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工人!干部转工人退休!退休每月可拿几千元!农民当年向政交这税那样税!今天农民退休只能每月拿55元!!

企事业单位退休金!都五六千了还在长!老农民是他们的百分之一怎么没人管了!难道这甘些农民没为国家建设_百度知道
企事业单位退休金!都五六千了还在长!老农民是他们的百分之一怎么没人管了!难道这甘些农民没为国家建设
企事业单位退休金!都五六千了还在长!老农民是他们的百分之一怎么没人管了!难道这甘些农民没为国家建设做贡献吗!他们年轻时自已吃野菜谷糠也要把最好的粮食交给国家专!去让那些军队工人国家干部吃上白面馒头大米饭!哪个大领导不知道!为什么对老农民的疾...
我有更好的答案
你说的没错,那些当官就是坑害农民兄弟,城里的条件已经够好了可是农村种田的,这种政策就是狗屁我也不服气,就是拉大贫富差距,真是悲催啊。支持你说的。让更多的农民看到。
中国政府制度、中国政政策不公平造成的差距越来越大、社会的越来越不和谐、官民分裂因此开始、
几十年积攒了那么点血汗钱也被国家用什么房地产一下子就 炸 干了还要做几十年房奴也不知道政府部门怎么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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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应该给60岁以上的农民每个月至少1000元的退休金收藏
我爱人的二大爷,是一个65岁的老人。他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女,由于性格上的差异,两次婚姻都没有能够长久。众所周知,在中国,历来农民都没有退休制度。似乎农民劳动一辈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有的农民出生在田间地头,死在稻花和玉米的葱葱郁郁之中。在外国人看来,那是非常的神奇,而在中国其实这都是掩盖不住的秘密,终于有一天,也终究有一个人会把那中国的黑暗都揭露出来。       我想问问中国政府,农民为什么就么有退休制度。同样为中国人,同样为炎黄子孙,你难道有确凿的理由说农民没有为中国的经济飞速发展做出贡献吗?如果真的没有贡献,那么没有退休制度也就罢了。关键不公平的是,农民为了国家的粮食安全奉献了一辈子,为什么到死、到丧失劳动能力都不能得到国家给的一点点实惠呢。换做脾气暴躁的老美,可能早就一气之下将所有的青苗都愤然铲除,只要自己的粮食够吃的就可以了,可是中国农民毕竟是中国农民。中国农民历来都有忍辱负重,背负着强大压力的优秀品质。       为什么五一表彰,从来没有农民身份的人出现过?难道农民不是劳动者吗?为什么CCAV的“新闻联播”从来没有吧农民当做采访的正面人物,难道农民没有做出对民族有益的事情吗?我有千千万万的为什么想要问,可是越问越是感觉到悲愤。我悲哀的农民的一生,愤怒的当今政府的所作所为。       我们的温总到韩国去接受韩国媒体采访的时候说,会把国民收入分配工作做好。其中涉及到农民问题的时候,温总说我们已经免除了中国农民的农业税。要知道在当今世界,还有哪几个国家对农民征收税赋呢?我们的总理竟然还把免除农业税这个事情到处去宣扬,其实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臭脚。       我记得计划经济的时候,中国政府把大批的苛捐杂税摊派在农民头上。90年代的一天,村里的一些地痞和流氓组成了流氓队到村民家征收提留。我父亲和流氓们发生了口角,这些政府派来的流氓竟然把我父亲押起来企图拘留起来。要知道全体中国人民都是农民养活的,你们有什么理由不尊重农民,甚至于欺压农民,在农民头上拉屎放屁。       我要说的是,农民为中国政府奉献了一生,政府应该考虑为60岁以上的农民建立退休制度,每个月给他们至少1000元的退休金。其实我知道提也是白提,因为政府不是农民领到的,甚至于在人大几乎没有农民身份的人存在,所以自然也不会有太多人为农民考虑,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希望有良心的人将此贴顶起。
顶!同是公民,就应同责同权!
农民可怜啊,就是跟着推小车的命,好事没份的。
现在连城镇养老金都快发不出来了,还有心思管农民?
农民们团结起来,讨回我们应得的养老金。
农民对一个国家的奉献,岂止只是建国后。建国前大家怎样生存的,这个问题不难解释吧。如果算工龄,农民的工龄是长还是没呢?
是啊,那个农民不是辛苦一辈子,晚年也不能闲着,退休制度就该全体实行
傻逼,一千太少了应该给一万
富裕的村 对本村的老人都会有养老金 村里的企业也是本村劳动力优先上岗
支持保障生活
和城市工人相比,农民享有世代的土地承包权,这难道不是农民的特权么?征地补贴数十万上百万的钱,怎么没分给工人点。楼主知道什么是公平么?不是什么好处都你得到了才是公平。
“养老保险.农民谁养老?”这是一句沉甸甸的话语,又是考量执政为谁的话题!让我们来看看中国农村农民缴纳“农业税”的漫长历史:中国历史上有记载的农业[url]http://税收[/url]为[url]http://春秋时期[/url](公元前594年)鲁国实行的“[url]http://初税亩[/url]”,汉代为“租赋”,唐朝称“[url]http://租庸调[/url]”,国民政府时期叫“田赋”。期间历朝对[url]http://税制[/url]多次进行改革。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也未停止征收农业税。中国为传统的农业国,农业税收一直是国家统治的基础,[url]http://国库[/url]收入主要来自农业税收。从现代意义来看,农业税一直被农民称为“[url]http://皇粮国税[/url]”,尽管农民负担问题一直困扰中国大陆,但农民一直认为[url]http://纳税[/url]是一种义务,对农业税未有对抗心理。到2005年废止农业税止共计实行了整整2600年。 2005年12月,十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九次会议通过决定,自日起废止《农业税条例》。注:农业税制实际包括农业税、[url]http://农业特产税[/url]和牧业税等三种形式。农业税地方附加在征收农业税(正税)的时候,还允许地方根据实际需要,在一定的比例内,附征一些[url]http://税额[/url],由地方使用,这就是农业税地方附加,也叫“地方自筹”。“农业税”税率之高(不含地方自筹),足以证明农业(农民)为国家、社会作出的不朽贡献。(贫穷落后的贵州、云南也高达14%)农业税平均税率:农业税平均税率是指在一定地区范围内的全部纳税人应缴纳农业税税额与计税收入的比例。这个比例,如果是对全国来说的,就叫作全国平均税率,如果是对省来说的,就叫作省的平均税率,如果是对县来规定的,就叫作县的平均税率。国务院根据农业税条例第10条规定,对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的农业税平均税率分别规定为:北京15%、上海17%、河北15%、山西15%、内蒙古16%、辽宁18%、吉林18.5%、黑龙江19%、陕西14%、甘肃13.5%、宁夏13.5%、青海13. 5%、新疆13%、山东15%、江苏16%、安徽15%、浙江16%、福建15%、河南15%。湖北16%、湖南16%、江西15.5%、广东15. 5%、广西14%、四川16%、贵州14%、云南14%。(资料来源:百度百科“农业税”) 从上述资料不难看出:1、“农业税”由来已久(不管过去叫什么名称)。此税从公元前594年到共和国的2005年底长达2600年,从事有关农业、畜牧业的劳动人民对历朝、历代政权巩固与国家建设作出了最伟大贡献。2、新中国建立后,农业生产劳动者对国家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做出了最大牺牲(自己种出的粮食还不能填饱自己一家的肚子,也要完成下达的征购任务)。农业(牧业)作为基础,无偿(农业税部分)供给全国人民粮、棉、油等基础生活来源,并提供轻工业生产原料。3、就全国平均收入与消费来说,农业劳动者及农村人口均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城乡差别居首)。4、改革开放后,农民进城务工,在自食其力前提下同样是一个国民纳税者(没有劳动付出就没有国家税源)。这些劳动者至今仍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就像老黄牛一样——吃草挤奶)。
农业(农民)对国家、社会的贡献十分巨大,不用多述,仅此四条足矣!反观现在国家的养老保险:公务员吃国家饭;事业单位吃财政饭;企业员工吃养老(统筹)饭;城镇待业吃低保饭;唯独辛辛苦苦一辈子的农民,没有饭碗可端。现如今,脑力劳动也算劳动者,而真正从事农业劳动(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体力劳动者,特别是辛苦一辈子的老农民,反而老无可依、老无可靠、老无可养。现如今,农村(农民)养老形势十分严峻,部分留守老人生存生活十分凄惨(没有劳动能力,没有生活来源)。计划生育无子户实现不了“养儿防老”;就是有儿户,新的家庭经济结构,让多数家庭老、小独自生活(收支各管各)。让曾经为国家、社会作出过贡献的农村老人晚年无依无靠。如此一来,农村老人养老保险势在必行,刻不容缓。为农业劳动者办理养老保险,是国家的头等大事,是社会的责任(这也是农业、农民为国家、社会作出贡献后、像企业员工一样应当得到的回报)。这是道理,也是法理,更是天理。
你以为职工的退休金是国家白给的啊?未退休之前按月缴交工资总额的28%啊!从25岁工作开始缴交到60岁退休为止!25岁以后参加工作的缴费年限不能少于15年!
看看这个问题, 看看下面的回复我笑了、关键是你站在哪个方位看待这个问题了,就像楼上说的,征地赔偿款.农村能赔几个钱? 市区呢? 没事自己了解下你再说就不丢人了,我再问个小问题, 谁敢跟我说从来不吃食?
米、面、蔬菜、瓜果、肉等
想想这些东西哪儿来的,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没有农民去种这些, 养这些 都吃毛?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社会不平等,农民最低层,有冤没人管,活该得受穷!
?当年交粮是义务,现在养老金是权利。
?当年交粮是义务,现在养老金是权利。
真应该起义了!农民太难了!
四九年以前,土地是个人的,个人有权出租,买卖。房子和宅基地更是自己的。四九年以后,农村土地是村集体的,连宅基地都是集体的,农民只有宅基地上的房子是自己的。农民忙活了一辈子,把房子建到了别人的土地上,这种怪事,只有中国有。
工人老了就有退休金,农民以前交粮纳税现在老了连低保都没有,难道农民以前种田交粮,纳税,就没有为国家付出?现在这世道根本体会不到以前农民的辛勤劳作!现在老了没人关心了!
说的对!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什么退休金,当每一个人老了的时候,政府都有义务给他们养老,这是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所以应该叫:养老金!
这里面五毛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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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数:2&分页:湋·仁者乐,山; 智者乐,水发信人: hf (三翼·谁会凭栏意), 信区: Literature
标&&题: 中国农民调查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Fri Jan 16 10:18:59 2004), 转信 && 来源: 《当代》2003.6&& OCR:&&孤山一叶
作者:陈桂棣 春 桃&&&& 陈桂棣:男,国家一级作家,在本刊发过报告文学《淮河的警告》、《悲剧的诞生》等作
品,曾获首届鲁迅文学奖。&& 春桃:女,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在本刊发过《失忆的龙河口》及《民间包公》等作品
,曾获《当代》文学奖。&&   二人均供职于合肥市文联。&&&& 中国农民调查 && 引言 在现实与目标的夹缝中&&&&   这些年因为致力于报告文学的写作﹐我们有机会经常深入各地农村﹐同时﹐结交了不
少农民朋友﹐常听他们聊一些农村里的事。我们发现﹐原先留存在我们影响中的那一幅幅
乡间风俗画﹐不过都是遥远而虚幻的田园牧歌﹐或者说﹐是过惯了城市浮躁生活的城里人
对乡间的一种向往。而现实生活中的农村并非如此﹐或者说﹐农民眼中的农村并非如此﹐
他们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他们活得很累﹐很沉重。&&   农民们含着泪说﹕“大包干留给我们的好处早就一点一点被掏光了﹗”&&   我们没有想到﹐安徽省最贫穷的地方﹐会是在江南﹐是在文明天下的黄山市﹐在不通
公路也不通电话的黄山市休宁县的白际乡。在那里﹐我们吃惊地发现﹐大山里的农业生产
仍然停留在刀耕火种的原始状态﹐农民一年到头﹐平均收入只有七百元﹐月收入仅摊到五
十八元﹔许多农民住的仍然是阴暗﹑潮湿﹑狭小﹑破旧的土坯房子﹐有的﹐甚至连屋瓦也
置不起﹐房顶还是树皮盖的。因为穷﹐一旦患病﹐小病强认﹐大病等死。全乡六百二十户
人家﹐贫困户竟占到五百一十四户﹐达到百分之八十二点九﹔全乡两千一百八十人﹐贫困
人口也占到一千七百七十人﹐达到百分之八十一。可是﹐就在这样一个贫困的乡镇﹐因为
乡村干部们搞浮夸﹐居然被上面认定已经脱贫﹐派下来的苛捐杂税﹐压得农民透不过气﹔
而且﹐这个乡的乡长又是一个敲骨吸髓的贪官﹐就在我们去之前才被法办。我们在惊讶于
贪赃枉法者已是无处不在的同事﹐更令人窒息般地感到话题的沉重。&&   离开白际的那一天﹐我们特地选择了从浙江那边下山﹐一路之上﹐竟也发现﹐属于“
天堂”杭州市的淳安县中洲镇﹐其实也富裕不到那里去。&&   二000年春天﹐湖北省监利县棋盘乡党委书记李昌平在给国务院领导的一封信中说
了这样三句话﹕“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这话﹐至少说明﹐我们在安徽省
农村所接触到的﹐在别的许多地方也同时存在着。李昌平有关“三农” 问题的上书﹐显
然触动了一个大国总理的心﹐朱镕基曾动情地批复道﹕“‘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
危险’﹐虽非全面情况﹐但我们往往把一些好的情况当作全面情况﹐而又误信基层的‘报
喜’﹐忽视问题的严重性。”&&   由此﹐一个让我们这些终年生活在城市里的人百思不解的问题便凸现出来﹕今日中国
之巨大变化﹐盖得益于二十多年前那场举世注目的大变革﹐既然是亿万农民引领了中国改
革的风气之先﹐现在怎么又会沦为如此尴尬的境地﹖&&   不可否认﹐我们今天已经跨入了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崭新时代﹐然而﹐对底层人民
﹐特别是对九亿农民生存状况的遗忘﹐又是我们这个时代做得最彻底的一件事。&&   因此﹐可以这样认为﹐我们所面临的﹐已绝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农业问题﹐或是简单
的经济问题﹐而是执政党面临的最大的社会问题。我们确实没有理由﹐在城市变得日新月
异的时候﹐忘却了广大的农村﹔没有九亿农村兄弟真正的富足﹐一切乐观的统计数字都将
失去意义﹗&&   联合国发表过一份《人类发展报告》。这份报告将全球一百六十二个国家和地区按照
发展指数的高低排名﹐中国被排在第八十七位。这个排名是很令人沮丧的。当二十多年中
国成功的改革开放﹐中国的国民生产总值有了大幅度提高﹐并且由于这种突飞猛进﹐已经
创造出了世界经济增长奇迹的时候﹐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克莱茵﹐却注视着我国农业问
题﹐他曾对中国的访问者说﹐中国经济有两大问题﹕一是农业﹐二是人口﹔诺贝尔物理奖
获得者杨振宁﹐也说过相同的话﹕中国目前最困难的事情就是人均国民收入太低。&&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中国的农业﹑农村和农民问题﹐已经成为影响我国现代化进程的
主要因素﹐它已经关系到我们整个国家的命运﹐关系到我们现有的现代化水平能不能维持
﹐关系到我们通过二十多年努力奋斗好不容易创造出的改革开放成果有可能毁于一旦的严
峻问题﹗&&   作为报告文学作家﹐我们的文学应该时刻保持与现实生活的对话。面对如此严峻的问
题﹐作家应不应该缺席。因此从二000年十月一日开始﹐我们从合肥出发﹐地毯式地跑
遍了安徽省五十多个县市的广大农村。随后﹐又尽可能地走访了从中央到地方的一大批从
事“三农”工作研究和实践的专家和政府官员﹐作了一次长达两年之久的艰苦调查。&&   我们从不怀疑﹐安徽省的农村面貌﹐在全国十二个农业大省中是最富有代表性的﹔如
果就农村的改革而言﹐安徽在全国所有的省市自治区中﹐就更具有典型意义。因为被称作
新中国农村三大改革的土地改革﹑“大包干”和农村税费改革﹐后两项改革﹐就源自安徽
。朱镕基就曾不止一次地说过﹕“在农业问题上﹐在中央要对农业做出重大决策的时候﹐
我往往是会到安徽来调查研究的。可以说﹐我们许多成功的经验都是从安徽来的﹐安徽为
中国的农业做出了很大贡献。”温家宝也说过﹕“事关农村的政策问题﹐我就想到安徽来
听听大家的意见﹐因为这里有许多熟悉情况﹑又敢于发表意见的同志。我每次来都很有收
获。”因此﹐我们走进安徽的广大农村﹐其实也就是在走近中国的农民。&&   我们本来就是农民的后代﹐并且也在农村度过了无瑕的童年岁月﹐今天﹐当我们奔走
在已经变得陌生的田野﹐却依然像回到母亲的怀抱﹐内心的冲动几乎要溢出满眼的泪水。
这种与大自然血肉般的亲情﹐是我们进入城市后再也没有感受过的。&&   但是﹐当我们拿出今天的作家少有的激情和冷静﹐走近中国农民的时候﹐我们感受到
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隐痛。&&   我们想说﹐今天中国并非到处歌舞升平﹐我们还有很多困难的地方和困难的群众。现
在许多人没有离开过大城市﹐以为全中国都像北京﹑上海那个样子﹐有些外国人来了﹐一
看﹐也以为中国都是那个样子。其实﹐不是这样。&&   我们要说我们看到了你想象不到的贫穷﹐想象不到的罪恶﹐想象不到的苦难﹐想象不
到的无奈﹐想象不到的抗争﹐想象不到的沉默﹐想象不到的感动和想象不到的悲壮……&&   我们甚至没有想到﹐这次安徽省率先进行的农村税费改革试点工作﹐会是和二十多年
前发生在安徽的那次“大包干”一样的惊心动魄﹔我们的采写工作又几乎是和这场改革同
步进行的﹐势必注定我们的工作会和这场改革一样的激动人心﹐一样的悬念丛生﹐一样的
充满着坎坎坷坷一波三折﹐甚至﹐中途不得不和改革试点一样停顿下来﹐作痛苦的思考﹐
将原有的计划打破。&&   我们同样不可能想到﹐问题严峻到我们竟不止一次地怀疑起自己的能力和勇气﹐怀疑
如此重大而敏感的课题﹐作家能够胜任吗﹖&&   不过﹐我们毕竟坚持下来了。因为我们相信﹐文学对社会的责任不是被动的﹐它不应
该是生活苍白的记忆﹐而是要和读者们一道来寻找历史对今天的提示﹔因为中国的明天﹐
只能取决于我们今天的认知和努力。&&   现在﹐当我们开始讲述关于中国农业﹑农村﹑农民故事的时候﹐便首先强迫自己冷静
下来﹐我们知道只有平静与从容﹐才可能挽住我们心中曾经无数次涌动过的波澜……&&&& 第一章 殉道者&&   &&      1 骚动的路营村&&      生与死,肯定是两个不同的概念,除去不懂事的孩子和失语的老人,恐怕这是
世界上最不容易搞错的一件事情。可是,有时它也是十分模糊的,模糊得还会让人感到吃
惊:有的人明明活着,好像已经死了;有的人已经死了,却仿佛还活着。&&   &&      丁作明已经死了,他的死不能说是“重于泰山”,但在他死后八年的二00一年
二月十日,当我们走进淮北平原出了名的贫困县利辛县,向许多人打问去纪王场乡路营村
的路怎么走时,回答我们的,首先不是去路营的路应该如何走,而是好奇地反问,问话的
内容又几乎众口一词:“你们是到丁作明那儿去?”&&   &&      他分明早就已经死了,利辛县城的那些人怎么可以说我们“去到丁作明那儿去
”呢?&&      难道还可以寻找到一条路,能够走到丁作明那儿去吗?&&   &&      公元一九九三年二月二十一日,是丁作明热切期望的一个令人欢欣鼓舞的日子
。他绝没有想到,自己的人生之路将会在这一天走到尽头。&&      头天上午,丁作明和其他七位上访村民接到了乡里的通知,要他们到乡里开会
。会上,乡领导说,县里对你们告状的事很重视,希望在你们八人中选出两人,再从党员
、干部中各选二人,组成一个清帐小组,对路营村村干部的经济帐全面清查。这天上午,
清帐小组正式成立并开始查帐。这消息,使得整个路营村的村民一片欢腾,锁在人们眉头
的愁云一扫而光,有几个农民竟激动地奔过直沟,跑到对面的商店买来鞭炮,准备在村头
上放一放,让大伙出出恶气听个响。只是这一年的春节来得比往年早,元月二十二日就是
农历大年三十,二月六日已是正月十五,过罢正月十五,年就远了,问了几家商店全没货
,鞭炮就没买成,但丁作明这一天的心情却分明比过年还舒畅,迈出家门的步子都带有了
几分弹性。&&      利辛县是解放后才划出的新建县,这一片原来分别属于涡阳、阜阳、蒙城、太
和、凤台和颖上六县边区,是个六不管的贫困地区。境内多为黄泥地,一下雨,有路也没
法走人;还有为数不少的砂土,碱土更是布满各处。路营本来就够偏僻落后的,再加上九
一年那场特大洪灾的袭击,家家穷得叮当响。这一年眼看春节就要临近了,村里却没有一
点要过年的喜庆劲,全村算下来人均年收入不到四百元,可上边派下来的各项负担加起来
每人居然摊到一百0三元一角七分。一年忙到头,起早贪黑,跑细了腿,累弯了腰,打下
的粮食扣除口粮,其余的就全被村里以各种名义“提留”走了,有几户收的不够缴的,村
乡和派出所穿的是连裆裤,“不给就拘留你”。&&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是中国人自古以来的一种习俗。令丁作明想不通
的是,为躲债不敢回家过年这种只应该发生在解放前的事,今天居然会在路营出现了。中
国农民不是翻身做了主人么,为啥还会这样苦?作为“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党的
农村干部,又为啥这般凶呢?于是他悄悄地做了一件别的路营人不敢做的事。&&      在此之前,他从广播里和报纸上得知,党中央在北京召开了全国农村工作会议
,他花了几个晚上把收集到的中央的新政策,整理成一份通俗易懂的材料,然后就去各家
各户“宣讲”。宣扬党的会议精神却要偷偷摸摸地进行,像当年的地下工作者在“国统区
”的秘密活动一样,这使他感到十分别扭又十分激动。&&      他的眼睛在那些农舍梁间吊下来的灯泡的光晕中发着亮。他对乡亲们肯定地说
;“村干部这样征收‘提留’的做法,是违背了中央精神的!”&&      他做事的认真和拥有的学识,足以使那些习惯于蹲在黑暗地方又早习惯了逆来
顺受的村民们心服口服。但是,这一次,随着一阵沉寂之后,还是有人小心地提出了质疑
:“周围村庄,附近乡镇,不都是在这样搞的么,天高皇帝远的,你能拿他们怎么办?” &&
     “我不信有理没处讲。”丁作明不信这个邪。&&      他一字一句地,把国务院最新的规定读给村民听:收取农民的提留款不得超过
人均收入的百分之五。他将百分比作了特别的强调。“明摆着,村里从我们这儿收取的提
留款大大超过了这规定,已经比‘百分之五’的比例多出了五倍还要多!这次召开的农村
工作会议,明确要求:‘各地应保护农民的利益,减轻农民的负担’。他们分明是在瞎搞
,我们要到乡里讨个公道!”&&      “乡里会买我们账吗?”有人感到这事太难。&&      “自古就有‘官逼民反’一说,”一个部队退伍回来的村民,忍不住吼了一嗓
子。“何况咱这是按中央的规定向上边反映问题,乡里不买账就上县!”&&      渐渐地,农舍里的气氛开始变热闹了。&&      有人控告:村支部书记董应福,将村民们集资建成的粮仓,私自出租给别村使
用,从中捞取租金九千多元;以后,又将粮仓捣鼓掉,鲸吞了三四万元的售出款。特别是
,大灾之年,中央曾有专门指令,贪污救灾物资是要判刑甚至杀头的,董应福竟敢把救济
给路营的衣物和食品占为己有。而且,对计划生育的罚款,以及各种多“提留”的钱物,
均不入帐,或是故意弄成一笔糊涂帐。&&      不一会,大伙就从村干部扯到了乡干部,你一句我一句,话音儿不落地似炸开
了锅。&&      有人揭露:纪王场乡康乡长的公子,仰仗老子的权势,横行乡里,多次操着电
棍,拎着手铐,跑到路营乱要各种钱款。一九九一年特大洪灾,上边规定不准再向受灾的
农民索取任何“提留”,而康公子却带着民兵,活像日本鬼子进村,强行抢夺村民的钱物
。发现有谁躲在家里不开门,就支派打手用脚踢门,分文不得少,还要额外付给踢门“功
臣”的劳务费。抢得钱财后,便领着一帮人吆三喝四地下馆子,吃喝的花费回头还要从村
民们的集资款中予以报销……&&      大家越说越来气,最后望着丁作明,请他拿主意。“纳鞋要有针线,告发人家
得有证据。”&&      丁作明说,“咱们可以到乡党委去反映一下大家的这些嫌疑,要求清查村里的
收入帐目。”&&      这天,丁作明就同其他七位村民找到了乡党委,向书记李坤富陈述了村里的问
题和查帐的要求。&&      乡党委书记李坤富,认真看了看丁作明递上来的“提留”表说:“是多提留了
。先让我们合议一下,两天给你们答复。”&&      两天过去了,乡里没有动静;又过了两天,又过了两三天,在一次有路营村干
部和党员参加的干部会议上,乡党委分管政法的副书记任开才,突然要路营村书记就多收
提留款的问题在会上作个“交待”。董应福顿时火冒三丈,他认为各村都是这样多提留的
,没啥好在众人面前交待的;听说是村民把他告到了乡里,要查帐,就怀疑村里有人眼红
他盖起的几间大瓦房,当即在会上讲了狠话:“有人要清我的帐,还有的狂到要扒我的房
,我看谁敢?除非他不要命了!有人说,凭我的收入买不起小四轮拖拉机,盖不起大瓦房
,买不起盖不起,可我就买了盖了,这是我的本事!你们穷,活该!想跟我搞,你们怕是
不想活了!”&&      一个党支部书记,竟敢在分管政法工作的乡党委副书记主持的全乡干部大会上
口吐如此狂言,实在是出人意外。可是,副书记没有制止。会后,会上的情况一传开,路
营村的村民们肺都要气炸了:“共产党的天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      丁作明咽不下这口气,就在过年的前三天,把路营村乱收“提留”款的情况写
成材料,直接送到了利辛县纪检委。&&      接待的同志为难地说道:“已是年跟前了,材料先放在这里吧。”&&      路营村这一年的春节,显得少有的冷清,甚至没有几户燃放鞭炮。&&      转眼到了农历正月十八,许多村民也沉不住气了,纷纷跑来找丁作明,这才发
现,丁作明整个年里都在忙着写控告信。他把党中央、国务院的政策规定,路集村以及纪
王场乡一些干部违法乱纪给农民带来沉重负担的种种做法,写得淋漓尽致。&&      大家都被丁作明的行为感染了。是的,一个人应该有一种精神,也总要有一点
社会责任感,如果人人都怕树叶落下来砸破头,看到腐败的现象不闻不问,遇到邪恶势力
不敢抗争,我们这个民族是不会有希望的。于是,在正月十八的夜里,地处偏僻的路营村
民们,就你八角、我一元地凑足了路费,然后悄悄把丁作明在内的八位村民代表,摸着黑
,送出村。&&      县委办公室汪主任接到丁作明的这封控告信,很吃惊,感到路营农民们反映的
情况,其严重程度,已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汪主任很快向县委书记戴文虎作了汇报。戴
虽刚调来不久,但态度极其明朗。因此,县委的答复让丁作明一行十分满意:“我们会尽
快让乡里落实清帐小组的事,对路营行政村干部的帐目进行清查;对你们反映的乡政府的
情况,也会很快予以核实、处理的。”&&      就这样,没有过好一个春节的丁作明,考虑大伙凑起的路费不容易,该省一分
一厘全得省,不敢在县城多耽搁,就领着村民代表挤上回纪王场的农村班车。在能够把人
五脏六腑都颠翻的车厢里,他满怀信心和喜悦地回味着县领导的话,却不知道一个可怕的
灾难正在前面等着他,死神带着另一个世界的狞笑,已经从地狱之门无声地袭过来,而他
浑然不觉。&&   &&      这年二月十一日,农历二月初一,下午三时许,村民徐赛俊、丁大刚二人在暖
洋洋的冬日下“下六周”。“下六周”,这是淮北大平原上的农民创造出来的一种“土围
棋”。他们正撕杀得昏天黑地,因为丁作明在一边观看,路过此地的路营行政村副村长丁
言乐,也趁机凑了上来。丁言乐已知道丁作明向县里反映了他和负责计划生育的妻子贪污
提留款和计划生育罚款的事,早已忌恨在心,就故意找着碴儿,同丁作明发生口角。&&      丁言乐对徐赛俊和丁大刚威胁道:“你们这可是赌博呀,我可以把你们抓起来
!”他这么说,却盯着丁作明看。&&      丁作明不免奇怪:“他们这是在玩游戏,又不犯啥法;就是犯了法,抓人也应
该是派出所的事。”&&      丁言乐凶狠地说:“那不一定!”&&      丁作明最听不得这种口气,更看不惯一当上干部就变脸的这种人。不过,他意
识到,来者不善,显见是在借故寻衅了,就没再吭声。&&      谁知,丁言乐得寸进尺,开始用肩去撞丁作明。边撞边嚷,耍起了无赖:“怎
么,你想打人?我给你打!我给你打!”&&      丁作明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也想不到身为副村长的丁言乐,竟会如此下作,他
连连后退。丁言乐却步步紧逼,越撞越猛,已是穷凶极恶。丁作明无奈,只好躲开。就在
丁作明闪身离开的当儿,丁言乐凶狠地撞过来,撞了个空,由于整个身体失控,一头跌进
旁边的庄稼地里,跌了个嘴啃泥。&&      丁言乐这下子终于找到了可以“理直气壮”进行报复的理由了。&&      丁作明早料到被他揭发到的这些人都并非凡角,会想方设法伺机报复的,只是
觉得丁言乐这样做是在耍下三烂,太没水平,就一句话也没说地回家了。&&      在远离现代文明的路营村,“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别拿村长不当干部”这句话
绝不是玩笑,别说乡里了,丁作明敢把村干部告到县里去,那就是“找死”。丁言乐本就
怀恨在心,这又跌了个嘴啃泥,等于火上加了油。为扩大事态,他便以“被丁作明打伤”
为幌子,一个下午先后六次找上门,要打丁作明。丁作明爱人祝多芳虽然不了解情况,也
只得一再赔礼道歉,但丁言乐并不罢休。&&      不久,丁言乐的儿子丁杰,手里掂着把菜刀,在门外大喊大叫,嚷着要丁作明
“滚出来”。&&      当晚,村民们都劝丁作明赶快离开路营村,出去躲一躲。开始,丁作明死活不
愿意,觉得村干部欺人太甚,干吗要躲?后来考虑到,县领导已经支持他们清查村里帐目
的要求了,查清村干部贪污钱财的事,看来只是个时间问题,不能因小失大,扰乱了县里
的计划。再说了,丁言乐们怕的就是你躲,这些人巴不得闹得鸡飞狗跳,天下大乱,这样
才可以趁机将水搅浑,最后搅得是非不清。&&      于是丁作明当天夜里忍气吞声离开了路营村。&&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丁言乐果然就带着全家人凶神恶刹地再次找上门来,要同
丁作明大闹一场。祝多芳小心地说:“丁作明不在家。”丁言乐那里肯信,闯进屋里,叫
全家人仔细查找,不见丁作明的人影儿,就又气又恼地说:“我昨天被丁作明打伤了,需
要住院治疗!”&&      这时,路营村的支部书记董应福出面了。他协同丁言乐妻子孙亚珍一道,将丁
言乐安排进了乡医院。随后,孙亚珍又以分管计划生育的身份,向乡长康子昌、乡党委副
书记任开才递上了头天晚上写好的揭发材料,声称“丁言乐因计划生育工作抓得认真得罪
了丁作明,被丁作明拦路殴打致伤”,要求对丁作明作出严肃处理。&&      康子昌和任开才,对孙亚珍告发丁作明事实的真伪根本没有兴趣去了解,而是
幸灾乐祸。因这时县委办公室的通知已经到了纪王场,县委的指示十分明确,要求纪王场
乡党委和乡政府尽快安排有上访代表参加的清帐小组,对路营行政村干部的帐目进行全面
清查。上访的人员是哪些人无须康任二人去了解,他们知道带头闹事的人就是丁作明。&&      把属下的问题告到上头去,这是康子昌和任开才都无法接受的;何况他们也猜
得出,丁作明这次到县委是连他们的问题也“捎带”了的。显然这是在损害纪王场乡的对
外形象,诋毁纪王场乡党委及政府的声誉。这是绝不允许的,也是他们难以容忍的。&&      所以,康子昌和任开才在接到孙亚珍的揭发材料后,当即就指示乡派出所对丁
作明的问题严肃处理。&&      纪王场乡派出所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已经不再是我国公安机关遵照宪法和法律
规定保护人民、打击敌人的派出机构,完全沦为乡镇领导干部们的“御用工具”,因此,
在接到乡长和党委副书记的指示后,不问青红皂白,就发出传票,传丁作明立刻来派出所
。&&      躲在外面的丁作明,听说派出所在找他,甚是奇怪,他想一定是丁言乐夫妻二
人给他捺了“坏药”。不过,他并没把这事想得很复杂,他认为只要自己没干犯法的事,
任谁诬告栽脏都没用,事实总归是事实。&&      丁作明坦坦荡荡地走进了派出所。&&      可以想像得到,他走进派出所大门的步子是充满着自信的。因为正是这天上午
,县委要求组建的清帐小组不仅正式成立,而且已经开始工作,他相信,要不了多久,村
干部的经济问题便会查个水落石出。&&      来到派出所,丁作明很快就发现,这个世界一切都颠倒了,“指鹿为马”并非
只是写在《史记》中的一个故事,把鹿硬说成马也绝非宦官赵高才有的恶行。&&      这以后发生的事情,公开的传媒至今没有作过任何披露,所幸的是,侦破此案
以后,有关方面曾整理出一份内部的文字材料,在这次调查中,我们见到了这份充满血泪
与恐怖的“报告”。&&      派出所副所长彭志中见到丁作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为什么打丁言乐?”&&      丁作明解释说:“我没打,我从没打过谁。”&&      彭志中仍然还是那句话,只是语气变得更加严厉了。&&      丁作明再次申辩:“我从没打过谁,你们可以到村里去调查。”&&      丁作明觉得无须回答,这话彭志中应该去问丁言乐。&&      “说!”彭副所长已经没有耐心了,他锐声喝道。&&      “你们这么肯定说我打了丁言乐,有证据吗?”丁作明忍无可忍地说,“如果
那天在场的村民,哪怕是个小孩,只要有人证明我打了丁言乐,我愿承担一切责任。”&&      彭志中根本不听丁作明的申辩,他提出了两点处理意见:“一,你丁作明付给
丁言乐二百八十元五角的医药费;二,在纪王场逢集时,你丁作明用架子车把丁言乐从医
院拉回家。”&&      这种颠倒是非充满欺辱敲诈的处理意见,丁作明当然不可能接受,他当即反对
道:“我没打丁言乐,丁言乐不可能伤在哪;他为啥住院,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彭志中一拍桌子说:“难道我的话就不算数?我现在问你,我的裁决已经下了,你出不出
钱吧?”丁作明平日留心过一些法律方面的知识,于是说道:“我没有打丁言乐,你下了
这样的裁定,我可以上诉。&&      ”彭志中终于被激怒了。他指着丁作明大声喊道:“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关起来
,你不信?”丁作明依然毫不示弱,说道:“即便按照你刚才的处理意见,我也够不上是
‘刑事犯罪’;就是你对我‘刑事拘留’,也应该在二十四小时内说清楚拘留我的原因。
”彭志中说:“那好,我告诉你,我可以关你二十三个半小时,放出去后不给钱,我再关
你二十三个半小时,直到你出钱为止!”&&      彭志中说到这,摔门而去,他喊来治安联防队员祝传济、纪洪礼和赵金喜,命
令三人立即把丁作明关进派出所非法设立的“留置室”。所以说它“非法”,是因为国家
公安部和安徽省公安厅,都分别于一九八九年和一九九二年两次发文严令各派出所不得设
立羁押场所。&&   &&      丁作明当然听不懂由彭志中嘴里说出来的这些所内平日的惯用语,三位治安联
防队员却是心知肚明。说丁作明“兴”,是指他“不服气”;所谓“加加温”,就是要给
丁作明一点颜色看,可以施以体罚、殴打,必要时,甚至可以采取一切手段,总之,要被
处理者招供认帐为止。&&      祝传济碍于曾是丁作明的中学同学,又是近庄邻居,不便当面下毒手,很快也
就借故避开了。不过,一向善于察言观色领会领导意图又深得彭志中欢心的祝传济,知道
丁作明是个宁折不弯认死理的人,同时也看出“拿下”“拿不下”丁作明非同小可,他离
开之前特地把纪洪礼和赵金喜喊出门外,交待二人不妨给丁作明“拉拉马步”。&&      祝传济提到“拉拉马步”四个字时,语调是十分平静的,但在纪洪礼和赵金喜
二人听来,还是从这看似平静的语调中感到了一种杀气。因为这是纪王场乡派出所最残酷
的一种刑罚了。&&      祝传济望着纪、赵二人回到黑屋,依然不大放心,就又到后院治安队宿舍向王
进军传达彭志中的指令,要他也马上赶过去,务必将丁“拿下”。&&      纪洪礼、赵金喜按照彭志中和祝传济的授意,把丁作明从“留置室”押至值班
室,让丁作明拉马步,丁作明不依,就冲上去连推带搡,逼着丁作明就范。丁作明虽说在
学校读了十二年书,却也不是文弱书生,毕竟是在大田里耕耙耧耨磨练过来的,累得纪洪
礼和赵金喜上气不接下气,硬是无法将丁作明治服。&&      这时王进军手拎一根桑树棍进了门。&&      纪洪礼和赵金喜见王进军拎着家伙前来增援,就谎称丁作明动手打了他们。王
进军一听指着丁作明厉声喝道:“在这里嘴硬没你好果子吃!”说着就要丁作明拉马步,
丁作明依然执意不从。&&      王进军嘴里不干不净骂了一句,操起桑树棍劈头盖脸就抡过来。丁作明左闪右
躲,结果臂上 、腰上连遭猛击,每中一棍,都痛得他脱口喊出声,但他就是不依从。&&      丁作明不拉马步,王进军就一下比一下更凶狠地抡着手里的桑树棍。&&      同样也是农民的联防队员王进军,为什么对自己的农民弟兄做如此凶残的事情
?一个符合逻辑的解释只能是,人从爬行动物进化到今天,虽然创造出了最辉煌的科学技
术和最灿烂的现代文明,但人性中那些最原始最残暴的劣根性,仍会在有些人身上以“返
祖”的现象出现,这说明人性进化的缓慢。此时的王进军,就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变成
了发泄野性的异类。&&      据说,王进军这已不是第一次兽性发作了,自从来到纪王场乡派出所,干上了
治安“联防队员”,打人就成为他日常的工作。没谁提醒过他不可以这样做,倒是因为他
敢于下手,而受到所领导的重用。&&      今天,他手中的桑树棍不久就打裂了,又很快打断了,但他仍然不罢休,抬起
脚将丁作明跺倒,随后改用电警棒,猛击丁作明的双腿,逼着丁作明跪到地上去。&&      就在丁作明已无招架能力,王进军也打累了的时候,纪洪礼的兽性也开始发作
了,摸起一根半截扁担扑了上去。他同样发疯地朝丁作明的腰部、臀部一阵猛抽。&&      这样没过多久,丁作明就不再呻吟了,他对眼前的这一切显然感到了震惊,也
感到了恐惧。&&      他分明已经看出,他只要不松口,眼前的这几个家伙是会把他往死里整的。可
是,他依然没有打算要向谁低头,更不可能认输。只见他瞪大了眼睛,无比愤怒地喊道:
“我告村乡干部加重农民负担,违背党的政策,竟遭这样毒打,我不怕!就是你们把我打
死,我也不服;变成鬼,我也还是要告!连你们一起告!”&&      纪洪礼碰到丁作明血红的眼睛,挥起的半截扁担吓得掉到了地上。王进军看纪
洪礼手软了,歇斯底里地训斥道:“你他妈的孬种,干嘛要怕他?这是他嘴硬的地方吗?
”&&      于是纪洪礼拾起一根棍又凶狠地扑上去。赵金喜爽性找来一块肮脏的手巾,将
丁作明的嘴巴塞了起来。&&   &&      就这样,王进军、赵金喜、纪洪礼,三个丧失人性的治安联防队员,在丁作明
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的状况下,又轮番毒打了二十多分钟。直到惊动了因病在家休息的派
出所指导员赵西印,发生在纪王场乡派出所的这场暴行才算收场。&&   &&      3 案惊中央&&      当清帐小组中的村民在派出所找到丁作明时,丁作明已是奄奄一息。他们有的
趴在丁作明身上痛哭不起,知道丁作明是因为替大伙说了话才遭此歹毒的;有的忙到丁家
去报信;有的,就指着派出所的警员发泄着愤懑:“你们公安不办案,社会治安好一半!
”&&      丁作明七十岁的父亲丁继营跌跌撞撞奔进派出所,看到儿子脸色惨白,豆大的
虚汗顺着两颊往下滚,嘴唇颤抖着也不喊声“疼”,一下就跪倒在儿子跟前。&&      就在这时,派出所副所长彭志中回到了所里,他是来看丁作明是否被治服帖了
。丁继营听说彭志中就是所里的领导,又听说儿子是不愿为副村长丁言乐付二百多块钱的
“医药费”才被打成这个样子的,就还苦苦哀求彭志中:“我向丁言乐赔礼,丁言乐的医
药费我认了,明天把钱凑齐交给你,请你放了我的儿子吧!------”&&      彭志中也没想到联防队员这次下手这样狠,丁作明被打得这么惨,见丁继营正
好向他求情,也就势挥挥手,巴不得赶快将丁作明抬走。不过他依然没有忘了自己曾经作
出过的处理决定:“我把话说清,明天一定得把要付的医药费送到派出所!”&&      丁继营和查帐小组的村民一道,急急忙忙把丁作明送往乡医院治疗,后因丁作
明腹部疼痛得厉害,乡医院的医生不知所措,只得连夜将他转往利辛县医院进行抢救。&&      第二天上午八时,丁作明被确诊为脾破裂大出血,医院给丁作明紧急输血,然
而,回天乏术,一切都太晚了。&&      丁作明终于在抢救他的县医院的手术台上停止了呼吸。&&      丁继营老人听说儿子已死在手术台上,不禁哭得死去活来。他拍打着墙壁痛不
欲生:“儿啦,你咋这么傻呀,你有理他们有权,你胳膊咋就想扭过大腿呢?------”&&      丁作明的爱人祝多芬更是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早哭成了泪人。她一边哭
,一边喊:“作明呀,他们把你往死里打,你咋就不认那二百块钱呢!钱比命还贵吗?你
这样撒手去了,撇下两个浑身是病的老人,三个这么小的孩子,大的刚六岁,小的才两周
------往后的日子叫我咋过呀?”&&      守在边上的查帐小组的村民,好言相劝丁继营和祝多芬不要太伤心,劝着劝着
,忍不住也是泪流满面。悲痛地喊道:“作明呀作明,平日你那么聪明,昨天为啥就那么
糊涂?他们这样毒打你,你咋就不叫喊一声呢?------”&&      丁作明带头向县里反映农民负担在派出所被人活活打死,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让纪王场乡的父老乡亲感到触目惊心!&&      路营村村民愤怒了。愤怒的烈焰烧去了他们平日谨小慎微设置在心头之上的樊
篱,一个个无所顾忌地走出了家门,涌到丁言乐农舍的前面,要丁言乐和她老婆滚出来。
但是,直到这时,人们才知道,丁言乐听到风声,一家老小早逃出了路营,此时已是人去
屋空。&&      从那以后,直到我们走进路营,八年过去了,路营的村民再没见到过丁言乐一
家人。有人说他们去了上海或是南京,有的说他们去了海南或是深圳,总之,背井离乡,
在外靠打工谋生。&&      原本是路营村跺地地也会晃三晃的副村长,从此成了浪迹天涯、四处漂泊的可
悲的游子。&&      村民们在丁言乐家扑了空,又怒不可遏地掉头涌向派出所。结果发现:往日不
可一世的副所长彭志中,以及被狗吃了良心的纪洪礼、赵金喜和王进军,一个个也都各自
躲藏了起来。&&      村民两处扑空,情绪越发变得激愤,最后一合计,决定直接去县里。&&      就在路营村村民准备上路时,附近的路集、彦庄、李园、朱园、李楼、郭桥、
常营村的村民,也闻讯赶来,怒不可遏地加入到路营村的上访的队伍。&&      显然不堪重负,生活难以为继的,并不仅仅是一个路营村。丁作明向县里反映
的那些问题,提出清查村干部帐目的要求,也同样代表着他们的利益与愿望,因此,对于
丁作明的死,他们不可能袖手旁观。大家心照不宣的是,如果再不齐心协力奋起抗争,明
天他们就会有着丁作明同样的遭遇!&&      于是这支由路营出发的上访队伍,顷刻就像被一只巨大无比的手在冬日滚动着
的雪球,其阵势迅速在扩大,还没抵达县城之前,已汇集了三千多人。这队伍,滔滔似水
,浩浩荡荡,一路上扬起滚滚黄尘。黄尘滚滚之中,还夹杂着拖拉机、三轮车、农用汽车
、牛车、人力车的引挚声、喇叭声、铃铛声。&&      中国的农民,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听话,又最能忍让的一个特殊的群体
,可是,一旦被激怒,又会骤然成为世界上最庞大、最无畏又最具有破坏力的一支队伍! &&
     一九九三年二月二十一日,发生在安徽省利辛县纪王场乡派出所的“丁作明事
件”,注定不会被将来撰写《中国农业发展史》的学者专家忽略或回避,因为,丁作明是
中国的九亿农民之中,因反映农民负担而被乱棍打死的第一人,他以自己年轻的生命为代
价,唤醒人们不应该那么乐观地忽略或回避中国农村中正在变得十分严峻的现实。&&      当时的利辛县委和县政府不敢怠慢,十万火急地上路拦截,怕事态进一步扩大
,以至失控,会被坏人利用,他们对这一事件没有回避,处理得也还积极认真,只是不希
望闹得一个地区全知道,对消息是实行了严密封锁的。他们认为这样的事传出去,对利辛
县委和县政府的任何领导都没有好处。&&      报喜不报忧,这其实早已成了当今中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一件事情。&&      然而,这事还是被传了出去。&&      甚至在安徽省委书记和省长都还不知情时,案件已经惊动了中央。党中央和国
务院许多领导,不仅详细得知了这一事件的真相,并已在震惊之后迅速作出了明确批示。 &&
     将这事捅上了天的,是新华通讯社安徽分社记者孔祥迎。&&      孔祥迎是因为别的采访任务去利辛县的,获悉“丁作明事件”之后,他深感震
惊和痛心。当时他在安徽分社负责农村报道,自然会对发生在安徽农业上的一切新闻格外
敏感,再说,一个中国最高新闻机关的记者,处理新闻稿件也不会像地方上的记者有那么
多的约束与忌讳。仅凭着社会的责任和时代的使命,他就觉得“丁作明事件”折射出了当
今中国农村中太多的“社会信息”。更何况,减轻农民负担,已经成为党中央、国务院密
切关注并已有了明确规定的一件大事,而纪王场乡一个有文化懂政策的青年农民,只是依
据党的决定,向党的组织提出了正当要求,并得到县委的支持,却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活活
打死,这一切还是发生在人民的执法机关!其性质的恶劣,暴露出问题的严重性及典型性
,都无不使他感到触目惊心!&&      于是他迅速改变了采访计划,顶着一连串的压力和干扰,深入到纪王场乡作了
认真调查,很快把事件的真相写成一篇“大内参”,发往北京的新华总社。总社同样很快
地就将这篇调查报道全文刊登在送往中央最高决策层的《动态清样》上。&&   &&      当安徽省政府办公厅的同志接到国务院秘书长陈俊生打来的电话,不禁呆住了
。在这之前,无论是阜阳行署还是利辛县政府,都没有将这件事汇报上来,再说,上面打
来这样急迫的电话,安徽省政府办公厅的历史上还从来没遇到过。&&      陈俊生劈头就问:“利辛县纪王场乡路营村的青年农民丁作明,因为反映农民
负担被迫害致死,你们对这件事的处理情况怎么样了?”&&      这事根本不知道,自然无法回答。那边,陈俊生马上又说:“处理情况随时告
诉我。中央几位领导同志都对这事批了字,十分重视,我在这里随时等候你们的电话。” &&
     接着,陈俊生不仅留下自己办公室和住宅的电话号码,还把他在中南海内部的
“红机号码”也提供出来;因为他当时正在一个会议上,并把他在会议期间的具体联系方
法也作了说明。&&   &&      透过这一串电话号码,安徽省政府办公厅的同志深知案情的重大,同有关领导
联系过后,就把电文发给了阜阳地委和行署。&&      利辛县委书记戴文虎这时才知道,纪王场乡的这件事“漏子捅大了”。他很清
楚,丁作明的死如果与“农民负担”有个因果关系,这问题就大了,纪王场乡党委政府有
关的领导将会被追究责任,县委也难脱干系。虽然他调到利辛工作的时间并不长,前后也
才一个月,许多情况还不是太了解,按说他在这件事情上所能承担的充其量不过是“领导
责任”,但接到省里发来的紧急电文后,他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思想一下变得复杂起来。
首先,他不希望这件事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或是说,不希望因为利辛这件事影响到安徽
的形象。一九九一年大水以来,外地人都把安徽人当作“灾民”看,丁作明一案的真相再
传出去,安徽的农村还成了个什么样子?如此触目惊心的事情发生在利辛,作为利辛县委
书记,他还有什么面子?&&      当然,戴文虎并不知道,就在丁作明的案件发生前不久,四川省峨眉山下的仁
寿县,也是因为农民负担太重,引发了上万人大规模地上访,农民与警察发生了剧烈的冲
突,愤怒的农民竟烧了警车。这事已使中央领导为之忧虑;紧接着,安徽这边就死了人,
自然就格外关注安徽对这事的处理情况,不希望由此引发出更大的事端来。&&      利辛县委书记戴文虎想得很多,但他最后还是采取了当今大家都早已熟习了的
办法:报喜不报忧,息事宁人。他认为只要不把丁作明的死与“农民负担”扯到一起,剩
下的,一切事情都好办。&&      在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利辛县委、县政府就向省委、省政府写出报告:丁
作明的死,纯粹是由一般的民事纠纷引发的,与农民负担无关。&&      戴文虎绝然没有想到,他的这个抱有侥幸的回复,竟断送了自己本该拥有的锦
绣前程。&&      安徽省委、省政府希望看到的,当然也是“与农民负担无关”的结论。回复的
电话当即打给了陈俊生。&&      谁知,陈俊生是个办事一丝不苟的人,再说这事又有那么多的中央领导批了字
,盯着这事不放。他接到安徽作出的这个结论,疑窦顿生:到底是新华社的记者“谎报军
情”,还是安徽省在“欺骗中央”呢?需要关心的,似乎已经不应该是这事处理的情况,
倒是丁作明案件的性质了。&&      陈俊生把问题交给新华社回答。&&      新华社接到国务院秘书长陈俊生的电话后,觉得事有蹊跷。因为安徽分社记者
孔祥迎的调查文章写得已经十分具体了,那些事实不可能是坐在办公室凭空捏造得出来的
。但为慎重起见,还是把陈俊生的电话内容及安徽省报上来的意见,一并通知了安徽分社
。&&      现场采访和处理稿件一向认真严谨的孔祥迎,看到了安徽省对“丁作明案件”
所作的调查结论,十分意外。他感到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发生。安徽的这种结论,无疑是对
他了解到的事实的一种彻底的否定。他当然不能接受。&&      所以,安徽分社回答总社的态度十分坚定:为了澄清事实,请求中央直接派人
调查。&&      一个由中央纪委执法监察室、国务院法制局、国家计委、国家农业部和最高人
民检察院等有关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迅速组成,他们没同安徽省的各级领导打招呼,
从北京出发,就一路南下,直接开进了纪王场乡路营村。&&   &&      中央联合调查组一杆子插到了案发现场,这使得安徽省阜阳地区及利辛县三级
党委政府有关领导都大出意外。&&      调查组首先对丁作明的家人进行了慰问,然后就同路营村的村民们见面、开座
谈会。可以看出,调查组的调查范围显然没有也囿于一个路营村,还扩大到了附近的黄楼
和彦庄。调查时,不让地方干部陪同,并对被调查人实施政治上的保护,于是乎,周边的
村民们也纷纷找上门,向调查组反映实情。&&      于是,京城下来了“包青天”,“微服私访”的消息立马传遍了利辛县。&&   &&   &&      二000年十月三十日下午,在安徽省委大楼的一间办公室里,当了十七年省农经
委副主任的吴昭仁,接受了我们的采访。外面的走廊里十分宁静,宁静得我们可以毫不费
劲地分辩得出走廊上传来的忽远忽近的脚步声,但是,当吴昭仁回顾发生在七年前中央调
查组来安徽的那段往事时,周围所有的动静就全在我们的意识中消失了。&&      我们发现,退居二线,已经身为“安徽省人民政府咨询员”和“安徽省农业经
济学会理事长”的吴昭仁,谈起当年这个调查组的事,好像那一切就发生在昨天。他说,
是他把联合调查组一直送到北京的。他强调他同调查组的同志踏上同一趟进京的列车,是
因为他也正有事要进京,属于“顺便”;但他并不回避,当时的省里领导确也极想知道这
些同志下到利辛到底调查到了哪些情况,又形成了哪些看法。&&      由于工作上的关系,他至今还能说出国家农业部参加到调查组中去的两位成员
的名字,他们是合作经济指导司农民负担监督管理处处长李显刚和副处长黄炜;黄炜是个
十分能干的女同志,李显刚曾是国务院副总理姜春云的秘书。农业部分管“农民负担监督
管理”的正副处长一齐上阵,也说明了对这事的重视。&&      联合调查组的负责人,是中纪委执法监察室的曾晓东主任。&&      吴昭仁告诉我们,曾晓东在谈起利辛县农民的生存状况时,眼泪止不住地就流
了出来。这个细节,给吴昭仁的印象可以说是刻骨铭心。一个身居高位的领导干部,什么
场面没有见过呢?&&      在人们的想象中,执法监察干部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但是,讲到调查所
闻,感情竟一下变得如此脆弱。他红着眼睛说:“真没想到,解放都这么多年了,农民还
这样苦,负担会这样重,有些党的干部对农民的态度竟又是这样恶劣------”&&      他一边流着泪,一边甩着头。&&      他告诉吴昭仁:“我们实际调查到的,其实比新华社记者反映的情况还要严重
!整个路营都很困难,只有村支书和几个村干部住的是瓦房,问题一看就十分清楚。路营
有两个生产队,连续几年就靠卖血为生,苦到这个样子,各种各样的负担还没完没了,大
大超出中央规定,已是让人无法忍受。丁作明根本不是他们讲的什么‘计生问题’,只是
因为他反映了农民的负担,被就活活打死!”&&      这位中央特派员本不应该是个爱激动的人,他说到这儿话却被打住,因为过于
激动了,下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泪珠划过两颊跌落在手上。&&      他说,反映问题的农民见到他们,首先就是长跪不起,其中有的竟是步履蹒跚
、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的心受到有生以来从没有过的震撼。试想,如果不是巨大的悲苦,
过久的压抑,一个阅尽人间沧桑的老者,怎么会不顾屈辱和难堪地双膝触地,给一个可以
做自己儿孙的调查人员施此大礼呢?&&      这不都是常被我们挂在嘴上,说是已经翻身做了国家主人的中国农民吗?他们
被压弯的脊梁和被扭曲的灵魂,使联合调查组的每一个人无不在吃惊之余陷入到长久的沉
思。&&      丁作明的死,引起中央的重视无疑是空前的。就在丁作明惨死后的第二十六天
,即一九九三年三月十九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就联合下发了《关于减轻农
民负担的紧急通知》;接着,同年六月二十日,国务院就在京召开了全国减轻农民负担工
作会议。这以后,仅仅又只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七月二十二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
办公厅再次联合发出《关于涉及农民负担项目审核处理意见的通知》,将涉及农民负担有
强制、摊派和搭车收费行为的有关项目,被取消、暂缓执行、需要修改或坚决予以纠正的
,计一百二十二项之多!&&      这么短的时间内,针对农民负担问题不仅迅速下达了紧急通知,而且这么快就
拿出了一系列的相应措施,并召开了全国性的工作会议,这一切,在人民中国的建国四十
四年的历史上从未有过!&&      为维护法律的尊严,保护公民的人身权利不受侵犯,严厉打击危害社会治安的
犯罪分子,安徽省阜阳地区中级人民法院,于同年七月二日,在利辛县城公开审理了在“
丁作明事件”中负有法律责任的六名罪犯。依法判处王进军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判
处赵金喜无期徒刑,纪洪礼有期徒刑十五年,彭志中有期徒刑十二年,祝传济有期徒刑七
年。&&      同时,为严肃党纪、政纪,阜阳地委和行署,在此之前,还分别作出了以下决
定:给予利辛县委书记戴文虎党内警告处分;副县长徐怀棠行政降职处分;纪王场乡党委
书记李坤富党内严重警告处分;乡党委副书记、乡长康子昌留党察看、撒销党内外一切职
务处分;乡党委副书记任开才撒职处分。并要求全区人民群众更好地监督干部认真执行党
的政策,责令各县(市)务必进一步采取措施,切实减轻农民负担。&&      大快人心!&&   &&      二00一年早春二月,我们走进了丁作明的家。我们发现,一个六口之家,因为
丧失了丁作明这个主要劳力,有如大厦折梁,当地政府虽然为这个不幸的家庭免征了农业
税,可是生活却依然过得十分艰难。我们注意到,大门上贴着的,分明不是红纸写就的对
联,那对联惨白中透着浅紫,可以看出,他们至今没有从巨大的悲痛中走出来。&&      丁继营老人因体弱多病,已苍老得无缚鸡之力,回想起当年的情景,依然老泪
纵横。他拿出过去的《判决书》和地区法院开出的收据告诉我们,白纸黑字的《判决书》
上判决的附带民事赔偿,至今没有兑现,他们多次找过阜阳地区法院执行庭,并在几尽一
贫如洗的窘境中,交纳了对他们不啻于天文数字的执行费,但时隔七年,当时判决的赔偿
款,至今杳无音信。&&      丁作明母亲丁路氏现瘫痪在床,吃喝拉撒睡都在床上,苦不堪言。丁作明爱人
祝多芳在一次外出拉化肥时摔断了右臂,基本上不能再干重活。三个孩子被学校照顾可以
免缴学杂费用,但十四岁的丁艳和十二岁的丁卫,还是中途辍了学,不得不在家帮助妈妈
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过早挑起生活的担子。&&      离开路营村时,我们去了一趟丁作明的墓地。阴阳相隔的现实,使我们无法和
他进行对话,但我们还是默默地祈祷这样的悲剧不再发生。&&      丁作明以他年轻生命的陨落,震惊了中央,从而使得九亿农民终于有了呵护自
己的尚方宝剑。&&      本来,我们以为他是第一个殉道者,也应该是最后一个。然而,接下去,当我
们走近固镇县唐南乡张桥村小张庄时,才知道,丁作明的悲剧并没结束。它不但依然在延
续,发生在小张庄的血光之灾,其性质之恶劣,更加令人触目惊心;场面之血腥,以至让
人无法相信。它发生在“丁作明事件”后的第五年,并且,是在中央已经三令五申之后
------&&&& 第二章 恶人治村&&   1一切,发生在五分钟内&&   &&    随着商品大潮的奔涌而至,人们普遍对有着“发”的谐音“8”这个数字,产生了喜
爱之情。&&    一九九八年二月十八日,自然就被认为是个大吉大利大喜大庆的日子。可是,这一
天,它却永远成为安徽省固镇县唐南乡小张庄的忌日。[wenbin扫描]&&    小张庄地处淮河岸边一个低洼地段,这些年涝灾不断,村民们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
,再加上村干部没完没了横征暴敛,家家户户几乎就变得度日如年。对村干部的胡作非为
,小张庄的村民并不都是逆来顺受,张家全、张家玉、张洪传、张桂毛几个血性汉子,没
少把要求清查村里账目的意见反映到乡党委和村支书那里。去年春天,村民张家昌还把举
报信送到了固镇县人民检察院。&&    对于村民接连不断的上访和举报,张桂全恨得咬牙切齿。虽说他在村里只是个“副
村长”,但没谁不怕他三分,村民都深知“此爷”是个啥事都敢做绝的恶人。他本人也知
道村民们的怨气主要是冲着他来的,可仗着乡里有人替他撑腰,就从未把这些村民放在眼
里。一天,他把乡里的两个治安联防队员请到家中,然后假惺惺地让人通知到处告他的张
洪传到他那算账,张洪传不知有诈,抱着有理走遍天下的心态兴冲冲赶去。张洪传刚进门
,张桂全便破口大骂,指挥他的两个儿子和联防队员对张洪传大打出手,顷刻间就把张洪
传打成血人。要不是张洪传的侄子张桂应闻讯赶去解救,张洪传还不知会被打成什么样子
。&&    张桂全的暴力威胁,非但没能压倒村民,适得其反,小张庄的全部党员、老村干部
和八十多户农民空前团结起来,先后两次去乡政府、五次到村支书家,强烈要求查处张桂
全,彻底清查村里的财务账目。&&    村民们的反复呼吁,多次请求,终于引起了唐南乡党委的重视。恰在这时固镇县政
府正布置各乡镇对乡村的经济账目进行一次全面清查,乡党委书记左培玉就对小张庄上访
的村民说:“正好,借咱们县这次清账的东风,我们已经研究决定,由乡纪检书记王加文
带领乡财政部门的三名会计,就先从你们村开始清理。”&&    这消息,让小张庄的村民欢欣鼓舞。[wenbin扫描]&&    这一年的二月六日,乡纪检书记王加文带领着三名会计,和乡政府负责小张庄片的
薛兆成,进驻了小张庄。&&    二月九日,在王加文的主持下,经过村民们的充分酝酿、民主协商,全村八十七户
村民最后推选出十二名群众代表,组成了联合清账小组。深受大家信赖的张家玉、张桂玉
、张洪传、张桂毛等人,均在当选之列。因为谁都知道张桂全的为人,也预感到清账工作
不会一帆风顺,除制定了严格的查账制度和纪律,十二名代表还私下约定,如果张桂全到
谁家闹事,其余的代表都必须赶到现场,以防意外事件的发生。&&    对于这样的清账工作,从一开始,张桂全就极力阻挠,先是散布谣言,说有人投毒
要害死他的孩子,企图把水搅浑,转移人们的视线;接着,便多次在村级会议上扬言:“
十二个鸟代表算我的账,存心搞我,没那么便宜!就是搞掉我,他们也没法子过;搞不掉
,我叫他们更没日子过,不打死他们,也叫他们腿断胳膊折!”没出两天,张桂全的儿媳
张秀芳就放出话:她的公公要杀人了。&&    面对张桂全的这些威胁,村乡两级领导干部都没引起应有的重视,清账代表也只认
为这不过是张桂全在吓唬人,全没当做一回事。&&    谁也不会想到,正式查账只查到第九天,二月十八日的一大清早,张桂全就真的挥
起了杀人的屠刀!&&    这天,不大不小的雨点儿,不轻不慢地敲打在小张庄农舍的屋脊上,好像没完没了
的催眠曲。&&    天已经大亮了,庄子里的农民差不多都还慵缩在被窝里。五十八岁的魏素荣,这天
依然早早就下床,像往天一样忙着去灶间。她知道,丈夫张桂玉被大伙推选为村民代表,
他和另外十一个村民代表一样,风雨无阻地要去查村里的财务账,魏素荣生怕误了村里的
大事,很早就把早饭做好了。&&    谁知丈夫张桂玉和儿子张小松围着桌子刚坐定,家里的那台旧闹钟的指针正指向七
点十分,张桂全便领着他的五儿子张余良和七儿子张乐义,出现在门洞里。接着出现的,
还有村会计张家会及其子张杰。&&    因为父亲就是村里的会计,对村民们的查账同样有着抵触情绪的张杰,首先冲着张
桂玉说了句讽刺挖苦的话:“账算得怎么样了,俺们可能分两个?”&&    张桂玉是个精明人,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他离开饭桌,冷静地说道:“大家叫我
出来算账,俺能不去吗?”[wenbin扫描]&&    张桂全马上接茬道:“骂你不多!”遂向两个儿子喊道:“给我打!” 。&&    由于这事来得太唐突,听到了张桂全一声喊打,张桂玉居然呆住了。&&   &&    这时张乐义已从张桂玉的屋中抓起门旁的,一根木棍,张余良也随后拾起张桂玉家
的一把镰刀。&&    张乐义挥起木棍就照张桂玉舞过来,站在边上的会计张家会不但不制止,反倒将张
桂玉拦腰死死抱住。被打急了的张桂玉拼力挣脱后,见对方开始下毒手,便迅捷从地上拣
了块红砖。魏素荣发现村干部的儿子将自己男人往死里打,慌了手脚,忙从灶台上掂过菜
刀。&&    双方持械怒目相视,犹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这响声,惊动了四邻。张乐义和张余良见不少村民赶到现场,人多势众,未敢再动
手,退到屋外。&&    张桂全显然不甘心,就朝张桂玉的屋后走去,边骂,边叫阵:“小桥(张桂玉的小名
)你个狗日的,有种跟我过来!”&&    张桂玉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红脸汉子,见村干部如此张狂,毫不示弱,就跟着来到屋
后,责问道:“这次是乡里要查你的账,群众选我做代表,我有什么错!张桂全,你嘴巴
放干净点,我就是查了你的账,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争吵之中,张桂全已暗下指使张乐义回家喊人。不一会,张桂全长子张加志和六子
张超伟,都暗藏凶器来到现场。张超伟上来就打张桂玉,张余良趁机夺下张桂玉手中木棍
,张超伟见赤手空拳的张桂玉依然顽强地反抗,迅速从胶靴筒中抽出尖刀,同时从怀里取
出菜刀,凶狠地向张桂玉的头上、胸口又砍又刺。&&    张桂玉猝不及防,甚至来不及喊叫一声,就重重地扑倒在地。[wenbin扫描]&&    村民代表张洪传和张桂毛闻声撵到现场。见张桂玉直挺挺地躺在血泊之中,张洪传
怒不可遏地责问张桂全:“你们怎能这么狠毒?还不赶快把人送医院!”&&    这时的张桂全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见张洪传和张桂毛赶了来,阴险地笑道:“
妈的皮,来得正好,就等着你们呢!”然后冲着张加志大声喊道:“给我干掉!十二个要算
我账的代表都给我杀光!”&&    离张洪传最近的张余良,立即扑上去,疯狂地朝张洪传的胸部、腹部和股部连刺数
刀,张洪传没有来得及反抗,便当场倒地断了气。&&    就在张余良扑向张洪传时,张桂全也将雨伞一摔,从后面抱住了奔过来救人的张桂
毛,骂道:“妈的皮,你不是到处告我吗?算我的账吗?来吧!”张桂毛虽然被抱住,但他
人高马大,毫不畏惧地和张桂全厮打着。张桂全自知不是张桂毛的对手,大声呼喊:“乐
义来把他放倒!”&&    张乐义举起手中大菜刀,跳起来就向张桂毛的头部砍去,直将他砍翻在地。此时,
杀红了眼的张加志也赶过来,依然不放过张桂毛,骑在张桂毛的身上,用杀猪刀又向张桂
毛的背部狠扎三刀。据事后法医鉴定:张桂毛头部砍伤五处,创口深及颅骨,颅骨外板骨
折,左肺亦破裂,足见杀人者的凶残。&&    倒伏在地已是奄奄一息的张桂玉,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呻吟着,丧心病狂的张加志发
现张桂玉没死,猛扑过去,向其胸腹部又连砍五刀。&&    转瞬之间,张桂玉的屋后就躺倒了三位村民代表。雨水融和着血水,红了一地,空
气中顿时弥漫着呛人的血腥味。[wenbin扫描]&&    张桂玉哥哥张桂月听说弟弟被暗算,悲愤交加,操起一根平日给牛拌草料用的细木
棍奔过来。由于他的眼睛不好,一直奔到了张加志的面前,方才看清倒在地上的弟弟。“
这不是桥子吗?”一句话未落音,张加志手中的杀猪刀已刺人他的胸口。&&    十六岁的张小松,于混乱中来到爸爸张桂玉的身边,想把他搀扶起来送医院抢救,
张超伟拎着已经沾满鲜血的菜刀,不容张小松救护张桂玉,挥手便向张小松的头上砍去。
在场有人一声尖叫,惊醒了张小松,张小松意识到什么,将头一偏,张超伟落下的菜刀就
砍在了张小松的膀子上。张小松慌忙逃开,总算幸免一死。&&    前后只有五分钟,小张庄的腥风血雨之中,竟是四死一伤!&&    当张桂全的四子张四毛也提着一把砍刀气喘吁吁地奔到现场时,村头上的广播大喇
叭,正响起村支书张店风催促村民代表继续清账的吆喝声……&&   &&   2可怕的村霸&&    现代经济学的理论认为,一个社会集团的力量大小,并不取决于它的人数多少,而
取决于它的组织程度。组织的力量是强大的,与政权相接合的组织力量尤为强大。中国农
民尽管人数众多,可是他们过于分散,没有足以抵御压制的组织资源,而乡村干部却是严
密组织起来的,他们是国家政权在农村的合法代理者。如果这个代理者,哪怕只是其中的
少数人,把国家政权的意志抛到一边,凭借政权的组织资源为自己的利益服务,这将是十
分可怕的!&&    张桂全虽然只有小学文化程度,但他正是凭借着村委会副主任(当地唤着“副村长”
)的实权,同时借助着一个庞大的家族势力(七个儿子),就在小张庄一手遮天,成为横行
乡里的“村霸”。&&    一九九七年,他明知县里下达的征收小麦的数量与一九九六年的数量‘样,他却硬
性要求每人增加五十斤。为了聚敛财富,他可谓生财有“道”,“五税一费”就是他任意
增收的苛税杂费:谁家饲养一头猪,就得多交四十五元钱;谁家盖了新房,就要多交一百
五十元至五百元,交多交少,全由他的“金口玉言”说了算;全村所有的老房子,每户都
要交五十元;谁家种花生,一亩便交十元钱;谁家添了拖拉机,每辆就是五十元。张桂月
倾其所有刚刚购置了一辆“小四轮”,还未启用便先交了四十五元,如今人去物尚在,这
辆崭新的“小四轮”正静静地躺在防雨棚里,似在为他的主人默哀。至于“计生扶育费”
,谁也弄不懂“扶育”二字的意思,计划生育罚款的钱数更是由着他随心所欲,并且大多
数是打白条子不入账的。&&    一方面,巧立名目,收刮民财,多多益善;另一方面,按规定应上缴的“提留款”
,以及由他私设的“五税一费”,张桂全全家却又是分文不出,一毛不拔的。&&    依仗着手中的权力,他侵占土地,霸占鱼塘,侵占公物,贪占公款,已是恶贯满盈
。这样的一个恶棍,怎么就当上了村委会的头头呢?再说,他只不过是个村委会副主任,
村主任和村支书又干什么去了?是与他一起同流合污还是做了闭口菩萨?对于这些,采访中
我们始终困惑不解。&&    后来,了解了张桂全的历史,我们这些生活在城市中的人就更加感到不可思议。原
来,小张庄存在的问题,远不止是财务管理方面的混乱,基层组织建设上暴露出来的问题
,更是令人吃惊。一九九二年五月二十日,当时已是小张庄村委会主任的张桂全,就曾因
贪污和奸污妇女,被固镇县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这期间,小张庄合并
到了张桥村,张桂全还正在刑期之中,却摇身一变,成了张桥村村委会的副主任。村民们
说,张桂全根本就未经过大家的民主选举,完全是乡党委和村支部个别领导人强行指派的
。&&    虽被判刑仍在刑期,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却照样可以被两级党的组织委以重任
,这就使得五毒俱全的张桂全非但恶习不改,反而变得有恃无恐,更加凶残。&&    严格地说,张桂全这种人的行为方式,已经具有了中国封建社会农村中恶霸的基本
特征,但确实又是与那时的恶霸在性质上有着不小的区别,因为那时村中的这类人横行霸
道民愤极大,但土地的规模一般都不大,浮财也不多,而且,并没有获得法理意义上的村
公共权力的位置,然而,张桂全不光能够任意霸占土地、侵吞浮财,并且获有法理意义上
的村落公共权力,因此,张桂全这样的村干部,就比封建社会农村中的恶霸对社会造成的
危害更大![wenbin扫描]&&    张桂全父子故意杀人案,虽然只是个“个案”,但“张桂全现象”却足以让我们忧
心忡忡。在采访中,我们发现,现在农村中“恶人治村”的现象已经触目惊心地凸现出来
,张桂全不过是当今中国农村基层公共权力运作中特殊机制产生出的一个生动标本。&&    结论和思考无疑都是十分容易做出的,问题是,怎样才能够杜绝类似的悲剧不再重
演呢?&&&&   3悲剧还在延伸&&    固镇县公安局防暴警察在接到报警不到二十分钟就包围了小张庄。涉嫌故意杀人的
张桂全、张加志、张超伟和张余良当即落人法网。只有张乐义除外,据被害人家属和在场
的证人说,当时张乐义手拎一只提包,包内装着他们父子行凶的凶器,就从村支书张店凤
和实枪荷弹的防暴警察面前,从从容容地走过,村支书张店凤不指认,防暴警察不知情,
这就使得张乐义沿着村民黄自先平房后边的一条小路侥幸逃脱。&&    小张庄发生凶杀案的消息,迅速传开去。但是,无论是固镇县委县政府,还是唐南
乡党委乡政府,对于案起于农民要求民主的权利和减负问题,全都避之如洪水猛兽。案发
第二天晚上,整个小张庄还沉浸在巨大的惊骇和悲痛之中,固镇县有线电视台突然播报了
这条“新闻”。报道称,本县唐南乡张桥村小张庄,因村民们之间的民事纠纷、口舌之争
,发生了一起重大的误杀案件。画面上展示出的,好像全是从现场收缴的“凶器”,其实
,那全是公安人员因为一无所获从被害者张桂玉家里找来的镰刀、菜刀等器物。&&    整个一个假新闻!&&    这条“新闻”一播出,小张庄即刻炸了营。&&    在这起凶杀案中失去父亲的张桂毛的独子张亮,失去张桂玉、张桂月两个弟弟的张
桂菊,以及众多的现场目击者和被激怒的村民,男男女女,自发集结起三百多人,于播出
电视新闻的第二天一大早,找到县有线电视台,质问台长:一个刑期未满的犯罪分子当上
村长,变本加厉地欺诈村民,大家不堪重负,依凭自己的民主权利要求清账,再说这还是
县里部署的,乡里批准的,却遭到如此灭绝人性的报复,什么叫“错杀”?“错”杀了谁?
杀谁才不算“错”?被害者作为村民代表与张桂全之间究竟是什么之争?&&    台长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确实不知道其中会有这么多的情况,案件的性质又会是这
样的恶劣与严重,不得不如实“招认”道:这是县委领导指示这样播放的。&&    人死不可能复生,但死了总归要有个说法。被害者是为维护大家利益,又是受到大
家的委托惨遭杀害的,这悲惨的一幕已让人无法接受,而如此荒诞的“新闻”无异于火上
浇油。&&    于是,愤怒的村民们决定去见见县委书记。[wenbin扫描]&&    县委和县有线电视台门挨门,虽是两个大院却只隔了一道墙,当村民们涌出电视台
大院时,才发现,大街上已围了个人山人海。大家都看到那条“新闻”了,都觉得这事太
惨,凶手太狠,一听说小张庄的村民为“新闻”的事找到电视台,便料定“新闻”有诈。
现如今,假冒伪劣的产品充塞着市场,各种各样的新闻可信度也已 经不高,特别是一些
重大事故的新闻,老百姓对它的真实性统统是大打折扣的。于是不少人围过来就想闹个究
竟,不多会,便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上了三千多人。&&    前面说了,县委就在边上,早看出了动静,赶到小张庄的村民找到县委时,县委和
县政府的领导早已不见了踪影。&&    从县里回来的第二天中午,小张庄的村民刚丢下饭碗,村支书张店凤就通知全庄人
到庄西黄自先家才盖起的三间大瓦房开会。那是黄自先准备给儿子结婚用的,儿子在外地
打工,现在正空着,村民陆陆续续赶了去。赶去才知道乡里来了人。唐南乡副乡长何井奎
、乡政法委书记邱亚以及派出所警员一行人,是来“封嘴”的。&&    会上的气氛严肃得令人窒息。何副乡长首先选读了几条《刑法》规定,然后宣布不
准上访,不准闹事,不准乱说乱讲。大家都很紧张,尤其是被害者家属,他们闹不明白,
亲人已遭杀害,可受害的亲人好像也犯了王法,成了过去的“四类分子”,不许“乱说乱
动”,随时随地都将有警惕的眼睛在盯着你,一下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魏素荣回到家扑到床上大哭了一场,她哭丈夫张桂玉死得不明不白,有冤无处申;
她哭自己长着眼睛长着嘴巴,看到的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却不能再说;她哭这世道太黑暗,
不定啥时就会给憋疯了。&&    接下去,五月七日,安徽一家省报就在二版的位置发表了一篇题为《村主任一怒,
四村民遭戮》的报道。文章恰恰发在蚌埠检察机关正要将案子移送市法院提起公诉的关键
时刻,试图抢占社会舆论“制高点”的目的就十分明显。&&    文章开宗明义,作了这样混淆是非的表述:“一名叫张桂全的村委会副主任因为对
村民的激烈言辞极为恼火,便率领众儿子与村民相互殴打,致使四村民死亡。”.&&    凡是具备阅读汉语言文字能力的人,从这样的表述中都会做出这样的结论:“村民
的激烈言辞”在先,张桂全“极为恼火”在后,村民,包括被杀的村民,才是造成这次事
端的主要原因。&&    不过细心的读者还是会注意到:既然是“相互殴打”,为什么死亡的尽是村民呢?这
位“名叫张桂全的村委会副主任”,为什么对自己的村民这样歹毒,欲置死地而后快呢?
村民“激烈言辞”又究竟是些什么内容呢?为什么这位村委会副主任会“极为恼火”,以
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大开杀戒?这些至关重要的内容,文章中统统没说。在这里,村民
们行使自己的民主权利,和村民们不堪重负的严酷事实,全被回避。回避就是有鬼。
[wenbin扫描]&&    于是,一场正义与邪恶、文明与残暴、进步与颠覆之间的不可调和的斗争,就这样
被歪曲成了群氓之间的口舌之争,愚昧无知的一场“相互殴打”。“四村民死亡”,似乎
就只能是咎由自取。&&    小张庄的村民再次被激怒了!&&    报社的编辑当然不可能对每天要编发的来稿都去现场调查核实,解释,他们采用这
篇稿子的程序上并无过错,稿子上是盖有了检察机关公章的,因此他们就未做也无须再做
什么核实便发表了。&&    当然,最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还是受害者家属。这天,被害者家属张亮、魏素荣
几个人再次鼓起勇气找到县委,终于见到了县委书记,他们在年轻的书记面前长跪不起,
哭述冤情,刚说到自己的亲人因为替村民们清账而惨遭杀害时,书记一下竟变得勃然大怒
:“谁说是清账?那全县都在清账,怎么没杀别人单杀你呢?”&&    受害者家属惊得目瞪口呆。&&    按县委书记这个说法,如果哪家女孩子被刁徒强暴了,要喊冤,岂不是谁都可以对
她厉声责问:世界上年轻漂亮的女人多着呢,怎么没强奸别人单就强奸你了呢?这还是人
话吗?&&    清查账目的三位群众代表被杀,其余九位代表自然万分悲痛,但小张庄查账的工作
并未停顿下来,而是查得决心更大,也更加认真了。&&    应该说,张桂全父子被抓,给清查账目的工作带来极大方便,村干部的许多经济上
的问题,很快便露出冰山一角。毫无疑问,小张庄的问题不止是张桂全一个人有,村支书
、村委会主任和村会计,也都不可能就那么干净,他们对这次清账骨子里是恐惧、抵制的
,可这项工作毕竟是县政府统一部署,小张庄的清账小组又是乡政府决定成立的,他们虽
憎恨、害怕、惶惶不可终日,还不至于像张桂全那样愚蠢地去杀人。没过多久,他们就发
现,县、乡两级党委和政府就都对清账的事儿闭口不提了,对张桂全父子杀人的真相也是
在极力掩盖,于是他们的胆子就又大将起来。&&    清账小组清出一九九七年小张庄征粮时每人多收了六十斤,显见是违反了国家政策
,村民找到支部书记张店风,张店凤却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说:“不错,是我叫加的。
我要加有我要加的用途,你们就不要过问了。”态度十分蛮横。 ‘&&    清账清出四名村干部私分卖地款两千六百元,张店凤竟也从这笔卖地款中拿走六千
元。村民代表找到张店风,张店凤平静地说:“事我知道,这是操心费。”追问该不该拿
这个钱,他居然理直气壮:“我拿,有我的用途!”[wenbin扫描]&&    在又一次清账会议上,村民代表问村委会主任张风知:“小张庄的四千元水稻浇水
费已经缴纳了,为什么又从我们庄卖地款中扣除四千元浇水费?”张凤知大发雷霆,清账
会无法清账,不欢而散。&&    不久村子里便传出风声:小张庄的财务账结清了,张桂全“没有贪污”,“没查出
张桂全的经济问题:剩下的九个清账代表县里还得逮几个!”&&    接着,张桂全的四子张四毛气焰嚣张地扬言:“这庄子消停不长,还得有几条人命
赔着来!”:&&    一阵阵带有血腥气的阴风在小张庄迷漫开来,令人透不过气来。&&    共产党员张家玉是条硬汉子,积极反映村里加重农民负担问题的有他;清账小组中
敢于当面锣对面鼓较真的也是他。张桂全父子对他,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张桂全父子放倒
四人后,张桂全的六子张超伟当时曾大声叫嚷:“上张家玉家去,给他斩草除根!”幸亏
张家玉当时出村报警去了,并不在家,才幸免一死。但是现在,张家玉发现,他仍然处在
凶险之中。在他家的门口和地头,时常有人暗中窥视、盯梢。&&    张桂全家庭势力的影响依然存在,况且还有张乐义在逃,面对一个同样杀人不眨眼
的逃犯,一个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出现的凶手,村民们,特别是受害者家庭,不可能高枕无
忧。张桂玉和张桂月那七十多岁的老母亲,提到这事就泪流满面,她一个早上痛失两个儿
子,孙子还被砍伤,一个原本充满生机的家庭一下就破碎了,更揪心的是,种种迹象表明
,这场噩梦远没结束。她面色惶恐地说:“没人晚上敢出门,地里的花生大白天也不敢去
照看了!”&&   &&   4 第四种权力,你在哪里&&   &&   以后事态的发展,就越来越出乎小张庄村民的意外了。&&    乡里派人威胁被害者家属及现场目击人不许“乱说乱讲”,县有线电视台和省里的
报纸把这事说是“错杀”,或是愚氓间的“相互殴打”,这些,其实都不具备法律效力。
即便是并不太了解法律的小张庄村民,也知道只有人民检察院和人民法院说了的才真正算
数。奇怪的是,案子进入法律程序之后,执法机关却并不完全在依法办事,设在地方的国
家法院沦为代表地方特殊利益的地方法院,这就叫小张庄村民感到真正的恐怖与绝望了。 &&
   蚌埠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这案子开庭审理,事先根本就没打算要通知被害人,赶听到
风声要开庭了,被害人的法定代理人就连找个律师的时间也没有了。&&    有着二十五年党龄的村民代表张家玉,以党籍保证,他说检察院自始至终就没人进
过庄,也没谁找过他们,更没听说找谁·了解过案发现场的情况,检察院在《起诉书》上
都写了哪些事实,无人知道。死者亲人和现场目击人从“小道消息”听说要开庭,慌慌张
张地赶去时,也只准带个耳朵“旁听”,没有发言权,而作为被告的张桂全父子居然可以
在法庭上交头接耳,这把被害人亲属的脸都气青了。&&    公开宣判时,被害人亲属同样没得到正式通知,闻讯赶去才知道,作为这场凶杀的
主谋和指挥的张桂全、杀死张桂月的张加志被判死刑;而杀死村民代表张桂玉和张洪传的
张超伟和张余良,只是分别被判处无期徒刑,显见缺乏公正。这一判决可以说达到了张桂
全“数子之罪由一子承担”的目的。&&    死者亲属强烈要求看法院的《判决书》,法院不给;他们委托律师去要,法院依然
振振有词,就是不给。&&    固镇一中的高中毕业生张家玉,是小张庄村民代表中读书最多的一个,他找来国家
颁布的《刑事诉讼法》研究,发现这部法律的第一百八十二条白纸黑字写着:“被害人其
法定代理人不服地方各级人民法院第一审的判决的,自收到判决书后五日以内,有权请求
人民检察院提出抗诉。”依此国法,蚌埠市中级人民法院没有理由不将判决书送达被害人
家属及其法定代理人的手里。剥夺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的这种合法权利,显然不是可以
用“忽略”二字能够解释清楚的。&&    于是被害者亲属找到安徽省高级人民法院。在省高院,他们终于得到了“蚌检刑诉
(1998]21号”的蚌埠市检察院有关这事的《起诉书》。[wenbin扫描]&&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奇妙:&&    从《起诉书》上“审查表明”的案件起因中,你压根儿就无法知道被杀害的张桂玉
等人是负责清账的村民代表,他们是在行使小张庄八十七户农民赋予的民主权利;而穷凶
极恶的张桂全是有预谋地要对村民代表实施十分残酷的报复;更看不到村民们已是不堪重
负、村干部为掩盖罪责才是发生这一惨案的最直接原因。始作俑者是张杰,激化矛盾的是
张乐义,但《起诉书》在陈述到村民代表张桂玉妻子魏素荣一句并不过分的话之后,跟着
就做出结论:“从而引起双方对骂”,似乎引发事端的主要责任在魏素荣。而且《起诉书
》竟然没有“审查表明”,原本不是算账小组的张桂全的两个儿子,跟着老子去“算”什
么“账”?而这正是此案要害,却被掩盖。&&    “双方对骂”的内容只字不提,陈述“打架”的过程被“查明”的“事实”居然是
:首先拿起凶器的,是村民代表张桂玉和他妻子魏素荣;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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