,玄凌脸上已隐有怒色,胡蕴蓉软语低低劝了两句。祺嫔将玄凌神色尽收眼底,含笑向静白道:&我还有几处不明白,想细问师父,还请师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静白合十道:&小主尽管问就是。&&&& &在甘露寺时淑妃独住一个院落,并不与你们同住是么?那么也就是说有人什么时候来来往往你们也不清楚了。&&&& &是。&&&& &那么凌云峰的住所是怎样一处地方?&&&& 静白与祺嫔对视一眼,很快又垂下眼睑,连眉毛也耷拉了下来,&远离甘露寺,杳无人烟,只有娘娘带了侍女同住。&&&& &哦&祺嫔拉长了语调,&如师父所说,那是一处比甘露寺更得天独厚的所在了。&她停一停,环顾四周,&那么师父所说的温太医,此刻可在殿中?&&&& 静白念了一句佛,指着温实初道:&便是眼前这一位了。&&&& 祺嫔逼近一步,&师父不会认错人吧?&&&& 静白摇头道:&甘露寺少有男子来往,温太医频频出入,贫尼也撞见过几回,断不会认错。&&&& 叶澜依听得静白说了一大篇话,嘴角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冷笑意,拈了绢子按一按额头,不胜厌烦道:&皇上,臣妾听得乏了,想先回宫歇息。&&&& 此刻殿中波云诡X,谁还顾及她是否肯在此中。何况,她从来不被认为是要紧之人,也无人理会。玄凌点一点头,她依礼告退,行至静白身边时缓缓停住脚步,&师父在甘露寺修行?&&&& 静白一怔,道:&有劳贵人垂问。是。&&&& 叶澜依眸中讶异之色转瞬即逝,&修行之人须得清净,从甘露寺进宫一趟不易吧,我正有一事要麻烦师父,皇上垂爱要进我位份,我想麻烦师父在甘露寺供一盏还愿的海灯,不知供奉几斤为好?&&&& 静白笑一笑道:&阿弥陀佛,修行之人怎可轻易进红尘之中,贫尼只两年前为通明殿送过一本手抄的《金刚经》,除此再无踏足。小主得皇上厚爱晋封原该供个大海灯,只是小主还年轻,又只进位一列,每日供个二三斤就可以了。&&&& 叶澜依待要再问,众人脸上已浮起嫌恶之色,祥嫔道:&贵人最会察言观色,怎么今日倒没眼色起来。皇上要问静白师父要紧话儿,你倒痴缠着问什么海灯香油的话,岂不聒噪!&&&& &澜依多舌了!&她盈盈屈身,眼波儿悠悠荡荡一转,妩媚已极,&那么有劳师父费心了,香油钱我会遣人送到师父手中,一切还请师父安排。&&&& 叶澜依从不是这样饶舌的人,我心念一动,细细琢磨片刻,心中一宽,不觉含笑。&&& 祺嫔望着玄凌道:&臣妾请问皇上一句,温太医频频探访甘露寺是否皇上授意?若是皇上授意,那么此事倒也情有可原了。&&&& 她眼中有灼灼的热光,对映着我心底明知不可能的灰凉。皇后追问道:&皇上,是有这样的事么?&&&& 玄凌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有不愿置信的焦痛与失望,轻轻摇了摇头。我的目光落在一脸死灰的温实初身上,他急道:&淑妃所居之地的确偏僻,但有浣碧与槿汐两位姑姑为微臣作证,微臣与娘娘绝无苟且之事。&&&& 祺嫔不以为然地一笑,祥嫔笑着抖了抖手中的松花绢子,&温太医当咱们都是傻子么?谁不知道崔槿汐是淑妃的贴身侍女,浣碧是她的陪嫁丫头,都是淑妃的心腹臂膀,她们的证词怎可作数!也亏太医你想得出来!&&&& 祺嫔拍一拍手,眉梢嘴角皆是得意,&事情已经清楚得很了。温实初与甄氏自幼青梅竹马,若非甄氏得选进宫,恐怕现在早是温夫人了。入宫之后温实初处处留意照拂,二人眉目传情,情根深种。待到甄氏出宫,幽居甘露寺时,温实初私下探访,二人旧情复燃,暗通款曲,甄氏再设计搬去凌云峰独居,私相往来,如做了夫妻一般,多少快活。以至甄氏回宫后,二人在大内也罔顾人论,暗中苟且。&&&& 槿汐极力克制着愤怒,道:&小主这样好本事怎不写戏文去,爱编排谁都无妨。娘娘是否有罪还未可知,即便有罪也是有人蓄意诬陷。怎么小主倒认定了淑妃娘娘一定与人私通一般,一口一个&甄氏&起来!&&&& 祺嫔冷冷扫她两眼,&贱人身边的贱婢,甄氏若真有罪,你便是第一个为虎作伥的,岂能容得下你!&&&& 槿汐毫不示弱,口角含了一丝泠然之气,&容不容得下自有皇上定夺,小主何必出口伤人!奴婢在小主面前不敢辩驳,的确是贱婢不错。只是若较真起贵贱来,小主是正五品嫔,奴婢虽然不才,却是皇上亲口所赐的正一品内宫尚仪。小主是否应该自矜身份。&&&& 祺嫔何曾受过这样的气,才要争辩,皇后已递了个脸色,带了责备之意,&好了,和宫女吵吵闹闹的成什么样子,你也太不重身份。&&&& 祺嫔只得忍气吞声道了声&是&。&&& 槿汐深深拜倒,向玄凌道:&奴婢在宫中服侍近三十年,淑妃娘娘并非奴婢服侍的第一个主子,也并非服侍得最长的主子,实在无需偏私。奴婢平心静气说一句公道话,娘娘与温大人确无私情。&&&& 玄凌的步子有难以察觉的沉重和迟疑,他缓缓走到我身前,炯炯目光直欲探视我心底。须臾,他轻轻道:&你有没有&&&他迟疑片刻,终究没有问出口。&&& 然而,没有问出口的,是他难以自解的心魔。&&& 我压抑住心头澎湃的怒潮与酸楚,平静地看着玄凌,静静道:&臣妾没有。&&&& 玄凌点一点头,任凭眼中阴霾的惑色不曾减去半分,他依旧挥了挥手,向皇后道:&罢了。朕相信淑妃。&&&& 他的手势疲倦而苍凉,胡蕴蓉见势,睨一眼皇后轻笑道:&表姐也是的,这件事能有多难断,祺嫔素怨淑妃,找了人来串供闹些文章罢了。温实初往淑妃殿跑得勤些原是他医家的本分,若这样子都要被人说闲话了,岂非咱们请温太医医治过的嫔妃都要人人自危了。&&&& 皇后轻轻欠身,金X花镶碧玉玉翠珠花细闪耀着月影般耀耀光华。她眼中有幽暗的星芒一闪,也不理会胡蕴蓉,只缓和道:&皇上若真要还淑妃一个清白,就该彻查此事,以免日后再有闲话。&玄凌&唔&了一声,转头去看皇后,皇后道:&此事已经宣扬开来,诸妃在座都听得明白。若不明不白了结了,皇上与臣妾自然都是相信淑妃的,可是外头的人没个准信听在耳朵里,人言可畏,反而有损淑妃声誉。&&&& 胡蕴蓉嘟一嘟嘴,闲闲道:&认证不少了,一人一篇话听得人脑仁疼,表姐若再无主意,夜深了咱们也就散了。&说罢冷笑,&今日也够热闹了,一早扯上我,再是淑妃,三堂会审。知道的人呢说宫里的人会找乐子,不知道的以为宫里尽是鸡鸣狗盗,欺上瞒下之事,更连累了皇上英名。&&&& 皇后微微一笑,&蕴蓉既有这许多不放心。不若去请了太后来做主便是。&&&& 玄凌闻言蹩眉,&糊涂!太后年纪大了,拿这些事告诉她岂非叫她不安心,愈加合宫不宁。&&&& 陵容盈盈而出,一袭粉白衣衫像一株凌水而出的俏丽水仙,哀哀眼波在烛光明媚的摇曳下似有泪水轻涌,她怯怯道:&姐姐为皇上生有皇嗣,又操持后宫大小事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姐姐对皇上一片深情。皇上万万不可轻信人言。&说罢长跪于地,以额触地,连连叩首,&还请皇上细细查清此事,不要让姐姐为人言所困。&&&& 吕昭容不屑转头,按着琵琶扣上金累丝托镶茄形蓝宝石坠角儿向贞贵嫔撇嘴道:&这会子她倒惦记着姐妹情深了,从前淑妃废入甘露寺那会儿就不见她想着遣人去问候一声,倒劳烦了人家温太医,若是她去了,眼下也没那么多男女私情的闲话了。&&&& 贞贵嫔望了陵容一眼,怏怏地别过头,不愿去看。&&& 余容娘子的裙摆上绣着大朵含苞欲放的绯红芍药,那鲜艳欲滴的红色一路开到她的眼中,她向温太医道:&我有一事不明,还想请问太医。&&&& 她彬彬有礼的神情使温实初一度灰败的神情稍稍镇静,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小主请说。&&&& 她一字一字道:&淑妃是有孕回宫,既在外头有孕的,皇上不便时时去看望淑妃,按静白师父所说倒是温太医来往频繁。那么淑妃这胎&&&&&& 她的语句似雪亮的钢针一针一针刺向温实初,他原本苍白的面色泛起急切而激愤的潮红,&小主言下之意是以为娘娘的皇子与帝姬并非帝裔?事关社稷,小主怎可胡乱揣测!&他撩衣跪下,眼中有急溃的光芒,&皇上万万不可听信小主揣测。&&&& 祺嫔抢在温实初身前道:&淑妃宫外得子而回本就叫人有疑虑,余容娘子这话倒也不是凭空揣测,当时跟在淑妃身边的只有槿汐和浣碧两个,依臣妾之见,严刑拷问之下必有收获。&&&& 我心头一震,不由喝道:&大胆!重刑之下必多冤狱,岂有滥用重刑以得证供的。祺嫔的心肠不像是宫里养尊处优的小主,倒大有周兴、来俊臣这帮酷吏之风了。&&&& 祺嫔与我怒目相对,座下嫔妃震惊之下私语窃窃,皇后正色敛容,肃然道:&余容娘子揣测之事尚无确凿依据,你们素日就爱人云亦云。本宫今日有命,不许你们再乱嚼舌根!&&&& &人云亦云?&听到这句话后,玄凌眼底阴阴欲雨的阴霾更重,凝成铁锈般的灰色,&赤芍揣测之事难道宫中早有议论了么?&&&& 皇后神色恭谨,陪笑道:&宫中女子长日无事,往往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皇上不必放在心上。&&&& 玄凌的神色捉摸不定,疑云更重,&以讹传讹?那你告诉朕,是什么讹传?若真是唯恐后宫不乱的厥词,你与朕也好平息谣言,安定宫闱。&&&& 皇后似有难言之隐,微一咬唇,目光怜悯地在我身上滑过,&此谣言从槿汐与李长对食之事起,淑妃有孕入宫,继而早产,宫中人云&&人云淑妃双生子来路不明,并非皇上血脉。&说完她面有急色,&这等谣传污人清听,皇上不可轻信。&&&& 玄凌微有霁色,&淑妃早产乃是宫中夜猫冲撞,谁可预料?再说淑妃身子虚弱,胧月也是八月而生,可见传言不真!&&&& 皇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似心中一块大石落下,抚着心口道:&臣妾也是如此以为。&&&& 陵容闻得此言,喜不自胜,含泣拜倒,&多谢皇上皇后相信姐姐清白。当日姐姐意外早产,宽厚大量已不追究旁人责任,谁知背后还生出许多是非,实在可恶!&&&& 陵容不语便罢,一语毕之,座中一人的声音虽小,却清晰入耳,&淑妃早产数意外,可是猫为何无缘无故会去扑人,又不偏不倚扑在了淑妃的肚子上?如是旁人有意要害淑妃,为何淑妃事后并不追究,更不置一词?除非&&这根本便是淑妃妊娠之期已到,为掩真相所寻的借口!&所言之人着一身藤青曳罗靡子长裙,正是素来与安陵容不睦的穆贵人。听陵容这般维护我,忍不住出言质问。&&& 我暗暗摇头,只顾意气之争,却丝毫不知已落人全套。&&& 玄凌脱口道:&怎会?连孙姑姑都说涵儿与朕小时面容相仿。&&&& 祺嫔道:&其实孩子还小,定要说相貌似谁也未必一定。&&&& 斐雯忙接口道:&奴婢也正奇怪呢,娘娘生产那日,温太医趁着娘娘还未痛晕过去的时候问什么保大还是保小的问题,奴婢就纳闷这事本该问皇上和太后拿主意才是,怎么倒问起娘娘来。先前奴婢嫂子生孩子的时候,倒是哥哥上去问过这样的话,然后人多了忙进忙出,奴婢也无暇细听,只听见说什么&数十年的情分&,&死心不死心&的话。&&&&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祺嫔扬着脸道:&皇后乃六宫之主,敢问皇后,妃嫔私通,罪当如何?&&&& 皇后满脸灰心神色,摆手道:&本朝少有此事。从前太祖的如妃入宫后与南朝废帝阙贤公私会,虽然只有一次,然而太祖震怒,当即绞杀,以正六宫。&她及时捕捉到玄凌眼中的不忍与迟疑,&皇上,请体念淑妃是予涵生母,还请从宽处治。&&&& 祺嫔一笑,&皇后宽仁,淑妃是三殿下生母不错,可生父是谁还未可知。&她停一停,笑意更浓,作势在自己脸上轻拍一掌,&真是嘴快,既不知生父是谁,哪里还能称殿下,真抬举他了。&她转脸看着槿汐,&为今之计,唯有重刑拷打槿汐与浣碧两个奴才。再不然,只得也委屈淑妃与温太医了。&&&& 祥嫔击掌道:&是了是了。人是贱皮见肉,不用刑如何肯招!若真能把慎刑司七十二道刑罚一一受遍还不改口,那就有几分可信了!&&&& 我的目光触上李长急痛而无可奈何的目光,转脸看着祥嫔道:&把慎刑司七十二道刑罚一一受遍,不死也已成残废,即便还人清白又有何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祥嫔为何不自己身受一遍再来说话!&&&& 槿汐鼻翼微微张阖,端然行了一礼道:&为保娘娘清白,奴婢甘愿承受任何刑罚,只是娘娘千金贵体不能无人照拂,还请皇上不要用刑于浣碧姑娘。&&&& 祺嫔伸手戳着槿汐额头,&崔尚仪心智坚毅非寻常人能比,即便你能熬过种种酷刑又如何?浣碧是甄氏陪嫁,在未央宫跟半个主子似的娇贵,若用起刑来,只怕还是她会吐露真相。&&&& &姐姐,姐姐!&我正欲开口,陵容急急拉住我道,&陵容知道姐姐心疼浣碧与槿汐,只是她们若不受刑,姐姐更为难。纵使心疼,也只能忍一忍了。&说罢目光一转,问道,&浣碧日日跟着姐姐的,怎么今日倒不见了?&&&& 李长忙道:&六王病了好些日子,浣碧姑娘自请去清河王府照顾了,是以不在宫中。&他低一低身子,&若此刻强行唤回,只怕惊动了可王爷与各位宗亲。此事尚未定论,不易外扬啊!&&& &&不宜外扬么?臣弟已经知道了。&【第十七章 风弥霜落掩平生】&&& 清越的声音震破了众人迷茫的狂躁,视线所及之处,是一朗朗少年阔步迈进。&&& 那少年疏朗的面庞中隐者孤寒锐气,双眸中精光内敛、黑不见底,&臣弟进宫向两位太妃请安。谁知经过内宫见各宫各院漆黑一片,人影都没几个,唯皇嫂宫里灯火通明,就想过来一看究竟。水质在外头听见这些!&他一撩身上腾离盘晕石青长袍,大步流星上前单膝跪下,&臣弟身为宗亲,原为淑妃娘娘与皇子帝姬作保。淑妃自入宫来夙兴夜寐,怜老惜幼,凡是亲力亲为,无不勤谨,所以臣弟愿意相信淑妃为人!&&&& 祺嫔不由色变,一张丰润如满月的脸庞瞬间迸出寒光似的冷笑,&九王眼高于顶,一向不爱与后宫妃嫔往来,怎么今日倒能说出淑妃忒多好处来?夙兴夜寐,倒像是王爷亲眼见到似的!&&&& 玄汾少年气性,目光往祺嫔身上一扫,忽生了几分顽意,即刻针锋相对,&倒也不用本王亲眼看到她是否夙兴夜寐勤谨只瞧淑妃嫂子身量纤纤,即可知她协力六宫辛苦。倒是祺嫔珠圆玉润犹胜杨贵妃,可知是享福的人。啧啧,只是脑袋没有身子这般庞然,相识满脑子总想着如何算计别人费了不少脑筋,倒没那么肚满肠肥。&&&& 玄汾话虽刻薄,然而形容祺嫔倒是十分生动,座中妃嫔几番风波受惊不少,当下忍不住都笑了起来。祺嫔又狠又气,满脸涨成猪肝色,倒与她满头珊瑚玛瑙珠饰十分相称。&&& 祺嫔新贵出身,兄长这几年在朝中也颇为的脸,不由增了许多娇气。玄汾不过是出身微寒的失势亲王,素来为她所轻,此刻受他奚落,如何能忍,不由顿足,指着玄汾道:&你!&&&& 话音未落,脸上已重重挨了一掌,正是玄汾所打,祺嫔一日之内挨了两下耳光,气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玄汾抱拳道:&皇兄刚才可听到她方才言语,诬陷一个温太医还不够,什么夙兴夜寐是臣弟亲眼所见,竟要把臣弟拉进这坛浑水去么?可见此人失心疯了,随口拉上人便诬陷与淑妃有私,她的话如何能信?&他想是气极了,眼周皆是烈火般赤色,道:&臣弟与淑妃娘娘差了多少年纪,淑妃娘娘是皇兄的妃子,自然是臣弟的嫂嫂,淑妃协理六宫以来,对上对下无一不和气妥帖,谁不知道臣弟生母微寒,不过是半个王爷,淑妃从未有半分轻贱,反而尽力照拂。今日臣弟说一句公道话,却被这疯癫女子指着鼻子说话,臣弟这亲王当得也好没意思,还不如闲云野鹤去算了。&&&& 玄汾这话虽有几分赌气,却也道尽宫中人情冷暖,皇后忙劝慰道:&九王多大人了,倒说起这赌气话来!&他看一眼玄凌,凡事总有你皇兄和本宫做主。&&&& 玄汾平一平气息,跪下道:&这女子虽然神志不清,但终究是皇兄的妃嫔,臣弟冒失打了她,还请皇兄降罪。&&&& 玄凌伸手向他,道:&也不怪你,起来吧。&&&& 祺嫔忍不住落泪,顿足道:&臣妾在皇上眼里越发混的连个破落户也不如了么?!&&&& 玄凌眼皮也不动一下只向玄汾道:&别与她一般见识。&说罢淡淡道,&皇后也该好好管教,别教她动辄出言不逊!&&&& 皇后应了一声,旋即含怒向祺嫔道:&你要仔细!九王是天潢贵胄,皇上的亲兄弟,什么破落户!嘴里再这般不干不净,叫太后与太妃听见狠狠地掌你的嘴!&她缓一缓气息:&皇上不是不宠爱你,别自个儿没了分寸因小失大!&&&& 皇后最后的意味深长压制住了祺嫔喉咙里的哽咽,她的抽泣声渐渐低*下去,化作颊上一抹不甘的恨意。&&& 我感激玄汾意外给与我的援手,然而此时此刻不宜言表,我只以深深一眫表示对他的谢意。&&& 皇后水波半柔和的双眸里燃着冰凉的光泽,好似冬日素雪般清冷,和她此刻**的语气不同:&有九王作保的确让人放下一重心思,帝姬不去说,只是三殿下是皇上的血脉,皇上更对他寄予厚望,事关千秋万代,实在不能不仔细。&&&& 玄凌道:&怎样才算仔细?&&&& 皇后微微沉吟,祥嫔眸光敏锐一转,缓缓说出四个字,&滴血验亲。&&&& 玄凌转过脸来:&怎么验?&&&& 祥嫔道:&臣妾从**太医说起过,将两人*出的血滴在器皿里,看是否融为一体,若相融则为亲,否则便无血缘之亲。&&&& 皇后抬头看一眼玄凌:&这法子不难,只是要刺伤龙体取血,臣妾实在**。&&&& 我心头猛地一震,有骇人的目光几乎要夺眶而出。我感觉到嘴唇失去温度的冰凉与麻木,心里有无数个念头转过,不能验!不能验!&&& &不能验!&贞贵嫔霍然立起,反对道,&皇上龙体怎可轻易损伤?这个法子断断不可行!&&&& 敬妃赶紧扶住因激动而摇摇欲坠的贞贵嫔,跟着道:&此法在宫中从未用过,谁知真假?臣妾也不赞成。&&&& 祺嫔好整以暇的拨弄着裙上杏子色如意结丝绦,&那也未必,此法在民间可以说广为流传,臣妾以为可以一试。&她柔声道,&此事不仅关系到淑妃清誉,更关系皇家血统。事情棘手,但只消一试便可知真伪?皇上无需再犹豫了。&&&& 见玄凌颇为所动,玄汾恳切到:&皇兄可曾想过,若予涵真与皇兄滴血验亲,即便证明是皇兄亲生,将来宇涵长大知道,损伤皇兄父子情分不说。若皇兄真对予涵寄予厚望,后人也会对其加以诟病,损其威望。&&&& 余容娘子笑道:&王爷这话糊涂了。正是因为皇上对殿下寄予厚望才不能不验,否则真有什么差池,皇上岂非所托非人,把万里江山都拱手他人了。&&&& 玄凌眼底清晰地震惊与浓重的疑惑密密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兜头盖脸向我扑来,我几乎能感觉到贴身小衣被汗湿了紧紧附在背上的黏腻感觉。此刻,除了紧紧抓住他的信任,我别无他法。我盈盈望着他,涩然一笑,&甘露寺青灯佛影数年,不意还能与皇上一聚。本以为是臣妾与皇上情缘深重,谁知却是这样地步?早知要被皇上疑心至此,情愿当初在凌云峰孤苦一生罢了。&&&& 他的手掌有些黏腻潮湿的冰凉,握住我的指尖,&嬛嬛,你不要这样说。&他的语气有些艰难,仿佛一缕莲心之苦直逼心底,&只要一试,朕便可还你和涵儿一个清白。&&&& 被冷汗濡湿的鬓发贴在脸颊有黏腻的触感,像一条冰凉的小蛇游弋在肌肤上,那种寒毛倒竖的恐惧如此真切。我艰难的摇头,:&皇上要试,便是真疑心臣妾了。&&&& 他转过脸去,贞贵嫔心中不舍,一时胸闷气短,连连抚胸不已。敬妃一边安抚她一边向玄凌道:&贞贵嫔所言不差,既然疑心淑妃与温太医有私,三殿下只与温太医滴血验亲即可。这样既不损皇上龙体,亦可明白了。&&&& 温实初闻言脸上一松,玄凌点头道:&李长,你去柔仪殿把三殿下抱来。&&&& 我听得敬妃折中劝慰,心中稍稍放下。皇后虽见疲态,勉强振作道:&诸位妹妹今日也累着了,先用些点心,等下三皇子一来,事情便见分晓了。&说着吩咐小厨房端了银耳莲子羹来,众人心思纷纭,也无人去动。&&& 良久,却见一痕碧色的身影翩翩而进,欠身道:&奴婢浣碧携三皇子拜见皇上皇后。&&&& 玄凌一怔,&你不是去六王府了么?&&&& 浣碧软软道:&是。六王身子见好,奴婢回宫向娘娘复命。谁知一回宫见李公公来找三皇子,便和公公从淑媛娘娘处抱了三皇子回来。&&&& 我微微色变,&姐姐已将临盆,不能拿这些事惊扰她。&&&& 浣碧道:&奴婢出来时娘娘正睡着,想来没有惊动。&&&& 浣碧手中抱着一个小小襁褓,正是我亲手秀给予涵的&梅鹿含芝&浅红缎被。&&& 玄凌伸手想摸一摸孩子的额头,浣碧侧身一让,轻轻嘘道:&殿下还睡着呢。&我远远一看,果然孩子在浣碧怀中睡的正香,小半张脸被襁褓盖着,很是安适的样子。&&& 玄凌微有不忍,摆手道:&李长,你去次一滴血来。&&&& 殿中早已备好一钵钵清水,装在白玉钵中,清可见人。李长从皇后面前拈过一枚雪亮的银针,犹豫着是否即刻要动手。&&& 我扑至玄凌身前,哀求道:&皇上,这一动手,即便认定涵儿是皇上亲生,来日他也会被世人诟病是皇上疑心过血统的孩子,你叫涵儿&&交涵儿将来如何立足?&&&& 玄凌轻轻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势那样轻,好像棉絮般无力,片刻道:&终究是咱们的孩子才最要紧。&&&& &慢&浣碧环顾四周,目光定在贞贵嫔身上,&贵嫔身子虚弱,怕看不得这些。&&&& 皇后一抬下巴,&扶贵嫔去偏殿歇息。&&&& 浣碧件贞贵嫔出去,微微松一口气。温实初踅步上前,毫不犹豫伸出手指,李长一针扎下。殿中鸦雀无声,静的听见鲜血&咚&一声落入水中轻响。浣碧从襁褓中摸出孩子藕节样的小腿,道:&十指连心,为减殿下痛楚,请公公扎在脚背上吧。&李长狠一狠心,闭眼往孩子脚背一戳,一滴鲜血沁入水中,孩子觉痛,立时撕心裂肺大哭起来。&&& 我心中揪起,一把抱了孩子在怀中,不觉落下泪来。&&& 我抢的太快,身子轻轻一晃,套在小指上的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护甲不小心触到水中。浣碧忙陪笑道:&娘娘抱殿下抱的急了。&&&& 李长亲手捧起白玉钵轻轻晃动只见钵中新盛的井水清冽无比,在水波摇动之中,两颗珊瑚粒般的血珠子减减靠拢,似相互吸引的磁铁一般,渐渐融成一体。&&& 玄凌额上青筋突突跳起,薄薄的嘴唇紧紧抿住,狠狠一掌击在宝座的扶手上。那宝座本是赤金镂空铸就的,花纹繁复,玄凌一张击上,面色因为愤恨而变成赤紫。&&& 温实初的眼神涣散,倒退两步,连连摇头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祺嫔眼中浮起如鲜血般浓重的快意,皇后喝道:&大胆甄氏!还不跪下!&&&& 我冷然以对,&臣妾无错,为何要跪!&&&& 皇后沉肃有力,血相融者即为亲!你还有什么可辩驳!皇后环顾左右,&来人!剥去她淑妃服制,关进锦宫!把那孽障也一同扔进去!温实初&&即刻杖杀!&&&& 我怒视周遭,狰目欲裂,&谁敢!&&&& 玄凌眸底血红,有难以言喻的撕裂的伤痛,他伸手狠狠捏住我的下颌,&朕待你不薄,你为何&&为何这样对朕!&&&& 他的指节格格作响,下颌有将被捏碎的的裂痛,我仿佛能听到骨骼裂开的声音。敬妃上前欲劝,玄凌大手一挥将她推在地上,敬妃又是吃痛又是焦灼无奈,只得闭眼不忍再看。&&& 我拼命摇头,紧紧抱住怀中的孩子,我说不出话,挣扎间唯有两滴清泪滑下,落在它的手背。似被烫了一般,玄凌轻轻一颤,手上松开两份力道,不觉怆然,&嬛嬛,你太叫朕失望了!&&&& 我咳嗽几声,猛力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哑声道:&皇上,这水不对!&&&& 他惊愕的瞬间,我迅速拔下发间金簪,锋锐的簪尖在李长手背划过,几滴血珠落进水中,很快与钵中原本的血液融在一起,成为一体。&&& 这变故突如其来,所有人怔在了当场。我的下颌痛不可支,强撑着道:&这水有问题,任何人的血滴进去都能相融。&&&& 浣碧一愣,忙取过银针刺出几滴血,很快也与钵中鲜血融在了一起。浣碧尖声叫道:&这水被人动了手脚!娘娘是清白的!&&&& 李长躬身道:&奴才不能生育,这&&温太医和浣碧姑娘绝不是奴才的子女呀!&&&& 玄凌怒极反笑,&朕知道!&&&& 温实初神色稍稍好转,伸指往水中蘸了蘸,用舌头一舔,当即道:&此水中有酸涩之味,是加了白矾的缘故。医术古籍上有注:若以白矾调之水中,虽非父子亦可相融,儿若以清油少许,置于水中,则虽是亲子,亦不能相融。&&&& &皇上&&我精疲力竭,含泪跪下,此人居心之毒,可以想见。&&&& 玄凌缓缓转过身去,盯住皇后,森然道:&方才为求公允,是皇后亲手准备的水吧。&&&& 皇后面色微微发白,强自镇静,&臣妾准备的水绝没有问题。&&&& &是么?&玄凌淡漠道:&朕记得皇后颇通医术。&&&& 皇后垂首,描成鸦青色的睫毛微微颤动,恳切道:&臣妾若用此招,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岂非太过冒险?未免愚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胡蕴蓉本就娇艳的脸庞在这一刻更多了一层阴恻恻的艳光,&这招虽险,胜算却大。一旦得逞,谁都认定三殿下是温太医的儿子,谁会再验?即便与皇上再验,想来皇后精心谋算,也一定会让淑妃含冤莫白。&&&& 皇后仰首道:&臣妾冤枉!臣妾贵为皇后,何必还要出此下策陷害淑妃?&&&& 仿佛入定的端妃微微睁开眼,叹息道:&是啊!您已经是皇后,还有什么不足呢。&&&& &若非臣妾及时发现,涵儿即便是皇上亲生也会因冤被杀!&我抬头迫视皇后,&臣妾一向敬您为皇后,处处礼敬有加,不知是哪里得罪了皇后,要遭此灭顶之灾?&&&& 胡蕴蓉一指我怀中的孩子,笑向皇后道:&因为淑妃有儿子,您却只有义子。连您自己也说,皇上对三殿下寄予厚望。即对三殿下寄予厚望,您的大皇子当不成太子,将来您的太后之位可要往哪里摆呢。&说着纤纤手指从孩子襁褓上温柔滑过,&可怜,可怜!三殿下,谁叫你年幼就得你父皇宠爱呢?皇后始皇长子的养母,自然气不平了。&&&& &放肆!&皇后眉心怒气涌动,声冷如冰,本宫身为国母,嫔妃之子就如同本宫亲生,将来谁为太子都一样本宫都是名正言顺的母后皇太后!&&&& &是么?&胡蕴蓉娇俏的脸庞含着亲切的笑容贴近皇后,&那您能不能发誓,皇长子绝不会继位太子!&她眼波盈盈,&反正皇长子也不是绝顶聪明呵!&&&& 皇后面上看不出分份情绪,只以凌人目光平视胡蕴蓉,胡蕴蓉亦分毫不露怯色,扬眸以对。&&& 我起身,舀过一碗清水,用银针再度从怀中孩子的脚背上刺出一滴鲜血滴入水中,端至玄凌面前,&皇上验过,疑心尽可消了吧。&&&& 他勉力一笑,&嬛嬛,是朕错怪你。朕再无半点疑心。&&&& 我坚持。&请皇上滴一滴血。&他无奈,依言刺破,一滴血融入碗中鲜血,似一对久别重逢的亲人,很快融为一体。&&& 我轻轻吁出一口气,&臣妾此身从此分明了。&我牢牢抱着怀中啼哭不已的孩子,顺手将手中瓷碗一掷,只听&哎呦&一声痛呼,祺嫔捂住额头痛呼起来,她的指缝间漏出几道鲜红的液体,覆上她已无人色的脸孔。我一指祺嫔等人,冷冷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祥嫔吓得一缩,祺嫔犹不服气,昂首道:&即便三皇子是皇上亲生,可淑妃与温实初有私,三人皆是见证。难道皇上也不闻不问吗?&&&& 斐雯的脸色逐渐苍白,直到完全失去血色。她&砰砰&叩首,喊道:&奴婢不敢撒谎!女婢不敢撒谎!&她惊惶的目光四处乱转,待落在静白身上时闪出了异样的光芒,狂喊道:&即便皇上不相信奴婢,也不能不信静白师傅。她在甘露寺可是亲眼看到温太医屡屡去探望淑妃的呀!&&&& 静白的脸庞因发白而更加庞大,她忙乱的数着念珠,&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一把清凌凌的女声婉转响起,&静白师傅这句话,足以让天下出家人为你羞愧而死。&【第十八章 脸容初断故人肠】&&& &大姐姐!&玉娆的足音跟在叶澜依身后,急急进来,&大姐姐,你那么晚还不回宫,我可急死了!&&&& 玉娆奔得太快,足下踢到铺地金砖,一个踉跄,几乎要摔倒。玄汾在旁用力一扶,淡淡道:&小心些。&&&& 玉娆耳根一红,横了一眼,甩脱他的手,奔至我身前上上下下地看我,满面忧色,&大姐姐没有事吧?&&&& 我轻轻抚一抚她的头发,微笑道:&我没有事,谁带你来的?&&&& 叶澜依轻轻一福,已然立到了玄凌身边,&臣妾才要回宫去歇息,谁知碰上了这位急三火四的三小姐带着丫头要找她的淑妃姐姐。臣妾又见她带着的丫头是花宜,想起来花宜是淑妃从凌云峰带来的,正好静白师父是甘露寺的人,花宜曾说她在甘露寺有故人相识,臣妾想静白一人的话不足信,多个人也好呀。所以把自己阁中的腰牌给了花宜去找人,谁知这丫头腿脚倒快,赶着就回来了。&她三言两语说完,像是说着一件极不要紧的事,顺手取过一盏银耳莲子羹,坐下悠然细品。&&& 玉娆见我神色虚弱,不由气愤抬头,&皇上废了我姐姐一次,还要再废第二次么?!&&&& 疾奔后的玉娆鬓发有些松散,只以柔粉丝带束起,簪一只小小的纯银蝴蝶压发,却增了几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天真之姿,她穿着素净的洁白上襦,只在衣襟一侧斜绘一枝浅粉玉兰,长长伸至肩头,浅浅鹅黄罗裙上以朦朦的翠绿渲染裙摆,再以工笔绘满粉白折枝玉兰,素颜立在花枝招展的嫔妃之间,生生脱颖而出。&&& 这是玄凌第一次看见玉娆,他目光缓缓一沉,整个人恍若出神离窍了一般,恍惚轻声道:&宛&&&&&& 跪于他身后的皇后已然平静接口,&宛若天人。&她淡淡笑着看向玄凌,平静无澜的笑意中有一丝难掩的焦灼与克制,&淑妃的妹妹果真宛若瑶台仙子。&&&& 我心中一沉,忙拉住玉娆在身后,示意她不可多言。&&& 玉娆按捺不住,指着与花宜同来的姑子道:&甘露寺的姑子不止静白一个,皇上也该听听别人的。&&&& 那姑子也不瞧静白,径直走到我跟前,道:&一别数年,娘娘手上的冻疮冬日还发作得厉害么?&&&& 玄凌神色稍转,问道:&你也知道淑妃手上冻疮的事么?&&&& 莫言淡漠应了一声,&嗯,淑妃在甘露寺时要砍柴、洗衣、做种种粗活,寒冬腊月手也浸在河水中,怎能不长冻疮?她若不做,静白便动辄打骂,淑妃不曾出月就离宫,身子未得好好将养,时常病痛,还在下雪之际被静白诬陷偷了燕窝赶去了凌云峰,几次差点活不下来。&她端详我,皱眉道,&只是现在气色还不好。&&&& 众人第一次听闻我在宫外的遭遇,敬妃念了句佛,忙道:&难怪温太医时常去看望,若不常去,娘娘此刻恐怕已不在这里了。&&&& 周婕妤瞪着静白道:&你是出家人,怎忒地狠毒。&&&& &阿弥陀佛,&莫言道,&娘娘能安然至今,她倒也不算狠毒。凌云峰那种地方偏僻难行,常有狸猫出没伤人。淑妃若真与温太医有私,大可一走了之。何必在那里吃苦。&&&& 玄凌伸手欲抚我面颊,歉然道:&??,委屈你了。&我侧首避开他的手,面上微微一红,再不说话。&&& 静白面如死灰,&贫尼并没有苛待娘娘,只是吩咐她做寻常姑子所做的活儿。凌云峰&&凌云峰&&&她说不下去,只死死低下头去。&&& 浣碧垂泪将往日诸事拣要紧的说了几件,每说一件,莫言便略略解释几句。诸妃闻言无不变色,胡蕴蓉哼了一声道:&还说修行呢,没把命修进去就是造化了。&&&& 陵容长长的睫毛如羽翼一扇,垂泪道:&姐姐受了好大委屈,还请皇上重重处置这个姑子!&&&& 玄凌道:&你说如何处置?&&&& 陵容饱满的唇色似盛开的玫瑰,娇艳欲滴,&臣妾以为要立刻绞杀!这个姑子心眼忒坏,又爱搬弄口舌是非,皇上定要拔了她的舌头给姐姐出气。&&&& 吕昭容不屑一笑,&总以为昭媛温柔敦厚才得以皇上喜欢,原来也有这辣手无情的时候。&&&& 静白吓得面如土色,死命挣开去拖她的侍卫的手,极力喊道:&祺嫔小主!祺嫔小主救我!&祺嫔自顾不暇,硬生生转过脸不去看她。&&& &且慢&我示意侍卫退开,&此刻静白师父喊祺嫔小主喊得很顺溜了,怎么方才还说已经两年不曾踏足后宫了?&见到滟贵人脱口便称&贵人&,供海灯时又知道贵人将进位一列,可见对后宫近来之事了如指掌。那么是谁背后指使呢?倒是难为了她一个个把你们搜罗起来。&&&& 一声尖锐的哭声爆发在殿内,远远跪在殿门口的玢儿膝行到我眼前。拖住我的腿大哭道:&奴婢对不起小姐!可是奴婢不敢不来宫里,奴婢若不来,祺嫔会让陈四打死我。&她撩起衣袖,露出满手臂未愈合的伤口,有些结了痂,有些还在流血化脓,&小姐!小姐!&她痛哭流涕,跪在玄凌脚下磕头如捣蒜,&小姐与温大人虽然相识得早,但他们真的没有半点私情!&&&& 我含泪拉起玢儿,温言道:&我没有怪你!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委屈了。&&&& 我看着玄凌,柔声道:&祺嫔指使玢儿,斐雯与静白污蔑臣妾,此事昭然若揭。只不知还有谁背后指使祺嫔,否则她没有这样大的胆子,也想不了这样周全!&&&& 胡蕴蓉道:&淑妃这话不错。若由得此人在宫里兴风作浪,只怕以后的日子还是不得安宁!&她瞟一眼皇后,&还请皇上早下决断。&&&& 我泠然看着祺嫔,&你若供出幕后主使,本宫或许可以饶过你。这条命要不要全在你。&&&& 她眉心忽的一跳,对生的渴望X住她的心跳,沉思良久。她神色一亮,大声道:&没有,没有人主使我,淑妃,是我自己恨毒了你!&&&& &是么?从管氏一族崛起那一日起,你兄长嫉妒我兄长,你恨毒了我。&&&& &与我的家人都不相干!自进宫那日我就想,我的门第,资历,才学哪点比不上你,何以要皇上面前都让你占尽了风头?&她的目光快速从皇后身上掠过,&所以,全是我自己的主意。&&&& &有自己的姐妹在宫中真好。&皇后喃喃道。&&& 胡蕴蓉轻轻皱起画成远山黛的娥眉,皇后望着我与玉娆安静出神,轻轻道:&臣妾看见淑妃与她妹妹,想起当年与姐姐一同侍奉皇上的情景。有亲姐妹在一起,不仅福祸与共,至少有一个人会信任自己。&&&& 玄凌轻轻&嗯&了一声,皱了一晚的眉头舒展开来,似沉浸在极遥远的往事中。&皇上,&皇后凄婉抬头,珠玉繁翠下的神色哀凉如下弦冷月,&若姐姐还在,一定会相信臣妾的清白,她知道自己的妹妹必不会做这样的事!&&&& 玄凌又轻轻&嗯&了一声,他双目似睁非睁,端详皇后良久,&地上凉,跪久了膝盖疼,你起来吧。&&&& 皇后艰难起身,剪秋赶紧扶了一把。玄凌徐徐道:&那水&&&&&& 话音未落,却见染冬已经跪下泣道:&奴婢不是有心,娘娘去备水时奴婢X了一把,奴婢忘了自己刚在后院淘澄过白矾,不小心手指上沾到了。&&&& 玄凌还是那样轻轻&嗯&了一声,似梦游一般道:&皇后,染冬年纪大了。做事又不当心,不能再留在你身边伺候了,打发她出去吧。&&&& 皇后低一低头,答了声&是&。&&& 我把孩子交到浣碧手中,低声道:&皇子乏了,叫乳母喂了奶早些睡吧。&浣碧答应一声,悄悄出去了。&&& 殿中极安静,听得见远远树梢上乌鸦扑棱翅膀的声音,&霍啦啦&那样苍凉,在紫奥城的上空留下破碎的回声。&&& 玄凌还是那样淡漠的口气,&祺嫔管氏,祥嫔倪氏危言耸听,扰乱宫闱,剥夺封号,降为更衣,余容娘子荣氏&他的语气在提到这个名字时有了些莫名的温情与怜惜,&罚俸三月,婕妤赵氏罚俸一年,其余的由淑妃自行处置。&&&& 护甲咯在手心有冰凉的冷硬。我略整一整鬓发衣衫,缓缓道:&斐雯,静白,乱棍打死,槿汐带玢儿回去。&&&& 我冷眼看着狂呼着&救命&被侍卫硬拖出去的两个人,那种撕心裂肺的恐惧带来的绝望呼声让我觉得刺耳。我的声音没有任何情感,&自本宫回宫以来,关于本宫和双生子的留言已经太多。从前不加责备是觉得留言无稽,谁知一再宽纵反而酿成今日大祸,&我顿一顿,&拔了她们的舌头,再施杖刑。&&&& 目光环顾四周,众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很快,侍卫把两片血淋淋的东西拿进来复命。淡淡的血腥气在殿内弥漫,我看也不看,道:&赏给倪更衣和管更衣,多了一条舌头,她们就知道如何管好自己的舌头了。&&&& 我漠视玉娆的惊愕与惧意,只紧紧攥着她的手,感觉到一种异样的行将失去的担忧。&&& 倪更衣瑟瑟发抖,只看了一眼便尖叫一声晕了过去,管氏一副欲呕的表情,眼睛恨得血红,啐道:&你好狠毒的心!&&&& 我睨一眼陵容,&还得多谢昭媛的法子。&&&& 陵容勉强一笑,紧紧攥着手中绢子。管氏也不看我,直定定盯着温实初,踉跄走了两步,指着他道:&即使贱人与你没有私情,你敢赌咒你对贱人没有一点私心么?&她的眸中有疯狂的厉色,&你敢不敢拿你的亲族,你的父母起誓,你对皇上的女人没有半分不轨之情?!&&&& 温实初神色艰涩,&小主,您有些神志不清了!&&&& &神志不清?&她冷笑,&你当我没有眼睛,皇上也没有眼睛么?你对淑妃的心意昭然若揭,温大人,听说你至今未娶呵&&&&&& 温实初额头有晶亮的汗珠,勉力道:&微臣未娶乃是私事,与娘娘无关。&&&& &是么?但愿如此吧。&管氏的神情有一种逐渐陷入疯魔的癫狂,使她原本娇艳的脸庞呈现出一种行将崩溃的凄厉,她凑近一点,逼视他温厚的脸庞,&知不知道你错了?你的情意都是错的!你在她身边一天,迟早会害死她!不是今天,也会是以后。你对她的情意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除非,你死了。否则,你若在她身边一天,便是拉着她往死地近一步。&她骤然大笑,那&格格&的笑声似夜枭凌空划过,让人毛骨悚然。&&& 她忽然大哭起来,扑向玄凌足边,&皇上!皇上!臣妾对您是一片真心,为什么你只相信这个贱人,却不顾臣妾对您的一片真情!皇上&&臣妾侍奉您多年,为什么您心里还只记挂着这个贱人!&&&& 玄凌俯视着她被泪水冲得脂残粉褪犹如艳鬼一般的脸庞,轻轻道:&拉她下去。&他抬一抬眼,&朕倦了,皇后也该倦了,以后宫中有什么事尽可放手交与淑妃去做,你安心养着身子就是。&&&& 他的目光落在温实初身上,良久,眼中尽是复杂的意味。他只是一语不发,这样静静看着温实初,像在审视一道未解的难题。管氏像一块破布袋一样被拖出昭阳殿,她凄厉的呼喊犹在耳边,&温实初,只要你在她身边一天,一定会害死她!我就睁着眼睛,只看着那一天!&&&& 温实初的背上全被汗濡湿了,陵容悄悄走到他身边,轻轻道:&大人,你从未做错过事么?你要知道,你的情意,你这个人,本身就会害死别人了!本宫劝你一句&&&&&& 温实初的脸色和一个活死人没有任何差别,陵容话音未落,温实初一把夺过端妃座边黄梨木高几上削雪梨的一把小银匕首,手起刀落瞬间,胯下有血泉喷涌而出。&&& &如此,可保娘娘清白了。&这是温实初在失去知觉倒地前唯一的一句话。&&& 这场变故来得太过突兀,一时之间无人反应过来,我怔在当场,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觉得心底出现了一个茫然的空洞,那样空,随着他鲜血的流逝,竟没有东西可以去填补。直到安陵容摸到颊边带着温实初体温的温热血液时,才无比恐惧地尖叫起来。胡蕴蓉第一个扑到了玄凌怀中,所有的嫔妃惊得面无人色,惊慌退开。几个胆子小的已经晕厥了过去。侍女和嫔妃的尖叫声,哭泣声,曳衣推桌弃逃声此起彼伏,唯余皇后和端妃两人稍稍镇静些,极力主持。&&& 玉娆惊慌地转过身,玄汾即刻闪在她身前,一手捂在她眼前,低喝道:&闭眼,不要看!&我转身见玄汾的手掌离玉娆眉心半寸远,并未碰触她的肌肤。感念他在此境遇下依旧能恪守礼仪,忙道:&有劳王爷看顾小妹。&&&& 他点一点头,像是允诺一件极要紧的事。我心中稍稍放心,极力按捺着心中酸楚灼痛,脑中茫然地想着,他若死了?死了要怎么办?我木然地指挥嫔妃散开,赶紧召来太医救治温实初。不知谁突然大叫了一声,&太医!太医!淑媛娘娘不好了!&&&& 目光的尽头,空洞打开的殿门外,浅红柔靡的灯光缓缓泻成温柔的霓裳。霓裳下是倒在平金地砖上的一袭铁锈红撒亮金刻丝蟹爪菊花宫装的眉庄,她身下流出的鲜血缓缓洇成一条长河,一点一点缓缓漫延进来,和温实初身下的血泊汇集在一起,开出一朵惨烈的鲜红。&&& 眉庄的身后是后宫深夜无尽的黑暗,那么黑,像可怕的死亡一样,要吞没她柔软的身躯。我的头脑中一片空白,像有一把尖利的锥子在脑中用力地搅啊搅,我什么都顾不得了,本能地狂奔出去,紧紧抓住她的手。&&& 眉庄痛得脸都扭曲了,说不出话来,目光定定地盯着温实初倒下的地方,一滴清泪从她眼角滑落,她颓然地闭上了眼睛。&&& 玄凌很快来到我身边,一把抱起眉庄直奔棠梨宫,怒吼道:&太医呢?太医!&&&& 我仓促跟上,回首见凤座上端然而做,含着一缕寂寞笑意的皇后,清醒地意识到:纯元皇后,才是皇后永远屹立不倒的一张王牌。【第十九章 花落人亡两相知】&&& 棠梨宫彻亮的灯火驱不散我心底冰冷的寒意,卫临已经奉诏前来看顾眉庄,同时为了方便医治,温实初权宜被搁置在棠梨宫偏殿。一宫的太医、稳婆几乎全挤在了灯火通明的棠梨宫。&&& 皇后不被允准前来,只留在昭阳殿于端妃收拾残局,敬妃与胡蕴蓉安置各宫妃嫔回宫歇息,顺便陪伴因劳累而身体不适的贞贵嫔,槿汐与浣碧带了两位皇子暂且在柔仪殿照顾,打点一切未尽事宜。&&& 眉庄被送进内殿已经一个时辰了,除了偶尔听见几声痛苦的呻吟,再无半点动静。稳婆手里的清水一盆盆端进来,端出时成了一盆盆血水。我看得心惊肉跳,几次要冲进去,李长再三拉住我道:&娘娘不能进去,卫太医正在为淑媛娘娘接生,等下就好了,就好了!&说罢小声道:&娘娘照照镜子。&我才发觉下颌两个深紫色指印,被眉庄看到,难免又叫她受惊。于是只得按捺下来,坐着静候。&&& 采月絮絮在耳边抽泣道:&皇后宫里逐了染冬出去,好像是安昭媛身边的宝鹊,跟来想送一送,侍卫又不许,在咱们宫门前争执起来了。言语间惊动了小姐,小姐本来睡着,醒来时听说大伙都还在皇后宫中,本来就心里不安,又听见他们争吵,少不得去问个究竟,结果宝鹊嘴快说漏了,说昭媛娘娘和淑妃姐妹情深,今日淑妃娘娘受了好大的委屈昭媛都极力声援,现在她和染冬不过是同乡,染冬被赶出宫了自己送一送而已。今日好大的风波,浣碧姑娘来了都瞒着小姐,为的就是怕小姐动了胎气,谁知小姐自己听见了,一时急起来便往皇后宫中去,结果奴婢陪着娘娘才到殿门口,就见温太医&&温太医&&&采月也不敢回想,骇得捂住了脸,哭道:&小姐当时就惊住了,奴婢也吓得半天没回过神来,等发现时才看见小姐已经出红了,早知道奴婢一定死死拦着,断不让小姐出去&&&&&& 我心底冰凉,抬起头死死盯着站在碧纱橱边泪光盈盈的安陵容,目光如要噬(下缺数字)&&& &好巧!&我走到她跟前,死死看着她,&你明明知道眉庄有了身孕不能受任何惊吓,你的丫头还那么巧跑到棠梨宫前闹起来。凌容,你说是不是太巧了?&&&& 安陵容微微噤声,凄楚的摇着头,抓住我的手臂哀哀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姐姐别怪我,我真得不知道会这样。&&&& 我嫌恶的甩开她的手,她神色楚楚的望着玄凌,戚戚道:&皇上!&&&& 玄凌的心思只专注在内殿,不耐烦的朝她摇摇头,不加理会。&&& 她见玄凌并不看顾她,旋即带了一抹无望与凄楚的神色,悲泣道:&姐姐可要相信我,宝鹊也是无意的。如果我知道会这样的话,情愿是自己替眉姐姐受苦!&她望着我,神色楚楚道:&姐姐,咱们那么多年的情分,一同入宫又一同侍奉皇上&&&&&& 我忍不住心底的伤痛与焦灼,狠狠一掌扇在她脸上。掌心与细腻的肌肤相触时心底有本能的恶心泛起,响亮的耳光震得正殿中的人一一回顾,玄凌蹙眉道:&嬛嬛&&&&&& 这一掌拼尽了我全身的力气,震得手腕发麻,手心隐隐作痛。凌容发髻散落,半边青丝垂在脸颊,细白皮肤上五个鲜红的指印,唇角慢慢沁出一点血珠。我的胸口起伏不定,指着她道:&是丫鬟无意也好,你自己有心也好,你自己心中有数!眉姐姐母子平安便了,若有半点差池,我决不与你善罢甘休!&&&& 凌容眼中的恨意似流星一闪而过,她扫一眼玄凌,一个耳光飞快扇在自己脸上,下手极重,一边脸颊立时通红。她啜泣道:&姐姐打得对!是凌容管教下人不善,才闯出这弥天大祸!&她唤进宝鹊,宝鹊磨磨蹭蹭地踅了进来,慌忙跪下请安。&&& 凌容指着她恨声道:&你还有脸向本宫请安,你惊了淑媛娘娘的平安,存心叫本宫心里不安!&话音未落,宝鹊脸上早噼噼啪啪挨了好几下。凌容手上戴着成套的珊瑚米珠团福金护甲,下手毫不留情,不过几下,宝鹊两颊便已是高高肿起,留下了十几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宝鹊早已吓得傻了,也不敢护住脸,更不敢求饶。宝鹃上来劝道:&娘娘当心自己身子。&&&& 凌容气的发怔,含泪道:&本宫与眉姐姐一同入宫,是多少年的情分,偏偏你这蹄子好不懂事惊了姐姐的胎气,若有什么闪失,我便跟姐姐一同去了,还要这身子做什么!&说罢又是一掌狠狠击下,凌容臂上戴着一尺来长的缠臂金,手上一用劲,宝鹊额头被刮出极大一个血窟窿,顿时血流满面,痛晕了过去。&&& 我咬着唇冷眼不语,到底是玄凌上来拉住了她的手,叹道:&奴才不懂事,你也要仔细身子,淑妃也是在气头上,重说了你几句。&他的目光似尖利的刀锋刮过宝鹊,&这奴才不懂事,拖出去乱棍打死。&&&& 凌容欲言又止,抿一抿嘴唇道:&皇上说的是。&她怜悯地看一眼宝鹊,再不回顾。&&& 过了片刻,太医院副院判葛霁进来道:&回禀皇上,温太医的血已经止住了,性命也无大碍。可是&&可是&&&他踌躇片刻,搓着首看看我与凌容,为难地低下头。&&& 我不顾得嫌疑,道:&你说。&&&& 葛霁&嗐&了一声,叹道:&只是与宫中内监一样,子息上再无可望了。&&&& 我心底一凉,强忍住眼中泪意,挥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白芷端了参汤上来,玄凌烦闷的一气喝下,&怎么还没有动静?&凌容拈起绢子擦一擦玄凌额头汗水,软语道:&皇上别急。&&&& 我端起参汤假意抿了两口,掩住沁入汤中两滴泪,不觉悔愧难当,实初,实初,到底是我害了你。&&& 不知过了多久,卫临满脸大汗出来,深深吸一口气,&淑媛娘娘受惊早产,此刻已经不好。微臣医术浅陋,且娘娘的胎一直由温太医照顾,素日是什么情况微臣也不清楚,实在回天乏力。&&&& 玄凌的手掌紧紧抓着蟠龙含珠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半晌道:&孩子呢?孩子如何?&&&& &娘娘出血不止有血崩之势,一直没有醒来。娘娘出血过多无力用劲,孩子的头一直出不来。臣以固冲汤给娘娘服下也不见效。臣不知娘娘是何体质,不敢滥用止血汤药,若是温太医在&&&&&& 玄凌面上微见悔意,转身默然。葛霁忙俯首道:&温太医已经醒了,只是他现在的身子恐怕不能下地为娘娘接生。&&&& 卫临道:&不能下地也无妨,先用担架抬进来。即便不能助娘娘顺产,温太医素知娘娘体质,也可一同斟酌用什么药。&&&& 玄凌微一沉吟,我含泪道:&臣妾无罪,温大人也无罪。温大人无辜受罪已是罪过,若再拖累了姐姐与皇子,如何担当得起。&&&& 玄凌颔首道:&罢了,抬温实初进去。&&&& 温实初的气息,微薄得如同牵住风筝的一缕细丝,仿佛一阵风都能吹断。卫临切了参片放在他舌下,轻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原本苍白如同棉纸的脸庞泛起一点死灰复燃的鲜红。他挣扎着支起身子,咳着道:&淑媛是心气逆转导致难产,她原本体质温厚,先用山参吊住精神,再服升举大补汤。&他本就气息微弱,说上三两字便要停一停,此刻他心急如焚,催促道:&快,快!&&&& 卫临依言备下,着人抬了温实初进去,约摸一炷香功夫,稳婆出来时眉头已宽了两分,福一福道:&按温大人的药服了,娘娘出血少些了,温大人说还要盐梅七个烧灰为末,再用陈槐花一两,百草霜半斤,烧红秤锤淬酒让娘娘饮下。&&&& 我手中紧紧绞着一块绢子,绞得久了手指生疼,此刻听稳婆说眉庄好些了,心中一松,才觉得痛。连连道:&快去!快去!&&&& 凌容念了句佛,欢喜道:&皇上安心些,姐姐定能吉人天相。&&&& 又过片刻,又一稳婆道:&娘娘已经苏醒,见温太医在旁,也宽心不少,现下能用力了。&&&& 玄凌面色稍微缓,喜道:&你进去告诉眉儿,传朕的旨意,即刻晋淑媛为惠妃,让她安心生产。&&&& 那稳婆喜不自胜的应了,赶紧进去复命。玄凌握一握我的手,轻声道:&朕亏欠眉儿太多,等她平安生下皇子,朕就晋她为德妃,和你一样。咱们的日子还长,朕会好好补偿你们。&&&&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乎感觉自己僵立成了一块石头,只听内殿传来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仿佛宇宙洪荒之际忽然看见旭日初升一般,瞬间照亮了无望的等待。白芷第一个抱了孩子出来,她喜极而泣,&恭喜皇上,恭喜淑妃娘娘,惠妃娘娘产下皇子。&&&& 我心口一松,仿佛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软软倒在座中,只道:&好!好!好!&又问:&姐姐还好么?&&&& 白芷勉强一笑,&娘娘累极了,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玄凌眉梢眼角皆是笑意,抱过孩子看了又看,道:&好。是朕的第四子,朕去看看惠妃。&&&& 白芷忙道:&娘娘刚生产完,累得很呢。不如让娘娘歇息片刻。&&&& 我看着玄凌眼下一片乌青,亦道:&闹了整整一日,皇上也累了,赶紧回去歇息吧。等姐姐精神再好些再来看她。&我福一福道,&皇上先行休息,臣妾想在这里守着姐姐。&&&& 玄凌打了个呵欠,实在精神难止,只好道:&如此也好,只是你也好好歇一歇,别累坏了。&&&& 凌容跟着玄凌出去,我抱过孩子细瞧,许是难缠的缘故,孩子身上微微有些发青,身量也比其他孩子小些,抱在怀中稍轻,哭声也不甚宏亮。我心中疑惑,看着白芷道:&怎会如此?&&&& 白芷讷讷不语,正巧卫临出来,我唤住他细问,卫临稍见为难之色,在我耳边低语,&四皇子的样子可以说是难产所致,也可能&&微臣瞧着,倒有点未足月的样子,得要乳母细心照料,否则&&&&&& 我心中一惊,低声道:&不许胡说!姐姐离临盆的日子只有几天,孩子怎会未足月?明明是难产才先天不足!&&&& 卫临躬身道:&是。四皇子的确是先天不足。&&&& 我把孩子交到白芷手中,正待进去看眉庄,忽见采月丢了魂一般跑出来,两手沾满了鲜血,指尖犹自滴着鲜红的血珠,惊惶道:&惠妃娘娘出大红了!&&&& 莹心殿内还是旧日格局,唯一不同的是房中有浓重的血腥气,躺在湖蓝弹珠纱帐之中的眉庄似乎一尾上岸太久脱水的游鱼,轻飘飘地蜷缩在重重锦被之中。眉庄的脸色像新雪一样苍白至透明,那是一种脆弱的感觉,是我所认识的眉庄从未有过的脆弱感觉,仿佛一朵被秋雨浇得发乌的菊花,转眼便要随着秋的结束而湮灭。&&& 我轻轻揭开锦被,整床雪白的被褥全被鲜血浸透了。有凉风从窗缝中忽忽透进,轻微的凉意宛如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插进心口,还未觉得疼,知晓的冷浸浸的整颗心都像是冻住了,我忍不住战抖了一下,那颤意便立刻在全身蔓延了开来。&&& 温实初从担架上爬起,挣扎着靠在床边脚踏板上,搭着眉庄手腕的指尖不住的颤抖,似秋风中的落叶一般。卫临一叠声地叫:&拿牡蛎散来!&&&& 片刻,温实初搭在眉庄手腕上的手无力的垂落下来,低低道:&不必了&&&&&& 空气里是死水一般的静,周遭的一切好像寒冬腊月结了冰似的,连着人心也冻住了。心中狠狠一痛,我骤然大哭起来,&谁说不必了,谁说的!去拿最好的药来,治不好姐姐,我全杀了你们陪葬&&&&&& 采月与白芷绝望的哭泣似绞绳一般一圈圈缠上我的脖颈,叫我窒息。眉庄散乱的发髻旁插着御赐的一双明珠金钗,衬得一对眼睛愈加失去往日的神采,她兀自睁大双眼,眼中闪烁着太过苍白的与容色截然相反的黑幽幽的光芒,晶莹澄澈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我,轻轻唤道:&嬛儿&&&&&& 我脚下一软,伏在她枕边,落泪道:&姐姐。&&&& 她艰难的身手,轻轻抚着我的额发,柔声道:&不哭了,我想和你说会儿话,你叫他们都出去罢。&我正要吩咐,她的声音更低,似在呢喃一般,&实初留下。&&&& 我按她吩咐,只剩采月、温实初与我在她身边,她吃力地伸出双手,&抱抱,给我抱抱孩子。&&&& 我怕她劳累,安慰道:&你现在身子虚,等好了再抱吧,日子还长呢。&&&& 眉庄轻轻摇了摇头,她产后无力,摇头的力气只带动耳上碧玉银叶耳环轻轻一晃,她极力笑道:&我知道,我快不行了。&&&& 我垂泪不已,&姐姐别这样说,很快就会好的。&&&& 采月忍着泪把孩子送到她手中。眉庄抱着孩子的手有些发颤,我轻托住她的手,相视一笑。眉庄亲昵的亲吻着孩子的额头,宠溺中多了些不舍,&你瞧,他这样小,这样软。&&&& 我悄悄拭去眼角的泪,笑道:&是,不过很快就长大了,你瞧涵儿和灵犀长的多快。&我笑一笑,握住她的手,&姐姐,你已经是惠妃了,皇上说,只要母子平安,就晋你为德妃。&&&& 眉庄恍若未闻,目光爱怜的留恋在孩子身上,像是看也看不够一般,半晌,他看着我道:&你这淑妃当得快不快活?&&&& 我一怔,轻轻摇一摇头,她淡淡道:&是了。你这万千宠爱的淑妃都当得无味,我又何必稀罕什么德妃。&&&& 我素知她心胸,劝道:&姐姐不在意德妃之位,可是子凭母贵,对孩子的将来十分要紧。&&&& &我的孩子不会在意这些。&她淡淡回应,转头去看温实初,低低道:&实初,你抱过孩子没有?&眉庄的与其是少有的温柔甘甜,恳求道:&你抱一抱,抱一抱。&&&& 温实初目光眷眷看着孩子,双臂瑟瑟发抖,旋即转过脸去不肯再看,口中道:&微臣不敢。&&&& 我满腹狐疑,正欲说话,眉庄双目微红,眼中晶莹一闪,然而泪水终究没有落下来,只是以一种看彻生死的淡然,低柔道:&你还在怪我,是不是?&&&& 温实初低下头去,&那晚的事,也是我的错。你不用怪自己。&&&& &是么?&眉庄难过地别过头,&你今日挥刀自残,难道不是自责太深的缘故么?&因为失血,她的脸色太过苍白,那一双眼睛就分外地黑,幽幽注视着他,&我知道,你终究还是恨我。恨我那一日把太后赐予我和皇上的药酒给你喝下,叫你终生抱憾。&她厌倦的摘下头上的明珠双钗掼到地上,那熠熠明珠本是因她有孕玄凌特赏她安胎的,&太后为了让我再次侍奉皇上,不让安氏与叶氏一味专宠,不惜让孙姑姑在皇上酒食中下了暖情之药,还教我曲意逢迎。我一时激愤,灌醉了皇上,哄实初喝下了那酒。&&&& &姐姐&&&我不觉骇然,&你糊涂了。&&&& &我是临死之人,有什么可怕的?这样糊涂一次,我很欢喜,终身无憾。&她眸光如雾霭轻轻在我身上一转,&只是实初心里一直有你,所以他很愧悔。&&&& 温实初沉默片刻,注视眉庄双眸:&你是皇上的妃子。&&&& 眉庄静静道:&自从十年前他背弃于我,我便再不当自己是他的妃子。&她轻声道:&抱歉。我明知你喜欢嬛儿。&&&& 采月潸然落泪,&小姐,其实这些年你心里都很苦,只有温太医真心关怀你,对你好。&&&& &傻子,&眉庄抬手想去拭采月的泪,&你和我都知道,他对我好都是因为嬛儿,从十年前就是。&温热的鲜血从她的体内汩汩流出,逐渐带走她身体的温度,她极力支撑也无法掩饰住眼中逐渐失却的神采,像一捧烧尽的余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实初,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对我到底有没有一点真心?&眉庄喘息着,鬓发被汗水濡湿,无力的垂在颊边,&有没有过?只要一点点,一点点也不要紧&&&&&& 温实初一向平和的脸庞苍白得吓人,眼底尽是血丝,憔悴支离。他只以沉默相对,眉庄的叹息似窗外一点微弱的风声,&你不说也不要紧,我情愿你不说,也不要因为我快死了而可怜我,骗我。&&&& &那日的药量不足以让我动情,所以,你不必抱歉。&温实初终于开口,&我关心你,也并不只是为了嬛儿。&&&& &是么?&眉庄的唇边泛起一抹笑意,好似一江刚刚消融冰雪的春水。她逐渐黯沉的眼底再次泛起晶亮的光泽,&那件事虽然叫你自责,可是能够遇见你,实初,我永远也不后悔。&她再次伸出手,&我的孩子,只在意他父亲疼他。实初,你要不要抱抱他?&&&& 温实初没有再压抑自己起伏的情绪,他小心翼翼滴接过孩子,像抱着稀世珍宝一般亲吻着孩子娇嫩的脸颊,终于欢喜地落下泪来。他身手揽住眉庄,这样的姿势叫他吃力,可是他的神色这样欢喜,轻声道:&我的自责,只是怕连累了你,又连累淑妃。&&&& 他的亲疏在称谓上泾渭分明,我心中一宽,安静含泪微笑。眉庄的笑似绽放在初秋的第一朵新菊,那样娇羞而明艳。时隔十年,不,即便是在十年前,她也没有这般真心愉悦的笑容。&&& 片刻,她问我,&孩子还没有起名字吧?&&&& 我点点头,&皇上今日也很累了。&&&& &润。就叫润好不好?&&&& &好。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姐姐,那是我们当年一起盼望的。&&&& 她仿佛很倦。眸中多了一份沉静的空灵与欣慰,无声的点了点头。她不堪重负地侧首,如羽双睫一低,一滴清亮的泪刺目中坠落,洇如温实初的皮肤,温热的一点。温实初在轻抚中拭去她眼角的泪,&你不要为我哭。管氏与安氏最后指责我的话,真奇怪,我并没有想到淑妃,只是怕有朝一日终究会连累了你。虽然我已成残疾,可是以后可以永永远远陪在你身边,没有人会像诋毁淑妃一样诋毁我和你。&&&& 眉庄轻轻颔首,&你要陪着孩子长大,永永远远,不要让他受人欺侮。&她温柔地靠在温实初胸前,&真好。你从没有这样抱过我。&她的声音含着满足,渐次低下去,&我累了,嬛儿,你要傍实初好好照顾孩子。还有,皇后和凌容,还有蕴蓉,你都要当心&&&她逐渐无声,安静的依靠着温实初,良久,良久&&&&& 仿佛还是在十几年前,夏日的午后,院子里的芭蕉似清水洗过,绿得能滴出水来。眉庄睡在临窗的榻上,因着天气热,浅桃色薄绡袖子滑下去,直露出一截雪藕似的丰润臂膀,臂上笼着五彩丝带绞的丝镯,还是端午时我亲手编了给他辟邪的,鲜艳一团更显得肌肤腻白如玉。樱红丝被齐齐盖在她胸前,她连熟睡中也是这样端庄的深情,鬓发一丝不乱,金色的阳光覆上她的睫毛,似一只金色的蝴蝶停驻在她的眼眸,那样恬静。&&& 此刻眉庄唇角含着与温实初一样的恬静微笑,我握着她的手,在她含笑的眼里再次看到如梦的往昔,幼年时的天真烂漫,少女时的真心期许,入宫后的携手相伴,二十多载岁月,她终于在最后寻到自己一生的渴望。在家族的荣耀,帝王的宠爱,盛大的荣华,所有的生死情仇、明枪暗箭后换取的无尚荣耀,都抵不过此刻的真心相对。&&& 我退却两步,低低呢喃,&姐姐,我并没有你这样的福气。&&&& 她没有回应我,她再也不会回应我任何话了。&&& 我缓步踱出宫去,夜色流觞,黎明前的寒意这样猝不及防地袭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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